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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席]【星有所屬II之12極品魔羯男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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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1:54:27 |倒序瀏覽 | x 1
   她是維克多爾國的王子妃?開什麼玩笑?!
    就因為她身上有那塊鎮國之寶藍翡翠?
    哼!說起來就得怪十八年前的那個男人!
    說什麼要她當他的新娘,騙她年紀小不懂事,
    傻乎乎的收了他的定情之物
    唉!現在才會淪落天涯當亡命之徒……
    那女人小時候笨,連長大了也不聰明!
    早警告過她要離他遠一點,
    小時候的童言童語大家說說就算了嘛!
    現在他忙著複國搶回王位,哪有空陪她在那邊情情愛愛的?
    該死的!她偏要拿她的生命安危來威脅他嗎?!
    很好!她要死活就是要留在他身邊—— 那行!就得看她有沒有那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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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1:54:51
特別報道

這天,一份全世界同步發行的特別專題報道,引發眾人的熱烈討論,更使得全世界女性同胞們的芳心蠢蠢欲動。

這篇報道到底有何魔力,能成為全世界眾人的目光焦點?以下是我們所節錄的部分內容:

一項「全世界女性心目中十二星座極品男子」的調查出爐,我們特別針對這十二名男人進行一連串的明查暗訪,好不容易搜集到以下的珍貴資料——

水瓶座——

姬川英治,伊勢赤鷲城第五十四代的城主,名下有一千多筆的土地及橫跨海內外的企業。允文允武,並擁有多項博士學位的地,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末代貴族。

他個性內斂而冷靜,是個在孤獨中成長的男人。但在他淡漠的外表下,卻有著一顆比誰都火熱的心。

雙魚座——

石燁,中奧混血,出生於維也納,父親是奧地利著名鋼琴家,母親是台灣人,也是有名的小提琴家。

十八歲時,他一舉獲得奧地利協奏曲大賽首獎,從此聲名大噪,各地演奏會的邀約不斷,並灌錄了數張銷售成績亮眼的音樂專輯。

他有著修長結實的身型,柔軟高雅的褐髮,深邃溫和的黑眸,迷人的風采,可說是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牡羊座——

戢修煌,蒙特洛王國的三王子,同時也是台灣司法界人人推崇的檢察官,正義、行動力十足,專辦別人不敢偵辦之案件。

由於為混血兒故五官鮮明,英俊挺拔,但潔身自愛,不隨便沾染花邊新聞。

金牛座——

上關璽瑋,上官集團總裁,母親為克里特王國公主,因克里特王國繼承人意外喪生,而臨時接任克里特國王之位。

他,行事低調,關於他的一切始終籠罩著一股神秘色彩,惟有與前妻的離婚事件鬧得滿城風雨。在他恢復單身之後,這位神秘的國王更成了全世界單身女性的目光焦點。

雙子座——

尊貴的安東尼王子,是北歐丹納王國的王位繼承人,任誰只要看他一眼,就會被他那媲美阿波羅天神的俊美和不凡的氣勢所懾。

他具有典型雙子座複雜、矛盾的性格,溫柔的時候可以把女人寵上天,但,他血液中冷酷殘暴的因子卻也令深愛他的女人倍受傷害,心碎流淚。

巨蟹座——

杜誨之,歐洲某小國王子,日前入境台灣,他的母親正是多年前曾經紅極一時的明星林楷欣。

他那雙憂鬱的眼,輕易就讓女人為之傾倒,更遑論其所擁有的億萬身價;他雖然貴為王子,但因其母為中國人,讓其在王室中的身份倍受爭議……

獅子座——

全球第二大富豪葉爾漢·帝諾,二十七歲,中法混血,承襲家族自十八世紀受頒的勳位,是法國最後的男爵。

他的帝諾酒坊佔全球葡萄酒市場銷售率的百分之七十,五百億美元的身價、帝諾男爵的光環,讓天生是領導者的葉爾漢成為最有魅力的鑽石單身漢。

他的英挺邪魅、狂妄霸氣教世人稱他為——邪惡狂獅。

處女座——

身為伊裴斯儲君的薩伊·莫爾凡俊美無儔,是天生要叫女人心碎的男人,然而他的全副心思卻都在伊裴斯的經濟上,女人之於他不過是排遣無聊的玩物,對結婚這件蠢事他根本不屑一顧,因此,他的婚姻大事成為伊裴斯人民關注的焦點。

天秤座——

瑞恩桑德斯·格奧用特·維希四世,出生於德國,為一黑髮綠眸、身高約莫一九○的中德混血兒。

其祖父為前普魯士王國最後一位退位國王,其父一生皆為「復國之志」而努力。其父過世後,繼承家業的瑞恩桑德斯自是肩負了恢復家族光榮之重任,然一心向醫的他似乎有不同打算。

天蠍座——

放朝歌,二十八歲,為亞洲天王級歌手。

傳言神秘熱戀中的他,即將宣佈退出歌壇。根據可靠秘密證人指出,天王已為愛昏了頭,居然沒有原因的拒絕承認某王國親王的尊貴身份,甚至不惜為愛,台幣散驚—

射手座——

莫魯斯,三十歲,洛爾法維斯王儲。善於經商理財,是個成功的經濟學家,自從他加入國家財政,國家經濟蒸蒸日上。

他英挺俊拔,斯文爾雅,溫柔多情,是個崇尚自由的浪漫紳士。

摩羯座——

堅毅慎謀的王者之風,卓爾不凡的貴族風采,必要時英氣迫人,私底下溫柔迷人的韓追——維克多爾國全體百姓擁戴的新國王。

維克多爾國的百姓相信,他必能帶領維克多爾國走向更安和樂利的生活,也能捍衛這個豐饒的國土……

想知道更多關於他們的消息?那就繼續看下去,貪歡系列星有所屬Ⅱ,我們會詳細告訴你們,這十二個男人有多麼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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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1:55:34
   

楔子

台灣

綁著麻花辮的黑髮小女孩與金髮小男孩在三合院前玩耍,小男孩從牆角摘下朵小花遞到小女孩面前。

「小星星,你長大後當我的新娘好不好?」小男孩一臉羞怯。

他喜歡小星星,好喜歡好喜歡。他家遠在搭飛機要搭很久的地方,爸爸不來看他,管家不愛跟他玩,奶媽也沒空陪他,附近的小孩都指著他的金髮,說他是怪物,只有小星星會陪他,所以,這世上他最喜歡的人是她。大人說他未來是一國之君,他卻只想每天跟她在一起。

「好。」小女孩單純、快樂的接下花,「小星星要當小太陽的新娘。」

小星星最喜歡小太陽,因為他會陪她玩,不像附近的小孩,都欺負她,說她是愛哭的小女生,所以,她最喜歡他。

「那這個給你。」小太陽從脖子上取下條鑲著藍翡翠墜子的項鏈,戴在小星星脖子上——那是他從小戴在身上的,爸爸再三交代說不可以弄丟,但是他偏要給小星星,誰教他不陪他?「這樣你就是我的新娘了。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但是有一天我會回來跟你結婚,你要等我,不可以喜歡別人,也不可以當別人的新娘。」八歲的小男生,霸氣與佔有慾已然成形。

藍翡翠掛到小女孩身上的瞬間,發出一陣耀眼的品藍色光芒,小女孩為這驚奇歡喜無比,小男孩也發出一聲歡喜的驚呼。

「藍翡翠也喜歡小星星。」他拉著小女孩高興得又叫又跳,「小星星是藍翡翠的主人!小星星,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爸爸說,藍翡翠自己會找主人,如果是主人,它就會發光;如果不是,它明天又會回到他的身上。

小女孩雖不懂,卻也因小男孩的開心而開心。

「小星星是藍翡翠的主人,也是小太陽的新娘,會永遠和小太陽在一起。」小男孩高興的強調。

「嗯,小星星不喜歡別人,也不當別人的新娘,小星星是小太陽的新娘。」小星星雙手握著藍翡翠,彷彿在宣誓。

第二天,小太陽走了,只留下哇哇大哭的小星星。

從此以後,小星星過著形單影隻的生活,但是她比以前更快樂,因為她相信總有一天,小太陽會站在門口,輕輕地喚她:小星星,我回來了。

歲月悠悠過去,她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人人喚她尹蕙心,但曾有人喚她小星星這件事,也跟著沉睡在記憶深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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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正是尹蕙心十五歲的生日,她沒有吹蠟燭、吃蛋糕,獨自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頭上綁了繃帶,臉色蒼白沒血色。

「怎麼辦,這女孩的家人都死在車禍中,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從幾次醒來的跡象研判,她已經失去記憶,這種情形下,我們不能見死不救。」雖然在那樣嚴重的車禍中毫髮無傷已是萬幸,但未來卻是個大問題。

「有什麼辦法?肇事者是誰也不知道了,找誰負責?我們都還有家庭要養,哪能兼顧一個來路不明的人?」

「看她一個人也可憐的……」

「爸爸,我們收養她吧!我認識她,她是我們學校 國中部的學生,品學兼優,還得過很多獎呢!」她與他同校,只是他讀高中,她讀附屬中學,她品學兼優又是中學部的校花,全校對她表白的男孩子超過一半,他當然也是她的仰慕者。

「多一雙筷子、一個碗,是沒有太大的問題,只是一個女孩子平白無故住到家裡來,恐怕引來閒話,如果阿俊真的喜歡她,就說她是你未婚妻好了。」

「好。」王俊喜不自勝。

這件事就這樣被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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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1:55:58



第一章

維克多爾國

「摩羯座的皇太子」,維克多爾國的子民都這樣稱呼韓追,這表達著對韓追無上的肯定與稱許,他們相信韓追擁有摩羯座鎮靜、慎重、智慧、酷愛和平和勇於接受挑戰的特性,必能守護維克多爾國、保障百姓的生活。

然而,維克多爾國的正統繼承人有兩位,除了韓追外,還有他同父異母的兄弟——韓克。在這種情況下,王位爭奪戰便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間燒著。

打從出生開始,國王為了保護兒子,便竭盡心力地讓他在不同的國家以平凡百姓的身份生活,直到最近幾年才讓他回國,準備將王位交給他。

「皇子殿下,國王請您到內殿。」內待來報。

「好的,謝謝你。」韓追點頭致意,臉上浮起一朵輕柔的微笑。

韓追是個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引人側目的俊挺男子,耀眼的金髮束在腦後,一對濃眉透著不怒而威的英氣,一雙眼就像太陽般炙人,高挺的鼻樑充滿傲氣與倔氣,緊抿的唇說明著他是個不易被打倒的人,頎長的骨架斯文中帶著懾人的氣勢,讓人不敢小覷。

有感於百姓對他的敬畏,他總是斂起嚴峻,面帶微笑,像太陽和煦的照耀大地,這讓他廣受百姓愛戴;但當他發怒時,威嚴氣勢卻足以撼動山嶽。

「父王。」韓追單腳跪在老國王面前。

「我兒,」國王慈愛地彎腰將韓追扶起,「父王準備於三個月後將王位傳承給你,你準備好了嗎?」

國王無比欣慰的雙眼投向韓追,韓追的個性冷靜、堅強、學識淵博,在國王心目中是最完美的接任人眩

「父王……」韓追仍覺得太早了,他還沒有足夠的把握去治理一個國家。

「我兒,維克多爾國的王位非你莫屬,你必須及早登基,挑起保疆衛土的重責大任。你皇弟韓克,生性衝動好戰、喜好漁色,若大權落到他手上,恐怕維克多爾國難逃生靈塗炭的命運。但是你不同,你是父王與諸神所期許的,別再推辭了,繼位吧。」國王夜觀天象,洞悉了天意。

眼看父命難逢,韓追只好接受,「好吧!但是父王,在那之前,我想先去迎接我心愛的女孩。」小星星,他心愛的小星星,他登基之日,就是冊封她為王后之日,他的一切都是她的,他要給她最多的幸福。

「是哪一位幸運的女孩?何不帶來讓父王看看?」老國王大喜過望,本以為他不近女色,將來選妃必定大費周章,想不到他早心有所屬。

「父王,她人在遙遠的國度,孩兒打算在登基前,前去迎接。」近二十年了,她還記得幼時的誓言嗎?

「異國女子?」老國王驚愕,「不,不行,維克多爾國從沒迎娶過異國王后。」於百姓、於諸神,都交代不過去,況且近期內維克多爾國將有一場災難,他們豈能涉及無辜。

「不,只有她能當維克多爾國的王后。」韓追無比地堅持,「因為她是藍翡翠所選擇的人。」早在多年前,他們的命運就被注定了。

藍翡翠是維克多爾國至高無上的精神表徵,比天上神祇更具威信。

「這……」老國王驚惶地退後一步,「難道這是天意嗎?」對那位異國女子,是幸還是不幸?

「父王!」韓追扶住老國王,「請原諒孩兒的自作主張,她是孩兒最愛的人,如果沒有她,就算孩兒擁有整個世界,也毫無意義。」

「告訴父王,這位你深愛的女孩,住在哪個國家?叫什麼名字?長相如何?」一個能讓他孩子這麼深愛的女子,該不是平凡之輩吧?

「她的名字叫蕙心,住在台灣,有一雙比月亮更圓、更亮的眼,甜甜的酒窩……」

韓追那無比溫柔的神情是老國王一生僅見,令他欣慰的相信,老天是公平的,除了帶給韓追危厄苦難外,也給了他畢生的至愛。

「去接她吧,我兒,去接這位你所鍾愛的女子。父王什麼都無法給你,只有讓你去追求至愛,祈望命運對你們做妥善的安排。」國王知道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對韓追叮嚀和祝福。

「父王……」韓追心中有一絲不安,「難道您觀測天象,發現了什麼?」觀測天像是一國之君才被賦予的特殊能力。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你無需多心。」老國王拍拍他的肩,「去吧,去追尋你的命運。」

命運的輪盤,已經開始運轉了,守護維克多爾國的神靈呀,請保佑這名無辜的異國女子,和這位命運乖舛的新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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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星星,這束花給你,是我剛才去摘的啵」

「小星星,你要快點好起來,跟小太陽出去玩喔。」

「小星星,你是我的新娘,不可以喜歡別人,也不可以當別人的新娘!」

畫面一轉,稚氣的小男孩搖身變成挺拔的青年,「我就要來找你了,小星星。」

來不及看清那五官,夢境就被一抹恍惚的笑容給驅散。

尹蕙心自夢中驚醒,那聲聲的呼喚猶在耳際。

「又做這個夢了。」習慣性地握住胸前的藍翡翠,心中滾燙著莫名情緒。

這幾年來,她不時地作著這個夢,有時是個金髮小男孩,有時是個少年,有時是個青年……夢境彷彿變成記錄著那名陌生男子的成長。

「那個小男孩送我這條項鏈,然後呢?他到哪裡去了?夢裡的三合院是哪裡?」她搔搔頭,怎麼也想不起來。

要怪只能怪她十五歲時的那場車禍奪走了她的記憶,她沒有空難過和痛苦,接下來的聯考搾光了她的氣力。

考上學校後,她才從旁人口中知道王俊是自己的未婚夫,多年前父母意外身亡後,她就住在王家。

王家人待她極好,高中畢業後,還栽培她讀師院、研究所,畢業後分發在附近的國中教書。大她三歲的王俊更是對她百依百順,把她當過門的妻子看待。

「蕙心,起床了沒?」王俊的聲音和敲門聲一同傳來,然後門被打開,飄進來香噴噴的味道。「先來個早安吻。」他兩手撐著床,把唇壓向她。

「起床了。」蕙心回答一聲,推開索吻的他,翻身跳下床,利落地把棉被摺疊好。

每天早上,王俊會先起床,叫管家做她愛吃的早餐,然後送她去學校,傍晚再去接她回家,偶爾會約她去聽音樂會或看電影。

她沒有問過他關於藍翡翠的事,因為王俊不像她夢中的小男孩;她也沒有刻意去調查,雖然王俊對她的呵護備至,她還是無法像一般熱戀女孩般,開心的接受他的吻,總覺得有一絲不踏實、不對勁卡在心頭。

當王俊提議年底結婚時,她雖沒有新嫁娘的雀躍,但也沒有理由拒絕,她是他的未婚妻,與他進禮堂也是理所當然的。

「距離婚期只剩十天,今天下課後去拍婚紗吧?」王俊讓身,讓蕙心下床。

他一直很喜歡她,幾年前的那場車禍,讓他意外地得到了她。

他們對失憶的她編了個善意的謊言,說她是他的未婚妻,到目前為止都沒有破綻。

她聰穎乖巧、貼心善良,讓他愈來愈喜歡她——像守護珍貴琉璃般,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好埃」蕙心一口答應,「我今天下午只有一堂課。」

「我去校門口接你。」

「好。」

一如往常,他們吃過早餐,相偕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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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追來到三合院時,發現那裡早已人去樓空,三合院殘破得彷彿已數十年無人居住,只有路邊野狗朝他吠。

「怎麼會……」他不敢置信,小星星去哪了?

前方有路過的人,他急急追去,以蹩腳的中文問:「請問住在這裡的人……」

「他們喔,不知道,搬走很久了。」路過的老人搖搖手。

「搬走很久了?」他急急又問:「請問知不知道搬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

韓追又去問鄰居,與他們同齡的孩子,大部分都已成家立業搬走,只剩些老人守著古老的三合院。

「怎麼會這樣?」韓追不知如何是好。那顆雀躍的心,一寸寸沉入冰冷的水底。

「你要找誰?」一個駝背老婆婆從三合院的後頭走過來。

韓追依稀認得她,她是住在後頭的阿婆,當年的大嗓門專門用來叮嚀蕙心不要跑太遠,令他印象深刻。

「阿婆,你知道蕙心去哪裡了嗎?」怕她耳背,他還加了動作。

「他們喔……唉……」老阿婆果然耳背,只能以韓追的手勢辨認他的問題,「他們全部死了啦,一家子本來高高興興的要出去吃飯,誰知道一場車禍,一家四口就那樣有去無回,唉……」老阿婆邊歎氣邊走回她的屋裡,口中喃喃地念著:「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死了?我的小星星……死了?」他怔立當場,渾身只感覺到冰寒和僵硬,這個消息對他猶如青天霹靂。

「怎麼可能?」這個噩耗使他滿心憤怒,「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對我失信?!」他一生最恨人不守信用,而她卻這樣棄他而去!

「可惡!你怎麼可以不守信用?你答應過的事,就要做到!可惡、可惡!」如果可以,他想追到地獄,把她捉回來實現諾言!

「這些年來,我遵守約定,一分鐘也沒有將你忘記過,現在我回來了,要帶你去我的國家,跟你白頭偕老,可是你……為什麼不等我?沒有你,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韓追痛不欲生,他的心因她的存在而充實,卻也因她的消失靈魂被抽離了,眼下,他只剩一具皮囊。

他無知無覺地走進小星星曾住過的屋子,那裡曾有他們的笑聲和約定,她答應等地回來,當他的新娘……曾幾何時,這一切已經被蜘蛛網和灰塵覆蓋。

他萬念俱灰,不知自己何時離開那裡,更不知道自己如何上了公車,他的生命失去了目標,任何人要帶他去住何地方,都無關緊要。

有很長的時間,他坐在公車上,木然地望著窗外,無法思考,任由公車載他經過一條又一條街道,一個又一個鄉鎮……窗外的風景漸次後退而後消失,他感覺自己的生命能量也在流失。

直到他驀然看到那個人影,哀莫的心倏地驚醒,流失的氣力立即激動地充滿他的生命。

「下車,我要下車。」他慌急地喊著,用所有他懂的語言。

那是小星星,不會錯,就算相隔十八年,他的直覺告訴他,那是他的小星星。他早知道他的小星星不會死,藍翡翠會守護她!他早該知道!

車子還沒停穩,他就急忙地跳下車,雙眼不停地往方纔的方向搜尋,心緒在極悲與極喜中擺盪,他害怕那只是幻象……

不,藍翡翠不會棄主人於不顧的,它一定會守護她!

果然,藍翡翠接收到他的訊息,溫和地射出品藍光芒回應。

「你……」他未語先哽咽,「你是……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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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老師,要走啦?」

「嗯,沒課了,如果有事的話,打手機給我,拜拜。」

上完下午的課,蕙心背起背包走出校門。她很喜歡這分工作,跟學生在一起,似乎可以彌補她失去的那段空白。

天氣陰沉沉的,一副欲雨不雨的模樣,蕙心走到校門口,等王俊來接。

超過十分鐘了,王俊還沒有來,她沒有不悅,只竊喜他終於有把柄落到她手上,看她待會兒怎麼說他。蕙心暗暗偷笑,百無聊賴地拿出書來看。

有車聲由遠而近,蕙心抬起頭來,看到的不是王俊的轎車,而是公車。她低頭繼續看書。

公車在前方的站牌前停車,讓人下車來,又甩著濃煙離去。

蕙心沒有理會,逕自翻她的書。

隱隱覺得有一道視線,從右方投過來,那麼殷切、灼熱,熨燙著她的臉頰。是認識她的人嗎?

她抬起頭來,迎上的是一對深深凝視著她的碧藍色眸子。那對晶亮的眸子直直懾住她的靈魂、吸引她的心,令她再也不屬於自己。她的眼神無法移開,這個金髮碧眼的男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但她,卻感覺他們早已相識幾個世紀。

她不相信一見鍾情,但是誰來告訴她,心裡頭激動的情感是什麼?難道在失去的那段記憶裡,有一份情感是屬於這名男子?就算記憶失去了,心卻還是記得的?

胸前的藍翡翠發出品藍色的光芒,那不尋常的光芒籠罩著她,也籠罩著他,四周充滿令人安心的氛圍。

「你……」韓追困難的吞嚥一口口水,聲音哽咽,「你是……小星星……」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你……」蕙心看清那男人的輪廓,心中無比驚訝,為什麼夢中的男子會到眼前來?為什麼他又剛好稱她「小星星」?難道夢不只是夢?為什麼她心中會有這麼強烈的感覺,這麼地想向他飛奔,陪他到天涯海角?

她心中好像有什麼被牽動,眼淚就那樣不由自主地掉下來。

「你沒死,我就知道你沒死,你不會背信棄約!」激動地一把將她拉進懷裡,「別人都說你死了,我不相信,我終於找到你了……」他的心中充滿久別重逢的狂喜,她是他的夢想、他的一切、他的希望!

蕙心連忙將一洩千里的情感煞祝儘管這個陌生男人的話撼動她的靈魂,她卻對他一無所知。

「我認識你嗎?」她吸吸鼻子,穩住如海浪般起伏的情緒,理智地問。

「你……」韓追不敢置信地望著她。她忘記他了?你怎麼可能,她忘記他們的約定?

「你忘記我了?你忘了?你怎麼可以?!」他激動地搖晃她,「你答應要等我的,你怎麼可以忘記?!」

此時,一輛轎車猛然煞車,自車上衝出的人,用力推開韓追,將蕙心護在身後。「你要做什麼?」王俊怒視著韓追。「別亂碰我的蕙心。」

「把她還給我。」韓追怒瞪王俊,像只猛虎,迅速地欺身向前,想自那男人身後搶回蕙心。「她是我的。」

場面火爆,一觸即發。

「放開她!」韓追威力四射地命令。

「你是誰?」儘管那強大的氣勢令王俊心顫,他卻毫不退卻,矢志捍衛他的愛人。「我是蕙心的未婚夫,你是誰?」

聞言,韓追身形一凜,竄上心頭的絕望,較方才有增無減。

「你說你是……」韓追不是沒聽清楚,他只是不肯承認自己親耳所聞。

他的小星星有未婚夫了?那個自小約定等他、愛他的小星星有未婚夫?老天爺,這是什麼該死的玩笑!這對他而言,比得知蕙心的噩耗還不堪。

韓追傷痛不已的表情,彷彿在指控她的失信,夢中似真似假的情景在蕙心腦海裡快速播放,一陣心窒攫住心臟,眼淚再次汩汩地流下來。

難道那夢是真的?難道她遺忘的記憶中,有這個男人?她曾對他用情至深?否則,她怎會覺得如此心痛?

「我是蕙心的未婚夫!」王俊不客氣地又重複一遍,「不管你是誰,都不准碰她一根寒毛。」他的心中非常不安,生怕眼前的男子,與失憶前的蕙心有關,那令他有失去她的恐慌。

韓追深吸一口氣,將胸中傷痛的情緒壓下。「這是你的選擇嗎?小星星,你選擇當他的未婚妻,而不要當我的新娘?」他只要聽她親口回答,那麼,他那顆狂熱的心,就能心甘情願地死去。

「你在胡說什麼?」王俊發慌地阻斷韓追的追問,「蕙心是我的未婚妻,你這外國佬別在這裡胡言亂語!」這男人果然與失憶前的蕙心有關!不行,他絕對不把她交出去!

王俊失控地欺身上前,拎起韓追的衣領,就賞他一頓飽拳。

韓追沒有抵抗,從蕙心無法抉擇的表情中,他知道了她的選擇。

是他的出現令她為難了,聽到她的死訊後,他就該打道回府,不該到這裡,不經意地遇見想遺忘過去的她。

「你休想打她主意,滾回你的地方!」害怕使王俊下手沒有控制,他恨不得當場打死這個對他深具威脅的人。

「不要打了,阿俊,放手!」蕙心怎麼也想不到向來溫文有禮的王俊,會攻擊一個陌生人,連忙大叫,「住手,不要打了。」

王俊每在韓追身上打一拳,蕙心的心就痛一分,她怎麼也不明白,那個陌生男子為何會讓自己有這種感覺?

「不要再打了!」蕙心用全部的力量大吼。

「看在蕙心的份上,今天饒了你,但是你最好小心一點,要是再被我看見你接近蕙心,就不只是這樣而已。」王俊氣憤地放開韓追,拉著蕙心就走。

「等一下,我要看看他,」她無法將一個傷重的人丟在這裡。

「不行。」王俊嚴厲而堅持地扳回她的身子,往車內推。

「阿俊,他受傷了……」蕙心仍不放心他。除了無法理解的關心外,她想知道自己謎一般的過去、想知道她與他曾有過的關係、想解開夢中之謎。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王俊執拗地推惠心上車,駕車離開。

韓追哀莫地望著車子揚長而去,任由心痛凌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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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1:56:22


第二章

蕙心坐在車上生氣,數度想開車門下車,但都被王俊阻止。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打他?為什麼不讓我下車?」她敢說這輩子沒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他表現的太令人生氣了。

「沒有一個男人對打他未婚妻歪主意的人,會張開雙手表示歡迎。」王俊咬牙悶哼,但很快又壓下怒氣,「別生氣了,他是個來路不明的人,我們根本不用去理會。」想不到他才遲到幾分鐘,就發生這種事,他該小心才是。

「他不是來路不明的人,他知道我的事,我們該讓他說清楚,但你卻不由分說的把他打成那樣。」蕙心替韓追不平。

「不是不由分說,他想非禮你,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蕙心替韓追說話,令王俊心中更不安,「我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接近你,我看到的是他想非禮你,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他那樣做?!」

蕙心無言以對。那絕不是非禮,她心中很明白,只是在滿心的悸動與記憶中,存在著很大的斷層。

見了那男子後,她就陷入了無法自拔的失神狀態,尤其是當他口中吐出「小星星」這三個字時。

她相信自己從未見過他,但為何心中有那麼深的熟悉感?他看她的表情為什麼會那樣狂喜,為什麼可以那樣悲痛?那名男子與自己的過去,是否存著密切的關係?

這短短幾分鐘的相遇,奪走了她所有的思緒,她一次又一次,全神貫注地回想他的每個表情、動作、言語,和他帶給她的悸動……

不行,她該冷靜下來,不能因此而迷失自己。

「你要相信,無論我做什麼,都是為了保護你。」王俊一再的強調,「那個男人若再騷擾你,你就打電話給我,我一定馬上到。」他們就快結婚了,絕對不能橫生枝節。

「嗯。」蕙心頷首。那個男人,八成是認錯人了。她如此告訴自己。

車子一路駛向婚紗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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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早晨,她又在校門口看見那名金髮男子。他的眼神深不見底,輕易地牽引她的心緒,讓她不由自主地走向他。

「你的傷,要緊嗎?」她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停住,他的臉上有片淤青,感覺狼狽。

「我只是想得到你的回答。」在她給他回答前,他是不會離去的,「只要你毫不猶豫地告訴我,你選擇了他,然後把藍翡翠還給我,我們便再無瓜葛。」

「我不知道……」蕙心搖頭皺眉。

「你知道的!」韓追暴吼,失控地捉住她的手腕,「你的心裡有答案,你只要遵從心中的想法,把答案告訴我就可以!」他想解脫,不要陷入如此焦躁不安的窘境。

「你怎麼知道我心裡有答案?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你要我回答什麼?」她甩開他的手,「你這樣突然跳出來,口口聲聲叫我小星星,你又知道我是誰嗎?」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韓追大吼,「你叫尹蕙心,六月一日生,今年二十五歲,右手內側有個紅色胎記,右腳腳踝上有個傷痕,是小時候不小心跌傷的,縫十六針;最喜歡的顏色是水藍色,最喜歡的花是茉莉,最喜歡的水果是荔枝,開心的時候會哼歌,不開心時就躲在屋角,最討厭雨天;小時候有個茱蒂娃娃,不管走到哪裡,你都要抱著它;最怕的動物是狗,三合院裡的狗,都會追著你跑……」

「為什麼你……」蕙心心中一窒,怎樣也不敢相信。「你真的知道我?」

其他的都可以捏造,為什麼他會知道她的右手內側有個紅色胎記,還知道她的腳踝上有傷痕?他知道她的過去,比她自己更多!

「為什麼這麼問?」韓追心中一驚,這個問題太不尋常,他想起她曾發生過車禍,「是那場車禍嗎?那場車禍對你造成了什麼傷害?」對了,她為什麼沒回三合院?為什麼她明明活著,那位老婆婆卻說她死了?

「我……」她心中惻惻,卻又故作勇敢的一笑,「如果你是我過去的朋友,我很抱歉沒有認出你,因為我發生過車禍,十五歲前的事都忘光了。」

這是她隱藏自卑的說辭,事實上,她多想知道自己的童年,多想知道自己出過哪些糗事呀!只是,任憑她想破頭,也想不出任何事。

「蕙心!」韓追低喚一聲,把她深擁入懷,「對不起,在你最痛苦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對不起!」一想到她受了那麼巨大的創傷,他就心痛得要爆炸,「原諒我這樣勉強你,我不知道……」

原來小星星不是不要他,而是失去記憶,忘了自己,也忘了他。

他的話牽動她的心弦,引出她的眼淚。她向來不愛哭的,只是不知為何,碰到這男人,就莫名其妙的淚流成河。

「沒關係,我可以告訴你,所有你小時候的事,帶你回去以前的三合院,去以前我們都喜歡去的小溪流,去認你喜歡的樹……」儘管他的小星星忘了他,他仍有把握讓她重新愛上他,「對了,我還是先自我介紹好了。我叫韓追,過去你都喊我小太陽,我們小時候約定過要攜手到老,雖然你全部忘了,但沒關係,我有把握讓你再次愛上我。」他愉快地湊向她的唇。

「小時候的事哪裡算數?只不過是家家酒罷了。」蕙心羞怯地推開他,「況且,我已經有未婚夫了。」

她是有婚約的人,雖然打從韓追出現後,王俊變得好遙遠,但未婚夫就是未婚夫,是不能改變的。

「未婚夫?」韓追也想起了王俊,「你們什麼時候訂婚的?他是不是趁你失憶,騙了你?」他不相信蕙心會對他失信。

「我不知道。」她對他們告訴她的「事實」,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們不會騙我!」

王家對她恩重如山,她不想懷疑,也不想否定他們的好,她相信他們不會騙她——就算他們騙她,也是為她好。

「你怎麼能如此肯定,他們不會騙你?」韓追為她如此死心塌地生氣,「說不定是他們對你撒了漫天大謊!」

「就算他們對我撒謊,也一定有他們的理由!」蕙心一口否決韓追的中傷,「他們如果要不利於我,這些年來就不會供我吃注供我求學,還打算給我幸福的下半輩子!」這些事實任何人也無法抹滅。

「幸福?」韓追不敢相信的大退一步,「你認為嫁給他會幸福?!你認為自己是真的愛他、想嫁他,而不是為了報恩?」他絕對不准她以這些爛理由嫁人。

蕙心渾身一陣抖顫。韓追說中了,她明白自己無法以情人的方式回應王俊的愛,跟他結婚,只是像天亮就起床,那樣的順理成章而已。

「我無法改變。」一切已成定局,說什麼都太遲,即使她的心,總是無法控制地飛到韓追身上。

「你可以的。」韓追不放棄,也希望她別放棄,「也許你從一開始就沒有婚約,也許你……不,換一種說法,我們可以假設你並沒有婚約,現在你可以重新選擇。我無意為難你,你必須把自己的幸福擺在第一位。」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想過這種事。」蕙心連連搖頭,她覺得這太瘋狂。

「你必須鼓起勇氣,這關係到你下半輩子的幸福。」韓追鼓勵她。她的決定將會影響他的一生。

「幸福?」蕙心深思,這樣平靜的日子她已經過了這麼久,並沒有什麼不好……當她這樣想時,心其實暗暗蠢動著,想要有另一個全新的開始。

「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韓追見蕙心猶豫,連忙遊說,「也許你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找回你的過去,就算你到時候沒有選擇我,也沒關係。」他定定地望著她。

蕙心與他相視半晌,明白他的意思,也接收到他傳遞過來的力量。

「我會考慮的,給我一些時間。」說著,她與他錯身而過。

「我相信你一定辦得到的。」韓追自背後喊著鼓勵她。

蕙心只是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韓追的話刺中了她的心坎,也喚醒了她的腦子。在王俊的羽翼下,她過著平靜、安全的日子,卻沒有二十五歲女孩的青春活力。

她想要什麼?她從來沒有這樣問過自己,她現在該好好的想一想,她到底是活在自己的意志裡,還是活在王俊的影子下?她到底該把畢生之愛拿來回報恩情,還是拿來愛自己愛的人?而她與王俊訂過婚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很多事,她都該好好想一想、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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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來接她下班時,她沒有上車,反而要他陪她在校園裡走走。

「尹老師,再見。」下課了,經過的老師和學生紛紛和她道別。

學生下課了,校園裡馬上湧進另一批人群,有的打棒球,有的打籃球,很快就把才纔走得半個人影不剩的學校,填得熱鬧繽紛。

「怎麼了?」蕙心很少要求他陪她散步的,該不會是發生什麼事了吧?王俊心中惴惴不安。

「我想這兩天,找個時間去我父母的墳前看看,我好久沒去了。」

她今天想了很多,雖然她仍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但她確定自己想要日子有火花、有精采,讓老來回首時,不是一片灰白;她還想找回原本擱在空白記憶裡的東西。屆時會是什麼結果,她暫時不想去臆測。

「好啊,明天下午我只有一堂課,如果你能調的話,我們就明天去。」王俊很爽快的答應。如果她要談的,只是這些事,他就安心了。

「我還想回去我以前住的地方看看,說不定能想起什麼。」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一如往常,因為她想以王俊的態度作決定。

如果他二話不說的答應,並帶她到她從沒回去過的故居,那麼她就讓婚禮如期進行,相信他、陪他一輩子。

如果他仍像以前一樣,含糊帶過,那麼,她就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他騙她,她就要讓婚禮延期,或乾脆取消。

王家對她恩重如山,她從來沒想過要懷疑,但現在情況不一樣,她想讓生命有別的可能、她想走自己想走的路。

「以前住的地方?」王俊明顯頓了一下,然後故作輕鬆的說:「別忘了我們還有婚紗照沒拍完,可能排不太出時間來,我們改天再去吧。」他想以這借口搪塞。老實說,他連她家在哪裡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帶她回去?

「你忙的話沒關係,我自己回去,你把我家的地址告訴我。」她再給他一次機會。

「你家的地址?」王俊覺得他的背脊已經汗濕,「還是下次吧,我可不希望你累壞了。」他伸臂親密地摟摟她,含糊帶過。

這種借口雖然是第一次用,卻已經告訴蕙心答案。

「我們先不要結婚吧。」蕙心平靜的說。

真相已經很明顯了,她訝異於自己心甘情願被騙這麼多年。

她的心情意外地平靜,絲毫沒有怨影,王家依然是她的恩人,只是她想以自己的方法報答,不再遵照他們畫好的藍圖過接下來的大半輩子。

「蕙心……」王俊的聲音有難掩的驚訝。

「我說,我們先別結婚。」蕙心鼓起勇氣重複一次,「我想去找回我遺失的記憶,也找到真正愛人和被愛的能力。」

「我們不是告訴過你,你從小與我訂婚,父母意外死亡後,你就住到我家來了。」王俊慌急地重複他們編了近十年的謊。

「是不是那個金髮男人對你說了什麼?蕙心,無論如何,我要你相信,我們愛你勝過我們自己,你該相信眼前的一切,而不是去相信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他非常害怕,怕自己會失去她。

「愛我,就要尊重我、給我機會。」愛在此時說來,倒像一座無形的囚牢,用來囚困她的意志和決定。

如果她是他自小訂親的未婚妻,為什麼他一次也沒帶她回過去的家?除非他根本不知道她家在哪裡。他所說的話裡有太多漏洞,她過去不曾細想,但此時此刻,卻如此清晰可辨。

「誰值得相信」還有待商榷,她不想去判斷,只想做自己。

「是那個男人嗎?」一定是那個男人的出現破壞了一切,可惡!

「不是因為他,是我自己想找到真相。」有太多事情,她必須去搞清楚。

「既然如此,我陪你,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放心。」王俊要求。

一直以來,他愛的就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

「我想試著自己過生活,試著自己應付一切,包括找回記憶。」她必須明確地告訴王俊,她的意願和決定。

「你的意思是,你想搬出去?」王俊訝然,這十年來,蕙心總是百依百順的,雖然偶爾發脾氣,卻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嚴重的事。

「是誰慫恿你這麼做的?」他的音量不自覺地拔尖,相信若沒人慫恿,乖順的蕙心不會生出這種念頭。

從王俊驚慌的表情,她知道自己依附得多徹底,她不能永遠依附在別人的羽翼下,總得為自己做點什麼。「沒有人慫恿,是我自己的選擇。」她冷靜堅定,「我已經二十五歲,是成年人了,有能力自己一個人過生活。」

「不行,我不放心,我怎能讓你一個人住在外面?你從來沒有一個人住過。」高八度的音量顯露王俊的焦躁不安。「我不准你搬出去!」

蕙心想離開他,這個消息簡直把他震得仿如墜落地獄。

「我只是想試試。」蕙心堅持地微笑,「相信我,獨立生活對我來說,不見得只有壞處。」

她不想跟他爭吵,過去她在這種情況下,放棄了很多自己的想法,現在她不想再依順他。

「不行!」王俊激動的暴吼,奮力搖晃她的身子,想改變她的決定,「什麼我都行,惟獨這件事不行,無論如何都不准你搬出去!」他愛她,絕不讓她離開半步。

蕙心理智地看著他的激動,心中終於明白了某一件事。

「我們解除婚約吧。」她的音調冷靜而堅持。

她終於明白,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其實是把她當金絲雀,關在一個黃金打造的籠子裡,看起來富麗堂皇,事實上,已經失去了自由。

「蕙心……你說什麼?」

王俊的身子震了震,她怎麼能說出那種話?她怎麼可以?

「我不准!不管是解除婚約還是搬出去,我都不准,我要把你變成我的人,讓你永遠不能離開!」他怒吼一聲,緊緊抱著她,粗暴地想索取一個吻。

「放開我,阿俊!」蕙心奮力掙扎,想推開他,卻怎麼也推不開,「你放開我!」她害怕極了。

「不,我不放,永遠都不放,你是我的,我愛了你這麼久,怎麼能讓你說走就走?!我們會有一個家,你答應為我生兒育女,答應與我白頭到老的。」他要她永遠只守著地,因為他是這麼愛她啊!

「不,我不要!」蕙心好不容易推開他,但又馬上被他攫住,「這些我都不要了,放開我!」

「不!你答應過我的,我不會放你走。」王俊說什麼也不放。

「放開她!」一個熟悉而懾人的嗓音傳來,隨後,又有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把王俊拉開。

「是你?」王俊的表情就像是看見不共戴天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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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1:56:44

第三章

愛一個人,難免想看著她、守著她,想知道她的一切。

韓追一直想守著蕙心,這麼多年來,一分鐘也沒有停 過。現在知道她沒死,知道她並沒有背叛他,他怎麼可能再放她一個人?

他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放學的鐘聲一響起,他就飛快的跑到校門口,只為了見她一面。

經過早上那番長談後,他發誓絕不輕言放棄。

今天傍晚,最後一堂課的下課鐘聲還沒響,他就等在校門口,想在急速衝出的莘莘學子中,找到她的身影。

不久,他看見了她,但,隨後是王俊停好車,跟她一起走進校園。

他躊躇著該不該跟,畢竟跟蹤別人是不應該的行為。

後來,來學校運動的學生、居民愈來愈多,他便毫不猶豫的跟在後頭。

他看見他們發生爭執,一顆心沸騰如火山爆發,再也無法視而不見。

「放開她!」他一把拉開王俊,將蕙心護在身後。

「是你?」王俊惡狠狠地瞪著韓追,「是不是你慫恿蕙心搬走?是你想把她從我身邊奪走?」他氣急敗壞地衝上來,扭著韓追的衣服,就毫不猶豫的開打。

上回他打得韓追把蕙心還給他,以為這次也能,誰知他不但躲開他的攻擊,還出手反擊,每個動作都漂亮而準確。這令王俊意外,但也更加氣憤,出手就更凶狠。

可是韓追一個迴旋踢,就把王俊踢得倒地不起。

「上回我讓你,但這回你想欺負蕙心,我不會輕饒。」韓追厲色警告,氣勢迫人。

「你為什麼要來破壞我們?」王俊氣沖沖地撲過來,扯著韓追的衣領,「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蕙心不會想離開!你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要來破壞我們?!」

韓追揮開他的糾纏。「是你破壞了我們的約定。」相較於王俊的衝動,他顯得冷靜而從容,「在她還很小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有了約定,你為什麼要編那樣的謊來騙失憶的她?她跟你根本沒有婚約,是不是?」

王俊一愕,他知道那個謊已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再下去,只會讓自己難看而已。

「你說對了,我們沒有婚約,但是我愛她。」王俊慘淡一笑,「那場車禍,奪走了她的家人,我不想看她孤苦無依,便要爸媽收養她,讓她當我的未婚妻……沒錯,也許你們有約在先,但這十年來,陪著她的是我!並不是你!」王俊終於把事情還原了。

韓追緊緊地握住蕙心的手,為這麼多年來沒能陪在她身邊而內疚。

「也許你是對的,但我們必須把選擇權交給蕙心,尊重她的選擇。」韓追理智地說,「除非你沒自信,讓她重新愛上你。」

他看得出來王俊愛蕙心,也許愛得不比他少,但,他只能說句抱歉,蕙心是他今生惟一想要的人。

「誰說我沒有?!」王俊暴吼,「我一點都不怕接受你的挑戰。」他相信這世上絕沒人比他更愛蕙心。

「很好,就讓我們重新開始。」韓追從容地微笑,那微笑裡有王者的氣度。

「先讓我過一段平靜的日子吧。」蕙心疲 憊地朝他們揮揮手,逕自離開校園。

事情的真相對她打擊太大,她需要時間調適,和接受這些事實。

「我們去替你找房子。」王俊提議,「我可不想讓你和這傢伙住在一起。」

「我也有同感。」韓追攤攤手,無所謂的笑笑。

「哼,走著瞧。」王俊則一臉不肯落後的挑挑眉。

兩個人利用一個晚上的時間,在學校附近,替蕙心找到了一間套房,第二天,蕙心就搬進了完全屬於自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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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雖同意,但王俊根本不認為蕙心可以自己生活。

「衣服要馬上掛起來,才不會皺掉;記得吃早點;晚上別太晚睡……」搬完行李,王俊就叨念不休。

「好啦,你快回去啦,天快黑了,也快下雨了。」蕙心推著王俊,他比平常更像愛操心的老媽子,「還有你也是,韓追。」

韓追微笑、點頭,他比王俊清楚自己幾時該出場,幾時該充當背景。

「你自己住在這裡,我真的很不放心,如果有什麼事,記得打電話給我。」王俊對她千叮嚀、萬交代。

「我住得近,會隨時過來看看你。」韓追只簡短的說了這句。

「好啦,我知道啦,再不快走,就要下大雨了。」這兩個男人,實在婆婆媽媽。

終於,那兩個人在彼此看不順眼、故意的碰撞中走了,蕙心的耳根才清靜下來。

拆封、整理細軟、佈置房間,花掉她大半個晚上,等到她忙完時,已經是半夜,外頭不知何時也下起了傾盆大雨。

天空突然劈下一道雷電,蕙心嚇一大跳,連忙把門窗鎖好,但即使如此,她仍覺得房間空洞得可怕,而且,窗外好像有人在窺伺,想伺機闖進來。

蕙心從來不知道雨天有這麼可怕,連忙躲到棉被裡,不斷告訴自己不怕、不怕、不會有人闖進來,可是即使如此,她的身子還是在發抖。

為什麼她會怕成這樣?她自己不斷回想,以前下大雨時,她在做什麼?想了好久,才發現她以前並不是不怕,而是知道有人在同一間屋子裡,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會有人衝上來,心中的恐懼就會減少。

一道雷又打下來,她縮得更緊,心中更害怕。誰來陪陪她?心上自然浮現了韓追的身影,但他會來嗎?不可能吧,他們才剛認識沒多久,瞭解根本不深,他怎麼會來?她的心頭浮上一絲失望。

在失望與害怕中,突然聽見門外傳來焦急的拍打,使得氣氛更陰森可怖,蕙心緊張得全身縮得更緊。

「蕙心、蕙心!」

急急的拍門聲中摻雜著叫喚聲,像是一秒鐘都耽誤不得的鬼差,而間歇劈下來的雷電,則彷彿要把這個世界劈得粉碎。

這時,手機也忽地響起,她平常喜歡的鈴聲,此時聽來像閻王的催命符,她怎麼也無法伸手去接。

「不要來捉我……」蕙心又哭又喊,拚命往棉被裡鑽,心情像即將上刑場的死刑犯,害怕得連牙齒都不聽使喚的喀喀直響。

「蕙心!」幾次拍門沒人來開,擔心不已的韓追撞開門,一眼就看見躲在棉被裡的蕙心。

「蕙心,蕙心。」他湊近她,小心地低喚,生怕嚇壞她。

「你要什麼統統拿去,不要……不要捉我……」蕙心躲在棉被裡啜泣。

「不怕、不怕,是我。」韓追連被帶人,把她擁個結實,輕拍她的背,「不怕、不怕。」他知道她從小就怕打雷閃電,以前只要一開始下雨,她就會拉著他往屋內跑,要他陪著她。

「嗚……」這嗓音好特殊、好熟悉。蕙心小心地拉開棉被,小心翼翼露出臉來,看見渾身濕透的韓追,一顆心訝異不已,「你怎麼……」

他怎麼會來?難道他知道她怕雷雨?他真的是她小時候就認識的?果真如此,他們過去是如何相處?他對她而言,重要嗎?還是他受王俊之托,過來看看她?

「沒事了,我陪你。」韓追衝著她一笑,「風雨很快就會過去的。」看見她不再害怕,他就放心了。

「韓追……」蕙心不敢置信。

「別怕別怕,我會在這裡陪你。」他又拍拍她的背,親暱得像他們早已習慣這個動作。

「你的衣服和頭髮都濕了,我去拿毛巾來。」蕙心躲開似的離開他,去找出毛巾遞給他,「是……是王俊打電話叫你過來的嗎?」她試探。

他的小動作令她安心,並給她一股熟悉感,但在心安的同時,失憶的不安和對現狀的不確定,漸漸漫上來,逼得她想逃。

韓追碧藍色的眼眸凝視著她,知道她的驚惶,暗暗思忖該不該據實以告。

「我知道你怕下雨、打雷,這種時候只要有人陪,你就會安心。」他選擇據實以告,「我們曾經在一起很長的時間。」那段時間,不只玩樂在一起,連睡覺也在一起。

「真的嗎?」蕙心不安的問,「那麼你告訴我,我的過去是怎樣?有哪些朋友?住在哪裡?」

這些是連王俊也無法回答的問題,如果他能回答並給她證據,她才會相信他。 畢竟對她而言,韓追是個陌生的闖入者。

「別急。」韓追揉揉她的發,給她一個打氣的笑容,「該知道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了。」這種事說再多都沒用,只能用事實證明一切。

「過去,我是個怎樣的人,又過著什麼生活呢?」蕙心很想知道,追探過去,讓她有絲害怕;但不去追探,則令她更不安。

「別擔心,我會陪你,無論如何都會陪著你。」韓追堅定地告訴她。

凝視半晌後,為緩和她的情緒,韓追還換上令人發噱的抱怨,「喔,我的頭髮和衣服這麼濕。要多久才會幹呀?可惡的雨,弄壞了我最好的衣服,害我在你面前形象盡失……」

看著韓追忙著擦那頭濕髮,抱怨這場大雨,追悼那套衣服,讓原本可能會很尷尬的氣氛,變得輕鬆愉快,蕙心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笑的,那分體貼和溫柔漲滿心窩。

電話再度響起,蕙心接了電話,是王俊打來關心她的,她沒有多說什麼,只說一切沒事。

風雨肆虐了一夜,韓追也陪了她一夜,躺在床的另一邊,不斷地陪她說話,看到她睡著,而她第二天睜開眼時,第一個看到的也是他。

蕙心感覺這個風雨夜,化解了他們之間的陌生和疏離,讓她忍不住想相信,他們早在她失憶之前,就已熟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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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多爾國

「國王打算近日內將王位傳給大皇子韓追。」這個消息傳遍深宮內院,引起陣騷動。

「什麼?!」二皇子韓克咬牙切齒,他是韓追的同父異母兄弟,對僅僅比他早十分鐘出生的韓追能繼承王位懷恨在心。「我不容許這事發生,王位是我的,韓追休想來搶。繼承大典是什麼時候?」

「是大皇子回來之時。」

「回來?他到哪裡去了?」

「到台灣去了,據說去接未來的王后。」韓克在國王身邊安了很多眼線。

「很好。」韓克心中閃過一個天衣無縫的詭計,臉上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維克多爾國就要改朝換代了,偉大的國王將意外身亡,而兇手就是畏罪潛逃的韓追,身負重責大任的韓克皇子,臨危上任仍不負眾望,迅速開疆闢土,至於逆賊韓追,則被追兵就地正法。」

韓克得意的哈哈大笑。 國王是他的父親,要親近他極為容易;以他布下的眼線,要找到韓追,也並不太困難,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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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生活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容易,蕙心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習慣了獨居的生活,幸好有韓追和王俊隨時照顧著她。

韓追是個外國人,對台灣的生活方式也很生疏,所以,有很多時候都是王俊來解危,但蕙心只要跟韓追在一起,就會笑得肚子發疼。

韓追因為住得近,常常來找她,偶爾也來學校陪她吃飯,每次吃飯總替她先把便當中的苦瓜、蔥、蒜、姜先挑掉,好像之前曾做過詳細的調查,知道她討厭這些東西似的;有時還會講些笑話給她聽。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已經熟知她的作息和課程表。

王俊會來接她上下課,他來時總多帶一束花,但他不像韓追那麼有空陪她,只負責接送,或是和韓追鬥鬥嘴,但在她面前,則保持一貫的風度。

他們常常在一起,就像讀書時代的同xin交遊。

「喂,腳踏車要這樣子騎,不會騎就不要買。」

在學校的操場上,王俊氣呼呼的示範,已經三天了,韓追還是學不會騎腳踏車,他也不明白他學騎腳踏車做什麼。

「沒事就不要吵我,我很忙的。」王俊碎碎念。他最近為博士論文忙得不可開交。

蕙心在一旁抱著肚子笑個不停,王俊埋怨的樣子她從來沒見過,看來只有韓追能激出他不為人知的一面;韓追的模樣也很逗趣,讓人不忍心責備。

「是這樣嗎?」韓追總算捉到訣竅,不再用長腳划動那輛小車,「把重心放在車子的中間?」韓追很努力學習,他要快學會騎腳踏車,像電視廣告那樣,浪漫地載著蕙心到處去玩。

「對啦,你怎麼說怎麼對。」王俊大喊頭疼,「既然你已經學會,我和蕙心就先回去了,你慢慢練。」他拉著蕙心就想走,只要有他在,就絕不讓那傢伙多佔據蕙心一秒。

就不知道韓追那傢伙是怎麼回事,堂堂一個大男人,怎能容許自己像個小孩子,把喜怒哀樂掛在臉上?他不覺得丟臉,他卻替他汗顏。

「蕙心要陪我練習。」韓追故態復萌,將車子用雙腳劃到蕙心面前,「我載你逛校園。」

「我們都很忙,好嗎?」王俊不客氣的又從他手中搶回蕙心,「蕙心要準備明天的教材。」他氣韓追氣得要命。

「學校明天校慶,不用上課。你忙的話,請自己多加油,原諒我們無法當你的啦啦隊。」他故意要氣王浚

韓追看得出來,王俊並不壞,也沒有太深的城府,只是不服輸,又有點大男人,還有一點——他討厭他,一點點小事,就足以把他氣得跳腳。他們不像朋友,卻又常在一起;他氣他,卻又常幫他……這種亦敵亦友的關係,真的很有趣。

「你……」王俊氣得臉紅脖子粗0你怎麼可以偷偷去查蕙心的事?」

「這不是她的事,是全校都知道的大事。」韓追含笑告訴他,逕自表演金雞獨立,不過沒成功半次。「看一堆人在操場上畫線、佈置場地就知道了嘛,何必這麼生氣?」

「蕙心,你要回去,還是留下來?」如果不是答應一切以尊重蕙心為原則,他早就把她拉上車。

「我……」慣於接受王俊提議的她,對拒絕他還有點不太適應,她為難的把視線投向韓追,韓追剛好再次摔倒,車子壓在他身上。

蕙心拔腿跑過去,把車子自他身上搬開。「韓追,你有沒有怎樣?」

這段時間來,韓追陪她的時間遠比王俊多出很多,她的重心已經慢慢地移轉到他身上。

王俊從她的行動,看出了她的選擇,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他知道韓追是真心愛蕙心,這點毋庸置疑,如果到時候蕙心選擇的是他,他不會有怨言,只是在那天來臨前,他不會認輸。

「沒怎樣。」韓追倒在地上搖手,要蕙心別擔心。

「摔成這樣還沒怎樣。」她看見他的牛仔褲上全是泥,「快起來呀,賴在地上想當小貓小狗嗎?」嘴角噙著笑意,半責備地瞅著他。

「好呀,就當可愛的小貓,來抱我呀。」他知道她小時候被狗追怕了,裝出小貓的聲音,又裝出小貓用爪子拭臉的可愛動作,惹她笑意更深。

「快起來,都那麼大的人了。」她對他伸出手,想拉他起身,卻反被他拉倒在地,「唉呀,你做什麼?」

韓追一個翻身把她壓在地上,微笑地凝視她。

「寵物總要向主人撒撒嬌,這是友好的表示。」說著,他伸出舌頭,在她臉上又摩又舔,惹得蕙心咯咯直笑又連忙閃躲。

「好了、好了,好癢。」她笑個不停,以手推擋。

就在她笑得無法遏止時,他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只用雙幾乎要將蕙心捲入漩渦的深邃眼眸望著她。

蕙心在那樣的注視中無法動彈,也不想動彈,她想縱身跳入那漩渦,一輩子隨它載浮載沉。

「我愛你,蕙心,」他用輕得不能再輕的嗓音低語,將她的手拉上他的胸口,「你在我心中的份量,一分鐘比一分鐘多,一小時比一小時重,一天比一大更巨大,對你的愛幾乎撐破我的心,那令我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我會無法陪在你身邊……這輩子,我只想注視著你、愛著你。」

他緩緩低頭,輕輕吻上那微啟的紅唇。

蕙心沒有拒絕,跟他在一起,讓她不自覺地想看著他、跟著他,更接近他,那和與王俊相處全然不同,韓追的一切她都想去關心、注視,他的話正是她的心情寫照,她無法阻止他佔據她的心。

她的唇柔柔軟軟,他想恣意品嚐,更想帶給她最溫柔的感動。

他的唇纏纏綿綿,撩動她的心弦,讓她想就此沉淪。

蕙心不知道那是不是談戀愛——每天出門前,她都要花掉半個多鐘頭打扮,心中掛記的,都是韓追會如何看她。

要和他見面前掙扎不安,分離後又依依不捨;沒見面萬分想念,見了面又因緊張頻頻出糗……

這是戀愛嗎?她不知道,只知道即使和他在一起會使自己不像自己,但她仍想跟他在一起。

「明天找個空檔,我們溜出去約會吧?」他氤氳的眼眸凝視著她,無比深情。

「好。」她雙頰緋紅地答應,害羞地不敢迎視他。

「你這樣美極了,比天邊的夕陽更美。」他笑著輕啄她的臉頰和紅唇,引起她嘟嘴抗議。

「不准再嘲笑我了。」他那個樣子,令人很討厭。

「不用害羞,我沒有嘲笑你,你真的美極了。」他的眼中充滿激賞。

「討厭。」蕙心低罵一句。

「來,我載你環遊世界去。」韓追爬起來,拍拍腳踏車的後座。「你是這個位子的惟一主人。」

「我看我最好先去買保險。」

「那我就充當保險推銷員好了。」

兩個人玩得又瘋又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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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與韓追出門是種冒險,尤其夥伴還是鮮少獨自出門的蕙心,兩個人簡直是誤闖誤撞。

「我們到底還要再轉幾次車?」蕙心叉著腰,凶巴巴的問。

他們自校慶中溜出來,已經好幾個鐘頭了,卻還在公車上繞,因為他們總下錯站、弄錯方向。

不過她不能否認,跟他在一起,即使讓她又累又苦又埋怨,心中仍覺得很快樂。

「別生氣嘛,你看外頭的風景多美。如果你還是很生氣的話,就先來個公車上的野餐吧。」韓追從背包裡掏出早上在路邊買的三明治、吐司,和昨天買的零食,遞給蕙心,「說不定這是很棒的野餐地點。」

「你這個人……」蕙心笑也不是、氣也不是。

好吧,她承認外頭的風景很讓她驚喜,公車野餐也是個好點子,這是他令她折服的地方——無論發生如何不如意的事,他都有法子不當一回事。

車子的顛簸愈來愈嚴重,他們終於發現公車上,不適合野餐。

「小心點。」韓追邊摟住她,順便阻止飲料傾倒出來。

「以後別再出這鬼點子,雖然公車上的蟑螂會對你列隊歡迎。」蕙心斜睨他一眼,雖然他的懷抱很安全可靠。

「咦,到了。」才把餐食收拾妥當,韓追跳起來,對著司機大叫:「下車,我們要下車。」

下車後,他們又走了一段路,金黃色的稻穗和太陽爭輝,刺得人睜不開眼,韓追在路邊替蕙心買了一頂草帽,要她遮住陽光。

「往這兒。」韓追充當導遊,拉著她,邊走邊指著旁邊的景象胡扯瞎說。

蕙心忙著糾正他的錯誤,連喊累的機會都沒有。

事實上,不是跳錯車,也不是走錯路,每次的出遊他都是經過一番設計的,這其中包括前一天晚上把公車號碼、路線記好,並臆測沿路的風景,模擬各種可能的狀況,還有從電視上搜集一堆笑話。

轉入一條小路,他們小時候住的地方就快到了,韓追放慢腳步。

「這個叫瓦房,那個是洋樓,那是……」蕙心愈走愈感到疑惑,「我是不是來過……這裡?」

這裡的一磚一瓦都給她一股熟悉感,有些角落彷彿在她夢中出現過,又彷彿早就潛藏在她的內心深處。

韓追挑挑眉,只讓她自己去尋找失落的記憶。

「那裡以前有棵樹,那裡有只大黑狗……」她努力地拼湊腦中模糊的印象,「這裡,不是,是這裡,這裡以前有……我的頭好痛。」她想得愈用力,頭就愈疼,而在疼痛中,記憶又漸漸散去。

「別勉強。」韓追連忙扶住她,「如果頭痛就別想了。」他要她快樂,不要她痛苦,那令他心疼。

「可是我想找到過去,我要想起來。」她捧著頭,用盡全力想將腦海裡的畫面指出來,可是她愈挖,頭就愈痛,表情就愈痛苦。

為什麼她怎麼也想不起來呢?為什麼韓追會「剛好」知道這個地方?難道她真的跟他有過約定嗎?

「別想了,不要想了。」韓追看她想得臉色蒼白、冷汗涔涔,無比擔心,「不准你想了。」他拉開她的手,萬分捨不得地把她按入懷中。

「你知道對不對?你知道我的過去,你甚至知道怎麼使我想起來。」那種無力感令人痛苦,而生命中那段斷層,更令她感到恐慌,她想填補那個深淵,跨過那個斷層,擁有一個完整的生命。

「不要想了,我們到你以前住的地方,看看找得到什麼吧。」韓追拉起她微顫的小手,往三合院去。

旁邊的小野狗叫個不停,好像在向主人通報。

「你要找誰?」之前和韓追相遇的老阿婆又走出來,她用那對迷濛的老花眼就認出了韓追,「跟你說這裡的人全搬走了……她……」阿婆看到縮在他身後的蕙心,表情有明顯的變化。

「阿婆,我和她回來看看。」韓追親切地向阿婆打招呼。

「怎麼會這麼像……」阿婆頻頻打量蕙心,一直自言自語,又一直搖頭,「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像的人?那個孩子……」阿婆想起了往事,喃喃不休地逕自訴說,「蕙心那個孩子,我從小看大的,小時候愛哭又難養,總要有人抱、有人搖才不哭,四歲半時被狗咬,從此看到狗就跑來拉住我的手,要我替她趕走小狗。後來來了一個小男孩,兩個人像野孩子,成天往外跑。有一次她在門口跌跤,腳上縫了十六針,哇哇哭了好久,八歲時畫一張畫,說畫裡的那個男孩子是她要嫁的人;考試拿到全校第一名,高興得跑到每戶人家去敲門,說她要當老師……只可惜她活不到十五歲……如果她活著,也有你這麼大、這麼漂亮吧……」她邊說邊拭淚,然後往裡頭走去。

「她……知道我的名字……」不知為何,蕙心對這老婆婆有股莫名的親切感,聽著她的話,她的眼淚直流,「她說的是我,對不對?」

「這樣你就有過去了,你像所有的小女孩一樣,愛哭、怕狗,你的過去,不再是一片空白。」韓追默默陪著她,就算她想不起過去的事也沒關係,只要她快樂的活著。

「我們去你過去生活的家吧,這樣你心中就有故鄉的樣子了。」

韓追拉著她走進一個破舊的小平房。

才走進房子,蕙心就感覺到一股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她顫抖地碰碰桌、碰碰椅,鑽進房間、廚房,好像早就熟知這裡的一切。

其中一個房間裡的牆上掛著三張獎狀,每張獎狀上都寫著她的名字,書桌下有一張功課表,透著些許稚氣的字,跟她的字跡竟有幾分雷同。

「這是我的房間……」眼淚叭喀叭喀地掉在書桌上,滲入厚厚的灰塵裡,她抬起淚眼看著這房間——粉紅色的窗簾、漂亮的衣櫥、床頭上那一堆娃娃……眼前的一切告訴她,自己曾如何被深深疼愛著。

書包隨意擱在床上,制服隨意地放在椅背上,鞋襪也丟在一旁,便當盒放在書桌上……這一切在在顯示主人馬上就回來,它們馬上就會被歸回原位,誰知主人一去就是十年。

韓追默默摟著她,一顆心隨她的悲傷而悲傷。

誰也不知明天會如何,在這變幻莫測、難以預料的命運中,他感激眾神保佑,讓她回到他身邊。

蕙心無言地看著韓追,在他的胸懷裡,輕輕啜泣。

「你的過去很好,我慶幸這麼多年後,你也很好。」他輕拍她的背,在她的耳邊低語。好好的活著,是上天對他們最大的恩賜。

「我很遺憾在你最痛苦的時候,沒能陪在你身邊。今後,我不會再放你一個人了。」

她抬起頭來,默默凝視他,千言萬語在心中翻攪,不知如何說出口。

拉開桌子下層那個大抽屜,一本大相簿躺在那裡。

蕙心一頁一頁地翻著,看見她成長的痕跡 被鉅細靡遺地記錄在裡頭,眼淚霎時像壞掉的水龍頭,怎樣也止不祝

翻著翻著,她看見一張泛黃的相片,相片上,她穿著一件緞帶洋裝,頭上綁著兩根沖天辮,毫不淑女的坐在地上,一手抱著洋娃娃,一手接過金髮小男孩手中的棒棒糖,髒兮兮的小臉上還帶著淚痕,卻盯著糖果笑得好開心。

看到這張相片,蕙心噙著淚笑開了。

「我以前是這樣的嗎?」分明是個野丫頭。她指著相片,「原來你以前並沒有比現在好到哪裡去。」一如韓追給她的印象,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總能出其不意地讓她笑開來。

「好啊,你嘲笑我!」韓追佯怒地追著她。「我要把你小時候的糗事全說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野丫頭。」

「人家本來不是野丫頭,是你帶壞的。」蕙心邊跑邊笑,把所有責任推給他。

「那我有責任把你教好,」韓追自背後抱住她,「我要把你帶到我的國家,由我的愛,讓你變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他在她的耳畔輕語,「在我還那麼小的時候,就已經深深愛上了你。」

「韓追……」他的話輕輕敲在她的心扉上,激起圈圈漣漪。她沒有絲毫懷疑,彷彿她的心早就知道這件事,而且早已深深愛上他。

韓追輕輕地吻住她,溫柔而纏綿,傾盡這些年來的思念。

蕙心熱切地回應他,彷彿他是她今生惟一的愛人。

她失落的記憶找回來了——她有最愛她的父母,有野丫頭似的童年,最重要的是,韓追是她夢裡頭的人,給她快樂的童年,替她找到失落的記憶!還給了她珍貴的愛!

「答應我,讓我們永遠在一起。」韓追低啞地要求,換口氣又深深吻住了她。

愛太濃,卻又等得太久,他恨不得把她嵌在心坎裡,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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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追和蕙心回住處時,已經傍晚了,他們很意外地看見王俊等在她的門口。

「蕙心。」看見蕙心,王俊連忙跑過來,「你到哪裡去了?怎麼學校裡找不到你?」責備的眼神投向韓追,硬是拉開韓追摟著她的手。

自從昨天知道蕙心沒課後,王俊連夜趕完論文,一早就來學校找她,希望能和她來個甜蜜的約會,追回這幾日的缺席,只是他找遍學校的每個角落,問遍每個人,都沒找到她,一直到校慶結束、學生老師都走光,他才確信又被韓追捷足先登,於是他等在蕙心的門口,一直到現在。

「我……去走走。」蕙心撒個小謊。

王俊的出現把她從過去拉回現在。她知道若沒有王家,她不知會變成怎樣,所以對於婚約的謊,她並沒有太多的責備,畢竟他還是尊重她的意願,不但取消結婚計劃,還答應讓她搬出來,給她去追查過去。

「你的眼睛怎麼那麼腫?」王俊看到她哭過的痕跡,「是不是他欺負你?」他氣急敗壞地衝向韓追。

「不是,他沒有欺負我!」蕙心連忙擋在王俊面前,「他沒有。」

「就算他沒欺負你,他也該為沒好好保護你付出代價。」

王俊拉開蕙心,衝過去拎起韓追的衣領,「誰教你帶她出去,還讓她哭?如果你沒有能力保護她,就不要和她在一起,也不要帶她出去,可惡!」

他氣死了,蕙心掉一滴淚他都會心疼,他卻讓她把眼睛哭得這麼腫。今天就算拼了這條命,他也要修理他。

韓追看王俊來勢洶洶,一點也不敢大意,但也沒被激怒,因為衝著他這麼愛蕙心的份上,他不在意陪他打幾拳,發洩心中的不安。

「阿浚」蕙心連忙拉住王俊的手,「和他沒關係,是我自己愛哭。」

王俊看著焦急的蕙心,半晌才壓下怒氣,放開拎著韓追的手,把蕙心攏進胸口。

「你哭成這樣,我很心疼。」她是他最珍愛的寶貝,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

「我只是去看了場電影,被劇情感動了。」她再撒個小謊。

「看你哭得這麼慘,那個編劇真不應該。」他揉揉她的發,牽著她走到韓追面前,警告他,「我為我的衝動道歉,但你記清楚,任何人惹蕙心哭,我都不會輕饒。」

「我也是。」韓追也回以警告的眼神,自王俊手中拉過蕙心。

韓追再次看出王俊對蕙心的愛,只可惜,他只能對他說聲抱歉,因為蕙心注定是他的新娘,是維克多爾國的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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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多爾國的老國王突然駕崩,舉國哀悼。

可靠消息傳出,正統繼承人韓追毒殺親父,現已逃亡海外,第二繼承人韓克正式繼位,邊下令追捕弒父仇人,邊勤操軍隊,隨時打算遠征。

此舉引起諸多鄰國的震驚與憤怒,紛紛加強兵力與防衛,長達十多年的和平,極有可能破壞於一夕。

這消息,令國際情勢一觸即發,軍事專家紛紛預測維克多爾國的出兵,極有可能會引起大規模的戰爭。

聯合國致電表明立場:若維克多爾國猝然出兵,則不惜以武力鎮壓。

全世界的媒體把這個舉世震驚的消息列為頭條新聞,密切觀察事情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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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韓追這兩天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事就要發生,令他坐立難安。

他推想著身邊可能會發生事情。維克多爾國在他父親的統治下,對內治安良好,對外政治安全,他想不出維克多爾國有發生任何大事的可能。

那麼,就是蕙心了?難道有人要對她不利嗎?還是有什麼意外要發生?他可得更小心地守著她才行。

最近,他總覺得有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在暗處盯著他,只是每次回過頭去,都沒看見半個人影,讓他以為是自己眼花或神經質。看來他得更小心才行。

一如往常,韓追又混到教職員休息室找蕙心吃飯。

他拎著兩個便當,一個是蕙心最喜歡的排骨,另一個是蕙心很久沒吃的雞翅便當,另外一個盒子裡放著他早上削好、冰涼的水果。

「哇,你居然吃雞翅。」蕙心一副很想吃的模樣。

「我要吃青椒。」韓追頑皮的把蕙心便當盒裡的青椒,全撥到自己的便當盒裡,因為她不喜歡青椒的味道,「排骨我也要。」他夾起排骨,大口咬下。

「喂,你怎麼偷吃我的排骨?」蕙心見自己來不及阻止,也以牙還牙的從他便當盒中夾走雞翅,「不准跟我搶,也不准再偷吃我的東西。」

「來不及了,排骨裡最好吃的部分已經被我吃掉了。」韓追得意忘形的抹著嘴唇。

「我也要吃掉你最好吃的雞翅。」蕙心又夾起他便當盒中的食物,大口咬下。

「我要搶你的青菜來吃。」

在你來我往中,午餐就這樣解決了。

「都是你,害我吃得這麼飽。」蕙心撫著發脹的肚皮抱怨。「萬一我變肥了,都是你害的。」

她懂他的用心,不用她開口,他就知道她的喜惡,不用她透露,他就知道她的心情,他總是用各種方法來惹她開心,不著痕跡地用各種方法來對她了。

「就算你變肥了,你還是我最愛的人。」韓追邊收拾餐盒邊說,「走吧,去散散步吧!」

他們手牽手走向學校中庭,涼風徐徐地吹來,讓人感覺到一種單純的幸福。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不知有多好。」蕙心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來施個魔咒,讓時間靜止吧。」韓追裝腔作勢地念起咒語來。

突然一份報紙從樓上掉下來,掉在韓追的面前。

「老師,幫我撿報紙。」樓上的學生對韓追招招手,「是他丟的。」又指向別的同學。

「好。」沒想到居然被當成老師了。韓追彎腰撿起報紙,赫然看見報紙的頭版貼著他的照片。

韓追不可置信地看著報紙,那上頭寫著他的父王日前突然駕崩,而自己變成被通緝的弒父兇手,國家不可一日無主,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韓克理所當然繼位,正式對他下達格殺令的消息……

他父王……死了?而且是被自己害死的?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去害死自己的父親?他搖搖欲墜,幾乎要昏過去。

「怎麼了?」蕙心察覺到韓追的不對勁,連忙問,「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他的臉色突然變白,神情也凝滯得好像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讓蕙心也跟著擔心起來。

「呃……沒、沒事。」韓追這才回過神來。

不行,他不能讓蕙心知道這件事,他一定要若無其事。他連忙將手上的報紙,捲成圓筒狀。

「我要丟嘍。」他朝上喊,把報紙丟回樓上。

「老師,謝謝你。」學生接住報紙,又說:「老師,同學都說,你很像報紙上這個人耶。」學生把那張照片指給他看,「你是維克多爾國的人嗎?」

「上課去!」韓追心慌地輕叱一聲,「進教室了。」拉著蕙心就走。

「怎麼了?你的臉色真的很不好。」蕙心擔心不已,「剛才那份報紙上寫了什麼嗎?還是……」

她這才想到今早自己看報紙時,看見上面刊載了一張很像韓追的相片,只是因為名字翻譯的不一樣,她才沒有仔細辨認,難道……

「我的國家出了一點事,我得好好的想一想。你讓我冷靜一下吧。」韓追阻止了她的追問,「我送你回辦公室。」

「好吧,但是你要小心。」他的樣子太奇怪了,「不管你作了什麼決定,都不准把我擺在最後,知道嗎?」她希望自己能替他分憂解勞。

韓追頷首,送她回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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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在公園,韓追才准許自己讓莫大的悲慟湧上來,無法遏止地在風中哭嚎。

至親被殺害的消息,令他無力招架。

但事情終究是發生了,他無法漠視,他得好好的想一想,該如何處理。

父王是被誰害死的?是誰要嫁禍給他?他雖是暗中出國,但有可能連韓克也不知道嗎?他為什麼非殺他不可?還有,他最近老覺得被跟蹤,極有可能是韓克派來殺他的。

眼下第一要務,是回維克多爾國去,把事情弄清楚。但是蕙心怎麼辦?

他想帶她走,因為她是他深愛的人,更是他今生惟一的新娘!

但是,回頭一想,他不能帶她走,他已經算是亡命之徒了,非但無法給她幸福,還會替她惹來殺身之禍,為了她著想,他絕不能帶她走。

他深吸一口氣,把胸中激動的情緒壓下來。

幸好有王俊,他深愛蕙心,一定能給她他不能給的幸福。

突地,後頭響起一陣窸窣聲,韓追連忙提高警覺。

「是誰?」

回過頭去,一件東西朝他疾速飛來,他連忙翻滾閃過,放暗器的人卻已不見蹤影。

韓追端詳深深嵌在樹幹上的暗器,心中一窒。

那是維克多爾國最毒辣的暗器——花蠱,製作過程中煨以一千多種劇毒,中毒的人只有三十個小時的生命,若沒有在二十四小時內解毒,則全身潰爛、腐敗至死。這種毒器早在數十年前就被禁止製造,想不到現在居然在這裡出現。

「殺手已經找到這裡來了!」他神色一凜。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以免殃及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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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追,韓追,你在哪裡?」蕙心在韓追住處附近的街道、商店找來找去。

回辦公室後,她重新看了那篇報道,心中深覺不對勁,連忙請假出來找人。

到他的住處去找,他的門鎖著;到附近的公園裡找,依然連個影子也沒有,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韓追,你在哪裡?」

她生怕他拋下她走掉,或被人殺死,擔心害怕的心情,令她無法做任何事,只想找到他。

父親死了,又被自己的弟弟追殺,他心裡一定很難過,她剛才不該那樣讓他走掉,她該多陪陪他的。她又慌又急,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她好怕,怕他一言不發的走掉,怕她再也見不到他。

這些日子來,他已經變成她最重要的人了,她絕對不能失去他。

「韓追,你在哪裡?快出來,不要讓我找不到你……我要你陪在我身邊。」眼淚像雨一樣掉個不停,她怎麼也想不到光是猜測他有可能離開,就讓她肝摧腸折。

原來她是愛他的,打從見面的那一刻,不,也許更早之前,在他們都年稚的時候……她現在已經知道自己的愛歸向何方了,他可不可以出來,別再讓她這麼擔心?

「他到哪裡去了?到底到哪裡去了?會不會回國了?」她邊抹眼淚邊喃喃自問,「他的國家在哪裡?要坐船還是坐飛機回去?要幾天才到?該辦一支手機給他的,他沒有手機……」她恨自己只接受韓追的溫柔呵護,卻對他一無所知,也沒關心過他,連最起碼的聯絡工具也沒給他。

她拿出手機來,撥電話到王俊的辦公室,期望他可以幫忙找人。

電話接通了,接電話的老師說,他和一名金髮男子出去了。

「啊,幸好。」蕙心連忙擦擦眼淚,招了輛計程車,往王俊任教的學校疾駛而去。

但心緒紛擾的蕙心一點也沒發現,自己一開始就被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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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追破天荒來到王俊的學校,兩人走在辦公室外的長廊上。

王俊像往常一樣,拿他當敵人看。

「我看了今天的報紙,那個人是你?」王俊怎麼也無法相信韓追的身份顯赫,但他是不會認輸的。

韓追沒有回答,只是點點頭。

「那倒是奇了,你成天守著蕙心、忙著和我吵架,那個兇手是誰?」

剛開始,王俊為這報道感到無比震驚,但一經分析,他就發現那些報道根本不足採信。

他承認他在愛情面前,有時會衝動了點,但大部分時候,他是明理的,所以就算他不是那麼喜歡韓追,卻也不至於因這點小私陷他於不義。

況且,他相信會愛上蕙心的,都是跟他一樣正派、充滿正義感、有眼光的好男人。如果上法院的話,他願意免費替他作證。

「我很感激你相信我。」韓追微微一笑,他沒看錯,王俊果然是個明理、值得托付的人。

「別感激,這可不表示我會因此比較喜歡你。」他還是很難喜歡和他搶蕙心的情敵。

「不喜歡我沒關係,只要你發誓永遠愛蕙心,給她最好的一切,就可以了。」他慘淡一笑,這些話的每個字,都剮著他的心。

「廢話,我當然是……」王俊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態,但隨即意識到他話中的意思,「如果你想把她交給我,自己去做什麼傻事,我是一點都不會高興的。」

好吧,他承認韓追是個還不錯的鬥嘴朋友,如果他去做什麼傻事,他就沒人可鬥嘴了。況且,他才是真正能讓蕙心開心、能給蕙心幸福的人。

「跟我在一起太危險,我必須……」話還沒說完,前方就傳來蕙心的呼喚。

「韓追!」蕙心直直朝他飛奔而來,撲進韓追的懷裡,熱淚潸潸落下,「韓追,我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不准你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

「噓,你找到我了,別再哭了。」韓追緊緊地抱著她。

他怎麼捨得離開她呢?她是他最愛的人呀。

但是,他又怎麼捨得讓她跟著自己吃苦受難、冒著生命危險?

水霧漫上他的眼眶,他努力不著痕跡地嚥回去。

王俊把臉別向旁邊,這兩個人實在亂噁心一把的,他怕看太久會長針眼。

他們最好在他動手搶回蕙心前結婚,否則到時蕙心變成他的新娘,韓追可就欲哭無淚。

王俊才不認為他輸了,他只是克盡地主之誼,讓韓追先跑幾步而已。他安慰自己。

「聽我說,蕙心。」韓追吻干她的淚痕,「我有事要處理,必須走了,也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你留在這裡,和王俊結婚吧,我相信他會……」說出的每個字,都像一把把利刃,凌遲著他的心。

又沉又重的仇恨讓他已經沒有默不吭聲的權利,更沒有兼顧兒女情長的餘力,他必須忍痛把蕙心托付給別人。

「你說什麼?」蕙心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眼,「你要離開我?你要把我丟在這裡?」她激動地推開他,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湧上來,「我不會答應的,你不能這樣走掉!」

她好生氣,氣他這樣蠻橫地闖入她的生活,帶給她這麼多歡笑,卻在她愛上他後,要拍拍屁股走人。

「蕙心,你聽我說,我這麼決定是不得已。」他擁住她,「我父王被殺,而我被當成了殺人兇手,我的身邊佈滿危險,隨時都會有人來殺我。我不能讓你過那種擔心受怕的日子,你留在這裡和王俊白頭偕老是最好的安排。」他心中只牽 掛她,一定要把她安排的妥當,才會放心。

「我不要你為我安排什麼,只有我知道什麼才是我要的!」蕙心哭著抗議,「我願意陪你到天涯海角、願意陪你冒險犯難、願意為你顛沛流離……你不要隨便為我決定什麼,我這輩子只想跟你在一起!」

「蕙心,蕙心。」韓追擁住激動的她,「你聽我說,我愛你,因為愛你,所以要你幸福快樂的活著;因為愛你,所以我不能讓你隨我出生入死;因為愛你,所以才要離開……這是非常不得已的決定,我希望你瞭解,和王俊一起,你會有個安定的家、會有可愛的孩子。今天以前,我相信自己是世間惟一能給你這些的人,但現在我變成了亡命之徒,什麼都給不起了……」

王俊不禁動容,他不知道若把自己換成韓追,是否能忍痛作這種決定。

「可是……」蕙心淚流滿面,「我什麼都不要啊!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就算是下地獄,我也不在乎。你怎麼能把我推給別人?你怎麼以為沒有你,我也會幸福快樂?」

她也愛他,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他已感到此生無憾了!

「相信我,我不願作這種決定,離開你,比剮我的心還痛苦,但是,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連你也發生危險,我也沒辦法活下去了。」他必須確定她的安全、幸福,才能安心回維克多爾國,展開行動。

「我不會造成你的負擔的……」蕙心失望的發現,他還是一心要把她推給別人。

「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她吸吸鼻子,把眼淚抹乾,任性地推開韓迫,「你嫌我累贅,會變成你的負擔,好,我會假裝自己從來沒有碰到你、從來沒有愛上你,假裝自己再次失憶,而這一切從沒發生過!」說完,她轉身就跑。

「蕙心,蕙心!」韓追不放心地追去,王俊也跟在後頭。

「你們都不要追來,我已經不認識你們了,你們都不要管我!」蕙心大喊著,奮力往前跑,一點也沒注意到前方的人做出了什麼動作。

「蕙心,小心!」韓追看見前方那個跟他一樣金髮、碧眼的人,對他們射出暗器,慌急的大喊,並躍身去撲倒蕙心。

他躲過襲擊自己的暗器,想幫助蕙心時已經太遲,花蠱嵌進蕙心肩膀,一道血柱激射而出,韓追只能接住像落葉般飄然倒下的她,迅速地拔下她肩上的暗器,朝那發暗器的小人射去。

那人應聲倒地,一命嗚呼。

「蕙心!」兩個男人異口同聲,無比緊張。

「韓……韓追……我……」蕙心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迅速地流失,空氣好像變稀薄了,她很用力的喘著氣,搶回一絲生命力,「不要……不要……我……」這句話花光了她僅剩的力氣,話聲未落,她已被捲入無邊的黑暗。

該死的,他怎麼會讓蕙心遭遇這種事?他為什麼沒保護好蕙心?無限的自責從心底湧上來,韓追憤恨不已。

「快送醫院啊,你還在做什麼?」難不成他嚇壞了?王俊連忙自韓追懷中抬起蕙心,「蕙心!你撐著點,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

韓追木然的任王俊搶走蕙心,他比誰都明白,蕙心的傷,不是現代醫療技術救得了的。

「啊?」王俊心中一驚。這到底是什麼暗器?為什麼才幾分鐘的時間,她就變得那麼蒼白、那麼冷?「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天,這怎麼可能?

「蕙心……我帶她回維克多爾國。」韓追悲傷的看著蕙心,伸出雙手,想自王俊手中接過來。

「別想。」王俊閃身掠過他,沒有讓他接走蕙心。

「你把她害成這樣還不夠嗎?還想把她帶到什麼地方去?口口聲聲說愛她,你居然連保護她都做不到!」王俊知道這不是韓追的錯,但激動的他就是無法不去指責他。

「如果你沒有出現,我和蕙心會過平靜幸福的日子,我們會結婚、會白頭到老,她不會遭遇這種危險!你休想我會把她交給你,就算是死,我也會陪著她。」

王俊氣憤極了,蕙心跟誰都沒有仇,她不該遭遇這種事,不該承受任何痛苦,可惡,那些該下地獄的人!

王俊說得沒錯,如果他不回來,蕙心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他們會有一個溫暖的家……

怪只怪他太愛蕙心,一心只想給她幸福,誰知到頭來卻反而害她深中劇毒,命在旦夕。早知如此,他當初就該斷了那顆愛她的心。

「她中的是維克多爾國的劇毒,如果沒有馬上到維克多爾國找巫醫解毒,就活不到明天晚上。」他平靜的敘述。

「我不信!她這麼好、這麼善良,不會這麼短命!」王俊狠狠的瞪著韓追,「我不會相信你的話,你把她害成這樣,我不會再相信你的話了!」王俊失控的咆哮,發紅的眼中有熱淚翻湧,胸口的怒氣和不安,使他的理智不管用。

「你冷靜一點,蕙心的時間不多,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救回她。你讓我把她帶走,花蠱之毒只有維克多爾國的巫醫能解。」王俊的心情他能瞭解,但這時候最重要的事是救活蕙心,而不是要任性。

「休想,現在醫學科技這麼發達,我不相信全台灣沒有人救得了她!」王俊飛也似的抱著蕙心坐上車,車子疾駛而去。

「王俊!」韓追要追已經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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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帶著蕙心跑遍大小醫院,醫生除了替她包紮傷口外,全束手無策。

甚至還有更大的醫院希望他允許他們拿蕙心當實驗品,施予所有可能的醫療和手術,他飛也似的帶蕙心離開那些虎視眈眈的醫院。

「韓……追……」

懷中的人兒在夢魘中痛苦的申吟,卻醒不過來,令他焦急心慌,也令他心痛,為什麼她口口聲聲呼喚的是那個罪魁禍首,而不是他?

她活不到明天晚上!

韓追的話一再在耳邊響,令他擔憂,卻更氣憤。

那個可惡的男人,他怎麼能把蕙心捲入自己的恩怨?他怎麼能把蕙心害得這麼慘?!

該死、該死!

在不停的咒罵中,王俊終於在傍晚時分,無計可施地將蕙心帶回韓追的住處。

「你有什麼方法治好她?」王俊以充滿敵意的口吻對韓追質問,「你給我治好她!」如果真如韓追所言,蕙心活不過明天晚上,他該用什麼方法救她?只要能救她,他不惜失去一切。

「只能先治標,不能治本。」韓追接過輕得彷彿沒有一絲重量的蕙心,默默地把她放在床上,轉身自抽屜裡取出一把銀刃。

「你做什麼?!」王俊過去搶他手上的凶器,想不到卻撲了空0你要做什麼?我不准你做任何傷害她的事,絕對不准!」王俊用整個身體擋韓追,將蕙心護祝

「解毒的方法只有一種——皇室成員的血加上巫醫的藥引,但我的血只能延續她幾天的壽命。」說著,韓追用銀刃劃過手腕,鮮血立時湧出,他推開王俊,讓鮮血迅速地流入蕙心的嘴裡。

在韓追義無反顧地以鮮血救命時,王俊心中一窒——如果是他,恐怕無法這樣毫不猶豫地劃下那一刀。韓追的勇氣與愛,令他深深折服,也知道自己對他的責備,都太過分,也太小家子氣。

「我說了太多過分的話,我向你道歉。」他知道自己跟他比起來,真是太不成熟,也太沒肚量了。

韓追止了血,繼續他剛才打包行李的動作。

「我下午去找你,就是希望你善待蕙心,因為我知道殺手已經追上來了……只可惜還是讓他們得手了。」韓追沉沉地歎一口氣,「你們都是不相干的人,我希望能盡量別牽扯到你們。我會帶蕙心走,治好她身上的毒,然後把她完美無缺地送回來,我希望你用生命發誓你會愛她、疼她一輩子。」

王俊無言的與韓追對視。

無論如何,都希望對方過得好,這才是真正的愛吧?

但是蕙心呢?傷好了後,她會跟隨韓追到天涯海角吧?這難道不是愛嗎?在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愛裡,他該扮演怎樣的角色?

「嗯……痛……」昏睡大半日的蕙心,居然奇跡似的睜開雙眼,王俊和韓追馬上在第一時間趕到她的床畔。

蕙心幽幽地睜開眼,看見韓追,唇角抿起了淡淡的弧度。

她好痛,好像有千軍萬馬在體內奔騰踐踏,好像非把她踩爛不可,可是看到韓追還在她身邊,就好像不那麼痛了。

「你沒有離開我……」留下了句話,她又昏厥了過去,手卻緊握著韓追。

韓追心疼地反握她失溫的手,知道她正承受著常人無法承受的痛苦,心中好疼、好疼。

「我去替蕙心打包行李。」王俊終於知道自己該扮演什麼角色。

面對兩個拿命相愛的人,他惟一該做的,就是成全。

心中的痛無可避免的蔓延開來,但因為愛,他樂於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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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1:58:17


第六章

一封傳真送到維克多爾國的新任國王韓克手裡,清楚的說明刺客誤中東方女子,韓追已經帶著那名身中花蠱劇毒的女子,在回維克多爾國的途中。

「很好。」韓克陰沉的笑起來,「韓追,維克多爾國才是屬於你我的戰常」

「韓追是我國第一通緝犯,只要發現他,馬上將他逮捕歸案。」韓克對身邊的大臣下令。

在維克多爾國等著韓追的,是數不盡的災厄險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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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擁擠的人群下船、走出碼頭,韓追拉低頭蓋,抱著蕙心走過碼頭和往來叫客的馬伕,驀然感覺到有一把尖刀抵住他的腰。

「韓追皇子,請默默的往前走。」瘖啞的聲音裡冷冷地命令。

韓追的氣息瞬間凝結,額上淌下涔涔冷汗,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如何讓蕙心毫髮無傷。

他暗中衡量情勢,只要離開市集到人群比較稀少的地方,他的顧慮就會少點,他們就能百分之百的安全離開,因為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韓追愈走愈快,只想盡速離開市集。

「走慢一點。」身後的人毫不客氣的用刀柄,朝韓追後肩猛力敲下。

韓追顛簸了一步,很快又保持平衡,暗暗檢視懷中的蕙心,「你們最好保佑沒有讓蕙心受到丁點驚嚇!」他從齒縫擠出幾個字,全身凝聚著一股驚人的張力,那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你……」身後的人被這股氣勢嚇得呼吸困難,那股想綁人的氣勢不自覺矮了一大截。

那頭,巡警查到韓追入境的消息,急忙地拿著警棍跑過來,指著低頭的韓追大叫,「別動,我們知道你是韓追,你被逮捕了。」

「該死的!」韓追見情勢不妙,連忙先下手為強,身一傾,躲過後頭那把刀,長腳一甩,前頭那些巡警被他踹出十公尺外。

「蕙心,我們要走了,忍著點。」對懷中的人兒咕噥一句,他拔腿縱出,想不到前頭還有無數個巡警欺身過來,雖然身上多了一個人,顯得險象環生,但還是被他擺脫,只是欺上來的人愈來愈多,他愈感力不從心,安然脫身已經是件困難的事。

「韓追,上來!」一匹馬疾奔而來,馬背上的人俯身對他伸出手。

韓追無暇細想,立即借力上馬,抱著蕙心與那名騎士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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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韓追已經回來了,帶著那個東方女人,我們派了人在碼頭埋伏,但被『韓追派』的人救走了。」侍衛來報。

自從老國王駕崩後,維克多爾國分成兩大派,一是堅持支持韓追的「韓追派」,這一派大臣的下場輕者鋃鐺入獄,重者妻離子散、身首異處,民間的支持群眾也遭受圍剿;剩下來的是貪生怕死、阿諛諂媚的「韓克派」;兩派的鬥爭血腥殘酷,百姓飽受威脅,民不聊生。

「很好,那名女子也許是上天給我的好機會。」韓克心生詭計,「如果殺不了韓追,就去把那個女子抓來。」

與韓追正面衝突,絕對沒有勝算,但若能掌握到他的弱點,一切都將不費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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駿馬一路將韓追載到沙漠邊緣的隱密石洞,那裡住著一位德高望重的巫醫。

「韓追皇子,幸好我們找到了你。」年邁的巫醫艱難地朝韓追跪下,自市集將他們救來的男子則策馬離去。

韓追認得他,他過去是御前巫醫,在他年幼時,他充當醫生、管家、侍衛,陪他走過五湖四海,直到數年前才奏請退休,婉拒國王賜予他的豪宅、財富,隱居到這裡來。

「您千萬別客氣,我手上有病人。」韓追將蕙心放在石床上,「老巫醫,請您救救她。」

「她是……」老巫醫看見那頭不屬於維克多爾國的如瀑黑髮,再仔細端詳,則顯得面熟,而那灰敗的氣色和種種徵兆,令他心驚,「花蠱!想不到現在還有人罔顧禁法,提煉這種劇毒。」

「已經拖很久了,請您無論如何救救她。」韓追急切的懇求。

「我知道,她最多只剩三天的生命,如果不是你以鮮血抑製毒性的蔓延,她早就一命嗚呼。啊,這是……」他見到蕙心胸前的藍翡翠,「她是藍翡翠選中的主人?」

「嗯。」韓追只是微微頷首,身為藍翡翠的主人,對蕙心來說,不知是福還是禍。「她現在有生命危險,無論如何,請您……」

「花蠱之毒只有一帖藥能解,就是以皇家的血、男子的胸口肉作藥引,再輔以生長於沼澤的十二種靈藥,熬燉三天三夜所成的藥汁。」

「十二種靈藥?是哪十二種?去哪個沼澤找?」血跟肉都沒問題,但靈藥呢?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哪裡可以找到。

「每種靈藥生長的地方不同、成熟的時間也不同,大部分的人都無法搜集完整,我尋找大半輩子,目前還缺幾味,你去找找看吧。」老巫醫在藥爐下升火,「我們只有三天的時間,但願來得及。」

「謝謝您,我馬上就出發。」韓追策馬準備出發去尋找靈藥。

「別急,韓追皇子,待我把幾味靈藥生長的地點與習性告訴你。」老巫醫說,「現在的維克多爾國已經和以前不同了,你千萬要小心,『韓克派』的人正大肆圍剿『韓追派』……」老巫醫很快地把目前的狀況,對韓追做一個簡單的解說,要他小心,然後把靈藥的特性告訴他。

「什麼?」韓追聽到韓克居然大肆殺伐百姓,震驚無比,「他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太過分了!」

「過分的不只如此,最近他全力操練軍隊、購置武器,打算向鄰國進攻,引起百姓的抗議反彈,那些百姓全被以叛亂為名,打入地牢。」老巫醫感慨萬千的說,「現在的維克多爾國,只能用民不聊生四個字來形容,所以人民組織『韓追派』,就是想把力量團結起來,準備在你回來的時候,助你推翻韓克。」

「我會給所有維克多爾國的百姓一個交代的。」韓追堅定的回答。

聽老巫醫這樣說來,「人和」幾乎已經具備了,接下來就是等候「天時」和「地利」,這兩者可遇不可求,他們必須靜心等候。

在等候的過程中,就讓他先把蕙心救活吧。他的眼神再次投向石床上的蕙心。

「我們先取藥引吧。」老巫醫走到他身邊來,韓追毫不猶豫的伸出手,取出銀刃,往那癒合的手腕再度劃下,鮮血從動脈噴出來,巫醫將他的血,倒入藥壇中,唸唸有辭的攪拌數次,再拿來一塊藥膏,要他貼在手腕上。

老巫醫又取來一柄比紙還薄的小刀,「現在我要取胸前肉,你願意給嗎?」

韓追給他一個儘管動手的表情。

「沒有多少人捱得下這一刀的。」老巫醫給他考慮的機會。

「我絕對捱得下。」韓追撕開衣服,回以堅決的眼神,她是他最重要的人,為了她,要他做什麼都行。

老巫醫從他赤裸的胸口劃下一刀,剮出一塊肉來,韓追咬緊牙根,不讓自己因這疼痛昏厥。

蕙心,我一定會救你,你無論如何都要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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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追四處找尋靈藥,終於在奔波兩天兩夜後,找齊了所有的藥。

這期間,他遇上很多願意跟隨他的人。

第三天,在老巫醫的引見下,他見過「韓追派」的首領,瞭解國內目前的狀況,開始將全國各地的義士組織起來,經過一番計劃後,他們開始進行破壞「韓克派」欺壓百姓的行動。

所有的事告一段落後,他則邊守著蕙心,邊計算熬藥時間。

他要她活過來,他已經失去惟一的親人了,如果連她也棄他而去,他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加油,蕙心,你一定可以戰勝病魔,一定可以活過來的。」他不斷地在她的耳邊為她打氣,「加油。」

只要過了今夜,藥就會熬好,她身上的毒就會盡除,她就可以……遠離危險,回到王俊的身邊,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他的心痛起來了,她是他最無法割捨的人。

「藹—韓追——韓追——」

蕙心的驚叫聲劃破寂寥的夜,令韓追驚惶不已。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他急忙捉住她的手。

「呼。」蕙心沉沉地喘了一口氣,虛弱地睜開眼來,看見韓追,有一絲放心,也有一絲悲哀,「也許……我快要死了……」她的預感是這麼強烈,「我死了後……不要傷心……把我葬在你的國家……讓我……可以看到你……」

「別亂說,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韓追慌了,「就算閻王要捉走你,我也會把鬼差打得落花流水,不讓他們把你捉走!」

「韓追……」撫著那焦急的容顏,她心中不捨,只能傾盡一生的淚水回報,「相信我……我愛你……」

神啊,若有來生,請讓他們再次相戀、相愛,請在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讓他知道,她是如何的愛著他。

「我不准你胡說!」韓追沉喝,「沒有你,我怎麼會幸福,怎麼會快樂?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放你死去嗎?你休想!」在這節骨眼上,他什麼也無法想,只想用盡一切辦法,把她挽留祝

「但願……下輩子……」蕙心的氣息忽輕忽重,「我……我愛……」一陣猛烈的抽搐後,斷了氣息。

「蕙心?蕙心?!」韓追拚命的搖著她,卻怎麼也搖不醒,他的心臟彷彿也跟著停了。

「為什麼?你明明可以活下去的,靈藥已經好了,為什麼你不等?為什麼?!」韓追發狂般怒吼,震得石洞搖搖欲墜,「該死的,我要去殺掉那個人,以祭你在天之靈!」他轉身就想衝出去,殺敵洩憤。

「皇子,韓追皇子。」被吵醒的老巫醫使出全身的力氣想攔住他,卻仍抵擋不住,只好喚來外面的僕人幫忙。「你不能這麼衝動!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祈望你能恢復原本和樂安詳的生活,你該為維克多爾國的百姓著想。」

「百姓……」老巫醫說得沒錯,但是,如果蕙心不在了,國泰民安有什麼用?他活著又有什麼用?「我只想救蕙心!如果沒有蕙心,這一切都不具意義!」

「沉著一點,你肩上扛著責任,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老巫醫沉喝。「如果你也出了意外,誰替她報仇?」

「責任?報仇?」是了,他有責任為父親報仇,更有責任還百姓安和樂利的生活……老天爺,他到底該怎麼辦?

「把蕙心還來,把我的蕙心還來!」他聲嘶力竭的吶喊,悲痛欲絕地撲到蕙心身上。

惟有蕙心活著,他才會產生戰鬥的力量,才有活下去的勇氣。

「我相信藍翡翠會保佑它的主人……」老巫醫只能祈求眾神保佑、祈求奇跡發生。

「蕙心……」韓追悲痛欲絕。

老巫醫繼續攪拌他的藥壇,他依舊抱持一絲希望,相信守護維克多爾國的諸神,會保佑這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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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心走在一條荒涼的路上,四野蒼茫,不見任何飛禽走獸,只有她一個人漫步在天地間。

身子好像有什麼蟲子正一寸寸啃食她的血肉,難以形容的痛著,她好累,好想休息,可是她的腳不聽使喚,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麼力量,驅使她不停住前走,連頭都不能回。

韓追呢?他到哪裡去了?是不是真的棄她而去了?

她是愛他的,現在她知道他們有過誓言,所以她才會在失去記憶後,仍保有這麼深刻的感覺。

她知道他也是愛她的,但是他為什麼要把她丟給王俊,不肯帶她走?他為什麼以為那才是對她最好的安排?

韓追在哪裡?她還沒有好好地告訴他,她愛他!她要告訴他,她要跟他到天涯海角、要替他孕育骨肉、替他打造一個溫暖的窩,攜手共度一生……

想說的話還有好多好多,她要一直說愛他,直到他們白髮斑斑,她也要笑著說愛他,相信到時他也會笑著說他也是。

韓追在哪裡?為什麼她找不到他?她好慌,他知道嗎?

「韓追——韓追——」荒漠中只有她的哭聲在迴盪。

「韓追——」

正當肝腸寸斷時,耳邊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音,忽遠忽近、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但她聽出那是韓追的聲音。

「蕙心……醒過來……求求你……」

「韓追——」那是韓追的聲音,那是她最愛聽的聲音,心跳得又狂又猛,身子卻因激動而愈加痛苦。「我在這裡,韓追,你在哪裡?快來帶我走——」

為什麼?為什麼她看不見韓追?他的聲音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她找不到?

她好慌好急,說什麼都不要和韓追分開。

「你拖太久了。」耳畔突然飄進比冰雪更寒的聲音,蕙心惶然心驚,兩個鬼差憑空出現,一左一右架著她,「走吧。」

「不要,放開我,你們要帶我去哪裡?我不要!」她死命的掙扎,「放開我,我要找韓追!韓追,救我!」

她絕對不要被這些人帶走,她有預感,一旦被他們帶走,她就永遠也別想見到韓追了,「你們放開我——」

「蕙心,這藥有點苦,忍著點,希望來得及。」

韓追的聲音仍在耳畔飄蕩,卻讓蕙心更加心焦,為什麼他不來救她?為什麼?她在等他呀!

蕙心用力地掙扎,想掙脫鬼差,誰知鬼差非但不受影響,反而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快點,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鬼差慌得詭異。

「你們放開我!」那一瞬間,她感覺到體內被注入了一股強大的力量,連鬼差都被她甩開。一股熱流在體內奔竄,不可思議,折磨多時的疼痛居然神奇地消失無蹤。

她拔腿往回跑,逃離鬼差、逃離這陌生的地方。

「韓追、韓追,你在哪裡?」她對著空漠的大地吶喊,她找不到他,找不到回去他身邊的方向。

「蕙心,太好了,你恢復心跳了,太好了。」

韓追的聲音自前方傳來,蕙心努力往前跑,途中被石塊絆倒,連忙爬起來,後頭鬼差追上來,她很快甩開被拉住的手。「韓追——」

「加油,蕙心,一定要活過來,加油。」

聲音愈來愈近,她更不顧一切的往前跑,一不小心跌入射出強烈白光的斷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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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種感覺又來了,綿綿軟軟的,溫甜中帶有思念的苦澀,她依稀知道那是韓追的吻,他總是這樣吻她的。

她想見他!她要見他!

她想睜開眼睛來見他,可是眼睛怎樣也睜不開,想喚他,卻怎樣也發不出聲音,夢魘像一面網,緊緊地將她網住,任憑她再掙扎也掙不開。

那溫柔的舌又送來水,撩動她的知覺和思念,喚醒她的回應。

「蕙心!」韓追無比驚喜的輕喚,她回應他?她醒了?

他的心臟幾乎要因興奮而爆炸,俯下身,他吻住那乾涸、失血的唇瓣,感受她細細地回應。

蕙心睜開眼時,看見了他眼中的淚光。

「蕙心,你終於醒過來了。」韓追守在她的病塌前,表情激動而狂喜。

「韓追……」蕙心輕喚,「你會讓我一直待在你身邊,對不對?」她仍怕他棄她而去。

蕙心的話,提醒了韓追——他答應只要把蕙心救活,就把她完好無缺地送回王俊身邊。

他的心抽痛起來了,蕙心有她該去的地方,也有她該愛的人,他們是不可能有結果的,他無論如何都要懸崖勒馬,防止彼此愈陷愈深。

「你快養好病,我送你回台灣。」他收起了激動的情緒,換上冷淡的面具。

他有責任把她救活、有責任把她送回台灣、有責任讓她過好日子,為了完成這些責任,他必須與她保持距離,不能讓自己那顆渴望愛她、渴望永遠守住她的心,有放肆的機會。

「你……你還是……」他的話像刺,硬生生地插入蕙心的心坎,令她痛不欲生,兩顆豆大珍珠立時掉下,他的身影被不停湧上來的水霧遮掩。

他還是不要她,他救活她,卻仍不要她!

「什麼?」如果他不要她,為什麼要救活她?!蕙心傷心欲絕,恨不得自己沒有活過來。

韓追默然地與蕙心保持距離,他不想再說什麼,生怕說多了,會忍不住洩露心中濃濃的愛。

「我走了。」她流淚他心疼,他必須離開,絕不容許心中滿盈的情感有潰堤的機會。

「等一下,你……」蕙心慌急的再喚,整個人卻因耗費太多精神而暈眩。

「小心!」韓追連忙上前扶住她。

「你……」蕙心看著他滿傷痕的手腕,心疼全湧上心頭,更大的淚珠啪喀啪嗒的掉在他的手腕上,「你的手……」他怎麼會傷成這樣?

「別哭!」韓追再也按捺不住滿腔心疼,將她牢牢按入懷中,「我救活你,不是要讓你哭的。」

天啊,她一哭,他就忘了所有的責任和決定了。

「只要你不趕我,我就不哭。」蕙心低聲請求。

只要他留她在身邊,愛她、守護她,有那麼困難嗎?

韓追心中陣陣抽痛,他何嘗願意聽見她提出這種請求,他真正想做的是吻她、疼她,用畢生的愛來寵溺她,而不是讓她像個被遺棄的小可憐。

對她的滿懷歉意與疼惜無法說出口,胸中滿滿的情意在蠢動,他像被蠱惑似的,輕輕吻上那央求的唇。

霎時,極度壓抑的情感傾巢而出,他狂亂地索求她的溫情與付出。

他的舌與她的糾纏,兇猛而強烈;健碩的身子獨佔地圈住她,不容許一絲縫隙;胸中也彷彿有個強烈的聲音瘋狂地吶喊著:要她、愛她!

不,不行!

在心中狂亂的情感爆發的,理智及時將他自失控邊緣拉回來。

他這是做什麼?!他怎麼能做出這些逾矩的事?

太危險了,她的一切都足以使他失控,他必須更小心地克制自己!

他答應將蕙心完好無缺地送到王俊面前的,他不能奪走她的清白、毀掉她的幸福!

「韓……追……」蕙心不解地凝視他。

雖然她對他的狂暴有點害怕,雖然她覺得異常疲累,但她仍願意配合他,就算他會弄疼她,她也義無反顧。

韓追不敢與她的眼神接觸,一言不發地像只負傷的野獸,倉皇地逃離石洞。

眼淚自蕙心的眼中滑下。

他還是不要她,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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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追策馬在浩瀚無垠的沙漠裡狂奔,彷彿要讓自己消失在這廣大的沙漠和無邊的悔恨裡。

他恨,恨自己沒有能力壓抑那顆愛她的心、恨自己無法停止那顆想呵護她的心、恨自己這麼地想將她深擁入懷,差一點就……

可惡,可惡!他對自己深惡痛絕。

前頭有風沙來襲,他想奔入狂風中,任狂沙將他淹沒,但是他又想起韓克正派人暗中尋找蕙心,他有責任將她安全地送到能給她平安與幸福的男人手中。

是的,只要她的身體痊癒、只要她有足夠的體力,就把她送回台灣。

眼下他能做的,就是與她保持距離,以免發生無可挽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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