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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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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裘夢 -【寵妻入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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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17 00:10: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穿越的原因

沈琪瑄原本以為穿越這種事就已經很離譜了,沒想到還能有更離譜的事!

她不但穿越了,而且還是穿書了,穿的還是一本古早肉文,幾乎每章都變着花樣啪啪啪,虐身虐心最後圓滿結局的那種!

裏面充斥着各種肉、各種虐,什麽強制愛、為愛小黑屋、替身愛、各種誤會愛……口味之重,超出她的想像。

最重要的是這個書中世界的意志向她傳遞了一個資訊——現在這本書的女主角重生了,而且這女主她還認識,就是鐘婉兒!

她原本已經脫離故事脈絡,可是就因為鐘婉兒在京城胡搞,導致龍錦昱心情不佳,繼而出京散心,然後就在沈家莊撞到了她……

鐘婉兒想脫離原本劇情的心情她能體諒,但是她不能理解對方的作法,龍錦昱和原書男主角相比較,有什麽本質的不同嗎?

這兩人本質都是獨占欲強過頭的那種!

最不可原諒是,就是因為鐘婉兒胡搞瞎搞才導致世界意志把她又拉回劇情線,讓她來擔當龍錦昱的滅火隊員。

她就呵呵了,好想罵人……

鐘婉兒人不聰明不要緊,但不能亂來啊,或許這就是病急亂投醫?

而她之所以會穿越——想到世界意志告訴她的事,沈琪瑄頭疼得要裂了。

在原本的故事中,那個應該孤獨終老的男人因為覺得自己過得不開心,所以便讓大家一起陪他去死了……就超級離譜!

這個世界因為龍錦昱的舉動崩潰,所以為了修補書中世界,這本書的世界意志就将熬夜看小說的她給拽進了這本古早肉文中——沈琪瑄簡直想要嚎啕大哭,果然熬夜看小說是不對的,正常的作息就是人生安全的不二選擇啊。

真是有錢難買早知道!

總之,世界意志選擇這個時候在夢中把一切告訴她,就是因為怕鐘婉兒後面還會突發奇想,做出亂七八糟的舉動,而她又一無所知不能有所應對。

那麽問題現在來了,後面劇情會是個怎樣的走向?世界還會不會崩?崩了之後她還能不能回家?

她咬牙切齒問世界意志,結果對方回答她,回家大抵是不能了,這就讓沈琪瑄更加捶心肝,難過得她一點兒都不想醒過來面對這個世界……

然而椎心的疼刺激着她的神經,讓她皺緊了眉頭,一臉痛苦地從夢中醒來。

她很快發現自己身體滾燙,好像整個人都處在加濕器裏一樣,腦袋發沉,眼皮發重,連呼吸都覺得有些不堪負荷。

“醒了,姑娘醒了……”

耳畔一陣嘈雜聲,她視線漸漸聚焦,卻陡然發現自己屋子裏人多了好多人。

“醒了就好了。”

她聽到有人這麽說,接着感覺那人将她的手指放入口中吮舔,看着她的眼睛裏猶帶着些許的惶恐。

她微微蹙眉,“你怎麽在這兒?”

龍錦昱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聲音溫柔得讓人想溺斃在其中,“你呀,總是這麽不小心。”

她一臉疑惑。

龍錦昱伸手摸摸她猶帶汗濕的釁角,“你生病了。”

她大半夜的發熱,一天高熱不退,老泰山不得不找上他去請太醫,太醫說她火毒太盛,用銀針在她食指放血,然後她終于睜開了眼睛。

天知道這一晚他的心浮浮沉沉恍似要永墜地獄,如果她在自己眼前再不醒來,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又病了?

沈琪瑄對自己現在這具身體的嬌弱程度早就已經沒想法了,随便吧,每一場病都突如其來,來勢洶洶,彷佛不将她帶走就不甘心似的。

雙白小心翼翼地提醒,“世子,讓姑娘喝點水吧。”

龍錦昱伸手将人從床上半扶坐起來靠在自己懷中,然後接過丫鬟遞來的水杯,慢慢喂她喝,而她喝掉了一杯水,才覺得嗓子舒服了些。

“我讓他們給你熬了白粥,你多少吃一點兒。”

沈琪瑄不想吃,嘴裏發苦。

可是,她知道為了身體健康,她得吃。

所以,當白粥端上來時,她幾乎是吃藥一般硬吃下了一碗,然後就真的沒辦法再勉強自己吃一口。

肚子裏有了東西墊底,然後就是久違的喝藥,确實挺久沒喝這東西了,于是就發現好像更難喝了。

折騰了老半天之後,她終于可以安安生生地閉上眼躺在床上,然而屋子外面沈停雲還在試圖勸說自家這個世子女婿趕緊走人。

“不走。”龍錦昱語氣十分堅定,目光朝屋子裏看了一眼,“婚期在即,她突然病倒,我怎麽能安心。”

上一次,如果他人在京城,她說什麽都不會“被病故”,而這一次,他必須要守着她,絕不允許再有意外發生。

“她醒過來就不要緊了,這裏有太醫看着,丫鬟婆子也都在,不會有事了。”

龍錦昱搖頭,“別勸了,我不會走的。”

看着他的神情,沈停雲突然說不出再勸的話,或許上一次他真的被阿瑄的死吓到了。所以收到消息後,才會神色慌張地帶着人沖到府裏來。

“我讓人安排客房。”

“不必,我就住這裏。”

沈停雲不情願,但面對他的不滿,龍錦昱只是淡淡地朝他看了一眼,便轉身進了屋子。

沈老大人老半天才吐出一口濁氣,然後搖搖頭。

他忽然就懂了女兒從沒說出口的事,為什麽明明好不容易跳出京城這個泥淖,卻又在重逢後就那麽順其自然了下來。

是因為她知道,既然被龍錦昱再次見到了,她就絕無可能再次脫身而去。她不做徒勞無功的事,于是便只能順其自然。

龍錦昱依舊睡在她身側,說是睡,其實也就是半躺靠在床頭,還要不時地幫她替換敷在額頭上的濕巾。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體溫變化,随着時間過去,藥效漸漸發揮作用,她的體溫終于慢慢降了下來。

中途,他又喂了幾回水,最後又喂了她半碗粥,這才跟她一起睡下。

翌日一早醒來,龍錦昱第一時間先去摸身邊人的額頭,溫度适中,他這才放下心來。

沈琪瑄依舊睡得很沉,臉色也恢複了正常,只是唇仍有些發白,這是缺水的症狀。

龍錦昱讓人端水過來,然後自己喝了俯身渡進她口中。

兩口之後,沈琪瑄就醒了過來。

龍錦昱趁勢加深了這個吻。

最後,還是沈琪瑄伸手推開了他,讓自己能夠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醒了就自己喝水,來。”他扶她起身,将水杯遞到她嘴邊。

沈琪瑄一氣喝了三杯水,這才搖頭不再接杯。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他低頭問她。

“想洗個澡,身上好黏膩。”頭發都覺得有些油,她自己都有些嫌棄自己,也虧得這男人還吻得下去。

龍錦昱低笑一聲,“要不要一起洗?”

沈琪瑄直接一肘子頂過去。

龍錦昱笑着伸手擋住,“逗你的,才剛好,別急着洗澡,再緩緩,晚上再說。”

“哦。”她突然記起昨天那個夢,神色頓時有些恍惚。

“阿瑄?”他幾乎是立即就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沈琪瑄晃晃腦袋,伸手扶額,頭疼。

“怎麽了?”

她不想說話,想靜一靜。

龍錦昱抱住了她,輕輕拍撫她的背,給予她無聲的安撫。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輕地拍他的肩,“我沒事了。”

龍錦昱沒有問她怎麽了,他看得出來她并不想說。

只要她在自己身邊,心裏有些秘密沒什麽大不了,誰都有不想對人言的事,他自己都不例外。

“還睡嗎?”

沈琪瑄搖頭,“不了,我想起來醒醒神。”

龍錦昱便叫人過來服侍。

雖然洗不了澡,但內外衣服沈琪瑄卻是換了個遍,洗了把臉後終于覺得整個人清醒了。

她嘴巴裏仍然沒什麽味道,但粥喝了兩碗,見她吃得不少,龍錦昱臉上露出欣慰的笑。

“你沒事嗎?”吃完飯,她見男人還不走,不由發出疑問。

他微笑,“我就等着成親呢,最近确實沒什麽事要忙。”

是她多此一問了。

“可你留在這裏不合适吧?”

“有什麽不合适,事急從權,昨天你眼看着跟病危一樣,我怎麽着都得來守着你啊。”

“準備聽臨終遺言嗎?”她沒好氣地念了他一句。

龍錦昱不以為忤,伸手捏捏她的臉,“可以提前告訴我,免得到時候說不出來。”

“呸!”

龍錦昱就笑,“明明是你自己先講的,我順着你反而不對了?”

“你會說話嗎?什麽就叫跟病危一樣?”

龍錦昱面色沉了沉,卻又在瞬間輕快了起來,“還不是你一病就來勢洶洶的吓人。”

沈琪瑄一臉狐疑,“有這麽吓人?”

龍錦昱認真點頭,抓住她的手盯着她說:“阿瑄,別總這麽吓我,我也是會害怕的。”

沈琪瑄莫名覺得有些心虛,暗自略過莫名其妙的情緒,她說:“生病這種事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啊。”

“還是伺候的人不上心。”說到後面他的臉色整個陰沉了下來。

“你別亂來,我這身子骨怎麽回事你心裏清楚。”她反手抓住他的手,一臉嚴肅地看着他。

他的臉色緩了緩,将她整個人圈在懷中,在她耳邊輕聲說:“我不會放過常平侯府的。”

她并不想說原諒的話,但也不想他揪着這事不放,只能柔聲對他說:“算了,我現在跟他們沒關系了……”

“可你的身子壞了。”他截斷了她的話,“這是你一輩子的事,也關乎我的後半輩子。”

她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這事她別管,他有自己的主意。

好像只能替常平侯府上香了。

雖然她沒有刻意去打聽,但是張勝還是将外面的消息閑聊時告訴了她——沈琪珍和她那個未婚夫雙雙殉情了。

真相如何并不重要,總之常平侯府和慶王府對外是這麽說的。

她以為事情到此為止了,可明顯在龍錦昱那裏并沒有。

雖然知道這一切是為了她,然而有些話她還是想說:“有些事做得過了總歸有傷天和,也削減福分。”

龍錦昱微怔,低頭只看到懷中人的發頂,遲疑了一下,他才說:“我知道了。”

沈琪瑄并不奢望可以勸動龍錦昱,所以把該說的話說完,她沒再勸,突然嗓子有點兒癢,她掩唇咳嗽了一聲。

聽到她咳嗽,他立時有些緊張,“怎麽了?”

“沒事,嗓子有點兒癢。”

“拿水來。”

雙白趕忙從一旁倒了杯溫水過來。

沈琪瑄有些無奈,伸手接過未婚夫遞來的水杯,“你別這麽大驚小怪的,真的只是随便咳了聲罷了。”

“你什麽時候把自己身體當回事了。”他忍不住輕哼了一聲,适時翻了一下舊帳。

這話火藥味有點兒大,沈琪瑄就沒接,轉而說:“我還是困乏得很,回床上躺着了。”

龍錦昱沒有松手,“讓人将榻搬到外面,我們到外面曬曬太陽,說說話。”

“我想睡。”

“那你睡,我陪着你。”

見他堅持,她也不好再說什麽。

花嬷嬷讓院中的粗使婆子将榻搬到外面,又擺了些茶點吃食,方便兩個人取用。

今日的陽光很好,但龍錦昱仍是給沈琪瑄身上蓋了條薄毯。

太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沈琪瑄沒多久就昏昏欲睡起來,待她睡着,龍錦昱也沒有着急抱她回屋,而是就那麽半擁着她,迳自拿了本書看。

翻了幾頁書,他便有些出神,大後天便是兩人的大婚之日了,可他如今卻在未婚妻的院中陪着她,大抵有些像是他們婚後的相處情況。

想到這裏,龍錦昱不由一笑。

低頭看懷中人,她眉宇間仍帶着幾分病氣,但相比昨夜他看到的那般模樣,簡直是天壤之別。

他倒寧可生病的人是自己,反而不會如此揪心的難受。

眼瞅着婚期将近,她卻突然又生起病來,讓他心中七上八下的,總有些不安,真是一時半刻都不敢遠離,生怕在自己看不到的時候就出了什麽岔子,他實在是承受不住第二次了。

所以,就算有違禮數,他也仍然堅持留了下來,就在這裏寸步不離地陪着她。

就不信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再出什麽意外!

成親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尤其是對于一個剛剛病好的人來說。

一大清早天還沒亮,整個沈府裏的人便都忙碌了起來。

考慮到她的身體狀況,服侍的人還是晚些時候才來叫正主兒起身梳妝打扮,準備上花轎。

大紅的嫁衣上身,上繡富貴牡丹的華麗紋飾。

因沈琪瑄不喜過濃的妝容,就算今日是出嫁的大好日子,她仍是堅持薄施粉黛,即便這樣依舊顯得豔光照人,不減姿容。

新娘原該是由家中兄弟背負而出,若無兄弟便由同族兄弟或是表兄弟來做這件事。

但今日慶王世子誰都沒用,自己入內将新娘抱出了沈府大門,直接送到了迎娶的大紅花轎上。

身在花轎之內,轎外鼓樂喧天,蓋頭之下,沈琪瑄只能看到自己放在膝蓋上交疊相放的雙手,直到這一刻她仍有些恍惚。

就這樣嫁了?

雖經波折,可她到底仍是嫁給了這個襁褓中便定下的未婚夫。

這幾天她也想明白了,她是這個世界意識為了修複崩碎的世界強拽過來的變數,好像确實也起了作用,但原書女主角也重生了,就又生出了另外一個變數。

不過,鐘婉兒這個變數似乎怎麽也大不過讓書中世界崩毀的家夥。

果然,危險人物總是需要被特別關注的。

胡思亂想了一陣,沈琪瑄摸了摸肚子,嘆氣,一大早起來,除了喝了碗參湯,什麽都沒吃,新嫁娘真是辛苦!

還好,這輩子只嫁這一次。

沈府離慶王府也沒多遠,但花轎需繞城一周,這樣一來路程一下就遠了,幸好轎子擡得很穩,她沒什麽太大的颠簸感。

因為提前就嘗過了禁果,對于洞房花燭夜,她沒什麽緊張期待的,對婚後生活,憧憬也不是太多,于是就很無聊地放空。

相較于有些四大皆空的新娘子,騎在高頭大馬上,披彩來迎娶的慶王世子則是滿面春風,喜氣洋洋,懷揣着對即将到來的婚姻生活的無限憧憬。

從今天開始,她就完全屬于他了。

偶爾回首望向身後的花轎,龍錦昱眼中全是控制不住要溢出來的笑意,他的開心顯而易見,任誰都能看出他對所娶之人的鐘意。

沈老大人秉持清官的傳統,兩袖清風,全靠祖産,女兒出嫁,中規中矩整出了六十四擡嫁妝,其中包含到處打劫來同窗故友的份子錢若幹。

慶王父子先後表示過意見和建議,均被否定。

聘禮由禮部定,是有固定規格的,絕不會隆重。

兩相一結合,這場婚禮似乎一點兒都不盛大,但知曉內情的人卻絕不會如此認為,只不過他們并不會說出來罷了。

鼓樂聲在迎親隊伍到達慶王府前時達到了一個高潮。

在這種繁華喧鬧中,龍錦昱踢轎門,扶新人下轎,親手扶着她過火盆,跨馬鞍,一路領着她步入喜堂。

在司儀官的贊禮聲中,新人行禮完畢,被送入喜房,進行剩餘的揭蓋頭等後續禮儀,然後,新郎官還得出去應酬賓客。

這一點,就算是親王世子也不例外,今天無大小,無尊卑。

喜房裏很快就只剩下了新娘和她的陪嫁丫鬟。

雙白是唯一的陪嫁丫鬟,她和花嬷嬷原本就是府裏的人,在外面轉了一圈,又回到了親王府裏來,熟悉的地頭、熟悉的人際關系,唯一改變的只是她們的身分。

“世子妃,您可以先吃些東西墊墊胃,還要好久呢。”

沈琪瑄從來不會為難自己,輕輕點了下頭,又問:“我想把身上的吉服換下,可以嗎?”

花嬷嬷笑着說:“自然是可以的。”

然後,沈琪瑄不只換下了吉服,順便把臉上的妝都一并卸掉了。

她舒坦地喟嘆,果然還是清清爽爽的令人舒服。

換上了居家的衣服,因是新嫁娘,所以衣服多以豔色為主,此時她身上的就是一件朱紅色的對襟襦裙。

長發簡單地挽了髻,上妝之後顯得明豔大氣的臉,此時看來猶帶幾分稚氣——本來也就只是一個小姑娘。

花嬷嬷看在眼中喜歡在心頭,這可是他們家世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多可愛的一個姑娘,如今算是正式落入了世子爺的碗裏。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見過世子像今天這樣高興,那股喜悅從心裏漫出來,遮都遮不住。

沈琪瑄這邊碗剛端起來,還沒吃兩口,某個據說會一直在外面陪客敬酒的男人就那麽一撩袍襦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着明豔的新娘子眼中帶着驚訝端碗持箸朝他看過來,龍錦昱不由勾唇輕笑,“這是我們的新房,我出現在這裏不是很正常嗎?”

沒人說你出現在這裏不正常,不正常的是出現的時間。沈琪瑄很懷疑某人到底有沒有将外面的宴席桌子轉遍。

龍錦昱朝花嬷嬷瞥眼,“給我也盛一碗飯。”

“是。”

花嬷嬷應聲,依令行事。他笑着在她對面坐下,這麽看着新婦妝扮的她,心裏的滿意不斷往上湧。

她就應該像現在這樣待在自己的領地內,以他妻子的身分陪在他身邊。

“看我不頂飽的,先吃飯。”

被人用目光言語給調戲了的沈琪瑄在心裏暗暗翻了個白眼,低頭吃飯,不想再分半眼給對面的家夥。

因為她病剛好,吃食都偏清淡,就算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也沒人給她破例,上來的菜肴裏葷腥少得可憐,還是以蔬菜為主。

做為好不容易爬到食物鏈頂端的生物,她活着就為了吃草嗎?

面對一桌接近全素的席面,要不是實在腹內空空,沈琪瑄真吃不了多少。

吃完了,她就坐那兒看某人大快朵頤,總感覺自己吃了頓假飯。

看她眼帶疑惑雙手托腮地看着自己吃,龍錦昱眨了下眼,忍不住笑問:“你在好奇什麽?”

沈琪瑄一臉認真地說:“我們兩個吃的真的是同一桌菜嗎?”

龍錦昱立時抓到了重點,“這個廚子以後不會負責你的飯菜了。”

沈琪瑄一時無話可說,有種被看透心事、被打上偏食标簽的感覺。花嬷嬷和雙白在一邊低頭笑。

“這倒也不必,我不是那麽挑嘴的人。”還是很好養活的。

龍錦昱點頭,十分贊同地說:“你是不挑嘴,你只是願意多吃一點兒的東西不多罷了。”

沈琪瑄撇嘴,“你不要諷刺我,我聽得出來。”

“我只是實話實說。”

沈琪瑄終于還是覺得沒辦法繼續陪他坐在這裏了,起身離席。

“阿瑄,你這樣就不太禮貌了。”

“食不語。”她這麽回覆他。

龍錦昱絲毫不在意她的奚落,“跟阿瑄在一起久了,我如今不太講究這個。”

很好,這人是半點兒虧都不肯吃啊。

你說這大喜的日子一對新人要是幹起架來,是不是也能算是京城一大奇景了?

仔細思考了一下,沈琪瑄還是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去書架那邊挑了本詩集,到一邊的軟榻邊落坐,自得其樂去了。

龍錦昱沒有刻意加快進食速度,而是正常吃完,擦了嘴,洗了手,這才跟過去坐到她身邊。

她從書中擡眼,“你不去外面敬酒?”

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說:“本世子不勝酒力,這不是被人扶回來歇着了嘛。”

她就忍不住有點兒好奇,“就沒有你的酒友出來揭發你嗎?”

“本世子很少跟人飲酒的。”

她眨眼,是這樣的嗎?

見她這樣好奇,龍錦昱就忍不住笑,“不妨事,以後我們相處的時日還長,你總會慢慢了解我的。”

她準備繼續看書,龍錦昱卻伸手過去将書拿走。

“大喜的日子看什麽書,陪為夫手談一局。”

“大喜的日子我不太想為難自己的腦子。”

龍錦昱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個理兒。

沈琪瑄看了他身上的吉服一眼,“如果待會不再出去的話,你可以先去換下身上的衣服。”

龍錦昱做恍然大悟狀,一拍額頭,“看我高興的,竟然把這件事都給忘了,那我先去換衣服。”

“嗯。”

男人滾去換衣服,沈琪瑄終于可以繼續看書。

天色剛剛擦黑,外面酒宴正到酣處,屋中燈已點亮,她猶有不真實感。

她不知不覺放下了書,環顧房中,擺設并不像想像中的那般奢華,很是簡潔,但博古架上的擺件卻件件有說道,這就是底蘊。

“阿瑄喜歡這些?”

男人的聲音傳入耳中的時候,沈琪瑄猛然回神,才發現自己竟然走神了。

“不是,在想事情。”

“想什麽?”

她便指着博古架上的東西對他說:“萬一架子不小心倒了,上面的東西很值錢的吧。”損失會不會很大?

他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不以為然地一笑,“不過是些玩物罷了,不值當什麽,阿瑄想摔着玩都可以。”

沈琪瑄一下回過味兒來,在她看來件件古董珍藏,可能對這些鳳子龍孫來說就只是幾件官窯貢品而已。

是她見識淺了!

“我倒沒有這樣敗家的嗜好,也不打算現在開始培養。”她鄭重聲明。

龍錦昱被她的說辭逗笑了,“阿瑄現在就開始有當家主母的意識了,很好。”

“你想太多了。”

他搖頭,“不是我想太多,是你想少了。”

“嗯?”

龍錦昱捏捏她的臉,“你這個世子妃是要馬上主持親王府中饋的。”

沈琪瑄先是一怔,繼而恍然大悟,最後是一臉痛苦伸手扶額。

她犯了個錯!

她忘了慶王府在繼王妃被休之後就一直沒有正牌女主人了,現在她這個世子妃一下就成了新任管家婆。

沈琪瑄痛苦地說:“我以為王爺會給你再娶一個小媽進來的……”

竟然沒有!

這不符合常理啊,升官、發財、死老婆,這可是男人的人生三大喜事!死老婆之後不是就應該趕緊娶個新的嗎?

龍錦昱因為她的措辭一下抽了下嘴角,小媽?小繼母吧。

他解釋,“父王如今傷透了心,已然沒有再續娶的打算。”

沈琪瑄很懷疑地看他。

龍錦昱伸手摟住她的腰,将人攬入懷中,不忘往她唇上印上一吻,這才笑道:“別這麽看我,真不關我事,父王又不是什麽貪圖美色之人,是真被人傷了心。”

“真愛?”她不敢置信地問。

龍錦昱為之失笑,“你哪來這麽不靠譜的想法,不是,他只是沒想到人心險惡如斯。”

沈琪瑄震驚了,慶王竟然還是個天真老男孩不成?

這種人出現在皇家,太不真實了!稀有物種啊,得被認真保護才行。

像眼前這個就是非常平平無奇的皇家種子選手,半點兒驚喜都沒有,小說影視劇裏一抓一大把,毫不新奇。

“你又在想什麽了?”他滿是興味地研究着她的表情。

她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壓低了聲音問:“父王性格這麽好相處的?我年紀小,你別騙我。”

他挑挑眉,“年紀小?”

“我是比你年紀小很多啊。”她陳述一個事實。

他露出險惡微笑,“小很多。”這是嫌棄他年紀大的意思?

“哦,我沒有嫌棄你年紀大的意思。”沈琪瑄趕緊做了補充,她是在開玩笑,但可能男人并不會這麽認為,這就是時代的代溝啊。

可惜,為時已晚,男人已經将這筆帳記在了小本本上。

龍錦昱微笑說:“天色已經不早,我們洗漱洗漱早些歇了吧。”

沈琪瑄頓時心中一凜,完蛋,被記小帳了。

“不會有人來鬧洞房嗎?”她垂死掙紮。

他和善搖頭,“沒人敢的。”

也對,沈琪瑄頓時又覺得自己小白了。

掙紮不了的時候,她向來也很随遇而安,那就躺平任他擺布呗,多大點兒事。

反正洞房花燭夜,有些事本來就逃避不了。

事情很大!

誤判敵情的損失十分慘烈!

新婚次日,沈琪瑄是扶着腰從床上被人扶坐起來的,男人透着得意的聲音響在耳畔——

“阿瑄這般年紀輕輕的,體力便如此不濟,真是需要好好鍛煉鍛煉才行。”

啐!這家夥就是頭牲口啊……以前就透着股不是人的氣息,如今證實了确實不是人!

她到現在都還有種飄忽感,彷佛仍被男人狠狠撞擊着……坐是勉強坐起來了,可是雙腿軟得跟面條一樣,根本站不起來。

沈琪瑄欲哭無淚。

新婚頭一天,她不但起晚了,而且眼瞅着無法下地,這還怎麽做為新婦去拜見府裏的各位長輩?

想到這裏,沈琪瑄恨上心來,伸手往男人身上捶了幾下,可惜手軟無力,沒有對男人造成絲毫困擾,反而像是在調情。

她怒道:“龍錦昱,你存心的是不是,我今天還得去給長輩們請安的。”

龍錦昱卻是一副輕松的表情,“父王一向晚起,這一點跟阿瑄你很像的,都愛睡懶覺,所以我們不必早早過去。”

這是不用早早過去請安的問題嗎?這分明是她走不走得了路的問題!

沈琪瑄磨着牙說:“我腿軟,怎麽辦?”

沒這麽丢人的,這算公開處刑好不好。

虜足一晚的龍錦昱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肉到了自己鍋裏,如今随他怎麽吃,再不用像以前一樣束手束腳。

見她如此羞惱,他笑着安撫道:“不妨事,反正大家都知道你身體不好,一會兒我抱你去就好了。”

她并不想要這樣的解決方案,簡直是把她的臉皮按在地上摩擦。

然而她的抗議并沒用,這裏是龍錦昱的主場,她算是到了賊窩裏求助無門。

龍錦昱親自服侍妻子沐浴更衣,不假他人之手,很是享受這種閨房之樂,被服侍的人沒有拒絕的權力和能力,內心崩潰中。

難怪人家說,結婚前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真正結婚,生活在一起後,你才會知道自己的枕邊人是個什麽玩意兒。

關鍵這個時代就算遇到了殘次品都不好退貨,處在她這個身分,則是根本不可能退貨!真是悲傷逆流成河。

将最後一支偏鳳釵插在她盤起的發髻上,龍錦昱滿意收手,含笑看着妻子,由衷地說:“阿瑄真是位美人。”

讓他想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

沈琪瑄扯了扯嘴角,不想說話。

之後,兩個人一同用了早膳,接着龍錦昱如先前所說,直接将人抱出了屋子,陪初為人婦的妻子去見家人。

沈琪瑄自欺欺人地将自己的臉埋在男人胸前,這樣就可以當別人看不到她的窘迫。

妻子抱在懷中依舊輕飄飄的,這讓龍錦昱暗自皺眉,投喂不能停啊,女子身上還是多些肉更加受用些。

床笫之間他都不敢說妻子的骨頭磕到他了,怕有人惱羞成怒,直接踹他下床——他堅信阿瑄是做得出來這種事的。

如今她性子越來越活潑,甚至向着潑辣發展,他其實內心是欣喜的,但有時候也不免有些小受傷,不過這都是情趣,無傷大雅。

慶王府的家庭成員并不複雜,正妃空懸,府中如今只有一個側妃,這位側妃膝下只有一女,早已出嫁,另外還有兩個庶女,其中一個也已經出嫁,剩下的那個親事已定,轉過年也要發嫁。

先後兩任王妃各生下一子,繼妃生的那個已經不在了,龍錦昱如今是慶王膝下的唯一子嗣。

送府中諸人的禮物都是花嬷嬷精心采辦的,保證不會出差錯,沈琪瑄的繡藝十分感人,能縫出一條直線都算是她表現超出水準了。

慶王是個中年美須大叔,很符合大叔控的喜好,不但顏值仍在線上,慶王身材保持也在線上,果然是顏值與實力并存的鳳子龍孫,龍錦昱相當多繼承了父親的優良基因。

公公慶王話很少,其他人就更沒什麽話說了,沒有人刁難,大家看起來都非常和善。

平安度過見面這一關,沈琪瑄悄悄松了口氣,她多少還是有一點兒緊張的。

回去的時候,她依舊是被男人抱回去的。

已經麻痹了,就這樣吧,不想要臉了。

她昨晚的睡眠品質差到幾同于無,所以一回到兩人居的小院,她首要的任務不是見下面管事的人員,而是——補覺!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世子爺,也沒有去做別的事,就陪着妻子一起睡回籠覺。

中午的時候,只有龍錦昱自己起來用午膳。

他試圖喚醒妻子一起,但是失敗了,最後索性就由着她繼續睡了。

這個覺沈琪瑄睡得很沉,她從沒有這樣累過,感覺全身的骨頭架子都要散掉了。

睡了一覺起來,她也并沒有覺得有好多少。

看她一張臉都皺成一團,龍錦昱也有些心疼,“很難受嗎?”

沈琪瑄不想說話,只是瞪他。

龍錦昱伸手摸摸她的臉,好聲好氣地哄,“新婚之夜,一時激動,難免的,以後不會了。”

她就呵呵了,男人的話能信,母豬能上樹,狗男人在她這裏已經信用破産了。

看看天色,已是傍晚時分,她今日果然是睡得沉了。

龍錦昱在一旁說:“今日就不見那些人了,明日再說,你先養養精神。”

她沒意見。

“餓了嗎?讓人這就擺飯?”

沈琪瑄點頭,她确實是覺得餓了。

等飯上桌,她問:“側妃不能代為主持中饋嗎?”

龍錦昱有些訝然,“你不想主持中饋嗎?”

沈琪瑄一臉迷茫,“我看起來很像想掌權的嗎?”她明明很鹹魚的好吧。

想想也是,龍錦昱不由失笑,自我檢讨,“是我想的差了,阿瑄自來是不理閑事的性子。也罷,不理便不理,也免得受累。”

她懷疑地看他。

龍錦昱捏她的下巴,“放心,娶了阿瑄不是讓你受累的。”

沈琪瑄喔了聲,就暫時先相信他吧。

“阿瑄想做什麽?”

這個答案她會,“什麽都不想做。”

龍錦昱一愣,而後啞然失笑,這确實是她的風格。

然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問:“我突然想到,你是不是因為不想主持王府的家務才不想嫁進來的。”

沈琪瑄但笑不語。

于是,龍錦昱悟了。

果然就像她那個家中老仆說的,自家這個少爺已然是懶到骨子裏去了,最适合被人金屋藏嬌包養。

嗯,龍錦昱深以為然,而他就是那個适合包養她的人。

在兩個人說話的檔口,下人們已經迅速将飯菜擺上了桌,等兩個人入席。

晚膳依舊很豐盛,但并不奢侈,簡單的四菜一湯,兩個人吃是足夠的。

因為中午沒吃,晚上沈琪瑄就吃得比平時多了些。

每次看她能多吃幾口,對龍錦昱來說都會是件很欣慰的事,好像自從遇到她開始,他就多了許多不一樣的樂趣。

“今日阿瑄沒練劍啊。”他突然想到了這件事,就順嘴提了一句。

沈琪瑄輕呵了一聲,“我還有力氣練劍啊。”她就差直接挺屍了。

龍錦昱失笑,坦言,“是我的錯。”

她繼續喝湯。

他卻又繼續說:“劍還是要練的,你這身子骨得鍛煉。”還得長長久久陪着他白頭到老呢。

“哦。”她對這個話題并不是很感興趣。

看她興趣缺缺的樣子,龍錦昱會心一笑,“等你身體穩穩了,飲食就不再這麽清淡了。”末了,他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就這麽喜歡吃肉啊。”

沈琪瑄沉痛地表示,“人類奮鬥了這麽多年,終于成為食物鏈頂端的人,難道就為了繼續吃草嗎?”

雖然不懂什麽食物鏈,但人是萬物之靈這話從古就有了,龍錦昱還是聽明白妻子的話,突然覺得這話特別有道理,他理解妻子了。

他果然是娶到寶了。

照例,是沈琪瑄先吃完飯,陪着丈夫吃完,這才下桌離席。

龍錦昱拉着她到院中消食,其實就為了讓她運動運動,他現在特別理解張勝的心情。

之後回到房中,他想與她手談一局,遭到了無情拒絕,原因依舊是懶得動腦。

因為身體不舒服,沈琪瑄早早就上床躺着了,睡不着也躺着。

龍錦昱夫随妻行,陪她早早上床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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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17 00:11: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出門狩獵

車外的風徐徐吹拂,給人帶來清爽的感受。

沈琪瑄趴在車窗上,看着沿路的山野風景,心情還不錯。

“醒了?”騎在前面一匹馬上的男人掉轉馬頭,走到馬車旁,看着趴在車窗的人笑問。

“嗯。”聲音猶帶着慵懶。

龍錦昱目光微深,拿着馬鞭的手朝前一指,“前面不遠有條河,到時候你下車來走走。”

“嗯。”

很快,他們就到了那條河所在的地方,馬車停下來。

沈琪瑄鑽出馬車,準備直接跳下去,結果,有人直接伸手将她攔腰抱下了車。

龍錦昱将她抱到了河邊才放下,溫聲說:“先洗把臉吧。”

沈琪瑄在河邊蹲下,掬水洗臉,果然一下就清爽多了,順手還掬了捧水喝。

站起身甩了甩手,一方錦帕已經遞到了面前,她不由失笑,帶着幾分打趣說:“龍錦昱,你如今都快成我的貼身丫鬟了,把雙白的活兒都搶了。”

龍錦昱笑問:“那阿瑄對我的服侍可還滿意?”

“還行吧。”

她的答案有些敷衍,他卻絲毫不在意,湊過去低聲問:“既然還行,那阿瑄有沒有獎賞?”

她被氣笑了,“你搶了雙白的活兒,現在還有臉來跟我要獎賞?”

“不管是不是搶的活兒,總歸是我在服侍你,該有的獎賞也是我該得的。”

她就看着他一本正經地說:“可是,這本來就是雙白分內的事,我根本不用格外獎賞啊。”

“那本世子不管,獎賞阿瑄是一定要給的。”

“沒有你這麽耍無賴的。”

“那你現在就遇到了。”

沈琪瑄被他這種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樣子震驚了,想了下,才給出了一個客觀的評價,“你還挺自豪的啊。”

他笑容得意,“阿瑄是不是覺得很驚喜。”

她斷然否認,“絕沒有。”

雙白從另一邊走來,“世子,世子妃,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吧。”

龍錦昱從雙白手中接過食盒,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餅遞給妻子,“先湊合吃兩口,等到了地方再好好休整。”

沈琪瑄從他手中接過餅子,帶了些許埋怨地說:“這怪誰?我本來可以在京城待得好好的,你偏拉我出來。”

他們成親後沒幾天,當今陛下就帶着文武百官浩浩蕩蕩地去避暑行宮避暑,太子留京監國,一切都挺好的。

可是,後來皇帝決定留在那裏舉辦秋狩,傳旨京中召一些年輕的官宦子弟前去行宮。

這次龍錦昱便榜上有名,誰叫他如今是慶王府唯一的子嗣,想推托都找不到下家。

本來他自己去就成了,可他偏要追趕潮流攜帶家眷,如此一來,沈琪瑄就只能抛棄京中悠閑的生活陪着他往避暑行宮那邊趕。

大多數人接到旨意後,都快馬加鞭往行宮那邊趕過去,家眷要麽不去,要麽就随後跟去,沈琪瑄原本也打算随後跟去的,但龍錦昱直接拽着她一同趕路,因為趕得急,其實路上是有些辛苦的,她覺得自己馬術也還行,他卻怕她太過辛苦,還是堅持讓她坐車,即使颠簸,但路上好歹還是可以在車上休息一下。

“夫妻本該同甘共苦才是。”龍錦昱朝一邊石頭指指,“到那裏坐下吃吧。”

沈琪瑄沒有意見。

雙白趕緊過去簡單清理下石面,然後再請兩人落坐。

龍錦昱将食盒放在兩人中間,自己也拿了個餅吃。

“還有多久才能到行宮?”

這條路龍錦昱走過不止一回,熟,聽到妻子的問話他幾乎沒什麽遲疑地直接回答,“今天晚上應該就能到,快了,阿瑄再堅持堅持。”

“哦。”不堅持你也不讓我回去啊。

一路上雖然日夜兼程,但總體來說還是沒怎麽讓她吃苦頭,吃幹糧喝涼水什麽的,都是難免的。

“等等。”

她被他突如其來叫停弄愣了,怔怔地看着他。

龍錦昱伸手将她嘴角的餅屑擦掉,順勢湊過去親了她一口,這才笑着撤身回去,“有點兒秀色可餐。”

沈琪瑄無語至極。

龍錦昱搖搖頭,“阿瑄就是少了些夫妻情趣。”

她不爽地哼了一聲。

男人卻不知收斂,繼續說:“夫妻之間還是多一些小情趣才會更恩愛。”

她一言難盡地看着他,謝謝,她并不想要,實在是這男人平時就已經夠膩歪了。

感受到妻子無聲的嫌棄,龍錦昱卻是笑容滿面,不知情趣也算是阿瑄的情趣之一,他樂在其中。

雙白去拿了水囊過來,龍錦昱攙開塞子,遞給妻子,沈琪瑄喝了幾口又還給他,他這才大口喝了好幾口,潤了潤喉。

沈琪瑄就有些奇怪地看他。

龍錦昱朝她舉了舉水囊,笑言,“阿瑄喝過的水是甜的。”

有什麽毛病!她就不該好奇。

那餅就是普通燒餅大小,沈琪瑄吃了一個也就差不多了。

龍錦昱倒是一口氣吃了四個,最後一個他掰了一小半朝妻子遞過去。

沈琪瑄搖頭,但他堅持,她最後只能接了過去,勉強自己把那塊餅吃了下去。

龍錦昱微微皺了下眉,“你呀,總要人盯着才肯多吃幾口,這什麽時候才能養胖啊。”

“你也不要總喂豬一樣投喂啊,我已經很努力在吃了。”

“真沒看出你有在努力,難怪張勝總說你吃飯跟喂鳥似的。”

“別亂講,我比鳥吃的多多了。”

他又将水囊遞過去,“再喝幾口水。”

“噢。”

龍錦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等到了行宮那邊,可能會遇到常平侯府的人。”

沈琪瑄擦拭嘴角水漬的手微頓,而後一笑,“該見總歸會見到的,有什麽好奇怪的。”

“你若是……”

她截斷了他的話,“不用,做虧心事的人又不是我。更何況……”她頓了下,又繼續,他們未必認得出我,再加上這兩年我也長了開些,當年我在府中實在是沒什麽存在感。”

其實不只侯府的人對她陌生,她對他們也很陌生,比如當初的沈侯爺,若不跟侯爺夫人起出現,她都擔心自己會認錯父親大人,甚至沒有比老侯爺夫婦好到哪裏去。

龍錦昱想說在行宮那邊是跟她接觸比較多的世子及其妻子,但話到口邊又及時吞了回去。

他倒不是擔心妻子被人認出後出什麽亂子,只是不想平白壞了她的心情。

那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的!一行人又休息了一會兒,就重新上路。

沈琪瑄繼續趴在車窗上欣賞沿途的風景,看風景看得困乏後,她便窩回車廂睡覺。等趕到避暑行宮地界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龍錦昱下馬上車,看到妻子仍在睡,不由無聲地笑了下,彎腰伸手去抱她。

在将人抱出馬車,走下來的時候,懷裏的人睜開了眼,聲音透着迷糊地開口——

“到了嗎?”

“嗯,我先抱你去住的地方。”

“哦。”她又閉上眼睛,安生靠在男人懷中。

反正有他在,她什麽都不用操心。

很多時候,這男人還是很值得信賴的。

一路風塵仆仆,到了避暑行宮地頭,首先一件事,洗個熱水澡。

他們洗完澡出來,服侍的人已經把晚飯給他們準備好了。

“剛剛行宮裏來人,說陛下明日要召見世子和世子妃。”程立上前禀報了一下最新情況。

龍錦昱點了下頭,“我知道了。”他扶妻子在凳子上坐下,輕聲說:“不用擔心,只是普通召見,皇伯父應該只是想見見你。”

這樣的嗎?沈琪瑄不相信這麽單純。

龍錦昱沒說的卻是,皇帝大約是猜出她的來歷了,所以對她有點兒好奇。

他們成親的時候聖駕已經往避暑行宮而來,所以是沒見到的。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天塌下來還有自家男人頂着,這麽一想,沈琪瑄頓時就重新對桌上的飯菜充滿了熱情。

見她筷子總是落在葷菜上頭,龍錦昱不免有些好笑,果然是貫徹肉食者的宗旨,見肉就走不動。

“慢些吃,沒人跟你搶。”只要她的身體允許,她想吃什麽他都會盡可能捧到她面前,就想着讓她多長幾斤肉。

像他這樣整天想着把妻子喂胖一點兒的人,大概真的不會多。

龍錦昱笑着持箸看她胃口大開的樣子,自己的胃口也好了起來。

一起用過飯,龍錦昱照例帶着她飯後走一走,消一消食兒,然後才換上寝衣安歇。

皇帝這個危險職業,是諸多古代小說影視劇中不可或缺的一個存在,沈琪瑄沒想到自己還有親自見到做這個傳說職業的人的一天!

但她一點兒也不感謝這個書中世界的意志給她這麽一個機會!

有些人只适合遠觀,她在歷史課本和小說影視劇瞻仰一下就已經很足夠了,并不需要真身觐見。

出于對皇帝這一職業的尊重,沈琪瑄本來稍微緊張了一下的,可是見到當今陛下後,她好像就緊張不起來。

慶王跟皇帝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相貌上十分相似,得有七八分相像,龍錦昱也有跟其相像的地方。

而沈琪瑄在府裏見慣了公公慶王,如今再見皇帝,首先感受到的便是熟悉感,于是便真緊張不起來了。

他們是在行宮的禦書房見的駕,皇帝身穿常服,神色溫和,但依然有着上位者的威嚴氣度,兩個人依禮上前見駕,然後就被賜了座,皇帝顯然有意多聊幾句。

“你如今也成婚了,便不要終日閑散,也要想着為朝廷多出些力,替朕分憂。”

這是一位長輩對于後輩的殷殷期望,不過,沈琪瑄琢磨着某人大抵是沒這樣的想法的。

做為一個把全書世界都整崩潰了的滅世級危險人物,他只要安分守己不作怪就是對這個世界最大的貢獻和善意了。

“停雲那老家夥是個有福氣的,平白得了這麽一個伶俐的女兒,還附送你這麽一個得意的女婿,這老家夥怕不是在心裏樂壞了。”

呃,這個話做為女兒的沈琪瑄都聽出了皇上對自家老爹那一點點的羨慕。

據說……嗯,這是家中老仆說給她的,自從有了家中老仆,人在家中坐,八卦全收耳不再是夢想。

自家老爹在朝中那張嘴得罪過不少人,本來大夥兒都覺得他丁憂之後直接在家鄉養老就不必再起複了,卻沒想到又殺了個回馬槍。

頂着慶王世子老泰山這個名頭,等于是加了高防高血,回去丁憂一趟回來竟然還換新套裝了,這就讓人不能忍啊——這是沈琪瑄對朝中諸公的心理揣測。

龍錦昱忍不住有些怨念地說:“倒沒見他對我如何滿意,看我一直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也就仗着老丈人的身分,在他的底線上來回蹦睫。

一聽這個,皇帝就笑了起來,“你不懂,這是每一個父親都會有的情緒。等你什麽時候有了女兒,自然就會明白了。”

龍錦昱下意識看了妻子一眼,見沒在她臉上看到任何異樣,心下不由一松——孩子這個話題他總覺得她其實并非不在乎,只是早就不抱希望,所以才會顯得心如止水。

皇帝看向除了進來見禮請安就一直保持安靜的人,單看模樣是個出挑的,就是身子看着單薄了些,都是常平侯府造的孽。

不過,如今氣色看起來倒還不錯,想見得是被人調理得不錯。

皇帝溫和道:“錦昱的性子有時有些執拗,身為妻子,你要多多開解于他。”

“臣婦知道。”被點名的沈琪瑄只能做出回應。

皇帝又嘆了口氣,“還有你父親,那也是個性子頑固的,你也要勸一勸他。”

沈琪瑄不由莞爾,“讓皇上煩心了,臣婦以後會多勸着父親一點。”盡量不讓他在朝上噴人太過的。

“你是個懂事的,朕很放心。”皇上摸胡子,迳自微笑,能把他家大侄子安撫得明明白白的,是個人才。

之後,皇帝大抵也就是做為一個長輩同自家大侄子說了些家常話,而沈琪瑄其實也就是做陪,并不需要多搭腔。

整個觐見很順利,從禦書房出來,沈琪瑄下意識地松了口氣,這才悄然發現自己原來還是緊張的,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然,畢竟是這個世界權力最大的那一個人嘛。

整個行宮占地很廣,每次皇帝挾帶文武百官過來避暑行獵時,大家都是被安排住在行宮裏的,只是依據爵位官職高低不同所住之地不同罷了。

夫妻兩個回去的時候,在路上便碰到了常平侯世子夫人許氏。

她向兩人行禮致意,而夫妻兩個并沒有理會的意思,也只是點頭還禮便走開了,可直到他們走過去很遠,許氏神情仍有些怔怔。

“世子夫人?”身邊的丫鬟書琴忍不住出聲輕喚。

許氏猛地轉頭去看丫鬟,聲音急切又帶着一絲惶恐,卻又壓得很低,似乎生怕被別人聽到一般說:“書琴,你剛剛可有看清?”

“看清什麽?”

許氏宛若自言自語一般地說:“像,真的像。”

書琴有些不明所以。

許氏眉頭緊皺,并沒有期望從丫鬟那裏得到什麽回答,彷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喃喃自語,“真是太像了。”

二妹活着的時候在府裏的存在感很稀薄,死後卻成了一個禁忌,因為她的死,導致了一連串的災難。

一家子誰都沒有想到三妹妹會在二妹死後還一把火燒了她的屍體,最終導致自己也在花一般的年華香消玉殒。

而在三妹妹喪命之後,婆母便發瘋了,說三妹妹哪裏比不上二妹,慶王世子不願意娶也就罷了,怎麽可以這麽喪心病狂?嚷嚷着說要報仇,有時候又會看着空無一人的地方說二妹回來了,要給她灌毒藥。

擔心婆母的報仇言論惹來慶王府的不滿,王府真的針對他們,侯府是無力抗衡的,所以祖父祖母決定把人送進家庵看管。

公爹即使再憐惜婆母,也無法阻攔,婆母被送走後,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

大家都以為慶王世子對二妹沒有多少感情,再者,人死都死了,報仇有什麽用?就算傷了顏面,也會看在利益的分上大事化小,可偏偏慶王世子就不這麽想……

許氏有些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住處。

沈琪玤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妻子神色驚惶地坐在那裏,不由蹙眉,開口詢問:“出什麽事了嗎?”

許氏像是突然被人驚醒了魂魄,擡起眼時,眼中猶帶着憂懼和驚惶。

發現是丈夫,她像是終于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抓住丈夫的手,顫聲道:“我今天見到慶王世子妃了。”

“怎麽了?她為難你了?”這是沈琪玤能想到的唯一的原因。

許氏搖頭。

“那你怎麽這般情态?”

“她長得和二妹很像。,一她盯着丈夫的眼一字一字地說。

沈琪玤心頓時就顫了下,一臉不信,“你說什麽?”

許氏重複,“她和二妹長得很像。”

死去的二妹成了整個常平侯府的夢靥一般,大家雖然嘴上都不提,但心中都記着,就是從二妹的死開始,侯府便如同遭受了詛咒般接二連三地遭遇不幸。

或大或小,有時甚至是不痛不癢,但就是讓人心裏不痛快。

而最有可能導致這一切的源頭便是慶王世子,但偏偏細查起來,所有事情又都跟他沒有關系,這就越發讓人心驚。

他本以為事情在三妹身故、母親發瘋之後已經到此為止,可是聽妻子說慶王世子妃長得神似二妹,就覺得事情不好了。

因為他們想到了同一件事——如果慶王世子對他們二妹情根深種,就連新婦都找得是她的替代品,那麽每看到一次世子妃他就會記起侯府一次,記起是侯府害死了他心愛之人,那麽報複會停止嗎?

原本大家都說慶王世子夫婦恩愛有加,他們聽到之後心中還松了口氣,只要慶王世子心另有所系自然就不會再與侯府計較,可如今卻反而更加提起了心。

事情怎麽會這樣啊……要不要去同父親說?

沈琪玤有些猶豫不決,當初父母決定鴿殺二妹,何嘗與人商議過?

就算二妹對侯府心存恨意,但她一個出嫁女終歸還是依靠着娘家在夫家立足,事情哪裏就沒有轉圜餘地了?

為了三妹那點子小女兒心思,父母輕易選擇犧牲二妹,就如同當年決定犧牲二妹的婚約換取舅父的平安一般。

二妹做錯了什麽呢?大約就只是她命不好投胎到了常平侯府吧,甚至就連死後的屍身都沒有辦法保持完好,就那樣匆匆下葬。

想到冷情的家人,沈琪玤突然便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再者,這些只是他們夫妻兩個自己的猜測罷了,或許不至于此。

就算只是個替代品,時日一久,随着移情作用,或許慶王世子便就此放下了二妹,自然也不會再對他們侯府有什麽怨忿不滿。

在沈琪玤夫妻有些心情忐忑的時候,另一邊同樣回到住所的沈琪瑄卻是另外一種情形。

“阿瑄覺得她認出你了嗎?”

沈琪瑄連眼皮都沒撩一下,手捏着一粒葡萄往嘴裏塞。

龍錦昱也不在意她的冷落,捏了粒葡萄剝皮,剝好了就往她嘴邊遞。

沈琪瑄只好張口吃了。

“你說她如何認出你了,心裏會有什麽想法?”龍錦昱對之前的話題卻還是很有興趣的模樣,興致勃勃地跟她繼續讨論。

沈琪瑄給他一張冷漠臉,問:“你看我想知道嗎?”

“咱們閑着也是閑着,随便聊聊。”

“她認不認得出來關我什麽事?”

他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這可就不太好說了。”

“你不要總是無事生非。”她忍不住勸他。

龍錦昱哼了一聲,“本世子哪裏無事生非了。”

明明是那些人挑釁在先的。

他一再打招呼,他們當他是個屁,然後毫無心理負擔地就将她給島殺了。

沈琪瑄有些無奈地捏了粒葡萄喂到他嘴裏,好聲好氣地說:“是是是,你沒錯,錯的都是別人。既然都是別人的錯,你又何必拿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呢?”

龍錦昱沉吟片刻,“你這說法有點兒意思。”

“只是有點兒意思嗎?”

“所以,阿瑄一直都是這麽開解自己的嗎?”他一臉好奇地看着她。

她是真有些無語了,“我有自己的事要做,為什麽要把時間花在不相幹的人身上。”

這話很有道理,他一時竟無言以對。

沉默片刻後,他點頭說:“你說的對。”

但他并不想這樣做,那些往他心上紮過刀子的人憑什麽可以彷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地繼續活着?他那些受過的痛,難道是活該嗎?

阿瑄不願計較是阿瑄心性豁達,可他不!

沈琪瑄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這人是沒聽進心裏去的,暗自嘆了口氣,有些事旁人是勸解不了的。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在她身故的那些日子裏,他究竟是怎麽過的,心裏想過什麽,她無從知道,所以是真的沒辦法勸解他。

那就這樣吧,人總是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沈家人當初既然做了那樣的事,便該為此承擔後果。

“為什麽不勸了?”他反而追問起來。

沈琪瑄推開他的臉,沒好氣地說:“反正你也不聽勸,我何必浪費口水。”

龍錦昱卻色情的笑了起來,湊近她小聲道:“口水可以浪費的。”

看他馬上就要吻上來,沈琪瑄側臉避過,帶了些羞惱說:“你多少注意點形象。”

他理直氣壯地說:“在阿瑄面前我不需要形象的。”

她只想嘆氣,到底還是讓人湊上來親了一口。

龍錦昱頓時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貓,“阿瑄的唇比葡萄甜。”

沈琪瑄将手裏的葡萄塞進他嘴裏,“吃你的葡萄。”

龍錦昱拿一旁的濕巾擦了手,這才伸手将她摟入懷中,“過幾日狩獵,阿瑄也一起去吧。”

“我騎射又不好。”

“阿瑄這些時日練弩箭準頭還是不錯的。”

“到時候要是一只獵物也射不中,你可別嫌丢人。”她提前打預防針。

龍錦昱滿不在乎,“不妨事,就是圖個樂呵,這種大型的狩獵還是有看頭的。”

沈琪瑄歪頭看他,語氣怪異地說:“俊男美女?”

龍錦昱朝她的下巴輕輕咬了一口,帶了幾分控訴地說:“阿瑄果然是個花心的。”

“你差不多得了,明明是你慫恿我去的,結果你又這麽酸氣沖天的。”

“明明阿殖剛才表示了自己是花心的。”

沈琪瑄頭疼,“我是說你所說的有看頭是指俊男美女比較多嗎?”

“我明明是指狩獵的場面很大。”

“行吧,就算是我理解錯了。”她認輸很快,懶得跟他在這上面掰扯,沒意義,這男人有時候幼稚得很,簡直不可理喻。

龍錦昱滿意她的識時務,又往她頸側蹭了蹭,嗅着她身上的體香,享受地眯眼,“到時候阿瑄第一次在大家面前露面,會不會緊張?”

沈琪瑄不懂,所以她問:“我是長得很難看嗎?”

“我家阿瑄這麽漂亮,怎麽可能難看。”

沈琪瑄更加不解,“那我為什麽要緊張,又不是見不得人。”

條理清晰,無可指摘,龍錦昱無話可說。

最後,他有些無奈地笑說:“是我說錯了,阿瑄總是沉着鎮定的。”緊張什麽的,不存在的。

然後,他發現一個奇怪的點,“阿瑄,別的女子吃葡萄都要剝皮再吃,你為什麽不?”

“我懶。”穿越前農藥那麽多,她都是直接洗洗就吃了,沒道理現在為了吃個葡萄還得把自己的手指弄得黏答答的。

龍錦昱很自然地接受了她這個無懈可擊的理由,他家阿瑄确實不是個勤快的,似乎懶已經深入骨髓。

他便提議,“我剝給你吃。”

“不用了,怪麻煩的。”

他失笑,“還有人嫌被人伺服麻煩的。”

“嗯。”她應得一本正經,為什麽不會有?

龍錦昱想了想,然後一臉驚訝地看着她,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阿瑄,你該不會是嫌別人給你剝的髒吧。”

她無辜地眨眼。

龍錦昱簡直哭笑不得,無奈點頭,“行吧,你高興就好。”

她本來就是特別的,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栽到她的身上。

這時苗安從外面走進來,低聲回禀,“主子,趙世子來了。”

正含住一粒葡萄的沈琪瑄微微側目,面上若無其事,實則內心卻已是山崩海嘯——這是本書的男主角啊!

自家男人跟男主角關系不錯?

大約是塑膠兄弟情吧,否則不會讓大家一起死,把書中世界都玩崩了。

龍錦昱沒有錯過妻子的細微神色變化,眼神微凝,迳自對苗安說:“就說我一路趕路辛苦,今日便不見了。”

“是,老奴這便去告知趙世子。”

等苗安退下,沈琪瑄就被龍錦昱捏住下巴,強制她面對他,她滿眼疑惑,不明白他又發什麽瘋。

他問得陰森森,“對他感興趣?”

沈琪瑄都想扶額了,抓下男人的手,先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才認真地看着他說:“龍錦昱,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草木皆兵,無不無聊啊。我還不能對突然出現的人表示一下好奇了嗎?”

這要換個性格的人遇到他肯定覺得人生窒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也就是她這麽個随遇而安的鹹魚可以忍受他這略顯有些瘋狂的感情了。

龍錦昱用力抱住她,在她耳邊自語似地低喃,“阿瑄不要怕我,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沈琪瑄無奈,“我又不會跑。”

他喃喃道:“你曾經消失過。”

“那又不是我想的。”說到這個,沈琪瑄突然就有些生氣了,質問他,“難不成你真的希望當時從墳裏挖出來的屍體是我的嗎?”

龍錦昱一下就啞了火,這果然是個危險的話題。

說到底,那次的偷龍轉鳳,阿瑄也是被蒙在鼓裏的那一個,就是後來聽程濟世轉述,他也能感受到極致的害怕,就差一點,只要程濟世動手晚一點,阿瑄就要被燒死了。

但也幸虧是那一場大火,掩蓋了許多因為動手太過倉促而留下的痕跡。

套用程濟世的話,真是老天保佑。

至于沈琪瑄,她怎麽能不生氣呢,莫名其妙地被送了一杯毒茶,她以為必死無疑,因為全無防備,猝不及防下就只能聽天由命。

即使是現在想想,當初從棺材裏爬出來的境況,她仍舊很無語,要不是她夠機靈運氣也好,搞不好爬出棺材又會凍死餓死病死,甚至遇上盜匪,往事不堪回首……

“我錯了。”世子爺認錯很積極,絕不拖泥帶水。沈琪瑄在他懷裏翻了個白眼,認錯很積極,但是堅決不改就是了。

無解!

攤上這麽一個男人,她還能怎麽辦?

反正她個人很随興,只要日子過得不煩心,也就不會去自尋煩惱追求什麽自由啊,個性啊……喔,不對,其實,她覺得自己也還算有個性。

畢竟都敢跟龍錦昱這麽一個危險分子拴在一起過日子,人生挑戰啊。

得給自己點個贊!

像二妹嗎?

這是看到慶王世子妃的沈琪玤內心由衷生出的疑惑。

那個一身飒爽朱紅騎裝的少婦,騎在馬上顧盼神飛的模樣,哪裏像他家那個整日病恹恹的二妹了?

別說什麽相貌,單從這份精氣神就遠超他二妹。

要說相貌,呃,沈琪玤有些沉吟,二妹的模樣他似乎有些模糊,主要還是見得少。

不過在這一刻,他懸在半空的心突然一下就落了地,想來是妻子想得太多了,如果這算是替代品的話,也未免差太多了。

到底女人家,頭發長,見識短。

“常平侯世子,眼睛往哪裏看呢?”

就在沈琪玤沉吟之際,他聽到一個男人帶笑卻透着警告的聲音,心神頓時一凜,在馬上朝來人抱拳行禮,“在下只是走神在想事,抱歉。”

龍錦昱朝他冷睇一眼,沒再說什麽。

沈琪玤卻彷佛聽到了對方的無聲冷哼,這位世子妃想必是慶王世子的逆鱗了,是連旁人看一眼都不許的。

想來,這位才是他的心頭所愛,他對二妹不過是過往雲煙罷了。

然而他萬萬想不到,這又是妥妥的誤判,導致常平侯府失去了修複關系的最後機會,在這之後,無論是他還是常平侯,在官場上都被龍錦昱極力打壓,而勳貴之家,誰家沒點肮髒事?被龍錦昱一挖出,雖說一家子保住了性命,爵位卻是沒了,家財也被抄走,老侯爺和老夫人相繼病倒,整個沈家就此衰敗……

狩獵大部分都是各自組隊,大家看眼緣看關系遠近各自取舍,但也有一小撮人是要負責陪着皇帝一起行獵的,而龍錦昱便是這其中的一人。

他朝在妻子馬邊轉悠的老仆看了一眼。

對這個名叫張勝的家中老仆,龍錦昱表示出了最大的忍耐和尊重,因為他得承認有這老家夥在,阿瑄總是顯得會活潑許多,而且他還曾一路保護阿瑄游歷江湖,在她最飄零孤單的時候陪伴着她。

張勝在慶王府是個特別的存在,他不聽從任何人的吩咐——他唯一肯聽的人從來不吩咐他如何做事,他們與其說是主仆,倒不如說更像是父女、朋友、師徒。

這個時候,老家夥正在對自家少爺殷殷忠告,“待會兒少爺別亂跑,就您那三腳貓的花拳繡腿都不值當大型獵物一爪子撓的。”

無語片刻後,有些話沈琪瑄還是要說的,“你每天總這麽打擊我,有意思嗎?”

聞言張勝不由嘆了口氣,一臉心累,“老奴已經這樣努力了,可少爺依舊不為所動,仍然如此鹹魚。”到底誰受的傷害和挫折更大啊。

沈琪瑄給他一個僵屍臉,內心只想呵呵。

鹹魚不好嗎?在書外的那個世界裏,許多人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無憂無慮的鹹魚躺。

“少爺,您不要腹诽老奴。”

“呵。”她只奉送給對方一個字表達內心的情緒。他們這對特立獨行的主仆老實不客氣吸引了不少或明或暗的注視。

這些勳貴人家的子弟女眷沒有見過這樣相處的主仆,主子一副不屑搭理的态度,老奴卻是喋喋不休談興正濃,絲毫也不受主子态度的影響,甚至還有一點兒來勁兒。

隊伍終于要開動了,大家最後檢查了一遍自己需要攜帶的東西是不是已經都帶好了。

“少爺,您一會兒跟緊老奴,我們就當來看風景了,千萬別一時熱血上頭……好像也不用擔心少爺這點,反正跟着老奴就好了。”

“那為什麽不能是你跟着我,反而是我要跟着你?”她就事論事,單純就是好奇而已。

“因為老奴對狩獵有興趣,對看風景則興趣不大,少爺跟在老奴身邊順便就把風景看了啊。”

好有道理,她竟無力反駁。

但好像也不用反駁,打獵這種事,她從來沒幹過,可跟老仆行走江湖時看他幹過。

對自己不懂的事保持敬畏,跟着懂行的人走可以省掉許多不必要的彎路,所以她認同老仆的要求。

沈琪瑄雖然純粹打算就湊一下熱鬧,但她挂在馬鞍側的弩箭和箭筒還是被人仔細又檢查了一遍。

瞧,這就是大戶人家的儀式感,明明她也許一箭都不會發,但是人家就是把工作準備到各種細節。

不過,沈琪瑄突然又想到以前的影視劇和小說裏各種意外,于是就覺得這種小心是應該的,小心駛得萬年船,千般小心尚且不及人心一惡,再仔細都不為過。

大部隊終于開拔,一群平日裏高髻華服的貴族女子此時都換上俐落的騎裝,就算實力可能不行,但是門面好啊,光看着就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沈琪瑄是混在一群皇親國戚權貴名門中的,許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慶王世子妃,并對她表示了善意,沈琪瑄也回以同樣的善意微笑。

其實,大家對于慶王世子是真挺好奇的。

曾經一度有人懷疑龍錦昱好男風,畢竟尋常男子要是他那般年紀就算暫時沒有正妻,身邊肯定也要有個暖床的丫鬟,可他身邊幹幹淨淨,這實在不能不讓人懷疑。

後來,未婚妻病故,他似乎便淡了婚娶之心,一度出京散心,再然後他就突然又有了一個未婚妻。

還是姓沈的姑娘,大夥兒都想,估計他是跟這沈姓女子扯不斷關系了。

又想這位慶王世子妃也算是出身名門,只是嫁入王府後,卻從沒在外露過面,這就又讓外面傳言紛紛。

如今,大家總算是借着行獵之機見到了真人。

第一個感想是,是個意料之中的美貌女子,性情嘛……暫時看來,也還算不錯,至少能讓身邊老仆如此“為所欲為”的,就不是個強勢的,能容得了人。

就是那個老仆為什麽總稱呼她“少爺”?

大家對這個比較好奇,但也不好直接問,畢竟大家不熟,甚至不認識。

因為跟其他人其實并不熟,沈琪瑄也并沒打算去跟誰拉近關系,基本上算是游離在隊伍邊緣。

反正,身邊有侍衛,她只要不脫離大部隊,安全不是問題,就算是來獵場一日游?

張勝就跟在她身邊,與她拉開半個馬身的距離,算是貼身護衛。

姑爺臨行前那一眼暗示他接收到了,保護好少爺,不能讓她傷了一點兒皮。

他心中頗不以為然,還用姑爺說,他家少爺他不知道保護心疼的嗎?

獵場中的獵物是足夠的,不夠也會有人專門往裏驅趕和扔一些進來,以此來保證權貴們的狩獵快樂。

一大群人在獵場中策馬奔馳,看起來就是大場面。

“少爺,您這樣不積極就不好了啊,畢竟大家都是來參加狩獵的,您多少得表現得積極一點兒不是嗎?”張勝有些看不過去自家少爺嚴重摸魚的行為,不由發出了正義之聲。沈琪瑄給了他一眼,讓他自己體會其中內涵。

“少爺,您這是生無可戀嗎?”老仆驚訝。

“你閉嘴。”她終于忍不住發出熟悉的喝叱。

“少爺,忠言逆耳啊。”老仆語重心長地勸說。

“可你之前不是這麽說的。”

“老奴說什麽了?”

“你讓我跟着你,別賣弄自己的花拳繡腿,以免丢人現眼。”

“這也不是少爺您連樣子都不裝一下的理由啊。”

“你拿着我的弩打幾個獵物,意思意思就成了,又不會有人跟我計較這個作弊。”沈琪瑄提出解決方案。

“少爺,您竟然是這麽打算的?”

“啊,有問題嗎?”她說得理直氣壯。

老仆痛心疾首,“少爺啊,您竟然連試一下的打算都不曾有的嗎?”

“有你代勞,我幹麽要嘗試去丢人現眼?”她送他一個“你白癡嗎”的眼神。

張勝朝前面奔馳的大部隊看了一眼,再瞅瞅他們這吊在最後的慶王府一幫人,由衷嘆氣,“咱們這麽着,連撿漏都不太行。”

“那換個方向?”

“少爺怕不?”

沈琪瑄微笑,有恃無恐地說:“反正我出事,你倒楣。”

張勝一臉欣慰,“果然是我家原裝的少爺,還是這麽肚裏有墨水。”黑心肝依舊啊。

“嗯。”她欣然接受了來自家中老仆的誇獎。

“那咱們就換個方向好了,跟那麽一大幫人一起,怪不自在的。”張勝如此說。

“好。”沈琪瑄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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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起好好過日子

只是一場平平無奇的狩獵罷了,本來确實應該是如此,但意外就是不在人們預料之內,它來的時候,總是那麽任性,不管不顧,猝不及防地就出現了。

獵場中發生了意外——

突然冒出來一大群狼,朝着一大群貴人沖了過去。

狼這種物種,一旦成群,而且還是一大群,那必然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尤其遇到這群狼的人還只是一群女眷,場面瞬間就亂了。

拱衛獵場的禁衛軍收到消息的時候,主事者簡直吓得小命去了一半。

那群勳貴的內眷但凡有一個出現閃失,都是天大的麻煩。

獵場明明提前清場過的,為什麽還會出現這樣一大群野狼群?

雖然有這個疑惑,但現在不是考慮這件事的時候,要馬上派人去救援,禁衛軍急忙出發,同時,也将消息上報。

獵場中出現了這樣的危險,皇帝一行立時便被護衛着回轉,而聽到消息的龍錦昱滿心焦灼,可他不能擅離職守,強自按捺着心中的擔憂先陪皇帝回營地。

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應該且必須要相信那個家中老仆的身手和江湖經驗足以保證妻子的安全。

而被人擔憂着的當事人之一,沈琪瑄卻和自家老仆帶着幾個王府侍衛愉快地享受他們的捋獵活勤。

她覺得聽從張叔的話,脫離大部隊行動,果然是個很明智的決定,身邊都是自己人,也不需要刻意注意什麽,反正她最大。

可能是因為在侯府那十幾年的生活導致的,她如今其實并不太喜歡跟外人接觸,就是一種我不打擾你們,你們也別來打擾我的狀态。

很平和,很鹹魚。

張勝其實覺得少爺這狀态也挺好的,如果稍微再喜歡運動一下就更好了。

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姑娘,整天活得像是提前進入了養老狀态,讓他這個真正退出江湖養老的人看得眼睛疼。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啊,所以怎麽能怪他總要揪着她鍛煉鍛煉呢,實在是心理不平衡。

不過,想想也虧得少爺是這種脾氣,否則當年只怕在那吃人的侯府根本就活不了那麽平靜淡然,也迎不來柳暗花明的重生。

他們走了跟之前那群女眷截然不同的方向,這個方向大體看來挺安全,獵物都不是那麽大型兇猛的。

只是獵場範圍太過廣闊,十幾個人撒出去就像豆子撒在大地上,導致龍錦昱找起來并不是那麽方便,反倒是那群遇險的人數目過大,很容易搜尋到。

等到龍錦昱跟着禁衛軍找到妻子的時候,她正坐在火堆前等吃烤野雞。

掌廚的是家中老仆,手腳異常的麻利。

在看到她安全無恙的那一刻,龍錦昱高懸的心終于落了地,臉上也真切的有了笑容,翻身下馬朝她走過去。

“你怎麽來了?”沈琪瑄驚訝地看着他問。

龍錦昱為之失笑,營地那邊都已經炸了鍋,可她這邊卻彷佛歲月靜好。

“獵場出了些事,皇上已經先回營地那邊去了。”

短短一句話中,沈琪瑄聽出了許多層意思。

果然又是每逢大場面必有意外發生的定律嗎?書中總是這樣平地起波瀾,要創造出沖突好推進情節,可真實的人生還是平平淡淡才是真,無波無瀾才是福啊。

所以,她一點兒都不羨慕主角們那種波瀾壯闊跌宕起伏的精彩人生,于她而言,混吃等吃就很好了嘛。

也不知道書中的世界意志在搞什麽鬼,難不成男女主都在獵場,它這是想給他們一個“鴛夢重溫,再續前緣”的機會?

那意思是如果男女主角不在一起的話,書中世界依舊會崩?

這麽一想,沈琪瑄突然就有了憂患意識。

“你這是餓了?”他笑着指指架上的烤野雞,打斷了她的思緒。

“嗯。”她點頭承認,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架上油汪汪散發着誘人香味的烤雞上,“張叔的手藝還是很值得肯定的。”

“那也沒見他把你養得有肉一些。”龍錦昱毫不留情地吐槽。

沈琪瑄這就忍不住替家中老仆申辯一二了,“那是我的體質問題,不是投喂人的問題。”

這都叫什麽事啊,別人為減肥而煩惱,她身邊的人卻在為養胖她而憂愁,人類的悲喜果然并不相通。

他在她身邊坐下,整個人都呈一種放松的狀态,像是說給自己聽一般呢喃,“你沒事就好。”

他并不知道如果她出事,他會做出什麽事來,得到了又失去,這比沒有得到更加讓人無法忍受。

沈琪瑄把目光轉向他,“你說什麽?”

他一笑,“沒事,可以吃了嗎?”

沈琪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對他明顯的轉移話題沒有追究,“馬上就好了,分你一只雞腿。”

“阿瑄倒是對我很大方。”

“嗯。”她毫不心虛地點頭。

龍錦昱就笑着問她,“阿瑄這般慨他人之慷真的好嗎?”

她理直氣壯地表示,“我在張叔這裏,支配兩只雞腿的權力還是有的。”

張勝給予了肯定,“少爺說的都對。”

看他們這對主仆一唱一和的,龍錦昱心情一片平靜,十分舒服。

沈琪瑄把自己的水囊遞過去,龍錦昱伸手接了,拔下塞子,仰頭灌了好幾口,這一路尋來他心急火燎的,确實需要潤潤嗓。

“沒出什麽大事吧?”她到底還是表示了一下對事态發展的關心。

“有驚無險。”此時,他說話就輕松多了。

聽他這樣說,沈琪瑄便打住話頭,剛好野雞烤好,張勝連架子一起遞給她,她直接從上面撕下一只雞腿,先給了自己丈夫。然後又撕下另外一只雞腿自己吃。

他們吃烤雞,跟來的禁衛軍便就地做休整。

找到了人,大家便都不着急了,慢慢往回走就是了,只是在此之前,還是要先派一個人回去報信。

但這些都有人安排,并不需要龍錦昱來操心,他只要專心陪妻子就好。

沈琪瑄啃完了半只雞腿,又擡眼看過去,“是有刺客嗎?”

“出現了野狼群。”

那她覺得還是刺客可控性更高一點兒,“傷人了?”

“沒有人死。”他一句話總結了整件事。

沈琪瑄繼續啃雞腿。

龍錦昱吃得比她快,吃完後先行淨了手,然後坐在一旁看她吃,不過,她并沒有緊迫感,因為自家老仆要負責剩下的烤雞肉,速度肯定比自己要慢。

別看他年歲長,但胃口依舊好得讓人羨慕。

他們這一老一少都屬于無肉不歡的主兒,食譜相同,故而相處十分融洽。

果然,她吃完收拾好了,張勝仍在大快朵頤。

一只肥美的烤雞,除了分出去兩只雞腿,剩餘的部分全部都進了張勝的肚子,他吃得一臉滿足。

看到這情形,龍錦昱忍不住嗤笑一聲,“這到底是你餓了,還是阿瑄餓了?”

“少爺肯多吃一頓就好了,理由重要嗎?”張勝反問。

龍錦昱一時無言以對,似乎好像确實是不太重要。

沈琪瑄隔岸觀火,抿唇笑,并不參與他們的戰争。

龍錦昱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跟老仆夾纏不清,反正他們兩個彼此看對方都不大順眼,也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維持着相安無事罷了。

等大家都休整好了,一行人這才往營地趕。

一直等到回了營地他們暫時住的帳篷裏,沈琪瑄才聽丈夫說起了此次獵場突變的原委。

“這次負責獵場整個保衛差事的人大概慘了。”這是沈琪瑄聽完之後的唯一感想。

龍錦昱倒不覺得對方冤枉,聖駕在此,做事如此不周密,不掉腦袋都是祖上積德了。

“也虧得你當時跟着張勝那老家夥走了另外一個方向,否則也會受到驚吓的。”這是他覺得極為慶幸之事。

沈琪瑄自己也覺得很幸運,由衷地說:“看來有時候不喜歡湊熱鬧也是有好處的。”

龍錦昱失笑,也覺得她這說法沒毛病,她可不就是不想往人多的地方去,這才避免了這場禍事。

猶豫再三,沈琪瑄到底也沒有問原書男女主角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因為她不好解釋原因,而自家男人又醋性大、疑心重的,還是不撩撥他那脆弱的神經了。

反正有家中老仆在,她想知道什麽小道消息總歸是有辦法的。

啧,這麽一想,她其實也挺賢慧的。

龍錦昱忽然說:“接下來如非必要,阿瑄就随着自己性子待着就好。”

她擡眸看他。

龍錦昱并不掩飾自己的情緒,說:“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不要緊。”

沈琪瑄便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接下來陛下還會狩獵嗎?”她有點兒好奇。

龍錦昱想了想後才說:“不好說。”

“有內情?”

龍錦昱把玩着她的手指笑了聲,“阿瑄總是這麽聰慧。”

帝王多疑嘛,兩個人心照不宣沒有把這個答案訴之于口。

獵場發生了狼群事件,就算事後證明真的只是意外,并非人為,皇帝還是免不了多心,做為一個帝王,多疑是刻印進他骨血裏的東西,無法回避。

所以,之後的狩獵可能仍會進行,至于臯上還會不會再親身參與,就真不好說了。

而這次的狼群事件,回京裏只怕還會發落一些人,此時天子只是隐而不發罷了。

一想這些事果然容易頭疼,沈琪瑄伸手揉了下眉心。

“怎麽了?不舒服嗎?”龍錦昱立時關切地問。

“沒有,就是一動腦就覺得好麻煩。”

龍錦昱啞然,沒有這樣懶的吧……好吧,他家阿瑄就是這樣懶,可是他卻愛死了她這樣的小嬌氣、小慵懶。

秋獵最後還是比較完美落幕的,雖然回京後有人受到了削官罰俸的處罰,但那些都跟生活在親王府深宅大院的沈琪瑄沒有什麽關系。

不過,她透過張勝到底還是知道了一些小道消息,也不知道他都是從哪裏聽來的。

果然原書中的男女主角因為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危險,重續姻緣——啧,也不知道女主角折騰了這麽一圈下來有什麽意義?

大約是沒什麽意義的,可她也不是不能理解鐘婉兒想跑的心态。

沈琪瑄伸手扶了下自己的腰,心中有些微妙的同情,不愧是古早肉文,這書中的男人某方面能力都有些非人!

龍錦昱笑着挑簾從外走入,手執折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賣相還是相當有看頭的!

這真是背後不能說人,她才想了一下某人,他就出現了。

龍錦昱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妻子扶腰的動作,眼中的笑意不由加深,手中扇子一合,迳自在她身邊落坐,順手将人摟進了懷中,先在她臉上落下一吻,這才開口在她耳邊輕聲笑道:“讓阿瑄受累了。”

沈琪瑄并不想搭理他,嘴上這麽說,又沒有哪次放過水。

似乎是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龍錦昱帶着熱氣的聲音撲在耳中,“對阿瑄我怎能不傾盡所有呢。”

她伸手去推他的臉。

他卻沒被推開,反而貼得更緊,手在她身上摸了摸,滿意地說:“近來阿瑄難得有些肉了,吾心甚慰。”

沈琪瑄突然想到晚間男人在床笫間的葷話,臉沒來由的有些燒。

“今日倒回來的早。”她直接岔開了話題。

“衙門裏那些臭男人有什麽好看的,還是回來看我家阿瑄最賞心悅目。再說了,我只是挂個虛職,沒事的時候原本也不必日日前去點卯。”他還是多少解釋了一下,免得又被妻子覺得他整天游手好閑,不務正業,跟個不事生産的纨褲似的。

說完自己的事,他又道:“岳父的生日,禮物我替你準備好了,阿瑄就不必煩惱了。”

沈琪瑄有點想翻白眼,她根本就沒有在煩惱好不好,這男人簡直是把醋刻進了骨子裏,連她給老爹選禮物都要計較,寧可自己負責,也不想她插手。

但說到這個,龍錦昱便有些委屈,“說起來阿瑄都還沒有送過我禮物,怎麽能先給別的男人送呢。”

“他是你岳父老泰山。”她忍不住提醒他一個事實,吃醋歸吃醋,但不能吃得這麽不講道理啊。

“那也是別的男人。”他理直氣壯。

“幼稚!”她真的送他白眼了。

“随阿瑄怎麽說,總之就是不許。”

“你高興就好。”總歸他一個親王世子送出手的禮物不會輕,尤其還是給老泰山送,老爹反正不會吃虧。

“那天你還要過府去祝壽?”

“不只我要去,你也要去。”她申明。

他将頭擱在她肩窩,“不太想去。”那老泰山有什麽好見的,整天給他弄一堆麻煩事。

他難以理解地說:“你說他整天有事沒事就參一本,圖什麽。”

“你得尊重別人的追求。”老爹的理想就是還世間一片朗朗青天,人家追求的是一種理想的朝堂文化。

“不理解。”

“不理解可以,尊重就行。”

龍錦昱突然不滿起來,“那他怎麽就不尊重一下我這個世子呢。”

沈琪瑄嘆氣,總覺得他們這對翁婿的官司她真是有些理不清,無奈地問:“我爹又怎麽你了?”

“他沒怎麽我,可他整天參別人,我不得給他撐腰啊?簡直是狐假虎威,他過分了啊。”仗着有他托底,那是使勁兒折騰啊,連帶他的人緣都被帶壞了。

沈琪瑄一下笑了出來,帶了些許的調侃說:“身為半子,這不是你應盡之責嗎?”有他托底挺好的,至少老爹的人身安全特別有保證,不怕有人傷害報複。

龍錦昱一臉哀怨,“我不要面子的嗎?”

她扭臉親了他一口,嬌嬌柔柔地對他說:“你在我這裏可以不要。”想要家庭地位,別的地方就得沒地位。

龍錦昱一下就着這個姿勢給了妻子一個深吻。

一吻罷,兩個人氣息都有些不穩,龍錦昱的手更是探進了妻子的衣襟,用力揉搓着她的酥胸,眼中欲火翻騰,啞着聲音說:“阿瑄,我怎麽就要不夠你呢。”

把禽獸之事說得這麽深情款款的,就不禽獸了嗎?

沈琪瑄無情地将他的鹹豬手從自己衣襟裏拽出來,不無抱怨地說:“你是吃春藥了嗎?整天這麽欲火焚身的。”

“阿瑄就是我的春藥啊。”他笑着在她耳邊滿是蠱惑地說。

一個平時就磁性低醇讓人耳朵懷孕的聲音,此時加了些性感蠱惑,簡直讓人要瘋。

好在這些年她多少也有一點點免疫,用力将男人從自己身上剝離開來,不再那麽容易擦槍走火,“我有一點兒一直非常好奇。”

“嗯?什麽?”被拒絕求歡,龍錦昱也一點兒都不惱,整個人依舊閑閑散散地靠在引枕上,同時又将妻子往回摟了摟,不許她拉開距離。

沈琪瑄趴在他胸前,擡眼看他,“你竟然那麽不喜歡我爹,當初怎麽會到沈家莊去呢?”這就很奇怪啊。

說起這個,龍錦昱眼神似回憶,而後莫名的一笑,“那天雪下得有點兒大,就想到附近好像有個丁憂在家的老家夥,便到他家去避避風雪喽。”

他特別慶幸自己那日的一時閃念,讓他尋回了自己失落的那顆心。

想到這裏,他又用力将懷中人摟緊了些,呢喃道:“能遇到阿瑄真好。”

“怎麽突然這麽感慨?”她有些疑惑。

“還記得魯國公世了嗎?”

原書男主角啊,有印象,必須得有印象。

她心中點頭,嘴上若無其事道:“他怎麽了?”

龍錦昱目光變得深幽,低頭在她發間輕嗅,似乎想從身上汲取某些力量,“他跟那個鐘婉兒真是一言難盡。”話到這裏,他語氣突轉低落,“如果我沒遇到阿瑄,只怕如今日子也會過得亂七八糟一地雞毛。”

“嗯?”她聽得一頭霧水。

龍錦昱笑了下,伸手撫摸她的臉,描摹着她的眉眼說:“若不是阿瑄這樣的性子,只怕也忍受不了我。”

沈琪瑄若有所悟,直接問:“他們怎麽了?”

“趙世子可能是真的太愛了他夫人了,所以對她照看得太過無微不至。”

他說得比較委婉,但沈琪瑄聽明白了,怎麽可能不明白,依照世界意志告訴她的,這本書的基調就是那種囚禁愛嘛。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家男人身上也有着這種陰暗偏執面,只不過她這個人太鹹魚,太過不在乎而已,所以他們相處得算是比較融洽。

“不過,你無緣無故地關心人家兩口子的事做什麽?”她突然靈光一閃,發現了盲點。龍錦昱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你心虛了?”

她像發現了新大陸,往他臉前又湊近了些,想要看得更清楚,誰知他突然一個翻身将她壓在了羅漢榻上,不管不顧地吻了下去。

狗男人犯規!

等到沈琪瑄終于找回自己的理智時,兩個人已經水//ru//交融在一起,進行着某項生命和諧運動,還是激烈版的。

龍錦昱強悍得讓她心悸,沒有一次例外。

她雙手緊緊地攀附着他的背,竟然還思緒渙散地想到了男人是正經的寬肩窄腰,腰部爆發力驚人,就像狗公腰。

龍錦昱額頭泌出細汗,沉浸在陰陽交泰的歡愉中,恨不得将身下人揉入自己骨血中,再不分離。

他不會告訴她,他親耳聽到那對夫婦發生争執,并且就在一個并不算隐蔽的所在,趙世子強硬地跟鐘氏發生了關系,并且一邊做還一邊逼迫質問她,問她是不是以前那個男人也這樣對她做過這樣的事……

自己不是自己心愛女人的第一個男人,想來确實是會有些遺憾,但他覺得倒也大可不必如此極端,看到前夫而已,又不是重新有了首尾,何至于此?

就算是心中實在不爽,那繼續針對前夫那狗男人就好了,為什麽要對自己的女人如此不依不饒,簡直不知所謂。

既然花費那麽多心思周折把人娶到手裏了,為何不懂珍惜?

如果是他和阿瑄處在那種情況,想必他們是一定不會發生趙世子夫婦那種事的,如果他敢的話……

當時想到這兒,他莫名就覺得脖子有點點涼。

他家阿瑄好說話嗎?

阿瑄看起來是極好說話的,軟糯柔順,任他搓圓捏扁,怎麽弄都成,最多氣極了咬他幾口,可他要敢這麽毫不尊重地對她的話,下場定然十分堪憂。

畢竟他家阿瑄可不是鐘婉兒那樣柔弱無能的女子,她要真狠起來,肯定會讓人刮目相看,可能就會讓人立時體驗一把何謂豔若桃李,心如蛇蠍。

張勝那老家夥說過一句話,他十分認同——

“我家少爺那是悶聲做大事的,但凡她願意動一動她那顆基本算擺設的腦袋,都能給人吓一大跳。”

夫妻之間再多龃龉,關起門來,床頭吵架床尾和。他得知道,夫妻間的秘事,是不能拿到大庭廣衆之下展覽的,否則她恐怕就會教他做人了。

有些逆鱗是摸不得的,尤其他家阿瑄的。

龍錦昱終于釋放了自己所有的熱情,伏在妻子身上喘息。

她抱着他的背,也在調整呼吸,等到她終于緩過了神,便用纖細手指在他背上輕撫,嗓音含着情事後特有的撫媚慵懶,在他耳邊笑說:“現在可以說一下事情原委了。”

“不是什麽好事。”他兀自掙紮。

“話頭是你提起來的,現在你這樣說,只是讓人更加好奇,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她才沒那麽好打發。

龍錦昱猶豫,委實是那事說起來實在是有些難以啓齒,聽壁腳什麽的,肯定會被妻子笑的。

察覺到男人的動搖,沈琪瑄輕輕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他眼睛一下就亮了,急切地追問了一句,“當真?”

“自然。”

嬌妻給出這麽大的籌碼,龍錦昱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反正也是別人做的事。

聽完男人的敘述後,沈琪瑄并沒有笑,原書中的男主角委實是有些一言難盡了。

既嫌棄鐘婉兒非原璧之身,當初何必費盡心思攪黃了別人的婚姻?既然都将人娶進門了,再這麽拎不清日子還過不過了?

原書中鐘婉兒以原璧之身嫁給男主,這次重生後卻想着另啓新的人生,想來當時的婚後生活也并沒有讓她覺得怎麽幸福美好。

這種世界,就算她男人不黑化當滅世魔王,好像也沒什麽值得存在的必要吧?而她竟然還被書中意志拉進來修補這樣的世界,想想真是無比讨厭的一件事。

“阿瑄怎麽了?”

“整件事莫名其妙的,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龍錦昱一下被她逗笑了,在她的唇上親了親,然後問了一個危險的問題,“若是我這麽對你呢,阿瑄會怎麽做?”

沈琪瑄捧住男人的臉,朝他嫣然一笑,特別溫柔地對他一字一句說:“既然不想好好過,那就別過了。反正活着也不是什麽好事,不如大家黃泉路上搭個伴兒,也不寂寞不是。”

這答案果然很有他家阿瑄的特色!

有一個疑問其實在龍錦昱心裏盤桓很久了,趁着今天這個難得的機會,他就一口氣問了出來,“當初,阿瑄是出于什麽樣的心理從了我的?”會不會跟他想的不一樣?

這倒沒什麽不能回答的,所以沈琪瑄也回答得很爽快,“反正反抗不了,那不如就躺下享受了。”

龍錦昱瞪圓了眼,受教了!

“再說了,萬一得到之後你突然就對我不感興趣了,我沒準兒就借機逃出生天了,在當時也未嘗不是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龍錦昱感嘆道:“我還以為阿瑄只一心求死呢。”

“能活着,誰也不會想去死的吧。”沈琪瑄像看白癡一樣看他,就好像他說了一句非常可笑的話。

雖然她老是說自己就是混吃等死,也沒心情改變自己的處境,更表現得沒有求生意志,但那終究只是權衡了現實的艱難之後的輕松選擇。

真的有機會活,她也還是想活的。

“倒是我想得差了。”

龍錦昱明白了,以妻子這樣的性子,即使是遇到了趙世子那樣的,她依舊可以把日子好好經營過下去。

他身體內未嘗沒有某些趙世子身上的陰鹫面,但她不會讓它們有冒頭的機會,她一早就會盡可能從源頭上斷絕一些可能,以保證生活可以平穩下去。

誰打擾她平安喜樂的日子,她大抵就會讓誰過不了日子。

她是一個無論何時何地都會盡量讓自己過得舒坦的人,若真行至絕處,她也會一樣從容面對。

他果然是足夠幸運才會遇到她。



時光匆匆,似乎在一眨眼間它就過去了。

雙十年華的沈琪瑄越發的明豔照人,身材也變得纖穩合度,凹凸有致,是個成熟女子的模樣了。

龍錦昱從妻子身上抽身而起,一臉餍足模樣,晨起運動一回,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

他下床沐浴更衣,準備到衙門去點個卯。

而床上錦被中的沈琪瑄臉上高//潮的潮紅仍未褪去,眉目含情,整個人都透着被滋潤後的誘人情态,看着夫婿赤//luo着身子下地。

日子一天天過下來,她越來越覺得這個男人很讓人沉迷。

如今他不再是世子,老王爺已經将王位傳給了他,自己完全進入養老狀态了,不許外人随意打擾,長年不見客,而她也從一個萬事不沾手的王府閑人變成了整個慶王府的主事者,日子也變得忙碌了不少。

她雖不喜管事,但處置起府中諸事來倒還得心應手,這讓龍錦昱一度十分感慨,而她也不出所料的又得到了家中老仆的無情吐槽。

她就不理解了,她不理世事鹹魚躺,他們說她懶,她願意管事了,又一副天下紅雨的樣子,她到底礙着誰了?怎麽意見這麽多?

通常這個時候近身服侍的都是苗安這個內侍,龍錦昱其實也不喜歡除妻子之外的女人接近自己。

三十而立的男人,卻依舊豐神俊秀得令人發指,看上去遠比他實際年齡要小,也就二十出頭的光景,連胡子都沒留,說是為了跟她般配,不顯老。

穿戴整齊的龍錦昱回到床前,俯身給了妻子一吻,笑着對她說:“我用過膳就出門,你繼續睡吧。”

“嗯。”

丈夫走後,她果然就又睡了一個回籠覺。等到她自然醒,花嬷嬷和雙白服侍她起身沐浴更衣。

用過早膳過後,她歪坐在美人榻上,掩口打了個秀氣的呵欠,有些懶散地對一旁的花嬷嬷說:“嬷嬷一會兒去叫府醫過來給我把個脈。”

花嬷嬷眼中全是笑意,“老奴這就去。”

雙白有些緊張地抓了抓手,期盼着一會兒會是個好消息。

王妃的小日子晚了有幾天了,這已經很久沒發生過了,她和花嬷嬷都期盼着某種可能發生,而王妃雖然看起來并不是很在意,但她們提過之後,她也沒不當回事,這不就要府醫來診脈了。

但這事她們都沒對王爺說,也免得他空歡喜一場。

府醫過來得很快,畢竟花嬷嬷很着急。

花嬷嬷和雙白的眼睛緊盯着府醫切脈的手指,彷佛能看出朵花來。這讓沈琪瑄覺得有些好笑。

她個人雖然不在乎有沒有子嗣,丈夫也不在乎,但他們身邊的人還是很在乎的。

府醫切脈很仔細,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捋須而笑,“恭喜王妃了,确是喜脈無疑。”

“太好了。”

花嬷嬷和雙白不由相視而笑,整個屋子裏伺候的人也都笑容滿面,屋裏喜氣洋洋起來。

他們王爺已經到了而立之年了,王妃終于有了身孕,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苗安也在一邊搓手,臉上帶着激動顫聲說:“王妃,老奴這就派人去給王爺送消息。”

“好。”沈琪瑄不攔着下面的人興奮傳遞消息,“也讓人去給沈府送個信兒。”

花嬷嬷在一旁笑答,“王妃放心,我們都省的,肯定會給老大人送信的,讓他老人家也跟着高興高興,還有,也得給老王爺那邊送個信。”

她點頭,“嗯,你們看着安排就好。”

另一邊,待在衙門跟僚屬喝茶的新任慶王爺,很快得到了家中傳來的消息,整個人一下子就從椅子中跳了起來,整個人顯得又高興,又有幾分手足無措。

驚喜來得太突然,他猝不及防。

原本,他已經接受了自己不會有子嗣的事實,可是現在——阿瑄竟然懷了他的骨肉,這真是老天給的驚喜!

既然如此,他還在衙門混什麽!

龍錦昱留下一句,“今晚雁喜樓我請大家喝酒,我人可能不到,會有人去結帳的。”

下屬納悶,“王爺,您這是……”

龍錦昱哈哈大笑,“我家王妃有喜了,我回去看看她。”

下屬們機靈地立刻道:“恭喜恭喜。”

消息迅速傳開,離開衙門的龍錦昱一路上收到了一大堆的恭喜聲。

人逢喜事精神爽,還坐什麽轎子?龍錦昱直接翻身上馬,揚鞭催馬往家裏趕。

他回到府裏的時候,沈琪瑄像往常一樣歪在美人榻上曬太陽,身邊圍着一圈人,七嘴八舌的熱鬧不已,只有熱鬧中心的人依舊八風吹不動閉目曬太陽,養自己的精神,絲毫不為外物所動。

一看到妻子,龍錦昱眼中就不自覺地溢滿了溫柔與笑意。

他快步朝她走過去,而大家看到他,便都自覺退了開去,把空間留給夫妻兩人。

龍錦昱在榻邊坐了,伸手握住妻子的手,卻一時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麽,只是喜氣卻控制不住洋溢在他的周圍。

閉着眼的沈琪瑄等了半天,卻沒聽到丈夫發出一個音節,她有些奇怪地睜開了眼,迎上丈夫愛憐而溫柔的注視,不由笑開,“你做什麽這麽看着我?”

龍錦昱将她攬抱入懷,在她頸邊輕蹭,發自肺腑地說:“謝謝你,阿瑄,你懷了我們的孩子。”

“你不是不在意的嗎?”她打趣他。

“我在意的只有阿瑄懷的孩子。”他從沒想過去碰其他女人,更遑論讓她們懷上自己的骨血,只有懷中的她是不一樣的。

“可是養孩子好麻煩的。”她說。

龍錦昱安撫她,“阿瑄不必擔心,你只管生就好,自然有人養。”

“聽起來很不負責任呢。”

“阿瑄肯生就已經很負責任了。”他如是說。

“你這樣,真的會把我慣得越來越不成樣子的。”她不無埋怨地說。

“那又如何,本王慣得起。”

見他如此,沈琪瑄突然就有些憂愁起來,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龍錦昱,如果我們有了孩子,你這教育方法可不行啊,很容易養出不肖纨褲子弟的。”

龍錦昱不以為然地說:“我只慣你,孩子不在此列。”

“其他人慣他怎麽辦?”

龍錦昱信誓旦旦地說:“那你放心,我會當個合格的嚴父的,絕不會讓阿瑄後悔生他出來。”

聽他這麽說,她更擔心了,這人不會矯枉過正吧?

“阿瑄啊阿瑄……”龍錦昱忍不住抱住她笑了起來,“明明是你自己最擔心啊。”

沈琪瑄撇撇嘴,“我又沒養過孩子,自然會擔心啊。”

“我們都是第一次為人父母,擔心也是正常的,不過我們還有長輩,他們會給予我們建議的。”他盡力安撫妻子。

沈琪瑄蹙眉輕應,“嗯。”

他輕撫着她的背,輕聲問她:“我今天早晨那樣不要緊吧?”

她輕笑了一聲,“不妨事,以後就得注意了。”

“唉,突然發現養孩子果然是件麻煩的事。”小家夥才來報到,他就已經感受到了自己切身幸福的削減。

“那他來了,我們也不能不養啊。”

“是呀,只能養了。”龍錦昱狀似無奈地說,聲音卻是滿滿的笑意,對于一個他和阿瑄共同孕育的孩子,他其實非常期待。

他會是他們愛情的延續,也會是這座王府的繼承者。

就算這次不是兒子,總有下一次的機會,畢竟阿瑄能夠受孕,他們未來的日子有無數的可能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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