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東昇西墜為誰功?金也空,銀也空,死後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黃泉路上不相逢。權也空,名也空,轉眼荒郊土一封!
此乃老子神算常常掛在嘴上的至理名言,他行走江湖多年,闖蕩過大江南北,結交過無數英雄好漢,自然也經歷過無數風霜。傳說他能窺見天機,無所不算,算無不准,號稱天下第一神算。
不過,他可不是隨便替人算命,只要他老子不爽,就算萬兩黃金擺在他眼前,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然而,要是他想為一個人占命,那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即使跑到閻王殿去作客了,他也會窮追到底。
武岳位於白玉峰上,乃是江湖聖地,在這地方,只怕是路邊一個賣雜糊面的小販,可能都有一身高強的功夫,只為求在這龍蛇雜處的地方混一口飯吃。常言江湖人賺來的錢好來好去,這地方多得是敢花錢的大爺。
大街上,人聲鼎沸,這些日子為了爭奪武林盟主一位,黑白兩道的人無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教平常稍嫌荒涼的街頭頓時擁擠了起來,要是店頭招牌不小心砸下來,只怕就砸死一個武林奇才。
不過,老子神算不是為了這個目的來到武岳,而是追隨一個奇妙的人兒來到了這裡,他從漠北追到漠南,再從漠南到苗疆,最後終於到了武岳,足足苦追了三個多月,終於追上了這個怪人兒。
而此刻,昇平客棧中,這個怪人兒--樓凌波,就坐在他面前,她一身月白色的男子裝束,肌膚如雪,容顏清麗絕艷,瑰唇揚起淡淡的笑容,一雙清秋般澄澈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興味頗濃,似乎想見他究竟能玩出什麼把戲。
"空空老子,我是來這裡瞧熱鬧的,可不是想被別人瞧,你到底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樓凌波半點兒都不覺得自己很怪,反倒是眼前這個神算子,從三個月前追她到現在,才真是怪得離奇。
"讓我替你算上一卦,算完了我立刻消失,此生絕對不再打擾你,成交?"老子神算的老眼笑瞇了。總算逮到她這隻小頑狐了,三個月來的辛苦,總算不全是白費的!
自從在漠北見到她第一面開始,他就知道她是個女娃兒,教人嘖嘖稱奇的是她一張絕美的小臉,竟然沒有惹來任何好色之徒覬覦,敢情那些人是瞎了眼不成?
再且,她一路上行醫濟世,救了貧窮之人,更是不收分毫銀兩,儼然再世活菩薩,就連受難的牲禽,她都不吝惜施捨自己的慈悲,這一路他跟隨她的身後而來,還見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了一個誤觸獵人陷阱的和尚,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治療他的腳傷。說起來,那和尚也真是笨得可以。
反正一見到她,他就深深覺得她特殊無比,然而他卻又說不出有何特殊之處,為此他硬是想為她算上一算,瞧她的命格如何與眾不同。
樓凌波聳了聳纖細的玉肩,抿唇一笑,不以為然道:"說什麼此生此世,未免太過嚴重了些。凌波喜好結交朋友,令天就讓你卜上一卦。人生天涯何處不相逢,哪天咱們在哪裡見上一面時,仍是朋友!"
她雖不喜歡讓人算命,但是見他一片苦心,就讓他如願以償。
數月以來,樓凌波在江湖行走,沾染了不少江湖味兒,學會了凡事灑脫,了然以對。
"老頭我就是喜歡你這種調調,這朋友咱們結交定了!"他興高采烈地拿出護在懷中的古木卦,為她仔細卜算。
樓凌波卻是一點兒都不在意卦象,纖手支頤,啜著杯中的清茶,不經心地望著街道上熙來攘往的人群。
午後的薰風教人昏昏欲睡,樓凌波終於忍不住回頭看著老子神算,打了個呵欠後道:"還沒結束嗎?我困--"見到他異樣的神色,教她的話不禁梗在喉頭,頓了一頓,才道:"空空老子,用不著太認真吧!"
老子神算捻著唇邊花白的鬍子,皺起了眉頭,眼睛直盯著卦上的異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後大歎了一聲。
樓凌波跟著他一齊皺眉、一齊點頭、一齊搖頭,靜了一靜,終於忍不住問道:"空空老子,就算是大凶,也請你直說好不好?你這樣怪裡怪氣的搖頭歎氣,我看了很難過耶!"
"奇哉,怪哉!二龍奪珠,雙分天下,這既是大吉之數,卻又隱藏著大凶之災,更奇的是當我想化解這凶象時,無論如何也解不開,想避也避不掉,這兩條龍氣焰極盛,水火不容,一旦交手,勝敗難以預料。凌波丫頭,你千萬要當心些呀!"
樓凌波聞言,瑰艷的唇角一揚,輕笑道:"二龍奪珠,雙分天下?聽起來挺嚇人的。空空老子,你究竟為凌波算了什麼?"
老子神算又歎了一口氣,拿起卦上的銅錢放到她纖柔的手心中,盯著她清麗美絕的小臉,語重心長地緩緩吐出兩個字--
"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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