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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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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流浪的蛤蟆] 一劍斬破九重天(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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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15:48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六)

  「凡俗之人都說修道好,修道又有什麼好了?」

  「我還未記事兒,就被師父收入了天心觀,打小就是修道之士,所見的修道之人,沒一個快活人,也沒見什麼好人。」

  「天心觀就不說了,人人自危,誰不怕被人算計?哪個不是戰戰兢兢?一衆同門個個擔憂被師長處罰,修行門戶,一旦處罰就是生死見分,何曾有一朝的好日子過?就算那些長老也要擔心遇到厲害對頭,被人所殺,饒是運道好,沒遇到對頭,也要擔憂煉法失敗,走火入魔。」

  「此番在峨眉山,見到的那些峨眉弟子,跟我們魔門弟子又有什麼區別?功力低的時候,一樣擔心被師長胡亂尋個短處,沒道理的處罰,功力高深了,更有無窮爭鬥,又經常遭遇對頭,稍不小心,也是身死道消。峨眉幾個長老,那些時日不就是去跟人鬥法了?峨眉本山也被逍遙府攻打!就算沒爭鬥的時日,也不過荒山野嶺,孤苦涼寂……」

  「都說有了本事,不受人欺負。但是你有了本事,自然有本事更大的人欺負你,除非天下無敵,哪裡就能不受欺負了?就算天下無敵,難道就不會被人群起而攻之?」

  「我自問本事也不算差了,天心觀的同門沒一個有我强,就算是峨眉派,那最差的幾個弟子,比如謝靈遜之流,真真未必如我,還不是喪家犬一樣東躲西藏?」

  王崇想到此處,又復想道:「可凡人又有什麼好了?」

  「家窮勢弱,便要受人欺壓,家大業大,就要為了家私爭奪,親人也要翻臉,甚至勾結外人,暗害自家親戚。日子不好了,度日艱辛,飛黃騰達了,如履薄冰,說不定一道聖旨,就是滿門抄斬。遇到我這等修道人,說不定便有飛來橫禍,那個叫做唐驚羽的少年何其無辜?我雖然都沒見過此人,但他也算死在我手裡……」

  王崇微微嘆息一聲,心頭道:「還是那些佛家禿頭說的對:衆生皆苦!這衆生……便是世間一切有情,也包括了我們這些修行人家。老子從小到大,簡直是黃連水泡大,苦的很啊……」

  他正自胡亂想著心事,忽然聽得吵鬧和犬吠之聲,不由得循聲望去。

  一條惡犬追著一個娃娃瘋狂撕咬。

  那個娃娃不過才五六歲大,一身粗布小褂,倒也肥嫩可愛。

  惡犬卻足有小牛犢大小,他一個小奶娃娃如何抵擋得住?就連跑都不會跑,只懂得啼哭,晃眼就滿身鮮血,眼瞧要被活活咬死。

  王崇雖然不是個善良,卻也瞧不下去這種事兒,當時便想出手。

  沒想到他手裡才自扣了一枚石子,就聽得那條惡犬忽然悲鳴一聲,軟軟的倒地,掙扎了幾下,一命嗚呼。

  王崇是個行家,又復眼尖,知道是有人出手,他游目四顧,卻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個年邁的老道士。

  這個老道士雙眼微微眯著,似乎漠不關心周圍的事兒,但左手的袍袖無風自抖,隱隱有一股極淺的法力繞身,顯然剛使了個什麼法術。

  王崇逃出峨眉山,每日裡都擔心被師門天心觀的人找上門來,也擔心被峨眉的人找上門來。

  反正他對頭多,誰找上門來都不是好事兒。

  當下王崇就多了幾分心思,畢竟修道之人本來就少,哪裡就能街上閒逛也碰上一位?他生怕這個老道士跟兩家有關係。

  王崇上了心,也不管那個娃娃,早就有他家人撲過來,抱住了孩子痛哭流涕,用不著他費心。

  王崇輕輕轉身,從另一條街道穿過去,腳下加力,緊趕了幾步,跟上的那個老道士。

  老道士暗中出手,便飄然離去,倒是頗有有道高人的模樣。

  他徐行了幾步,忽然眉頭微蹙,捏了一個法訣,輕輕向後一揚。老道士的法術,非是什麼厲害的攻伐之術,但卻頗有警醒之妙。

  王崇當初在天心觀時候,也是煉通了奇經八脈,十二正經的人物,放在俗世間,就是功成混元,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先天的不世高手。

  如今雖然轉修元陽劍訣,功力還未恢復天心觀時的境界,但王崇自忖,有元陽劍在手,若是這老道士真是沖著他來,趁其不備偷襲下,也不信就沒得機會。

  王崇正暗暗思忖,該如何探查這老道士的底細,忽然感覺到微風撲面,手腕上鏘啷一聲響亮,卻是元陽劍被驚動了。

  他一抹手腕安撫了元陽劍,卻也知道沒法再做隱藏,從街角走了出來。

  老道士眉頭微微一皺,他也沒有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孩子在跟蹤自己。他有個極厲害的仇家,也是時常提防有人尋仇,心思靈醒,發覺被人跟蹤,施展法術,想要逼出人來。

  王崇這般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顯然不是他的對頭。

  老道士不欲多事,打了一個稽首,柔聲問道:「小施主為何跟蹤貧道?」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不過是見道長懲治惡犬,手段高明,故而心生好奇罷了。」

  老道士心頭盤算,臉上微微一笑,說道:「老道士並無法術,小施主瞧錯了。」

  王崇啞然失笑,正要嘲笑對方居然當面扯謊,忽然就感覺到身子一緊,五六條黑索纏繞上身子來。

  「六陰絆馬索!?」

  王崇卻是識得這門法術來歷,不過是尋常的旁門手段,但若是被捆上身來,也頗麻煩。他急忙一撫手腕,元陽劍都懶得動彈,只是催生了一股劍意,頓時把五六條黑索一起斬斷。

  王崇一步躍開,他知道此法只能預先埋伏,不能隨便移動,故而不肯再逗留原地。

  老道士本想擒捉住王崇,問一問這小孩子的來歷,如何就窺破了他的行藏,倒是並無傷人之心。卻不曾料到,這孩子居然身懷劍術,不由得大是吃驚,急忙叫道:「我並無惡意,少俠且勿生誤會。」

  王崇試探出這老道士雖然有些法術,卻不過尋常江湖術士的本領,根本不可能是峨眉山的人,也不是天心觀的路數,心頭微微一鬆,把手頭扣著的一枚石頭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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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16:01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七)

    王崇元陽劍訣雖然略有幾分火候,借助陰定休留下的符箓,也能駕馭元陽劍,但卻不敢輕易動用。畢竟他才煉開兩條經脈,還不足以正經駕馭這口仙家飛劍,若是胡亂炫耀,有高人路過,說不定就出手搶了他的寶貝。

    尋常對敵,王崇都是以劍訣彈出石頭,威力尤勝尋常羽箭,當初他就是用一枚石子打死了吳銘。

    石頭近身,卻被幾條黑氣阻擋,王崇元陽劍訣修行不足,附在石子上的劍氣也薄弱,打碎了兩條黑氣,終究還是被老道士的法術給擋了下來。

    老道士護身的黑氣一抖,宛如手臂般靈活,不知把石子拋去了哪裡。

    老道士不曾料,王崇還手的這麼快,雖然抵擋住了,卻也不由得一身冷汗,暗暗忖道:「我修煉的不過是旁門左道之術,這少年身懷劍意,石頭上也是一股銳利的金鐵之氣,怕不是某大門派出門歷練的弟子!我的仇家跟老道一般,都是旁門左道之士,絕對不懂上乘劍術,此必然是誤會。」

    兩人交手一場,一個聰明伶俐,一個經驗老道,實力也都稀鬆平常,誰也沒能奈何得了誰。

    老道士被王崇的劍法所攝,搶先解釋了幾句:「貧道楊拙真,在本府的小道觀做主持,恰好路過,看那孩子可憐,才施展法術驅逐了惡犬,並無他意!」

    王崇出手試探了一招,心下不由得嗟吁,自己功力不足,奈何不得這老道士,他倒是還有殺手鑭,卻不願意輕易顯露。

    兩家各有顧忌,又都探出了對方底細,知道對方不是自己的對頭,跟老道士一般,王崇也有罷手之意。

    少年笑瞇瞇的說道:「我也是瞧不過眼,想懲處那頭惡犬,只是出手沒有道長快,故而心頭一時不忿。在下唐驚羽,是個尋常的讀書人,倒是讓道長見笑了。」

    老道士楊拙真暗暗苦笑,心道:「你怎算尋常讀書人?」

    王崇不想說自家來歷,楊拙真也不願逼迫。

    當下老道士又復一禮,說道:「老道的小觀就在前面不遠,不知道小施主可有閒暇,讓老道做個東道。」

    王崇欣然答應,兩人剛才還劍拔弩張,此時言笑晏晏,頗有一番忘年之交的模樣。

    老道士楊拙真前頭引路,果然沒有幾步,就到了一座小道觀,前後不過五六間房舍,除了老道士,也就只有兩個徒弟。

    大徒兒楊明遠,已經有三十幾歲年紀,早就能獨當一面,有人來觀中請道人去做法事,都是楊明遠出頭露面。

    小徒弟只有六七歲,叫做楊銀乘,乃是老道士撿來的孤兒。

    楊拙真對兩個徒兒笑了一笑,說道:「這位唐公子大有來歷,你們且去泡壺香茶,再送上幾個鮮果。」

    楊拙真打發了兩個徒兒,對王崇笑道:「這幾個鮮果,香滑水嫩,滋味不錯,還是街坊的幾個施主送來,老道也是借花獻佛。」

    老道士頗為健談,王崇雖然年紀幼小,但身兼道魔兩家之長,見識亦自不凡,倒也並不怯場。

    兩人各自旁敲側擊了一番,王崇問出來楊拙真乃是一個旁門散修,他也交代了自家的「底細」,說自己是:「大江山幫幫中一位長老的私生孩子,不能養在跟前,只能發配來此處過生活。」

    楊拙真信不信,王崇也不知道,反正大家不過萍水相逢,哪裡有許多實話可說?

    王崇呆了一會兒,便自告辭,老道士楊拙真親自送了觀外。

    待得王崇離開,他便把兩個徒兒交到身邊,叮囑道:「剛才那位唐公子,雖然年紀幼小,但一身本領還在你們師父之上,以後若是見到,必然要多加恭敬,不可得罪。」

    他的大徒弟楊明遠頗為不信,說道:「這位唐公子不過才十一二歲,能有什麼本事?」

    楊拙真歎息一聲,說道:「你師父我不過學了一些旁門左道的手段,哪裡比得上真正的仙家?你雖然學了一身內外功夫,凡俗之中,已經算是一流,但法力尚不及為師,絕非人家正道真傳的對手。這位唐驚羽公子,出身大是不凡,只怕學有道門的真傳劍術,日後前途遠大,必然非是池中之物。」

    楊明遠聽得王崇居然懂得劍術,又是驚詫,心下也頗羨慕,他也知道玄門的真傳劍術不是自己可以貪戀,只能恭謹的道了一聲:「弟子必然遵從師命!」

    楊拙真的小徒弟楊銀乘,眼珠咕嚕嚕轉了一陣,心頭暗忖道:「師父說這個小哥哥本事極大,我若是去討教幾招,豈不是日後就能親手給父母報仇?」

    王崇出門走了一圈,散了心頭悶鬱,回到了自家宅子,就把王相和楊堯叫了過來。

    他笑吟吟的對兩個少年說道:「你們這幾日,也不知道降龍金剛手練的如何,我且考校你們一回,你們去把三禿子手下的小乞兒都收伏了,把三禿子攆走。若是能做成此事,就繼續留在我門下,若是做不成,就不必回來了。」

    王相和楊堯互相對望了一眼,心頭都是火熱。

    如今他們兩人在乞兒群裡的威望,早就超過了三禿子。

    王相深恨三禿子當年欺壓,早就想使個手段,把他攆走去別的地盤過活,只是沒有王崇發話,不敢動手罷了。

    楊堯煉開了三五處穴道,金剛勁走的是外家剛猛路數,最能鍛煉筋骨,力氣已經勝過了尋常大人,不要說三禿子,就算等閒三五個大漢都不是他對手。

    兩人甚至都不須動手,只是藉著王崇的虎皮,就能扯起一面大旗,從容把三禿子手下的乞兒掌握。

    王相和楊堯躬身一禮,興致勃勃的去了。

    不過半個時辰,兩人就帶了數十名乞兒頭目回來,三禿子手下數百乞兒,都被這些小頭目掌握。這些人早就聽說「上使」的威名,當然知道好歹。王相和楊堯甚至都沒做什麼,只說上使讓我們掌管爾等,他們就主動把三禿子一頓好打,弄得這廝灰頭土臉,抱頭鼠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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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16:13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八)

  王相和楊堯兩個少年,也不知道王崇想要做什麼,招攬這些小乞兒作甚。

  自從花衣幫被覆滅之後,這夥乞兒沒了幫會撐腰,爭奪地盤,時常受欺負,巴不得投奔到一個更有力的靠山門下,反倒是興奮多過了忐忑。

  王崇隨手取出了百兩紋銀,扔給了王相,說道:「咱們家門前的水果鋪子要出兌,你且去把它兌下來,好生經營!」

  王相楊堯和一衆小乞兒,頓時就是一楞,但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王相撿了銀子,就出門而去。

  王崇也扔了一個包袱給楊堯,說道:「我也給你百兩銀子,你帶了這些乞兒去好生洗涮一番,換了新衣服,再飽餐一頓,都去交給王相。」

  楊堯接過王崇的銀子,也是一頭霧水而去。

  這些小乞兒卻不知道,王崇也是巧遇老道士楊拙真之後,發現自己的身份頗有破綻,這才隨手「亡羊補牢」。

  他一個來歷不明的少年,住的是荒廢的宅子,身邊也沒有下人服侍,說他是江湖匪類都是往好了想。似王崇這種行徑,最像的就是成了精的狐狸黃鼠狼,這些小妖精偏愛幹這種占了荒宅的事兒。

  如果因為這點「破綻」,把江湖上捉妖伏鬼的道士招惹來,那才是大笑話。

  王崇倒也不指望這些小乞兒能做什麼事兒,只求先把場面撐起來,再慢慢的填補人家氣息。

  他手頭盡有銀錢,對兩個童兒也不吝嗇,不數日,這處荒宅就煥然一新。

  王相和楊堯倒是真有些管家的模樣,是兩把過日子的好手。

  王相頗有心機,雖然鮮果生意,小本薄利,可只要肯下心思,縱然薄利,倒也有出有入,他接手經營之後,每日居然還略有盈餘,被拿來補貼家用。

  楊堯性子活潑,沒有王相這般穩重,他把乞兒們做了一番整飭,挑了十幾個手腳勤快,又有些模樣的乞兒,在店裡幫忙,剩下都打發出去,挎了了籃子,沿街叫賣鮮果,雖然還未有盈餘,卻讓滿成都府都知道這家鮮果店的果品新鮮,物美價廉。

  小乞兒們打小浪跡,吃過了苦頭,忽然有了安定之處,都十分勤快,每日晚上回來,還不肯休息,非要把宅子打掃幾遍不可。多了數百小乞兒進進出出,讓這間荒廢的宅子,忽然就有了一番富貴人家的氣象。

  王崇忙著修煉,吩咐了下去,也就不大管事兒了,他其實早就看上了幾處正經的宅院,準備買下來,搬遷出去,只是冥蛇還未出缸,暫時不方便挪動,這才耽擱了下來。

  這日王崇正在家中打坐,忽然聽得有個孩童聲音,不多時,手下的少年就帶了一個六七歲的小道士過來。

  王崇瞧得是熟人,這小道士正是楊拙真的小徒弟楊銀乘,含笑問道:「你今日怎有空過來?可是你師父請我?」

  小道士一禮到地,小臉上頗嚴肅的說道:「正是老師有請,不知唐公子可有些閒暇?」

  王崇一口應道:「並無什麼事兒,我這就去拜望令師。」

  王崇吩咐一聲手下少年,就跟著楊銀承出了門,他瞧這小道士眼光有神,隨口問道:「小道爺!你可曾學了什麼法術?」

  小道士奶聲奶氣的答道:「師父說,他所學不是玄門正宗,怕耽誤了我,只傳授了養氣的功夫,希望我以後能有個機緣。」

  王崇微微一笑,並不接話,他可不想做這個小道士的「機緣」。元陽劍訣是他冒了生死干係,千辛萬苦的偷來,如何肯白白教人?天蛇王經他倒是不吝傳授,可也得楊拙真師徒真敢去學,這般邪門的法術,煉成之後,雖然威力不俗,可也後患無窮。

  小道士見這位唐公子不曾接話,心下悶悶不樂,帶了王崇到了自家觀中,就跑去後面生悶氣去了。

  楊拙真正在指點大徒兒,他設了一座法壇,正在手把手教大徒弟,如何步罡踏鬥。這座道觀甚小,香火也不旺盛,平日頗為清淨,故而楊拙真時常有暇指點徒兒武功法術。

  老道士見王崇來了,讓楊明遠自行練習,急忙迎了過來。

  王崇眼尖,瞧出來楊拙真設下的乃是六陰鬼馬壇,乃是旁門修煉六陰索的法門,這等旁門法術,他舉手便可破去,也懶得多瞧。王崇哈哈一笑,說道:「道長面上有些急迫,可是有什麼事兒?」

  楊拙真嘆息一聲,說道:「唐公子也是有道行之人,早就瞧破了老道的行藏,有些事情便不必瞞了。我確是為一件事煩憂,若是唐公子肯幫襯一二,老道或可過此難關。」

  王崇微微一笑,也沒一口答應,笑著說道:「楊道長且分說一二?」

  楊拙真見這位「唐公子」沒有一口拒絕,已經是微微放落了心思,解釋道:「老道出身乃是小門戶,我師父只收了兩個徒弟,我還有一位師兄,叫做孟兮航……」

  王崇聽得此處,忍不住笑道:「可是兩師弟反目成仇了?」

  老道士頗有些嗟吁,嘆了口氣,說道:「師門蒙羞,確是跟師兄不睦!」

  聽得老道士楊拙真直承是師兄尋仇,王崇一笑說道:「你們兩家誰人對錯,須得跟我說一說,我須只幫道理,不幫交情。」

  王崇這麼說,非是他有什麼規矩,是有意無意營造出自己乃是名門正派的假像,免得被人窺破底細。

  楊拙真急忙叫道:「是非曲直,自有公斷!老道士不敢欺瞞良心。」老道士當下就把自己師門的事兒說了一遍。

  他師父乃是旁門,但也練有幾門法術,寫就了一卷符本,臨死前讓兩個徒弟選擇,一個繼承他的道觀,一個繼承他的符本。

  師兄貪戀道觀富庶,就選了繼承師門基業,楊拙真自然選了符本,另外尋了一處道觀掛單。

  本來兩師兄弟各安本份,頭幾年倒也無事,後來楊拙真的師兄似乎遇到了什麼為難,幾次送書信來,讓楊拙真把符本借他,楊拙真自然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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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16:26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九)

  楊拙真的法術比他師兄高明些許,本來也不懼師兄,但卻不知他師兄不知哪裡尋了幫手,便欲强行索要符本。

  楊拙真提前得知了消息,自知鬥不過師兄請來的幫手,被逼不過,無奈只能遠走他鄉。

  這些時日,楊拙真又復被師兄尋到,故而也想要尋個幫手,求到了王崇的頭上。

  王崇微微沉吟,說道:「既然不過是一符本,何不抄錄一本送給你師兄?」

  楊拙真嘆息一聲,說道:「非是老道不願意,實是在師父床前發下了毒誓,若不然,我又何惜一符本?」

  王崇又換了個問題:「既然鬥之不過,就再走遠一些也罷。」

  楊拙真幽幽說道:「若是尋不到人幫忙,老道自然也就再次遠行了。我也非是戀棧此地,老道這個小徒弟乃是附近人家的孤兒,總想著還幫他尋回父母,若是我們師徒一走,他只怕就再也無望見得雙親。」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既然如此,待你師兄來,我就幫你撐個場面。」

  老道士楊拙真頓時千恩萬謝,他倒是不在乎這個少年的本領。兩人交手過,王崇的本領也未必就高過他,但一手劍術頗為正宗,必然是有來歷的人,能夠跟這少年的師門扯上關係,才是老道士的念想。

  王崇呆了一會兒,就告辭而去。

  老道士把王崇送出了道觀,又回去調教徒兒了。

  王崇也不著急回去住處,他出來一回兒,也想消閒散悶一番。老道士楊拙真的道觀甚窮,也只有茶水鮮果可以招待,雖然殷勤留飯,他也懶得吃什麼粗糙飲食。

  王崇在成都府已經住了一月有餘,早就把城中每一個角落踏遍。

  魔門跟道家不同,一貫講究飲食醇美,享受舒服,大多數魔門弟子,都用度奢華,更勝人間富貴人家。

  王崇亦不例外,他手頭又不是沒有銀錢,故而從不苛待自己。

  此時,他正是去成都府最有名的一家酒樓,想要吃個餐飯。

  王崇挑的不是飯口,酒樓中食客不多,他點了幾樣精美的小菜,要了一小壇酒樓自釀的美酒,自斟自飲,倒也閒暇愜意。

  王崇答應了老道士,心頭也是有些底算,他以天蛇王經祭煉的三條冥蛇,再有幾日就能出缸了。雖然新煉成的冥蛇,火候不足,還需時日磨煉,但在這種煉氣層次的鬥法,料必沒有對手,已可占盡上風。

  三條冥蛇出缸的時日,來不來得及趕上老道士的劫難?王崇卻是不放在心上。他又不是良善之輩,魔門弟子出爾反爾,又算什麼大事兒了?

  他和楊拙真又沒有什麼天大的交情!

  楊拙真讓他幫忙,也不提什麼報酬,也不提醒有無危險,連師兄的幫手是誰都不肯說明,這老道士也未必就存了十成十的良心。

  王崇懷著心事,也沒打算遮掩,故而情緒露於顔面,想起自己也沒個去處,日常修行更無人指點,頗有些惶惶然,茫茫然,忽然就嘆息了一聲。

  他這聲嘆息出口,就聽得耳邊想起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笑呵呵的叫道:「你這小娃子,又有什麼愁苦,要這般嘆氣了?」

  王崇心頭驚駭,急忙游目四顧,卻不見跟自己說話的人。

  這個蒼老的聲音如在耳邊,但左近卻無人,他知道是遇到了高人,當下雙手一拱,低聲喃喃自語道:「前輩可肯現身吃些酒菜!」

  他知道蒼老的聲音,必然是道術之輩,自己聲音多小,對方也必然聽得到,故而直接開口邀請。

  這邊話才出口,蒼老的聲音又復笑道:「你倒是有些心思!既然你請,老乞兒就吃你一頓。」

  王崇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中年乞丐就坐在了面前,以他的目力,也沒瞧出來,這中年乞丐是怎麼來的。

  這中年乞丐雖然衣衫補丁甚多,卻漿洗的乾乾淨淨,手裡拎著一根竹杖,背後一個黃皮大葫蘆,頗有遊戲風塵的高人姿態。

  王崇心頭驚駭,但畢竟小有城府,只讓店家再送上幾樣酒菜,也不多囉嗦。

  中年乞丐食量奇大,酒量又好,王崇叫店家添了三次酒菜,都給他吃的乾乾淨淨。他不言不語,卻是偷眼觀瞧,揣摩這個中年乞丐來歷,生怕是遭遇到了對頭。

  中年乞丐吃飽喝足,燦爛一笑,說道:「老乞兒本來以為,成都府這種地方也能出狐仙黃鼠狼精耗子精了,卻沒想到是個略懂劍術的小小少年。你家長輩呢?」

  王崇剛要答話,眉心就是微微一涼,演天珠只送出了兩個字:拜師!

  王崇心思電轉,暗暗忖道:「演天珠讓我來成都府,難道就是要撞這一次的機緣?這老乞兒究竟什麼身份?為何演天珠如此看重?」

  王崇也不知道演天珠的來歷,這又是件寶貝,不是萌寵,平日也沒法溝通,滿腹的疑問,也沒人回答。

  他雖然想了好多,但念頭轉動也不過就是一瞬,當即就離席拜倒在地上,痛哭流涕起來。

  中年乞丐被弄得哭笑不得,他平生最愛遊戲風塵,此是路過成都府,想起來成都府的諸多美食,忍不住進城來大快朵頤。偶然聽得有個少年占了一處荒宅,還弄出來鮮果生意,收攏了一群小乞兒,滿街挎了果籃叫賣,誤以為是什麼貪玩的小妖精,就想要來教訓一番。

  他見到了王崇,卻發現這個少年身上,隱隱有一股劍氣,還是玄門正宗,並非是什麼邪怪成精,這才現身一見,卻沒想到遇到這般尷尬場面。

  王崇可不敢一直哭下去,萬一遇到個喜歡痛快的前輩,覺得他婆婆媽媽,豈不是弄巧成拙?他一面哽咽,一面說道:「弟子剛被攆下峨眉……」

  中年乞丐微微訝然,問道:「你是犯了什麼事兒?」

  王崇就怕沒得機會開口,他拋出一句「剛被攆下峨眉」,就是為了爭取說話的機會,當下他就把自己的經歷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除了隱瞞了出身天心觀,冒充唐驚羽這一關鍵,當真沒有絲毫遺漏,也無半句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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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

  中年乞丐耐心聽完,不由得莞爾一笑,說道:「確是白雲老尼姑的性子,又倔又硬。她為了維護自家徒兒,愛屋及烏,偏袒莫虎兒,此事做得差了。」

  詆毀了白雲大師一句,中年乞丐饒有興趣的望著眼前少年,忽然伸手一按,王崇就覺得一股奇異的真氣灌體而入,在經脈裡遊走了一圈便自退去。

  王崇心頭大駭,渾身寒毛都炸了,也不敢催動元陽真氣,任由令蘇爾真氣來去,他並無準備,沒有提前把真氣送入天地之竅,就算再怎麼遮掩,也必然被中年乞丐探查出來,一身峨眉心法的修為。

  中年乞丐嘖嘖稱奇道:「白雲老尼姑真沒眼力,居然放過這麼一塊渾金璞玉。」他伸手一攙王崇,叫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如何就能輕易跪拜他人?快些起來,莫要做如此痴怨之態。」

  王崇出了一身冷汗,呆然半晌,才忽然反應過來,做出福至心靈的模樣,順勢站了起來,擦了擦眼淚,恭恭敬敬的答道:「前輩既然跟白雲仙師相識,必然也是遊戲風塵的劍仙一流,不知驚羽可有機緣拜師門下?」

  中年乞丐哈哈大笑,說道:「你倒也機靈!我知道白雲,白雲那老尼姑可未必瞧得上我,算不得相識。我乃是丐王令蘇爾,傳承的是西川毒龍寺鐵犁老祖一脈道法,佛道雙修,本門有個規矩,想要拜師,須得做乞兒二十年,你可願意?」

  王崇心思剔透,哪裡會去回答願意不願意這等話題?他雙膝跪倒,磕了八個響頭,叫道:「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丐王令蘇爾不由得啞然失笑,說道:「你這小子,著實機靈!不過且慢拜師,我可以收你為徒……卻有個條件。」

  王崇雙手抱腕說道:「師父有甚條件,吩咐下來便是。」

  令蘇爾哈哈大笑,說道:「你答應了老道士楊拙真,幫他抵擋師兄尋仇。我門下最重信諾,你若是這件事做得好,老乞兒就收你為徒。」

  王崇頓時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是什麼考驗!這等小事兒,他有十足信心可以做的盡善盡美。只是他原本想要煉成冥蛇,有三條冥蛇在手,就能輕易抵擋楊拙真的師兄和一衆幫手,此時卻不好用了,須得另想辦法。

  王崇腦中盤算,嘴上卻答應的爽快,道:「此事便是師父不說,我亦要幫忙到底,必不會讓師父失望。」

  令蘇爾點了點頭,隨手袖袍一卷,滿室清風,已經走了個無影無蹤。

  酒樓中的客人夥計一切如常,似乎並不曾覺察,有個中年乞丐方才出沒,由此可見這位丐王劍術之高明,已經到了無形無跡的地步。

  令蘇爾一走,王崇心頭一鬆,險些癱在地上。

  「他怎麼對我一身峨眉心法無動於衷?」王崇這個念頭才冒出來,演天珠就送了一道涼意,在眉心化為短短一行字:「他以為你在峨眉山學的。」

  王崇頓時愕然,半晌才啞然失笑,暗忖道:「原來如此,是我當慣了賊,心頭有鬼,竟然念不及此。」

  他心思活潑開了,第一件事,就是想起自己身上的幾件寶物。

  「虧得我謹慎,把太浩環和元陽劍都擼在手臂上,用衣袖遮住了。若是垂在手腕上,被令蘇爾看到,豈不是就露了馬腳?我一個連仙道入門都還未的小子,如何能夠這麼多寶貝?」

  「這等好運氣,哪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道理?這兩件東西,我該先藏起來,不能讓這個師父發現。」

  「這些寶物也就罷了,終究是外物,還可藏覓,只是那幾條冥蛇又該如何處置?這幾日就要冥蛇出缸。丐王令蘇爾……應是正道仙修!若是被新拜的師父知道,我用修道之士的屍骨修煉冥蛇王咒,他老人家只怕一時三刻,就要清理門戶了。」

  王崇也有些慶幸,令蘇爾說走就走,若是令蘇爾留下來,不用幾時,他就要馬腳盡露來,如今這位丐王一走,倒是給了他彌補破綻的機會。

  王崇出身魔門,倒也對正邪各派的厲害人物略有耳聞,可他並不曾聽過西川毒龍寺鐵犁老祖,令蘇爾的名頭更是今日第一次知道。

  他雖然知道演天珠是異寶,讓他拜師,必然大有緣法,仍舊心頭忐忑,奈何師父已經拜了,想要後悔也不可能。

  王崇心頭正自盤算,演天珠又復送出了一道畫卷,只有寥寥數行文字:令蘇爾是韓無垢的俗家侄兒,身兼三家之長,是天下間最好師父。

  「韓無垢?」

  王崇腦子裡千折百回,他也沒有聽過韓無垢的名字,自己的「老師」身兼三家之長,一家就是西川毒龍寺鐵犁老祖,另外一家自然是韓無垢了,卻不知還有哪一家真傳?

  王崇轉了一會兒念頭,心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待得冥蛇出缸,再說其他。若是冥蛇出缸,就被令蘇爾發現,我能保活命已經不易。」

  王崇倒也並不吝嗇三條冥蛇,比起能夠拜師丐王令蘇爾這等機緣,那等外物不值一提。只恨他法力太淺,只能煉法,卻沒手段把三條冥蛇毀屍滅跡,若不然把三條冥蛇毀了,倒也一了百了。

  王崇定了定心思,也無心吃喝,會了鈔起身離開。

  回到了住處,王崇暗暗計算時日,大約還有七日,就是冥蛇出缸的時候,他須得確保那一日,令蘇爾不在這附近,好讓自己不至於露出馬腳。

  王崇當然沒得本事,使喚這位丐王,讓這位師父走東奔西,但是他卻知道一件事,自己若是不在此處,令蘇爾十之八九也不會在附近。

  王崇心下盤算良久,把王相和楊堯喚來,說道:「我有一件事兒,須得你們跟我一起去辦。」

  王相和楊堯自然不敢違背他的命令,當晚就被帶去了楊拙真的道觀。

  楊拙真本以為,王崇就算答應了幫忙,也只會在有事兒的時候趕來,哪裡料到他提前幾天就帶了手下小乞兒過來?老道士歡喜的什麼也似,不但倒履相迎,還把道觀的房舍都空出來,自家師徒三個擠做一處,其餘都給王崇和他手下小乞兒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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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16:50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一)

  王崇做了這番安排,思忖十之八九,令蘇爾不會再去舊宅,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在七日後,妥善安排冥蛇出缸之事。

  忽忽過的幾日,楊拙真這邊氣氛越來越是緊張,偶爾還有陌生的江湖客在道觀外出沒,顯是有為而來。

  老道士楊拙真師徒三人,每日加緊修煉,為對敵做準備,王崇卻並不在乎,一派輕鬆自若。他知道自己就算失手,也有丐王令蘇爾在旁幫襯,絕不出來大問題,只是會影響他在師父心目中的位子罷了。

  王相這一日正演練降龍真氣,忽然心頭火熱,一團暖流起自丹田,須臾就衝破了無處大穴,轉會陰,過命門,入夾脊,沖上腦後玉枕,聚於頭頂百會。

  他本來修習降龍真氣,久無寸進,心浮氣躁。

  這幾日,卻因為時時都要擔心有敵人來犯,反而沉靜了下來,忽然就有了突破,降龍真氣在經脈中流轉,王相雙掌一拍,使出了降龍八掌。

  這套掌法乃是配合降龍真氣的招數,共有八招:青龍出海,火龍貫日,飛龍乘雲,神龍見首,龍戰玄黃,魚龍百變,風虎雲龍,盤龍卸甲!

  王相直打的虎虎生風,每把這套掌法打過一遍,似乎就有許多感悟,筋肉血脈都似乎在脫胎換骨一般。

  就連王相自己,也不知把一套降龍八掌打了多少遍,忽然一聲長嘯,一個跟頭摔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卻是降龍真氣耗盡,涓滴不存,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他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道觀又不大,早就驚動了所有人。

  王崇見他演武的如醉如痴,也不去阻攔,任他一直耗盡了真氣摔倒,這才走了過去,塞了一枚丹藥,喝道:「快些吞了!」

  這枚丹藥,還是花飛葉臨下山的時候所贈,若非王相此時參悟武學,將要油盡燈枯,王崇也捨不得給他。

  王相此番演武獲益非同小可,從此便算是踏上了武學正途,只要繼續勤修苦練,遲早能內外功合一,功成混元,晉升武學大宗師!

  王相吞了丹藥,只覺一股暖流入腹,瞬息就散至四肢百骸,全身似乎都有了力氣,剛要站起來,卻被王崇伸手一按,喝道:「好生躺著,運轉降龍真氣,莫要浪費我一粒靈丹。」

  王相不敢違拗主人的命令,躺在地上,運轉降龍真氣,不知不覺,就是幾個時辰過去,待得他心頭一激靈,猛然躍起,卻已經是天黑了。

  他才跳起來,身邊的楊堯就叫了一聲:「王相哥哥,莫要鬧出動靜來,公子和道長他們都去安歇了。」

  王相看到楊堯在旁邊守護自己,也不由得感動,一面舒展筋骨,一面說道:「虧得公子的一粒丹藥,不然我怕是要大病一場,這次可能就幫不得忙了。」

  楊堯笑道:「哥哥倒是有運氣,居然一時突破,武功反而在我之上了。」

  王相頗為得意,他年紀比楊堯大,修習武功卻輸給了這個表弟,心底本來就憋悶,如今卻輕鬆許多,笑道:「你修煉的是金剛勁,進境一直都比我快,說不定再有數日,你又會追到前面去。」

  楊堯倒也並不艶羨自家的表哥,「唐驚羽公子」對他們兄弟一並看待,都傳了降龍金剛手的功夫,只是先練後練的區別,日後自己也會修習降龍真氣。

  楊堯悄聲說道:「我們手下的小乞兒打探得最近城裡來了一個長大凶惡的道人,聽說見人就問楊道長住哪裡,必然就是楊道長的大敵了。我們可要去探個消息?好讓咱家公子知己知彼。」

  王相正是武功初成,欲報恩的時候,聞言思忖了一會兒,就說道:「我們不可驚動旁人,正好趁夜色去看看那邊都約請了什麼人物。」

  兩人知道這會兒沒準有人盯著道觀,故而也不走正門,從後面翻牆而出,便去那道人的落腳處。

  兩人猜測的不錯,那個長大凶惡的道人,正是楊拙真的師兄孟兮航。

  他此時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地上,如孫子一般伺候著一個面色慘白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摟著兩個濃妝艶抹的妞兒,正在吃吃的笑,扭頭對孟兮航說道:「你們師門那點玩意兒,我也瞧不上眼,本公子要的就是那一卷天蠶絲!你師父那老鬼真不識貨,居然把這等寶物用來書寫符本。你師父那老鬼的幾手三腳貓的旁門法術,也配用天蠶絲做符本?」

  孟兮航陪著笑,小廝般拘謹,就算被辱駡了師父,也不敢回嘴,他早就吃了大虧,知道這個看似酒色過度的年輕公子,名叫秦旭,號稱紅線公子,得有云臺山的劍術真傳,自己真真的不是對手。

  秦旭譏諷了孟兮航師徒幾句,便自得意的說道:「我久想煉一門法術,名為十二花神罡煞!只是身子太弱,受不得花神罡煞的侵蝕。還是老師告訴我,若能找到天蠶絲一類的天材地寶,就能以此物祭煉一件寶物,功效和法術相當,鬥法的時候,反而更加便利。本來我還想,如此天材地寶,實在不好尋找,卻沒想到轉眼就碰到了一宗,你說我是否洪福齊天?」

  孟兮航連忙諂媚的答道:「秦公子自然是洪福齊天,不然豈能被出雲道長收入門下,尋常人如何能有這般福氣,拜師雲臺山大宗。」

  臉色慘白的秦旭呵呵一笑,再也不理會孟兮航,只跟懷中的兩個妞兒調笑,說些不堪入耳的話。

  王相和楊堯離開道觀的時候,王崇是有覺察的,他卻沒有阻止,反而在稍遲片刻之後,也離開了道觀,緊跟在兩人的身後。

  王相和楊堯練武才一個多月,輕功自然稀鬆平常,只是兩人做慣了乞兒,倒也謹慎小心,摸到了孟兮航和年輕公子的落腳處,就各自去偷了一套小廝的衣衫,扮作下人混入了其中。

  孟兮航和年輕公子是在成都府最大的一處客棧下榻,名喚——來福客棧!包了一個跨院,十分雅靜。

  孟兮航還帶了十多個道童,秦旭身邊更有數十名江湖豪客追隨,還帶了幾個女眷,各自有體己人服侍,也不許客棧的小廝進來。

  王相和楊堯琢磨了許久,也不得其門而入,只能在院子外晃蕩。

  王崇雖然緊隨其後,但卻比王相和楊堯精細的多,他只是觀察了一會兒,就翻身入了院子,見到了一個小道童手端茶盤路過,就迎面過去,微微一笑,使出了天心觀獨門秘傳的邪法。

  他不但修成多羅識,還修成了天魔五識的——抵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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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17:01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二)

  抵律識更改自身記憶,不怕被搜魂,是極高明天魔秘術。

  迷魂攝魄這等附帶的小手段,王崇平日都不屑使用,也就是圖個便利,才拿這個小道童開張。

  這個小道童雖然也有些修為在身,哪裡經受得住天魔秘法?

  小道童只給王崇瞧了一眼,都來不及叫嚷,就自迷糊,被他補了一記手刀,砍在脖頸上,頓時就昏了過去。

  王崇也是膽大包天,把這個小道童拖到僻靜角落,換了他的衣衫道袍,手托茶盤,從容闖入了孟兮航和年輕公子的住處。

  孟兮航也是神魂不屬,只顧得胡亂吹捧年輕公子,居然沒覺察這個小道童換了人。

  王崇送了香茶,理所當然的就旁服侍,他聽了幾句兩人交談,不由得心頭詫異,暗暗思忖道:「原來楊拙真老道師門的符本,居然是天蠶絲編造,這可是好寶貝。」

  王崇出身魔門,眼光見識不差,這世間能夠號為天蠶的靈物,最少也有九種,但不拘哪一種天蠶所吐之絲都是一等一的天材地寶,最合適用來祭煉旗幡一類的寶物。

  逍遙府的都天烈火旗,就是一種天蠶絲編造,水火不侵,更能吸附天地元氣,轉為滔滔法力。

  秦旭飲了一杯葡萄美酒,被身邊的美人兒逗的哈哈大笑,沖著孟兮航揮了揮手,說道:「你且下去吧!明日若是不能把符本拿來,我就要親自出手了。我若是親自出手,答應你的那門法術,也就不會傳授。」

  孟兮航大是惶恐,叫道:「我明日必然說服那個不成器的師弟,把符本獻出,讓公子祭煉寶物。」

  秦旭得意洋洋的說道:「若是我能煉成花神扇!便是正邪各派之中也算一號人物了。」

  王崇聽得花神扇之名,不由得微微愕然,他進來的晚,沒聽到孟兮航吹捧之語,只聽到天蠶絲的事兒,還不知道秦旭出身雲臺山。

  「這花神扇的名目,叫人好生熟悉。」

  王崇遍搜記憶,忽然想起來在哪裡看到花神扇的名目,他暗暗忖道:「東方鳴白的道書之中,不就記載了這件寶物的祭煉法門?」

  「花神扇乃是雲臺山不傳之秘,難道這個一臉煞白的浪蕩公子跟東方鳴白老師藝出同門,也是雲臺山一脈?」

  「瞧這個小子酒色過度,法力也不見得多强,就算奪了楊拙真的符本,他也未必有本事祭煉寶物,只怕還是要去求他師門長輩。」

  王崇心底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嫉妒之心,肚內暗暗駡道:「這廝如此不堪,居然也能拜師雲臺山,當真叫人氣憤!我若是讓他得了符本,祭煉成寶物之後,再順手奪了,豈不是美哉?」

  王崇那是無法無天的性子,就算知道年輕公子出身雲臺山,仍舊不懼,他峨眉山的五靈仙府都混進去過,哪裡還怕什麼雲臺山的傳人?

  雲臺山山主九煙上人道法之高深,並不輸給正道三宗兩派一府的宗主掌教。

  只是九煙上人性子喜怒無常,收徒糜爛,門下有正人君子,也有邪祟小人,算是介乎正邪之外的一個大門派。

  雲臺山比之峨眉也許稍遜,卻比王崇出身的天心觀强盛不知幾許,由不得王崇不肚內暗生嫉妒,他心底細細盤算,如何讓這個一臉慘白的傢伙摔一個天大的跟頭。

  孟兮航這老道士,也是常年學道煉法,讀書不多,吹噓拍馬的手段並不精熟,此時也頗覺沒什麼好詞兒了,急忙起身告退。

  王崇一躬身正要跟著孟兮航一起離開,秦旭卻隨手一指,叫道:「你這個小徒弟倒也伶俐,這幾日且跟隨在我身邊。」

  王崇那是多麼有眼力?

  故而進來沒多久,就熟悉了兩人習慣,幾次添茶倒水,遞送手巾,都做的恰到好處,被秦旭一眼看中。

  孟老道恍惚間,也沒看清楚這個「小徒弟」是誰,他心頭有事兒,也沒太在意此等細節,淡淡吩咐了一聲:「好生服侍秦公子!」便此匆匆去了。

  王崇也不多言,只是悶頭做事,不旋踵秦旭睡下,摟著兩個美人兒,就開始昏天黑地。這兩個女子乃是成都府最有名的青樓名妓,手段繁多,慣會哄人,把個秦旭服侍的快快活活,風騷流淌。

  王崇知道自己打昏的小道士,隨時都可能被人發現,也不敢耽擱功夫,在秦旭昏天黑地的時候,悄悄把這位風流公子脫下的衣衫摸了一回,順走了這位紅線公子的法寶囊。

  一朝得手,這小子從容退出了房間,翻牆而出,離開的時候,還沒忘了叫上兩個手下。

  王相和楊堯見到王崇,心頭驚訝,又復愧疚,慚愧沒能打探出來什麼消息,正要說甚麼,王崇揮手一擺,說道:「我已經知道楊拙真道長的敵人來歷,你們快跟我走!」

  兩人還不知道,王崇摸走了秦旭的家什,怕人家追出來,還以為王崇是擔心自己兩兄弟,冒險來追回他們,都感動的五體投地,默不作聲的跟著自家公子一路狂奔。

  回到了楊拙真的道觀,王崇就閉門不出,弄得王相和楊堯也不知道,自家公子究竟是生氣了還是怎地。

  王崇並無閒心跟兩個小乞兒糾纏,他回到了房中,就打開了秦旭的法寶囊,第一件就看到了秦旭仗以成名的紅線劍!

  紅線劍也算是旁門有名的飛劍之一,這種飛劍相當雅致,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綉囊。

  紅線劍並不是裝在綉囊裡頭,綉囊本身只是劍囊而已,而是化為十餘根紅線,在綉囊上刺綉了十餘朵殷紅的梅花。紅線劍的劍囊,另有一種妙用,可以儲藏修道人的元氣,危急關頭可以恢復功力。

  東方鳴白的道書,也有記載紅線劍的祭煉法門,只是他們師徒不曾尋得合適的材料,他師父祭煉的是太浩鈎沉陣圖,他自己只祭煉了一枚靈劍簪!

  王崇都不敢打開看,直接扔到了太浩環裡,他也是擔心秦旭忽然醒悟過來,催動劍訣,紅線劍飛舞起來,說不定自己就要畫虎不成反類犬,作個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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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17:13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三)

  秦旭的法寶囊中,除了紅線劍之外,還有銀票一疊,黃金錠子數十,以及無數珍珠古玩,還有些華麗的衣衫,十來口江湖豪傑所用的刀劍。

  如論功力,東方鳴白好歹也是修成大衍的人物,遠遠勝過秦旭這位紅線公子,但如論身家,東方鳴白就遠遠不及了,這位散修還有些修行人的模樣,秦旭卻是滾滾紅塵,富貴修仙的路數。

  王崇隨手把一應事物都塞入了太浩環,忍不住暗暗沉吟起來:「孟兮航老道居然請了雲臺山的人,卻是有些麻煩了。秦旭不過是外强中乾之徒,他這位紅線公子被我偷了東西,沒了隨身的寶貝,十成本事應該都去了九成半,不過是一頭沒爪牙的老虎,不足為懼。但秦旭可是雲臺山的弟子,若是吃了虧,就呼朋喚友,叫來許多同門幫手,就不好打發。」

  「一旦驚動了雲臺山的人,莫要說楊拙真那老道,我和楊拙真捆綁一塊,只怕也不過湊個拼盤。就算我新拜的師父都未必頂得住,他老人家不過是一介散修,如何能鬥得過雲臺山?我當想辦法通知老師,讓他老人家來拿主意。」

  王崇轉一個念頭,就能生出來無數的鬼主意,他微微一笑,跑去跟楊拙真老道求了筆墨,在道觀中挑揀最醒目的牆壁上,胡亂書寫了:「有云臺山之人助拳,請師尊明示!」這些字樣。

  楊拙真老道本來還不知道他討要筆墨作甚,待得見到這些字,頓時臉色突變,再也鎮定不能。

  他幾次哆嗦著,想要問一聲:「該當如何是好?」

  楊拙真不過小門小戶的旁門雜修,如何不知道自己便是有三頭六臂,也抵擋不得雲臺山的高人?

  他甚至有些暗暗後悔,不如早些交出去符本,也可以免去此禍。

  王崇繪了七八面牆,就聽得一個又好氣又好笑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這小子,倒也詭詐,我才不過去找老朋友喝個酒,你這邊就弄出了事兒來。」

  王崇一回頭,果然見自家師父正笑吟吟的站在院子當中,左手中還捧著酒壺,另外一隻手裡還有吃了一半的肥雞大腿。

  王崇慌忙拜倒,叫道:「此番爭鬥,弟子想知己知彼,就去了來福客棧探查個究竟,卻發現孟兮航老道請了雲臺山的一位弟子,叫做秦旭。我在峨眉山的時候,聽峨眉弟子說起天下修道門庭,以正邪十二大派為最,雲臺山於正邪之外,獨樹一幟,也不差這十二家大門戶多少。弟子不知該如何著手,倒也不是怕,只是擔心給師父招惹麻煩,故而才胡亂畫上幾筆,思忖師父必能看到,能提前拿個主意。」

  丐王令蘇爾搔了搔頭,轉過頭,對身後說道:「這小子果然如你所言,有些小聰明,居然能想出來這麼一個法子招呼我。」

  王崇心頭突突一跳,卻見一個身穿黑色道袍,長鬚飄飄的年邁道人攜了一個七八歲的童子翩然現身,正是峨眉陰定休老祖的第三弟子玄鶴道人。

  玄鶴道人身邊的童子,王崇也熟悉到了極點,正是惹禍的魔王,翻天的熊寶寶——莫虎兒大少爺。

  「怎的玄鶴也來了?還帶了莫虎兒這混帳?我師父難道跟玄鶴道人熟識?我怕不是要露馬腳……」

  王崇心頭有無數大鬼,十分惴惴,臉上卻不動聲色,做出驚喜交加的神色,一禮拜倒,恭恭敬敬的說道:「原來是玄鶴老仙長和莫虎兒小弟。」

  玄鶴道人還只是手捋長鬚,微微一笑,沒有說話,莫虎兒卻一撇嘴,搶話說道:「我如今可是峨眉弟子了,拜在玄鶴恩師門下。你這等資質平庸的貨色,本來就不配入我峨眉,如今撿了個師父,也算你運氣好了。」

  莫虎兒說這話,還自覺得意,給師門長臉,卻把玄鶴道人和令蘇爾都氣的七竅生煙。

  他詆毀王崇資質平庸,不配入峨眉也就罷了,旁邊可還站著丐王令蘇爾呢?

  令蘇爾剛收王崇做徒弟,豈不是說他老人家就是個撿破爛的?

  還什麼撿了個師父,哪有這般說話的?

  玄鶴道人更是臉面無光,怕好友生氣,急忙一拍自己的徒兒,喝道:「莫要亂說話,且去一邊玩耍!」

  玄鶴道人被白雲大師硬塞了這麼一個堵心的徒兒,心底並不快活,但又無可奈何,平日裡不管怎麼交代,這混世小魔王都聽不進去。

  莫虎兒哼了一聲,也不是很把玄鶴這個師父放在眼裡,他聽得可以四處去玩耍,倒也開心,臨走前還不忘了跟王崇顯擺。

  這小子把小下巴一挑,傲然說道:「好叫你得知,白雲大師把一葫蘆乾元換骨丹都賜給了我。如今我已經煉開了十二正經,再有月餘就能煉通奇經八脈,為峨眉派最出色的小爺!」顯擺完了,這熊寶寶才一蹦一跳的去了。

  玄鶴道人和丐王令蘇爾面面相覷,兩位長輩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王崇更是很有想撞牆的衝動,他何等辛苦?如今才煉開了兩條經脈。莫虎兒什麼貨色,居然就靠著一葫蘆乾元換骨丹,修為反而超出了他之上?

  「白雲大師十分不公平,憑什麼我就要被攆下山,莫虎兒就能留在山上?峨眉由這等人物主持,只怕敗亡無日了。」

  王崇心下吐了個槽,他也知道峨眉派家大業大,哪裡就是容易敗的?只是不肚內詆毀幾句,心下十分之不平衡。

  玄鶴老道伸手扶額,有些無奈的說道:「且不去管那個混小子,我來問你,在來福客棧都看到了些什麼?」

  王崇見玄鶴道人問起自己,去來福客棧探查到了什麼,頓時鬆了一口氣,知道兩位長輩還沒發現自己的馬腳,才有些微放心。

  王崇口才便給,三言兩句,就把看到的事兒說的清楚分明,還把偷自秦旭的法寶囊取了出來,跟自家老師說道:「弟子當時想著,楊道長肯定不是此人對手,就順手牽羊偷了他的法寶囊。諒必此人沒了法寶,怎都要消停幾日,可以做個緩兵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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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17:29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四)

  丐王令蘇爾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接過了法寶囊,略作翻看,說道:「這十二口紅線劍也算是頗有來歷,經過了一次煉質,只是你現在還用不得。待我幫你封鎮了這十二口紅線劍,再不會被他收回去,你日後你學成劍訣,可以用本門心法重煉。」令蘇爾捏了一個靈訣,拍在了法寶囊上,又復遞給了徒兒。

  王崇心頭竊喜,答應一聲,接過了法寶囊,仍舊揣入了懷裡。

  有了這個東西,他就能把太浩環和元陽劍都藏入法寶囊,自來沒有師父查看徒弟法寶囊的道理。

  王崇是早就算計好了的,經此一來,再也不用擔心賊贓暴露。

  玄鶴道人頗為贊許的說道:「你也算是有勇有謀,處置的十分不錯。」誇了王崇,他就想起自己的徒兒,莫虎兒哪裡是個省心的?

  當初許旌陽得了一葫蘆乾元換骨丹,二十餘日就煉開了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三個月就踏入先天,進入胎元之境。

  莫虎兒得了一樣的奇遇,同樣是一葫蘆乾元換骨丹吃下去,進境卻比許旌陽慢了數倍,著實糟蹋好東西。

  玄鶴道人既然收徒,當然也不吝傳授,但每次指點這個徒兒,都氣的七竅生煙。

  莫虎兒這小子明明資質魯鈍,卻還不夠虛心,一味的好高騖遠,不肯扎穩根基,把一套峨眉入門的劍訣練的亂七八糟。若沒有那一葫蘆乾元換骨丹,只怕十年都難煉氣有成,三十年能夠晉入胎元之境,已可算是僥天之幸。

  玄鶴道人心情複雜的瞧了一眼王崇,居然略有幾分羨慕令蘇爾。當初王崇可是先入的峨眉,若不是白雲大師攆走,他早就收入門下了。

  令蘇爾聞言哈哈一笑,對玄鶴說道:「本來我欲以此事考驗他,沒想到卻引出來雲臺山的人,這件事怕是非我們兩個出面不可!」

  玄鶴道人亦是微微一笑,說道:「正該如此!」

  楊拙真老道這會兒才有機會插話,苦著臉,說道:「多謝兩位道長援手,小道本門的瑣事,驚動兩位大駕,著實慚愧!」他原本惦記引出王崇背後的長輩,現在卻不敢做如此想了。

  楊拙真其實早就知道,師傳的符本乃是天蠶絲織就,只是他師父根本沒本事用天蠶絲祭煉法寶,只能繪成符本用作傳宗,所以他不肯給師兄,也不敢跟王崇說明,畢竟寶物難舍,怕人惦記。

  老道士本擬自己師兄不過請了幾個三山五岳的散人,哪裡料到會惹到雲臺山的頭上?

  不過是一個小小旁門的符本之爭,哪裡就忽然變成了雲臺山和峨眉派兩家的爭鬥?

  楊拙真夾在其中,左右都為難,很想舍了符本,只求自保。

  如今他想要舍了符本,卻如何跟令蘇爾交代?

  更何況,居然還惹出來峨眉派的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楊拙真老道故意設了陷阱,勾結峨眉派,要坑害雲臺山的傳人。

  令蘇爾不以為然的說道:「世上自然有公道!就算是雲臺山的弟子想要圖謀別人家的寶物,我見得也要管一手,別人怕他九煙上人,我令蘇爾卻不怕!」

  楊拙真暗暗叫苦,心頭道:「我把符本給了你也罷,你老人家自去爭鬥吧!」

  楊拙真雖然一肚皮的心思,卻不敢跟丐王令蘇爾分說,只能訕笑著把令蘇爾和玄鶴道人請入了後堂。

  秦旭胡天胡帝的一整夜,居然也沒發現自己的法寶囊丟了。

  直到天色大亮,日近午時,這位紅線公子才一臉春意的起了身,讓兩個姑娘服侍他穿衣洗漱。

  穿好了衣衫,秦旭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間,微覺詫異,再仔細摸了一會兒,快要把自己摸到起興,也沒找到法寶囊,這才急了。

  秦旭在房間內翻箱倒櫃,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滿屋找了一回,又復把兩個青樓小娘按倒在床上,剝脫的白羊也似,仔細搜了一遍,仍舊不見自己的東西,這才確定自己的法寶囊是真的丟了,心頭頓時惶然。

  他惱怒嬌嬌,闖出門去,把兩個青樓的姑娘楞在床上,各自對望了一眼,心頭都忖道:「原來不是回籠火炮,卻是走了什麼水頭!」

  兩個女子見多了,長有客人早上起來,總覺得自己丟了什麼東西,多半是會不得過夜的鈔,也有少數是覺得丟了貞操,悔恨**放浪,不是君子所為。

  這些事情自然另有人處理,卻不需要兩個姐兒操心了。

  秦旭雙目發赤,找上了孟兮航的房間。

  這孟老道昨夜倒是孤枕,起來的也早,他是年歲大了,顧惜身體,不敢浪天浪地,早早起身,已經用過了早膳,見得這位秦少爺如此臉色,也是大大的一楞。

  孟兮航急忙問道:「秦公子如此情急,可是遭遇了什麼事兒?」

  秦旭怒駡道:「你還問我出了什麼事兒?你昨夜放了個賊在我身邊,把本公子的法寶囊偷了,還不快把那小賊交出來?」

  秦旭也非是蠢人,找不見了法寶囊,立刻就懷疑到了昨夜的小道士身上,來逼問孟兮航。

  法寶囊裡頭是他多年積攢的身家,更不消說還有一十二口紅線劍了!

  他不過才天罡境界,哪裡煉得出來這等寶貝?

  那十二口紅線劍是他師父出雲道人所煉,嚴格來說,乃是師門雲臺山的東西,只是交給他使用罷了,若是丟失了,必然要被師父責駡,甚至逐出師門都不是沒有可能。

  孟兮航老道也懵了,叫道:「那個徒弟還是你自行留下,我哪裡知道出了什麼事兒?你要人,我這就喚來……」

  孟兮航此時才忽然記得,自己昨夜恍惚,居然不記得是哪個徒兒,他也不敢分辨,只下令讓所有的徒弟都過來。

  孟兮航也非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對徒弟的管束,亦非常鬆散,所以秦旭丟了東西的事兒,瞬息間就傳遍客棧。

  被王崇打暈的那個小道童,早就醒了過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也不敢聲張。待得孟兮航傳喚徒弟,秦旭丟了重要寶物的事兒傳了出來,這個小道士心裡砰砰亂跳,只有一個念頭:「這卻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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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17:42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五)

  孟兮航老道平日,素無公平二字,故而門下的徒弟,做錯了的肯定有罰,做好了未必有賞,平素還專一慣愛喜怒無常。

  這小道童猶豫片刻,一咬牙,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衫,準備抵賴到底,絕不說起自己昨夜被打暈的事兒,免得惹禍上身。

  孟兮航老道把所有徒弟湊齊,秦旭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心頭恨恨,暗暗道:「若是給我找到那個小王八蛋,必然剝皮抽筋,我的東西也是他可以染指?」

  一排十多個小道士站的穩穩,秦旭從左到右,從右到左,從東到西,從西到東,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沉著臉問道:「你可還有其餘的徒弟?」

  孟兮航老道無奈的說道:「我一共就這麼十六個徒弟,全數帶在了身邊,公子您也都見過,哪裡還有第十七個來?」

  秦旭哎呀一聲,就是一跤跌倒,這會兒他哪裡還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是把一個賊招在了身邊。

  孟兮航老道也是慌了,急忙幫秦旭推胸,他道法雖然不成,武功卻還來得,這一手推宮過血的手法,已可算得一流。

  過不得片刻,秦旭大叫一聲,跳了起來,叫道:「昨天誰還見到什麼可疑人物?」他問了無數句,哪裡有人答他?

  那個被王崇弄過的小道童,更是極力鎮定自己,就跟同門一般,力稱並無遭遇異狀。

  秦旭見問不出什麼來,又復把自己手下的江湖豪客喚來,讓他們去城中捉賊。這些江湖豪傑聞聽說自家的公子丟了寶物,群情洶洶,隨即就四散了開去,用盡江湖上的手段,去尋找昨夜的飛賊了。

  楊拙真的道觀,乃是一個極大的疑點,自然不會被秦旭手下的江湖豪客錯過,甚至有人公然就欺上門來。

  丐王令蘇爾知道,秦旭丟了法寶囊,雖然去了九成本事,可畢竟是道入天罡的本事,一身罡氣非同小可,絕非是王崇和楊拙真兩個嫩芽可以抵擋,故而拉扯了玄鶴道人留在道觀裡不曾走。

  來道觀裡尋找賊人的四位江湖豪客,巧巧的就撞正了鐵板。

  王崇不敢去玄鶴道人跟前晃蕩,生怕哪裡就露出了馬腳。

  尤其是,他計算冥蛇這一日就要出缸,自己不能去舊宅子,一旦被師父和玄鶴道人看到,後果須難以承擔。

  他也不敢讓兩個手下的小乞兒去辦這件事,畢竟這兩個也是自己跟前人,出了事兒脫不開干係,只能偷著去尋楊拙真老道士的小徒弟楊銀乘。

  楊銀乘卻跟莫虎兒打的火熱,他和莫虎兒年歲相當,莫虎兒又能吹牛,故而兩個孩子才只初見,就廝混的頗熟。莫虎兒正在給楊銀乘說起來峨眉的無數好處,把個楊銀乘羨慕的口水都淌了半個衣襟。

  王崇找到楊銀承的時候,莫虎兒正在吹的口沫橫飛,便思忖也害他一記,這熊孩子坑了他幾次,居然還被收入了峨眉,多大的不公平?正好借此找補了。

  王崇也不過去跟兩個熊寶寶搭話,肚內暗暗揣摩,該如何把一口大鍋扣在他們頭上,忽然聽得道觀門口有嘈雜之聲。

  整個道觀也沒多大,故而王崇輕輕一躍,伸手一勾房上的椽頭,就看到有四個穿了皂青勁裝的大漢氣哼哼的闖入了進來,跟楊明遠當場就起了爭執。

  楊明遠做人老實本分,這幾日師門有事兒,更是不欲節外生枝,奈何這四個江湖人闖入了道觀,就污蔑觀裡做賊,讓他交出一個孩子,還有什麼寶貝。

  這四個江湖豪傑武功雖然不俗,腦子卻不大好使,從自家公子那裡聽來的消息就頗含糊,秦旭哪裡有情緒跟他們解釋這種丟臉的事兒?故而跟楊明遠說起來經過,也是有點顛倒,聽起來就好像在說:楊銀承偷了他們家東西一般。

  王崇也是娃娃,楊銀承也是娃娃,這些江湖豪傑只覺得就是一樣,哪裡想到兩下裡會有許多差別?

  楊明遠昨夜是跟師父師弟一起睡,當然知道楊銀承絕不可能做賊。更何況,自家師弟什麼樣子他深悉根底,絕不是做賊的人,年紀又復太幼,才六七歲,哪裡可能偷人東西?這幾個莽漢擺明了就是來挑釁,他分辨了幾句,就耐不住火氣上撞,跟這幾個人動起手來。

  也是楊明遠運氣好,他雖然內外武功也算不俗,可雙拳難敵四手,這四個江湖豪客又是秦旭親自降服的綠林大盜,不但武功精湛,更兼久走江湖,心狠手黑,非是他這種一心修道,幾乎沒跟人動過手的道士可比。

  兩下一交手,本該楊明遠大敗虧輸,卻不知怎地,這位年輕道士的每一招使出,都平添了無數精妙變化,把四個大盜一起打翻在地,贏得輕鬆自在。

  楊明遠也非是凶狠的性子,指著幾個鬧事兒的江湖人,駡道:「我們這清白的道觀,須不是你們鬧事兒的地方。快些滾了,別處去撒野!」

  王崇肚內暗笑,他當然知道,不是自家師父出手,就是玄鶴道人的法術,楊明遠才能贏得了這一場比鬥。

  他心頭一動,覷得莫虎兒和楊銀乘都轉到了前面不遠,就自言自語道:「楊道長早就把那東西藏到我的老宅裡,這些混貨來這邊,哪裡找得到?」

  王崇一鬆手,將身落地,瀟瀟灑灑的走了。

  莫虎兒卻是個有心思的,他跟楊銀承玩了一會兒,早就從小道士這裡打聽出來,楊拙真和孟兮航兩師兄弟是為了爭奪一件東西。

  只是楊銀乘也不知道爭奪的是什麼,他師父不曾提起符本的事兒,故而莫虎兒也不曾問出來真相,只能胡思亂想。

  這惹禍的魔王,翻天的熊寶寶忽然就起了一份心思,暗暗忖道:「我跟師父來幫忙,哪裡有白白幫忙的道理?我如今雖然拜師,但身上一件法寶也無,日後如何行俠仗義?既然這裡有件寶貝,我不如就先借用一番,待得師門賞賜了更好的飛劍法寶,便把這尋常貨色還回他們。」

  莫虎兒心下計較已定,就拉著楊銀承問道:「你可知道唐驚羽住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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