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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七季]前妻難搞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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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7 13:14:39 |倒序瀏覽 | x 1
前妻難搞定  作者:七季

婚姻只是各取所需,你情我願,不知不覺卻淪陷;
愛情本是兩情相悅,你追我躲,後知後覺才發現。


五年前,吳真央,不只長得美、有氣質,更是充滿自信的新女性,
會跑來相親,不過是為了消遣,看男人笑話的手段之一;
然而,眼前這位條件好、長相優的男人,明明是來參加相親的,
怎麼還一副拒她於千里之外呢?這男人……她吳真央有興趣!
反正兩個人都只是想要婚姻給的名份,她何樂而不為?
只是,結婚後吳真央才發現,範雅賢明明長得一副「包公臉」,
骨子裡,卻是個哭點超低的大男孩,見他兩眼帶淚的可愛樣,
她這位不輕易言愛的大女人,竟不知不覺被他吸引了,
差點忘了自己當初說的,只有婚姻、沒有愛情的協議!
為此,吳真央索性快刀斬亂麻,匆匆結束這場只有兩年的婚姻關係。
誰知,三年後,明明他們都已經男婚女嫁各不相幹了,
這男人卻來苦苦糾纏,只是,她吳真央要的不是「湊合」的老公,
她要的,是他的真心,他怎麼就是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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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7 13:18:03
第一章

  午後,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館內。

  靜謐的空氣混著咖啡香,和店內柔和的輕音樂一起,緩慢地繞過櫃檯,穿過桌椅間的縫隙,沒有放過任何細小的角落,在店內每個人的肩頭,都留下了點滴令人回味的清香苦澀。

  薄薄的窗簾掛在窗的兩側,沒有妨礙到秋後平和的陽光,灑在淺黃的桌布上,淺淡的黃因此泛出肉眼幾不可察的光暈,無形間又讓周遭的一切,多了幾分平靜。

  桌上面對面擺著兩隻白瓷杯,杯口冒著熱氣;不過,坐在杯前的一男、一女,並不是因為熱才不碰它。

  這個時間,店內的人很少,這一男一女完全被周圍的空桌所隔離,卻還是不時地引去旁人的注意;男人穿著與此相應之下,不免過於正式的灰西裝,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完全不辜負「俊朗」兩個字的臉,卻因為過於刻板的表情,而失了許多樂趣,再加上鼻上那副無框眼鏡,和那頭一絲不亂的俐落短髮,只教人好奇之餘吐吐舌頭、敬而遠之。

  而他對面的女人則又完全相反,打扮入時、全身名牌,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女人修長的腿似懶散隨意地交疊在膝蓋上,腳下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和那條包臀的緊身短裙,讓人的視線不自覺間,像橡皮糖一樣黏在她身上;再往上看,更教人血脈賁張,一件低V收腰的洋裝,顯示出她對自己的身材充滿絕對的自信,而她的自信不是白來的,在每個狀似無意的傾身間,她乳間那道深深的凹陷,都有著教人暫時屏住呼吸的魅力。

  時尚高雅的穿著以及無意間散發的性感,混在一起,竟散發出了另一種端莊之感,讓人不敢貿然上前一步;究其原因,應該是那女人無時不揚起的嘴角,和她那雙長而圓、充滿風情,視線卻筆直得沒有商量餘地的眼,讓她在禮貌熱情的微笑下,有種咄咄逼人的警告意味。

  這麼迥異的組合搭配在一起,怎麼可能不引人注目?

  要說他們有什麼共通點,大概就是,他們都是直盯著對方眼睛說話的人;不管那女人胸前的景像多麼美妙,男人始終都用一種嚴謹的視線與她相對,好像根本沒想過,女人還有頭以外的部位一樣。

  吳真央悠閒地交換了一下疊著的雙腿,之後,對著那位與她相比之下,顯得不動如山的男人笑了下;她的心裡同樣在笑,就算對面的那位先生,從始至終都用一張棺材臉對著她。

  她總算是明白了,正與自己相對的這位社會精英先生,何以淪落至此;明明正是事業有成、年華大好時,卻執著地要以相親這種手段,草草了結自己的黃金歲月。

  她想,就連相親,都是以一種商業談判的模式進行的男人,大概真的無法以自己的力量,追到什麼女人;看到他的模樣、聽到他的條件,女人們都會兩眼放光,可是一旦與他本人有了接觸,再怎麼樣的興奮,也只能轉成令人惋惜的嘆氣了。

  「請問,有什麼好笑的嗎?」已經持續沉默了一分十七秒的男人,又動了動他那抿成兩條平行線一樣的唇。

  「嗯?」吳真央並不覺得沉默的氣氛很尷尬,倒是他這樣突然開口,讓她的注意力無法從自己的想像中,快速轉回現實。

  「你好像在想什麼事,笑得很開心,是我臉上有什麼嗎?」

  哎呀,糟糕!吳真央下意識地摸了下嘴角,她在心裡想一下就算了,怎麼還真的對著他傻笑起來了?這已經超過「禮貌微笑」的範圍,才會教他覺得詫異吧?要是告訴他,她是在想像他以前相親時,那些女人們的反應,還想得自得其樂起來,不知他會不會說她很無聊?

  「抱歉,只是覺得,范先生跟我聽說的有些不一樣,一時失神就……」

  「覺得被騙了嗎?」

  「不,那倒不是……」

  「我很無聊。」在她略微驚訝的挑眉下,範雅賢仍是保持著他私事也公辦的特色,像在客觀分析合約雙方的利弊一樣,「跟我談話沒什麼樂趣可言,是那些介紹人把我說得太好了;如果覺得受騙的話,今天就這樣吧,謝謝你來見我。」

  原來他還很明白自己嘛!看來,這種情況他也很習慣了。

  「不會啊,我覺得很有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這話說的可是真的。

  「哪裡有趣?」他還挺追根究底。

  「比如說,明知道自己這樣不討女人歡心,卻還是連裝都不裝一下。」吳真央倒也實說,對這個男人如果也像對其他人那樣裝模作樣,會少很多樂趣的。

  「我朋友將你的個人資料告訴我時,同時也說了,你已經見過四、五個女人,但都沒有發展;當時我就在奇怪,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一見之下就有些明白了;范先生,既然你這麼想找個女人結婚,起碼在相親的第一面時,裝得和藹可親一點,不是更好?」這不是諷刺,她還真為他操心起來了。

  範雅賢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他們都喝藍山咖啡,同樣的香澀,似乎無形中將他們纏繞在了一起,他的喉頭有點幹。

  「我十二歲那年,父親因病逝;今年年初,一直照顧我的母親,也因突發性心肌梗塞住院,雖說最後總算平安,但身體也因這場病虛弱了很多;母親很擔心自己的身體,雖然我並不急於結婚,但早晚也是要走到這步,不如就順遂了母親的願望,讓她也能放下一件心事,安心調養身子;既然是以結婚為目的,在起初表現得過於美好,也只會讓對方今後受傷而已,那樣就太麻煩了。」

  這也許是他們見面到現在這兩個小時內,他說過最長的話;他說得好像事不關己,內容卻很容易讓人理解,他之所以這麼來者不拒地相親,是為了早點結婚,讓他媽安心,而他本人也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

  對他來說,好像結不結婚、什麼時候結,都是很無關緊要的事,只要能找到一個受得了他的女人,管那人是圓、是扁都無所謂。

  而她竟然也成了那些「怎樣都無所謂」的女人的其中之一,想想還真是很有意思,枉費她還特別精心打扮了一番呢!

  「這樣好嗎?也許,你這樣亂槍打鳥的作法,會真的錯過日後可能遇到的真命天女哦!」

  「我認為不可能。」他連考慮的時間都省了,「不管是家人的願望,還是我自己的打算,相親都是最實際的方式,你不這麼覺得嗎?」

  「覺得了……」還問她?吳真央真的忍不住了,只能低下頭再努力憋笑;這個人,未免也太有趣了吧?他這種出乎意料的誠實,倒有幾分破罐破摔的意味。

  原來是個對談戀愛已經放棄希望的男人啊!在他腦中,就連什麼時候牽手、什麼時候接吻、什麼時候上床,也肯定是和開會日程一樣,列了詳細的時間表吧?不過,這點她倒也不討厭,因為和她實在太像了。

  「可是你這樣說好嗎?」她問他,「被女方聽到,就算是對你真有好感,也會變成生氣吧?女方會覺得自己不受到重視哦!」

  「我只對你說了那些而已。」

  吳真央的笑停了下,「為什麼?」

  「你沒把相親的對象當作結婚的對象,你只是覺得好玩才來相親的;原因我不明白,也許是想看看,男人在這種時候的傻樣子。」

  小瞧他了,真不愧是社會精英啊!原來情商用在別人身上,是這樣的高。

  吳真央沒有被看穿的窘迫,她沒想到,與這個說話連情緒都沒有的男人談話,能進行到這種彷彿是互相問答般的形勢裡。

  步步緊逼,平靜的話語、緊密的試探,帶著幾分挑釁;她不會惱羞成怒的,因為最先興起玩這種遊戲的人,是她。

  「這麼說,你是覺得,反正我不會真和相親的男人結婚,所以也就不在你的考慮範圍內,跟我說有可能令我反感的話,也無所謂了?」還真是利己主義呢! 「女人的心哪是那麼好猜的?我應該是你見過的女人裡,條件最好的吧!萬一你的猜測是錯的,就這麼自動放棄,不覺得可惜嗎?」她還挑了下眉,雙手抱胸,更強調出那高聳的胸形。

  「的確,而且你還這麼年輕,所以才沒必要對相親認真,不是嗎?」不知怎的,範雅賢還是那種無關痛癢的態度,但她總覺得,他哪裡不太一樣;仔細觀察才發現,是他嘴上那兩條平行線變得柔和了,就像這咖啡館的空氣一樣……難道說,他現在才放鬆了?

  「也許我就是認真的,因為像你這樣好條件的男人也不好找;對女人來說,找個長期飯票,有時比浪漫什麼的還來得重要呢!」

  「那樣的話,剛才我叫你走時,你就應該已經離開了,也許是氣呼呼的、也許是逃生一樣的,反正不會留在這裡。」為了增強這套理論的說服性,範雅賢又加了句:「之前的五個人,她們都是這樣的。」

  對啦,就是因為她從一開始就沒看重什麼相親,完全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情見各種男人的,沒有期望,當然就沒有失望,她才沒被他的無趣嚇倒,反倒覺得蠻有意思;最後玩心大起,還開導起他了,沒想到開導到最後,倒把自己也給曝露了。

  「要是把這份細心用在追女人上,你大概就搖身一變,成了個可怕的男人呢!」她默認了,不知怎的,到了這時,才有種正在相親的真實感,「不過我只能給你打五十分哦!我雖然對相親這種事,談不上多認真,可並不排斥這樣找老公;畢竟,相親是最快認清一個人的捷徑,不是嗎?每個人都心懷鬼胎地擺出各種樣子,是很有意思;可假如,萬一能碰到一個合得來的,順便把自己嫁掉,不是也很划算?」

  又能看戲、又能幫自己物色男人,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這麼說,你不要浪漫。」是該說她亂來還是有條理?看她的樣子,不過二十三、四歲,外在條件優秀,也有不錯的工作,這種亂槍打鳥的行為,對她才是真的不適合。

  不過,範雅賢倒是不曾懷疑過,她話中的真實性,只是覺得難以理解罷了!不過他想要理解一個才見面兩小時的女人,也實在不太現實,而且可笑。

  吳真央食指有意無意地捲著肩上的一縷頭髮,對著咖啡杯的杯口,發了好一會怔,突然點了下頭,也不知是點給誰看的。

  「要是直說的話,就是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談戀愛上,雖然談場戀愛是很美好的事,轟轟烈烈或者浪漫純情都很美好!但對我來說,生活中仍有比這更重要的事,需要花時間去做,我不想因為一個人,而影響了我的工作;感情再好,畢竟好不了一輩子,男人再好,也不免早晚要變心,只有自己的事業,是能確實把握住的;與其依賴一個男人,依賴到失去自我,還是把時間用在怎樣增加自己自身價值上,不是更好?」說來說去,她是比他還要務實的人也說不定。

  這番話真不適合她這張臉,她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女強人,可話就自己這麼跑了出來;也許是一種禮尚往來吧,他說了相親的真實原因,她便也沒作什麼深思地將自己曝露個徹底。

  他們之間,某道名為「拘謹」的屏障被打破了。

  他們都是商場上,善於察言觀色的狐狸,出了臥室門,就有數道屏障自動加身;可此時,為什麼那麼輕易就破掉了,誰也不曉得。

  「比起其他虛無縹緲的事,我更喜歡工作,不過我沒打算做個女強人,女人遲早要嫁人,我不想被人說閒話;所以如果能找到一個不會影響我的男人,窩囊也無所謂,能不妨礙我就好,這樣的人也不好找呢!男人的自尊心更受不了吧?那就只好從現在開始相親羅!又不用談感情、又能見到更多的人,總有一天能碰到一個吧!」她給自己的時間很寬裕,從現在開始的五年間,就不信找不到一個,願意跟她有夫妻之名和夫妻之實,就是沒感情的男人。

  他們面面相覷,一番熱論後,又歸於起初的沉默,甚至比那時還要更深的沉默;吳真央的手指沿著杯口劃圈,而范雅賢還是坐得筆挺,挺到西裝上連個皺褶都沒有。

  不過,並不是難以忍受的沉默,就算把自己更自私的那面,擺在對方面前,沉默也不是難以忍受的。

  他們兩個,實在是半斤八兩,誰也沒資格說誰。

  都以結婚為目的,又都不把那可能的另一半看得很重,都只是為了方便自己而已,連感情也不求,只是出於個人的原因,希望戶籍上多出一個異姓的名字。

  是沒有去愛人的能力,還是沒有去愛人的動力?為什麼其他人自然而然就能發生的事,他們卻怎樣刻意地逼自己也做不到;而覺得「做不到才是理所當然」的這種想法,才是真正的原因所在吧!

  「如果是窩囊的男人,那你來見我就錯了。」

  「那是指最低限度,可能的話,當然是條件越高越好啊!還可以讓周圍人羨慕;亂槍打鳥,為的不就是那個偶然?」

  「也對。」

  五年後。

  吳真央闔上桌上的黑皮行事本,掛了電話,在對著圍著自己的這張圓弧形接待桌嘆了口氣後,才老大不情願地離開了椅子。

  在她這張桌子側面不遠,有一扇漆黑的門,那扇門就是她最不想靠近,而每天又不得不圍著轉的地方,誰教那是她老闆的辦公室。

  算一算,來Innight工作,也已經三年多了,用這麼短的時間,一路做到總裁秘書的職務,她應該感到自傲得意才對,她跳槽來這家公司的目標已經達成了;可是,越是在這家公司待得久,她就越覺得雙肩沉重、嘆氣加多,這樣一來,哪還有得意的工夫?一不小心,黑眼圈、白頭髮都要跑出來了!

  她沒想到,被評為近十年間最具潛力公司的Innight最高負責人,也就是她的直屬上司,年紀一大把、長得比誰都凶狠,卻是個做事比小孩子還亂來的超任性男人!她的腦細胞只有百分之三十是用在工作上,其餘的百分之七十,全都用在了怎麼應付老闆突發奇想的任性上。

  本來是憑著香水產業,在創業十年內,便躍入世界五百強的Innight,前景光明,使得她當初沒作什麼掙扎,就毅然辭掉原本的工作,來了這裡;來了才發現,她錯了!什麼前景光明,只有她這個當秘書的才在乎吧?身為總裁的男人和他那一群死黨,可是壓根沒放在眼裡!

  就在前幾個月,她親愛的總裁谷均逸先生,邂逅了他現在的愛妻施餘歡,本來是好事一件,終於有人能製住這個任性帝王,她心里高興得很;誰知,總裁大人為了紀念他找到真命天女,所作的決定是,公司從此不再作香水的生意!

  好,這樣一來,世面上所有Innight香水,倒是在一週內,全被搶購一空,可之後呢,他們公司要以什麼為生?諸如行李箱、化妝品之類的副產品,雖然也不少,可沒有一個能頂替,身為公司標誌的香水啊!

  她會失業,然後被從前的同事找上門取笑,那時,吳真央深深地這樣確定著!而那個任性的男人,又不知什麼時候通過了董事會議,輕飄飄地又作了個重大決定,Innight要推出自己品牌的女性內衣,從此以此為主打。

  花了十年建立起的香水品牌,是說換就能換的嗎?不管她這個小秘書心中如此吐槽,事情還是如穀均逸打算的那樣,緊鑼密鼓地進行了起來,國內的香水廠關門了,菲律賓的製衣廠倒是開了張,全公司上下都被這「改革」 ,折磨得少了幾年壽,其中當然包括離始作俑者最近的她。

  留在二十六樓,要被谷均逸折磨得腦抽筋,出了這層樓,又要被其他員工追問內幕,離開這棟樓,要被商業週刊記者追問內幕;比起總裁本人,他們這些在他身邊的人,才真是「不得好死」!

  強打精神敲了敲總裁室的門,得到應聲後推開門,就算身心再疲勞,臉上也始終掛著職業的秘書微笑,吳真央有時也佩服自己真是太敬業了。

  「總裁,剛才一樓櫃檯打來電話,說是一位元'夏北影業'的范先生找,雖然沒有預約,但'發展策劃部'的向先生已經帶他上來,去了小會議室;總裁要見他嗎?」

  寬大的辦公桌後,有著古銅肌膚的高大男人,似乎對此早有預料,只點了下頭。

  「那半小時後的會議要延後嗎,還是取消?」吳真央依舊很好脾氣地詢問,反正她已經習慣了,沒有預約的客人、無關工作的客人,全都是一些打亂她辛辛苦苦排好的日程表的罪人;所謂「按部就班」在他們總裁的耳裡,就是個諷刺。

  「不必,十分鐘足夠了。」

  吳真央大吸口氣,留下一個燦爛的笑容後,關門而出。

  兩分鐘後,她跟在谷均逸身側,往小會議室走,懷裡抱著一大疊資料,看上去幹練有餘,思緒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

  仔細想想,影視製作公司的人來這裡做什麼?而且還是「夏北」……很熟悉的名字啊!出了不少賣座的影片;而且,記得那個人也是在那工作的。

  范先生……怎麼可能!哪會那麼巧?

  吳真央晃了晃腦袋,掃去腦中那不切實際的猜測,不管這位范先生是什麼來頭,她都要稍微為他默哀一下。

  總裁辦公室所屬的二十六層,只有一台專用電梯能到,而啟動那台電梯需要的專門卡片,公司裡只有少數人有,那些人不是像她這樣,不得不待在二十六層的,就是部門經理之類的高層,還有就是公司「特聘」的無頭銜人士;那位范先生能被人帶上來,說明他早就被Innight盯上了,想全身而退,怕是不太可能。

  小會議室門外,倚牆而站的男人,就是那位負責把羊帶到老虎嘴邊的發展策劃部主管,向方弈;見谷均逸來了,他明白自己的任務已經結束了,笑了笑,在他們還沒走到跟前時,就已經轉身離開。

  Innight的怪人太多,吳真央已經見怪不怪,她為谷均逸推開小會議室的門,雙目很合尺度地低垂著,以顯出她老闆的威嚴。

  小會議室靠外的整面牆,都是落地的弧形玻璃,容十人開會的橢圓形會議桌,也是全玻璃製成,這間屋子給人的整體感覺,就是明亮俐落。

  而當谷均逸走過,吳真央再將視線抬起時,不大的會議室,除了明亮俐落的感覺外,又多了幾分莫名其妙的懷念;她想原因是很簡單的,因為她終於看清了那個坐在桌旁的男人。

  陽光由他的背後打過來,灰色的筆挺西裝,掩在淡淡的光圈中,男人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的眼睛,好看的臉因那份過度的刻板,讓人有種想笑的衝動;起碼每次看到他擺出這種棺材臉時,她都是掩不住那股想笑的衝動。

  時間倒流,彷彿,鼻間又飄來了藍山咖啡的香氣。

  像這樣不受到重視,谷均逸還是很不習慣的,這位夏北影業的行銷總監,怎麼和傳聞中有點不一樣?的確,看上去就是個不懂得人情世故、不通情達理、說一不二的棘手角色,不過他那完全無視他存在的筆直視線,是什麼意思?

  谷均逸順著範雅賢的視線瞥向一旁,看到的正是跟隨自己三年,還能堅持著不辭職的優秀秘書,而他的秘書此時堪稱迷倒眾生的專業笑容,也顯得有點古怪,谷均逸微乎其微地挑了下眉角。

  「那麼,我先告辭了。」大腦停頓了兩秒,吳真央才想到,這裡已經沒她的事了。

  「你留下。」谷均逸的命令,讓她差點做出左腳絆右腳的蠢事。

  「欸?可是……」

  谷均逸哪裡管她?逕自在範雅賢旁邊的主座,大剌剌地坐了下來,看都不再看她一眼;當然,他也不管範雅賢是不是有和他談話的意願,就算對方是用耳朵對著他的,他還是直入主題地說:「那,既然你來到了這裡,就是說我們還有再談的可能了。」

  範雅賢推了推鼻上的無框眼鏡,不露痕跡地轉向谷均逸,而眼角的餘光則沒放過吳真央的每個動作,比如她很不情願地搬了椅子,坐到了谷均逸的左後方。

  他們多少年沒見了,有三年了吧?她什麼時候到Innight的?都說這位總裁是個怪人,很不好相處,她看起來也好像的確憔悴了不少,是因為工作辛苦嗎?她總是過度投入工作,而疏於照顧自己,由著她,只會讓她搞壞身體,這麼說來,她看上去沒什麼精神,也許真的是沒好好吃飯?人也又瘦了一圈……

  「我來這裡,是想當面告訴谷先生,我們沒有再談的可能。」範雅賢沉著聲,和谷均逸一樣不帶任何情緒地,將字砸進對方的腦中,「貴公司的員工實在很能幹,但我也已經說過了,我們新電影的服裝贊助,已經跟UN公司談好,合約也馬上就要簽署,不可能再找其他合作公司。」

  「不是還沒簽嗎?」

  跟谷均逸比起來,範雅賢的外貌簡直斯文得像個儒生;谷均逸有種天生處於人上的魄力,現在更是處於他的地盤內,對范雅賢的氣勢是個很大的威脅,可即使這樣同桌而坐的兩個人,卻讓人瞧不出情勢上的優勢,可見範雅賢也不是省油的燈。

  只是,如果他不是一邊說強硬的話,一邊旁若無人地直盯著她瞧的話,那他也許能得到自己預期的效果,讓谷均逸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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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7 13:18:26
第二章

  吳真央大概明白了,谷均逸是想讓Innight成為「夏北」製作的下一部電影的讚助商,可是人家已經和國際服裝大牌UN談好了協議,就差簽約,以穀均逸的性格,當然不會把UN放在眼裡,於是派了向方弈去找對方談。

  向方弈所在的「發展策劃部」是對外的稱呼,公司內部都稱它作「公關部」;一切不方便Innight員工直接出面的工作,大都交給那個部門的人去辦,公關部的人就直接找上了範雅賢,還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煩得範雅賢直接找來了總公司,要「把話說清楚」,可他這做法,恰恰是中了谷均逸的計啊……

  大笨蛋!吳真央在心中罵他,谷均逸花了那麼多工夫在他身上,怎麼可能聽他拒絕,就輕鬆放棄?專心談他的事情啦,還看!看她能有什麼用?當心一不小心,就讓谷均逸那個土匪佔了便宜!

  「事情的大概,我已經聽貴公司的向先生說過三十七次。」在看著吳真央搖頭加皺眉期間,範雅賢還能毫不耽誤地與穀均逸舌戰,「貴公司想藉由我們的下部電影作宣傳,同時向市場推出品牌服飾,這是看得起我們;善用電影當作廣告,這我理解,但也希望谷先生明白,這對我們卻並沒什麼好處,得罪世界性品牌的UN並不划算,況且對方還是以香水起家,卻說不做就不做,因此股票大跌數度,鬧出破產傳聞的Innight。」

  好!說得太好了!吳真央真想給他鼓掌。

  話雖毒,不過跟谷均逸這種人說話,不毒不行,跟那種任性的大爺合作,保不准哪天自己被賣了都不知道!犯不著為了他,得罪UN的人。

  「不划算?」背對著谷均逸,她看不到他的臉,只聽他說:「我們不是沒破產嗎?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噱頭!Innight最不缺的就是噱頭,不管是好、是壞,外界的關注度始終是第一,這對同屬娛樂界的電影,不正是最划算的事?不只我們利用電影宣傳,比起老態龍鍾的品牌,起死回生的品牌更能吸眾人目光,我認為這是不錯的合作,而不是單方面的利用。」

  糟糕!吳真央放在膝上的手,攥成了個小拳頭,因為範雅賢竟然沒有立刻反駁!就是這短短的停頓,代表了一個人內心的動搖。

  別上當啊!她在內心吶喊。

  「我們之間,並不是無話可談的;那麼吳秘書,離下一個會議還有多長時間?」

  突然被點到名的吳真央,強作鎮定地看了下表,「還有六分鐘。」

  「很好。」谷均逸起身,對范雅賢說:「如是,范先生也認同我的說法,那麼接下來的事,就由專人跟你談,就是我身邊這位秘書吳小姐。」

  範雅賢沒說話,吳真央想,他是否和自己一樣,是被嚇得說不出話了。

  她沒聽錯吧?他們總裁怎麼會叫她跟客戶談起生意來了,還說她是「專人」?她……她是秘書!

  快拒絕他啊!吳真央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谷均逸背後,對著範雅賢拚命地使眼色;可是、可是……他發什麼呆啊!他不是有「包公」之稱,下了決定就絕不更改嗎?商人要講誠信啊!既然都決定了要和UN合作,就要貫徹到底,這有什麼好猶豫的?快點拒絕谷均逸就好了!

  不過,範雅賢緊抿的嘴角,直到谷均逸離開,都沒再擠出一個字來;倒是薄鏡片下的那雙眼,瞧得吳真央心頭直噴火。

  吳真央跟著谷均逸轉向下一個會場,而范雅賢則由其他人送走。

  一想到走前他那深深的一瞥,吳真央就全身寒毛直立。

  「為什麼讓我去談?這已經超出我的工作範圍了!」吳真央邊走邊表示不滿。

  「有什麼關係,你們不是老熟人?」谷均逸問都沒問就已經下了結論,還很不會看人臉色地問了句:「他是你什麼人?」

  「前夫……」

  谷均逸突然定住腳步,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同樣把吳真央看得心裡發毛,不過是種遭遇危機時的毛骨悚然,「怎、怎樣啦!有什麼問題嗎?」

  谷均逸保持著一向的面無表情,只是說了句:「當初挖你來真是對了。」

  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吳真央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是說她是他的員工,就活該把自己的私生活也拿來被他利用嗎?

  他怎麼不問問,他們為什麼離婚、她是不是還想見那個男人、見了他,她心中會不會不高興?他根本不顧忌她的心情,只想讓她利用和範雅賢之前的情份,完成他所交待的事而已。

  惡魔!

  在一起兩年、分開三年,這三年裡,他們並沒有見過對方,但並不表示他們仇視著對方;相反,那兩年間,他們從沒吵過架,即使是談到分手時,也都是用最平和的方式去處理。

  最先提出離婚的人,是她;說離婚後也可以繼續做朋友的人,也是她;離婚後,避他不見的那個人,還是她。

  她知道,這樣的自己很糟糕。

  當她提出離婚時,他雖然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但是最終也沒問什麼,她很感謝他最後的體貼,就算那反應是在她的意料之中;而她嘴上說著好聽話,最後卻是以一種讓他莫名其妙的殘酷方式,離開了他。

  沒辦法啊!可她就是不想再見他,於是逃走了。

  這段婚姻談不上好不好,如果不是再見到他,她會把那當作是一場夢;三年的時間,本來她就要成功了,他卻又是以一種從天而降的方式,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範雅賢,一個在生意場上,有著「包公」之稱的男人;只要是他決定的事,無論是用什麼方式,都無法令他改變或是讓步,當然他開出的條件也不是苛刻的,是深思過,對雙方都有利的條件;所以說,與他合作得到好處是必須的,但佔他的便宜,就門也沒有了,也因此他才能成為夏北的「談判專家」。

  起初,她也是這樣去認識他的,一個與她一樣只懂得計算自我得失,空有外表的自私鬼;就是這個先入為主的認知,讓她在今後的生活中痛苦無比。

  他們呀,並不是一丘之貉呢,大大地不是……

  吳真央看了眼表,她比約好的時間早到了十分鐘,因為範雅賢一般也提前十分鐘到,她不想讓他等;但是,附近卻沒有看到他的人。

  背後是他們約定見面的日式料理店,周遭是熙攘的人群,吳真央確定他不會先進店裡,也不可能遲到;換作是別的男人,三年沒有聯繫,難保不會轉性,但范雅賢不會。

  她沒有站在店前,傻乎乎地等下去,而是在店的附近逛了起來;說是逛,但別人逛街都是注意商店櫥窗,她則是格外留意樓與樓之間的漆黑小巷子。

  她老闆不是說笑的,說讓她談生意,就說到做到,秘書的本職工作都排在了其次,她目前的任務,就是討好範雅賢!在夏北與UN正式簽約前,要他改變主意,而且是「不惜動用任何手段」必須做到。

  她頭疼,真不知道谷均逸是不是認真想談成這筆買賣,他難道還不清楚範雅賢是什麼人嗎?怎麼可能因為對像是他認識的女人就改變態度,那樣不是有礙他「包公」鐵面無私的英名?範雅賢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要她來談,恐怕只有反作用而已,況且,她可是什麼手段也想不出來。

  「啊……」吳真央停下了腳步。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面前是一條狹長的漆黑小路,因為路的兩邊是兩座商業大樓,即使是白天也昏暗暗的,除非有人急著抄近路,不然不會有人走這裡,當然這種一般情況,並不包括她前夫的行動在內。

  範雅賢就蹲在靠牆的陰影處,低著頭、好認真地做著什麼。

  這樣都能一眼認出他,完全是他身上那套西裝的功勞,穿著高級西裝,躲在小巷子裡跟狗玩的男人,她不相信自己單調的人生中,能遇到兩個。

  吳真央的高跟鞋出現在了他的視線內。

  範雅賢驚嚇般地抬頭,她才看清他手上還拿著半根香腸,而那隻正啃著另外半根香腸的狗,則完全不鳥她,仍趴在那愜意地用餐。

  「真央?」範雅賢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看表,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姿勢十分不威武,又匆忙地站起身,順便把手裡的香腸丟在狗的嘴邊。

  「啊啊……」吳真央真怕他起來得太猛會頭暈,「沒關係啦,還沒到約定的時間。」

  她的安慰沒能起到什麼作用,從範雅賢懊惱地皺起的眉間就能看出來。

  「抱歉,你是來找我的吧?我本來是在店門口的,然後這小傢伙從我腳邊走了過去,我看它好像有點怪怪的,不知不覺就跟著跑來了這種地方……」

  嗯,她知道,反正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它怎麼了?」她看了眼趴在地上啃香腸的那隻肥狗,隨意一問。

  不問不要緊,就見範雅賢那皺起的眉,突然變換成了一個可憐兮兮的「八」字,英俊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平時緊抿的嘴角,疲勞過度般垂成了一輪下弦的彎月。

  看上去……好教人同情!

  吳真央暗吸口氣,悄悄別過視線。

  不行、不行,她要冷靜!不管事隔多少年,每次看到他的「變臉」都會血壓上升,這對身體可是大大地不好;快想他平時的樣子,想他那張引以為傲萬年不變的包公臉,那張一錘子都砸不出一道褶子的面具臉。

  想……想……

  「這小傢伙,有一條腿是瘸的。」眼鏡下的雙目,泛著可疑的瑩光。

  完了,想不起來了!

  吳真央認命地只得由著自己血壓上升、心跳加速;經過三年她都快忘了,她最見不得他擺出這副樣子,這副……這副極度秀色可餐的樣子!

  還以為他是個和她一樣空有外表,自私自利的傢伙,她錯得離譜啊!

  那是在他們婚後的第二個月,有天晚上她剛洗過澡,擦著頭走到客廳,正見他盯著電視機……擤鼻子;她嚇得傻了,還以為新聞報導哪個國家被原子彈炸飛了,走過去戰戰兢兢地望了電視一眼,竟然是在播卡通片。

  你、你怎麼了?那時,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而他把眼鏡放在一旁,用一雙淚瑩瑩的紅腫眼,朝她眨了眨,長長的睫毛眨得她心顫,而他的紅鼻頭,更是讓她想起了雪地裡凍壞的小兔子;一時間,她以為他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而他只是啞著聲音,顫抖著說了句,真央,友情真是太偉大了!

  那是他對那部卡通片的感想。

  她心頭的火一燒上頭頂,下意識地用擦頭的毛巾,摀住了紅透的臉;為了不教他覺得奇怪,拚命地擦起了頭來,其實大概以當時的體溫,就能把那些頭髮烘乾了吧。

  她受騙了!那是她認識到自己錯誤的一瞬間,跟這個男人結婚,是個愚蠢的決定!

  「我看它只能用三條腿走路,好可憐的樣子,就買了點東西,想說起碼讓牠吃飽一點;不自覺時間就過去了,結果沒來得及趕回去。」他那歉意中帶點委屈的語調讓她很是懷念,思緒也轉回了當下。

  虧她還說Innight的那些人奇怪,其實最奇怪的一個,她很早以前就已經遇到了。

  什麼「包公」嘛!他只是知道自己那同情心氾濫的性子,會在工作上吃大虧,才刻意維持一副完全相反的形象,結果維持的時間太長,連自己也習慣了;其副作用就是,只要見到外人,馬上就會自動轉入備戰狀態。

  真是個可悲的男人啊!如果那些稱他為「包公」的人,知道每次談判結束他回到家後,都會把自己關在房裡,懺悔自己的苛刻,大概會連前一天的晚飯都嚇得吐出來。

  是該說現今的社會,給了男人太大的壓力嗎?把一個內心柔軟到一撞就化的男人,硬是逼出了他自己都沒發覺的雙重性格;這樣的感慨,她這些年不知發了多少回,最近倒是少了些,因為最近她終於不會有事沒事的想起他。

  「真是的!」她用一個嘆息掩飾了自己心中,飛速閃過的種種情懷,「你發善心也挑挑對象吧?這小狗雖說有條腿不太好,可就算腿都是好的,也難以支持它那肥嘟嘟的胖身子吧?它看起來哪裡像吃不飽的樣子了?身上還飄著沐浴乳的味道,脖子上也還戴著項圈,八成是附近哪個店家的寵物,用不著輪到你來可憐。」

  範雅賢這才後知後覺地朝那隻小狗看過去,之前註意力全在它蜷起的後腿上了,完全沒去關心它的體積,更談不上那陷在捲毛裡的項圈了。

  「是嗎?這麼說,它不是流浪狗了?那就好……」

  瞧他的樣子,還挺知足……吳真央很沒有辦法,不知該說他什麼好;如果不是他自製力夠強,腦袋沒被同情心燒壞,理性能壓制住本性,光是流浪動物,大概也該撿了有一卡車了。

  「你呀,就算是在等人,也能發現一些'好可憐'的動物、小孩、老人;該說這是種超能力呢,還是說你真的很會自找麻煩?」

  「但我都會克制自己,不會做太超過的事。」三年未見,一見面就全是抱怨,可範雅賢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他沒覺得,三年的空白之後,她教訓他、向他抱怨,有什麼不對,「只有一次,我撿了一隻受傷的小貓回家,結果你說……」

  「禁止養寵物。」他還真記仇,不過一提起這個她就很氣,「明明都是沒時間照顧寵物的人,照顧得了一時、照顧不了一世有什麼用?這樣下去沒完沒了的;受傷的貓狗可以撿,但一旦恢復了健康,就要幫牠們找飼主,同樣是花費時間精力的事,你也掂量下自己的能力好不好?」

  「結果,你還不是和我一起做了領養的海報?」

  「因為你撿來的東西,卻要我幫助照顧,早點送走它,也等於給自己少了麻煩;如果再有第二次,我會直接把你撿來的東西丟回去。」

  沒有第二次了,看到她大半夜還要起床,去看那小貓的傷勢,他也覺得很過意不去;因為時間關係,帶小貓去醫院的事,也多是她在做,雖然嘴上的抱怨從未停過,她倒從沒忘記過,給小貓上藥、餵食的時間。

  那時他覺得對她很抱歉,可又變態地很喜歡聽她提到小貓時的抱怨,就像現在一樣;就算在那之後的第二年,他們就離婚了,那之後沒人再管著他,可在他發現一些「好可憐」的小動物時,耳邊都還是會自然而然地響起她的抱怨聲。

  禁止養寵物!那個時候她圍著圍裙,指著他懷中的小東西嚴厲地說。

  欸?這個男人是怎麼回事,被罵怎麼還一副很滿足的樣子?可能是平日「訓練有素」,搞得臉部肌肉僵化的原因!

  範雅賢就算是笑,也笑得十分內斂,內斂到幾不可察的地步,可吳真央很確定,這個男人此時心情不錯。

  難道是……在笑她?這麼一想她才驚覺,自己是怎麼了,說那些陳年舊事做什麼?說起來,她是來談公事的,不是來跟他懷舊的啊!

  真是的,連她都想笑話自己了!喋喋不休地教訓起他,還很順口,可她是他的誰啊?

  藉故快過了預定時間,吳真央硬是打斷了範雅賢的躍躍欲試,為什麼她非要和前夫在小巷子裡話家常不可?都是那個任性總裁的錯,讓她不得不面對這個男人,面對一段她那麼拚命想逃避的過去。

  料理店內,吳真央努力想擺出公事公辦的樣子,可是成效著實不高;不管怎麼說,他們也不是陌生人,硬是裝出副不熟的樣子也奇怪,可要是當成曾經「很熟」的人那樣相處,還是饒了她吧……

  還有,他為什麼在那麼自然地給她倒酒?

  「謝謝。」在她不注意的時候,酒杯裡的酒已經慢慢變滿;範雅賢自然地收回手臂,這才也給自己斟上。

  現在是她有求於他吧?可這氣氛真的沒有一點商務飯局的意思。

  「我以為你不想見我。」

  吳真央心一驚,範雅賢只是悠閒地垂看壺中流出的酒,平時被眼鏡擋住的長長睫毛,只有在那雙細長深邃的眼微垂時,才能看清,靜止的畫面讓猛然抬頭的她心臟一停。

  是被說中痛處,還是被美色迷花了眼?

  「因為,上次見面時,我們連句話都沒說上,不是嗎?你也好像總在閃避我的視線,我就想,是不是那樣的偶遇,對你是種困擾?」

  在包廂裡,他自然不像在人前那樣拘謹,可平時沒什麼起伏的聲調,是受過訓練的,讓她總有種被偵訊的錯覺,尤其是在對方的話,真打到她心底最心虛的那個部份時。

  「哪有?」她故作輕鬆,「我還比較敬業好不好?要不是你一直盯著我看,總裁也不會把合約的事交給我了;他那個人,為達目的誓不甘休的,這樣等於在利用我算計你耶,你不氣嗎?」

  「但那是事實啊!如果利用你的話,也許真的能'算計'我也說不定。」

  一口氣又堵在了胸間,他他他……什麼時候也學會說笑了?還開這種,容易令人產生錯誤聯想的笑話,就算她很瞭解他,知道他並沒什麼其他意思,但他未免也在她面前太自在了吧?

  「我可沒打算讓他得逞,看在我們關係不錯的份上,更不會為難你。」吳真央故意忽略他那個冷笑話,很大度地先把話說開,「所以你就跟我出來吃吃飯、裝裝樣子,讓我好向他交差就好,不用把合約的事放在心上,我們都不要被人利用!」

  「你在和你老闆賭氣?」她不是一向工作比吃飯重要嗎?會違逆老闆的意思,是不是說明,她和那個老闆關係不一般,好到可以互相賭氣的地步?

  那個谷均逸,見到本人還真是如傳聞中所言,一個存在感很強的男人;在女人眼中看來,一定是個很有男人味的人吧?這麼說,他是她喜歡的類型了?

  果然,女人還是會傾心於可以依靠的男人吧?

  「我是怕你顧及到我就會心軟!要是這樣害得你苦心經營出來的成績被抹黑,怎麼辦?」就算他有臨時變更合約對象的權利,「夏北」裡那些對此不滿的人,也一定會說些有的沒的閒話,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誰要做啊?想想也明白,這跟賭不賭氣有什麼關係?

  是嗎,是為了他啊……

  她這種有話直說的性格跟他正相反,所以跟她相處時都會覺得很輕鬆;可是,很多時候他卻還是弄不懂,她究竟在想些什麼?她都已經這麼直率了,為什麼他卻還是會感到彼此間莫名的拘謹?看來有問題的一方,果然還是是他。

  「我不會被誰利用的,不過,我會來這裡吃飯,確實是因為對像是你。」

  「啊?」

  「我們已經很久沒見了,我很想跟你像這樣坐下來聊聊天,怕錯過了這次就再沒機會了。」他也不想再拐彎抹角,知道她也記得那隻受傷得快死掉的小貓,知道她心中仍是會為他著想,他心存期盼,也許她並不是那麼討厭他? 「那之後我打過電話給你,可是你換了號碼,也搬離了原來的住所、換了工作,我在想,你是不是在躲我?」

  那百分之百用腳指頭想也能確定,必然是在躲他啊……

  怎麼突然話題又轉到那上面去了?吳真央又覺得屁股底下有針在扎了;這個男人真是她的剋星,哪壺不開拚命地提哪壺,她為免尷尬,已經努力在裝自在了,他看不出來嗎?也該點到為止吧!

  「哈哈……怎麼可能嘛!」她纖秀的手指繞著頭髮玩,看吃的、看壁畫就是不看他,「那時我手機掉到河裡了,心想剛好換個號碼;然後正巧Innight有人來挖角,我想就順便搬個家,好離新公司近一點……」

  真是個完美又牽強的謊言啊!他那麼懂得看人,一定會識破她吧?不過這種事,心裡明白就好,不要說出來,飯後大家一拍兩散就是了,這就叫作「大人間的默契」。

  不過看他的樣子,怎麼、怎麼好像又笑了?不會吧,這麼扯的理由,他信了?

  範雅賢兀自開心著,原來如此,她不是成心要躲開他,只是一連串的巧合湊在一起,讓他們聯絡不到彼此了而已。

  當初他也覺得古怪過,他們又從沒吵過架,她還用一如往常的甜爽笑容,大剌剌地拍著他的肩,對他說沒什麼了不起的,反正他們在一起,也是湊合著過日子,分開了也只代表著不一起住而已,他們間的感情已經比和其他人深了,他們永遠都是對方心中最好的那個朋友。

  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她的豁然,她把他們這兩年間的關係,說得好近又好遠,可這也代表著她說的是真的,沒有再故意用些傷春悲秋的話應付他;她說,他們永遠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他就相信了。

  最好的朋友,也代表著是對方特別的人不是嗎?仍能做一個對她而言很特別的人,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可是,那之後她卻杳無音訊,在他聯絡她數次都沒有結果之後,他失去了那份繼續找她的勇氣;他想,該不會她其實是很討厭他的吧?可如今這麼一看,果然是他多想了,他這種愛胡思亂想的性格,真應該改改!

  「真央,我們不是仇人吧?」他終於問出這些年,一直困惑著他的問題,「就算不是夫妻,我們也是很好、很合得來的朋友,是不是?」

  誰要跟他「很好」、「很合得來」啊!又用那種眼神看她,那種可憐兮兮、好像吃了多大虧、受了多大委屈的眼神,而且那個害他變得好可憐的人,好像還是她!

  她是很鐵石心腸的,懂得利用自己的外在條件,卻不去看任何人的臉色,是個把人生的每一步,都計算得清清楚楚的人;他是一個意外,是她人生中一個大大的計算錯誤,別以為用那種眼神看她,就能讓她繼續那個錯誤!

  「對啊,我們關係不是一直都很好嗎?拜託不要問這種讓人害臊的問題,好不好?」天啊,她是在說些什麼啊……

  「那麼,就算沒有業務上的關係,我以後仍是能找你出來吃飯、找你聊天,是不是?」

  再跟他這樣吃飯聊天下去,她會早死吧?

  「那有什麼問題?只要這次不換你的手機掉到河裡。」噢,有時她也真恨自己這種「過度」八面玲瓏的爛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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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7 13:18:51
第三章

  剛進家門,吳真央甩掉腳上的高跟鞋,連拖鞋都沒換就直奔臥室,途中順手把包包丟去了沙發上。

  臥室寬大的雙人床上,鋪著白底紅花的印花床單,她沒關房門,見到那床時小跑步地衝刺了起來,像游泳運動員入水那瞬間似地撲在了床上,綻放著的大紅花因她這一撲全變了形。

  也不管自己身上的套裝會不會皺,她手摸啊摸,摸到了枕頭,一把抓起來按在了自己的腦袋上;隨之,枕頭下就傳出了低吼般的呻吟聲。

  她真是笨啊、蠢啊、白痴啊!她怎麼能答應,再跟那個男人恢復聯繫?怎麼能、怎麼能!

  又氣又悔,憋到快內傷,偏就是對那男人說不出一句重話;她也真是太沒用了!都三年了還是這個樣子,到底還要幾個三年,她才能從那個男人的詛咒中掙脫出來?

  「朋友……誰要跟他當好朋友?小學生啊!」爆怒,一把將把枕頭扔掉,坐了起來。

  床對面的梳妝鏡內,清楚地映出她此時落魄的樣子,頭髮經剛才那番蹂躪變得蓬亂,衣領也鬆垮垮的,跟她一樣頹廢。

  這樣的自己,讓她突然好想哭。

  那個混帳男人只把她當作一個久未聯繫的老朋友,因此才會那麼快樂,能夠那麼自然地說些親密的話,自然地在她面前露出他本來的樣子。

  可那些全都令她氣憤,氣得都快冒煙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像他那樣,看到他那麼自然的態度,她就只能想到相比之下,自己是多麼地沒用。

  她必須強迫自己裝得不在乎、強迫自己笑,才能看上去不是那麼奇怪;她要面子,她不要他那敏銳的直覺,探出她當年跟他斷了聯繫的真正原因;她不要承認,她提出離婚是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經不可自拔地愛上了他。

  可笑吧?因為愛上了自己的男人,才堅決提出離婚的女人,聽都沒聽過,可她就是。

  她的人生並不是不需要愛情,只是沒有特別地去爭取過,雖然她身邊的狂蜂浪蝶不少,但那些男人要的,只是一個能為自己看家、養孩子、外貌能被他們拿去向朋友炫耀的女人而已,表面看上去,她確實是合適的人選,但她骨子裡要的,卻是個就算老公沒用也無所謂,只要是能尊重她,不限制妨礙到她的人就行。

  她以為,範雅賢要的跟她一樣,也只是個擺給旁人看的「妻子」,他們的眼裡都只有自己而已;那麼就不要提什麼愛情了,大家一起湊合著過吧,反正日子久了,就算不是愛情,也能培養出其他的感情,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這麼說的人是她,他同意了。

  可她沒想到,當時說出這麼酷的話的自己,日後卻反而被這句話困住,她沒想到她會愛上範雅賢,就在他吸著鼻子、為卡通片中的友情感動時。

  那時她才曉得,跟他結婚是個錯誤,同時那也是她發覺自己愛上他的一瞬間。

  出乎意料的愛情突然到手,她卻不能讓自己去正視,先愛的那方是弱者,她永遠都是對人八面玲瓏、做事遊刃有餘的吳真央,一個比起戀愛,更注重工作的女人,她不會容許自己去跟那個男人說,「以前的話不算數,我覺得還是有愛的婚姻比較好,所以你能不能也愛上我」這種話。

  她選擇掩藏那份情感,他們生活在一起、一起吃早飯,在床上的配合度也很好;就像當初約定的那樣,他從沒干涉過她什麼,她過得非常自在;可是,她受不了了。

  一想到日漸陷落的她,和嚴格按照當初「合約」內容,扮演一個好丈夫的他,她才曉得,把婚姻當成兒戲的自己,報應已經來了,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成了對她的諷刺。

  離開他吧!找回那個自信的自己;她不喜歡自憐自哀,既然自尊不允許她低聲下氣地求得他一絲真感情,那麼起碼在自己佯裝瀟灑的笑容崩潰前,她要用最後的力量,揚著下巴遠離他。

  就像當初商量結婚時一樣,範雅賢沒有多說什麼。

  看吧!幸好她沒說那些多餘的話,才能留下最後的尊嚴,她在他的心中,也不過是這點份量而已……

  「可惡啊,為什麼我要遇到這種事……」在軟軟的床上捶下一個大洞,「那個臭男人!」

  就是因為他沒付出過什麼真感情,才能那樣礙眼地擺出一副「老朋友」的嘴臉吧!以為她也跟他一樣嗎?她可是都快要煩死了!發現到過了三年,自己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她這股又煩、又氣的暴力衝動,又要向誰去發洩?

  吳真央的心情很不好,但是在她周圍的人,誰也沒有發現,這都要靠她掩飾得好,就算自己再怎麼歇斯底里,也絕不能表現出來;不只不能表現出來,越是內心苦悶,她就越是要開開心心地面對別人,不知道是不是在他人羨慕的眼光中,能稍微撫平下那份苦悶?

  所以,當秘書課的女人們,興奮地圍在一起,討論著和國際航空的機師聯誼時,她嬌笑著告訴那位負責人,算上她一份。

  她能理解那些女人臉上,所表現出的的訝異,畢竟在她到Innight的這三年間,聯誼活動從來都在她的行程之外,為此,秘書課內還傳出了不少謠言,比如,她其實一直被某富商包養什麼的。

  身邊沒有固定的男人,又對聯誼毫不感興趣,難怪會有那種謠言;她倒也沒在意,與其為自己辯解,反而顯得自己更可疑,不如用那時間,做其他更有意義的事。

  可這次不同了,她此時需要得到男人們的注目,她迫切地需要去認識更多、更多的好男人,以此來沖淡心中那越發澎湃的煩躁。

  這天是周末,明明是可以好好睡一覺的夜晚,吳真央卻正和一堆不認識的人坐在一起吃飯;長桌的兩排各坐著四個人,她坐在女生這排的最外面,而她對面的那四個男人,就是所謂的「聯誼對象」了。

  說實話,真不怎麼樣。

  「真不愧是秘書課的小姐們啊,個個都是大美女呢!」男生里最吸人注目的那個,又成功引得了女人們的笑聲。

  她也在笑,心裡卻覺得自己好莫名其妙,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

  不能說這些男人不好,他們也算得上精英份子,眉宇間都透著精銳之氣,機師的體格又能為他們加分不少;客觀地說,品質已經算很不錯的了。

  「吳小姐不要一直光喝酒,也和我們聊聊天啊!聽說你難得來這種場合,像吳小姐這樣的美女,大概是看不上我們的吧!」

  「正因為人都是會老,所以才要互相扶持不是嗎?」她舉杯,輕敲那人的杯壁,含著笑,又喝掉了那杯酒。

  真新鮮,那麼油嘴滑舌的人也會臉紅呢!看到她想要的結果,她得意地勾了勾唇。

  要說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大概就是這些男人的笑容太假、太過諂媚吧?時刻都露骨地想表現自己,一大把歲數了還耍帥、裝酷,不是太悶破壞氣氛,就是太喋喋不休讓人厭煩。

  不過,在女人面前,男人不都是這樣的嗎?她來這裡,不就是為了得到這種被人諂媚時的優越感,心裡卻在雞蛋裡挑骨頭,會不會太過份啊?她對他們的不滿意,到底是在拿他們和誰做比較?

  「真央,你會不會……喝太多啊?」她旁邊新進公司的小妹擔心地瞧著她。

  「嗯?」她一看桌上也嚇了一跳,碟子裡的食物基本上沒怎麼動,倒是手邊多了個空酒瓶;她不會是拿了瓶酒過來,獨飲起來了吧?她竟然會做出這麼失態的事,而且自己一直到人家提醒時才有所發覺!

  糟糕,不說沒覺得,被人一講,好像頭還真的暈了起來……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她對對面的四位笑了下,綽約多姿地離開。

  吳真央堅持認為,是這家餐廳的佈局太奇怪,而不是自己頭暈到路都不認得,本來從洗手間出來應該轉兩個彎,就能回到原來的座位,她硬是轉來轉去都沒走到。

  難道她真的喝太多了?洗手間冷靜大法不管用了?這下真的大事不好,怎麼能教那些人看她笑話?

  話說回來,她到底是在哪裡啊?看看周圍,桌椅全都一個樣的,搞得她頭更暈了,暈到好像連站立都成了一種勉強……

  身子向下一滑,在聯誼的場合自己把自己灌了個大醉,乾脆下週就辭職算了,反正在那間公司待著也沒好事。

  好險,在她膝蓋快碰到地板時,一雙強有力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架住,而後托起她的身子,她耳邊傳來了那個人的心跳聲。

  真是個紳士啊!美女在懷,心跳還這麼平穩……吳真央迷迷糊糊地想著。

  「怎麼喝到這麼醉?」冰冷的聲調像冰雕上落下的碎塊,砸在她被酒精衝到滾燙的心裡,倒讓人覺得舒服了不少。

  這個刻板的聲音,還真是意外地親切!吳真央艱難地揚起臉,看到的是繃緊的下巴,她不得不將兩人間的距離推開一些,才模糊地勾勒出了那人的五官。

  然後,她就笑了,很開懷的那種。

  這個人,看著好眼熟哦!難道也是聯誼時的人嗎?她先前怎麼沒發現?還是說,視線一模糊,人的模樣也能發生微妙的變化?

  「你……長得好像我前夫哦……」

  他就是!範雅賢不敢相信,那個一向自持的女人,竟然會喝到連對方的臉都認不清!

  「真巧,你也去洗手間啊?」確定自己的推測一般,她點了點頭,「我記得你應該是……嗯,忘記了!你是駕駛哪趟航班的來著?嗯……」

  什麼航班?誰要去洗手間?這裡離洗手間很遠好不好?他來這裡談公事,談到一半就見一個女人,搖搖晃晃地出現在他的視野中,要命的是,那女人是她!而她的樣子看上去,隨時都可能倒地不起。

  看來他的判斷是對的,如果他再從椅子上遲起身兩秒,她真的要摔倒了!

  「你的座位在哪?我送你回去。」範雅賢的牙根不自覺地咬緊。

  她這個樣子,哪還能繼續用餐?不過,她肯定是和別人一起來的,就算他多想就這麼把她送回家,也不能干涉她的私生活;畢竟,他現在沒那個權利,她又一向討厭別人對她的事,橫加干涉。

  此時,沒有什麼比「回去」這兩個字,更讓吳真央不滿的了;她知道自己喝醉了,她才不要這個樣子回去,讓秘書課的那些女人看笑話!酒後失態這種事,才不會是她吳真央會做出來的……

  「不要!」下意識地抓起男人襯衫上的布料,「我才不要回去!你、你送我回家。」

  很好,跟他想到一塊去了。

  「走。」他挽住她的胳膊。

  「不、不行不行!」她又試圖推開他,「我的包包還在座位上,那裡面有下週要用要的會議資料,我……」

  她一定是想利用周末時間先研究一番,所以把資料帶回家,真不曉得她是真醉假醉,連他都認不得了,卻還惦記著包包裡的那幾張紙;真是的……竟然教他覺得有點受傷。

  範雅賢半拉半扶地,先將她帶到自己的座位處,讓她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吳真央沒做什麼抵抗,本來她就不太站得住了,幾乎是跌在椅子上。

  「包包是什麼樣式的?」他問。

  「嗯……橙黃色的GUCCI,去年大特價時買的,才五折哦……」

  看來是真的醉了沒錯……有些心疼地摸了下她略燙的額頭,幸好今天他也來了這家店。

  眼光一轉,對向本來坐在他對面的女人;後者呆若木雞的臉,終於在他凌厲的目光中抖了下,而後回神。

  「范先生,她、她、她……」

  「幫我照看她一下。」這不像在拜託,倒更像是一種命令;就算本沒有幫他照顧人的義務,對方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範雅賢不帶任何留戀地大步離開,以很快的速度在店裡巡視了一圈,最後在靠近角落處的多人桌邊,發現了一款橙黃的包,那個位置剛好沒人。

  他筆直地走過去,在走到近處時,一桌子歡聲笑語的人,全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一致地抬頭看著他;他的視線在每個人的臉上都掃了一遍,最後還是落在那個空出的位置上。

  「吳真央?」他用眼神指了指椅上那個孤獨的提包,見有人後知後覺地點頭後,他一把拿起那個包包,再確認了一下牌子後,跟那些人說:「她身體不舒服,先回家了。」

  「是哦……」

  在離開前,他又頓了一下,最後還是隨意地看向對面一個男人,問:「航班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關係?我是開飛機的……」

  原來如此,她在做人家秘書,卻跑來跟一群開飛機的男人吃飯,而且又是這種氣氛,看來結論只有一個了……聯誼嗎?還真是不適合她呢!

  那個人對自己職業的介紹落在了空氣中,因為在他說完後,問話的男人已經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過了好一會,一桌子人面面相覷,還是女人們的適應能力快,最先反應過來。

  「剛那人是誰啊?好可怕,刑警嗎?」

  「就是說啊!害我全身一麻,腦袋都短路了;他誰啊?憑什麼那麼兇!」

  「不過,長得倒是很帥。」

  「是很帥沒錯啦!不過也未免太嚇人了些……說來,他是真央的什麼人啊?」

  再次陷入靜默。

  另一邊,範雅賢帶著包包回去,竟然看到吳真央趴在桌上睡著了。

  再次感謝蒼天,幸好今天他也在這家店裡;站在她旁邊,垂眼瞧著她熟睡的樣子,不帶任何攻擊性、全無防備,像只剛出生的小羔羊一樣。

  他突然感動個什麼勁?只不過,只不過是看到她在睡覺而已啊!雖然一想到上次看她這樣,還是三年多以前,就有些鼻子發酸……

  「那個,范先生?請問,要幫這位小姐叫車嗎?」坐對面的女人,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太恐怖了,範雅賢看著那女人的表情,簡直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陰霾、凶狠,帶著一種咬牙切齒的冷酷,下顎像是要碎掉一般地繃著;她是不知道這女人甚麼時候惹到過他,不過再放著不管,他也許會把她直接扔去馬路上吧?

  叫車?對了!不能再光顧著看小羊,現在要做的,應該是把她送回家才對!忍耐,當下可不是傷感的時候。

  他揹著她鮮豔的小包,空出兩隻手來,俯下身,將她抱了起來。

  「飯錢我已經付過了,今天就先這樣。」他對那個女人說。

  「欸?先這樣?可我們才剛到耶!喂,範……」不是吧?

  範雅賢一路把吳真央帶回了自己家,他堅信自己是有正當理由的;吳真央在車上睡了一路,怎麼叫也叫不醒,再說,看她睡得那麼熟,他也不忍心真的用力叫她。

  既然問不出她住的地方的地址,那送回他家,總比去賓館正當吧?

  範雅賢把懷裡的女人安置在他的床上,一貼到柔軟的床,吳真央出於本能,慵懶地蹭出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黑色的絲質床單,印著她那張紅撲撲的小臉,範雅賢呆愣了兩秒,因這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不真實感。

  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他深吸口氣,強迫自己的腦袋,能在此時擠出點智慧來。

  怎麼辦,要叫醒她嗎,還是由著她這樣睡?可是這麼睡覺的話,會很難受吧?是不是該先洗個澡……起碼,也該換件舒服的衣服再睡!

  洗澡、換衣服?明明屋裡清醒的人只有他一個,他還是像怕被誰逮到般,偷偷地瞄了眼床上的吳真央,而後馬上又把視線調回了自己腳尖處。

  她這副樣子,哪可能做那種高難度的事?那麼,他應該幫這個忙嗎?

  「不行、不行!這樣不好。」沒注意到自己竟然開始喃喃自語,範雅賢在床和衣櫃之間的空間,轉了十好幾圈,總算是停下了那雙躁動的腿。

  總、總之……先去倒杯水來吧!

  他跑去廚房,先從冰箱裡,拿出瓶冰礦泉水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再換了只杯子,從保溫瓶裡倒了杯溫水。

  重新回到臥室後,吳真央竟然坐在床上,正茫茫然地看著四周,顯然仍不曉得發生了什麼;看來,她是在車上睡夠了,在他倒水的工夫,自己醒了過來。

  這是哪裡啊?吳真央手摀著頭,怎麼好熟悉的感覺,可又完全沒有印象?

  在她努力想找回一點記憶時,玻璃杯的杯緣已經貼在了她的唇邊,她仍是將注意力放在這陌生的屋子上,水就那樣自動地從杯緣處,滑進了她的喉,進入到她的胃。

  溫度正好的白開水,讓她感覺整個人好多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難受,有一半是因為飲酒過多,導致喉嚨乾澀;另一半,就是真正的酒精反應了,她喝得太多、太急,腦袋像是被吹大的氣球,感覺像是快要炸了!

  「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會不會想吐?」

  欸,這個男人從哪冒出來的?她迷迷糊糊地想著,理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啊啊,機師先生!」她想起來了,他是那個和範雅賢長得很像的機師,從這個角度看,還真不是普通的相像呢!害她剛才差點認錯。

  幸虧她還有基本的判斷能力,不然就又要丟人了。

  他有輕微的懼高症,哪裡飛得起來啊?範雅賢倒也沒不識相到和醉鬼理論,有什麼事,等她酒醒再說好了。

  「你要不要再好好睡一下,能動嗎?換件衣服再睡。」洗澡是肯定不行的,換衣服總沒問題;範雅賢從衣櫃裡翻出自己的睡衣,他這裡沒有女人的衣服,只能先讓她湊合一下了。

  就這短短的時間,再一轉身,他手裡的藍格睡衣如塊大抹布一般,被他丟在了地上。

  她在搞啥?當他一轉身後,看到的竟然是她在賣力地脫著衣服,而且已經脫到上衣只剩一件內衣的地步;看她的樣子,半瞇著眼,是正在努力找後背處內衣的釦子嗎……

  他、他還站在這啊!就算他其實非常想看,也不是沒看過……怎麼說呢?還有種很懷念的甜蜜感……但那些不是重點!

  「等一下,等我先出去!」

  「嗯?」正在和內衣釦子糾纏的吳真央,迷惑地抬頭看他,「為什麼?來做吧!」

  「做什麼?」他怎麼有點跟不上她。

  她呵呵地笑了起來,精緻的面孔顯得有些幼稚,說出的話可是嚇死人了:「是你叫我脫衣服的啊!算了,不然你幫我脫好了。」

  範雅賢頰面暗紅,深吸口氣,他想,自己冰水喝得還遠遠不夠;他沒叫她脫衣服,是叫她換衣服而已,雖然那之前的確是要先脫掉,可……他不是那個意思啊!

  「怎樣啦?你把我帶回家,不就是為了這個?」

  她的豪邁刺激到他了!如果不是她又再提起,他還真的忘了,此時,他在她眼裡的身份,是「某一個不知名的機師」。

  「你知道還讓我送你回家?」他順著她的話,充滿了試探。

  她還真的有些笨拙地點了下頭,而後又笑了開來,「你救了我,我報答你啊!」

  而且還是「以身相許」呢!天,就因為不想被認識人看到她的醉態,即使被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拐回家、拉上床,也無所謂嗎?如果不是他剛好遇到,此時站在這的人,很可能換成機師甲乙丙丁,甚至隨便的路人!範雅賢心都涼透了,巨大的恐慌轉成了巨大的憤怒。

  吳真央還以為對方是被嚇到了,沒想到她會如此配合;但是,偶爾她也想放縱一次啊,尤其是當她看到一張酷似那個男人的臉時。

  是酒精產生的幻覺也好,就讓她短暫地沉浸在這種幻覺中吧!在他呆立不動時,她倒是下了床,踉蹌兩步就直撲到了他的身上。

  勾住男人的脖子,揚起頭,送上自己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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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7 13:19:27
第四章

  她是在投懷送抱耶!他這樣不配合,讓她覺得好沒面子!她輕啄他的薄唇,用帶著酒熱的舌尖,輕點著他的唇形。

  她喜歡他身上的氣息,怎麼吃飯的時候都沒發現,對方還有這麼對她味的男人呢?

  到口的鮮肉,哪有不吃之理?吳真央想,是自己的努力有了回報,男人本來垂在身側的雙臂,漸漸爬上了她的背,只著內衣的身軀因他大掌的熱度,跟著起了一道熱波。

  他的手最終來到了她的後腦處,本來被動僵硬的唇,在他將她的頭推向他時張開,她的口腔立刻被他口中的熱度所填滿。

  他由被動轉為進攻,霸道地按住她的頭,此時倒是不容她有一點退縮的意思;而他則大肆攻城掠地,熾熱的長舌不可思議地靈活,在她口中捲起驚人的激情,就連她唇間的小舌都沒有放過。

  「唔唔……」她真的想要臨陣退縮了!齒間好癢,像把鉤子將她胸臆間的火苗直往上勾,搞得她頓時體溫急升,沒什麼力氣的膝蓋,更是如脫離了身體般,讓她有種自己在飄的錯覺。

  兩人交纏的唾液順著嘴角流下,當她終只能無力地只能倚在他身上,由著他對她洩恨般地狂吻,他才略微將她推離了她,給了她一些喘氣的機會;對頭部的禁錮撤掉了,他的手則改為由後環抱著她的腰,將她的身體緊壓在他身上。

  她大口地喘著氣,依稀聽到自己耳邊,也是他有些混亂的急促呼吸;突然他抱著她一轉,她的背靠在了衣櫃上,而她模糊的視線中,是一雙好像帶著氣惱、明亮得不得了的細長雙眼。

  這雙眼真的好好看,比女人的眼還要好看、還要勾人;只可惜那礙事的眼鏡,將這般春光掩去了大半。

  於是,她鬼迷心竅般地抬起手,慢慢地摘下了那多餘的眼鏡,她覺得自己像是笑了,「這樣就好多了。」她的聲音比喝酒後還要乾渴,自己聽了都很不好意思。

  好在,他也沒好到哪去。

  「為什麼,要跟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上床?」低啞渾厚的質問。

  他的掌撫著她的頰,她一愣,竟被他逗得笑了起來,「怎麼,原來你想先談談心啊?」

  「真央,我沒有在開玩笑。」

  「我也沒有。」像是一種預謀,她再次大膽地送上自己嬌柔的唇。

  好,來這招!不想說是吧?他就想辦法讓她說出真話來!

  他沒有被她的吻所引誘,反而傾身將她反壓回去,將她緊夾在他與衣櫃之間,好像沒拿過比鋼筆更重的東西的大手,此時蠻力全開,放肆地伸去她的乳下,托著她的內衣下緣,將她一邊乳肉向上頂起。

  桃紅色內衣中,豐滿的白皙肉團因外力的作用,以更加飽滿誘人的姿態溢出,像顆熟透的蜜桃,勾動著人的味蕾。

  「啊……」

  他傾下身,毫不遲疑地順應本能,一口含住內衣外那白皙的柔軟,直到在上面吸出一個淡粉的印記才鬆口,然後不停歇地再種下,下一顆甜膩的莓果。

  「嗯……」他在挑逗她,試圖一點一點勾出她最深層的熱情;她知道的,可她不反抗,兩手扶著他的肩,全然將身體交給了他。

  範雅賢抬眼看她,眼光銳利,可她無法察覺,她只是頭枕著衣櫃微微揚起,純粹在享受身體的快樂,根本沒在看他。

  他乾脆將她的內衣向下拉去,使她兩邊原就豐滿的乳房不再受限,從內衣的束縛中掙脫出來,而又被眾攏的內衣推擠在中間,顯得更加飽脹挺實,她乳尖那粉嫩的花印,已經團成了兩顆深紅的果實,使人垂涎欲滴。

  「你……不要看啦……」他的存在感太強烈,已經無法讓她只將他當成一個,換得一時快樂的工具。

  「你可以繼續閉上眼睛,不用管我。」

  怎麼可能!他盯著她的胸部看也就算了,還離得那麼近,對著那裡說話,吐出的熱氣全都像是敏感的電波,讓她控制不住一陣陣的戰慄。

  「你這裡抖得好厲害呢!看來,你還是比較喜歡被人看。」他在報復一樣,還用手指在她顫抖不已的乳肉上彈了下。

  「嗯啊!」

  「很舒服是不是?」

  「怎麼可能!」只是被撞了下胸部而已,她才不是那樣的,她才不會……「嗯……」

  他伸出長舌,在她急著辯解時,由下向上勾過她乳尖那戰慄的殷紅,一次沒嚐到味道似地,又連著第二次、第三次,那酥癢讓她連個大氣都不敢喘;在她專心忍耐著,不再發出那羞人的呻吟時,他口一張,乾脆將她一邊飽脹的疼痛,含進了口中,他的舌卷舔著她的乳尖,兩排牙齒戲弄般地輕咬口中的軟肉。

  「啊啊……」撐在他肩膀上的兩條手臂,通了電一般顫抖不止,失去力量讓她一點一點彎下了彎,似是迎合著他的挑逗,將更多的自己送入他口中一般。

  另外一邊的酸脹,則被他一隻大手安撫著,她全身如火燒,四肢百骸的力量全匯去了繃緊的小腹,在小腹處孕育中了滾滾熱流,只要他一個擠壓,就會不小心洩出體外。

  她不自覺地想要並緊雙腿,無奈他早有準備,一開始就將一條腿擋在她雙腿之間。

  「夠、夠了……」怎麼會這樣,這個男人怎麼好像對她的罩門瞭若指掌,連她都覺得,這樣的動情都不像自己了!再這麼下去,也許真的會很危險也說不定。

  他非常聽話,還真的放開了她,可下一刻,她無骨的身子就被他再次攔腰抱起,丟在了床上,而他也跟著整個人壓向她;男性的氣息無比強烈,她只覺得下身一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是他將她的短裙推上了腰際。

  他的兩根手指已先一步,按上她腿間那薄薄的內褲布料,吳真央的臉熱到能烤熟雞蛋,偏偏難掩情慾的叫聲,又隨著他的動作輕逸出來。

  「剛剛你就是想掩飾這個嗎?」他沙啞無比,不能自製地只想就這樣將她壓在身下,就這樣將她刺穿,看她那張面對誰都遊刃有餘的開朗笑臉,為他綻放出羞澀的紅花。

  能再跟她這樣,簡直像在作夢一樣!這是天上掉下來的恩賜,能再擁抱這個讓他眷戀不已的身體、能再次將這個女人深擁入懷,他該感謝這個大烏龍;可是他好氣,氣到比起深深地擁抱她,更想一口、一口將她咬碎、吞進肚子裡!

  「這麼濕了,看來你對我很滿意?」他的手指滑進她的內褲,似悠閒地在她濕潤的花辦間來回,偶爾狀似無意地勾挑她花間那小小的花核;而他緊繃的身體則正相反,刻意地不與她的身體相觸,像支離弦前的箭,靜止的,又是蓄滿了力量的。

  他怕自己會克制不住,而忽略了最要緊的事。

  「你……夠了啦……」不要再逗弄她了!全身無力、頭又暈,她好像退化成了單細胞生物,所能感覺到的,只有體內空虛的疼痛。

  「嗯……啊啊……」她顫抖著弓起背,因他玩鬧似地將一根手指滑入了她的體內,「不……嗯啊……」

  「看,這麼簡單就被你吞掉了。」說著,他還惡意地在她體內勾動起來;她難耐地扭動起身子,他額頭的汗,同樣代表著一種隱晦的疼痛,「我在想,光是手指也許不太夠。」

  「你……到底……嗯……」

  「為什麼要跟我上床?」他俯在身,又在她顫抖的乳尖舔了下,另一隻手拉下自己褲子的拉煉,那盤著青筋的可怕巨物,像頭出籠的野獸;可他並不急,只是將那碩大的分身在她腿間摩擦,讓她充分感受到他的存在,「如果隨便一個人,都能把你帶到床上,我可是會很不爽的。 」

  好燙!她的大腿間快要被他燙傷了!他什麼意思?不是他要跟她玩玩的嗎,怎麼這會又吃起醋來了?還用那種低級的手段……威脅她。

  「不是隨便啦!只是你而已……」她咬著牙,強吞下那欲出口的空虛;要知道,她已經多少年沒做過這種事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豁出去了,還碰到一個這麼難搞的對象。

  「可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他瞇起眼,注意著她臉上每個細微的變化。

  她還能咧開一個笑,只不過有些苦澀,「反正說了,你也一樣會不爽。」

  「我要聽,說給我聽;真央,為什麼跟我上床?」他握著自己挺立的根部,對上她濕滑的穴口,臉貼著她的臉,催眠般地在她耳邊耳語著。

  他的臉離她這樣的近,那雙眼充滿了慾望,男人都是這樣的,她曉得,可是,為何又是那麼的痛苦呢?好惹人憐……

  「我有沒有說過,你長得很像我前夫?不過,他比你帥一點。」她被自己的話逗笑了。

  範雅賢的胸臆鼓動,一時有些措手不及;她不是隨便找一個人,就跟人家回家的,只是因為那個人,長得很像她前夫罷了!所以,她選擇跟那個人上床……這……這是什麼邏輯?尤其是聽在他耳裡,這像什麼樣?

  「那你大可以直接去找他!」上一刻的嚴刑逼供,下一刻就成了怨婦撒潑。

  「說笑!」她捧著他的臉,看的是另一個人,「誰都可以,就他不行。」

  他被搞糊塗了,立場從沒這樣混亂過。

  「你……討厭他?」他還想再繼續追問,而她顯然已經失去了跟他談這問題的耐心;他懸而未決,她卻已將兩腿大膽地環起在他腰間,將她最私密的誘惑,敞開在他眼前。

  「你確定自己真的想要聊天嗎?」她勾起一個可稱之為狐媚的笑,加上那張意亂情迷的嬌顏。

  他還能說什麼?面對她,他的定力從來連狗都不如。

  他抬高她的腰,窄臀一挺,將自己深深地埋進了她的體內,隨著的是兩人一高一低的滿足嘆息……

  週末清爽的早晨……在範雅賢家是不存在的。

  如果是以往,那麼這一天的清晨,主人一定是自帶笑的美夢中醒來的,然後想到,這一天的時間都可以自由地利用,也許還會在床上愜意地多賴上幾個小時… …

  多美好啊!

  但此時,沉悶的氣氛將所有美好,全數埋到了地板下面,地板以上的世界所能見到的,只有陰沉、陰暗、陰險。

  真是太陰險了!範雅賢這個混蛋,竟然趁她喝醉,把她拉上了床!

  儘管逼迫自己這麼去想,吳真央那可怕的記憶力也在告訴著她,昨晚主動的人,是她。

  她抱著腦袋,縮在範雅賢臥室角落的單人座椅上,千萬個不願去看,床上裸著上身的那個男人,雖然她知道,那男人一直將視線鎖定在她身上,貌似還唇邊帶笑……

  就在五分鐘前,也就是她醒來的時候,睜眼最先看到的,是睡在她旁邊的他,他的睡容還是那麼美味可口,甚至在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前,就先習慣性地吞了口口水。

  口水嚥下後,她便是一聲慘叫,像是被子裡有蛇般,從床上跳了起來;那聲慘叫同時,也起到了叫他起床的作用,可是相較於她,他只是在眨了幾下眼後,對她溫柔地說了聲:「醒了?」

  沒醒,她真希望自己腦袋裡的那些情景,全都是一場夢!可她身上穿著他的睡衣,而睡褲則在他的身上,她不記得自己有這麼大的睡衣,也不記得她的寢具什麼時候換成了黑色。

  所以,那些「可怕」的記憶,都不是夢了?為什麼別人喝醉後,會把期間發生的事忘光光,而她反倒是記得更深刻呢?

  吳真央將自己縮在椅子裡,他的睡衣足夠大,足以把她蜷起的腿一併包進去,使她看上去就像個放在椅子上的巨型不倒翁。

  天!她只要喝醉了,就像是進了夢裡一樣,夢裡夢到的事,不管醒來後覺得多不合理,在夢中時,都是如真理般令人信服的!哪怕她再深想一下也能明白,怎麼可能有兩個長得如此相似的人,她怎麼就那麼執著地將那個「機師」當成路人呢!

  還對他做了些有的沒的、說了些有的沒的;好想死,就算下輩子只能做隻豬,她也想在此刻暴斃而亡!同時,她卻又無不矛盾地鬆了口氣,一想到自己昨天,很可能真的跟一個陌生人上床,全身的寒毛就一根、一根地立了起來。

  有人碰了碰她那亂蓬蓬的頭,現實總是要面對的,吳真央把臉從雙臂間抬起,看到的是一杯水和一顆藥,白色的小藥片在男人寬大手心的正中央,像個好脾氣的小朋友,讓人很有慾望去摸摸。

  「頭還疼?」

  她從他的手心處捏起藥片放進嘴裡,又從他另一手接過杯子,把藥送了下去,算是對他的回答;她的頭還是很疼,真是太小瞧宿醉了。

  他什麼時候下床給她拿藥的,她都沒有註意到,不過那雙穿著與她睡衣同款睡褲的腿,在確定她把藥服下後,就又向床的方向走去了,他坐在床沿,光裸著上身,又凝視著仍在當縮頭烏龜的她好一會。

  「那,現在該怎麼辦?」他的聲音聽上去倒不像是在煩惱。

  「還能怎麼辦……」吳真央小聲嘟囔著。

  反正做都做了,她都不知該氣他、還是該謝他,到頭來還是只能怨自己。

  對啦!反正做都做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當成是場意外就好了,反正他們又不需要對彼此負責。

  吳真央重振精神,她怎麼連自己的性格都忘了為她說到做到,沒有斬不斷的情,終身大事都那麼瀟灑了,何況這點小插曲?

  「看來,我真該戒酒了!」抖擻精神,她終於能正視他了,還能再瀟灑地一笑泯恩怨,「不過是個意外罷了,說來,我還要多謝你緊急關頭出手相救呢!其他的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其他的事嗎?虧她還能形容得雲淡風輕!

  意外?對她來說,的確如此吧!

  「好了,我也該回家了!」她高聲顯示自己的精神飽滿,一雙眼直勾勾地瞪著他手邊她的衣服。

  「不順便一起吃個午飯嗎?」他問,沒打算好心地把衣服丟給她。

  「我回家……嗯,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有點趕。」

  「是嗎?」他頓了下,說:「合約的事,我們最後決定跟Innight簽,UN那邊已經解除了,我想,你們應該早就把合約準備好了吧?」

  吳真央遲鈍的大腦轉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什麼;她脖子抽筋似地彈了下,瞪得圓圓的眼,在向他尋求更進一步的解釋。

  「本來也是打算盡快聯繫你的,正好藉這個機會告訴你。」

  「為什麼?UN可是國際性大服裝公司耶!你們讓他們這麼丟臉,不怕被記恨嗎?」

  「那是另一回事。」看她忐忑的樣子,他了然地作出一個笑的表情,心知自己必定沒她那麼有親和力,不過還是希望能達到讓她安心的效用。

  「我只是從單純的合作出發,覺得谷均逸說得有道理,如果不是真對電影有利,上層的人又怎麼會允許我這個任性的決定?所以說,你不用想太多。」

  這……她的任務完成了?而得到勝利的她,好像還被安慰了?

  因為是總裁身邊的人,人們放在吳真央身上的注意力,從來都不會少,這下,她又不負眾望地拿下了和夏北的合約,就算她本人想低調點,公關部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也早一步把消息散播到了整個大樓,向方弈甚至很惡趣味地向谷均逸要人,問她要不要去轉去公關部。

  她煩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偏還嫌她不夠憔悴似地,總有人聯合起來找她麻煩!

  吳真央站在夏北影業工廠區的一間倉庫前,無神地望著倉庫頂上那層圓弧的光圈,再退兩步,躲在後面的太陽就露出了本體,她不得不用手背擋在眼前,才不至於被光刺得難受。

  「小姐,麻煩借過一下。」

  「哦,好。」她緊張地忙給後面的人讓開一條路,後面的男人抱著兩個箱子送去了倉庫。

  這裡所有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每個人都很清楚自己來這的目的,除了她。

  她就不明白了,合約不是已經簽完了嗎?按理說,她跟夏北已經扯不上什麼關係了吧?可是……為什麼?請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麼把服裝送來這裡交接,這種需要體力的工作,也要她跟著一起呢為她是坐辦公室的耶!

  這難道就叫「送佛送到西」剎那是不是等電影正式拍攝時,她還要幫著打燈光啊?

  周圍負責搬運的人和負責統計的人,都把自己的事做得井井有條,她根本是多餘出來的那個,也沒有人理她,倒也沒人趕她……

  好吧,反正這裡也用不到她,她自己給自己找樂趣總行了吧?

  待在這裡怕礙別人的事,吳真央打定主意後,在這個工廠區逛了起來;這裡大多是由一間問的倉庫連成一片,偶爾也見大片的空地,應該是專門擺放大型器械的地方。

  什麼嘛,也沒什麼新奇的!她在一間間倉庫間穿梭,所見景色基本上都差不多,只是一直往人比較少的地方移動而已,這裡跟她想像的差了好多。

  也沒看到什麼明星、導演之類的……這麼說來,這裡只是工作人員待的地方而已,真是無聊啊!

  正想著,還是回去好了,免得一會兒又迷了路,就丟臉丟人了!她剛轉個身要往回走,一個女人的啜泣聲鑽進了耳朵裡,這讓她雙腳自動停在了原地。

  仔細聽,不光只是啜泣耶!還很哀怨地說著什麼……莫非,是演員在練習?可能性不大:可是……什麼女人會專門跑來這個地方哭?而且還跟她所在的地方離得好近的樣子……

  在考慮道德問題前,她的腳已經帶著她,朝著哭聲的來源處而去了,還很專業地放輕了腳步,貼著牆根走。

  探出一個頭,吳真央先前低沉的情緒一掃而光;在兩間倉庫之間面對面站著一男、一女,男人是背對著她的,所以她能清楚地看到那女人的樣貌,不過比起相貌,倒是她此時淒慘的表情和悲痛的話語,更能引起人的興趣。

  那女人雙目紅腫如桃,全身顫抖著,好像隨時都可能支持不住、倒地不起;吳真央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牆邊,在大概掃了那女人幾眼後,反倒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轉去了那個只給她一個背影的男人身上。

  「拜託,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呢?我真的很需要這個角色!」女人的手攥成兩隻小拳頭摀住胸前,表明她的渴望有多麼地巨大。

  她面前的範雅賢眉不顫、眼不動,好比一棵生長過剩的木樁。

  他在趕時間耶,能不能換個時間再擋他路啊?他內心焦慮不已,生怕錯過這會就前功盡棄。

  今天是Innight的人,把服裝之類的東西送來倉庫的日子,雖然這不關他的事,但他前些日子有偷偷利用職權,「委婉」地告訴Innight的高層,請把總裁秘書和貨物一起送來。

  也是頭一次作這種「見不得人」的交易,他還怕對方萬一生氣怎麼辦,說的時候心虛得不得了,誰知對方顯然比他經驗豐富,回了讓他十分安心的「當然」兩個字。

  他想,對方是該守信用的;所以,她該也來了吧?

  等了這麼多天,就是在等這個時候,他提前完成手邊的事,特地把時間空了下來,跑到倉庫,就是為了能見她一面;別問他為什麼如此大費周章,誰教真央那天之後又完全不理他了;說不理也怪,他打電話她都會接,讓他很安心她沒再換號碼,可每次他要約她出來,她都說很忙、有事、走不開之類。

  她是國家領導人嗎?忙到一起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不過,知道她愛工作愛得過火,他相信她就是了,那如果是在工作中碰面,就沒問題了吧剎那……他給她安排工作就是了……

  想的是很不錯,就是沒算準,會有「程咬金」出現;這個女人是從哪竄出來的?一見他就一股腦說了好多,還用身體擋住他的去路,讓他想不聽都不行。

  她說,她是在三個月前的試鏡會中被刷下來的,而他是那次試鏡的評審之一,還是職位最高的,她想再來拜託他,再給她一次機會;可決定下來的事怎麼能改?找他也沒用啊!試鏡什麼的,他只會在記分錶上畫漫畫而已,只是被派去撐場面的。

  「范先生,我知道這只要你一句話,你就當幫我一個忙,不行嗎?」女人哭紅的小臉自有幾分風情,看上去足夠激起每個男人的保護欲,「只要你肯幫我,我什麼都願意做,真的!」

  可是……他沒什麼需要她做的啊!再說,如果圖回報的話,就不叫「幫忙」了吧?不行、不行!他不能心軟,無能為力的事就是無能為力,他得盡快把話說明白,不能再耽誤時間:再一會,真央就要走掉了啊!

  「我……」

  「你說!要我做什麼?」她微歪著腦袋,乞求般地。

  她真的很不幸、很不幸,本來已經打通了關係,說好第一女配角的試鏡非她莫屬,偏偏臨到關鍵時刻,其中一個評審拉肚子來不了,臨時換成了她眼前這位煞神先生。

  她心想,六位評審裡,有五個都是她這邊的人,也沒什麼好怕的!在她表演完後,她的靠山諂媚地,狀似無意跟這位煞神說:「范先生,她不錯吧?」

  他眼都沒抬一下,轉著手中的筆,專注地看著表格,說了句:「還好。」

  真是問得太多餘了!就是這兩個字,竟然讓她以五比一的比率落選!之後聽她的靠山說了這個分數,她差點暈過去,那唯一的一分,還正是這個煞神給的,而她的靠山們全都投了「叉」!理由是:「看他的樣子還以為他不滿意你,我們不敢得罪他啊!結果沒想到……」

  沒想到個頭!那幾個怕事的混蛋,還教她當作自己運氣不好,怎麼可能!

  她好不容易又買通了跟他一起工作的人,藉故跟他談工作約去餐廳,而她代替那個人去了,就為找個能跟他說話的機會;人是見到了,五分鐘而已,那之後他就帶著一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女人走掉了。

  她真不幸!怎麼會如此不幸?這次,知道他會來倉庫,她早早堵在這裡,勢必要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就算光是這樣面對他,她就已經開始腿抖,她也絕不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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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7 13:21:07
第五章

  她哭,一半是裝的、一半是被他嚇的,「范先生,你不知道,我鄉下的奶奶得了重病,醫生說她堅持不了兩個月了;我奶奶臨終就是想見我一面,所以我想,如果能出現在大螢幕上,讓她看到……她看到我的夢想實現了,也能含笑九泉吧?」

  生病的奶奶嗎?好……好可憐哦……範雅賢喉嚨發癢,怎麼辦為她都哭成這樣了,看上去真的好傷心……

  「范先生,就算你瞪我也好、看不起我也好,為人子女的心情,你一定也能體會吧?試鏡時你不是投了我一票嗎?是那些人沒眼光,你去跟他們說,他們一定能明白的!」

  開玩笑!那些都是專業人士耶,他只是臨時被拉出湊數的,怎麼敢跟專業人上亂髮表意見?他們沒選她,肯定是專業的結論,這麼說……他還是不要多事的好!

  可是……怎麼辦呢?一想到她鄉下的奶奶,還有他現在必須趕著去見真央;如果答應下來了,她就能放他走吧?

  「你走。」他不能一時情急下就答應她,就算他也真的覺得她好可憐,也要給他些時間考慮;如果她不再這樣耽誤他的大事,他發誓真的會考慮的!

  他只求她能先放他走,好不好?

  「我不走!」已經聽說這個人極不好說話,沒想到真的如此軟硬不吃,擺一張黑臉嚇唬誰啊為她嚇得心肝在顫又怎樣,反正她是豁出去了!

  怎麼這樣……她不走,他怎麼辦啊?範雅賢見她又越發淒慘地哭了起來,哭得他心都疼了;他想,自己怎麼這麼壞啊?連個可憐、柔弱女人的小小請求都答應不了,還把人家弄哭了。

  她哭得……他、他也好難過……

  「我……」答應你!後三個字才要出口,他有限的視線中,出現了兩隻好白、好細的手,一左、一右壓向他的兩隻眼睛,擋在他的鏡片前;那一剎那他什麼都看不到了,連要出口的話,也被這一片黑吞了進去。

  誰在他身後?本來就僵硬不已的身軀,因這突然的驚嚇,更是繃緊如鐵;他聽到了笑聲,由他身後那雙手的主人發出的,好清爽、好甜美的笑聲;他全身力量一泄,大木樁變成了絨毛抱枕,就那樣癱在了女人柔軟的臂膀中。

  眼前又見光明,背後的女人跨前一步,站到他身旁,他沒有放過她那隻從他臉上滑下的手,不著痕跡地將她惡作劇的手,握在了自己掌中;她的手幾乎無骨,卻給了他足夠的力量,讓他怎麼也捨不得鬆開這力量的泉源了。

  吳真央也只是由著他,這個沒用的男人啊!怎麼怕成這樣呢?對方不過是個哭聲比較吵的女人而已,他又不欠她,何至於被她逼到這種境地?

  本來是躲在一旁看好戲,看到她都看不下去了。

  「啊,怎麼又是你!」倒是對方反應比較大。

  她不就是餐廳那天冒出來壞她人事的那個女人,怎麼在這也能遇到她! 「你到底是誰啊!」

  經她這麼一喊,吳真央對這張臉的印像也清晰了起來,她笑了下,「哎呀,妹妹,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誰是你妹妹!」她怎麼還活著啊?不是被範雅賢黑著臉,丟到路上被車壓死了嗎?不過她膽子還真不是一般大啊!竟然敢蒙那男人的眼,還敢跟他靠得那麼近,兩個人都連體嬰一樣貼上了!

  她就沒看到旁邊的男人,陰沉得都能看到周身黑氣嗎?果然膽大的人,命也比較大!

  「當然是我妹妹啊,不然你怎麼一見到我,哭也不哭了,還很有精神的樣子?當然是見到親人,心中高興啊!」

  女人一愣,哎呀,她忘記了,現在正在辦「正事」啊!眼淚呢?喔!教她這一搞,弄得她都沒心情了!

  「我知道,是這男人把妹妹你嚇到了吧?也難怪你會哭成這樣,上一個找他談這事的女演員,從他辦公室出來後,直接就跑去撞大廳裡的柱子呢!可把大家都嚇壞了,只因為那女演員不滿自己的待遇,而這男人又不懂得修飾一下自己的話……」

  「啊?他、他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啊,就像剛才對妹子那樣。」吳真央呵呵笑著,心裡氣啊!這男人只要見到女人的眼淚,就呆到什麼狠話也講不出來了,幸虧有他的面具臉當屏障,不然早被人欺負死了! 「真是不好意思,你的聲音太大,我不小心都聽到了;不過,求這個男人也是沒用的啦!我倒是有個辦法還更有效。」

  「什麼辦法?」欸為她怎麼有種被人牽著走的感覺?

  「鄉下的奶奶不是臨終前只想再見你一面嗎,那你快趕回去見她就是了;我是不知道你老家在哪,不過,有遠到兩個月還到不了嗎?」

  「所以我才希望,奶奶能在大螢幕看到我的願望實現……」

  「妹妹,你搞錯了吧?奶奶的願望是見你一面,你的願望才是能上大螢幕,這兩者混在一起,可就讓人為難了;但分清楚一看,很簡單的事!既然妹妹是為了奶奶著想,那快去買張機票,不是比什麼都有效果了?」

  「啊?這……」她才不管病重的奶奶,她只是利用奶奶達成自己的目的,這種話能說嗎?

  真是,啞口無言啊……

  在她發呆的工夫,吳真央踩著高跟鞋,優雅地從她身旁走過,而她的手牽著男人的手,像根長長的臍帶,把那個未開化的小嬰兒也一併帶走了。

  她帶著他往倉庫的方向走,而他突然停下,害她不得不也停下,回頭看他,「怎樣啦?沒準她還會追上來哦!為自己的夢想討債來。」

  「我什麼時候把女演員逼到去撞柱子?而且,你怎麼會知道我公司發生的事?」

  吳真央很沒形象地翻了個白眼,實在是因為她受不了了!他只會掰著她手指頭玩,吭都不吭一聲,不會是一直在想這個吧?

  「想也知道,那當然是編的啦!為什麼只能她騙你,不能我騙她呢?還是……你願意回去繼續聽她訴苦?」她盯著他,「被那種謊話騙得紅了眼眶,幸虧那女人不太敢直視你,不然看你面子以後往哪放!」

  所以她才先摀住他的眼,是怕人看到他丟臉的樣子嗎?

  「可是,你在我背後……」怎麼知道他什麼表情?

  「你以為自己的情緒很高深嗎?就那麼幾種,猜也猜得到了!什麼'鄉下病重的奶奶',謊話也要編得圓一點才行。」她知道他只是同情心過度,並不是不辨是非,他八成只是想起了,他幼年病逝的老爸,悲從中來,對那女人起了同病相憐的宿命感,「說來還不是你自己找的事,她演技明明那麼差,試鏡時你還給她'圈'?」

  「我給所有人都是'圈',他們那麼努力,很不容易。」

  「是、是!」好個一視同仁、充滿大愛的理由,不過不知為什麼,她好像沒剛才那麼氣了。

  氣消了,她甩了甩胳膊,「可以放手了吧?」她指的是自己那隻還陷在他魔掌中的手。

  「不放不行嗎?」她可是特地來救他耶!平時躲他躲得那麼厲害的真央,見他為難時,還是會來救他,讓他好想放任自己,就這麼抓著她的手,感動個一天、兩天。

  「當然不行!你手心……那個,好多汗!」

  這話果然起了作用,範雅賢五指一張,還了她自由。

  他手心很多汗嗎?不會啊!不管怎麼說,範雅賢還是暗自在西裝外套上蹭了蹭;吳真央才不管他,正好藉這個機會溜之大吉。

  「你去哪?」他怎麼可能放她在他眼前跑掉。

  「回去啊!倉庫那邊差不多該完事了,再不回去,那些人會把我忘掉。」

  「等一下!」他哪還顧得了手是乾、是濕?動作僵硬快速如機器人,迅速翻遍自己全身的口袋,最後總算掏出了兩張電影票,伸去她眼前,「難得見面,你今天也沒有其他事了吧?不如待會一起去看場電影。」

  她狐疑地看了些那兩張票,再挑眉看他。

  心臟猛地一沉,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心虛偽為了壓制那種緊張,範雅賢一字、一句補充,聽上去語重心長:「你看,你不是很喜歡這個男演員嗎?他這部新電影的評價很好!」

  就覺得在這也能碰到他,十足的詭異,先前還教自己別多想,只當成巧合,可他還能神奇般地變出兩張電影票,而且是他們對頭公司製作的……這就很讓人玩味了!

  吳真央的眼角跳了兩下,莫非自己是被算計了?

  「他啊?我已經沒興趣了,你不知道女人都是很善變的嗎?」她努力讓自己不要對那兩張紙露出垂涎不已的表情。

  可憐兮兮地把票怎麼拿出來,再怎麼放回去,範雅賢使勁回想前兩天買的「約會手冊」上,還有什麼可用之招。

  「那,我們去唱歌。」

  「唱歌?你會唱歌?」

  搖頭。

  對了!他天生音痴,唱歌像朗誦,還是沒感情那種,就別折磨她的耳朵了。

  「好啦、好啦,這些事都等我有空時再說,今天就先這樣,OK?」

  問題是,她全天二十四小時的忙,對他,她好像永遠都不會「有空」,他們的相處從沒出過問題,再見面後,她也像以前一樣很自然地對他,同時又很自然地與他保持著距離,那距離還不短呢!而他找不出問題的癥結所在,是不是沒有一個房頂把她束縛在他身邊,他就失去了一個將她抓過來看清楚的契機?

  這麼說……難道是她從以前開始,就已經很想跟他保持距離,只是礙於房子就那麼大,想保持也保持不了,她才會提出離婚的?

  「唉……」他真蠢,她當然是不想見他,才甩了他的呀!這還用分析嗎?

  「真央,我們每次見面,好像都很倉促似的,都沒能好好說話,這些年大家都發生了不少事,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聊聊也好啊!你不覺得嗎?」

  又來了、又來了!她知道他重感情、感情豐富,他見到「老朋友」心中歡喜,就恨不得別人也跟著他歡喜,跟著他將那豐沛的感情爆發出來,好像就他充滿了人性,而她就是塊沒知覺的木頭!

  「我倒覺得沒什麼好聊的,還不就是那樣,跟著鬧鐘起床、又累得像條死狗一樣地睡覺,日復一日,有什麼可聊的?」

  「當然不是指那些,我是指私生活什麼的……」

  「私生活是拿來閒聊的嗎?」她鼻子裡哼出一口氣,她可一點也不想被他關懷,「你想要我問你什麼私生活?例如,你怎麼還不再婚之類的嗎?說起來,沒在你家看到你的孩子,還真讓我意外,不過,如果家裡有老婆、孩子,你也不會蠢到帶女人回去了。」

  「怎麼可能!」什麼老婆?哪來的孩子,她在說啥啊?

  怎麼不可能?當初他結婚,不就是為了讓他媽媽安心剎那為了讓媽媽安心,立刻再娶一個進門,不是很合理嗎,有個孩子又算什麼?對他來說又沒什麼難度,只要再找一個願意跟他湊合過的,不要像她這麼彆扭的女人就是了,反正他對老婆的條件,除了性別之外再無其他。

  她不是他的「好朋友」嗎剎那要論私生活,當然是關心這點了,這不就是他想聽的剎那他……他生什麼氣啊!

  吳真央一瞬間有點糊塗,她承認自己提這個,也是出於一種報復心態,不過是對不爭氣的自己,可他的反應大大超出她的預想,還有,他那認真的神情又是為了什麼?做什麼沒事用那種眼光看她,他擅長的不是小狗眼嗎?

  不習慣,她真的很不習慣看他生氣的樣子,看他的眼變得深不見底。

  「我沒有再婚。」

  「啊?」

  「我沒有要再婚的打算。」他重複,還嫌表達效果不夠強烈似地,又加了句:「從來沒有。」

  「是哦……」沒有就沒有,用得著那麼咬牙切齒嗎?好像……好像在那句被他嚼碎的幾個字背後,還隱藏著什麼深意一樣,教她、教她……

  「你沒有,我可有!」她難得虛張聲勢,「難得今天早回家,我約了男朋友回家吃飯,不跟你閒扯了!」這是她能想出的最好的理由,不然她實在有不妙的感覺,她會被他拉到某間倉庫,鞭打一番。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吳真央腳底抹油,為表明不是在怕他,還刻意地瞪了他一眼再走。

  被留在原地的範雅賢腦中全是鞭炮聲,夾雜著她那句「約了男朋友回家吃飯」,迴響無數次,等到再回神,他面前已是空空如也。

  他、他到底是在做什麼啊……

  腳步虛晃地走啊走,大概是接受了潛意識的命令,他走到的地方,正是剛剛完成點貨的倉庫,此時,原本停在倉庫前的卡車已經開走,倉庫門開著,只有一個工作人員還在對著手中的單據,那些人都走了,她也跟著走了……也難怪,他走得這麼慢,怎麼追得上她?

  他只是不知道,就算追上了她,還能說些什麼,他不是要跟她聊那種「私生活」,那他到底想跟她說什麼呢?

  倉庫門前擺著一張小板凳,也就到他小腿的一半高度,他想都沒想,屈起龐大的身軀,頹然地坐在小板凳上,捂著額頭。

  明明都已經被甩了一次了,還不曉得自己有多討人厭嗎?只有他腦子裡,滿滿都是兩人在一起時的幸福時光,是他被她的溫柔誤導,給了自己希望,以為一切還能重來……

  她不常對人溫柔,雖然總是一副面對任何人都遊刃有餘的樣子,但真正的溫柔,她總是不輕易付出,他以為自己對她,是有著一定瞭解的,他以為她那份獨有的溫柔,代表了一個希望,於是,就一頭熱了起來,都故意忽略掉他心中,那幸福生活最真實殘酷的結局。

  「欸,你哪來的啊?這裡不准閒雜人進入。」看管倉庫的工作人員發現了他,很不滿地過來趕人。

  他目前沒力氣被趕,範雅賢掏上工作證給對方看了一下,那位大叔掃了眼後,汗都下來了。

  「範、范先生?」怎麼這種大人物會跑來倉庫啊?難道這批衣服是用金線縫的?

  雖沒見過本人,但范雅賢的名字在夏北可是如雷貫耳! 「包公」耶,不好惹的,他來這裡是不是說明,他的飯碗要不保了,他犯了什麼錯嗎?而且,包大人有話不直說,還看上去好累、好煩惱的樣子,更可怕了……

  「我、我去給您搬把舒服點的椅子……」

  「女人啊,真是教人搞不懂!」他真的越來越搞不懂她了,越是瞭解就越是不懂,所有的女人都像他碰到的這個,這麼奇怪嗎?看上去很好相處,相處深了才發現,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啊?女、女人?」大叔汗如雨下,他沒找過什麼女人啊,也不會因為這個被開除吧?

  「對,女人,很好的女人,總是對我笑著,也好像總在對我生氣,讓人摸不透。」從小板凳上看,天好像更高了,範雅賢改為托著下巴看天,「你說,動不動就掉眼淚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很惹人厭?」

  不是女人嗎,怎麼又跳到男人那去了?大叔哪敢得罪「包大人」?也許他這是在問案也不一定,「男人要保護女人,總是哭的話,會讓女人很不信任吧?反正,我兒子哭的時候,老婆就會說他再這樣,以後交不到女朋友。」

  「可是,她看起來不像討厭這點啊!明明每次都會坐下來,陪我一起看的。」那些他覺得好感人的影片。

  她的腦子裡只有工作,電視,基本上是擺設,但是後來,她也會偶爾坐下來陪他一起看了,她說,是因為他才令她好奇的,想看看到底是有多感人,一看之下發現,還真的不錯!

  他知道自己的本性和外表上看起來,差了有多遠,可她從來也沒調侃過他,好像自然而然他的本性在她眼裡就成了雙面,沒什麼好奇怪的;多虧了她,也讓他自己沒那麼討厭自己這點了,他一點也不男人……

  沒有男子氣概,但也不是她所需要的那種窩囊的人,可是仔細想想,那她是要他做什麼呢?

  「范先生、范先生,您沒怎麼樣吧?臉色好差啊!」大叔快被嚇死了,難道會被狗頭鍘?

  「我一直以為,我們在一起,是比任何事都還要自然的,這種感覺不是只一方的感覺良好可以做到。」是他誤會了嗎剎那兩年裡,都只是他一個人的感覺良好?

  是他的錯覺嗎?一直以為,他們兩個能平平淡淡地走到最後,覺得能跟她結婚真是太好了,甚至再見到她時,他覺得他們之間還有可能……

  「欸……范先生,要不要來根煙?」大叔在他身邊默默蹲下,遞過去一根煙,他也默默地接了過去,兩個男人並排看著藍而刺眼的天空,久久無語。

  吳真央糟糕的心情,就像這梅雨季可惡的天氣。

  秘書課此時除了她以外空無一人,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現在早就過了下班的時間。

  她的臉貼在桌面上,無神地望著窗外的雷電交加,她又被氣象預報騙了,明明說,後半夜才有雨的,怎麼早不下、晚不下,偏就要趕在她下班的時間下!下雨也就算了,雷聲加閃電是什麼意思?跟她示威啊!

  「好慘……」她開始喃喃自語。

  今天是她主動留下來加班的,雖然實在找不到還有什麼可做的事情,可是她只能裝勤奮地留下來,不然呢?難道要告訴別人,她怕打雷怕得要死,怕到了不敢踏出帶屋頂的空間半步的程度,所以只能留在公司嗎?

  如果只是下雨就好了……一想到自己頭頂閃電加霹靂的熱鬧景象,她就怎麼也提不起勇氣走出公司了,就算搭計程車回家,那層薄薄的車頂也無法給她任何信賴感。

  每年的這個時候,就是她最苦惱的時候,她的年假一般都會積攢到這個時節再休,為的就是盡量避免上班時候遇到雷雨天,如果遇上了,那她也只好請假。

  抱著自己的雙臂又緊了緊,也許她睡過一覺,雨就停了。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人扭動,發出「喀嚓」一聲,吳真央敏感地直起身板,瞪著那道門,雷雨天,她的神經比其他時候都要來得緊繃,她相信自己不會聽錯。

  大家不是都回家了嗎,怎麼還有人?正想著會是誰,門後出現的人,又再次給這該死的天氣錦上添花了,她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著來人,「你……」

  「你果然在這裡。」來人很高興,大步向她而來。

  她完全沒有招架的準備,等他幾乎貼著來到她身邊,她才抬頭看他,「你來做什麼?不對,你是怎麼進來的?」這裡是Innignt耶!讓別公司的人隨便進出好嗎?萬一是商業間諜怎麼辦?

  「我拜託向方弈帶我進來的。」

  「誰?」她好像聽到了什麼新鮮詞,「他憑什麼帶你進來?」

  「我們是朋友啊!我說想進來公司找你,他就把我帶進來了,然後說你不是在秘書課,就是在二十六樓,我就先來這了,想如果沒見到你,再找他借電梯的鑰匙,上二十六樓找你。」

  他說得好順,她聽得卻很暈。

  雖然這事有點不可思議,但他只因為曾跟向方弈談過生意,兩個人就成了朋友,在沒有任何跡象的情況下,這友情還發展成了,向方弈可以把通往二十六樓的鑰匙卡,也給他使用的份上?男人的友誼,會不會太單純也太詭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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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7 13:21:51
第六章

  「你、你、你……」她的伶牙俐齒有點打顫。

  「我是來保護你的。」範雅賢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都不知道這句話在別人聽來,有多讓人不好意思和匪夷所思。

  吳真央就正被這兩種感情折磨著,「保護我……你說保護?」

  「你說你交了男朋友,是騙我的,對不對?」

  什麼男朋友為她的反應慢了半拍,好在及時想起來了,他不等她問,像個識破了犯罪手法的名偵探,不容許任何人在此時打斷他的理論,「如果你真的交了新男友,那就不會在這裡了,他一定會送你回家。」

  她怕打雷,在她小的時候,親眼目睹過鄉下小孩下雨天躲在樹下,被雷劈死,從那之後就落下了病根,算是一種童年創傷,不是靠毅力就能克服的。

  他會知道,一方面也是她不說不行,他們是要一起生活的,在一起生活,很多不願讓別人知道的事,也必須曝露出來,但那並不一定是壞的,從知道了這件事後,每每遇上雷雨天氣,他都會去接她,不管她那時是在公司還是百貨公司,或者是在做SP,他都會去接她回家。

  有一個人守在一旁,她就不會那麼怕了,起碼怕的時候,有一個人的手可以任由她去掐,可是,現在她仍自己躲在公司,她並沒找到可以代替他的那隻手。

  好像立刻就明白了他簡短話語的意思,吳真央臉一紅,不禁又惱羞成怒,「我男朋友有事不能來而已,你想太多了吧!」

  「在你最需要人的時候有事?」

  「是我不讓他來,我心疼他不行啊?」

  「那他就不心疼你?真央,你不會找那種人的。」現在他更加篤定她的確是在騙他了,心中鬆了口氣,卻又為她的謊言而擰了起來。

  他是專挑她心情最不好的一天,來找麻煩的是不是?吳真央呼了口氣,雙手盤在胸前,對他露齒一笑,很不以為意,「為什麼不會?你不知道女人動了感情,沒什麼是不可能的嗎?」

  「別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你不會。」看她擺出這副無所謂的樣子,不知怎地他左胸抽痛,她為什麼這樣防著他? 「真央,你不是感情淡薄,只是懶得讓自己付出,你覺得感情是種看不見、摸不著,遲早要散掉的氣體像空氣一樣,與其去珍惜,不如用來利用,好讓自己大口呼吸,被這種虛無的東西擾亂了生活是愚蠢的,如果你真交找了男朋友,那麼,那個人一定是對你言聽計從的,只有那樣,你才能覺得自己仍是自己,你害怕自己失去了主權,我說的不對嗎?」

  主權為她不是工於心計、將感情當作籌碼,而是害怕著,一旦對感情付出,就要失去了主權,變得不像自己嗎為她不是死要面子、死顧自尊,她是太膽小怕事,以至於不敢去正視自己的感情?

  「說什麼傻話!我憑什麼要被你這樣說?我……」她只想躲開他,如果要她承認,她只承認他的敏銳讓她害怕:其他的事,她不怕,只是嫌麻煩。

  「我知道你的,兩個人在一起生活,許多事是不用說就能明白的;真央,我知道你。」

  他說是遷就她,結婚還是離婚,都是她說了算;下雨的時候,他總會開著車自動出現;她在家趕工時,他從不看最喜歡的電視,以此換得她一片安寧;她不擅長下廚,他就買回好多食譜學著煮,沒幾天,廚藝就超過了她,她也就脫離了廚房。

  她向他抱怨許多事,他都默默聽著。

  那些就是他所謂的「主權」嗎?握不到主權的她會不安,他便所有的事都由著她,被他放縱的兩年,眨眼間就過去了,快到她都沒意識到,這兩年裡,自己是多麼的任性,被他一說,也許她還真是個霸道、不講理的女人,他將她的自私看在眼裡,怎麼還能忍得了她?如今,又何必再來纏上她?

  「好吧,我說交了男朋友是騙你的,我們都一樣,扭曲的性格,注定一輩子要單打獨鬥,這下,你心里平衡了吧,滿意了吧?」

  她身邊來來往往,過往的男人無數,卻沒有一個能長久地停留,說到底,是她拒絕讓那些人停留,她討厭被人看穿,像他說的,人在一起久了,就很容易看穿一些事,她討厭這樣!所以,她大概真的沒救了。

  而他也是同樣,帥氣多金,對自己卻意外地沒信心,他的防禦牆那麼高,還有哪個女人敢去靠近?這樣子的他和她,竟然相安無事地在一起生活了兩年啊……

  「真央,你為什麼要騙我呢?」

  正當此時,吳真央的脖子後面一亮,因為她又聽到辦公室門的把手,轉動的聲音了。

  又是誰啊?

  三個女人前前後後地走了進來。

  「好討厭的天氣,出去玩都沒精神了!」走在最前面的女人先是抱怨。

  高跟鞋的奔跑聲,是第二個進來的女人,小跑步著超過前面的人,跑到自己桌旁,低下頭專心翻找起了什麼,「今天對方可是建築公司的人呢!水準都高得很,等見到他們,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包準你玩得比誰HIGH!」

  「好啦,青青你快一點啦。」等在門口的女人很不耐煩地催促,「還不是你忘了帶錢包?害我們走到一半又折返回來,快要遲到了啦!」

  「等一下,不要急啦!我明明把錢包放在這裡的,哪去了……」

  她們一個找東西、兩個等著,都顯得有些無聊,最先進來的女人想到了什麼,往吳真央的桌上看了眼,跟其他兩人說:「今天真央不是加班嗎,怎麼沒見她人?」

  「誰知道,見不到她,你還想她不成為」女人邊翻找著東西,邊答話:「反正她又不稀罕什麼聯誼,那都是我們這種不務正業、整天想嫁人的女人,才會熱衷的活動,你沒注意到,今天我們談論這事時,她那個眼神有多討厭……反正,她是跟我們不一樣啦!人家長得又美、工作能力又強,超級有實力呢!才用不著擔心自己找不到老公。」

  「幸虧她沒興趣,不然又像上次那樣,嚇人一跳地參加,結果把男人的注意力全吸走了,不是更討厭?」

  「對啦、對啦,人家看不上的東西,我們搶著要,還真教人羨慕!不過,誰教我們沒本事呢?有本事,你也以一個秘書的身份,去跟人談合約啊!」

  女人忍不住笑了起來,「還是算了吧!我可沒她那麼厲害的手腕,把我們那難搞的總裁,都弄得服服貼貼的,誰敢跟她比啊?小心她背後的那些大老闆報復你!」

  「所以說,還是算計我們自己的那點小事情吧!當全能大美女是很辛苦的,好用又好看,就算擺在家裡也太危險,總是怕會被人偷了。」意有所指,話只說到三分,三個人都心有靈犀地笑了起來。

  「啊,找到了!」女人總算從她被弄得亂糟糟的桌面上,找到了那個小錢包。

  「那快走吧,這下真的要遲到了,希望對方不會生氣。」

  「下雨耶,晚一點到又有什麼關係!」

  三個人又前前後後地快步走開,秘書課一下又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外面還在轟隆作響的雷。

  在最靠近牆角的吳真央的桌子下,氣氛無比的尷尬。

  兩個人蜷著身子,面對面縮在桌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好,要繼續剛才的話題嗎?可是,剛才他們說到哪了來著?不太想得起來了……

  吳真央的肩膀僵硬,抱著膝蓋,眼觀鼻、鼻觀心,心中詛咒著那幾個女人,她們的聲音她認得出來。

  幸好,在她們進來的前一刻她夠機警,硬是把範雅賢按到了桌子下面,不然讓她們看到,她和一個陌生男人單獨待在辦公室裡,隔天她們不知道又要說什麼了;可問題是……他躲起來就好,她幹什麼跟著一塊躲啊?真是作賊心虛!不然,她們也就沒那機會說那些風涼話了,也就不可能被他聽到了。

  唉,雨天果然對她是大大的不利啊!

  她的頭頂被好溫柔地拍了兩下,溫柔到她全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反射性地抬臉,正對上範雅賢充滿「關懷」的眼。

  「你做什麼?」她縮了縮肩膀,表示不適。

  「在安慰你,你很沮喪吧?」他覺得這是個傻問題。

  「有什麼可沮喪的?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這樣啦!只有你們男人,才會被女人小鳥依人的姿態所蒙蔽!」平常親如姐妹,背後互相算計。

  女人總是喜歡小團體活動,而她只不過恰巧是不被小團體接受的人而已,其他女人為了證明自己和大家是一樣的,也只能選擇排擠她,這是很普通的事,要她整天跟她們演姊妹戲,她也覺得累,這樣倒也好,起碼在她面前時,她的耳根是清靜的,她這個異類,已經當得很有心得了,只是有的時候,還是會很羨慕男人們,那傻瓜般的友誼。

  她表現出的豁達,再次讓范雅賢有點找不到表現自己的機會,是、是,反正什麼狀況,她都能自己搞定,她是無敵的……才怪!明知道小鳥依人的樣子比較佔便宜,她卻從沒給過他受這種蒙蔽的機會,她給他的印象就是,她什麼事都能辦到,全都用不著別人。

  真是個喜歡將自己擺於上位的女人!他也曾覺得,這是她的性格,她就是這樣的人,只要自己對自己滿意就好了,她享受做女超人,他就扮演被惡博士抓走、呼救的那個,反正看她高興,他就高興。

  可,那隻是跟他而已,如果要成為所有人眼中的超人,那是一件非常、非常累的事情。

  「我是不知道女人間那些小趣味,不過聽到自己被人誤會時,所有人都會覺得畏懼、沮喪,甚至氣憤,不是嗎剎那是人的天性,我想並不是只要習慣,就能克服的。」

  「那是你的觀念!」她又露出那種嫵媚得意的笑,「真是有夠呆的!你以為拍拍我的頭,讓我倒在你懷里大哭就是辦法嗎剎那可什麼作用也沒有!真正能還以顏色的,是笑,只要在她們面前表現得越幸福,看她們那吃味的臉,我就越是心裡痛快。」比起躲起來發洩,她更得意於在她們眼前進行報復。

  「然後就被人誤會得更深?」

  「是誤會嗎?我不那麼覺得,我什麼都比她們強,是事實。」

  「可你並不覺得那有什麼優越感,你又不稀罕當花叢裡的蝴蝶,真央,我倒覺得,你比她們都笨,被人誤會進而詆毀,也只會將錯就錯,別人說兩句壞話當調侃,自己的日子還是照過,而你全無抗拒地將那些話通通攬上身,弄得自己的社交一團亂。」

  「我笨?」她非常不適應這兩個字,「都說了,我不在乎……啊!」

  光顧著吵架,天空一聲巨響,整個辦公室都被閃電照得青白,吳真央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了,說她笨、說她沒用,怎麼都好,她的心跳差點被那聲雷給震停掉!

  最本能直接的反應,就是大叫,手邊有什麼抓什麼、哪裡隱蔽就往哪裡竄,棉被裡、牆角中,她飛撲過去,撲向他隨時敞開的懷中,那雙長臂將她抱了個滿懷,她還覺得不夠保險,拚命地摟著他的脖子。

  剛才的雷,一定劈到什麼東西了……她胡亂地想著,外面接連又幾個雷聲後,平靜了下來。

  他一定覺得她很沒用吧?摟著他的脖子,她有些不好意思,虧她剛把自己說得那麼厲害,馬上就露了底,可是,這樣抱著他,感覺就沒那麼怕了,尤其他還好輕、好輕地拍著她的頭,撫順小動物狂暴的毛一樣。

  反正,她的吵架積極性都被雷打跑了!

  「我只是在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她的下巴蹭著他的肩,全無意識自己說了什麼。

  她從沒有害人之心,努力的也只是自己的本份工作,總覺得謠言早晚會不攻自破,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謠言就變成了她本身的一部份,當她發覺時,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知道啊!你比誰都要認真努力,所以才做得比誰都好。」範雅賢撫摸著自己懷中,那漸漸安靜下來的小貓:他怎麼會不知道呢為她可是工作第一、婚姻第二、老公第三的女人,比誰都要努力,才會比任何人都要有魅力。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唉,他的懷抱還是這樣溫暖,讓她好不捨得離開。

  「怎麼辦啊?比如說,我這樣拍拍你的頭,然後你在我懷里大哭一場?」在拍她頭的力氣稍微大了一些,好告訴她,他已經準備好了。

  她當然不會如他的願,就算真覺得鼻頭酸酸的,這會兒也破涕為笑了。

  他啊,無法跟其他人打成一片,卻唯獨對她非常地有辦法,適當的刺激、適當的溫柔,就搞得她什麼脾氣都沒了,再這樣下去,搞不好,她會比三年前還要依賴他也說不定,真是大事不好!

  嗯?怎麼臉上癢癢的、熱熱的?

  吳真央微微睜開眼,還是那狹小的桌子下面,窗外泛著青白的光,她擠在男人的懷中,而他已把雙手移到了她的肩頭,蜻蜓點水地吻著她的眼、她的頰、她的唇邊。

  「你……在做什麼。」

  「安慰你。」他說得好正經,下一個吻,卻毫無偏差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吳真央全身一顫,才曉得該先推開他、拉大自己與他的距離,「不必了,我、我已經沒事了,不怕了、也不沮喪了。」多虧了她,她現在緊張還比較多。

  她想,起碼要先從這爬出去,不然也太奇怪了!可範雅賢沒讓她如願,她想的好像和他正好相反,在她推開他的同時,他的雙手也抓著她的肩,向後按去。

  她的力氣哪有他大?轉眼間,不但沒起來,反倒被他壓按在了地上,她的椅子被他順手推出去好遠。

  這個……這個情形是不是有點不妙?

  吳真央眨眨眼,為什麼她會躺在自己工作地方的地板上,而身上還趴著一個男人,一雙眼睛正在一片黑暗中,映著窗外青白的雷光。

  他、他不會是想……

  「等、等一下!」她有些手忙腳亂,「你不會是想在這做些什麼怪事吧?也許會有人進來,我名聲不好也就算了,你、你要考慮、考慮自己。」

  「我來的時候已經看過了,這層樓的所有燈都是關上的。」而唯一亮著的燈,也被剛才出去的女人順手關上了,所以也不會有人出於好奇進來,「現在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很久,不會再有人折返回來。」

  好吧,就算沒人會進來又怎樣!

  「你搞清楚狀況,這裡不行啦!」他的四肢像四根柱子釘在她身兩旁,想跑都不能往哪跑。

  「抱歉,真央。」他看上去還真是充滿了歉意,「我本來也沒這種打算的。」

  「那就不要隨便改變主意!」對了、對了! 「你不是來接我的嗎剎那還愣著幹什麼!」

  「誰教你剛才抱了我?」他知道自己很笨,那隻是人類遇到恐慌時,一個本能反應而已,他不應該把那看得太重,可是,她畢竟是主動抱住了他,她會讓他抱啊……

  他不會是在說打雷時的事吧?吳真央沒想到,那是那麼大的罪過,她不敢置信,可看他的樣子,哪像是在開玩笑靨她要冷靜! 「那個,只是普通的擁抱罷了,沒別的意思啊!你不是說,我們是好朋友嗎?好朋友間摟摟抱抱,就更沒什麼好奇怪了吧?」

  「我沒有說我們是好朋友,那樣說的人,是你。」她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他眼中青白的暗光閃過幾絲陰鬱,「三年前,是你說我們還可以做朋友的,不管做什麼都好,我只是想有一個能和你繼續聯絡下去的理由,可是,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就算我們當朋友,你也總是躲著我不理我,那樣的話就沒意義了。」

  他丟掉眼鏡,不知是視力不好還是別的原因,而後,他細瞇起的眼中,她熟悉的溫良已蕩然無存,他靠近她,嫌她還看得不夠清一樣,將自己放大在她的眼底,「真央,你想知道我真正在想的事情是什麼嗎?關於我們之間的關係。」

  所以說,又是她的錯了?他其實不是能和前妻當朋友的那種男人,只是配合著她的話,藉機而行,他真的在想什麼……她就更不曉得了啊!

  「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剎那個時候,你明明連句挽留都沒有的!」也許她真的喜歡凡事都握有主權,可他連意見都沒有,就乖乖地簽了字,明明是看到瘸腿狗都會眼眶紅的男人,那時候倒是一絲留戀都沒有,他在想什麼,她又哪裡會知道了!

  「挽留了,你就會留下嗎?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又怎麼會輕易說出'離婚'這兩個字?」他摸著她軟軟的發、細嫩的頰,「我看著你的笑容,一天比一天變少,好像多了許多的心事,然後你說要離婚,你總是把事情想得很清楚才會決定的;我想,是我令你不快樂了,我沒有辦法給你你想要的,又有什麼理由去留下你?」

  不要跟她談什麼感情,她不喜歡那一套的,她將感情視為負擔,他能做的,就是在最後給她留下一個通情達理的印象;他想,只要兩人還能時常見面,事情就還有轉機,誰知,她轉眼就消失不見,真的只留下了他一人!

  吳真央的胸前起伏劇烈,她真的被嚇到了!那時,她發現他在她心中佔的比重越來越大,對這樣的自己喪氣不已,哪裡還開心得起來?不過,他說的也沒錯,她不快樂,真的是因為他,他是斧頭,而用斧頭砍了她的人,是她自己。

  沒想到,她的任性會令他這樣自責,讓她突然覺得自己好無賴。

  「不、不是你的原因啦!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一時間,愧疚感佔了上風,她反倒忍不住安慰起他。

  「真央,你真好!」不行了,他好感動!

  巨大一樣將臉貼在她胸間,磨蹭著希望得到她更多的關懷。她真的是個太好、太好的女人了!願意跟他這麼沒用的人結婚,兩年的時間,對他已是奢侈,他卻越來越不知滿足,她甩了他,他還死纏著她,她明明覺得煩,可還是會凡事為他著想,像現在這樣,用她獨特的方式撫慰他。

  他怎麼捨得真的放開她?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心裡明白,她其實是討厭他的,他還是厚臉皮地貼了上來,就怕一個猶豫,她又要跑走。

  到底要怎樣,才能令她開心呢?

  「你、不要又突然發情啦……啊……」

  他蹭上了癮,還自動自發地解開了她襯衫的前三顆釦子,乾脆貼著她頸間和胸前的肌膚,更加賣力地蹭了起來,蹭過之後又咬、又舔。

  被他咬過的地方痛痛的,又有點發麻,感覺教人超不爽的!好像那裡正散發出細微的火焰,在她心中聚成了一個大火堆。

  「真央,你喜歡的,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啊?嗯啊……」這個混蛋!她稍微放鬆一下警惕,他就得寸進尺!

  他將她的內衣往下拉去,急不可耐地含住她一邊乳肉,她的雙乳被內衣和襯衫圈起,緊繃感在他再次施壓的揉捏下,轉為酸脹得痛苦。

  他的火舌像是戲耍般,挑弄著她的乳尖,在一串串的戰慄下,乳尖在他口中化成兩團緊實的小球,而他還不滿足似地,竟又以牙齒輕咬,左右摩擦起那顆敏感的小球。

  「不……啊……」

  他雙目灼灼地鎖在她的臉上,誘惑著將她的視線也綁在自己身上,然後在她的注視下,他雙齒咬住她發痛的乳尖,向上拉起,突地鬆開,她一邊沉甸甸的乳肉跟著彈回,帶著曖昧的晃動。

  「真央,我們一起發情,不好嗎?」他攫取她另一邊的乳尖,同樣略使力地拉起,並未放開,而是以兩指捻磨起來。

  「誰、誰要跟你一起……」哦,她是打算說些什麼可怕的話!

  「可是我喜歡這樣。」他摸向她平滑的小腹,手指圍著她的肚臍轉圈,「我喜歡看真央變得色色的樣子,你知道嗎?你在害羞時,連身體也會蒙上一層淡淡的粉紅。」

  「不要再說了!你……」

  「就像現在這樣。」說著,他的舌在她的肚臍上勾了一下,「我會讓你忘記打雷的,所有你煩惱的事情都會忘記;所以,不要拒絕我,好不好?」

  說什麼?要問也應該在一開始的時候問吧!

  「啊,那裡不要!」她羞恥地用胳膊擋住臉,他的手正在撫摸她裙下的大腿內側。

  他雙目深重,她無助地躺在他的身下,豐滿的乳肉被內衣和僅解了一半的襯衫包圍著,窄裙被他推至腰際,所見的肌膚全是櫻花盛放的顏色,他愛死了她為他綻放時的模樣,這樣的嬌柔,又帶著她獨有的倔強,好像這世上除了他以外,她不會容許其他男人對她這樣。

  周身透出薄汗,那是他隱忍的慾望暗自發痛所帶來的。

  「真央……」她全身不住的輕顫,換來他左胸一顫,有些失控地一把扯掉她的內褲,將她的雙膝向兩邊壓去。

  「啊啊……」他動作好快,在她欲阻止時看到的,卻是令自己險些昏厥的景象。

  他竟然按著她的雙腿,將臉埋在了她的腿間! 「不行、不行!住手!啊啊……」

  在她掛著露水的密林中,他找到那顆嬌紅的慾望之果,貪婪地將之納入口中,成功地終止了她所有的抵抗,他要讓她沒時間想多餘的事,她只要享受他所帶來的,然後將之深種在她的血液裡,讓她一生不能擺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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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7 13:23:13
第七章

  唇舌含著她的花核吸舔,換來她蜜穴間溢出更多透明的蜜液,她腿根無助地顫抖,小小的花穴處也羞澀地收縮著,像是一種無言的誘惑,於是他兩根手指並起,在她已被蜜液浸潤得足夠濕滑的穴口處徘徊,在他牙齒摩擦她那飽實的花核同時,兩指也同時滑入了她的花穴裡。

  「啊啊!」吳真央咬住自己指節,卻還是沒能抑制住外洩的媚音,「你不要……太過份!啊嗯……」

  對此,他選擇全然充耳不聞,他陶醉於她的美好中,深深地吸吮著,兩根手指在她體內勾入勾出,每次都能帶出她更多的蜜液。

  「你這裡好像很喜歡的樣子哦!」他突然伸直兩指,一個深深的探入,按住她體內一點,久久不動,她的身體立即給予反應,通了電流般戰慄起來,接著,她痛苦而又快慰地嬌啼。

  「啊啊!那裡……啊……」她的腰不自覺地扭動起來,實在是因為他可惡的手指動也不動地觸在她的敏感點上,讓那虛晃的快樂懸在一點,引得她心癢難耐、皮膚燒痛,可又不得釋放,身體為尋出口,主動地迎合起來,並非她的本意。

  可他明明是有意挑逗,又怎會輕易放過她?見她自然的反應,他只是曲起手指,搔癢一般在她濕熱的內壁輕輕一勾。

  「嗯啊……」她的腰臀反射性地弓起,顫抖不已的雙腿已經不足以支撐住上翹的臀,「你、快……」身體已然不受控制,自尊心還是讓她把欲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他不緩不慢地抽出兩指,指上掛滿同她身下一樣透明的曖昧液體,他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手指,而她則因那僅有的一點安慰也離她而去,焦躁地扭動起身體。

  她以為自己就要這樣窒息而死,不管再怎樣大口地喘氣,也驅不散體內的氣悶空虛,眼中克制的濕潤積成了一汪小湖,終於順著眼角滑了下來,就在這時,她那空虛緊繃的花穴,被什麼灼熱的巨物頂撞了下,那輕輕的一下,已教她逸出羞人的叫聲。

  她不想,卻還是低下頭去,看那令人臉紅的地方,面前的他,一手握著自己的根部,也正直勾勾地看著他。

  好像從第一眼開始,他們就總在追尋著對方的眼。

  他的下身已然覺醒,碩大的龍身堅挺如鐵,噴著嚇人的灼熱,盤繞在上面的青筋,有種懾人的猙獰,光是看著那裡,心頭就一陣絞痛。

  喉嚨乾澀,心跳過於激烈,她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看著他。

  「真央,想要我嗎?」他聲音低啞異常,語氣仍是平緩。

  她抿著嘴,怕聲音會透露了什麼。

  「可我想要你,非常、非常……」他頂著她的花穴入口,只是頂著,若有若無地與她淺淺地相擦,灼痛著她,「不要生氣、不要拒絕我,好不好?」低啞、平緩、堅持,又可憐兮兮。

  唉,這個男人啊!

  她好像徹底放棄了什麼似地,將頭無力地垂下,撇向窗外細雨交加的夜空。

  雷,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

  「進來……」她幾近嘆息。

  然後,就是身體被刺穿時疼痛的快感,被填滿的喜悅,讓她的空虛立刻轉為火熱,他雙腿大開地跪在她腿間,抱起她的臂膀,將她兩腿搭在他的腿上,讓她的花穴與他的堅挺密合得沒有縫隙,完全沒入她的體內,直接搗向她最脆弱的那一點。

  她劇烈地顫抖、戰慄,連雙乳也跟著上下顛顫。

  他同樣發出粗啞的低吼,抓著她臀辦的掌,不自覺加了力,「真央,你好緊……」

  「啊啊……嗯嗯……」

  「感受到我了嗎?是不是很舒服呢?」

  「我……嗯……」

  他在她體內抽動起來,九淺一深地探測著她的底線,將她逼到退無可退的境地。

  「真央。」他面色同樣暗紅,背脊肌理繃現,「真央,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呢?」

  「男人?」她昏昏沉沉,像是發條快走完的木偶,沒什麼思考能力。

  「我喜歡在你害怕的時候保護你、在你沮喪的時候安慰、在你生氣時當你的出氣筒,為的就是能看到你露出開心笑容的那一刻,可跟我在一起,你的笑容還是會越來越少,我知道我不夠好,我不像個男人,可是我會改的,你到底覺得,什麼樣的男人比較好呢?」

  「哈啊啊……」不像個男人?他不會是在說他自己吧?吳真央渾渾噩噩地想著,可並不成功;她無法思考,但有些不用思考的事,卻是擺在眼前的,他是不是誤會了自己什麼?

  他現在這個樣子,哪裡不像個男人了?情感豐富如他,只有在這種時候才無視她的眼淚,霸道地打亂她的步調,讓她一整顆心只能圍著他轉,難道說,她這樣的心慌意亂,還能是為個女人不成為他是瞧不起他自己,還是瞧不起她?

  蓄勢待發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壓向她,兩人交合的地方緊黏著彼此不放,抽送加劇越發兇猛:他吻掉她頰上的淚,衝刺著。

  「我想變成一個,能讓你喜歡上的男人。」就算不是那麼、那麼地喜歡也可以,只要不是被她嫌棄得想要甩掉的男人就好。

  「啊……啊……傻、傻瓜……」她捧住他的臉,許多種情感參雜在一起,「你不需要為了我改變什麼,你這樣……就很好了……」

  他已經為了別人改變得太多,她不要讓他對她也來那套,只有對她,他可以撒嬌、可以委屈、可以掉眼淚,因為她就是喜歡這樣的他啊!

  「真央!」他吻住她的吻,與她拚死地糾纏。

  窄腰一挺,將熾熱的種子全數散向她,直到她在高潮時,那連連戰慄喜悅後疲勞地閉上眼,才從她的體內拔出自己的分身。

  他吻著她,永遠吻不夠一樣。

  從不知道自己的慾望有這麼深、這麼劇烈,他變得好色、不知足、失去準則、對自我厭惡,又扭曲地希望得到她的好感,而她卻說,他不需要改變什麼,他這樣很好?

  範雅賢沒有忘記他來這的目的,他仍堅持送吳真央回家,吳真央一萬個不情願,恨不得就這麼跑出去被雷劈死算了,那樣還簡單輕鬆些,無奈,她那不爭氣的身體處在一種爆發後極度疲勞的狀態,連帶著眼皮不住地往下掉,怎麼也使不出半點力氣。

  最終,她敗給了身體的疲乏感,沒有再和他爭執,乖乖地被他帶走,在他的車裡,她沉沉地睡了一覺,再睜開眼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他的車子也停在黑夜裡濕滑的路面上。

  她揉了揉眼,身上的什麼東西因她的動作掉了下去,她反射性地看去,才看清那是他的西裝外套。

  是他給她蓋上的嗎為她想,問本人還比較快,因為那個男人一直側坐在駕駛座上,疑似深情款款地望著她。

  「到了?」感覺到車子不再晃動,她想,應該沒別的原因。

  「到了。」他答。

  於是她坐起來,故意不去管座位下面的那件外套,車窗外是她熟悉的公寓樓下,「為什麼不叫醒我?」天怎麼黑成這樣?現在到底幾點了,這個傢伙又那樣子瞧了她多長時間?

  「看你很累的樣子。」反正他又不介意她多睡一會,事實上,她願意睡多久就睡多久,睡到明天天亮他也樂意得很。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吳真央不去理他,跟他對話只會更耗費她本就不多的體力。

  她下車,雨後泌涼清新的空氣入肺,感覺人一下舒服多了,只是,如果沒有背後理所當然跟著她下車的那個男人在的話,就更完美了。

  她暗嘆口氣,轉身面對他,「我已經到家了,你還跟著做什麼?先說好,我是不會讓你上樓的。」

  他點頭,十分贊同她似地,「我說完要說的話就走。」

  「你還有話要說?」她又要大叫蒼天了,他到底哪來的那麼多話啊?是不是人一生的說話字數也是一個定量,所以他要把虧欠別人的字數,全都補到她這裡?

  完了,那樣的話,她耳朵真的會長繭耶!

  「其實我明天要出國一趟,去加拿大一個月才能回來,真央,你等我回來。」

  「不等行不行為」笑話,她憑什麼啊?

  「現在不是說那個的場合,等我回來了,我們再好好談一下我們的未來,我有很多的話想對你說、想讓你知道。」只是,眼下時間來不及了,而他的心也很煩亂。

  本來今天來找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想探究她的真心,想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可她說她並不討厭他的,他現在就已經很好了,一下就把他弄得糊塗起來,這總不是他的自作多情;他真的有很多的話想問她,只是一時理不出個頭緒,可是眼下的時機又不對,只能等他回國後再說了。

  吳真央左胸一顫,是被他所說的「未來」二字嚇的,她的臉白了一下,立刻又掩上了無所謂的笑,「你不要以為今天晚上的事代表了什麼,那隻是……你知道的,什麼都不算,你可不要誤會。」

  「並不只有今晚的事而已,一直以來都是如此;真央,如果是我誤會,那也是你的態度造成的,可我真的覺得,我們在一起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不用偽裝、不用思量,自然到不用費心去想,為什麼非對方不可,我們在一起,是天經地義的。」

  「所以呢,你什麼意思?」

  「所以,我想跟你談談,我們可不可以再……」他被她那句「誤會」刺激到,話太衝動地脫出口,又一時不曉得,該怎麼把意思表達清楚,又不會引起她的反彈:那個時候,她是怎麼說的來著為她對他說……「對,我們可不可以再'湊合'著過下去?」

  吳真央肺裡一不留意,吸進了過多的涼氣,涼得她渾身發抖,明天她一定會生病,只是不知道會是傷風感冒還是心臟病。

  她挑眉,提唇,只想把這個一臉正經的男人扒皮抽筋,「是這樣啊?反正你也找不到其他女人,我也找不到其他男人,不如再湊合、湊合,拼在一起?反正以前有過經驗,再合作也能省掉磨合期,倒是個好主意。」

  他……好像不是這個意思,但又不曉得哪裡出了問題,總覺得她的話哪裡怪怪的?

  一輛轎車閃著前燈,從他們身旁呼嘯而過,濺起的水花讓他沒能繼續深究那古怪的違和感,現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

  「總之,我回來後馬上就來找你,你……你等我回來!」一定要等,他真的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對她說。

  叵了家,吳真央哪裡還睡得著?

  她知道,她對於範雅賢來說,是個挺特別的人,他對她跟對別人不一樣,要說的話,他視她為親人。

  那個男人做事很有條理,當初他選擇婚姻同時,也已經決定要將那婚姻進行到底,那就是他所選擇的生活方式,既然那時成為他妻子的人是她,那在他眼裡,她便是他的親人,他遷就她、待她好,他將那視為做丈夫的義務。

  對於親人,自然也就不必裝模作樣,他對她的敞開是自然而然的,那種自然的態度,讓她的詫異顯得多餘。

  可是,對一個人敞開自己最不願為人所知的一面,畢竟是件很麻煩的事,他對她這樣做了,而她卻離開了他,也許,因為她的離開,他失去了再去對另一個人敞開心扉的動力,就這麼庸碌地過了三年。

  而三年後,他竟然又再與她相遇,找一個和自己過日子的人,理應找個瞭解自己的人,他的眼前,她就是那個恰好的人選,去跟別人再重新建立一次信賴關係,不如拉回本就有這種關係的人,重新成為他的親人。

  他如意算盤打得真好,總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還想著,以他的個性,不應該對她窮追不捨,原來是早有預謀,打算再把她騙回去當他的老婆,改選不如連任省事?

  他是白痴嗎?總怕傷到他那顆「脆弱」的心,她盡量委婉地讓他明白,她不適合他,而那個白痴是真看不懂,非要她把事做絕才行為

  把事做絕……能做她早做了!換個人的話,她甚至可以做到在馬路中間把對方推倒,再用高跟鞋踩他的臉!可是,對他那麼做的話,她的愧疚感會讓她覺得,自己很不是個東西,他用真心待她,將她視作自己人,他沒錯,錯的是無理取鬧的她。

  她自私自利、性格彆扭,偏愛跟自己做對,凡事跟自己較勁,傷害的卻總是身邊的人。

  換個女人,能跟他過得很好,真的很好,知道了真正的他,那有點笨拙的體貼,在他的羽翼下被他關懷,那是真的很好、很好的感覺,可他活該倒楣,當時找上了她,一個不懂知足的女人,不要他的關懷,又倔強地拒絕奢望他的愛。

  如果那時咖啡館裡,坐在他對面的女人不是她,那他現在該已有個他所希望的溫馨小家庭了吧?小孩子大概已經會跑了。

  是她虧欠了他,何必要再對她這種女人執著?

  真笨!他竟然笨到還想著,再跟她繼續湊合下去……

  半個月後,範雅賢站在Innight的大樓下,望著那全玻璃的高聳建築,暗自調了調呼吸。

  這下,他「包公」的美名連在加拿大也被打響了!怪不了別人,他辦事從沒像這次這樣強硬,一個月才能完成的事,硬教他縮斷了一半的時間。

  不然能怎麼辦呢?他怕啊!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吳真央再換過地址、改過公司、把手機丟到河裡去了,這個時間充裕到教他恐慌,無奈只好委屈了加拿大的同事。

  然後,他回來了,又馬不停蹄地再次跑來她的公司,反正打電話給她,她也不會接,他乾脆省去了那個步驟,直接殺來,他這樣,是不是有點像追星族或跟蹤狂什麼的?

  「請問秘書課的吳真央在嗎?」他問櫃檯接待小姐。

  「秘書課嗎?」聽到有人要找秘書課的人,櫃檯小姐有點意外,「請問先生有預約嗎?」

  搖頭。

  「哦,這樣啊,那麼請問先生是……」

  繃著臉、垂著眼,似在思索一個無比重要的問題,他要是報了名字,她會不會故意不見他?

  「先、先生?」櫃檯接待小姐狂吞口水,問個名字而已,可不可以不要瞪她?

  「總裁秘書的話,她現在不在哦。」輕飄飄的男聲,範雅賢看到櫃檯小姐的眼越過他,眸子亮了起來。

  他轉身,身後的男人對他笑了笑,是向方弈。

  「你是來找她的吧?」雖然沒聽到他跟櫃檯小姐在說什麼,他也大概能猜得到。

  「嗯。」點頭,「她不在?」

  為什麼為她最最熱愛的工作耶!她怎麼可能不在公司?是病了請假,還是辭、辭……

  「只是出去辦個事而已。」向方弈就差沒忍住拍拍他的肩膀,告訴他別怕、別怕了。

  範雅賢偷偷攥起的拳隨之鬆了開,他感謝地又對向方弈點了下頭,「我等她。」

  「等她?可是不曉得她什麼時候回來。」

  「我等。」

  「也不曉得她回不回來。」

  「……」

  哎呀哎呀,逗這個男人還真好玩!他有點理解,吳真央為什麼總是欺負他了!不過同為男人,他還是很同情他的,玩笑開過頭就不好了。

  「為什麼……不會回來?」她是去哪辦事了,她的新公司嗎?

  「通常她去那的話,就不會回公司了。」他一頓,友善一笑,「不過,如果你有事很急的話,也可以過去找她;沒關係,不是什麼重要的場合,去了也不會打擾到她的。」

  他都這麼說了,他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半個月了,再見不到她,他一顆心就總是懸著。

  「在哪?」他問。

  「幸福偵探事務所。」

  這是婚姻介紹所的名字吧……幸福偵探為她怎麼會跑去那麼怪的地方?

  「這個時間去,那當然是總裁交待的事情。」向方弈想了一下,「不過,你要是決定過去的話,要作好心理準備哦!」

  太讓人在意了!

  範雅賢拿著向方弈交給他的地址一路找來,心裡也掛著他那令人在意的話一路;如果說他還有什麼猶豫,也被他那句話和他當時的表情打消了,他必須來一趟!

  就算那張地址寫得有多麼地詳細,甚至還畫了一張草圖輔佐,範雅賢還是險些錯過了他的目的地,下了車,抬頭望那個「事務所」,再低下頭核對手中的地址,再抬頭……

  那是一間建在靠近住宅區的老式六層樓房,看那樓房的外表,保守估計房齡最少也四十年,牆皮脫落,露出一片片詭異的深灰,不說的話,很難教人相信裡面還有人類在活動;而那樓房除了脫落的牆皮外,七七八八掛得毫無章法可言的大小招牌也的確說明,裡面確實是有人的,還很繁華的樣子。

  盲人按摩、剪髮、香煙專賣、摩托車配件……等等的招牌,貼滿了整棟樓。

  在這眾多的招牌中間,範雅賢終於在四樓的一扇窗下,找到了那相比之下,極不起眼的白底黑字橫牌,幸福偵探事務所。

  看來他們的生意很不樂觀。

  範雅賢進了那能把白天變成黑夜的樓梯,才發現是樓梯間的窗子,都被人有意地用木條封了起來,透著一種老舊的潮濕:一路上,他腿邊絆到了不少小東西,大概是誰堆放在樓梯間不用的廢物:在路經三樓時,一個倚在門口抽煙的女人問他,要不要進去坐一下,她身後的屋內,透著粉紅的光。

  真央她……時常來這嗎?

  在四樓,他找到了那間掛著事務所招牌的房門。

  摸了半天,總算摸到門旁的老式電鈴,按了下,沒反應;再按下……看來是沒電了。

  他改為敲門。

  敲了好一會,門內總算傳出了一個粗啞的男聲,他的嗓音又低、又沉,那一聲應門,更像是種叫囂:「進來!」

  他當然不客氣地推門而進,跟著眼前一亮。

  很簡單的房間,兩個櫃子、一張辦公桌、一把椅子、兩張長沙發、中間一個茶几,窗戶在其中一個沙發的背面,採光相當不錯,讓他想起了現在仍是白天。

  而吳真央和那個剛才應聲的男人,就一起坐在靠窗的那張沙發上,她此時圓瞪著眼,好像看到外星人一般,他能理解,他不能理解的是,這屋子裡的氣氛。

  那個男人皮膚偏深、身材壯碩、濃眉方頷,看上去應是個沉穩幹練的角色,只是他的不修邊幅,說得委婉點叫「隨興」,將他的所有風華,全都掩在那身皺巴巴的衣裳和蓬亂的頭髮中。

  這個男人必然是有著很多故事的,可範雅賢不在意別人的故事,他在意的是,為什麼他會和真央坐得那麼近!近也就算了,反正圍著她轉的男人,有多少他不是不知道,他從來都是選擇無視,反正吳真央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裡,他知道她,能入她的眼,是件多麼困難的事。

  可這人不同,這個好像剛從原始森林打獵回來的男人,吳真央對他就是不同!

  雖然他們彼此沒有任何觸碰,可當下這個氣氛,他絕不會誤會,她對他是全然無防備的!這在他眼裡,比有個男人色瞇瞇地拉著她的手,還要危險!她竟然會對一個男人全無防備,而且還……還很開心地和他在一起的樣子!

  他突然想起了,向方弈那抹古怪的笑意,難道說,他要他作好心理準備,不是對這間怪異的建築物,而是對這建築物裡的某個真相嗎?

  聽向方弈的意思,她時常要到這裡來,來了就要待到很晚,直接回家的那種晚,雖然是谷均逸要她來的,可不管原因為何,她都是來見這個男人的。

  暈了、暈了,頭怎麼這麼暈?他有點呼、呼吸困難……仔細算算,她周遭總要接觸的男人還真不少,而且還是各種類型具備,各有千秋。

  谷均逸啦、向方弈啦,還有一個個他叫不出名字的人,最後出了Innight,還有這個獵戶!不行了,他醜陋的嫉護心要爆發了;明明、明明有再多的男人圍在她身邊,就算他承認,那些男人都是十足不簡單的人物,但她還是只對他與眾不同的!

  「喂,我說這位小哥,你可不可以控制一下,別在我這點小地方鬧出人命啊!欸……我是指你自己的命。」那男人一張粗獷豪邁的臉在他眼前放大,手指頭在他鼻下探了探,一驚,轉頭又對吳真央喊:「真央啊,快把窗戶打開,這小哥沒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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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7 13:24:04
第八章

  原來他會頭暈,是忘記了呼吸!經他提醒,範雅賢強定心神,暗自調息,他要冷靜、要冷靜,衝動會壞事的……

  他還叫她「真央」,叫得那麼親熱……

  「不用管他,死不了啦!」吳真央定在沙發上動都沒動。

  他好人的本事,能找來這裡!吳真央見出現在門前的人是他,先是驚又是呆,最後才是怒,怒到最後心又軟了,不是說一個月嗎,這才幾天?他那又是什麼臉,有多少天沒好好休息了?還剛進門就要斷氣似的,給誰看啊!

  她、她憑什麼要為他擔心!是他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跟她何干?

  這問偵探事務所跟Innight一直有聯繫,事務所自稱「私家偵探」的這個頹廢大叔,賴念祖以前是個刑警,跟她們公司特聘的技術管理員,宗欽是舊識,因此表面看不出,不過這裡是谷均逸用來背後操作一些事情的途徑。

  最近,時有不知名的對手找他們麻煩,牆倒眾人推,Innight在新的領域開疆擴土,對方不是推,而是放把火,恨不能把他們一起燒死,還做過指使別人侵入公司電腦系統的事;無奈,對方將自己藏得不錯,好歹是正經公司,他們也不好張狂地發出江湖追殺令,這追查對方背影的事,就交給了賴念祖辦。

  算是要低調行事的事,加上她跟賴念祖也很投緣,每次來與對方談事的任務,又沒有懸念地交給了她,她不會不滿老闆的過度壓榨,最近她心情很亂,也正想來找賴念祖訴苦,可誰知啊、誰知,那個教她心情很亂的禍首,竟能追到她的避風港來了!

  範雅賢啊,好耿直的孩子啊!他就不能給她一點點,一丁丁點喘息的時間嗎?

  「哦哦,看臉色是緩過來不少!」賴念祖一直盯著範雅賢,確定自己這不會成為命案現場,才鬆了口氣,咧嘴露出了兩排好白的牙,親熱地在範雅賢的背上拍了拍,「不好意思啊,這位小哥,我沒想到來的會是客人,還當是我的小雜工回來了,才會那麼兇的;我就說嘛,要進來就進來,還敲什麼門!真對不起啊,嚇到你了吧?你別生氣,我們和氣生財,你也別那樣瞪著我了,可以嗎?」

  被一個長相不錯的男人這樣「深情款款」地直直瞪著,他心裡發毛啊!

  範雅賢被賴念祖龐大的身軀所擋,他不為所動,只是眼鏡下凌厲的光自對方肩頭射出,直直釘在沙發上,那個他真正的目標身上。

  吳真央當然禮尚往來,也含笑地靜睨著他,眉角上挑,是不怒反笑,她優雅自在地交換盤起的兩腿,雙手抱在胸前,就像是在看一出與她無關的好戲,她的這種「商務笑臉」著實給了他再一次,也是最沉重的打擊,他打擾了她,所以她不高興了。

  「我不是客人。」心思百轉千迴,吐出來的,只是再無關緊要的幾個字,他真沒用。

  「啥?不是客人?」他面前的那堵牆聲音揚了好幾度,看他的神情轉為狐疑,在他身上掃來掃去,最後定在他的臉上,「不是客人還找來這麼小哥,你什麼來頭?」

  他沒什麼來頭,他還更想知道他是什麼來頭呢!能讓真央的心向著他、對他親暱……

  賴念祖一看沒生意作了,腦子也就冷靜了下來,自然而然察覺到,男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他轉頭,看看那個被男人瞪殺無數次,還坦然自若的真央小妹,這麼在兩人間來回看了好幾次。

  「真央小妹,你認得他?」

  吳真央看到範雅賢又是臉色一沉,她愜意地再調整坐姿,對賴念祖搖了搖頭,「不認得。」

  看也知道她在說謊,或者該說是在挑釁?一會得好好審審,他這個肚腸子七轉八彎的小妹!心裡知道,賴念祖還是配合地,重重點了點他那顆蓬亂的頭,「哦!」

  他再看範雅賢,「小哥,這裡沒人認得你,你也不是客人,那就請自行方便吧!」

  她還跟這個男人聯合起來排擠他!範雅賢總算知道了,他的心眼,連只螞蟻都不如!他再也不和體內的鬱悶鬥爭了,再跟自己過不去,也許就這麼急火攻心、暴斃而亡,倒是便宜了別人。

  吳真央對他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是,他唐突地跑來這,是他考慮不周,她不歡迎他,有道理,她要趕他走而不屑開口,存心讓他難堪,他明白……可是他這次偏不走!

  頂了下鼻樑上的眼鏡,抬眼,面前的壯碩男人後退了一步,戒備著什麼。

  「要是客人的話,就能待在這了嗎?」

  沒想到他問這個,賴念祖猝不及防,反射性地點頭,「當然,開門作生意的嘛,不過你不是客人吧?」

  「現在是了。」他瞄了眼吳真央,再問:「這裡主要接什麼工作為」

  「什麼都做!跟蹤監視啊、找人找物啊、帶貓狗散步啊……」可悲的生意人本性。

  「那好,我要你幫我找個人。」

  「誰啊?」

  他盯著她,「吳真央,二十七歲,在Innight上班,職務是助理秘書,在工作時間失蹤,目前下落不明。」

  真有他的啊!吳真央不認輸,絕不錯開視線。

  倒是賴念祖,他是招誰惹誰了?這個時候他該怎麼辦?兩邊好像都惹不起的樣子,男人啊,他懂。

  靈機一動,「行!不過我這的收費可是很高的,你要……」

  「我付。」

  把「考慮好」三個字吞回去,他撓了撓頭,「這樣啊?你不先聽聽價錢再決定?」

  「多少我都付!」他定定地看著他,「你接下這委託了?」

  好可怕、好可怕,他人情事與他無關,他不想惹這麻煩!厚指一指沙發上的美女雕像,「不就在那嗎?」

  「很好。」他點頭,對他的工作效率很是讚賞,「既然人找到了,我就可以帶回去了?」

  這個,好像理應如此!

  但是吧……偷掃一眼吳真央,媽呀,他美麗動人的真央妹妹也好可怕!

  「祖哥,難道說,你這事務所連違法的事也做嗎?」吳真央不緊不慢地,說得賴念祖脖子後面直冒涼氣。

  還祖哥?叫得這麼親熱!範雅賢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還是平常就這樣叫順了口,他可以十分確定她沒有任何「哥」字輩的親人,連表哥、堂哥都沒半只。

  「違法的事剎那我可不能做!」不能輕易地做!賴念祖認真地搖頭。

  「那假如說有人藉著尋人委託你,結果其實是意欲綁票,那你不問青紅皂白地接了,不就成了幫兇?」

  「說的對!」還真有道理!他笑嘻嘻地對上範雅賢,「這位小哥,是這個樣子的,你要找的那個人說她不認得你,非親非故的,你非要找著人家也未免太可疑了,這委託我還是不能接,你也正好省了一筆開支,節哀、節哀。」

  「她是我老婆!」什麼非親非故,他跟她的關係可深了!他控制自己、控制自己……哪裡控制得住?

  「不是。」吳真央彆扭地歪歪頭,忽視他。

  「是!」

  「不是。」繼續忽視。

  「你是我老婆!」

  「是前妻!」

  「那就再成為我老婆,嫁給我!」

  「我不要!」

  空氣都如同凝結,小小屋子里三個人對立而站,凝結的空氣也將他們全都凍了起來。

  剛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發生什麼事了,在那一剎那麼他都做了些什麼?範雅賢就知道,他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壞事,他剛才到底是說了些什麼?

  他訂了最好餐廳的燭光晚餐,準備精心挑選要送給她的禮物,連到時該說什麼的稿子都寫了改過又寫、寫過又改,最後再練過幾十遍,這一切,都只為了把「嫁給我」三個宇,說得自然又煽情,讓她沒有拒絕的空間。

  可是,就在剛才,他不經大腦而後喊出,又被她迅速拒絕的那三個字,是什麼?他的苦心經營,竟就教他自己麼給毀了……

  她又做了什麼?吳真央胸懷鼓動,不全是氣的,她什麼時候站起來的,應該說,從沙發上跳起來的:她不是要忽略他、無視他嗎?怎麼失態地跟他對喊起來了?不過這樣的失態,他比她更難得。

  而她跟他爭吵的內容是什麼,她剛剛是不是一氣之下,說了什麼很狠的話?不然,怎麼說完後,她的心便一下子空洞洞地難受?

  賴念祖吭都不敢吭一聲,連眼睛也不敢輕易動一下,只有兩隻眼球瞪得像銅鈴大,鬼祟地轉來轉去。

  他的媽媽啊!這可不關他的事,他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可憐的小哥……他同情他,是真的同情他!連他那一個調也沒變的平板話語,此時在他聽來,都有種令人心憐的軟弱……是同情心的作用吧?

  「你說過,你並不討厭我的。」

  她傷到他了,這次是真的傷到他了……吳真央知道,她看得懂他,要安慰嗎為何必,這不正是她要的結果?既然誤打誤撞,乾脆來個徹底,也斷了他的念想、也斷了她的猶豫。

  「我並不討厭你,你很好的,真的!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很痛苦,那也是真的。」她從沒像這樣真實地對他表露過什麼,總教他自己去參透,可她這扭曲可憎的心思,對他來說,太難了!她不折磨他了,「雅賢,我的意思你能瞭解,對吧?」

  痛苦,她痛苦,跟他在一起時?所以她離開他,躲著他,不是他不好,只是跟他在一起,她就會很痛苦?這……他怎麼可能瞭解?可他不該不瞭解她的,不行、不行,他要試著去想通,他要……

  門開了,一個綁著辮子、穿著運動服的女人推門後,就是一愣。

  大眼在三尊雕塑前二掃過,不懂賴念祖的臉是在抽什麼筋,「呃,老大,有客人嗎?」

  喔!看他是請了個多沒眼力的雜工!

  範雅賢沒聽見女人的話,但門開的聲音他是聽得很清楚的,腦子裡有個飄匆的意識在告訴他,那扇門是為他而開的。

  此時,他什麼都不想考慮,於是他遵從那個意識,向那扇開著的門而去,出去時好像還撞上了什麼,他沒在意,將自己沒入了黑漆漆的樓閣。

  「好痛哦,那個人在搞什麼啦!」祝子瞳揉著自己的肩膀,抱怨連連,但馬上她就被罩在男人巨大的陰影中,過去豐富的經驗告訴她,是她又做錯什麼事了。

  「你還敢說別人,怎麼不看看你自己是在搞什麼?出門買個煙去了那麼久,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這時候回來!」

  「我去買那麼久是因為,附近的煙店都不賣菸給你了啊!都叫你把先前賒的帳還清再說,我才慘好不好!」把懷裡的袋子推給他, 「再說,是剛才那個人不對啊!我就在他正前方,他還整個人撞過來,要不是我機敏躲得快,痛的就不只是肩膀了!那人是受了什麼刺激啊,被人搶了老婆嗎?」

  「你!」誰來管管她這張嘴啊!賴念祖忙轉身陪笑,「真央小妹,你別聽她亂說,她身體健壯得很,被牛撞個十次、八次都沒事,何況是你家那位……哎呀,你這是怎麼了?別嚇我啊!」

  祝子瞳語不驚人死不休,吃驚地摀住嘴巴,聲音還是無比大:「真央姐,你眼眶紅了耶!是誰欺負你了,誰把你惹成這樣?我去找他……啊! 」面前就有個可疑的人,「老大,你不會吧?真央姐那麼信任你,你再飢不擇食,也不能對自己人下手啊!」

  「又關我事?你閉嘴啦!」

  賴念祖龐大的身軀倒是意外地輕巧,三兩步蹦到了吳真央身旁,討好地拍著她的肩,哄她坐下;沒有太過關注她的異常,倒是終於敗給好奇心,委婉地打聽:「來來,真央小妹,跟你祖哥哥說,那小哥是怎麼回事啊?你怎麼突然蹦出個前夫,做哥哥的我都不知道?」

  祝子瞳一聽,雙眼一亮,也跟著蹦過來,搶到吳真央另一邊的位置。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她跟範雅賢離婚時,都還不認識他們呢! 「祖哥、小瞳,給你們帶來麻煩了。」

  「不麻煩,怎麼會是麻煩呢!」實際上,要是這種麻煩,隔三差五地給他添一些,他還很歡迎呢! 「不過真央啊,你不要怪我話多,讓那小哥就這麼走了,好嗎?」

  吳真央盯著桌上的水壺發呆,賴念祖撓了撓頭,掂量了好一會了,才又壯大膽,再摸一把老虎鬚,「說實話,我們雖然認識時間不長,可是關係還算不錯,我從沒見過你像今天這樣,紅著臉動氣,有句俗話是怎麼的?打是情、罵是愛啊!你罵他罵到自己眼眶先紅了,那你對那個小哥,就肯定是不一樣的!男女間的事嘛,不要衝動,何必一時賭氣,誤了自己?你要是想把那小哥抓回來,一句話,老哥我現在就衝下樓!」

  她……她剛才的樣子,真的很教人擔心嗎?不然,怎麼連一向對凡事都大而化之的賴念祖,也一本正經地對她念叨起了他最不擅長的事?竟然會被他安慰這些,她也真是夠慘了!

  自嘲地笑了出來,「祖哥,我不是在賭氣,你就別瞎擔心了!就這樣吧,這樣也好,就是要讓他走……」

  「啊?你不後悔啊?就算要分開,也好聚好散嘛!搞這麼僵,不好!」

  「總之都是不好過,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這樣吧!」她深吸口氣。

  祝子瞳跪在沙發上,埋頭正往窗戶下面看,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看上去十分驚險,她縮回脖子,指了指樓下,「回來的時候,我看到下面停了輛黑色的車,是那人的吧?這棟樓應該沒人開那種車,那車還停在樓下耶!他還沒走,是不是在等真央姐啊?」

  「笨,哪有人會白目到那種程度的!」賴念祖粗掌蹭著方顎,「依我看,小哥八成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時無法行動了,沒看他走出去的樣子,像丟了魂似的嗎?被真央說成那樣,哪個男人受得了啊?不會在車上想不開了吧?」他這話半真半假、添油加醋,完全是說給吳真央聽的。

  按平時,吳真央用腳指頭都能算出他打的是什麼算盤,可是現在,她七拐八彎的腸子全掰成了一條直線,直通著樓下的那輛車。

  窗戶就在她身後,可她就是不讓自己回頭。

  「也沒有……太過份吧?」她瞇起眼,很艱難地試著為自己辯解,好似也在安慰自己;她只是說得「直接」了點,又沒有指責他什麼,應該不會那麼嚴重才對……

  「不過份?你說你?」賴念祖「啪」地在自己額頭拍了下,「要是我求婚的女人,對我說出那種話,轉頭我就找一面牆撞死算了,一了百了!不過小哥是小哥,看他的樣子,不像我這麼脆弱,頂多也就是喝喝小酒,醉死個十天半個月吧!」

  很不幸地,那個男人恰好十分地「脆弱」,想法還和一般人不太一樣,如果他真能想到藉酒消愁,那該是件值得欣慰的事了。

  十根手指擰成了個死結,連她的心也被攪得難受。

  好吧,她是有那麼一點點「衝動」,專挑他的罩門下手,她也是一時沒忍住,誰教他也專找她的罩門挑釁?

  說他失魂落魄?細想一下,他離開的時候好像是不太對勁……他在樓下不走,是在做什麼,哭嗎?還是……真的做什麼傻事?不會、不會……他只是心腸比一般人軟了點,基本常識還是有的。

  可是,萬一……

  身子自動地就往後扭,又被大腦拉了回來,如此反覆,讓她看上去,像個卡了軸的木偶。

  算了!只是瞧一眼而已,又不會死,再說,他也看不到她!

  「啊,開走了、開走了!」祝子瞳又探了半個身子出去,跟著那輛車將視線拉了好遠,好半天才又回了屋裡,「真央姐,他真的走了耶!」

  「就是為了讓他走!」這下算徹底如了她的意,所謂眼不見為淨,那個惹她心亂的男人沒再出現,她看不到他,自然心也就靜了,這三年,她不都是這樣過的嗎?

  按理說,應該是這樣的。

  吳真央托著下巴,無神地望著總裁辦公室的門發呆,但是,沒人在發呆的時候,會意識到自己是在發呆,除非有什麼事打斷了她的了呆想,此時,打斷她神遊的,就是總裁專線。

  她又要被使喚了。

  吳真央踩著那雙自信來源的高跟鞋,敲開了總裁室的門,沒有什麼能影響她的,面對自己最重視的工作,她從來都是以最好的狀態示人,她有她的生活重心、有她的生活方式,他人休想擾亂。

  「菲律賓那邊廠子的負責人還沒到嗎?」谷均逸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訂了餐廳,今晚和老婆、孩子吃飯。

  「菲律賓?」吳真央卻只是喃喃地重複了他的話。

  沒有立刻理解上司的意思,這是一種分心的表現,不專業,但更不專業的事還在後面,當她終於明白谷均逸在說什麼時,「菲律賓」三個字在她腦中無限地放大了。

  「啊!」她低叫,完全是出自於自然反應,躲不過誰的眼,她看到谷均逸的臉沉了下來,她也只好招了:「四個小時前,那邊的負責人來過電話,說是天氣的原因,航班停飛,要明天或後天才能過來。」

  「四小時前?」就是說,她有足足四小時的時間,可以將這件事告訴他。

  「對不起,我忘記了。」踩著高跟鞋的腿怎麼有點軟?

  「你最近很不對勁,昨天讓你去泡咖啡,你記得自己端著什麼回來的嗎?」

  「空杯子。」

  「是覺得泡咖啡委屈了你?」

  「不是。」

  「是在不滿我沒批准你的年假?」

  「不……」

  「准你休假一週,要度假還是什麼隨便,下週來見我如果還是這個樣子,我會去找夏北的範雅賢好好談談。」

  她不需要休假!而且,這又關那個人甚麼事了為她不想他、不想他!怎麼他的名字,卻會由旁人的口中,這麼輕飄飄地飛了出來?

  想為自己辯駁些什麼,又不知該如何辯駁,想想自己這幾天的反常行為,和谷均逸那張越來越難看的臉,她還是不要說太多的好:同樣是習慣繃著臉的人,有人可比眼前這位總裁大人可親多了!那個……唉,都說不要想了!

  她並不是思念他,只是有點罪惡感而已,他被她罵跑,從那之後如斷了線的風箏,就那麼消失了蹤影,連個平安也沒報,她會有罪惡感啊!如果他真因為受了打擊,做出什麼不好的事,那她不是也要承擔責任?

  好歹也給她來一點消息吧?證明他的生活也恢復以往,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他怎麼可能給她這種報平安的消息?

  從天而降的再次相見,戛然而止的分道揚鑣,只是太突然,她還不太適應,用些時間,總可以的,辦到過一次的事,就能辦到第二次,也許這次要花六年或者十年,才能再次平復這心中這空蕩蕩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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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7 13:25:31
第九章

  「真央姐,拜託你了,去製止一下我那個前姐夫好不好?再被他搞下去,老大跟我都要瘋了啊!救人一命勝造很多東西,你就當救救我們了,好不好?」

  前姐夫?祝子瞳的前姐夫……

  一驚。

  「你說誰?」蛋糕店圓桌上好看的盤子差點被她撞掉。

  「我以為只有範雅賢一個……我的好姐姐,你可別嚇我……」

  是了,她的確只嫁過那麼一次;可是,這次怎麼又換祝子瞳提起那個了人?難得的休假,子瞳約她出來,她當然願意,可是這也太突然了點,好像一時間,那個男人的名字遍佈大街小巷。

  看得到他時,忽視他;看不到他時,周圍充斥的全是他的名字,是全世界人聯合起來整她嗎?還是說,這其實是范雅賢的詛咒罵那個人該消失的,以往只要她不去想就行,可這次就算她不想,還是很多人會提醒她想,那個男人,他是什麼時候籠絡了她身邊這些人?

  「真央姐啊,都快鬧出人命了,你就別再發呆了,好不?」她是要說正經事的!

  這麼說,子瞳好像一直說著人命什麼的,「慢慢說,我不太明白。」

  「別說你了,我們也是一頭霧水啊!我要說的事情太詭異了,你要穩住。」為了先穩住自己,祝子瞳喝了一大口熱可哥。

  不只吳真央,所有人都認為,範雅賢自那次之後,肯定是乖乖回家療傷去了,可不知是恢復太快還是傷得太重,沒過幾天,範雅賢又推開了幸福偵探事務所的門。

  祝子瞳說,當他省了敲門的步驟直接走進來時,她跟賴念祖正在吃炒麵,一看清來人,賴念祖嘴裡塞得滿滿的炒麵,還很沒形象地嗆得他一陣悶咳。

  範雅賢人看上去倒沒什麼異樣,就是不說話這點有點嚇人,賴念祖跟他胡說八道了一通後,他像沒聽見似地,只是用那種冷漠、沉而深的目光,一眨不眨地定在賴念祖口沬橫飛的大臉上;下一刻,他旁若無人地抬起了那隻充滿威脅性的手,在賴念祖還不明白怎麼回事時,那隻手緩而溫地貼在了他五天沒刮鬍子的大臉上。

  「就像這樣,這樣!」祝子瞳還原現場,那隻溫軟的小手有樣學樣,輕輕貼住對面吳真央的面頰,還很可疑地摩挲了一下。

  周圍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這動作女人做起來都有點曖昧,她突然明白祝子瞳激動的原因了,一想到是范雅賢對賴念祖……她怎麼有點冷?

  「真央姐,當時老大嚇得差點暈過去啊!我也是雞皮疙瘩不停地掉!」祝子瞳搓搓胳膊,「結果你猜,範雅賢說什麼?他什麼都沒解釋,就讓老大脫衣服! 」

  「脫……脫了嗎?」

  「老大本來是想抵抗一下的,可是你沒看到,當時範雅賢那眼神啊!那就是豺狼虎豹四合一,隨時準備要吃人的!可能老大是想到起碼我還在那,心裡踏實了點,就把上衣脫了。」嚥口水,「你猜,那男人又做了什麼?」

  「呃……」她不想也不敢猜。

  「他掏出一把捲尺!在老大身上亂量一通,等老大身上都被他摸遍後,他還好深情、好深情地凝望了一會……然後,轉身就走了!」

  遇到這種事,當然會一頭霧水。

  從那之後,隔三差五地範雅賢總會去「坐坐」,真的只是坐而已,有時五分鐘、有時一分鐘、有時是一大早剛營業、有時則又相反;他像個突擊檢查的刑警,只要推開門看到賴念祖在屋裡,他就自動坐在沙發上,短短的時間裡不做別的,只盯著他看,覺得看夠了就走。

  賴念祖雖說見過不少世面,被一個男跟蹤狂這麼明目張膽地騷擾,也難免心裡發毛,他整天不是藉故去找鄰居走失的小貓、小狗,就是撒謊說有什麼監視任務,總之就是不要待在事務昕裡,每次門一開,心都得跟著跳一次!

  這可苦了祝子瞳,兩個人的事變成她一個人在做,還要遭範雅賢的白眼,因為他若來了,看到只有她在,停都不停就回去了;這麼說,她連享受他白眼的待遇都沒有。

  「他眼裡只有老大了……真央姐,你老實跟我說,當初你們離婚,是不是你發現了那男人身上什麼不對的癥狀?」

  吳真央很明白她在說什麼,「我確定他對男人沒興趣。」

  「但是……但是啊……這個又要怎麼解釋!也許他被你甩了之後打擊過大,開始轉向另一個極端了呢?不管怎麼說,他變成這樣,肯定跟你有關係的,真央姐你去跟他說啦,讓他找別人去嘛!」祝子瞳哭喪著臉,「我知道這是在為難你,老大也說了,你不想見他,那就不要告訴你,反正那範雅賢也沒說,是為了你才去的,他只是去找老大而已;可是,無論怎麼想,我都覺得以老大的性子是搞不定的。」

  賴念祖是個直來直去的人,讓他把腦子用在查案子、捉壞人上,效率還是挺高的,要讓他使用腦細胞搞清楚,範雅賢這個人葫蘆裡賣什麼藥,他自己的腦漿先爆掉還差不多!

  她當然不能說與她無關,當然不能這麼說!不來纏她,倒改去纏男人了……他搞什麼啊!

  打,還是不打?號碼已經輸入了,就差最後的一個按鍵,這是她與範雅賢之間最短的距離。

  手指,卻在播出鍵上猶豫不決。

  在人來人往的大街,吳真央只專注於自己那根顫抖的拇指,萬一他不接呢?萬一他早把她的號碼刪除了呢?

  背後一個匆忙的路人撞在她的右肩上,差點把她的手機撞飛出去。

  「對不起、對不起!」那人邊道歉、邊跑遠,看來真是有很急的事。

  真是的,就不能看一下路嗎為她這邊也是很重要的事呢!

  再看手機,啊,通了……

  怎麼辦?吳真央慌了神,用了好幾年的手機,現在卻變得跟定時炸彈一樣;剛才那一撞她肯定是碰到了播出鍵,她還沒作好準備啊!啊,接起來了……

  「真央?」電話那邊傳出十分好認的聲音,一貫的沒什麼感情。

  好吧,起碼這證明,他還沒把她的號碼刪掉。

  「嗯,你最近有沒有什麼事要忙?」在人多的地方,她也從不讓自己失態,要顯得自然隨意才行。

  「沒有。」

  「要加班嗎?」

  「不用。」

  「那好,約出來見個面吧!」她夠自然了吧,夠了吧?

  那邊停頓了半秒,她的呼吸也停了半秒。

  「最近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什麼叫「最近不行」?他不是沒什麼事要忙嗎?好啊,學會跟她講場面話了,以為她賴著他嗎?

  才不是呢!如果不是子瞳拜託她,她才不會再理他!

  「你有空三天兩頭往祖哥那跑,就沒空跟我見個面?」證明一下自己,她是為了別人的事,才不是為了他!

  這次,對方停頓的時間更長了,吳真央差點憋死。

  「你約我見面,是為了這個嗎?」

  「不然呢?」自尊心得到小小平撫,「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太古怪了點嗎?祖哥也是有自己事要做的,沒時間應付你!」

  「我已經盡量不打擾到他了,我以後不會再去了,沒別的事,我先掛斷了。」

  「等等!」她慌個什麼勁?叫人等,又不知還有什麼可說的,「你就是不肯見我,是不是?」她在自取其辱嗎……

  「現在還不行,就這樣。」

  真的掛斷了。

  好吧,他去人家事務所每次都幾分鐘而已,而且也不說話,只往沙發上坐一會,或者乾脆就那麼站一下下馬上離開,他把這種行為叫作「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沒錯,從某種意義上講,如果能無視掉他的話,或許真的感覺不到他曾來過。

  可是,誰能無視掉他啊?他那種「體貼」的行為本身,才是最大的麻煩好不好?而他又連個理由都沒留下,只說他不會再去了?誰要聽這些,誰要聽他說這個了!他竟然敷衍她,嫌棄她似地,還迫不及待地掛她電話!

  吳真央覺得自己真的快完蛋了,她恨死自己這種彆扭的性子,她竟然無法接受,他對她這麼赤裸裸的迴避;明明,她都做得比他過份一百倍,可她就是覺得不能接受……

  這就是當天晚上,她人會出現在範雅賢公寓門前的原因。

  她真的是……沒頭沒腦地就跑來了,因為曾來過一次,還很熟門熟路,都沒想想自己這樣有多白目!

  她是有正當理由的,她只是來問他那變態行為的原因罷了!

  不慌、不慌!深吸氣、按門鈴。

  腳步聲,走到門前定住了,沒有離開,但也沒有人為她開門。

  嚇著了是嗎,沒想到她會找上門來吧?

  這下吳真央更氣了!難道他真的打算眼睜睜看著她走,連開個門說兩句話都不願意?

  「現在十一點了,你又不用加班、又沒別的事,不在家還能在哪?開門!」

  那門像是聽得懂她的話一樣,開了。

  男人站在門旁,用他的身體擋住開得不是很大的門縫,完全不給她衝進去的空間。

  吳真央愣住了,她想像了很多種見到他時她的反應,但沒想到,此時她竟是什麼反應都作不出來了;這個給她開門的男人,是誰啊?

  放任不管的短髮,在不知不覺間快能碰到肩膀,蓬蓬亂亂地頂在頭上,很像小鳥會居住的地方,本算得上十分養眼的臉,除了那副眼鏡外又多加了其他障礙物,已經超過鬍渣範圍的青須;很像是什麼另類的藝術家,這樣一個人,清早穿著西裝上班會嚇著人吧?最不協調的,還是他的臉色,敢把自己弄得這樣粗獷的人,怎麼會有著這麼差的臉色?

  好像下一刻昏倒也不稀奇。

  她的驚訝表現得太直接,範雅賢眉間微乎其微地皺了一下,下意識地又把門關得更小了,恨不得能把自己全身擋住才好。

  「你生病了?」她脫口而出,要不是那雙眼睛她認得,真會以為她找錯門了。

  「沒有。」他聲音如常,倒不顯虛弱,「但是,我還不能見你,你先回去。」

  他根本沒等她的回答,就把門關上了。

  吳真央發了好一會的愣,才驚覺自己吃了閉門羹;他什麼意思?他那個臉、那個態度,都是什麼意思!

  「範雅賢,你給我開門!」脫掉高跟鞋直接往他門上砸去,砸了一隻、砸兩隻,兩隻腳得以自由後乾脆改為踢門,「你想讓我把整棟樓人都叫起來是嗎?開門!」

  沒想到,她也有被氣到撒潑的一天,做的還是最沒品的事。

  拗不過她,不一會,那扇門又緩慢地開了;這次,她可什麼都不管了,一把推開他,先進了屋再說!一直不停地跑到客廳,她又把自己嚇了一跳。

  這還是她上次所見的那間房子嗎?滿地都是什麼武器啊?

  仔細看,客廳的地板上遍佈暗器,她沒被絆倒是她好運!

  啞鈴、臂力器、拉力器、腕力器,牆角擺著個俯臥撐架,陽台還放著一台跑步機。

  他是把健身館搬家裡來了?

  茶几上打開的雜誌蓋了好幾層,堆得像座小山一樣,難道也是運動題材的?順著心裡的猜測,很自然地看過去,她一愣,她猜錯了。

  錯得還很遠。

  那一茶几層層迭迭的,全是婚紗、酒席、場館裝潢……

  範雅賢而後跟進來,正瞧見她盯著那些雜誌看得目不轉睛,他臉頰一黯,後悔自己該先收拾一下屋子,可是他沒想到她會突然來啊!

  「難怪你不肯跟我見面……直說不就好了?要是知道這樣可能會壞了你的好事,我也不會這麼自討沒趣。」

  「我還沒準備好。」還是被她發現了,唉!

  他倒是毫不避諱!也對,知道跟她已經沒希望了,他去找下一個,不是很正常的嗎?而且還是她甩了他,他當然沒什麼可避諱、顧己i的。

  難不成,她也以為,他會單身一輩子為她有這種自覺,不代表他也得有;難不成,她真以為,他會為她傷心憔悴為她太也看得起自己了!就算少了她,日子還是要過,他振作得還真快呢!

  突然感到某種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尷尬……

  他並沒什麼不對,只是振作得未免也太快了點,連她這個甩人的人都還沒振作起來,被甩的倒已經把之後的路都鋪好了……讓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大笑話。

  「那,等你準備好了,你會通知我嗎?」她的眼沒離開那些雜誌上漂亮的婚紗。

  「嗯。」他點頭,那是當然的!

  「那,對方是誰,我認識嗎?」

  「嗯?」

  「反正你身邊也沒幾個女人,數也數得出來;子瞳還以為危險的是祖哥,看來她完全誤會了,你去那裡不是找祖哥的啊!」

  子瞳,誰啊為她怎麼,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他又惹她生氣了嗎?

  「真央,你怎麼了?」他試圖扳過她背對著他的身體,但她不肯。

  「別碰我!」她大力甩開他的手。

  雖然她不准他碰,可是他忍不住啊!誰教……誰教她肩膀抖得那麼厲害?看得他驚慌!

  「真央?」這次他真的使了力,誓要轉過她的身體。

  可是吳真央被逼急,反彈極大地不只轉了過來,還順手抓起一把雜誌,全數丟在他身上;在四處亂飛的紙頁裡,範雅賢的血都凝住了!她……竟然在哭!是他害的?

  「都說了不用你管了!你還管得了我嗎?你有沒有想過,子瞳心裡有個人,她不會答應跟你'湊合'著過!你要禍害就去禍害別人,那麼好的女孩,配你太糟蹋了!」她只是氣不過,她為子瞳氣不過!她、她只是……

  「真央?真央,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都聽不懂?」他哪還管得了她在說什麼?先穩住她的情緒再說,不然怕她真的會傷了自己,「你說的子瞳,到底是誰?」

  「不是子瞳剎那會是誰,相親認識的新女人嗎?又是一見面就決定和人家結婚?你怎麼一點也不懂得記取教訓!」

  「我沒有要和誰結婚啊!」

  「你都已經承認了,現在還裝什麼?我又不會怎樣,我才不在意!」

  可是他會怎樣!他被她狂飄的淚燒得心疼啊!比被她狠狠拒絕時還要疼上好幾分。

  「我是打算要去求婚,可那當然是跟你求啊!」

  「你少來!我都已經拒絕你了,哪有人會那麼蠢?我……」他說什麼?

  吳真央猛然清醒過來,眼前的他正適力地扣著她的肩,離她好近,他的眼裡滿是焦急,看上去,很緊張的樣子……是在緊張她嗎?

  他剛說,他求婚的對象……是她?

  沒發現吳真央已脫離了混亂狀態,範雅賢才被她弄得混亂不已,都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了。

  「我當然知道自己已經被你拒絕了,可是那次我也有錯,我沒準備充分!」他說,仍壓著她的肩,「那之後我想了很多,你說你並不是討厭我,只是跟我在一起會痛苦;我看了很多書,我想,你是不是看我不順眼、我的樣子不合你的心意?所以我就去找了賴念祖,你跟他在一起時都很快樂,你應該是喜歡他那型的。」

  「我喜歡祖哥?」

  「我要是變成他那個樣子,再把求婚場面弄得浪漫一點,也許你就會改變主意了;可是我沒想到,他的身材那麼壯碩,健身房的教練說,我想練成那樣是不太可能的,我只好買了器材回家自己練,可是……怎麼也達不到他那樣……」

  「你等等……等一下!」吳真央按著太陽穴。

  他以為她喜歡祖哥,就跑到事務所量了祖哥的「個人資料」,想達到他那種標準,還時常去觀察他的言行,以達到神似的效果;他覺得,原因是出在他的長相上,變成祖哥那種樣子,她就會考慮他的求婚了。

  她是喜歡賴念祖,她也喜歡祝子瞳,那都是親人的喜歡而已;賴念祖生性熱情,他看上眼的人,都當成親人在對待,跟他那樣的人在一起就很輕鬆,可以卸除防備;不過,他的「好妹子」多得很!她只是其中之一,她並不會因此對他生氣,更不會去嫉妒誰。

  可是,她會嫉妒範雅賢身邊的女人,跟他在一起,她只會更厭惡自己、只會感到更壓抑,他好像就是一面反射自己醜陋內心的鏡子,照出那個她最不想看的自己;即使如此,她討厭的那個人也只是她自己而已,並不是他,她喜歡他,勝過愛她自己。

  可是,他怎麼會認為,他那張臉配上賴念祖的外形是合理的?

  「拜託你不要太亂來好不好?」瞬間無力,她好想靠在哪裡坐一下,「我還以為你這副樣子是生病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不好意思,「我只是有點運動過量,可是沒有成效。」

  他就是天天都在做那些消耗高熱量的運動,還要上班,才會把自己搞得臉色這麼差,在練出八塊肌之前,他就先掛掉了吧?他身上本來就沒什麼贅肉,肌肉結實、有力已經夠了,老天保佑他沒練成祖哥那樣!

  「你應該跟祖哥說清楚的,害他白白擔驚受怕了這麼多天。」

  「哪有人會跟情敵解釋?」他很理所當然,他是去「盜取情報」的,怎麼還可能表明來意?讓那傢伙有所防備的話,對他是大大不利!

  S你……」看看那些雜誌、那些器材,簡直像個玩笑一樣,「你怎麼這麼笨?要是這樣做也沒用呢? 」

  「那就再想其他辦法,反正你說過並不討厭我的。」

  他還真是只聽好的……該說是生性樂觀嗎?看不出來啊!

  她真的沒力了,順勢在地毯上跪坐了下來;反正已經沒什麼形象了,反正她拿他沒有任何的辦法了。

  「我可以把這解釋為一種征服欲嗎?你這又是何必呢?」她是真的不明白了,「我有哪裡值得你費這麼大心?我對你那麼過份,我不相信你不在意。」

  他是很在意啊!可是沉浸在傷心裡,就真的什麼都沒了!一時的傷心,總比要傷心一世好,他總是這麼鼓勵自己,不敢往消極的方向去想。

  「我要是說了,你別生氣。」他抿了下唇,「當然是因為,我愛你。」

  「啊?」

  「你不愛聽這個,也許也會不相信,可是歸根究底,除了這個原因,還能是因為什麼?」他愛她,自然就想和她在一起,「你喜歡無拘無束,我總怕用過多的感情壓著你,會把你嚇跑,反正兩個人在一起久了,有些事想瞞也瞞不住,我想,你早晚都會察覺的;那時,你跟著我過得習慣了,應該就不會覺得,我的感情是什麼負擔;不過,我還沒等到那天的到來,你就已經走了……」他說的是三年前的事。

  不會吧?難道說,從那麼早以前,他就對她……

  她就是怕跟他過得習慣了,就離不開他;而他則是等著他們誰也離不開誰的那天,為的竟然都是同一個理由;愛對方,但是又怕說出口。

  說到底,是他們在一起的方式太怪異,連產生的感情都變得充滿了不確定;如果說,他們是和普通人一樣,相識、相戀而後結婚,那麼又會是怎樣?

  「我……」吳真央真的被壓得喘不過氣了!是她的任性嗎為她的任性,使她不允許自己說愛,也害得他不敢對她說那個字:夫妻間最平常的一個字,卻成了他們分開的理由,這太荒唐了。

  他說,他愛她,他其實是愛她的,他對她的感情,也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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