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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黃荃 -【休想甩掉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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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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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荃 - 休想甩掉我

別以為多金大帥哥都吃香,有時衰事老愛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
這位“型男”可是非常體面又溫柔,沒人逃得過他的電眼範圍
才剛甩掉一個八爪女,就遇上一段比被雷劈中機率還小的艷遇
一個堪稱“斷手斷腳”的女人就杵在眼前,等待“人道救援”
要他泯滅良心視而不見,完全有違他的“紳士”風範
但是他抱著美女爬梯,完成“攻頂”的壯舉,無疑是頭殼有問題!
尤其老天使出最厲害的一招──三姝奪男,兩人的熱戀直插入谷底
嗚嗚~~一路走來始終專一,卻引來“饑渴欲女”的嗆聲抗議
深情沒人理還被虧,愛到一半被她當作“贈品”讓來讓去
原本的“上流美”被擠成“跑龍套”,只能在後面哈草吐煙圈
最後使出玉石俱焚的“玩完攻略”,讓一干黃金班主當場傻眼!
至于她,盡避面對心上人求婚,雀躍得快升天
但還是決定當“縮頭孕母”繼續打混,落跑給他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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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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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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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拜託你不要再纏着我好不好?」凌沄無力的看着眼前搔首弄姿的女人,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今天是翔奧科技在世貿會場舉辦研展會的最後一天,原本身為負責人理應在場處理可能的偶發事件,可是早上他聽好友說庄玲瑛也會出現,急着想在被她發現之前離開,不過會場里認識的大老、政商名流太多,走不了幾步就被拖住腳步。

他好不容易才從會場脫身,只可惜一離開會場大門就看到一輛黑頭車停在跟前,而庄大小姐在看到他后,猶如看到獵物般,眼睛散發着光彩的攔住他的腳步,手還順勢光明正大的攬上他的手臂。

本來帥哥美女的畫面堪稱浪漫,可惜在凌沄的眼裏只覺得自己像條被海底章魚緊巴住的小魚,想甩也甩不開。

「沄,你怎麼這樣嘛,人家可是為了你專程由日本趕回來的耶!」庄玲瑛嘟著嘴好不嬌俏的抱怨。

「我倒希望你在日本多待幾天,如果能一輩子不回來更好。」凌沄帥哥硬是不領情,可也基於紳士風度,不好在眾人面前直接拉開她的手,讓她丟臉。

像是沒聽見他的話,庄玲瑛媚眸睞了他一眼,「現在快中午了,我們去吃飯好不好?我知道你愛吃日本料理,專程訂了祈天苑的包廂呢!」

凌沄略蹙了下眉,隨即鬆開。他是愛吃日本料理沒錯,不過和一個名副其實的花痴吃飯會讓他的胃口倒光,可不要到時好料沒吃幾口,就犯胃疼。

「不用了,我和人還有約,你自己去吃吧!」他想也不想的拒絕。

「是誰啊?」最好不要是外面的那些野女人。

「你不認識。」其實他和誰都沒的,只想快快閃人、應該是說巴不得離她八千里遠。

「說了我就認識了嘛!」庄玲瑛沒那麼容易就放過他,仍是纏着問。

「只是一個公司的廠商,你一個千金大小姐沒必要認識。」

仗着他擁有近一百九的身高,庄玲瑛刻意讓自己更顯得嬌弱無力,小鳥依人的將全身重量倚在他身上,對目前身處於公眾場合的情況毫不在意,只顧著賣弄風情。

凌沄是目前炙手可熱的翔奧科技的資訊部經理,更是翔奧科技總裁的親弟弟,尤其他還擁有俊朗的面容、欣長的身高,光憑這兩點就不知道可以吸引多少人的目光了;而她更是在一年前看到他就芳心暗許,所以為了避免這麼一個好男人被別人勾走,她可是花了好多心血十牽八拐的想辦法和凌沄攀上關係,只求將來能順利的嫁給凌沄。

更何況凌沄能娶到她也是他的福氣啊!她爸是政界有名的大老,和商界的關係素來良好,將來她嫁入凌家也能幫凌家帶來不少好處,怎麼想她都不覺得凌沄有拒絕她的可能,所以他現在肯定是真的和廠商有約,嗯……基於一個稱職女主人的身分,也許她該和凌沄一同出席才是。

她喜孜孜的幻想起自己在凌沄身旁以女主人身分出現的晝面,心中覺得這畫面美極了,「那我陪你去,我也可以幫你招待他。」

什麼?!讓她去還得了,他可沒真的有約啊!「真的不用,今天純粹是秘密餐敘,早就說好雙方都單獨出席,如果我帶着你的話,對方可能會覺得不受尊重。」

該死的!如果不是老哥千交代、萬交代不要太得罪這女人,他早就掉頭閃人了,何必還要在這裏和她多費唇舌?

「那不然我們改約晚上好不好?」

「晚上我也有事,今天展覽結束后我得負責全場的清運!還有資訊部同仁也辦了一場慶祝會,我非到不可。」

「啊……」庄玲瑛很惋惜的叫了聲,輕跺着腳,「可是人家才剛回台灣,難道你就不能陪我嗎?」

「抱歉,改約下次吧,等我有空時,再打電話給你。」她恐怕得等到八百年後,他才可能會有空。凌沄心中暗忖。

「那不然我送你去餐廳。」好吧,身為現代溫柔婉約的女性代表,她應該要退一步,只要叫司機等一下開慢點,至少也能多和他相處一段時間。

「謝謝你的好意,」凌沄佯裝要抬起手腕看看錶上的時間,不著痕迹的抽掉自己的手,並且向後退了一大步,「我時間快來不及了,搭計程車去就行了,拜拜。」

說完,他可沒傻傻的等她有回應的時間,連忙腳步一跨往車道衝去,正好見到一輛計程車停在路邊,而靠行人路那方的車門仍大大的敞開着,他想也不想的直接坐上車,霍地關上車門。

童槿楓蹙緊眉頭,左手捉住右手,企圖固定它有些下垂的角度,當然還有不斷襲來的痛楚;而最慘的是痛楚並不全由一處傳來,而是……連左腳也在折磨她。

「就叫你不要跑,這下好了,人跌倒了不打緊,居然連手、腳都受傷了。」若薔扶着她坐下,口裏仍不斷叨念著。

她們兩個人是在一間加盟通訊行工作,負責門市部分,雖然要和其他人輪班,不過在這種景氣下,能有口飯吃就很好了,也不好要求太多,更何況兩人的學歷都不高,皆畢業於中部某間私立大學、而且還是普通的那種,普通到人家聽到只會說:「喔,就是那間啊。」由此可證明它並不是什麼一流的名校。

而剛才有位前來繳費的客人居然付完錢就走人,連皮包擱在椅子上都忘了。

正常而言,大多數人東西忘了拿自然會折返,並不用服務人員自個送上去,可偏偏童大小姐就是雞婆,一看到客人東西漏掉沒拿,她竟然挺著皮包就衝出門去,想找到那位離開的客人。如果讓她找到也就算了,可……也許今天真是她的衰日,不但人沒找著,自己還因為跑得太快,左腳跑去和右腳打招呼,整個人直直的往地面倒去。

好吧,她人真是夠倒霉。

在大庭廣罪之下趴在地上給人欣賞就當成是造福人群、幫大家補補眼睛,可偏偏她在危急時下意識的想撐住自己,豈料當時左手拿着東西,只剩右手能用,所以右手這麼一伸,最慘的事情於焉發生,她……竟然把手給拐傷了!

「你別再念我啦,我已經夠倒霉、而且我懷疑一輩子的楣會在今天全倒光。」

「意思是你還想再倒霉一點嗎?」若薔縴手拍上她的頭。

別說她沒同事愛、朋友情,不過槿楓既然頭沒受傷,隨意的拍一下也算是稍微撫慰自己看到時受驚害怕的心。

「現在是嫌我受傷的地方不夠多是不是?你居然還想在我頭上製造第三個傷口?」

「沒聽過無三不成禮嗎?我只是在幫你將霉運給用光。」

「最好是這樣。」槿楓沒好氣的睞她一眼。

談笑歸談笑,可是該做的緊急處置還是得做,所以若薔並沒繼續落井下石,「你現在都摔成這樣了,我看你乾脆請假先去醫院看看傷勢如何。」

「不好吧,如果我請假的話,店裏就只剩你一個人了耶!」就算受傷了,也不能就這樣拋下不管啊!

「反正你留下來也幫不了什麼忙啊!」若薔點出事實。

「呃,」槿楓一頓,想想也對,「好吧,那就請李大美女你幫我叫輛計程車吧!」

若薔點點頭,拿起桌上的電話撥出,掛上電話后,她才驀然想起,「你一個人上醫院沒關係吧?」

如果今天店是自己的,大可以關上門,親自送槿楓去醫院就診,可偏偏店不是她的,

她沒辦法說關就關,只能固守店裏,等著客人上門。

「應該可以,」桌下的腳動了動,槿楓很確定自己傷得最重的只有手,並不包括左腳,「我左腳只是扭到而已,還走得了。」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放心了。」

「你不放心也沒轍啊,你得顧店,又不能說離開就離開。」

「嘿,這還不簡單?我打電話給東洋,請他來接你不就行了?」若薔可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拜託,你不要叫那條香腸來!」槿楓往後一縮,「我寧願自己爬進醫院,也不要他來幫我。」

「你幹嘛一副見到鬼的表情啊,人家苦苦追你大半年,平常送花、寫信的,你不須情就算了,居然還把人家當成小強,避之唯恐不及,會不會太沒良心了?」若薔就是想不通,江東洋雖然稱不上帥哥一枚,可是長得也還算順眼,加上老實的個性、固定的工作,看來看去也算是個不錯的男人,但槿楓就是不願接受他的感情。

「我就是太有良心,所以才不要和他太接近,」槿楓搖搖頭,可不接受她的見解,「要知道,既然我沒辦法喜歡上他,就不要給他太多希望,如果給了他希望,對他來說才叫殘酷,了解嗎?」

「不和你扯,計程車來了,我扶你過去吧!」若薔聳肩,不和她爭辯這種意識形態問題,扶起她往門口走去。

槿楓小心翼翼而緩慢的坐上後座,不敢輕易動到手,就怕會造成二度傷害,而且此刻她的手已腫起來了,只要稍微動上一動,就會痛得要命,所以她更為小心。

「好了,你自己小心點啦!」若薔說着就要關上車門。

「等一下,」槿楓止住她的動作,「我的皮包忘了拿。」

「啊,你等等,我去幫你拿過來。」說完,若薔快速的跑回店裏,並未將車門關上。

就在槿楓等著若薔將皮包拿來時,突然身旁竄進一抹人影,將她往內頭擠去,突來的動作讓她的傷處痛到無法反應,也沒來得及搞清楚發生什麼事,就聽到車門霍地關上,以及男子低沉清朗的聲音——

「快開車。」

聞聲,司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幾乎是反射性的踩下油門,車子立即駛進車流當中,約莫過了十秒,司機才又立即踩下煞車,將車子停在外側的車道上。

「先生,車子是這位小姐先叫的,你要不要等別輛車過來?」

「我來不及了,麻煩你先開車。」凌沄緊張的往後一看,結果看到庄玲瑛也上了車,而且方向似乎和他一樣,於是口氣急促的交代:「快開車,我等一下會和這位小姐溝通的。」

「小姐?」司機詢問的眼神透過後視鏡看向槿楓。

瞧他一臉緊張的樣子,槿楓為難的點點頭,勉強接受,「好吧,你先開車。」

聽到她同意,凌沄感激的轉頭,「謝謝你,這趟車資我會負責的。」

「喔,沒關係,只要你同意先去我要去的地方,我就不會太在意你突然出現這件事。」

「這當然沒問題,」基本上他也沒事,還平白多了一下午的休假,更何況車是她叫的,先讓她去目的地,也是理所當然的。「你要去哪兒?」

「醫院。」去醫她可憐到極點的手腳。

「你要去探病嗎?」瞧她精神不錯、還笑得出來,她應該是沒生病才對。

「沒,我是要去看醫生。」而且最好還是帥哥醫生,這才能稍稍安慰一下她今天受創至深的委屈心靈。

哎呀,說到帥,她這才注意到,身旁的陌生男子長得還真是俊,由坐着的身高看來,應該算是傲人一族,濃眉大眼的,臉既不過分剛強、也不至於會讓人往娘娘腔的方向想去,渾身散發清朗的氣質,再加上穿着看不出是否名牌的灰色西裝,看來就像是個挺不錯的優質男人。

「你怎麼了?」她瞧來不像有生病啊,除了臉色白一點之外,說起話來還滿有精神的,一點都不像個生病的人。

槿楓用左手撐著右手舉高,「我手很可能斷了。」

「斷了?」她手斷了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凌沄訝異的挑眉,看着她滿臉的微笑。

「對啊,因為它連動都不太動得了,所以我想應該是斷了沒錯。」

凌沄眉間蹙緊,轉向司機吩咐他再加快速度,往最近的醫院駛去。

「先生,我問你一件事。」雖然他是陌生人,不過事情既然是他造成的,只好讓他先擔一下了。

「什麼事?」

「你可不可以先借我點錢?剛剛我在等朋友拿皮包給我,結果你突然跑進來就叫司機開車,所以我現在身上根本沒帶錢,等一下到了醫院后,我可付不出門診費,而且醫院裏恐怕也沒有盤子可以洗。」她打趣道。

「當然可以,你要多少?」想也沒想的,凌沄立即答應。

「哇塞,你還真阿莎力,不怕我拿了錢不還你嗎?」真不敢相信這年頭居然還有這種人,別人向他借錢連考慮一下都不用,更別提她是陌生人,而他連她叫什麼都還不知道,竟然一口就答應。

「沒關係,反正我身上也沒帶多少錢供你敲。」凌沄聳聳肩,不以為意的笑道。

「那全拿出來。」他笑,她也笑。

「小姐,你忘了拿出工具了。」看得出來她並非認真,所以凌沄也隨着打趣。

「工具?」要拿什麼工具?

「刀啊,正常來說,搶劫的人都要拿點武器的。」

「那你也得讓我有辦法拿刀,」槿楓很困擾似的苦着臉,「我現在可是什麼都不能拿,等下次我能拿刀時,你再讓我搶一次吧!」

「哈哈……」凌沄很愉快的笑出聲,「以一個受傷的人來說,你的表現挺幽默的。」

「感謝,閣下被搶的角色也演得不錯。」

「我也覺得自己還滿有演戲天分的,」凌沄笑意不減,掏出皮夾隨意拿出幾張千元大鈔,「喏,這些先拿去用。」

「太多了啦!」大的看了下他手中的鈔票數,槿楓有些咋舌,「這裏可能快一萬塊耶,我是要去看病,可不是要去大採購。」

「沒關係,多帶點錢總比不夠用好。」

槿楓想想也對,小心的挪出左手接過,塞進上衣的口袋裏。「你有沒有名片?」

「有。」他又抽出一張名片,再次遞過去。

「凌沄,」槿楓看了下名片上頭的宇,發覺除了兩個大大的姓名之外,只有一組電話號碼,「這是你私人電話嗎?」

「不,這是公司的電話,乾脆我把手機也抄上去好了。」

槿楓點點頭,將手中的名片交還給他,等他抄完后才又接過,塞回適才擱錢的口袋,「我叫童槿楓,雖然我也很想給你名片,不過我只是小小服務人員,沒資格印名片招搖,所以你記住我的名字就行了。」

「很高興認識你,雖然我還滿想和你聊天的,」注意到車子慢下速度、停住,凌沄轉頭看向窗戶,「不過醫院好像到了。」

「嗯,我的確已經開到醫院的味道。」槿楓微笑朝他揮揮手后,將左側車門推開,「那就先這樣羅,拜拜,我改天再將錢還你。」

凌沄正想和她一樣說聲「拜拜」,可是話卻在看到她踏出車門后明顯的跛蹊,霎時頓住,「你腳怎麼了?」

剛剛兩人都坐在車裏,他並沒有注意到,可是等她站起來后,就很清楚了,因為她移動時幾乎都是用右腳,而且已經像是半跳的了。

「扭到了。」很輕描淡寫,真的很輕,就像是她的腳沒事似的,不過也對啦,畢竟和右手的疼痛比起來,腳部的痛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我看,我陪你去看醫生好了。」凌沄搖搖頭,對於她輕忽的態度不以為然,立即問清車資付錢、開門、下車、走到她身邊,自動攬下當陪客的角色。

「不用啦,太麻煩你了。」

「放心,我下午並沒有事,不會麻煩的。倒是你,」他指着她的腳,「要我看着你用跳的進醫院,我會良心不安。」

「呃……」有那麼嚴重嗎?又不是他把她推倒的,算了,既然他要陪,那也好,不然的話她跳進醫院去,恐怕會帶動手的傷勢,反而使自己更痛。「那就謝啦!」

「別客氣,」凌沄說着,突然就將她攬腰抱起,驚得槿楓一聲輕呼,「反正送佛送上西,我只好陪你進一趟西方了。」

槿楓被他突然抱起,嚇得連忙用左手捉住他肩頭,「我會記得向天帝登記你的善行的,包你不用死後進地獄,來個十八層觀光。」

「哈哈……」凌沄大笑的走人醫院大門,心底對於她的反應快速感到滿意。

而在他懷中的槿楓則是突然發現,當他的笑聲經由厚實的胸膛傳出,連帶震動她的心時,感覺挺不賴的。

「童小姐,你醒醒。」凌沄看着眼前睡得很熟的女子,伸手撫住她的肩輕搖了幾下。

剛剛在車上和他說沒幾句話,她就睡著了,他想也許是在醫院打了止痛針的原因,所以他也不敢吵她,可是現在人都到她家門口了,總不能讓她繼續睡下去吧?

「唔……」在輕微的搖動中,槿楓緩緩的睜開眼,「怎麼了?」

「你家到了。」

「喔,謝謝你上槿楓仍有些睡眼惺忪的朝他道謝,左手推開車門、跨出,不過由於她還迷迷糊糊的,一時忘了自己腳扭到的事,差點就往前撲倒,再重演一次慘劇,幸虧凌沄眼明手快的拉住她上」才沒造成第二次傷害。

「你住幾樓?我送你上去。」凌沄再度將她攬腰抱起。她此刻右手用白巾掛在頸上,腳上則是包了個大包,幾乎可以說是連走都不太走得動,除非叫她用跳的,如果要她自己就這樣跳進門,根本就是種近乎虐待的苛求,雖然他並不是什麼善心人士,但如果連基本的紳士行為都做不到,那他還當什麼男人?槿楓也知道自己的情況,着實了解自己沒必要逞強,櫻唇輕吐:「五樓。」

一進大門,看清裏頭的情況后,他濃眉略挑。這棟樓並不是什麼新型公寓,而且看得出來屋出已有些老舊,不過幸好環境大致上還收拾得挺乾淨的,最可惜的是因為公寓樓層最高也才五樓,所以並沒有設置電梯,進了大門后右轉,便是一道約莫三個人寬的樓梯。

而她剛剛說……她住五褸!凌沄在心中暗自叫苦,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畢竟說要送人家進來的是他,而且如果不送她上樓,叫她自個兒拖着沉重的病體走上去,他的良心也會不安。他必須重申,他真的不是什麼熱心公益的善良人士,只是這位顯然可以稱得上腳殘手斷的女子就在眼前,要視而不見完全有違他的原則。罷、罷、罷,幸好她完全是屬於骨感美人型,不至於讓他抱到手斷腰折,就爬吧!

凌沄認命的抱着人,往五樓一格一格攻頂去了。終於攻頂成功二是體力再好,抱個人爬上五樓的壯舉仍是讓凌沄顯得有些輕喘。

「你的鑰匙呢?」他依着她的指示,站在右側的鐵門前。

「柜子後面的小勾。」槿楓指著門旁的鞋櫃說。其實她平常用的鑰匙是放在沒帶回來的皮包里,此刻說的是她平常以備不時之需用的鑰匙。凌沄將她抱到通往頂樓的階梯,讓她暫坐,伸出大手在柜子後頭撈啊撈的,終於讓他撈到一個狀似鑰匙的鬼東西。「哇,這後頭挺多蜘蛛絲的。」他持高手中的鑰匙,獻寶似的在她眼前晃了兩下。當然多,因為備用鑰匙她幾乎可以說完全沒用過。槿楓心中暗忖。

開了門后,凌沄再度彎身抱人,一進去他就發覺,自己沒必要開口問她的房間在哪,因為裏頭整片幾乎都是打空的,門的左側四進去的小空間是座小型流理台,冰箱擺放在較外側的地方,而大大的床就擱在右側的落地窗旁,只要一進門就能看到。

也難怪她要將鞋櫃設在外頭。凌沄在放下她的同時舉目打量了下的莫十八坪大小的格局。在一片灰色地毯上的是張日式的小茶几,周圍隨意的擺了幾個米白色坐墊,銀白色的筆記型電腦則是置於她床尾的柜子上頭,而大大的落地窗看得出來並沒有關緊,因為此刻米黃色的窗帘正隨風輕揚著。

打量她住處的目光掃到一半,凌沄突然聽到後頭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他好奇的轉頭,竟讓他看見原本該乖乖躺卧床上的槿楓整個人橫亘在床中央,伸出沒受傷的手不停翻著抽屜里的東西,而且看來很像是找不着,因為她正一件件的將裏頭的東西全都撥至地上。

「你在找什麼?」他好奇的湊過身,蹲下來問道。

「錢。」為什麼會沒有?她記得之前明明放在這裏的。

「錢?」他又問,發覺她的舉動像是急了,整個抽屜幾乎都快被她抽出。他連忙按住她的手,「你找錢做什麼?」

「還你啊!」奇怪,會不會……「啊!」

「怎麼?」她突來的驚叫讓凌沄心一跳。

「我的錢一定又全讓欣瑋拿走了。」她頹然的垮下肩苦笑,「不好意思,我恐怕真的得等下次見面才能還你錢了。」

「沒關係,也不是什麼大錢,你不用急。」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事,原來是想找錢還他,「不過你剛剛為什麼尖叫,是錢被偷了嗎?」

「算是吧!」槿楓很無奈的嘆口氣,「我妹每次都沒先問過我,就把我的錢全拿走,和她說了幾百次都沒用,幸好我這次沒放很多,不然的話我下個月的生活費就全泡湯了。」

「既然知道她常常會偷拿你的錢,那你下次就不要把錢放在家裏。」

「沒用的,如果她在這裏沒找到錢,就會直接跑到我工作的地方討,到時候會更難看。」如果是只有若薔在還好,可是店裏常常會有客人來來去去的,讓她在那裏吵著要錢,只會讓自己更難堪而已。

之前就曾發生過一次,那時負責那家店的主管也在,場面難看死了,事後主管還特別交代她,別再把家務事帶到工作的地方去,不然的話後果自負,而這個「自負」的意思就是——她就等著捲鋪蓋、回家吃自己吧!

顯然她們姊妹之間有點問題,不過畢竟這是她們的家務事,凌沄也不好說些什麼,只能笑笑的轉移話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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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凌沄一關上門,槿楓的笑容頓時垮下來,長長的喟嘆聲由唇中吐出。

她已經不想再算這是第幾次欣瑋沒問過就偷拿錢了,但她卻也很清楚再這樣下去,事情只會愈來愈糟。雖然她們父親在死前有交代她要好好的照顧妹妹,然而欣瑋今年已經二十歲了,卻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受寵的小孩,完全沒有想到不可能真的就這樣任她予取予求一輩子,最終還是得靠自己。

她不是沒有和欣瑋談過,可是每次的溝通到後面來全變成吵架,這幾乎是她們姊妹倆見面時就會發生的情況!而欣瑋到最後索性搬離這裏,跑去住在學校的宿舍,只有在沒錢時才會回來翻箱倒櫃的找,一旦讓她在房裏找不到錢,就會變本加厲的跑去她上班的地方找她要。

也許父母的死因,她這個身為姊姊的要負上大部分的責任,畢竟當初若不是她由南部畢旅回來時,請他們順路過來車站載她,也不會發生重大車禍,而造成兩老相繼離世的後果,可從出事到現在已經六年了,難道欣瑋還不能諒解嗎?

每回吵架時,欣瑋總不斷的提醒她,就像非得要她不斷的自責、不斷的悔恨自己無心造成的罪過,然後活在煉獄之中,努力的期盼終有一天能夠洗刷自己的錯。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過得好累、好累,常會想如果當初死的人是她,也許今天就不用受這樣的苦。可想是這麼想,發生在六年前的事還是不會改變,她依然賴在這個世界上;就算她覺得自己想以死來解脫,卻仍然無法放下像個孩子般幼稚的妹妹,畢竟她對欣瑋有着虧欠,也在病榻前親口答應過父親,她一定會好好的照顧欣瑋,盡量讓她能過着正常的青少年生活。

也許終有一天,欣瑋會知道該怎麼自立,又或許有一天欣瑋會找到一份屬於自己的幸福,那時,她才有可能真的放手解脫,只是六年的時間竟像是六十年似的漫長。

深深的嘆息再度漫開,在屋裏回蕩,吟吟若泣,槿楓搖搖頭,左手拉起棉被正想好好的睡上一覺時,身旁床頭柜上的電話卻突然響起,她停下手邊的動作,拿起話筒。

「槿楓,你可終於接電話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啊?明明叫你等一下,可是我把皮包拿出來時,計程車竟然已經開走了,你沒帶皮包有錢看醫生嗎?還有計程車的錢呢?你該不會沒給我跑去看醫生,寧願把那筆錢省下來……」

一串長長的字眼不斷的由話筒彼方傳出,完全沒給槿楓說話的機會,轟得她立即把話筒拉離五公分遠。

「停、停、停!」

「你還敢叫我停,你知不知道我很着急,你家的電話我都打過八百通了,結果小姐你居然現在才接,嚇得我差點把店門關上跑去你家找人——」

「若薔,你停一下啦,」她知道若薔很擔心,不過這種氣急敗壞的情緒,她李大小姐難道不怕自己溫柔的形象全數破滅嗎?「你好歹也讓我說說話吧?」

「好,讓你說,不過你最好把所有的事全給我解釋清楚,不然的話……後果你自己想。」若薔撂下威脅。

心知若薔絕不是在開玩笑,所以槿楓立即乖乖的把下午的來龍去脈給交代得清清楚楚,不過倒是略過欣瑋又跑來偷拿錢的事,反正若薔也早就司空見慣了,讓她知道也只是多一個人生氣而已。

「他幹嘛那麼好,對你一見鍾情啊?」

槿楓好笑的輕嗤幾聲,「小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這長相憑什麼讓人一見鍾情?要鍾也要鍾你好嗎?」

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雖然她長得並不算丑,可是平凡的五官充其量只稱得上清秀這類名詞,加上胸前也沒有什麼雄偉的本錢,更沒有多餘的錢來購買美化門面的工具,所以她就算在一堆人跟前晃上大半天,恐怕還是沒人會去記得她的長相。

「那他為什麼沒事對你那麼好?借你錢不說,還自願抱你進醫院、又抱着你回家,回家耶!」若薔的語氣有些激動,「你想想,你是住在五樓,而他竟然善良到抱着你爬上五樓,而且還告訴你不用急着還他錢,他不急?」

「也許他真的就是很善良的人啊,又或許他看我這樣根可憐,就小小的發揮一下憐憫心,你根本就不用想太多嘛!」對於若薔的猜測,槿楓倒是不以為然,而且完全不願往那方面想去,把人家的好心想成另有所圖,也太對不起他了。

「好啦,隨便你說啦!對了,我下班後會拿皮包過去給你,看看你想要吃些什麼,我順路幫你帶過去。」

還買啊,她都快沒錢了,現在身上就只剩皮包里的兩千多塊,而這個月才過了一半吶!「不用了,我家還有泡麵,我餓時會泡來吃的。」

「不準吃泡麵!」彼端的若薔差點大吼,「你是病人耶,不吃點營養的怎麼可以?如果你不說要吃什麼,那我買什麼你就吃什麼。」

「小姐,我只是手斷、腳扭到而已,並不是生什麼大病好不好?難道你聽不出來其實我還很有體力嗎?」槿楓知道自己在騙人。基本上她現在痛得要命,而腦子仍有點混沌,只想睡覺,可她還是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很有元氣。

「那還真是抱歉了,我、就、是、聽、不、出、來!」若薔一個字、一個字的咬着牙說,「所以,本小姐買的你要全給我吞進去!」

「好啦、好啦,不過你不要買太多喔!」知道自己拗不過她,槿楓也不再堅持。

「OK,那晚上見,你先休息吧,拜拜。」

掛掉電話后,槿楓仰卧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唇邊浮起淡淡微笑。

也許她沒有一個貼心的妹妹,沒有生活富裕的環境,但至少擁有一個真心的好朋友,而這……就讓她感到很滿足了。

「經理,這程式我修改好了,你要不要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bug?」張俐華倚著凌沄的桌子,卻發現自己說了老半天的話,偏偏該聽進去的人完全沒反應,乾脆伸出大手在他面前揮個幾下,「經理、凌經理、經理大人,喲呼,回魂喔!」

凌沄沒好氣的撥開他的手,「你當我是鬼啊!」

「差不多,」張俐華聳聳肩,「我是以為你中邪了。」

「中你個頭,你不工作跑來我這裏做什麼?」

「不會吧,我剛才說的話你還真沒聽進去,」張俐華滿臉好奇的盯着他,「你從沒這樣耶,發生什麼大事情了?」

「沒事,」他瘋了才會告訴張俐華,剛剛只是想到昨天那名叫童槿楓的女子在手腳受傷的情況下,會不會挨餓?或是在家裏發生小意外,卻求助無門?「你還不快說你要幹嘛?」

「好吧,你說沒事就沒事,」張俐華也識相,知道凌沄不肯說,他再問也問不出個

所以然來,「我只是要告訴你,程式我修改過了,要你看看有沒有問題。」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做事,有問題我會告訴你的。」凌沄揮揮手要他離開。

待他走後,凌沄卻只是靠着椅背,雙眼盯着電腦螢幕,可心思卻完全沒擺在上頭,整個腦子繞着的都是童槿楓可能會有的無助。

她看來像是一個人住,如果不小心又摔倒了怎麼辦?

還有她住在五樓,以一個腳扭傷的人來說,完全不適合出門,而且她手也受傷了,根本就沒辦法自己煮東西吃,不知道會不會餓死?

他知道自己想得太多,距他離開她住處的時間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要能餓死人才真叫世界奇觀,而且他昨天的行為早就算是仁至義盡,根本就沒必要過度關心,更何況說不定她早就叫其他人來照顧她了。

可是如果她真的有人能照顧,那昨天又為什麼會一個人搭計程車去醫院?

凌沄意想愈煩躁,索性站起身拎着外套往外走去。他還是過去看看好了,如果她真的有人照顧的話,那他也就能放心,不然再想下去,他今天一整天恐怕都沒辦法認真工作。

「經理,你要去哪兒?」還待在經理室門口和人打混的張俐華看到凌沄家要外出的模樣,訝異的問。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乖乖去做你的工作,如果你再混下去,今天內工作沒趕完,晚上就給我留下來加班。」凌沄沒再理會他,拋下話后就逕——離開辦公室。

「怪怪的,」張俐華摸著下巴,疑惑的看着凌沄離去的背影下評論,「他今天真的怪怪的,一定有問題。」

槿楓頭大的看着眼前的泡麵,外面的透明膠套用剪刀剪開了,沒問題,問題是……

要怎麼撕開它上頭的紙膜呢?

斂著眉想了會兒,最後她決定將它踝在腳底下,用左手開。好,雖然差點踩得太用力把它給踩扁了,但終究還是讓她成功打開,接下來就是調味包,這個問題比較小,一把剪刀就能派上用場。

終於研究出怎麼用一隻手開泡麵的槿楓開心的端着它,往門旁的小空間躍近,等她將開水注入碗內后,卻又突然想到一個大大的問題。

她要端着它跳回小桌子嗎?

會不會等到她抵達定點時,碗裏的開水就全讓她跳光了,然後被鋪在地上的地毯給吸干?正當她努力思考着如何成功運送貨物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門鈴聲,嚇得她差點跳起來。

「這個時候會是誰?」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她不禁好奇的臆測,「現在才十一點,若薔不可能有辦法過來,難道是……」

她轉過身跳近門口,將門拉開;沒想到出現在她眼前的,居然是她怎麼猜也不可能會猜到的人。

「嗨!」凌沄一手插在口袋裏,一手就擱在門鈴上方約三公分處,大有再接再厲的意圖。

「是你?你怎麼會來?」槿楓向後側了側身子,讓他進門。

凌沄沒理會她,像是鼻子聞到什麼異味似的在打且里著,最後他的視線定於放在流理台上的泡麵,「你的午餐是一碗防腐劑?」

「如果你說它是防腐劑的話,那它應該就是了。」槿楓回答得也很幽默。

不過顯然有人感覺不出任何幽默之處。

只見凌沄眉一皺,轉向流理台,拿起那碗俗稱泡麵、他認為是防腐劑的東西,直接就往旁邊的垃圾桶丟去。

「喂!」槿楓瞠眼看着他的動作,來不及跳過去制止,「那是我的早餐兼午餐,你把它倒掉,我還得要重泡一次耶,你知道泡這碗面我要花多少工夫啊!」

「你不用再泡麵。」凌沄聳肩笑娣着她,很滿意自己的行為。

「不用再泡?該不會你有帶什麼大餐過來吧?」槿楓打量他空空如也的雙手,又拉開門探頭往外看去,「沒有東西啊,難道你帶的是空氣大餐嗎?」

「如果你想當神仙的話,的確可以當我帶來的是空氣大餐。」自古以來,所有稱得上仙人名號的,確實都拿空氣當大餐,用吸的就飽!

「謝啦,小姐我還是偏好當個人,要成仙,閣下自個兒來就好。」槿楓咧嘴回笑,不過笑意並未到達她眼底。

也許他是好意,她也的確感受得到他的好意,但他此刻的行為卻嚴重影響到她的權益,要吃什麼、不吃什麼,應該由她自己來決定,他老兄是憑哪一點認為他能控管她的行為的?

如果她沒記錯,她似乎並沒有給他這個權利吧?

凌沄細細打量着她的神情,由其清亮的眼底正閃着火花的模樣,看得出她似乎感到些許不滿,他當然也知道自己並沒有管制她吃什麼的權利,可是某種莫名的衝動卻讓他找不到理由不去管她。

或許該說是,那種莫名的衝動讓他無法置之不理。

就像他今天開始上班后沒過多久,就不停的想到她單獨在家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一樣,完全無法控制心思走向,明明教自己必須注意眼前的正事,可沒隔幾秒,思緒就會無端的纏上相同的問題。

而他儘管想不通其原因所在,但有個重點卻是他一直以來所遵循的,那就是直覺。

直覺叫他來,所以他來了;直覺叫他必須管,所以他管了,根簡單,也用不着什麼特殊理由來說服自己,畢竟人若不能依照自己的心意行事,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當然啦,許多時候也會有妥協的必要,但在可以不妥協的情況下,他又為什麼要違背自己的心意,不去做那些自己想做的事呢?

「我?」凌沄根可惜的攤開手,「可是我也偏好當個人耶,我對成為一尊木頭或石像的興趣向來不大,不過如果五十年後,有人喜歡當我是木頭、石像的話,那我倒是不會反對。」

「那時如果你能反對,才叫厲害吧?活脫脫從土堆里跳出來嚇人。」算了,倒都倒了,就當她和這碗泡麵無緣吧!

「嘿,到時你要不要陪我一起跳?」

「免了,說不定到時我就是那個把你當木頭、石家奉善的人,所以由你跳就行了,不過記得跳出來后要向我說聲謝謝。」

「哈哈哈……」

大笑聲由小小的室內傳開,震蕩著槿楓的耳膜,讓她不由得也扯起唇角微笑,適才的不愉快感覺迅速消去。

「我真是喜歡你的反應,快又直接,」凌沄很欣瑋似地盯着地笑,嘴邊仍掛着大大的笑意,「完全不會忸怩作態,真棒,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依你不請自來的行為看來,我這個朋友,你不是早就交了?」既然他說她直接,那就直接個夠,「說吧,你來此有何貴幹啊?」

說完,槿楓「咚咚」的跳回小桌前,扶著牆面坐在小墊子上頭。既然泡麵讓他倒掉了,她也省了思考如何運送的問題,而且和他站在門口談話也不是明智之舉,她幾乎都用單腳站立,現在都快酸死了。

凌沄狀似跟着她走,其實是暗暗的注意她有沒有摔倒的可能,直到她安然的坐下后,他才隨着落坐,「沒事。」

「沒事?」槿楓狐疑的看着他。

「真的沒事。」純粹只是因為想來,所以就來了。

槿楓盯着他看了三秒,確定他說的是實話后,免不了好奇起來,「既然你沒事,怎麼會突然過來?」

「也沒什麼啊,就覺得想來看看,所以你家的門鈴就響了。」

「看看?看我有沒有發生意外啊?」她毫不在意的說,「還是看我死了沒?」

「你在胡說什麼,你只是很不小心弄斷一隻手、拐傷一條腿,離死還遠得很呢!」

「聽起來你好像很惋惜我的手斷得不夠多、腳拐得太少?」她打趣道。

凌沄裝模作樣的用單手支著下巴撐在桌上,「哎呀,居然被你聽出來了,下次我會注意一點的,至少不能被你識破。」

「呵……」槿楓輕笑出聲,「你肯定沒去演員訓練班報名上課過。」

「唉,你這麼說就不對了,至少我大學時期還是學校話劇社的主角呢!」這他可要抗議,想當初他可也是學校響叮噹的白馬王子。

「哇!」鼓「桌」聲輕輕傳出,「真是看不出來,你們演出的劇情該不會是榕樹下吧?」

凌沄很不可思議的看着她,「厲害,你是怎麼猜出來的?我就是演那棵樹。」

「很簡單啊,你剛剛不是說五十年後你想成為一尊木頭嗎?」很好猜的。槿楓努力裝出一臉正經,可肚底的腸子快笑到打結了。

「說得也對,那你應該也猜得出來,我另一次演齣戲碼就叫石頭記。」凌沄很配合的端出嚴肅表情。

兩個人對話完,相視半晌,笑聲立即爭先恐後的由日中大力吐出,的莫笑了兩、三分鐘,笑意才緩緩停住。

凌沄按住笑到痛的肚子,喘了幾下定住笑意,「現在快都十二點了,你想吃什麼?」

「不知道,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了,」槿楓的動作和他相同,皆擱在自個兒的肚皮上頭。「你有什麼主意嗎?」

凌沄想了想,憶起最愛吃的日本料理,「我帶你去吃日本料理,要不要?」

「日本料理?」那種東西又貴又少,加上印象中似乎都是以生食為主,槿楓想來就覺得怕怕的。

「不喜歡日本料理嗎?」

「還好啦,基本上和日本料理有關的,我也只吃過壽司,所以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慣,而且我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很貴的耶!」

「放心,」凌沄朝她眨眨眼,「今天我請你,就當慶祝有緣相識。」

說真的,他怎麼也沒想過,會因為搶搭計程車而認識一個有趣的女人,不過他倒是很高興昨天他坐到她叫的計程車。

「請我?」這下槿楓可笑不出來了,「可是我昨天欠你的錢都還沒還給你,而且你昨天這麼幫我,要請也應該是我請吧!」

「計較那麼多做什麼?重點是你要不要答應我一起去吃日本料理?」凌沄沒在錢這上頭多着墨,他看得出她在錢方面並不充裕,如果現在叫她不用還,恐怕也會刺傷到她的自尊心,而且他也沒真要她還,所以就不用多談,反正到時看情況再說。

「可是……」槿楓覺得並不妥當,感覺上就像是又欠了他一次人情。

「別可是,我都快餓扁了。從今早起床到現在,我半粒米都沒進,肚子早就開始抗議這種不仁道的虐待,你如果不答應的話,恐怕還沒吃到日本料理,我就真的會變成木像、石雕,到時就只剩空氣能吃了。」

「好啦,」聽他這麼說,槿楓也不堅持,「不過我們怎麼去?」

「這你放心,今天我有開車來。」他掏出鑰匙在她面前晃幾下。

「我是說下樓啦,」槿楓睞他一眼,「難不成你還要抱我下樓,然後吃飽飯再抱我上樓來嗎?」

「當然。」凌沄點點頭,大有「有何不可」的意味。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羅!」她伸高沒受傷的左手,任他將她欖腰抱起。「只要你不要等下抱我回來后,又開始覺得餓扁了,我倒是挺滿意有座人體工學椅可坐。」

「記得坐完后得說說感想,我好回去稟報人體工學椅的製造商,這項產品在使用過後有何優缺點。」俐落的抱着她出門、鎖門,凌沄碩長的腳開始往樓下移去。

直到安然地將她放上車后,才驀然想起一個問題。

「你好像對於男人的擁抱挺習慣的?」不知道為什麼,當這問題竄上心間,他就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像是有幾百隻螞蟻在嚙咬着,難受極了。

聽到他這樣問,槿楓這才想到,自己好像一點都不在意被他抱來抱去的,不但沒有心生排斥,反而感到有點理所當然。她心一跳,快速的迴避話題,「會嗎?我倒是覺得有座免費的人體坐椅移動器,感覺滿不錯的。」

凌沄也不蠻纏,湛亮的眼轉而盯着她,「你的意思是其實人工坐椅的製造商研發得當啰?」

「嗯,值得頒發優良廠商獎牌,哪天工廠需要人幫忙提名的話,記得說一聲,我絕對義務提供服務。」

「我會記住的。」凌沄很正經的點點頭,「等我回到工廠后,我就向製造者提出這個主意。」兩個小時后,當凌沄送槿楓回到家,一個人在返回公司的車子裏時,適才像被嚙咬的感覺再次浮現,他發現自己似乎很在意這個問題。

可他究竟為何會在乎?一時間又理不出頭緒來,只是莫名的在意著。而且經過這幾個小時的相處,對於她,他居然有種迫不及待再見面的衝動,想再繼續和她閑扯、繼續和她鬥嘴下去。尤其她在他懷中的感覺,也讓他覺得理所當然,好像免費當她的人工坐椅是件天經地義的事,而且他還當得很開心,完全不會覺得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當他抱着她時的感覺,居然該死的對極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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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凌沄,你這幾天跑哪兒去了?」凌滪看見終於捨得回家的人後,放下手中的商業雜誌,先是抬頭看了眼時間,又直直的射向遲歸的弟弟。

「沒上哪兒啊,我可是天天都有乖乖回家,不信的話你問張嫂。」凌沄轉着手中的鑰匙圈,態度閑散的踱過他大哥,就要上樓。

「你是天天都有回家,」凝重的氣息止住凌沄的步伐,「天天都拖過十二點才會回到家,難不成你把家當成旅館在住?」

「基本上呢,」凌沄轉身落坐於凌滪對面的真皮沙發上,「你小弟,也就是本人我,今年堂堂邁入三十大關,幾點回到家似乎不是你該關心的事吧?」

「喔……」凌滪陰冷的拉長尾音,「那請問一下我親愛的小弟,你覺得什麼才是我該關心的?你的終身大事嗎?」

「親愛的大哥都還沒談論終身大事,成日為了事業汲汲營營,忙得像顆陀螺,身為小弟我怎敢搶在大哥前頭,去談什麼終身大事。」凌沄回答得很痞。

凌滪冷冷的看着他,沒理會他的扯談,「說,你這一個多星期下班后都跑哪兒去了?」

「也沒去哪兒,」凌沄聳聳肩,「只是和個朋友去吃飯聊天。」

「天天吃、而且都吃到晚上十二點?」低沉的嗓意聽來平靜無波,不過了解凌滪的人絕對不會不敢回答,他向來就有決心,想知道的事一定要知道,不管別人再會扯、再有多少隱瞞的理由,總之只要他問出口,就非得到答案不可。

「我沒吃到晚上十二點,只是聊到十二點而已。」顯然就有人不把凌滪當一回事。

「很好,既然你那麼喜歡吃飯聊天,就從明天開始,下班后給我專心陪庄玲瑛吃飯、聊天,而且還要聊到十二點才准回家。」闐黑的眸子倏然眯起,撂下威脅。

「不會吧?」凌沄差點跳起來,「我是你親兄弟,要陷害也別來陷害我啊!」

「大義滅親向來就是古人代代相傳的美德。」凌滪拿起雜誌,充滿大事底定的意味。

「我抗議!」凌沄捉下他的雜誌,「你叫我別太得罪她,我都勉為其難的做到了,你不能要求我再繼續和她周旋。」

「那我就活該每天為了你被她纏個不停?」凌滪發狠的瞪向他。從他每天下班就消失的那次起,幾乎每隔不到一個小時,就會接到庄玲瑛的電話,要不然就是在他加班時直接跑去辦公室說要找凌沄;為了商場的生意,若是只有一、兩天他也忍了,可是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快十天,如果再不把庄玲瑛的問題給解決掉,他會先砍掉凌沄。

「這又不能怪我,我怎麼知道她會跑去找你?」的確,這些天來,他為了擺脫掉那個花痴女,手機幾乎可以說是全關,加上在工作時,除了公事上的來電會接之外,其餘的全讓底下給擋掉。不過她會跑去找凌滪這事,真的就不在他的設想之內。原本他還以為總有一天她會捺不住性子,跑到他公司來;沒想到她居然沒直接來找他,卻吵到他大哥那裏去。

「無論你知不知道,如果這件事不解決,我就下令讓她每天都去你辦公室陪你,」凌滪吊起要笑不笑的表情。「讓你徹底的體會一下,何謂美人陪侍在惻。」

「我一定解決。」凌沄忙不迭的應道。開玩笑,讓那尾八爪魚給纏上,還不如自己去跳海,或許那還來得痛快些。

當然啦,如果能陪侍在側的人是槿楓的話,他就沒意見了,忙碌之餘還能偷個閑,讓她陪陪自己聊天、逗嘴,實在是種挺不錯的享受。

「那個該死的小馬!」童欣瑋瞪着騎樓外滂沱的大雨,口裏不禁詛咒著。

明明就和他說過,叫他五點半準時來這間咖啡館接她,結果現在都快六點卻還不見人影,也不知道跑去哪裏玩了,肯定又是和他身邊那群漂亮美眉到處鬼混去,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傻等,也不會打通電話來。

這個重色輕友的死馬,笨馬!等下他來,她絕對要好好的罵他一頓!

欣瑋口裏喃著,腳步由左走到右、由右走到左,在騎樓里繞來繞去的,整個人浸在火氣團里,長長的頭髮則是隨着她的腳步在身後飛揚起舞。

她向來就知道自己長得美,也絕不吝嗇利用自己的美貌,去得到她想要的。不過對她而言,想要的東西倒也用不着花費多少力氣,畢竟常常在她未開口前,自然就會有人送上門,所以到現在,除了利用美貌之外,她還不至於會傻到利用自己的身體。

她不停的踱著步,當走到底正要旋身踱回另一方時,髮根卻突然傳來一陣拉扯感,她嚇了一大跳,快速的想轉過身子看看自己的頭髮是去扯到什麼,可是一隻古銅色大手立即放上她的肩,止住她的動作。

「等一下,你先不要動,不然頭髮會扯斷。」

清朗、略有磁性的嗓音由身後飄進她的耳里,不知怎地,驀然有股感覺竄上心底,讓她不由得乖乖聽他的話定住動作。「嗯。」

凌沄收回手,低下頭看着適才她旋身時,不小心因甩動而纏上自己鈕扣的髮絲。也不曉得怎麼會那麼巧,他剛進騎樓,只是與她擦身而過,就被她的頭髮給纏住,

雖然他大可以用扯的,將頭髮給扯斷,不過這絕對不是一個有風度的人該做的事。

因為怕會扯痛她,所以凌沄手裏的動作很輕柔,以順着纏上的方向將髮絲給繞開,可有的纏得太緊,並不好解,着實花了一點時間才成功的解開。

「好了。」

「謝謝你。」欣瑋轉過身,可才抬眼看清他的長相,心頭驀然一震,紅暈快速的襲上她的雙頰。

他長得真俊!身高據她目測至少有一百八十以上,清湛的黑眸,開朗的微笑掛在臉上,而他的眼神里散發着溫暖,就像是在寒冷冬天裏,被暖陽照在身上一樣,讓人感覺異常的舒服,完全沒有被犀利打量的不悅感。

「沒關係,我剛沒扯痛你吧?」凌沄並不曉得她心底所想的,只是純粹好意的問一下,尤其他知道自己的手勁本來就不小,怕剛剛動作太粗魯扯痛了她。

「不會、不會,一點都不會痛。」兩抹紅暈不由自主的在臉上擴散,就在此刻,欣瑋覺得自己居然對個從未謀面的男子心動了。

看清她的眼神,凌沄暗叫聲糟!她這眼神不知在多少女人眼中看過,說句實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會令對方覺得收到暗示,可是被人用這眼神看過的相同經驗太多,多到他只要一眼,就知道對方心底在想什麼。

他還是快點離開比較好,不然讓她談會的話,那就不好了。

「既然不痛,那我就告辭了。」他朝她點點頭,打算往店裏走去。

「等一下。」欣瑋快速的拉住他的手。

「還有事嗎?」他低下頭看着被拉住的手,輕輕的抽回。

「呃……」怎麼辦?她沒倒追過人啊!不管了,就拿小馬每次泡馬子用的那招吧,「是這樣的,不曉得你何時有空,我想請你喝杯咖啡。」

「喝咖啡?」這年頭女生都如此直接嗎?凌沄劍眉輕攏,搞不懂為何只是一個擦身會無端飛來艷福?而且不過是一面之緣,為什麼她就敢的他喝咖非?難不成她不懂得保護自己嗎?如果今天他是壞人,那她怎麼辦?

「對啊,」欣瑋也知道找不到好理由的他,只好隨意扯一個,「就當成賠罪。」

「沒那麼嚴重吧,只是你的頭髮不小心纏上我的鈕扣而已,應該用不着賠罪。」真虧她想得出來上種小事也要賠罪,那全天下的人乾脆你賠我、我賠你算了。

「可是——」欣瑋還待再說,可凌沄並不想和她多做牽扯。

「真的不用,不好意思,我有約人,就先告辭了,拜拜。」他話說完,手一擺,就頭也不回的走進店裏。被留在門外的欣瑋只好扼腕的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既想追進去、又深知自已沒有任何理由,可要她就這樣放棄生平第一個讓她動心的男子,卻又心不甘、情不願。仔細想了一會兒,她突然雙手一握,決定跟進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機會,可惜她腳步才邁開,身後卻突然傳來叫喚的聲音——

「瑋瑋,」小馬頭髮與肩頸的地方略濕,看來有淋到些雨的模樣,「抱歉,你有沒有等很久?」

「你!」死小馬,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這個時候跑出來,這下可好,沒法進去探探情況了。她才不想讓小馬知道她打算倒追男人,一旦讓他這隻大嘴馬知道,那就表示不用二十四小時,班上的那群同學也會全都知道,超丟臉的。「你知不知道我等多久了?我明明告訴你五點半,你看看現在幾點了?六點!六點了耶,而我就像個獃子,笨笨的在這裏等你半個小時!」

「對不起啦,我又不是故意的,誰曉得那麼剛好,我車開到一半就熄火了。」

「你還有理由!」

「好、好、好,我不說,」小馬雙手高舉,做了個投降樣,也不是說他怕她,只是每次見到她發火的俏模樣,他就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爭,乾脆就來個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這樣吧,你看等一下要吃什麼、要什麼,我全負責,OK?」

「你說的喔,那走吧!」語畢,欣瑋便像個女王似的走向小馬停在騎樓外的車子,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對。反正小馬家裏有錢嘛,一個月就有近二十萬的零用錢,區區幾萬塊他根本就不放在眼底,她當然也沒必要覺得不好意思。

「沄,你來了。」庄玲瑛漾著嬌笑,神情帶媚的撒著嬌。凌沄勉強抑下想落跑的衝動,硬逼着自己盡量面無表情的在她對面坐下,「不好意思,我遲到了。」原本是和她的六點,若不是在外頭被個女孩扯了兩二分鐘,他由下車到進店的時間會算得剛好,絕不會有遲到的事情發生。

「沒關係,才一下子嘛!」庄玲瑛帶着溫柔的神情,像是個根有度量的小妻子,「這是你第一次的我耶,我好開心喔!」

「其實我約你出來是有事要告訴你。」凌沄正經的說,不敢再掛上習慣性的微笑,

就怕她以為他又在對她散發溫柔氣息。「什麼事?」難道他終於接受她的愛,願意和她交往?天曉得她期待這天多久了,她就知道男人最喜歡溫柔的女子,也不枉她為了他,每次見面時都努力表現得柔順、甜美。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去找我大哥,你這樣做會為他帶來很多困擾。」

「沒辦法啊,誰教人家找不到你。」她嘟著嘴埋怨著。這些天來都找不到他,打他手機沒開,打去辦公室,那些人又說他很忙,本來她想直接去找他,可是又怕他會覺得不開心,認為她不識大體,所以才會找到凌滪那裏去嘛!

「你找我有事嗎?」

「當然有,好久沒見到你了,人家想見你嘛!」

「庄小姐,我想我們兩人的關係並沒有那麼親密,你不覺得你說這話並不妥?」

「什麼叫沒那麼親密?」她很哀怨的睨着他,「難道人家對你的心意,你一點都沒有感覺嗎?」

「不好意思,」凌沄對她的嬌態視而不見,直接開口就說:「我並不了解你對我有什麼心意,基本上我和你本來就沒什麼交情,而且如果真要扯上關係的話,也只是純粹公事上的來往,最重要的是真正和你們有來往的人是我大哥,我只是區區一名小經理,沒辦法插手業務上的事。」他盡量說得委婉,想用公事化的語口來撇清兩人關係,可話里的真實意思是:如果不是因為我大哥公事上和你們有來往,我才懶得理你。

「你怎麼這樣說嘛!難道你都不知道我喜歡你很久,將來如果你和我結婚了,我爸也會對翔奧科技多加照顧的,更何況人家也長得不醜啊,對你又百依百順的,你到底是哪點不喜歡我嘛!」見他將她的定位放在公事上,庄玲瑛索性全都直說。

「喜歡一個人與否,根本就不是看美不美、有不有錢,重點是我對你沒感覺。」既然她要講明,他也不拐彎抹角,「因為大家仍然在商場上有交集,所以之前我並沒有很明確的告訴你這些話,這件事是我不對,但是我不希望你繼續誤會我們之間有發展的可能性,我只能說祝你早日找到另一個願意愛你的好男人。」

「別和我說什麼其他的男人,現在重點不是在這裏,難不成你對我沒感覺,那對別人就有感覺了?」庄玲瑛原本就是大小姐脾氣,以前是因為愛上凌沄,怕他會對她產生反感,所以才會事事都依他,可是現在他連話都說絕了,她也不想管自己的脾氣大不大。

凌沄眉一皺,對她的語氣有些不滿。喜歡是私人的感情事,她憑哪點對他發脾氣?今天她不是他的女朋友、更不是他的妻子,她不覺得管太多了嗎?

他自認從頭到尾都沒給過她誤會的想像空間,之前不肯明講,純粹是希望她能知難而退,不願意把話說絕傷了她的心,可是她竟然得寸進尺,以為自己有立場、權利對他發她的大小姐脾氣,先別論她是他的誰,就光是以朋友的角度來說,她也太過分了些。

「說啊,你是不是愛上別的女人了?」見他不語,庄玲瑛當他默認,心底的委屈全爆了出來,「我這樣對你,特地為你去學做萊、平常只要你說的我都盡量照做,不敢讓你不開心,為什麼你還要去愛上別的女人?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了?」

「庄小姐,請你冷靜一點。」她的聲量太大,早就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凌沄看了看四周的人,眉心攏得更緊。他真的沒料到,向來都顧及尊貴形象的庄玲瑛會當場發飆,尤其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怎麼?你怕別人知道你愛上外面的野女人嗎?」庄玲瑛現在完全不想管場合,她只覺得自己付出的愛被人背叛、踐踏,而她很不甘願自己的努力全付之東流,「既然你敢愛上別人,那還怕什麼?!」

凌沄的唇線整個扯直,眼底透出怒火。

「你愛吵,那就自己吵個夠,恕不奉陪。」凌沄霍地起身,快速的離開咖啡廳,頭也沒回一個。他是不常發脾氣,但那並不代表他就沒脾氣,可是他也不願在眾人面前和一個接近歇斯底里的女人爭吵,丟人現眼讓自己難看。

「凌沄,你別以為事情就這樣算了!」氣瘋的庄玲瑛見他棄如敝屐的模樣,手向桌上隨意捉了個東西,就往他的背影丟去。不過失去準頭的杯子並沒有砸到他,反而摜上了他身旁擺放蛋糕的冷藏櫃。

凌沄定住腳步,冷冷的看了眼被砸得粉碎的杯子,以及產生裂痕的玻璃窗,深吸口氣繼續往外走去,而身後仍然傳來數句不甘願的咒罵聲。

庄玲瑛紅着眼瞪規他已然走出門外的身影,一時氣急,再度拿起桌上的東西就丟,完全沒考慮到自己所在的場合。

凌沄別想就這樣擺脫她,如果溫柔沒用,她就不信找不到其他的法子治他,這輩子只有她不要的男人,沒有她要不到的!

電視上連串的新聞辭藻飄散在不大的空間里,槿楓坐在墊子上,像是很專心的看着裏頭播放的新聞畫面,可事實上她根本完全沒興趣去研究那些報導到底是真是假。

反正這年頭的新聞大都脫離不了那幾樣,某某達官政要說了對手黨團人士的評語,

立法院一群立委互毆后,又相互指責是對方先動手,要不然就是某某女星為戲宣傳,又和某某男星傳出緋聞,更扯的是居然還有某位知名人士當眾下跪……她現在滿心的疑惑全放在此刻表現不太正常的凌沄。

他今天真的怪怪的,以前他一進來就會拖着她聊個不停,結果今天卻靜靜的坐着看新聞,她又不是白痴,看不出來他根本心不在焉,她懷疑如果問他現在正報導哪則新聞,他也完全答不出來。

「你怎麼啦?」槿楓終於放棄旁觀凌沄沉靜的臉色,好奇的湊近,打量着他臉上的神情,「臉色挺難看的耶!」

經過十天的休息,她的腳幾乎全好了,現在只剩下右手仍有些不便,不過她打算再休個兩天假就要回去上班,儘管之前有請同事幫她代班,而且店長也說過讓她放假,可是畢竟是拿人薪水的,也不好意思多請下去。

幸好右手雖然是斷了,不過只是輕微的骨折,並非複雜性的,所以復元的情況滿快的,現在已經能做些較輕微的動作,她預計最多再兩個禮拜就能恢復正常了。

「沒事,」凌沄搖搖頭,沒打算說出下午的事,「你的手好多了吧?」

「嗯,」她也不為難他,順着改變話題,「好很多了,今天下午去複檢,醫生也說我最多再兩個星期就可以拆掉石膏。」

「你工作能請那麼久的假嗎?」他突然想起這十天來,她因為手傷的原因,根本完全沒法正常上班。

「其實我也沒打算請那麼久啊,下個星期一我就要回去上班了。」

「你的手這樣能上班嗎?」

「應該可以啦,」她抬高健全的左手揮動着,「你忘了,我還有一隻手能用呢!」

凌沄捉住她揚在面前的手,好笑的說:「你覺得你現在這樣子,像不像獨臂神尼?」

「嘿,如果我是獨臂神尼的話,那閣下又是哪位?」槿楓也不急着抽回自己的手,任他捉著,「韋小寶,還是袁承志?」

凌沄佯裝正經的思考半晌,朝她輕佻的拋了個媚眼,「我比較想當韋小寶,想想,能娶八個老婆,這可是現代男子夢寐以求的一件事,光用想的就覺得很爽。」

瞧見他的媚眼,槿楓冷不防的來陣冷顫,快速的抽回手,藉由搓擦手臂來掩飾猛然加快的心跳,「好恐怖,你沒事不要亂拋媚眼好不好?存心想讓我剛吃完的晚餐吐出來啊?」

「喂,你這女人不會享受喔,別人要我拋媚眼,我還得考慮一下;免費讓你看,你居然敢說你想吐,真是的,一點都不捧場。」

「你去拋給你那八個老婆看吧,小女子我承受不起。」槿楓擺出小生怕怕的姿態,眼底卻是明明白白的閃著些許調侃。

「虧我前些天免費當你的人工坐椅,你居然利用完就把我甩到一邊去,真沒良心。」

「你沒聽過天下最毒婦人心嗎?」她像個老學究般的搖搖頭,然後無能為力似的輕嘆,「唉……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說得也是,我怎麼會突然忘了『唯小人與女子難善也』句話呢?」凌沄裝模作樣的拍拍自己的頭,「如果不是你表現得太徹底!我還真想不起來。」

「沒辦法啊,人老了有時就會產生短暫失憶現像,俗稱老年痴呆症,所以啊,身為年輕人,偶爾就要提醒一下,對不對啊,凌伯伯?」

凌沄搖頭失笑,這妮子反應還是這麼快,說的話常常會讓人啼笑皆非,和她斗到現在他都快上癮了,如果哪天沒和她說說話,還真是不習慣。不過說真的,若不是她的反應迅速,他也會覺得無聊,更不可能每次和她一聊天就聊過頭,等到時間太晚不得不回家,他都還捨不得停下。

「你的反應還真像是老頭子說不過年輕人那樣耶,其實我也只是說說嘛,你何必表現得那麼明顯呢?」槿楓纖細的手指向他,「就算你未老先衰,還是可以否認的,我絕對不會對一個老人太過殘忍的。」

「那我還真是要感謝你的善良羅?」

「不用客氣,其實為善不欲人知才是我真正的處世之道。」她像施了大恩似的拍拍他的肩頭。

「哇!」凌沄誇張的大叫,「居然讓我看到你為善不欲人知的這面,真是讓我感到大榮幸了,小生簡直是感動得五體投地啊!」

「真的嗎?」她興緻盎然的睇着他,「那你快點投來看看,我這輩子還沒看過五體投地的人耶!」

「你想看?」凌沄眸底瞬間閃過一抹危險的光芒,像是打着鬼主意,如果不是因為槿楓正戲謔的打算看他表演,或許她就會注意到。不過既然她沒注意到的話,那就表示她即將落入陷阱中。

「當然想看,」槿楓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五體投地對我而言向來只是句成語!可還沒親眼見過有人能如實表現出它的精髓,現在有人要表演給我看,我當然不想錯過成語課程時間,要知道,我可是很好學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五體投地吧!」語畢,凌沄緩緩的朝她移近,嘴角掛上抹誘人的微笑,雙手大張,像是打算突然抱住她似的。

「喂,你要表演就表演,幹嘛一直靠過來?」槿楓被他帶有侵略性的動作嚇得微愣住,隨即不由自主的單手撐住身子往後移去。

不過很可惜,她的動作不夠快,還沒來得及脫離因他籠罩而產生的陰影,就感到自己的腳被人壓住無法動彈。

「你別想跑,是你自己說想看的。」凌沄「嘿嘿」壞笑幾聲,輕輕的挪動身子,先是輕柔的將她受傷的右手拉好,這才用力的撲向她。

「啊……」這下槿楓可真是給他嚇到,失去控制的尖叫聲逸出口,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整個人壓在地毯上,除了右手之外,其他的地方就像是被人拉成大字型的平躺着。

凌沄邪邪的揚首對住她的眸,「你看,這就是五體投地,兩腳、雙手,還有頭,如何?對於我這次的成語課程還滿意嗎?」

「滿意你個頭啦,快起來。」她現在只覺得自己耳朵發熱、心跳加快,他再不起來的話,她懷疑自己的心臟是否會由日裏跳出來。

天哪!怎麼會讓情況變成這樣?她明明只是想捉弄他的,為何反被他將一軍?

瞧着她羞紅的神色,凌沄原本閃著惡作劇光芒的眼眸逐漸轉為深沉,細細的收納進她此刻讓人心憐的模樣,勉強收斂住想吻上她的衝動,可壓在身下的嬌軀是如此讓人神盪心馳,而且胸口不時傳來她如鼓的心跳,他只覺得自己的心也隨之起舞,像是剛跑了百米般,鼓動不停。

凌沄輕輕的挪動身子惻對着她的臉,怕在不小心中壓痛地的手,「你知道你現在的模樣很美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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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的氣息在吸吐間襲上槿楓的臉,就像是隔空按撫般,使她產生了股戰慄感,她不由自主的想閃躲突如其來的感覺,因而斂下眉,絲毫不敢看向凌沄靠得太近的臉孔。

「美你個頭啦,我又看不到我自己,起來啦,你很重耶,而且我的手也會痛。」其實她的手並不痛,會這麼說僅是想快點脫離失去控制的曖昧情境。

像是看出她的不知所措,凌沄沒有進一步動作,僅是挑挑眉坐起身,還順手將她拉起,在見着她赧紅的雙頰時,聰明的不予評論,僅是輕輕的將她飄散的髮絲撥回耳後,不語的看着地。

至於槿楓則是迅速站起身,像從沒發生過適才插曲般,急急忙忙轉移話題。

「你肚子餓不餓?現在可是消夜時間喲!」槿楓背對着他快步往隔出來的流理台走去,努力想讓自己將話說得和平常一般。

凌沄猜得出她現在大概心裏起了波瀾,並沒有追過去,僅是整個人癱平在地毯上,輕輕的吐口氣。

「你這裏應該沒有什麼好吃的吧?」他也配合的以平常的語調與她對答。

可在他心底卻是和槿楓一樣,無法平靜下來,因為剛剛他的確產生了想吻她的衝動,想更接近她、想將她壓在身下,做些明日清醒后,槿楓可能會恨他的舉動。

他無法理解自己的行為,原本他認為對她之所以會產生欣賞與好感,只是覺得她的反應奇佳、與她相處間的互動是那般自然融洽。

但如今原來的意念全都變調了,他不知道這一切的轉變是由何時開始,但此刻他卻能很確定的知道自己對她的感覺,就叫作「心動」。

是的,他心動了!

他不能否認自己的心、更不想要否認。

心動就是心動,沒有什麼所謂的模糊地帶可言,想和她在一起的念頭是如此的鮮明,他又怎麼可能會違背自己的心意呢?

尤其現令她既未婚又沒有男友,他也沒有任何掛慮,而最重要的是,他也看得出來,她對他有好感,那他為什麼要選擇繼續乖乖的和她只當朋友呢?

「有啊,泡麵,口味還可以任君挑選。」由於背對着他,所以槿楓並沒有看到他眼中閃過的決心。

「你確定可以任我挑?」

「當然,來者是客嘛,雖然存量不多,不過剩下的口味讓你先選還不成問題。」

「那我可以挑你嗎?」他悄悄的走向槿楓,卻沒有靠得過近,約莫隔了十公分的距離。

聽見他的話,槿楓身子驀地一震,快速的回過身,沒料到此刻他居然就站在她身後,與她的距離甚至近到能感受到空氣中隱隱傳來溫熱的氣息。

凌沄的雙手在她轉身的同時,穩穩的搭L流理台,正巧將她因在雙臂之間,只要他輕輕攏緊,就能將她擁在懷中。

「你不是要挑泡麵口味嗎?你這樣怎麼挑?」槿楓眸子一轉,連動都不敢動,就怕會碰觸到他。「我可不是泡麵。」

他幹嘛站得這麼近?雖然地方挺小的,但還不至於小到無法站兩個人,還是他想繼續之前的惡作劇?

無法否認,她剛才的確是被他嚇到了,畢竟她還沒經歷過這等陣仗,如果不被他嚇

到,反而還能像個無事人般的和他扯淡,那才叫奇怪。

「當然,泡麵怎麼能和你比?你可是滿漢大餐。」凌沄笑笑的說。

「原來你想吃滿漢大餐啊,這簡單,」她朝枱面上拎起一碗泡麵,用力的塞向他,「喏,這就是滿漢大餐,要吃自己動手。」

被她突然塞進東西,凌沄下意識的伸手接過,正巧讓她有空隙可以溜開。瞧見她活像在躲SARS病人的模樣,他不由得苦笑,「你不是說來者是客嗎?讓客人親自動手,好像不是什麼可敬的待客之道。」

「沒辦法啊,誰教你是客人卻不像客人,來探病也不會帶點好吃的,還要我可憐兮兮的吃泡麵,我沒叫你順便泡碗給我就很善良了,居然還敢嫌!」

「喜歡都來不及了,我哪敢嫌你?」凌沄專註的盯着她的眼,臉上的表情甚是認真,和他一手拿着泡麵、一手撐著牆面的慵懶姿態截然不同。

槿楓想想,乾脆挑明了說,「你今天很詭異耶!」

「喔……會嗎?」放下手中的東西后,凌沄向她跨近一步。

「說話、行為都很怪,讓我覺得……」她沉吟了一會兒,「我不知道怎麼說,總之就是很怪,不像我們之前的相處模式,尤其是像這種別有含意的對話,更是讓人覺得詭異。」

「你覺得我很詭異嗎?」又跨近一步,此時的距離近得已經足夠讓兩人的氣息交錯。

這次,槿楓並沒有閃躲,僅是輕輕頷首,「你之前說話可不會意有所指。」

「顯然我很失敗,你居然只有覺得詭異而已?」凌沄搖頭失笑,伸手輕輕的將她的臉捧高,定定地直視她的眸,嗓音略沉了幾分,「難道你聽不出來,我剛才的話已經暗示很多了嗎?」

「真不好意思,我不習慣用暗示的方法說話,個人還是偏好直直接接的。」槿楓不示弱的與他對視。現在她心裏已經有所準備,不會再讓他輕易的嚇到,而且她得先搞懂他到底在暗示什麼。

說她不解風情也好,總之他今晚的表現真的很奇怪,如果要她猜想到一夜無眠,她寧可選擇要他把話說明白,也好過這樣沒頭沒腦的胡亂臆測。

「你可真直接,」就是喜歡她的直接,所以凌沄的口吻並非抱怨,而是好笑,「我的表現很簡單,就是我喜歡上你了。」

「喜歡我?」雖然心裏隱約有點譜,但槿楓的聲音還是揚高半度,難以置信的看着他,「有沒有搞錯?你說你喜歡我?」

「我是喜歡你,」他攤開手,挺無奈的說,「雖然你很直接、沒啥浪漫細胞,可是偏偏我就是對你心動了,所以和我交往吧!」

「你看起來很不甘願,我為什麼要和一個不甘願喜歡我的人交往?」雖然心頭有股甜意直漫上來,可槿楓還是不想輕易鬆口。

「雖然我有點不甘願,可是我也很誠實啊,」凌沄輕輕的按住她的肩,眼神專註且飽含深意的看着她,「我誠實的面對你,向你坦白我喜歡你,而且我還有一項非常好的優點,那就是專情,只要喜歡一個人,就會對她根溫柔、珍惜,不管她要什麼,我都會竭盡所能的為她達到。如何?你現在願意接受一個不甘願的專情男友了嗎?」

聞言,槿楓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這人居然連告白都如此自傲,不過他的話的確讓人心動,她瞧得出來他眼底的認真,更相信他一定能說到做到,只是該就這樣接受嗎?

和他認識的時間並不長,雖然兩人相處是那般的契合,可不能否認,對他仍有着許多的不了解,若是驀然答應與他交往,日後卻發現不適合的話,怎麼辦?儘管對他有好感,但她並不知道,原本的朋友變成戀人,是否能和之前一樣自然,若是將來戀人當不成,連帶的朋友關係也跟着變調的話,那她不就一下子少了情人和朋友了?

「怎樣?」見她不語,凌沄索性彎下身,以額柢額的對着她,「願意嗎?」

「如果將來當不成戀人怎麼辦?」其實槿楓最怕的就是將來若有嫌隙,兩人會連朋友都當不成,與其如此,還不如就讓關係維持在朋友上。

「你都還沒和我交往,就想這麼多啊?」凌沄好笑的敲敲她的頭。

「沒辦法,兩個人總要有一個把事情想得仔細些。」

「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因為當不成男女朋友,就把你變成陌生人的。」基本上他專一的程度,絕對遠超過她所了解的。不過這件事先不忙和她說,反正總有一天她會了解的,由她自己慢慢體會的效果肯定比他的解釋更好。

「你能保證嗎?」

凌沄舉高右手,「我甚至可以發誓。」

「用不着發誓。」槿楓拉下他的手,卻再也抽不回來,而是讓他牢牢的握在手心中。發誓若有用,天下就不會有那麼多負情的人了,她寧願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不會選擇去相信別人的誓言,在她心底誓言的重量比張衛生紙還輕,人是否會改變心意也絕非誓言可以管制的,要變不變僅賴人心可不可信。

而他,的確是能讓她信任的。槿楓知道這一點,只是接受與不接受仍在心底不停地打仗。她試着去釐清自己心底真正的聲音,發覺其實對他並非只有好感而已,接受一個人靠的也不全然是理智,最重要的還是自己心的傾向及衝動,既然對他也有着相同的感覺,那麼試看看又何妨呢?更何況他承諾過將來若真是無法成為戀人,至少還是朋友,她相信以自己的個性,繼續與他當朋友應該也不難才是,畢竟他是個完全讓人無法討厭的人。

「我想吻你。」他拉着她的手柢至唇邊,輕柔的烙下一吻。

槿楓驀地一震,傻愣愣的看着他略豐的唇!心跳在瞬間加快了好幾拍,微啟的唇也說不出「好」、或「不好」的話。也對上種時候不論說什麼都不對,倒不如安靜無聲。

「這是不反對羅?」凌沄輕笑,吐出的氣息已經近到槿楓都能感受那股熱。槿楓看着他灼人的眸子,不自覺的閉上眼,而溫熱的觸感也在同時漫上了她的唇。

她能感覺到他正在輕描、爾後是微微的嚙咬感,她並不討厭這種感覺,反而覺得有種備受疼愛的幸福感,不過接下來的時間由不得她多想了。因為他的吻開始由輕柔轉為激狂,炙熱的舌竄入,一股酥麻感從腳底往上沖,槿楓腦昏昏的想,原來他竟是那麼熱情的人。

「輓歌行」挺奇怪的名字。

槿楓打量著刻在木製招牌上龍飛鳳舞的行書體,對於這間由外表看來十足中國風的酒吧興緻盎然。

暗紅色的磚牆由地面向上攀升約一公尺,其餘的皆由特殊定做的純黑色單面玻璃替代牆面,而由屋頂蔓延下來的褐色藤蔓,則像是簾幕般凌亂地垂掛着,整體而一肓有種另類的頹靡風格。

至於店裏則是全面採用灰褐色的設計,深的、淡的交雜成一起,桌子、沙發,甚至是燈光,全是一連串同色系的揮灑,沒有多餘擺設,就連每桌之間的距離也隔得老遠,遠到在這裏工作的服務生都快受不了,真覺得這間店的老闆是錢多到沒地方花,才會買了這麼個近五十坪的店面,卻只放了約能容下三十人的位置,其餘的甘願讓它就這樣空着,更不用提將多餘的空閑拿來當成舞池用了。

「怎樣,覺得滿意嗎?」見她像是從未見過似的不停打量,凌沄牽住她已痊癒的手,往好友們坐的桌子走去。

「還不錯,滿特別的,不像我以前聽說過的PUB,不過整體而言倒是風格另類獨特。」槿楓雖是走在他身邊,可眸子仍是不停的看着裏頭所有的裝演和設計。

「你喜歡就好,」凌沄示意她先坐下,將她的眼神由漫遊中拉回。

和她真正交往後才發覺,原來她有好奇寶寶的基因,只要去到她所不熟悉的地方,他就得努力和她的好奇心作戰,不過通常戰輸的人是他,因為她肯定會打量到心滿意足后,才肯撥回心思和他對話。

「你先別忙着看,我幫你介紹一下我的朋友。」

「喔。」槿楓首次乖乖的拉回視線,不想讓他的朋友們覺得她心不在焉。

不過顯然有人等不及凌沄開口,直接湊近槿楓前面,嘖嘖的打量起來,「原來凌沄這小子交了女朋友,難怪這兩個多月都約不到他的人,連下班也急着要離開,看來就是跑去和你約會了?」

「梁任凡,第一次見面,你好歹留點形象給我女朋友看吧!」凌沄沒好氣的推回他的頭,用力之大讓他不得不乖乖的坐固沙發里。

「不能怪我,誰教你把她藏得那麼緊,一直拖到現在才帶出來給我們看,」梁任凡轉向另一方尋求盟友,「白何、聿杭,你們說對不對?」

戴着無框眼鏡的斯文男子並沒有理會他,溫和的眼光投向槿楓,伸出大手,「你別理他,他就是愛鬧,我叫白何。」

「白河?」槿楓也伸出手與他交握,不過沒到一秒就被凌沄給扯開,她先是沒好氣的橫了凌沄一眼,才又回過頭看着白何,「你是在台南出生的?」

「呵……不是,」他搖搖頭,嘴角掛起微笑,「我是人可何,不是河水的河,不過如果你想欣賞白河鎮的蓮花,倒是可以叫凌沄帶你去。」

槿楓有點糗的吐吐舌,朝着旁邊發出嗤笑的凌沄狠狠的拐了一肘,警告他別笑得太大聲,不然絕對不會只有一肘而已。

凌沄得到警告,立即收斂住即將逸出的笑聲,只是唇角仍帶有明顯的笑意。

「來,我幫你介紹另一個,」他指指坐在比較陰暗角落的沉靜男子,「那個不喜歡說話的人就是唐聿杭,你用不着太理會他,基本上你可以直接把他當啞巴看。」

「你好。」槿楓率先朝他打招呼。

至於唐聿杭則是微微點頭示意,並沒有像白何一樣伸出手來,不過槿楓倒也不在意,因為每個人的性格不同,有人熱情、有人冷淡,而她看得出來,唐聿杭很明顯的就是屬於冷淡那類的人,所以她並不會覺得是自己讓人討厭到不願理她。

「喂,那我呢?」被眾人一致冷落的梁任凡很不甘願的再度湊上前,指著自己,「你把他們兩個人都介紹完了,該我了吧?」

「你還用得着別人介紹嗎?」

「當然要,我可是謙謙君子,為了避免唐突佳人,當然要由你來介紹上才顯得出我的禮貌。」梁任凡有點臭屁的揚起頭。

「你這花花公子說自己是謙謙君子?」凌沄像是看到外星人降臨地球,誇張的挑高眉,「該不會昨天由某個女人床上摔下來,結果摔成秀逗了吧?這種話你居然說得出口。」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只好自力救濟了。小美人,我叫梁任凡,今年三十歲,事業有成、相貌堂堂,如果哪天你厭煩了凌沄,歡迎你……哎喲!」梁任凡話還沒說完,頭上便挨了記悶掌,他轉向偷襲他的人,本想開扁回去,後來察覺似乎自己誤踩地雷,只好乖乖的收回未完的話。

「幸好你話收得快,」凌沄威脅的在他面前晃晃拳頭,「不然的話,接下來扁的就是你賴以維生的俊臉了。」

白何看到他們又鬥起來,無奈的笑了笑,逕自和槿楓聊起天來,「我們別理他們,從以前到現在都改不過來,只要一見面就想斗個你死我活的。」

「他們兩個人的性質滿相近的,也難怪會喜歡斗。」槿楓好笑地看着像是大男生在逗嘴的兩個人。她挺喜歡看到凌沄像個大孩子的行為,而且還是百看不厭呢!

「在我們四個人中,就他們兩個人的性格最相近,不過幸好你選的是凌沄,他可不像梁任凡那樣花心,腳踏數條船。」

「他說他很專情的。」槿楓指出他要求交往時自己提的優點。

「這倒是,我也從沒看過他虧待過任何女孩子。」雖然他從沒虧待過任何女人,不過倒是被很多女孩子纏過,當然結果都是被他拒絕,可在那些女的心裏恐怕會覺得自已被虧待了。白何想起以前的事,覺得有些好笑,但基於好朋友的立場,他並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

「聽起來滿可靠的。」

「什麼滿可靠,是很、很可靠,好嗎?」原先仍和梁任凡鬥嘴的凌沄突然插了一句話,人則是在槿楓坐着的沙發上蹭出位置,和她貼得死近。

槿楓見他在眾人面前表現得那般親昵,覺得有絲不好意思,用肩膀推他,「你去坐別張啦,很擠耶!」

「擠點好啊,這才能顯出我們兩個人的感情深厚。」凌沄沒理會她,笑笑的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裏。而在另一旁,從頭到尾冷眼看着他們打鬧的唐聿杭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輕輕的放下手裏的酒杯,「凌。」

「有事?」凌沄詫異的轉頭望向坐在較為陰暗處的唐聿杭。通常唐聿杭沒事是不會開口說話的,所以大夥聽到他突然叫人,無不安靜下來,專心的聽唐聿杭有什麼話要說。

「最近翔奧的資金有沒有問題?」唐聿杭面無表情,像是正說着一件無關緊要的瑣事,但大家都根清楚,如果真的不重要他不會問,更不會主動提起。

「資金方面都是我哥在處理,我不太清楚,怎麼了嗎?」思考着問題的凌沄罕見的輕皺眉,神色也很正經。從進公司開始,他就只是專心的做他的經理,從不越權去管公司資金、投資等問題,放心的讓凌滪主導公司走向,而且他相信如果真的出問題的話,凌滪應該也會和他商量解決之道,既然凌滪並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那麼應是沒問題才對。

但就唐聿杭的個性,如果不是聽到什麼風聲、或是發現什麼事的話,也不太可能會主動提起,那麼是否就表示裏頭真的有發生些他所不知道的事?

「我昨天聽到一個風聲,豐華似乎打算停止對翔奧的貸款,其中的董事也有抽回股權的打算。」他淡淡的說出聽來的消息,會將這事說出口,也是因為他有特地求證過,已確認了來源的可靠性。

「我哥沒對我說過。」凌沄的眉皺得更緊。

雖然不太了解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槿楓感覺得出身旁的人神色不悅。她探出手撫住他的大手,無言的拍了兩下,算是種支持他的表現,為此凌沄回頭給了她一抹微笑。

「是庄同富主導的?!」凌沄的口吻並非純然的詢問,而是帶了點確定的意味。

唐聿杭輕輕點頭,抿直了嘴,大概也是因為莊家的行為而感到不認同。

「我會注意的。」原本心情很好的凌沄也不禁微抿直了唇角。

在車裏,廣播放送的流行音樂正圍繞着兩人,由窗外映進來的燈光忽明忽暗,像是舞台上的霓虹,街上的景緻快速的覽過,像是安靜的背景,串起無數風光。

槿楓側過臉看着專心開車的凌沄,很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不悅。

「你在生氣嗎?」

「沒有。」凌沄快速的回頭看她一眼。

「你騙人,明明就在生氣,為什麼不說?」和他相處兩個多月了,又不是只有兩天,她不會沒腦子到連他在不開心都看不出來。

凌沄晃晃頭,突然笑了起來,「你真厲害,居然連我在生氣都看得出來。」

槿楓則是仰起下巴,很得意的睨着他,「當然看得出來,我可是根專心的在當你女朋友呢,你的心情我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

「喔……」凌沄刻意拉長了音,「那你說說,我在生什麼氣?」

「你是在聽到唐聿杭的話后才不開心的,所以很明顯是和這件事有關,尤其你劈頭就問庄同富,那就表示你和他有所瓜葛,雖然我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不過倒猜得到他會收回貸款的原因一定和你有關。」

「你倒挺聰明的,看來以後我沒有什麼事能夠瞞住你羅!」他略帶惋惜的說。

「這是當然的,難不成你還想瞞着我在外頭和別的女人胡搞瞎搞嗎?」她很配合的裝出驕縱的表情。

凌沄立即做出害怕的驚恐模樣,「我哪敢?小生我可是很愛惜性命的,而且……」

瞧見他眼神詭異的瞟著自己,槿楓不禁好奇的接着問:「而且什麼?」

「而且我都還沒娶你進門,總不能還沒結婚就讓你當寡婦。」他咧開一口白牙,笑得好不得意。

鑒於他正在開車,所以槿楓只是意思意思的輕敲了他的頭一下,「你在胡說什麼,我既然還沒嫁給你,你掛了我也絕對稱不上寡婦,你大可放心的走。」

「喂喂,真狠吶你,我人還在這裏,就叫我放心的走,該不會你早就想甩掉我,另謀情人了吧?」

「放心,只要你的生肖是屬貓的話,絕對不用怕被我甩掉的。」

「十二生肖里好像沒貓?」

「是沒有啊,不過我不反對你當第十三年生的怪貓。」

「既然你要我屬貓,那我就屬貓,不過為什麼屬貓你就不會甩掉我?」他可沒聽說過她喜歡貓。

「因為貓有九條命,」槿楓理所當然的說,「只要你有九條命,那就不會掛太快,至少還能死個九次吧,所以啰,我就沒辦法甩掉你啦!」

聞言,凌沄不禁莞爾,真搞不懂她哪來那麼多的邏輯,而且還能有辦法讓他哭笑不得,他輕笑了一會兒后,恢復正經面貌,「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生氣?」

「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的話,我當然會想知道。不過如果你不想提,我也不會勉強的。」她就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提起這事,所以才沒直接開口問他,而是用比較迂迴的方式來緩和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不滿氛圍。

「庄同富是為了他女兒才刻意來為難我們公司的。」他淡淡的說。

「他女兒喜歡你、而你不喜歡她?」很直覺的,槿楓就往情愛方面想去。不過倒也不意外,凌沄本身就是極易讓人喜歡的類型,既不會故作酷樣,也不會利用本身的好條件去拈花惹草,加上個性又是屬於好相處陽光類,會有女人傾心於他,也不是件奇怪的事,如果都沒人喜歡他,那才教人跌破眼鏡。

「就說你聰明吧,」凌沄輕嘆兩聲,「以後我在外頭可沒得混了。」

「知道就好,」槿楓威脅的瞪着他,「如果讓我聽到或看到你在外頭給我亂來,我就先幫你這條九命怪貓的命給去一條。」

「不好吧,我去一條,你就沒『性』福了。」凌沄促狹的笑道。

槿楓也不示弱,立即回道:「沒關係,反正現在道具很方便,如果還不夠的話,外頭的男性公關也滿多的,我可不怕。」

「你敢?」聽到她的話,凌沄可管不了現在還在開車,馬上回過臉狠狠的瞪着她瞧。

「嘿,你都敢在外面亂來了,為什麼我會不敢?」槿楓根挑釁的睨着他,言語里雖是以玩笑成分為主,但也隱含了些許認真。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亂來,你也不會啰?」

「當然,只要你……等一下。」槿楓點點頭,話說到一半,皮包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按下接通鍵,卻見她沒說幾句話,整個臉色翻白,兩道秀眉緊緊的攏在一起,甚至連原本含笑的辱也很成直線。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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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槿楓彎下腰湊近車窗里的人,輕輕的吻了下他的臉頰,「開車小心點,回到家后打通電話給我。」

看着槿楓仍帶着微笑的蒼白臉孔,凌沄着實不放心讓她離開自己,只是此刻他也沒辦法多做什麼,畢竟這是她們的家務事,並不是他能多管的範圍,更何況實際情況如何,他也還沒有頭緒,想來只好等明天她有空時,再好好的問她。

「嗯!」凌沄回吻了她一下,伸手撫住她白哲的臉,「如果有事打電話給我,多晚都沒關係,我明天再來找你。」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發生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她都能應付過來,現在也一定可以,並不會因為沒有他在身邊就會處理得不好。

「你夠了沒?還要十八相送下去嗎?」欣瑋雙手環胸,冷冷的瞪着他們,語氣有絲不悅,更夾帶了點酸味。

剛才在警局時,她一看到凌沄馬上就認出,他是幾個月前在咖啡廳前遇到的男人,更是她第一次動心的男人,可是怎麼都沒想到,他已經有女朋友,更讓她難過的就是他的女朋友居然會是她的姊姊。

她不懂,為什麼所有的好事幾乎都是降臨在槿楓的身上?以前父母還在時,最疼的就是槿楓,總是常在她面前耳提面命的要她多學學姊姊的乖巧聽話,後來還為了要去車站接姊姊,而發生車禍過世。如果當初他們先顧慮到她也在等他們到學校參加園遊會的話,也許他們兩老根本就不會死,而她也不會就這樣失去了父母親的疼愛。

而如今呢?她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男人,可怎麼都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是她姊姊的男朋友,這教她情何以堪!

對,她嫉妒、嫉妒他為何喜歡的人是槿楓,而不是她!更讓她難以接受的就是在警局時,他居然連曾見過她一面也想不出來,似乎完全當他們兩個是第一次見面,他的表現教已經想了他兩個多月的她如何能接受?

她長得比槿楓漂亮多了,為什麼他居然會不記得她,而眼底、心底滿滿的關懷全給了槿楓?這真是不公平,難道上天真的要把所有好的全給槿楓嗎?

不管,這次她一定要得到想要的,反正這是槿楓欠她的!

是槿楓讓她沒有父母疼、沒有一個幸福的家,那麼槿楓也別想一個人得到幸福;在她還沒得到幸福之前,槿楓沒權利得到幸福,沒權利!

兩人聽到聲音,同時回頭看了欣瑋一眼。由於妹妹在場,槿楓並不想說些什麼,只好無奈的給凌沄一個抱歉的眼神。

凌沄輕點頭,算是了解她未說出口的話,「好吧,那我先走了,回到家再打電話給你,拜拜。」

「拜拜。」槿楓站起身,朝他揮揮手,看着他離去的車影,暗自吁口氣。

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欣瑋。說她心底沒壓力是騙人的,畢竟是自己的妹妹,再怎樣也沒辦法坐視不管,只是欣瑋不斷的惹事、不斷的挑釁她所剩無幾的耐性,也早就讓她感到無力。

槿楓由皮包中拿出鑰匙,轉身走向大門。「走吧,很晚了,先進去再說。」

欣瑋撇撇嘴角,本想甩頭就走,可是突然想到時間早過了宵禁,宿舍大門也關了,她的確是沒什麼地方好去,就算要找大馬也肯定找不到人。今天為車事件被逮到,他肯定被家人保回去訓話,根本不可能還有閑情來接她的電話,更別提收留她。

進了門后,槿楓將手裏的皮包放在小桌上,自己則是隨便的倚著牆就在地毯上坐了下來。她靜靜的看着欣瑋滿臉不奈的表情,頓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不會又讓兩個人吵起來。

父母過世后,面對欣瑋,她總是有說不盡的無力感,對兩人的關係既使不上力,更無法讓欣瑋停止責怪她的念頭。

天下的姊妹會有人像她們嗎?連朋友間的談話都稱不上,從小到大地總是可以從容的面對所有人,不管是陌生人或是親疏不一的朋友,可是這份從容遇上欣瑋,這個她唯一的妹妹,就全告無用;無論她用什麼態度都不對,因為欣瑋總是找得出生氣的理由,而且牽來扯去又會繞回她害父母出車禍的話題上。

如果她當初知道會造成這樣的後果,說什麼也不會請父母去接她的;若是他們兩老還在的話,也許她和欣瑋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她和欣瑋明明應該是最親近的人,卻搞到連陌生人都不如。

欣瑋並沒有和槿楓一樣坐在地毯上,而是倚著牆雙手環胸。

「剛剛那個人是你男朋友吧?」

「嗯。」槿楓點點頭,仔細的看着欣瑋的表情。她並不以為一向怨她的妹妹會對她的感情世界感興趣,只是她又為什麼會突然問到凌沄呢?

「他做什麼的?幾歲了?」

「你問這個做什麼?」欣瑋問得愈多,槿楓就愈覺得有鬼,下意識的升起防衛。

欣瑋聳肩,很理所當然的說:「我對他有興趣。」

「他是我男朋友!」槿楓訝異的瞠大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那又如何?」欣瑋嗤笑出聲,「現在是你男朋友,並不代表以後也是,這年頭連結婚都能離婚了,更別提他只是你男朋友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比我更有資格和他在一起嗎?」憤怒的情緒驀然侵上槿楓的胸口,她用力的吸了幾口氣,試圖平撫想罵人的衝動。

欣瑋撩撩幾乎長至腰際的秀髮,姿態動人,「難道不是嗎?論長相,我可比你好太多了,你以為憑你的長相能留住條件那麼好的人嗎?」

「留不留得住他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就是把他當成我的事,所以我才要管,如果你識相的話,最好主動把他讓給我。」

「他是人,不是東西,不是我說讓就能讓的。」

「我管不了那麼多,反正我就是要他。」予取予求習慣的欣瑋半點兒也不管槿楓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如果你還把我當妹妹,那就把我的幸福還給我。」

「那你呢?」槿楓霍地站起身,用力的瞪住她,「你就有把我當成你姊姊嗎?」

「是你害我失去幸福的,還要我把你當成姊姊看的話,那就把他讓給我。」說來說去,欣瑋就是不放棄要槿楓將凌沄讓給她的念頭。

「我說過了,他是人,不是東西,你教我怎麼讓給你?!」槿楓的怒火再也壓不住,直直的竄了開來,「更何況他是我男朋友,就算你是我妹妹,我也不可能將他讓給你的!」

「隨便你,反正我就是要他,就算他現在是你男朋友好了,那也不代表我沒辦法搶過來,只不過……」欣瑋冷哼兩聲,「這輩子你休想我會認你這個姊姊。」

「童欣瑋,你別太過分,這六年來我給你的還不夠多嗎?!還是你嫌我背負的自責不夠大?」她的心真的好痛,世上唯一有血緣的妹妹居然這樣對待她,完全抹殺了她所有的付出,甚至還大言不慚的說要搶她的男朋友、一輩子不認她。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種原因讓她痛苦,但無論是哪一個,對她而言傷害都是同樣的大。

「那是你欠我的,記得嗎?」欣瑋也不甘示弱的瞪她,「那些全是你欠我的,你這輩子活該就要還我,別想把責任扯到我頭上來!是你害我失去父母、是你害我十四歲開始就被人用憐憫同情的眼光看;從小到大爸媽總是說你有多好、多棒,叫我要學你,結果呢?卻是你這個很好、很棒的姊姊害死他們,還連帶害我沒了父母,被人家當成孤兒看,甚至被人笑、被人欺負,這些全是你害的,你活該要負責!」

「為什麼你總是不肯放過我?爸媽過世我的自責就夠深了,為什麼你總是不斷的提醒我,他們的死都是我的責任?你以為我希望他們死嗎?」父母過世,她也很痛苦啊,為什麼她不斷的努力,卻還是無法讓欣瑋原諒她?

「要我放過你很簡單,把他讓給我,我不但可以不計較你害我失去爸媽,甚至還可以承認你這個姊姊,」欣瑋挑釁地斜眼睨她,「怎麼樣?我的要求很簡單吧?只要讓我得到幸福,你不但不用繼續自責,而且我這個妹妹還能原諒你,把你當成最親近的姊姊看,這個交易很划算,不是嗎?」

槿楓無意識地搖著頭,說什麼都無法接受她的講法。

感情不是這樣算的,就算地欠了欣瑋再多,也不能用這種方法去抵,這樣對凌沄一點也不公平,更何況她愛凌沄啊!

「你不要也無所謂,」見到槿楓搖頭,欣瑋也不太在乎,「反正等我把他搶到手,你不但會失去他,我更是一輩子也不會認你的。」

「你別太過分,凌沄既不是東西,也不是玩具……」槿楓氣得用力的喘口氣,突然床邊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才想走過去接,卻見到欣瑋快她一步的衝上前去。

「喂……她在洗澡,好,我會告訴她的,拜拜。」欣瑋看向槿楓,眼底是滿滿的挑釁,像是篤定她拿她沒轍,說了幾句話后便把電話給掛上。

「你怎麼可以接我的電話?」

「為什麼不行?我記得這支電話是記在我名下的吧?我接電話可是天經地義,為何不能接?」

「那是找我的!」

「喔……」欣瑋聳肩,涼涼的開口,「我就是接了,也掛掉了,怎樣?」

槿楓瞪着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霎時不知道該怎麼辦,無奈的轉身走進浴室,當她頭頂着浴室里的鏡子時,才感覺到自己的眼眶發燒,似乎有流淚的傾向。可都這麼久沒哭了,她也快忘記該怎麼哭泣,只好將水放滿浴缸,脫去衣物讓整個人全埋進裏頭,半晌才將臉抬出水面。

當水流順着臉往下流去時,她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也開始由她的心中溜走了。

也許,早在六年前失去父母時,她也失去了妹妹吧?

現在怎麼辦呢?

她真的不知道,如果欣瑋真的喜歡凌沄的話,是不是她真的該把他讓給欣瑋?

可愛情不是說讓就能讓的,如果是的話,那算什麼愛情?而且如果她真的願意退讓的話,對凌沄是多麼不公平,他是人、他也有心,若是她真的做出那種行為,會給凌沄多大的傷害。

不、不行,她不能退讓!

無論欣瑋要什麼,她都能用盡一切力量去幫欣瑋找來,就是凌沄不行。

她不能把自己愛的人讓給欣瑋,就算欣瑋一輩子都不認她也無所謂,反正該努力的她都努力過了,已經給了欣瑋六年的予取予求,現在不管有多自私,她也絕對不會把自己愛的人讓出去的,除非……是凌沄自己要變心。

不過她相信凌沄不會的,她相信他!

翔奧科技里的步調向來是急驟的,尤其近期為了推出新產品的關係,所有的員工無不卯足了勁,往前直衝,有時忙到就連喝杯茶的時間都沒有。雖然目前翔奧仍稱不上是什麼大集團,但在凌滪的領導之下,早已跟上西移的腳步,在大陸等地設了幾個廠,專門從事比較下游的工程,至於較為精細的,則仍是在台灣廠處理。

原本前些天凌沄就想找凌滪問清楚唐聿杭和他說的事,可回到家后才發現原來凌滪早在上個星期就出國。都怪他這些日子以來顧著和槿楓在一起,忘了多關注自家公司,這才會拖到現在才發現原來資金方面出了問題。

如果豐華停止貸款,加上股東方面有人想抽回股權,恐怕翔奧的股價會頓時大跌,雖然翔奧的前景看好,可短期內資金不足仍是件大問題,所以他一定得要問清楚才行。

尤其他剛剛居然由大哥的秘書口中得知,近期打算推出的產品被政府機關那邊的人給擋住了,說是還有許多文件未送審,專利權部分也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夠通過登記,很明顯的,這全是他們用來敷衍的說辭,而其壓力全是來自庄同富,畢竟以他輕一頓足就能影響政壇的地位,就能輕易的為難翔奧科技了。

凌沄在辦公室已經等了快三個小時了,眼看着下班時間就快到了,可是通知說中午就會抵台的凌滪居然還沒進公司,等得他差點把沙發當成床來睡上一覺。

不過他倒也不無聊,早就回自己辦公室拿了一款新型的遊戲灌到凌滪的電腦里,很享受的玩了起來。雖然他不承認是在玩,而是將它當成試驗,看看這款未上市的遊戲是否還有什麼漏洞,可惜凌滪的秘書沒當回事,仍是當他無聊在玩。

「喂,宋懷安,你可不可以別再瞪我了?」感覺到身旁一道目光不斷的刺著,凌沄很無奈的按下儲存鍵,旋過皮椅看着滿臉不苟同的秘書。

「行,」宋懷安推推眼鏡,很正經的說,「只要你同意離開這台電腦,回自己的辦公室,我就不再瞪你。」

「我只是打發等人的時間罷了,有必要看得那麼嚴重嗎?」真不知道大哥是怎麼找人的,居然找了一個古板又無趣的人當秘書,要是他早悶死了。

宋懷安依舊面無表情,「經理可以回資訊部等,若是總裁回來,我會通知你的。」

「可是我想在這裏等他,免得他又溜走。」

「總裁不會溜,這點經理大可放心,目前還沒有什麼事能讓總裁將它看得比工作還重,所以他一定會回來,待他回來我一定會告訴他,你在找他這件事。」

凌沄攤攤手,表情很無奈,「可是我很清楚,他肯定會把所有的事全處理完才有空理我,而我等不了那麼久,所以我必須在他回來時馬上和他見面。」

拜託,凌滪那性子,一工作起來就忘了時間,說不定他還得等到午夜十二點才有空和終於加夠班的凌沄見到面,與其如此,還不如在這裏等凌滪回來。

更何況他晚點還要去找槿楓,才不想傻傻的等那個工作狂有空時再來接見他,誰曉得要等到何時?

「那就請你坐到沙發上去,不要待在電腦前玩遊戲。」

「有什麼關係?不就是等人嗎?反正大哥現在又不需要用到電腦。」

「總裁說過,他桌上的東西不許任何人亂碰。」宋懷安說出凌滪要離開時的交代。

「我是他弟,不是商業間諜,你到底在怕什麼?」

「一樣。」宋懷安沒理會凌沄的話,在他的心底,總裁交代什麼,他就做什麼,不管眼前的凌沄是總裁的弟弟或是老爸,情況還是一樣,不能動就是不能動。

「你真的根死腦筋,」被他這樣瞪着誰還玩得下去?凌沄眼見無法說服他,只好搖搖頭,帶點不甘願的關上電腦。「真不曉得你是大哥從哪個死人坑挖來的,我這輩子還沒見過像你這種用水泥打造腦漿的人。」

「怎麼?你對我的秘書有意見嗎?」緩緩踱進來的凌滪一進門就聽到凌沄的抱怨,隨手將西裝外套脫下,交給宋懷安掛好,順便請他去幫他泡杯咖啡。

宋懷安見老闆回來,輕輕的頷首,接過他的外套,不發一語的走出辦公室,將空間留給兩兄弟。

「我哪有什麼意見?不過我倒是根好奇,他那種一板一眼的性子,你怎麼受得了啊?」凌沄站起身,走至擺放在辦公桌前的沙發,懶懶的坐下。

凌滪則是坐在他身旁的單人沙發上,「我覺得他滿好的,說一是一,不會和我打太極。」

「喂,別這樣看我,我何時和你打過太極了?」瞧見凌滪意有所指的眼神,凌沄連忙澄清,「最多不過是痞一點而已。」

「兩者之間似乎差別不了多少,」凌滪涼涼的丟了句,隨即正了臉色,「說吧,你不在自己辦公室,跑來找我做什麼?」

「還不是因為上個星期我聽唐說豐華打算停止貸款的事,這事是不是真的?」

「原來你也聽說了。」凌滪點起煙,神態倒是挺不以為意的。

「發生這件事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告訴你就能改變事實嗎?」吐了口煙后,凌滪轉頭看向凌沄。「難道你會因為這樣而同意繼續和庄小姐來往,甚至和她發展男女朋友的關係?」

「拜託,哪有可能?我現在有女朋友了耶!」一聽到大哥提的事,凌沄想也沒想立即大聲反對。

「那不就得了?」凌沄聳肩,大有到此為止的意味。

「那資金和股權方固怎麼辦?」畢竟事情因他而起,他也不能裝作不知情,把爛攤子丟給大哥一個人扛吧?更何況翔奧里也有為數不少的人得靠他們賺口飯吃。

「說到這個,你倒交了個好朋友。」想起自已進辦公室前拿到的資料,凌沄臉上浮起一抹微笑。

「什麼意思?」每次說話都說一半,真是讓人想扁他。凌沄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衡量現在手癢的程度是否有動力讓他狠揮自己大哥的俊臉一拳。

凌滪收住笑容,在隨身的公事包里拿出一份用牛皮紙袋裝着的資料丟至凌沄面前。「你看看就知道了。」

「這是?」凌沄快速的抽出裏頭的東西,原本好奇的眼光在看到幾張照片后倏然睜大,「你為什麼會有這個?」

「唐聿杭交給我的。」凌沄淡淡的解釋道。「後續還有一些資料,他說等拿到手會再交給我。」

「這庄同富還真敢,居然在外面和那麼多女人打得火熱。」照片里至少有五個不同的女主角,不過男主角倒是從頭到尾都是同一個,有的是在車裏、有的是在較為陰暗的小巷弄、也有同時進入賓館的身影,真虧得唐那麼有義氣,居然先幫他拿到這些籌碼,不過……「你說的後續資料,也是這種的?」

「不,」凌滪搖頭,「是他收取回扣及洗錢的證據,因為這些比較難取得,所以才說晚點再給我。」

「那可好,這下我不用煩了,有了這些,你大可以和庄同富談條件,我也樂得不用再應付庄玲瑛那個女人了。」知道事情好解決,凌沄也不想多說,站起身來就要離去。「先走啦,拜拜。」

「你要去哪?」凌滪冷眼微眯,看着他一副想快點閃人的姿態。

「找我女朋友。」完全沒想到下班時間壓根還沒到,凌沄說得很理所當然。

「還有一個小時才下班。」就是有這種喜歡打混的頭頭,所以他手底下那班員工才會跟着混到不行。

「隨便,反正沒人知道就行了。」凌沄開門的動作停也未停,大手一揮,只見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闔上的門后。

怎麼,在他這個大老闆面前說要開小差,還敢奢望沒人知道?

凌沄無可奈何的吁口氣,認命的坐回辦公桌后,拿起桌面上堆疊死高的文件,心底覺得挺不公平的。為什麼他就得坐在這裏拚死拚活的為公司努力,而他老弟卻可以說閃人就閃人,自顧自的跑去談戀愛?

唉……為什麼當老大的人不是凌沄,總有一天也要他嘗嘗被工作逼死的滋味!

「為什麼她也在?」今天他和槿楓的好要再去輓歌行,用來彌補她上次還沒看個仔細的缺憾,不過他不懂,為何明明應該兩個人去的行程,會臨時多了一個人?

「她說她沒看過,也想去看看。」從上個星期開始欣瑋直接就在公寓住下,連要上課也是下課後就直接跑去她上班的地方等,就是怕她會單獨和凌沄見面。

她大概也知道欣瑋在打什麼主意,還不是想利用她是自己妹妹的理由,名正言順的和凌沄出門,再伺機找出能和凌沄單獨相處的時間。雖然她很想叫欣瑋滾開,可欣瑋再怎麼不是,終究是自己唯一的妹妹,而且她也相信凌沄並不會因此就喜歡上欣瑋,所以也就不反對讓她跟,也許等過幾天她就會知難而退了。

「你們怎麼走得那麼慢?」走在前頭的欣瑋回過身,看着身後正小聲講話的兩個人,眼底有些不滿。居然故意落在後面說悄悄話,最好不是在打她的小報告!

她可不想還沒讓凌沄喜歡上她,就留給他一個壞印象。

槿楓掛着尋常的微笑,手下意識的捉緊凌沄,加快了步伐走進店裏,「走吧,今天我想坐在吧枱前,可以看得仔細點。」

凌沄揚揚眉注意到她的笑容並不真切,倒像是掛上習以為常的面具似的,心裏想着要找個時間和地單獨談談。他從她們倆上車后就覺得槿楓怪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偶爾還會讓他捉到她失神的狀態,這和她平常在他面前表現的樣子差異太大,引得他不得不懷疑到底發生什麼事?

三人在吧枱前坐定后,各自點了杯飲料,略微厚重的低沉樂音在周圍環繞,而所有客人間的談話聲也和槿楓上次來注意到的相同,皆是刻意的壓低了聲音,似乎不願打擾到店裏的氣氛,和其他前來享受寧靜的人。

只不過原先說要來仔細參觀店裏的槿楓雖然眼光四處打轉,不過心思卻明顯的不在此,游移的目光並無焦距,手裏的調酒也是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啜著;而欣瑋則是打從坐定后就不斷的和凌沄攀談,並不在乎槿楓有沒有加入他們的談話。

也對啦,她本來就是想找機會和凌沄獨處,雖然目前槿楓也在場,不過她可不在乎,反正她相信槿楓不會不識相到在此時拆她的台。凌沄邊撥著心思和欣瑋對話,可眼神仍是不斷的打量著坐在身旁的槿楓,就在他忍不住想捉住她的手,和她好好談談時,槿楓卻突然放下手中的杯子,躍下高腳椅。

「你要去哪?」他連忙按住她的肩。

「啊?」突然回過神的槿楓轉過頭時仍是一臉茫然,「什麼?」

「我問你現在要去哪?」她今天真的怪怪的、也許該說從上個星期開始就怪怪的了,這些天他打電話給她總說不了幾句;直接說要去找她,她也都說了些藉口檔掉,不曉得在搞什鬼?凌沄直直的盯着她的眼,想看出些蛛絲馬跡。

「喔,我要去洗手間。」槿楓拍拍他的手,有點安撫的意味在。

凌沄點點頭,放開手,感受到她未出口的話。好吧,既然她要他先按捺一下,就如她意吧,反正事情總會搞清楚的。

「你好像很愛我姊姊喔?」見槿楓的背影漸遠,欣瑋出聲詢問。

「很正常不是嗎?她是我女朋友,我不愛她要愛誰?」凌沄聳肩,像是她問了什麼傻問題似的回道。

「可是她又不漂亮,依你那麼好的條件,大可以找更好的女人啊!」她刻意在他面前撩撩秀髮,眼睛散發着另有所圖的灼光。

「我只要她。」凌沄淡淡的說。這下子他可知道槿楓這些天會反常的原因了。

至於聽到他回答的欣瑋則是眨眨眼,不服輸的翹起櫻唇。她就不信白己會輸!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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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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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說什麼?!」若薔滿臉不可思議的看着面容平靜的槿楓,「你是瘋了還是白痴轉世啊?居然不反對讓童欣瑋那個不知感恩的女人跟着你們去約會,而且還讓她連跟了兩個多禮拜?!」

這陣子因為她和槿楓輪班時間並沒有一起,所以下班的時間也大都錯開,要不是她昨天臨下班時看到童欣瑋來找槿楓,還不曉得竟然有人會笨到這種程度,讓一個對自己男朋友有企圖的女人跟着去約會!

就算那個女的是她妹妹好了,可是這也太扯了吧?

「形象、形象啊,大姊。」消掉一筆帳后,槿楓這才轉過椅子對着若薔。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主管我的形象?」若薔差點尖叫,「跟你說過幾百次,你根本沒必要去理會那個年齡二十歲、心智三歲的笨蛋,你怎麼都講不聽啊?事情過去都六年了,不是六天,你就算要賠也賠夠了吧?還是你蠢到連幸福都賠上才甘願?」

「如果讓你的那些愛慕者看到現在這個樣子,恐怕早就跑光了。」槿楓搖搖被轟到腦脹的頭,「還有你別忘了,你口中說未滿三歲的女人剛好是我唯一的妹妹。」幸好剛才欣瑋接到朋友的電話,被人載走了,要不然讓她聽到若薔批評她,難保不會在這裏大發雷霆,和若薔直接對上。

「我管她是你妹、還是你媽,反正你根本沒必要理她啊!」

「這句話你講過八百次了,我也回過你八百次,那是不可能的。」槿楓站起身,捉住若薔的雙肩。「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沒辦法不理她。」

「你這樣她又不會領情,幹嘛自討苦吃?」整腔火氣在槿楓冷靜的口吻澆灌下,倏地冷了下來,若薔嘆口氣。

「何必要她領情?我只想自己過得心安而已。」槿楓微笑地拍拍她的手,算是感謝朋友的滿腔熱血。

「算了,我說不動你,不過你該不會真的打算讓給她吧?」

「當然不可能。」槿楓笑出聲。她可從來都沒這念頭。

「那就好。」若薔用着「你還有救」的表情看着地。

「你這是什麼表情?難不成還真當我是白痴?」槿楓沒好氣的睨她一眼。

「唉,差不多了啦,」若薔揮揮手,「不過你眼光倒是不錯,挑了個好貨。」

「什麼好貨,很難聽耶!」拜託,凌沄又不是物品,她居然用「貨」來形容他。

突然,若薔伸出手拍拍槿楓的肩頭,「欸欸——」

「怎麼?」正想再埋入電腦螢幕前的槿楓被她一拍,又抬起頭看向她,卻見她纖白的手指向門外。

「你那個貨物來了。」

槿楓聞言回過頭,就見凌沄推開玻璃門,漾著笑容走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

「我剛開車從這邊經過,就順道進來瞧瞧,反正你再半個小時就下班,正好接你一起去吃宵夜。」凌沄拉過桌前的椅子,態度從容的坐下。

「凌沄生真體貼。」原本拉高的嗓音在見着有人來后,自動恢復嬌柔。

槿楓好笑的看着她的表情和語調。若薔在一般人面前總是很溫柔、很優雅的,只有在很熟的人面前,才肯露出自己壞脾氣的真面目,當然她真正認為熟的人並不多,這也就是為什麼到現在還有一堆男的跑在她後頭、苦苦追她的原因。

不過若薔也有項堅持,總說非得等到有人能看穿她的真面目,她才有可能和某個人交往,可惜在槿楓的心底卻覺得如果哪天真的有人能一眼看穿她的本性,那她怕不跑得死遠去躲起來,哀悼自己做戲失敗,怎麼可能會和那個人交往?

「聽你這樣誇我,那我不一道請你可就說不過去了。」

「唉,我可不想當電燈泡,你們去就行了啦!」

「你確定?」槿楓偏著頭看她,眼底帶着興味。

若薔看得出來,槿楓此時是在笑她人前人後兩種樣子,不過她可不在乎,反正呢,她就是喜歡這樣,這世間啊,人人都戴着面具過日子的,唯一差別只在於戴的面具是屬於何種性質罷了。

像槿楓就是喜歡用笑來面對痛苦,其他時候倒是挺真、挺直的;而她則是習慣用優雅有禮、簡稱溫柔的面具,重點只要自己過得開心就行了,其他人倒是沒有置喙空間。

「當然確定啦,壞人姻緣可是會倒霉的耶,」若替揮揮手,「好啦,店門我關就行了,反正離下班時間也只差幾分鐘,你就和他先走吧!」

「滿晚了,還是我順路送你回家?」

「我開車來的,讓你送我,那我明天怎麼辦?」

「既然你這樣說,我就不勉強了。」凌沄站起身,準備離去。

「拜拜羅!」

「下次見,拜拜。」揮揮手,凌沄和槿楓相偕離開店裏。

當他們倆吃完宵夜,凌沄開着車正打算送槿楓回家時,這才慢半拍的想到,今天晚上好像少了一個專門拿當燈泡作職業的人。

「奇怪,你妹呢?」這陣子她跟得那麼緊,還以為她沒那麼輕易罷休;沒想到今天卻沒看到她,如果她真是識相不敢再跟的話,那倒也不錯,省得他看到她就覺得礙眼。

「剛剛她接到朋友的電話,好像有什麼急事吧,先走了。」槿楓仰頭瞟了他一眼,嘴角帶起笑意,「怎麼,想她啊?」

凌沄作狀皺皺鼻子,「耶,現在明明是半夜,怎麼會有醋的味道?我記得剛才吃的東西沒加醋啊,童童,你有加嗎?」

自從去過她工作的場合,聽到若薔都這樣叫她后,他也跟着叫起來,而且還會叫愈順口,好像已經叫了一輩子似的。

「你少貧嘴,」槿楓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不貧嘴,」凌沄突然正了臉色,「不過我倒是有件事要和你討論。」

「什麼事?」他的臉色還真正經。槿楓有些納悶的想。

「關於你妹妹的事。」凌沄想和她好好談談,所以在一個轉彎后便將車停在某處較為僻靜的社區公園路邊,打開車頂上的小燈,不再嘻笑的看着地。

「看來你也感覺到了。」既然凌沄想把話說清楚,槿楓也不迴避。

「這陣子她都跟在旁邊,所以我一直沒機會和你談,好不容易她今天不在場,我想也是該談談的時候了。」

「是啊,的確是該談一下。」其實這件事她早就想和他談,不過正如他剛才所說的,這些天來根本就找不到和他獨處的時間,就算是用電話聯絡,也沒有適合長談的時段,白天他要上班,打去了根本談不了多少,更何況欣瑋的事還是面對面談比較容易談得清楚,省得牽牽扯扯的,或是因為見不著面而造成什麼不必要的誤會。

「你知道她對我有好感吧?」凌沄想了想,選了一個比較不具衝擊力的說法。

「何止,她還在我面前坦白過,要我把你讓給她呢!」想到那幕,槿楓的心裏有股刺痛,可臉上的表情卻看不出來,仍是笑笑的。

凌沄揚眉,側過身子,直直的盯着地的眼,「你呢?怎麼回答她?」

「當然是不可能啊,」槿楓有些自嘲的輕笑,「你是我男朋友,我怎麼可能會答應她?更何況你是人,也會有感覺,並不是物品,能說讓就讓。」

「看來她仍是根堅持?」這話半帶肯定,並非純然的疑問句。

「你覺得她兩個星期的緊迫盯人夠不夠堅持?」

想到欣瑋剛開始總是喜歡利用槿楓不在的時間,對他說一些有的沒的,甚至到後來就連槿楓在場也沒能讓她收斂幾分的情況,凌沄不由得搖頭苦笑。

「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如果再繼續見面,依欣瑋那種方式,他們兩個人根本找不到任何獨處的時間,反而只會讓情況愈來愈糟。

「要不我們先暫時不要見面?」槿楓看着他的眼,像是說出他未出口的話。

聞言,凌沄輕笑出聲。就說她這人直嘛,偏又真能懂得他在想什麼;可要說她擅於隱藏,卻又常常毫不介意的把話說出來,真是的!

他真覺得自己愈來愈喜歡她了,有一個能懂得自己在想什麼的伴侶是件難得的事,天底下多少對夫妻、情侶都沒辦法做到像他們兩個人這般有默契。

擁有她,是老天給他最大的幸運!

「看來這是唯一的方法。」凌沄聳肩,挺無奈的,不過也沒辦法,誰教童欣瑋不是什麼其他的女人,而是槿楓的妹妹,他沒辦法就趕人就趕人,更不能對着她板起臉孔,

再怎麼說至少他也得顧慮到槿楓的感覺。

和槿楓交往到現在,雖然不常聽到她聊到童欣瑋,但從她口中還聽得出來,她是很在乎這個妹妹的,所以現在才會造成這種局面。

「唉……」槿楓裝模作樣的長嘆口氣,「你說我會不會變成王寶釧啊?」

凌沄伸手在她額上輕彈了一下,「你以為你當得成嗎?」

「幹嘛,你覺得我沒辦法那麼痴情?」槿楓挺不服的噘起嘴瞪他。

「當然不是啰,」看着她難得的嬌俏可愛模樣,凌沄忍不住在她唇上輕啄了幾下,「而是我根本沒辦法那麼久不見你。」

槿楓聞言,滿意的伸手攬住他的頸項,主動迎上他的唇,濃郁的情感在雙方的胸腔里熾烈的燃燒,似乎所有心跳皆因為對方而起,就像是兩人從生下來就等著相遇一般,是如此的契合圓滿。

好半晌,凌沄輕輕的推開槿楓,改而將她攏在懷裏,而重重起伏的胸膛仍未由適才的熱情里平復過來。

他們兩人就這樣在流泄著輕柔歌曲的車裏,靜靜的相擁著,沒有人想提早打破這股幸福的感覺,不過就算再怎麼不舍,他們總不能就坐在車裏直到天明吧?

凌沄緩緩的抽離自己的身子,讓槿楓在車位上坐好,「不能再抱下去了,我怕等一下我會忍不住,直接就在這裏……」他意有所指的瞟了眼胯下。

「你自制力這麼弱啊?」槿楓故意的朝他眨眼,神情中帶點罕見的媚態。

「喔……」凌沄見狀,不由得發出呻吟。「別再誘惑我了。」

「哈哈……」而槿楓的反應則是大笑出聲,「我發覺逗你滿好玩的。」

「你小心逗出火來,」凌沄佯裝威脅的眯眼,「到時我就當場拿你來滅火。」

「不逗就不逗嘛,」槿楓吐吐舌頭,「那現在你該載我回家了吧?很晚羅!」

凌沄露出很不滿的表情,「接下來有好一陣子不能見面了,你居然還想早早回家!」

「要不然呢?」不過槿楓可沒被他嚇到,反正她也很清楚,凌沄不會真的生氣,他只是在鬧她罷了。

唔……或者應該說他只是用另一種方法在表達他真的很不想和她分離。槿楓在心中暗想,覺得挺開心的,尤其他之前還特地帶她去見了他的好友們,更是在在顯示出他對她的重視,才會刻意讓她去認識他們。

「你不覺得接下來有段時間見不著面,你應該留點美好的回憶給我嗎?」他伸手撩撥她散至頰邊的髮絲,享受着那股輕柔在指間環繞所造成的觸感。

「好比是……」並非完全不懂他的意思,不過槿楓心底還在考慮,所以故意裝傻。

凌沄唇角一扯帶出蠱惑的微笑,黑眸中亮起不懷好意的灼光,原本玩弄着她髮絲的手放開,順勢往下握住她的手,緩緩的拉往自己身上最不安分的地方。

「你說呢?」感受到掌心傳來熾熱的脈動,槿楓臉上快速的染紅,有些惶然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凌沄的力道雖不至於讓她疼痛,卻也無法輕易掙脫,只得繼續讓手停在他的掌中,不過她還是試圖躲避,努力的挪動位置,卻反而造成凌沄另一波熱潮。

「喔……」凌沄不自覺的發出低吟,認命的放開她的手。再不放開的話,難過的人可是他,要知道,強忍住勃發的慾望可是件很痛苦的事。槿楓順利的抽回手后,隨即握成拳,用另一手緊緊的包住。可是儘管如此,她還是無法忽略掌心傳來的酥癢感。

深保的呼吸幾次后,凌沄好不容易壓住下腹傳來的熱流,轉頭看向仍然滿臉通紅的槿楓,「願意跟我走嗎?」

槿楓靜靜的看着他半晌,心中不斷的思索着她答應去后肯定會發生的事,只是她發覺自己似乎並不反對,甚至也有點想和他發生更進一步的關係。

「如何?」凌沄又問一次,口吻里並無逼迫的味道,只是單純的詢問她的意見。他並非是個不尊重女性的人,雖然他現在真的很想要她,可是他還是希望這件事的發生是在她的許可之下,並非他單方面需要而造成的。

像是下定決心,槿楓重重的閉上眼,隨即睜開,而後緩緩的點頭。

有何不可呢?她愛他,而且也相信他,加上自己也想要,那又何必拒絕?

這近一個月來,欣瑋雖然還是偶爾會跑去槿楓的店裏,也依然住在小公寓,不過倒是沒有之前纏得那麼緊了。

對槿楓而言應該是件好事,當然對凌沄而言也是件好事。

只是凌沄昨天和槿楓通電話時,兩人討論了一會兒還是不清楚,欣瑋這個警報到底要何時才能解決,畢竟她還和槿楓住在一起,槿楓的生活作息她幾乎都很清楚。

像之前有一次因為槿楓排休,而他也刻意在當天請了假,兩個人便窩在他買於公司附近的公寓裏甜蜜,當然並沒有讓欣瑋知道,而是讓她以為槿楓是正常的去上班。他們兩個人為了配合上班情況,還很準時的讓槿楓在平常的下班時間回到家,可惜還是沒能瞞過她,因為她好巧不巧的居然在那天跑到店裏去找槿楓。

當然的,欣瑋並沒有那麼輕易放過槿楓,據他由槿楓那兒聽來的說法,那晚欣瑋又發了一陣脾氣,就連槿楓分期買來的筆記型電腦也差點讓她給摔毀。

因此那次之後,槿楓除了每天和凌沄通通電話,或是凌沄有時刻意到店裏去找找她聊天之外,根本找不到什麼長時間相處的機會。

一直到今天,凌沄都快覺得受不了了,畢竟自己明明有女朋友卻無法常見到她,甚至連打通電話也只能簡短的聊個幾分鐘,根本連談談心事都來不及,就得掛掉電話,悶得他很想直接衝去砍了欣瑋。

如果不是槿楓在乎她這個唯一的妹妹,他也不用這麼窩囊!明明只要他狠一點就能解決這件事情的,可偏偏他卻在意槿楓的心情,她們兩姊妹的感情已經很不好,他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着她們因為自己而決裂,因為他很清楚,如果真的讓情況演變至此的話,槿楓會是三個人裏頭最難過的那個人。

可是這樣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總不能真的都不見面吧?他可受不了,尤其自從那一夜過後,他每天睡在大床上,唯一想的就是希望能擁著槿楓入睡,整個腦里、眼裏全是槿楓的影子,甚至誇張一點,他有時還會幻想自己能聞到槿楓身上的馨香。

唉唉……這算不算病入膏肓的一種啊?

張俐華閑散的環胸倚在門邊,直直的盯着無來由便哀聲嘆氣不斷的上司。

又來一聲,奇也怪哉,怎麼他的臉愈看愈像怨婦……不,是怨夫?

被拋棄了嗎?是哪個識相的女人,啊……他又說錯了,是哪個不識相的人居然不知道要好好把握住這個傢伙的?張俐華點點頭看着凌沄,發覺原本梳理整齊的頭髮經過他不耐的撥弄后,居然更顯有型,反而比之前的樣子多了幾絲媚惑人心的味道。只是他還是有些不平,為什麼一個性格像大男孩的人竟比他這個長相斯文、舉止優雅、態度溫柔的人,還來得有女人緣?老天真是不公平!

「你還要看多久?」凌沄不是不知道張俐華就在門口,只是一開始並不想搭理他,可他也未免站得太久,站到連不理都不行,而且凌沄嚴重懷疑,如果公司里有風吹雨打的天氣,他很可能會當場風化掉。

「嘿嘿,老大,你知道我在這裏喔?」張俐華乾笑走進辦公司,順手闔上門。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一尊稻草人。」凌沄橫了他一眼,沒啥好口氣。

「麥安泥貢嘛!」張俐華撂了句台語,還故作無辜的表情,「我只是關心一下我上司的心情,要知道,你的健康就是我的福氣啊!」

「你可以再狗腿一點沒關係。」正好他心情差,看戲可以改善心情,當然拿人開刀更可以稍慰他思念過深而形成的煩躁之心。

張俐華看得出他眼神里的威脅,當場乖乖的收斂住再繼續耍寶的打算,改成正經死板,「好吧,既然你並不欣賞,那齣戲我就省了,不過有件事一定要告訴你。」

「什麼事?」

「我剛才接到庄小姐的電話,雖然被我先暫時推掉了,可是這次顯然比較不好打發,因為她要我轉告你,她等一下會專程來公司找你,叫你得等她來,不然你會後悔。」事實上,他說的還是比較婉轉的版本,因為她庄大小姐說的是「如果他敢給我溜掉,就等著瞧!」

而且還順便威脅他這個可憐的傳聲筒,要他好好的看住凌沄,不然的話先例楣的人就是他。他是不知道會是如何倒霉法,不過如果真要他說的話,他倒是覺得被她這個任性跋扈的大小姐纏上的人會比較倒霉。

「她打來多久了?」凌沄斂眉思索,想不出他還有什麼弱點能落在她手上?如果她仍是打算以公司來威脅他,那根本就無所謂,因為他很清楚,大哥絕對不會讓這事發生的,尤其大哥手上還有庄同富的把柄在,反而庄同富還會懇求大哥放他一馬,哪有可能還有膽子繼續檔翔奧的財路?

「大概十分鐘前打的。」也就是說張俐華就站在門日整整看了十分鐘之久。

「你怎麼不早說!」居然還有空站在門口當化石。

「我見老大你在忙,所以不敢打擾。」張俐華的臉色真的很正經,如果不是眼神明顯在討打的散發出揶揄光芒的話,他的表現還真是說服力十足。

「下次再找你算帳,」凌沄起身拎起外套,「我先問了。」

「喂,老大,你真的要走啊?」

「不然呢?」凌沄頭也不回的打開門,大步往外跨去。

張俐華快速的跟上,拉住他的手,「那庄小姐來時怎麼辦?」

「你家的事!」凌沄甩開他,半跑步的沖往電梯,「反正快下班了,你大可不理她。」

「老大……」措手不及的張俐華臉上彷彿刷下三條黑線,眼睜睜看着凌沄的背影竄入電梯中,而他的叫聲則是被電梯狠心的拒於門外,傳不進去。

他這老大還真狠心,剛剛居然說「你家的事」,沒天良!

凌沄開心的踏出翔奧大樓,只想着又翹班的他現在能去哪兒打發時間?不過他也沒想太久,答案早就在他的腦海里了。還能去哪?當然是去找槿楓啰,她現在應該還在上班,說不定等一下她還可以撥出點時間,和他一起吃頓飯,好好的聊聊天再回去上班。

想到這兒,他的腳步不自覺更加的輕快起來,不知情的人說不定還以為他今天中了樂透,才會開心得連走路臉上都掛着大大的笑容。

「凌大哥。」

乍聞叫聲由後頭響起,凌沄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即當成是幻聽,又繼續往前邁進。只不過他沒來得及走幾步,背後的衣領被人扯住,讓他想再置之不理都不行。

「凌大哥。」嬌俏的聲音帶點委屈。

凌沄不著痕迹的低嘆口氣,轉過身子,看着眼前身高猶不及他下巴的嬌小人兒。

「是你啊,有事嗎?」

「你剛剛都沒聽到我在叫你嗎?」

「不好意思,我在家排行老二,所以並不習慣聽到『大哥』這種叫法。」他微笑,可表情可不像字面上帶着抱歉的意味,反而是種不得不應付的勉強。

「聽久就習慣了嘛!」嬌柔的聲音、微翹的櫻唇,加上擁有動人的外表,欣瑋看來的確有大撒嬌嘆的本錢。

可惜凌沄硬是不吃這一套;她這招對他而言實在是太老套了,如果真有用的話,根本完全不用等到她來使,在她之前的那群花蝴蝶早就把他順利的拐走,哪裏還輪得到她?

「你到底有什麼事?」凌沄臉上勉強掛着微笑,可心底卻是很想直接甩頭走人。

她拿高手中的資料袋,「我到附近來做問卷調查,剛做完,就想到你也在附近上班,所以來找找你嘛,人家好久沒見到你了。」

「見我?」她的攻勢倒是愈來愈明顯,之前還只是乖乖的等著跟;沒想到他和槿楓特意的減少見面機會,她卻還是不放棄,居然直接找到他公司來。

說實話,凌沄心底有些不爽,原先顧慮槿楓的立場,他還多少會應付她一下,可是她現在是愈來愈過分,不但在話里作文章,甚至連單獨找上他都做了,真不曉得要怎樣才會讓她死心?!

「對啊,」欣瑋眨着眼,「人家很想你嘛!」

她話里的意味很明顯,可惜凌沄一點都不願領情,反倒是刷下臉色,「那你現在人見到了,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先走了。」

「你要去哪裏?」

「我想我沒必要向你報告吧?」說完,凌沄不再理她,逕自轉身走向停車的地方。

「你是要去找我姊姊嗎?」欣瑋仍不放棄,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

「是又如何?」凌沄懶得理她,加快腳步,想擺脫她的念頭十足。

不過欣瑋卻不是個肯輕易放棄的人,她的個性有着非常固執的一面,這也就是為何她會執著於恨槿楓的原因。

「那我也要去,」她在他插入鑰匙后,立即自動拉開駕駛座另一邊的車門,竄了進去。「我正好也要去找她,既然順路的話,凌大哥應該不介意載我一程吧?」

凌沄瞪着她的動作,心底很清楚,就算他說介意,她還是不會下車的。不得已,凌沄只好陰沉着臉坐進車裏。她既然敢上車,最好要有搭雲霄飛車的準備。凌沄不懷好意的勾起唇角。

而在路的另一頭,有雙經過細繪的眼正微眯的看着這一幕,雖然她聽不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不過光看到他們同時上車的行為,她嫣紅的唇用力抿緊。

他居然真的溜了,而且還和別的女人一起,他是當她不存在了是不是?

哼!就算他有辦法讓她父親不再對他公司下手,可那並不代表她也會放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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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6 天前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最近天氣好像很不好,要出門時抬頭看天空,幾乎都是灰濛濛的一片,鮮少看到陽光露出頭來,反倒是陰悶得讓人難受,有時大雨說來就來,讓人給淋得措手不及。

就像現在,剛出捷運站的槿楓站在大馬路上,正打算隨意買些東西回去當晚餐時,

原本還算乾燥的空氣卻開始飄起細雨,而當她進便利商店買了速食便當出來后,原先飄着的細雨早就轉大,雖然雨珠還不至於能用「黃豆」來形容,可至少也稱得上是「綠豆」了。

槿楓快步地往自家衝去,想趁著雨勢還不太大時趕回家裏,可惜還是快不過雨的速度,當她踏進家門時,全身也差不多都濕透了。她放下手中的東西,拿起衣架上的大浴巾後走進浴室,打算先還自己一個清爽,免得感冒找她敘舊聊天,還遲遲不肯離去,那可就真的得不償失。

兩坪大小的浴室雖然不大,卻也不算小,至少還能放上浴缸,而且能偶爾泡個澡,也算是槿楓最大的享受。

她眯着眼舒服的躺進溫熱的水裏,暗暗提醒自己可別睡着,要不然等水涼了她可真要感冒了。

輕輕的吁口氣,她心滿意足的將手放上小腹,正想好好的徹底享受一下時,手下傳來的觸感卻讓她原本眯上的眼突地一睜。

她迅速的坐起身,盯着小腹直瞧,活像那裏長出什麼怪東西似的。而一雙原本就不小的眼更是愈睜愈大,如果在她眼前有面鏡子,或許她還會以為自己的眼珠快掉下來了呢!

「不會吧?」她喃喃自問。她記得上次好像是月中來的,依照她向來準時的生理期來看,應該早就來了啊,為什麼現在都快過兩個月,卻一直沒有來潮的跡象?

難不成……她懷孕了?

不會那麼慘吧,她和他不過發生過兩次關係而已,而且他都有戴套子啊!

可是……好像都是剛開始時有戴,後來又做時,好像又沒有了耶!

槿楓不斷的在心底自問自答,最後她決定……等一下去藥房,買驗孕的東西!

她在這裏瞎猜不是辦法,說不定是自己在嚇自己,還不如直接驗看看,也好過她不知頭緒的亂想一通。

說做就做。槿楓動作快速的由水底站起,忘了原來要泡澡的打算,用大浴巾牢牢的包好后,走出浴室,在衣架上隨意拿了幾件衣服穿上,連晚餐都沒吃就捉起皮包和放在門邊的雨傘出門了。

槿楓飛快的飆出家門,再飛快的飆回家,當她進門時胸口仍起伏不定,而且還重重的喘著氣,足以顯示她沖得有多急,甚至在來往路口那間西藥房時也都是用跑的,沒辦法,她真的很着急。

急着想知道結果。現在情況都快解不開了,如果臨時又加上她懷孕,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知道凌沄不會不負責任,甚至可能會極樂於負起責任,可是重點不在於她和凌沄之間,而是其中又多加了一個欣瑋的介人,而且這件事也不方便在此時通知凌沄。

他上個星期被派到大陸去,聽說是大陸廠那邊出了點問題,所以大哥派他去處理,在處理完那邊的事之前是不太可能有辦法回台灣的,而她並不想在他仍煩惱著工作的同時,還得分心掛慮她的事。

尤其她昨天和他通電話時,他也說過情況很複雜,不曉得一個月的時間夠不夠;如果還是沒辦法的話,說不定會一直持續待在大陸,簡而言之,就是歸期不定!

「你是被追殺是不是?」正坐在電視機前不停轉枱的欣瑋在看到槿楓的模樣時,不由自主的微攏著秀眉問。

「嘎!」沒料到此刻房裏會有人,所以當欣瑋出聲時,槿楓嚇了一跳,「你怎麼會來?」

「怎麼不能來啊?」欣瑋斜着眼瞪着站在門口的槿楓。

「不是,只是……」只是為何會突然出現?

「我被關在宿舍外,回不去,只好來這裏住一晚,難道不行嗎?」

雖然她的口氣有些沖,不過至少她還肯解釋,所以槿楓也不以為意。其實這種事之前也發生過,只是次數並不多,而且經過前陣子的事,她住在這裏的情況也很普通,槿楓倒是覺得說不定這是讓她們修補裂痕的好機會。

而且經過更長時間的相處后,欣瑋也不再動不動的發脾氣,甚至扯上父母的死因,當然必須在無關於凌沄的前提之下;只要事情扯上凌沄,她還是照常生氣,甚至還會摔東西,尤其是讓她得知自己和凌沄單獨出遊的話,就會鬧得更嚴重。

「當然可以,這裏也是你家,你住這裏很正常。」槿楓淡淡的說,緩步走進浴室,「你晚餐吃了嗎?如果餓了,桌上有便利商店的便當。」

欣瑋淡淡的看了眼桌上仍擺着的袋子,沒啥興趣的轉回頭繼續看她的電視;至於槿楓則是在浴室里小心翼翼的使用買來的東西,擔心的看着測試的結果。

當試劑上浮出線條時,她的臉色驀然大變,在瞬間轉為蒼白。

天哪……居然真的有了!

這下子怎麼辦?

槿楓焦急的在浴室里不停的打轉,心頭亂紛紛地,又驚又慌的再度拿起試劑附帶的說明書,可是不管她怎麼看,裏頭告訴她的結果都是她已經懷孕了。

就在她仍心慌意亂時,門上突然傳來一陣大力的敲擊聲。

「你是好了沒,我要進去。」

「好了、好了,等一下!」不行,這個絕不能讓欣瑋看到,不然就慘了。

槿楓迅速的將手中的證據揉成一團,塞進垃圾桶里,還刻意的搖搖垃圾桶,讓它被其他的雜物給掩住后,才緩緩的打開門。

「好了,換你。」她勉強自己壓下仍跳得飛快的心臟,就怕會讓欣瑋看出端倪來。

欣瑋狐疑的看着槿楓隱隱露出不安的神情,滴滴的轉着眼珠子,尤其在看到她似乎並不想離開浴室后,更是端著臉更仔細的打量她。

「你是怎麼了?」

「沒……沒事!」槿楓用力的搖搖頭。老天!她真的不適合說謊,這輩子她說過的證屈指可數,並不是她不說,而是每次只要她一說謊,就會不自覺露出不安的神色,只要熟悉她的人全都知道她這個缺點,根本沒辦法騙過人。

現在就只希望欣瑋不要懷疑到去翻垃圾桶,那樣就真的什麼都完了!

欣瑋再次上下的掃了她一眼,隨後便走過她身邊,直接將她推離門口。

槿楓嘴裏有一口沒一口的吞著已然冷掉的飯,眼睛則是盯着電視看,不過她大部分的心神都在注意著浴室里的動靜。

其實她並沒有多大的胃口吃東西,只不過她現在懷孕了,就算再怎麼吃不下,還是得吃點東西進肚子裏,不然小孩怎麼辦?她可不想寶寶還在肚子裏,就造成營養吸收不良,聽說這樣對寶寶的影響很大的。

當她看到欣瑋步出門時,手裏的動作頓時停住,很專心的看着欣瑋。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欣瑋雙手緊握成拳,步至槿楓面前,擋住上頭的燈光,因而在她低垂著臉時,槿楓便再也看不到她神色的變化。

「沒有啊。」槿楓低下臉,看似專心的吃着飯,事實上心底卻不斷的猜測著。

「沒有?」

「不然你以為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槿楓聳聳肩,故作無事。

「這個啊!」欣瑋突地一吼,將手中握緊的東西摔到桌上。

看清眼前被摔下來的試劑后,槿楓駭得驚喘,「你去翻垃圾桶!」

「我何必翻?只要把它們全倒出來就行了,」欣瑋冷笑,「你呢?關於這個,你有沒有什麼好解釋的?!」

槿楓不語,只是努力的挖著飯吃。糟糕,真的被欣瑋發覺了!

「你還吃!」欣瑋怒吼,彎下腰將桌上的東西全部翻掉,也不管槿楓正吃到一半的飯盒翻掉後會造成多大的臟漬。

「好,你都看到了不是嗎?我是懷孕了,你還要我說什麼?」見她不肯罷休,槿楓只好嘆口氣站起身,和她面對面。

「是凌沄的?」欣瑋恨恨的瞪着她。其實她心底也很清楚,孩子的父親除了他不可能有別人。

槿楓點點頭。孩子的確是他的,而她和凌沄是名正言順的男女朋友關係,發生親密的事也屬正常,說實話,她根本就不認為自己有絲毫對不起欣瑋的地方。

而且欣瑋也沒任何權利生氣,就算她喜歡凌沄好了,那也得看凌沄喜不喜歡她吧?

如果今天欣瑋並不是她妹妹的話,她也根本沒必要為了這件事去隱瞞,懷孕是件好事,自從父母過世后,她就一直想再度有個幸福的家,有個能讓她依靠、能讓她撒嬌的溫暖懷抱,讓她不用一個人扛起所有的責任,讓她不用再費盡心力去應付欣瑋的怒氣,還把自己弄到連哭都哭不出來的地步。

她很在乎家庭,她自己很清楚這一點,而欣瑋是她唯一剩下的親人,所以她也很在乎欣瑋,最大的希望就是兩個人能好好相處,像對正常的姊妹一樣,可惜不管她再怎麼努力都沒用,欣瑋就是不領情,有時心情不好還會當面將她的好意擲在地上踏。

可儘管如此,她還是一直不斷地要求自己不要在意,欣瑋只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她很清楚,欣瑋只是怨她的一通電話卻讓最愛的兩老過世,所以在以前不管如何,她都會盡量的順着欣瑋的意做。

如果認真算來,她唯一沒順過欣瑋意的就是凌沄。她知道欣瑋真的是喜歡上凌沄,可她就是不想、也不願讓,能做的也僅是要求凌沄偶爾幫她應付一下欣瑋,只希望欣瑋有一天能想通,自動放手。

「把孩子拿掉!」

「你說什麼?」聞言,槿楓瞠目直直的看着她,不敢相倍欣瑋竟然連一個無辜的小孩都不願放過,完全沒顧慮到她自己將是這孩子的阿姨,甚至還開口叫她將小孩拿掉。

「把、小、孩、拿、掉!」欣瑋再次一個宇、一個字的說道。

「不可能,我不可把它拿掉的上槿楓努力的搖著頭,說什麼都不願答應。

「好,你不拿也行,」欣瑋逼近她,「那你就和凌沄分手!」

槿楓再度搖頭,不敢置信。「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和他分手的。」

「我管你可不可能,反正你只能挑一個。」

「我什麼都不挑!」槿楓往後退閃離她,直走至窗前才停下腳步,「肚子裏是我的孩子,而凌沄也是孩子的爸,你沒權利要我放棄任何一個。」

「是嗎?」欣瑋扯著嘴角,不知怎地突然笑了,「你真以為我沒辦法逼你做選擇?」聽出她語氣里的詭異,槿楓火速的轉頭看向她,大大的眼裏盛滿防備。欣瑋慢步的走向床尾擺放的柜子,緩緩的拉開抽屜,拿出一把美工刀,就在槿楓的注視下毫不猶豫的攔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後根挑釁的看着槿楓,偏頭不語。雖然她一句話都沒說,可是槿楓卻很明確的接收到她此舉所要表達的意味。

「你別鬧了,快把刀放下!」槿楓往前走了幾步,不敢伸手去搶,就怕一不小心真

的會傷到欣瑋細嫩的皮膚。

「我有沒有在鬧,我想你應該根清楚,」示威性的再將刀子往下壓,銳利的刀鋒立

即在她手上劃出一道紅痕,「今天我只給你兩條路走,我和凌沄之間你只能選一個,我

親愛的姊姊,告訴我,你要選擇誰?」

「就算我真的答應和凌沄分手,他也不見得就會喜歡上你,你又何必拿自己的性命來賭?」真是她慣壞了欣瑋嗎?為什麼她總是這麼任性呢?

對於這點,欣瑋倒是不擔心,也似乎不太在意,只見她輕慢的搖搖頭,「沒關係,反正你也沒得到他,很公平,不是嗎?」

「你先把刀子放下,這件事我們可以好好商量。」槿楓仍試圖勸她。

「不,我現在就要得到你的答案,如果你不肯和他分手,我就直接劃下去!」

「就算你現在劃下去好了,難道我不會叫救護車嗎?」其實划與不划都有相同的結果,總之欣瑋還是不會死的,最多只是手上增加了一條難看的傷疤。

「你腦筋是都直線的嗎?」欣瑋冷嗤一聲,「這次死不成,不代表將來我沒其他的機會,說不定接下來我是直接跳樓,這樣你也不怕?」

這一聽,槿楓真的嚇到了,她怎麼也沒料到欣瑋居然會這麼狠,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拿來當成籌碼威脅她,「你就這麼怨我嗎?」

「怨?」欣瑋再度冷冷的嗤笑出聲,眼神凌沄的狠射向槿楓,「親愛的姊姊,你說得太淺了,我並不怨你,但是我……恨你!」

「既然你說恨我,那麼至少給我個理由吧,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過什麼事,讓你如此恨我,恨到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我沒興趣在此時和你聞話家常,反正就兩個選擇,你今天就得給我一個答案。」

「好。」槿楓無力的椅著窗滑坐在地,曲膝將自己的頭埋住,用着幾不可聞的聲量說:「好,我答應你,和凌沄分手……我答應你。」

聞言,欣瑋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多大的喜悅,她抿抿乾澀的唇,緩緩的將刀子拿開,「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不然我隨時會兌現我的承諾。」

槿楓埋在膝里發出苦笑,胡亂的點點頭。凌沄對不起、對不起……

她真的沒辦法選擇,真的沒辦法……

凌沄覺得有種莫名的不安常常會襲上腦海,從剛要離開台灣時就有這種感覺,只是他想不出究竟為何自己會產生這種感覺,所以那念頭僅是一閃過就被他甩到腦後了。

可是這兩天,不安感卻愈來愈深,總覺得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似的,而且是件絕對會超乎他所能掌握的事。他搖搖頭努力要心思放在桌上的公文上頭,別再去想些有的沒的,他才離開一個多星期而已,不可能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的。

更何況他昨天晚上也有打電話回家裏,大哥也沒說些什麼;和槿楓也有聯絡,雖然只是小聊一下,不過從她的口吻中聽得出來,除了她說很想他之外,並沒有其他麻煩發生,所以他根本就沒必要庸人自擾。

「老大,這是廠區剛剛送來的毀損報告,等你有空可以看一下。」張俐華隨意在已敞開的門板上敲了兩下,便直接走了進來。

「先放着,我要先看看目前的庫存情況如何。」凌沄頭並未抬起,僅是揚起手在自已的太陽穴輕揉着。

「我們何時才能休息啊?現在都十二點了!」要人拚命也得讓人有命在啊!再這樣累下去,工廠還沒倒光,他就先垮掉了。張俐華苦着臉癱在一旁的沙發上。

「再等等,你先幫我聯絡啟勝,看看後天的出貨日能不能改一改。」其實凌沄也累

癱了,只不過他還是得先把迎頭的麻煩給解決,才能安心休息。

「好吧。」張俐華長長的嘆日氣,認命的走出去。

凌沄正好闔上公事夾,一抬頭就看見張俐華像只斗敗的公雞,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他想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兒去。唉……他何時才能回台灣啊?!

啊,童童不知道睡了沒?打通電話給她好了,說不定聽到她的聲音,他又有力氣辦公了。

說打就打,凌沄立即拿起前方的電話按下早已熟悉的號碼,可是耳邊傳來的長串鈴聲讓他眉頭微微斂起,不解為何每次聽到電話不論是否在睡都會接的人,為什麼今晚卻任憑鈴聲響了幾十聲了,卻還是沒有接起?

難道她真的睡死了?

可能吧,只好明天再打了,唉去…凌沄發出嘆息,他真的好累啊,他要睡覺啦!

饒是凌沄公事再忙,還是察覺情況似乎很不對勁。他已經近六、七天都找不到槿楓了,不管他何時打、打到哪兒去,情況都是找不到人,就連手機都不通。

真的很詭異,以前無論如何槿楓從未曾不接他電話的,而且她有時還會自己打電話過來找他,像現在這樣長達一個星期沒聯絡的情況從沒發生過,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不是嗎?

凌沄甩下不知打了幾百次的話筒,大力的將自己摔進後頭的皮椅中,滿腦子的煩,讓他很想大罵幾句有名的國粹。

「老大,你吃炸藥了啊?」被他動作嚇一跳的張俐華呆愣半晌這才問出口,「怎麼最近看你好像都在發脾氣?」

張俐華眯着眼仔細的打量凌沄。他跟在凌沄身邊也好些年了,從沒見過他真的發脾氣的樣子,尤其凌沄的脾氣一向挺好的,頂多就是偶爾會不耐煩的撂些狠話,此外倒是從未由凌沄身上看過什麼形於外的火氣,只不過凌沄這些天也表現得太明顯了。

尤其是現在,他很確定自己見到老大在發火,可惜他還是不知是什麼原因?

凌沄現在的心情很糟,而且糟到懶得和張俐華廢話,「小張,我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正所謂老大有難,弟子分其勞——」

「閉嘴,不然我就把電話塞進你的嘴巴里!」

「呃,好吧,我不念了,有什麼事你說吧!」識時務者為俊傑,而且他也不想早死,

所以還是正經點好,省得老大真的將話筒塞進他嘴裏。

「為什麼她不接我電話?」

「她?」張俐華又一愣。沒頭沒腦的,教他怎麼回答啊?「是你女朋友?」

凌沄點點頭。他已經想原因想到沒辦法再想了,只好問問別人,雖然他知道張俐華可能也說不出什麼建設性的話來,但總是可以試看看。

「你們吵架了?」說完,張俐華馬上丟掉這個說法。如果吵架,老大不可能會不知道為何她不接電話,「她不在家?」

「接連一個禮拜都不在?」

「那不然,她想甩掉你、和你分手?」張俐華話一出口上即收到前方瞪來的發火眼神,不自覺的咽咽口水,「呃,我亂說的,你別當真。」

「出去!」他的話讓凌沄的滿腔怒火揚起,指著門大吼。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張俐華雙掌放在胸前,以後退的方式退出辦公室,就在他即將關上門板時,正好看到原本應該躺在桌上的電話,正以時速一百的速度狠狠的摔向對面牆角。

阿彌陀佛,老大今天可真的發飆了,恐怖啊!為了自己一條小命着想,最好打死都不進辦公室,不,至少要遠離老大十公尺遠,以確保性命無虞。張俐華再度念著阿彌陀佛。

對了,他得去提點一下外頭的人,可別傻得沒事跑進辦公室找死,老大發火雖然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景,不過這種會危害小命的事,最好還是一輩子都不要見到比較好。

這三天來,凌沄簡直忙翻了,連帶把手底下的一幹員工也給操得哭爹喊娘。

幾乎大部分的人每天都睡不到五個小時,其他的時間全用來辦公,就連早、中、晚餐也全是以公事配飯吃,搞得大家、當然也包括凌沄自己,都在短短的三天內瘦了一大圈,活似參加了什麼超級快速減肥營。

凌沄放下剛處理完畢的文件,揚手揉起眉間,閉住已然怖滿血絲的眼,稍作休息了幾分鐘,隨即起身走出辦公室。

「小張!」

「有!」頭頂着螢幕打起瞌睡的張俐華聽到有人在叫,立即應聲,雖然腦子仍處於混沌之中,可聲音聽起來倒還是挺有元氣的。

「你去幫我訂晚上回台灣的機票。」

「老大,你要回台灣了啊?」可是公事還沒處理完耶!

凌沄點頭,「這裏的事就先交給你負責,有問題再打電話和我聯絡。」

「我?」張俐華彷彿被嚇到似的指著自己,「不行啊,我又不是主管級的,那些人不會聽我的話啦!」

「你想當主管,那我經理讓給你當。」總而言之,就是今天,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回到台灣,把事情搞清楚。

「我才不要,」張俐華連忙搖頭,「又不是吃飽問間沒事幹。」

「那就照我的話做!」凌沄沒心情和他屁話,一說完馬上又回辦公室,還順道將門用力的關上,頓時發出的巨大聲響嚇醒了幾個和張俐華一樣不小心打起瞌睡的人。

「怎麼回事?」甲說。

「經理怎麼發脾氣了?」乙說。

「我第一次看到他生氣耶!」丙說。

「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老大在生氣、不知道老大在發飆、什麼都不知道……唉……」誰來救救命啊!張俐華好不哀怨的低着頭,認命的拿起話筒,翻開電話簿,在電話接通前,都還聽得到他自怨的悲嘆聲。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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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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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今夜的風似乎特別冷。凌沄回到台灣已經凌沄一點多了,他下車后攏緊身上的外套,抬頭看向天空,發覺上頭是黑壓壓一片,連顆星子都沒有,順着視線,他看向槿楓居住的樓層,就如他所料,同樣也是黑漆漆的,沒有半絲燈光透出。

他直直的看了良久,才邁開步伐往樓下的鐵門走去,伸手按住門鈴,約莫過了兩、三分鐘后,對講機如願傳來回應——

「你找誰?」

「童童……」他剛叫完名宇,對方卻快速的掛回話筒,而他耳邊唯一能聽到的就是話筒的重叩聲。

凌沄原就始終沒有松過的眉,此時更是報得死緊,他瞪着眼前的對講機,本來想好好和她談談的念頭頓時讓滿腔的火氣所取代,不甘願的他再度按下門鈴,而且還不肯放開,非得要槿楓給他個回應不可。

這次時間又拖得更久,對站在樓下被冷風不斷吹襲的凌沄而言,就像是過了好幾個小時,終於,槿楓似乎是被逼得不得不回應,還是拿起話筒。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的聲音聽起來怯怯的,經由線路傳來,更顯得幾不可聞。

「剛剛,開門。」凌沄不想站在這裏和她用對講機對話。

「我……你先回去好不好?我們改天再談。」

「開門。」

「很晚了,你剛回來一定很累,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們——」

「開門,如果你不肯開,我就隨便亂按,總會有人開的。」

「唉……」隨着一記長長的嘆息傳來的是鐵門被開放的聲音。

凌沄沒再多說什麼,立即開門,三步並成一步的往樓上衝去,等他到達五樓時,槿楓已經站在門口等他了。

「嗨!」見到他喘吁吁的出現,槿楓扯起嘴角澀澀的開口。

凌沄瞟她一眼,不發一語的走進房內,他知道她跟着進來,還順道關上了門,可還沒平復心情的凌沄仍是沒開口。

走在他後頭的槿楓看着他的背影,暗嘆口氣轉身走向小廚房,原本要拿易開罐飲料的手在碰到時突然收回。現在天氣那麼冷,他又剛從外頭進來,還是泡杯熱茶比較好,否則因此而感冒就不太好了。

槿楓又磨又蹭的硬在小廚房呆了五分鐘,可是想破了頭還是沒想出什麼好說辭來,她知道凌沄一定根氣她始終不願和他聯絡,但欣瑋的威脅每次都會在她即將拿起電話時鑽進她的腦海里,逼得她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

她不是沒想過別去理會欣瑋,但她就是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唉……不想了,到時看情況說話吧!

她搖搖頭,端著兩個仍冒着熱氣的杯子走出廚房,將其中一個放在凌沄的前面,隨即也盤腿坐在桌子的右方地毯上。

「你大陸那邊忙完了嗎?」

原先在閉目沉思的凌沄聽到她的問話后,緩緩的睜開眼,「還沒,我後天早上就要趕回大陸去了。」

「咦,你不是說那邊忙完才會回來嗎?」

「我想見你。」

他的語調很平常並不像在抱怨,可是直射的眸光卻使得槿楓不自在的想閃躲,既干又澀的唇異常的吐不出什麼話來,只能沉默以對的低頭看着手上的杯子。

「你沒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

「剛下飛機,又忙了一天,你應該很累了吧?要不要先睡一覺?我們明天早上再談好嗎?」其實她在看到他的那瞬間,就發現他眼眶底下有着厚重的黑眼圈,明了他現在會有多累,尤其他才下飛機就趕來這裏,讓她有着根深的不舍及心疼。

「我想現在就把話說清楚,我已經等很久了。」久到他拿三天當成一個星期用,這才有辦法特地挪出一天的假回台灣找她。

「不能明天再談嗎?」

「現在談。」凌沄很堅持。

槿楓聽得出他話里的決心,只是一時間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好默然的低着頭,無法成言的句子全堵在她抿直的唇間。

輕輕地,凌沄低嘆口氣,握住她擱在杯沿的手,「告訴我,為什麼你都不接電話?」

「我不敢接。」她聲若蚊蚋的說。

「為什麼不敢接?發生什麼事了?」

「欣瑋她……」

「她怎麼了?」聽到她提及欣瑋,凌沄眸光一閃。

槿楓捧高杯子,輕啜口熱茶潤潤乾澀的唇,「你該知道,她很喜歡你。」

「所以呢?」

「她要我……要我和你分手。」她希望自己在說出口時語氣是淡然的,可是整個糾結成團的心卻是那麼痛,讓她要把這話完整的說出口是如此的艱難。

聞言口,凌沄不可思議的瞪着她,手下意識的鬆開她的,「而你打算照她說的做?!」

槿楓無法回答,只能點點頭,目光更是心虛的不敢朝他望去。

「你明明說過你不會放手的,你明明說過的!」凌沄受傷似的站起身大吼。

「我記得我說過什麼,只是我沒辦法。」她終於抬頭看向他,眼底透出無奈。

「沒辦法?」他逼近她,「什麼叫沒辦法?我知道你疼妹妹,我也能接受你叫我多少應付她一點,可是……你以為你現在在做什麼?難道你以為我和你分手就會和她在一起嗎?在你眼底我是那種人嗎?好一個偉大的姊姊啊,那你告訴我,難道我們的感情你就能如此輕易的放手嗎?」

「我……」槿楓揪著自己的衣襟,訥訥不能成言。

「說啊,你告訴我,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居然說讓人就能讓人!」凌沄氣瘋了,拳頭摜就往牆面擊去。

「你以為我願意嗎?我也不想和你分手啊!」槿楓被他的動作駭得重重一震,終於哭了。這次她再也笑不出來,再也沒辦法輕易的讓笑來掩去傷悲,想到要放棄他,她就像是即將失去了所有,人生頓時成了一片黑暗,連活着都不再是重要的事。

這是凌沄第一次看到她哭,可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他沒辦法若無其事的安慰她、憐惜她,因為只要想到她打算和自己分手,他就覺得難以承受。

他靜默的看着她顫抖的肩,想摟住她又想搖醒她的矛盾衝動,讓他的手握了又松、鬆了又握,可是在看到她似乎愈哭愈激烈!就像是要把所有的波一次哭完時,他不禁低嘆口氣,再大的怒火全給她的淚水澆熄了。

「你既然不想分手,那就別聽她的話,我們兩個人這樣不是很好嗎?」還是抑不住不舍的情緒,最終還是將她摟進懷裏。

「我沒辦法。」槿楓搖搖頭,止不住自己的眼淚。

「時間久了,她自然會放棄的,你又何苦為了她來放棄我們的感情?你就不怕傷了我嗎?」他輕柔的拭去她的淚,要她繼續堅持下去。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她搖著頭哽咽著。

「那就把我不知道的事告訴我。」

槿楓沒有立即開口,她知道自己有些一失控,深深的喘著氣,要自己先平復過度起伏的情緒。醫生說孕婦情緒是不能太激動的,她必須先鎮定一下。

凌沄也沒再催她,腦子裏閃過許多想法。他不懂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何原來堅持不放棄的她,卻在他離開后沒多久就突然改變了主意?

「她威脅我,」過了良久,等到淚水漸緩,槿楓才斷斷續續的開口,「她拿着刀子威脅我,如果我不放棄,她就死給我看,我真的沒辦法不理她,我真的沒辦法。」

「所以你就同意了?」他的心驀地一冷,清楚的知道,如果欣瑋真用性命來威脅她,槿楓是肯定會放棄他。

他不是不了解她重視欣瑋的心情,只是當她顧慮到欣瑋時,有沒有想過他?

「我只能同意啊!」

「那我怎麼辦?」他緩緩的退離自己,隔着冰冷的空氣看着她哭得發紅的雙眼。

槿楓張着迷濛的眼看他,卻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突來的空虛寒冷讓她不由自主的伸手環抱住自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搖搖頭,感到絕望的凌沄對她一連串的歉意無法反應,「你不要再說對不起,我不想聽。」

「凌沄……」槿楓伸出手像是要捉住他,卻在半途頹然放下。

「我先回去了。」凌沄轉過身往門口走去。他不想這麼輕易就放棄,今晚就先暫時談到這裏,他要回去想想,總會想出辦法的。

望着他疲憊的背影,槿楓頓時有種他這次走開就再也不會回來的錯覺,當她正想喚住他時,突來的暈眩卻讓她腳步一隨,層層的黑霧霎時罩住她的眼。

凌沄正要打開門時,突然聽到后而傳來異響,他霍地旋過身,只見她的身子已癱軟在地,他的心驀地重重揪緊,急忙往地衝去。「童童!」

當槿楓醒來時,一張眼就看到滿臉陰鬱的凌沄坐在床邊直盯着地瞧,未修剪的胡碴、更厚重的黑眼圈,以及縐成鹹菜乾的衣服,在在都說明了他一夜未睡的事實。

她坐起身與他直直對看着,心裏發疼。「你為什麼不回去休息?」

凌沄不語,站起身走向她,伸手輕撫過她蒼白的臉頰。

「凌沄?」他的動作有着憐惜、不舍,和他眼底淡淡的責怪成了極明顯的對比。

過了半晌,凌沄才輕聲開口,「為什麼不告訴我?」

槿楓沒有裝作不懂他在問什麼,只是低低一嘆,「你知道了……」

「我該不知道嗎?」他的手來到她的腰腹間,「這也是我的孩子,難道我沒權利知道嗎?」

「讓你知道孩子的事,情況只會更複雜。」

「所以你就瞞着我,不接我電話,甚至在我趕回台灣時,也不願意告訴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捉住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溫度,「所以就只能先瞞着你,以後我還是會告訴你的。」

「以後是多久,等孩子生下來?」他沒有抽回手,可語氣卻很冷,「如果我真的和你分手了,你還會告訴我嗎?」

「我會告訴你的。」畢竟她從不曾真的想過要瞞他,只是為了避免情況更複雜才會選擇暫時不說的。

「那是什麼時候?你有沒有想過等到你願意告訴我的那天,如果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或是我已經結婚了,那怎麼辦?」

「我……」

凌沄用力閉了下眼,再次睜眼時已透著決心,「什麼都不用說了,你等著結婚吧!」

「結婚?!」她震驚的提高聲量。

「難道你懷着我的孩子,還堅持要和我分手?」凌沄真想敲開她的腦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什麼?

「可是欣瑋——」

「她那裏我會去和她談談,總之你等著結婚就行了。」

「凌沄,你不要太衝動,我們這個時候不適合結婚的。」想到欣瑋可能會有的反應,槿楓就覺得很恐慌。

「那你說什麼時候才適合?難道你要挺個大肚子穿結婚禮服?還是要等孩子生出來以後,才肯和我結婚?」

「別這樣——」槿楓看得出來他又動氣了,只是怕會嚇到她還硬撐著。

「我不管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總之我會儘快安排婚禮的事。」凌沄打斷她,不想再由她口中聽到任何會讓人生氣的話語。

「我不要結婚!」

「由不得你!」怒氣一閃而過,他冷硬地說。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槿楓用力的搖著頭拒絕。

驀然思起醫生曾警告過他別讓孕婦激動,凌沄努力壓住大吼的衝動,深吸了口氣后輕輕按住她的肩膀,「你別擔心欣瑋,她那裏我會和她好好談談的。」

「如果不行怎麼辦?」她捉住他雙手,可憐兮兮的抬頭望着他,眼眶已然泛紅。她也想嫁給他啊,可是欣瑋的威脅就像是梗在喉頭的刺,不斷的扎痛着她的心。

「不會有問題的,相信我。」他堅定的低下頭,抵着她的額向她保證。

槿楓看着他堅毅的眼,完全感受得到他話里的決心,她很想點頭答應,將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他,只是她心裏很清楚,以欣瑋的性子是不可能那麼容易被說服的。

「相信我!」凌沄再度重申,更加用力的握住她的手。

槿楓抿著嘴,緩緩的點頭,而斂下的眸子卻讓凌沄看不清她的想法。

雖然隱隱覺得有絲怪異,可是凌沄並未多加揣測,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讓她安心的休息,「你再睡一會兒,我回家一趟,等一下順便幫你買點東西過來吃。」

「現在我什麼都吃不下。」

「不吃不行,就算不為自己,你也該為肚子裏的孩子想想。」醫生說她的身體太虛弱,他最好幫她好好的補補。「閉上眼睡吧,等你睡醒我就回來了。」

「嗯。」槿楓乖乖的躺好,在凌沄要將被子拉好時,她突然捉住他的手,「謝謝你。」

「傻瓜,你在道什麼謝?」

「你對我好好。」仰望凌沄的眸子覆著淡淡的水氣。

凌沄價下身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嗓子裏有着不舍及愛憐,「不對你好,我還能對誰好?乖,快睡。」

槿楓並未馬上閉上眼,仍是定定的看着凌沄良久,才緩緩的放開他的手,「你路上小心。」

怪怪的。凌沄心頭的怪異感直升,隨即搖搖頭抹去,心想可能是槿楓少見的脆弱才會讓他產生這種感覺。雖然他現在很想陪在她的身邊,可是他不回去找大哥一趟不行,

畢竟大陸那邊他只請了一天假,所以急需請大哥再派一個人過去。

現在槿楓有孕在身,他半天也不想離開台灣,更遑論大陸那邊的事情還未處理完,他這時如果離去,就算情況樂觀,至少也得再忙上整個月,才有可能完全處理完畢。

離開前,他再度低首看了眼已進入假寐狀態的槿楓,提醒自己得快去快回,他不放心槿楓一個人待在醫院裏。

只是他怎麼都沒料到,自己不過短短的離開一個半小時,再回到醫院時,卻再也找不到槿楓的人了。

閉上眼假裝入睡的槿楓在聽到門闔上后,緩緩的睜開雙眼坐起身,不受控制的淚由雙頰滑下,她伸出手拭去,要自己不許再輕易流淚。

討厭,為什麼她這兩天變得那般愛哭?

她以前的微笑哪裏去了,明明用笑就能掩去一切傷悲的不是嗎?

為何現在的她卻做不到?是愛情讓她變得懦弱了,還是不得不放棄他的痛,連笑也沒辦法輕易蓋過?

她輕輕的嘆息著,離開病床,緩步走向門口。

既然凌沄堅持現在就要結婚,那她還是離開好了,至少在孩子生下來之前,最好都不要見凌沄,她不想讓孩子出任何意外,更不想在這個時候再發生些不該發生的事。

只是現在的她能去哪裏呢?

她所有能去的地方凌沄都知道,要想躲過他並不容易,除非是完全的離開這裏,但以她如令的經濟狀況並不允許她做這項決定,那……還有哪裏能去呢?

槿楓沉溺於思緒中,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走着,只是愈走心頭的迷惘愈深,而對於周遭的環境更是絲毫沒有注意,直到不小心與人在轉角擦撞,差點摔倒被人拉住后,才由恍然的思潮中拉回心神。

「沒事吧?」擁有稍冷的中低噪音男子輕緩開口。

槿楓搖搖頭,「我沒事,撞到你真不好意思。」

「沒關係,」男子微低頭,在看清了前面女子的蒼白面容時,星眸微眯。「你看起來身體很不舒服,還好嗎?」

「我真的沒事。」槿楓掛起微笑,輕輕的掙開他仍握在臂膀上的大手。

「凌沄不是昨天跑回台灣了,他人呢?」看出她的微笑並不真切,男子的劍眉輕擰。

聽到他的問話,槿楓詫異的抬眸看他,突然發覺他有絲面熟,只是一時間想不出來自己是在何時認識他?「你是?」

「唐聿杭,在輓歌行有過一面之緣。」

「啊!」對了,他就是那晚凌沄曾介紹過的朋友里的其中一個,「沒想到會在這裏撞到你。」

「是沒想到會撞到你,」唐聿杭輕點頭,注意到她的臉色真的很差,體貼的將她帶往一旁,避開過往的行人,而眼角在掃過不遠處的醫院大樓時,眸底微光閃過。「你還沒告訴我,凌沄呢?」

「他……」槿楓抿抿嘴,遲疑了一會兒,「我不知道。」

唐聿杭審視着她的表情,爾後山口袋裏拿出手機,「我幫你聯絡他。」

「不用了!」槿楓聞言驚,慌張的拉下他的手。

「怎麼?」果然出問題了。

「你不用告訴他,我只是出來走走的。」

「發生什麼事?」唐聿杭收回手,卻也沒撥出電話,僅是定定的看着她。

「如果我告訴你,你能幫我嗎?」突然憶起當初凌沄曾對她說過,唐聿杭這人不喜多話,也許她能請他幫個忙。

唐聿杭連絲毫考慮也沒有,立即點頭。凌沄是他的好友,現在出了問題,他自然非幫不可。「你說。」

槿楓見他答應得乾脆,也索性將所有的事全講了,當她說完發生的事後,隨即提出要求,「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找個地方住,也暫時先別把我的事告訴凌沄?」

聽完她的話后,唐聿杭立即將所有情況都思索遍,心中已有了主意。「我可以幫你。」

接下來的幾天,凌沄連家也沒回,只顧著找尋槿楓的下落,可是不論他怎麼找,就是找不到人,急得他差點想登報尋人。

該死,她現在身體正虛弱,而且還懷着孩子,到底能跑到哪兒去?

若薔說只接過她的電話,要求先幫她辭職,而住處這幾天也沒人見過她回去,至於欣瑋那裏就更別提,她是不可能去找欣瑋的,只是她還有哪裏能去呢?

難道有其他人能幫她?對了,他可以去找唐幫忙,他是一群朋友中消息最靈通的,雖然從未問過他為何能知道那麼多事,只不過他的確有辦法能在茫茫人海中將任何人找出來。凌沄思慮一轉,立即驅車開往唐聿杭的住處。

「你來了,」像是早料到凌沄會找上他,所以唐聿杭見到凌沄在半夜上門時,並未露出意外的神情,仍是神態自若的指指沙發,「坐,別緊張。」

「你知道發生什麼事?」凌沄的慌亂在他冷靜面容的注視下,頓時化去了大半。既然唐知道,那就表示他一定也知道童童現令在何處。

唐聿杭點點頭,「你現在先別忙着找她,讓她安靜一下。」

「什麼意思?」

「醫生說她的身體在情緒的嚴重起落之下,變得很差,需要好好調養,以及保持心情的平靜。」唐聿杭淡淡的指出槿楓現在的情況。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急着找到她。」

「還有別的事需要你先解決。」

凌沄劍眉攏緊。「你是說她妹妹的事?」

「不只,還有庄玲瑛。」

「庄玲瑛?」聞言,凌沄一愣,那事不是已經解決了?「關她什麼事?」

「本來我是不想說的,畢竟這事牽扯到個人私隱,不過既然現在童小姐已有身孕,還是萬事小心為上。」

「唐,你別打啞謎了,到底是什麼事?」

「你知道她為何定期都會飛往國外一趟嗎?」唐聿杭頓了頓,見凌沄搖頭后才又接着說:「她是去醫病的。」

「什麼病?」凌沄不解庄玲瑛的事為何會牽扯到他和槿楓之間?不過既然唐聿杭會這麼說必然有其道理。

「她在國外有一個心理醫生,專門在治療她的偏執狂。」

「你的意思是她有精神疾病?」這倒是聞所未聞。

「她從青少年時就被發現有這種傾向,庄同富為免國內的人知情,所以才會安排她在國外就醫。不過顯然她的病症並不容易醫治,據消息指出,她對於得不到的人、事、物都會帶有強烈的毀滅衝動,所以在確定事情能完全解決之前,我並不贊成你和童小姐見面,甚至結婚,因為這樣很有可能會為地或你帶來生命危險。」這也就是為何他在聽完她的話后,會決定幫她的主要因素。

「這事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我也是在進一步調查庄同富時才發現這件事的。」

「看來這段時間我還真的得離童童遠一點了,」凌沄苦笑的垂下肩,「她就暫時麻煩你照顧了。」

「放心吧,你先去忙該做的事,她的情況我會轉告你的。」

凌沄神色黯然的輕聲道謝后,已沒心思和唐聿杭多談,他垮著肩舉步離開,心中想着自己還是認命先回大陸,至少忙碌的工作能讓他暫時不用想大多。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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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怎麼又是你?」欣瑋看着擋住自己去路的凌沄,口氣不善。

「為什麼不能是我?」凌沄挑着眉看她。

離槿楓由他身邊躲開都近四個月了,而除了前兩個月他聽凌滪的話,乖乖的回大陸去處理公事之外,其他的時間,只要他有空就會三天兩頭的跑來堵欣瑋。

一開始,欣瑋看到他時口氣並沒那麼差,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溫柔,但等她終於了解,他出口的話每句都離不開槿楓后,就慢慢的變調,直到今日,她對他的口氣除了不滿就是厭煩。

凌沄承認他是故意的,既然他和槿楓之間的最大問題就是欣瑋,那麼他就由她這兒着手,再加上之前唐聿杭也曾警告過他,庄玲瑛似乎有找人在調查他的行蹤,所以他乾脆順便誤導庄玲瑛,讓她的矛頭對準欣瑋。

他知道這麼做是有點過分,不過他一點都不同情欣瑋,因為是她害得他必須要和槿楓暫時分開,如果不是因為中間有個唐聿杭可以告訴他槿楓的近況,他早就受不了了。

「都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根本不知道她跑哪兒去,你可不可以別再來煩我?」

「她是聽你的話離開我的,不找你,我還能找誰?」

「你找我也沒用,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欣瑋向右繞過他,想快點離開。

凌沄沒能讓她如願,他快速的再度擋住她的路,「逼走你姊,你很開心嗎?」

「你什麼意思?」欣瑋瞪着他。

「字面上的意思,難道你聽不懂國語嗎?」

「你別太過分,我已經說我不知道她在哪兒,你就算再問我八百遍,我還是不知道!」

「那你就知道該用生命威脅你姊離開我,還真是厲害,」凌沄態度閑涼,可是話里的一字一句都針對着欣瑋刺去,「你既然那麼了解童童的弱點,那麼你就應該知道她會跑哪兒去不是嗎?你不是最了解她的人?」

欣瑋低下頭瞪着他的鞋,心裏有股怨又有股擔憂正不斷的啃咬着自己,讓她完全不曉得該怎麼去搞清自己的心思。多年來,她總以為是恨著槿楓的,可是自從槿楓失蹤之後,她卻又常常會擔心,而每當擔心的念頭升起,她就得提醒自己不用去掛意。

如此反反覆覆了幾個月,仍一直收不到槿楓的消息,她才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是很擔心槿楓,但……她心中的恨又該怎麼辦呢?

「怎麼不說話?」凌沄故作驚訝的輕「啊」一聲,「我倒忘了,最巴不得她快點消失的人就是你,怎麼可能還會在乎她的行蹤。」

「誰說我巴不得她消失的!」其實她也根擔心啊,只是她現在說出口也沒人會信。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我……」欣瑋看着他欲一肓又止。

「你怎樣?既然敢用生命威脅她得和我分手,你又怎麼可能會在乎?騙誰啊!」

「好,我就是希望她消失算了,這樣你滿意了吧!」欣瑋不願和他多談,索性轉頭就走,寧願多繞點路回去,也不想再聽他傷人的話語。

凌沄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這回沒再追過去。有些事是不痛不醒,如果欣瑋真懂得擔心,也許再過些日子,她就能看清楚自己對槿楓到底是什麼感覺了。

希望她不要再繼續以為自己心中只有恨意,畢竟她僅有槿楓這麼一個親人了。

「庄小姐,這是最近查到的資料。」一名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語氣平緩的開口,將手中的資料袋交給前方的女子。

「你們跟他多久了?」庄玲瑛邊問邊抽出裏頭的文件及相片觀看着。

「從他由大陸回來后,我就開始派人跟着他,不過他去的地方並無多大奇怪之處,通常除了公司、家裏之外,就是和朋友出去坐坐,唯一比較特別的是他通常大概隔個兩、三天就會去找一名叫童欣瑋的女孩子,只是他們交談的時間並不長,也未曾見過他們兩個人單獨出遊、吃飯過。」

「除了她之外,他還有找過別人嗎?」

「沒有。」

「嗯,你做得很好,」庄玲瑛點點頭,唇邊的微笑有絲陰狠,「現在你改幫我盯着這個女的,隨時把她的行蹤告訴我。」

「我知道了,還有其他的事要交代嗎?」

「暫時就這樣,你先下去吧,這次的錢我會直接匯進你戶頭的。」

「謝謝庄小姐,」中年男子拱手,「那我就先告辭了。」

等那名男子離去后,庄玲瑛用力的將手裏的資料往地上甩去,繼而像是心中仍有着無數不滿似的用力踐踏着,口裏喃喃自語:「誰都別想和我搶,除了我,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和凌沄在一起,除了我!」

她停下踩踏的動作,彎下腰由地上拾起一張童欣瑋的獨照,憤恨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裏頭的欣瑋,由桌上拿起打火機,點着了火湊近照片,眯着眼看它在面前緩緩的燃燒開來,在火即將襲至手指時,才將它扔下。

「敢和我搶,你就等著瞧吧!」

槿楓緩步的走在街頭,一會兒抬頭看着天空,一會兒看着街上的行人匆匆。

怎麼好像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要去哪裏的樣子,而她呢?

她卻完全沒有頭緒。她的未來該怎麼辦?寶寶生下來該怎麼辦?

不知道,她想來想去,也只擠得出這個答案。雖然現在有唐聿杭可以幫她,可是她卻不能一直靠他幫忙啊,那太過分了,若不是當日心急之下選擇不告而別,在離開后才發覺自己走投無路,也不會厚顏到去問一個和她絲毫不熟的人能不能幫她。

可不找他幫忙又能找誰呢?獨自一人又懷着寶寶的她能上哪兒去?

唉……不想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的。

槿楓搖搖頭,甩去有些陷入自憐的情緒,回過神的她看看四周的景色上頂才發覺自己不小心走到了昔日上班的店附近。

很久沒見到若薔,乾脆去看看她好了,不然也不知道要晃到哪兒。

想到即將見到好友,槿楓腳步不禁變得輕快,心情也在瞬間好了大半。

當槿楓來到店門口時,欲踏進的步伐卻停了下來,看着裏頭忙着刷帳的若薔,她有些百感交集,還記得幾個月前她也是其中的一員,每天過着忙碌的生活,從未料到有天自己會遇到如此複雜的感情生活。

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她遇上了凌沄,栽進戀愛里,然後懷孕,又被逼着得離開他,現在想來總有種疑似在夢中的感覺,只是直至現在仍無法醒來。

「童童!」剛幫一位客人刷完帳,正抬頭目送他離去的若薔,在看到站在門口的槿楓時,不由得瞠大眼叫了出來。

「哈羅,好久不見。」習慣性的掛起微笑后,槿楓踏進店裏。

「哈你個頭啦,你消失到哪去了?」若薔急急忙忙的由櫃枱後走出來,拉過槿楓上下不停的打量著,「哇,你肚子怎麼變那麼大?」

「我剛才在外頭晃很久,大概是吃風吃多了,所以才脹起來。」雖然被她拉着轉圈圈,槿楓還是沒忘了回話。

「那還真厲害,你什麼時候變氣球了,怎麼沒通知一聲?早知道我就玩你了。」

「玩我咧,你這女人還是一樣,沒外人在時說起話來半點淑女氣質都沒有。」槿楓翻個白眼。

「拜託,你又不是不知道淑女是用來騙人的,」終於確認槿楓完好無恙,除了肚子大起來之外,氣色還算挺佳的,若薔才改拉着她坐下。「說,你到底是跑去哪躲起來了?」

「只是暫時去一個朋友那裏住一陣子而已,」看得出來若薔真的很擔心,滿滿的感動在槿楓心底浮起,「若薔,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你還知道我會擔心,那為什麼也不打電話給我?」若薔擦著腰瞪她。

槿楓扁扁嘴,很無辜的看着她,「我也很想打啊,只是又覺得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又怕會被你罵,所以就沒膽子打給你了。」

「你這麼笨,被我罵是應該的,居然還不敢打電話給我,真想扁你!」不敢真的打她,若替索性雙手扯住她的臉頰,半出力的拉扯。

「唔……痛、痛……」天哪!她還真捏。

「會痛表示你還有救,」半晌,若薔放過她可憐的雙頰,坐到她身邊,大大的眼底全是沒說出口的關心,「你既然出現,就最好把所有事情給我交代清楚,不然別怪我當作沒你這個朋友。」

「好啦,我說就是了。」當下槿楓終於將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一件一件的說給若薔聽;而若薔則是邊聽邊罵個不停。

許是太久沒人陪槿楓聊聊,悶了根久的她話匣子一開,就和若薔說個沒完,整個午後她們兩個人就在邊工作邊聊天中度過。

下班后,凌沄無法剋制的驅車來到槿楓之前工作的店前。

他知道要湊巧遇見槿楓的機會並不大,只是他總認為若薔既然是槿楓最好的朋友,也許哪天她或許會心血來潮,跑來找若薔,那麼他就有機會明正言順的見到她,而不是只能透過唐聿杭打探她的消息,或是僅能藉着唐聿杭幫他偷拍到的照片,來不斷的安慰自己她仍在身邊,未曾離去。

所以明知這趟也許又和前些次一樣,都是讓人失望的結果,可心就像是有自我意志般,猛要他再試試,去尋找不經意的偶遇。

由於他並未抱着多大的希望,所以當他真的由玻璃窗外見到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時,頓時有些愣住。

他就這樣坐在車裏,傻傻看着裏頭正和若薔聊得開心的人影,心裏有股狂潮來得又凶又猛,他無法形容此刻是想抱她、還是想罵她,但……和她說說話、問她過得如何的衝動是那麼的鮮明,隨即他毫不考慮的下車推門而入。

當玻璃門打開的聲響傳人耳中時,槿楓並未抬頭看看,倒是若薔一眼就看向進來的人影,她詫異的張大眼,發出一聲輕呼。

「你怎麼了?」聊得好好的,幹嘛沒事亂叫?

若薔沒回話,只是用手指指門口,神色有些怪異。

順着她指的方向,槿楓才轉頭看向來人,當她看到凌沄出現在眼前時,着實嚇了一跳,她快速的站起身,不知所措的看着凌沄。

而凌沄也是直直的看着槿楓良久,用心仔細的收納着她的身影,「你好像瘦了。」

「呃……還好,倒是你,看起來也瘦了很多。」從沒料到再見面會是這般尷尬的心情,槿楓頓時我不到什麼好的話題,唯一能注意到的就是他憔悴了不少,讓她心疼。

「我太胖了,瘦點好看。」凌沄笑笑的往前走近一步。

「胡說,你身材很好,不用減肥了。」聽着他的話,槿楓心中升起澀然情緒,根想用力的抱住他,投入他的懷裏,可是手腳卻僵硬得不聽指揮。

他會怪她嗎?

怪她不告而別,怪她就這樣輕易的放棄,答案是根明顯的不是嗎?

連她都無法不責怪自己了,何況是被拋下的他。是她對不起他,此時她還有何立場去抱他,表現得像是久別重逢的戀人一樣?

也許他今天會出現在這裏只是偶然,更也許他根本就不願再看到她這個讓他傷心的人,若是此時他說恨她,也是她該承擔的後果阿!

「天哪!」若薔看着他們兩個,猛地翻個白眼,「你們兩個也幫幫忙,幹嘛表現得像是根生疏的朋友,看得我很想扁人耶!」

明明就是一對戀人嘛,久別重逢應該激動點吧?可他們居然都只會用眼睛看,也不會稍微有點動作,氣煞人!

槿楓飛快的看若薔一眼。她了解若薔的好意,只是她真的沒立場啊!

倒是凌沄卻像是絲毫不在意她曾做過的事,在聽到若薔的話后,自嘲的一笑,伸出手輕撫過槿楓的頭,半憐愛半心疼的表情看得槿楓鼻頭髮酸,差點哭出來。

「你過得好嗎?」為什麼只見她肚子變大,而臉和身子卻瘦了不少?難道她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

唐聿杭不是告訴他,她過得很好,不用他擔心,為何他現在看到的卻不是這麼回事?

抿著嘴,槿楓點點頭,捉下他的手握在掌中,用力之大像是害怕眼前的人會突然消失不見般,「你為什麼瘦那麼多?」

「我很想你。」

「凌沄…」再也無法剋制,槿楓的淚在登時奪眶而出,衝動的投入他的懷裏,緊緊的抱住他,「對不起。」

凌沄回抱着她,眼眶也有些泛紅。心愛的人終於回到他懷裏,他真不想再放手。

她離去后,他每天都用忙碌的工作來搞累自己,以為這樣可以挽來一夜好眠,但是在夜裏,他卻總是不斷的想着她,輾轉難以入眠;若不是知道庄玲瑛仍派人盯着他,而他怕和槿楓見面,會為她帶來危險,早就耐不住衝動,強押著唐跑去見她了。

「答應我,別再離開了,好嗎?」

「可是」

「我說過,我有辦法的不是嗎?為何不相信我?」凌沄打斷她的話,手勁不敢稍松。

「因為我怕。」槿楓埋在他的胸前,出口的話有些不清。

「你怕什麼?一切有我啊!」

「如果今天我沒有寶寶,也許我就不會那麼怕了,可是那時我剛發覺懷孕了,再加上欣瑋她又威脅我,就算我真的能不在乎她的威脅,堅持要和你在一起,欣瑋卻不甘心跑來傷害寶寶怎麼辦?」

「我會保護你的。」凌沄皺着眉。難不成她以為他無法保護她嗎?

槿楓抬起埋在他懷裏的臉,看着他,「但你有沒有想過?那時我的身體仍不穩定,很可能只要輕輕一推,寶寶就會流掉,我沒辦法去冒這個險,也不敢去賭欣瑋的威脅是真的還是假的——」

「都過去了。」凌沄輕柔的拭去她頰上的淚,「我現在只希望你能回到我身邊。」

「再過些日子好嗎?至少等寶寶生下來,我們再來談這件事?」槿楓仍是擔心欣瑋知道後會反彈,進而做出衝動的行為。

凌沄聞言,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半晌,緩緩點頭。

也對,現在庄玲瑛的事情還沒解決,再加上這陣子他觀察到欣瑋的態度也有絲軟化,

也許再過些日子,他和槿楓就不用再擔心欣瑋了。

「如果當時你上同直接點頭就好了。」槿楓泛起苦笑。若是那日他不是堅持要儘快結婚,她也不用採取那種傷人的方式離開。

「我承認那時我真的太衝動,只是聽到你要離開我,而且又懷箸身孕,我就無法接受,所以才會急着想和你結婚。」

「那現在又肯點頭?」她有些怨懟的橫了他一眼。

「現在我想通了,有些事必須先解決才行。」

「好了、好了,現在都解釋清楚了吧?」若薔本來很想識相的當自已不存在,只不過當店門開放的聲音再度響出,她不說話都不行,就怕他們兩個人會一直談下去,「我現在有客人來,可以麻煩你們先迴避嗎?」

「啊!」槿楓震了下。都忘記現在是在店裏,她居然就當着若薔的面……天哪!真丟人。

「讓你看戲不好嗎?」不忍見槿楓尷尬,凌沄拉着她往門口移去,打算離開。

「當然不好,沒事跑來刺激我這個孤家寡人,沒良心!」若薔半真半假的斥道。

「好吧,那我們就好心點,光閃了。」

「去、去、去,」若薔揮揮手后,接過客人要繳交的帳單,「不送了。」

「我下次再來我你。」在離開前,槿楓趕緊丟了句。

當車子來到一問位於郊外、幽靜的日式料理店,凌沄快速的扶著槿楓往裏頭走去,還特地請服務人員給他們間最僻靜的廂房。

「怎麼了?」槿楓好奇的看着他。

「沒事,你想吃什麼?」凌沄神態自若的說。

「日式料理我不熟,你幫我點就行了。」看到服務生仍在一旁,槿楓並未急着問,僅是安靜的聽着凌沄向服務人員點萊,待人離去后,她才又開口,「剛剛我看你在開車時,不停的注意後方,發生什麼事了嗎?」

凌沄搖頭,「真的沒事,你太瘦了,等一下記得多吃點。」

既然他不願說,槿楓也沒再繼續問,只是一時間她找不到其他的話題。也許是太久沒見,就像是有道無形的牆橫亘在兩人之間,讓人一時間無法順利的接上原來的軌道;而凌沄也沒急着開口,任憑無言的氣氛在小包廂里蔓延。

直到服務人員送上所點的菜后,槿楓決定主動打破這層沉默,「你會怪我嗎?」

凌沄舉筷的手忽地頓了幾秒,爾後像是失去食慾似的放下筷子,低低的嘆口氣,「說不怪你是假的,只是我後來曾經想過,或許我也錯了,若不是我太急,你也不會選擇用不告而別的手段離開我,但不能否認的,你的離開對我而言,打擊並不小。」

「我知道當時你是氣瘋了,才會聽不進我的話。」對於他那夜的心急與氣憤,槿楓記憶猶新,或者該說她從沒忘過。

「算了,我們別談這個,」不想讓過度低迷的情緒影響,凌沄決定放棄這個話題,「你這幾個月過得如何?」

「還不錯,平常閑閑沒事,光坐着發獃、看電視,我倒很怕將來孩子生下來會和我一樣,變成大懶人。」

「聽起來過得挺優閑的,」凌沄泛起苦笑,「不像我,快忙瘋了。」

「大陸那邊的事嗎?」之前他大陸台灣匆匆來回趕,就為了要見她,卻沒想到她竟然會選擇在隔天不告而別,這件事一直都是她感到最難過和愧疚的。

他那麼在乎她,在百忙之中抽空回來找她,卻讓她這樣對待,若是今日的立場互換,或許她早就難過得崩潰了,而他竟然還不怪她,甚至覺得自己有錯,槿楓想來真是覺得汗顏及心疼。

「你覺得以我的能力會辦不好嗎?」

「說的也是。」

「別顧著說話,吃東西。」凌沄動手幫她夾了幾樣菜。她真的太瘦了,一點也不像是個懷孕的人,想來她離開后,心情應該也糟透了吧?

不願拂逆他的好意,縱使沒有食慾,槿楓仍是聽話的吃了幾口,「我根好奇,為什麼你都沒問我這幾個月跑哪兒去了?」

「你的事,你想我會不關心嗎?」

聽到他的回答,槿楓明顯的愣了愣,詫異的抬起頭來看他,「你知道?」

凌沄聳肩,並未回答這個已確定答案的問題。若不是能得知她的消息,他怎麼可能會聽話的乖乖回大陸處理事情?

「既然知道,你為什麼沒來找我?」難道他真的打算和她分手,但若是如此,為何剛才在店裏時,又要求她不要再離開他呢?

「有些事仍未解決,再加上我想也許你需要安靜的想一想,所以才沒去找你。」若不是今天真的讓他遇上她,他想他還會繼續忍着見她的衝動,等她無恙的生完孩子后才會去找她。「而且我也不算知道你在哪裏,唐一直不肯告訴我。」

「唐聿杭人很好,」想起外表冷淡、行為卻熱心的唐聿杭,槿楓泛起一抹笑意,「他的個性和外表真的差很多。」

「對啊,以前我們都笑他悶騷,」凌沄也笑了,「他對朋友的保護向來徹底,只要能讓他認同,他就會幫到底,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一點也不多話。」

「你有個好朋友。」

「你已經有我了,可不能對他動心。」他突然警告性的朝她一瞟。

「胡說什麼啊!」

「沒辦法,我獨佔欲強,你又誇獎他,我當然會擔心,」凌沄頓了下,由口袋中拿出手機,「對了,這手機你帶着,我就可以聯絡到你了。」

「他沒給你我住處的電話?」

說到這個,凌沄倒是挺不滿的,「他除了肯將你的近況告訴我之外,其他的什麼都不肯講,所以我才會跑去你以前上班的地方碰碰運氣,想說或許能見到你」

「啊!」

「怎麼了?」突然聽到她輕呼出聲,凌沄停住話,急忙的探向她,「肚子痛?」

槿楓搖搖頭,手捂著肚子,「沒事,只是寶寶在裏頭踢球。」

「踢球?」凌沄遲疑的看向她的腹部,手伸向她,想碰又不敢碰。

見狀,槿楓微笑的拉過他的手,「沒關係,你換看看,他體力根好喔!」

「真的可以摸,你不會痛?」怕會弄痛她,所以凌沄半點力也不敢出,只是輕觸著。

「放心啦,瞧你怕成這樣子,我還以為你膽子根大呢!」

「我膽子當然大,只是我怕會傷到你。」撫着地的肚子,凌沄第一次有了當人父的感受,他激動、興奮、開心得想大叫。

以前他總以為初為人父的那些人,總是喜歡大叫大嚷,表現得太誇張;沒想到當他自己體會到這感覺時,卻是和他們相同,心底有股想和全世界分享的衝動。

「再一個半月你就當爸爸了。」為配合他附耳向腹部的動作,槿楓微往後傾。

「他又動了!」凌沄興奮的抬起眼看她,而耳朵仍貼着她不放,「你猜他會不會知道我就是他爸爸?」

「傻瓜!」槿楓笑斥。

「沒關係,等你嫁給我,你就是傻瓜媽媽。」凌沄絲毫不以為杵,反倒笑訪回去。

嫁?聽到這個字眼,槿楓原本逐漸開懷的心情頓時又沉了回去。

能這麼順利嗎?

感受到她情緒的變化,凌沄坐正身子,傾身抱住她,「一切有我,別擔心。」

待在他懷中的槿楓點點頭,心頭的憂慮卻無法輕易散去。她只能緊緊的回抱住他,

努力的汲取些勇氣,以面對可能會來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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