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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繡 -【美女與野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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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6 00:07:3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花繡 - 美女與野獸

她叫真臻,甜美可人又嬌俏,
大夥管她叫「美女」;
美女居住的城堡,華麗,膚淺,
正如美女周圍的人群與圍繞着城堡的玫瑰。
美麗的公主、亮眼的城堡、多刺的玫瑰,
但,卻缺少了——守護的園丁。
她叫日尚,貌本平凡又留疤,
大家都喚她「野獸」;
野獸居住的城堡,晦暗,膚淺,
正如野獸周圍的人群與圍繞着城堡的巨石。
醜陋的野獸、陰鬱的城堡、畸形的巨石,
但,卻缺少了——捍衛的騎士。
美女與野獸,雲與泥之別,
卻是莫逆之交,好個「蒸蒸日上」!
只是,誰是那識貨的園丁和勇敢的騎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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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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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6 00:08:17 |只看該作者
美女篇 第一章

精雕玉琢的美女是渾然天成、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女。

童真臻承認自己是驕傲的。

上天賦與她的絕佳條件,使得她能夠在這二十五年的生活當中如魚得水,輕易得到許多讚賞與男人的傾慕,更甚者,她的工作也因她絕佳的外在條件而蒸蒸日上,如今已是模特兒界裏數一數二的個中翹楚。

由鏡中瞧著自己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樣,她精緻亮麗的絕艷臉龐立即綻出一抹傾城笑面,心滿意足翅啪了拍自己渾圓翹挺的臀部,她步出試衣間,朝着佇立於外頭等待的男人款步邁去。

「怎麼樣?我試穿這幾件你覺得好看嗎?」攀附於男人肩旁,她笑得燦爛冶艷。

「很好看,全包起來了。」男人寵溺似的口吻柔情似水,擁著掛摟於懷中的香暖,他將信用卡遞給一旁的服務人員,細喃道:「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陪我一起去吃頓飯?」

童真臻搖首:「不好意思喔,今天晚上沒辦法,不過下次的話就一定有空陪你嘍。」低柔的嬌嗓蘊含醉人嘆息。接過服務人員遞過的沉重購物袋,她欣喜雀躍地踮腳,在男人的頰畔落下一香吻。「謝謝你。」

顧盼間,她唇角噙抹得意又驕傲的絕艷笑容。

男人對她的寵愛與傾心,一向是支撐着她越發亮麗動人的活泉。縱使育幼院院長經常向她囑咐別太沉湎於紙醉金迷的世界裏……但金錢的誘惑力卻是太過強烈!畢竟這些,均能帶給她澎湃的滿足感。

只因為她從小是孤兒,所以她吃盡了所有苦頭。

有媽如孩子是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這點打她有記憶以來便是根深蒂固的殘酷事實,所以她學着成長、字看捍衛自己,並努力往上流社會爬竄,只待有日得到別人認可與讚賞的眼神。

是的,她做到了。

但是院長卻因此而不認同她迄今的繁華。

院長老是拿日尚與她比較,但她不是日尚,她無法與日尚一般淡泊名利、不食人間煙火……兩人一同成長的歲月中,她早就明白日尚安貧樂道的習性與想法,她也很贊同,但畢竟平淡的生活適合日尚,卻不適合她。

眯起一雙足以勾魂攝魄的魅眸,她撩唇輕笑,與男人揮手道別後,又將步伐拐向另一頭……肚子有些餓,到日尚工作的那家餐廳去覓食吧。

邁人餐廳,她選擇了位置坐下,朝童日尚朝了朝手,待童日尚見着她並走過來后,她連忙嬌聲哀道:「日——尚,人家肚子好餓喔……快幫我點道餐來吃吃吧。」托腮凝視着好友,她絕艷的臉龐此時瞧起來無辜又可人。

一向好脾氣的童日尚,拍了拍她快皺成一團的俏臉。「好,你等等喔。」

餐廳老闆娘張今圓見狀雙手又腰,壓根兒沒將童真臻的不耐煩瞧人眼。「你啊,沒事就往我們這兒跑,又老把日尚當奴才丫鬟使喚,你是沒看見我們店裏有多忙嗎?!三天兩頭麻煩人家,你都不會過意不去啊?」

「拜託!我才沒有把日尚當奴才丫鬟咧。我是覺得你們這家餐廳的東西好吃耶!更何況我又不是吃東西不付錢,你緊張什麼啊?」黛眉皺起。

張今圓就是看不慣童真臻老是對日尚使喚東、使喚西的!

她也看不慣日尚老是這麼寵溺著童真臻這驕傲成性的丫頭。

當模特兒有什麼了不起?成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只懂魅惑男人與在金錢堆里打滾的膚淺丫頭,也不過是臉皮生得好看些……人家日尚才是真正的美啊!

內在美最重要!內在美!

張今圓將目光撇向正將餐點端來的童日尚,瞧瞧日尚這女孩……就是心地好,老被她這惡魔童伴給壓榨。她擔心遲早有天日尚會讓童真臻這邪魔歪道給榨個精光。

「去去!日尚寶寶,你別太靠近她這個女人,離她遠一點。」待童日尚將餐點端上桌后,張今圓忙不迭將她拉往身後保護,像極了保護小雞的老母雞。

「老闆娘,你這是幹嘛……」童日尚淡笑。

「你家老闆娘嫌棄我一身銅臭味又膚淺幼稚,正阻止你與我接近呢。」童真臻頗不以為然地淡諷。低頭大啖日尚端上的美食,不再抬眼多瞧一眼上方母夜叉的惡臉孔。

「知道就好,別老是來與日尚打招呼。要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還好我家日尚本性善良,你怎麼污染還是一樣純潔!不過你還是少接近她為妙。」張今圓沒啥好氣地盯着她專心嚼食的模樣,半晌,仍是嘴硬地囁嚅問道:「喂!我家的廚子手藝頂贊的吧?」

童真臻揚起繪得極為精緻的眉。「口味不錯,很好。」不與老闆娘一般計較,畢竟她的出發點是為了日尚好。

「呵呵……本來就是,這也就是這家餐廳的生意會這麼好的原因啦!」得意的笑!再得意的笑!老闆娘一時得意忘形,轉身便忘了再去阻止讓日尚接近童真臻那個妖女,進廚房與廚子去維繫感情串門子。

「真臻,你最近都很少回去育幼院看院長喔……我明天休假要回去一趟,你有沒有空啊?我們一起回去。」童日尚低聲詢問。

專註吃着美味牛排的美麗佳人搖首推拒。「不了,明天有趟秀要走。」

「唉,那你也要抽個空回去見見院長啊,她老是叨念着你呢。」一向乖巧孝順的童日尚不免眉心緊攢。睇向摯友淡漠的絕艷臉龐,不免有些擔憂……真臻最近好忙、也好冷漠……也許是環境不同了吧,總覺得和她生疏了許多……唉!

「我沒回去也省得她念啊!我吃飽了,等等還要去赴約,先走嘍。」提起身旁的大小購物袋,她將錢塞人童日尚的手內,便瀟灑離去。

直至離開餐廳,苦澀終攀上她緊抿的朱唇。

她很滿意自己現在的生活,但她也知曉,她的生活,院長並不苟同。

但她又能如何?她真的怕了窮苦的生活,真的怕了。

現在的她,呼風喚雨,要什麼有什麼,就算是滿身銅臭味、膚淺又幼稚,但那又如何?至少這些能夠驅走她的不安全感,能夠讓她的生活有保障;男人對她的疼惜與愛護又填補她從小到大所缺乏的情感……就算、就算她不曾付出過真心,但那又如何呢?

只要她現在有錢、又有人疼,她不覺得她現在的生活哪裏不好了。

她童真臻,就是愛慕虛榮。

☆ ☆

高朋滿座的餐廳內,歡笑聲此起彼落,相談甚歡的男女們舉杯互敬,將今晚聯誼氣氛沸騰至最頂點。

童真臻打一開始人座,便始終端著張動人笑靨應對在場男性,眯起一雙桃花艷眸,搜尋獵物的視線愈漸黯淡……對座六位男性雖一個個條件迷人,但卻難以引起她的興趣。

唉,好厭哪。

「真臻,你怎麼啦?」

沾刷睫毛膏的濃長眼睫翕動輕掀,朝她開口詢問的,是名珠寶界的小開。

她搖首。「沒什麼,只是今天走了幾趟秀,有點累。」早知道就別答應珠兒來參加這場聯誼,無趣極了。

「聽說你父母人在國外,生意做的滿大的,是做什麼生意啊?」男人興緻勃勃地詢問,在探尋她的眸光中滿是對她的欣賞與愛慕。

垂眸,掩飾去一閃而逝的心虛,嘴角僵扯的弧線再輾轉成了動人的微笑。「我爸媽在國外做貿易啊!不過因為我很少跟他們相處,很少過問我父母的事業。」她因虛榮心與強烈自尊心作祟,為了不讓人知曉她是孤兒出身,於是在踏入模特兒界開始小有名氣后,便一向對外宣稱她的身分是名嬌滴滴的千金女。

這也是院長之所以不認同她的原因之一。

然,她就是扯不下自尊,也極度不願意讓外界得知她卑微的出身。

巧妙地對那男人莞爾,示意她已無心再交談下去。她便偏首向一旁正與其餘男士大玩心理測驗的珠兒低聲說道:「你不是說今天會有七個男的嗎?怎麼只有六個啊?」

珠兒聳聳肩。「另一個也許等等就來了吧。」

「我想走人了。」童真臻的神情中滿是掩不去的疲累與倦怠。

「走?你走後只剩我們幾個人怎麼撐啊?!等等散會了再走。」珠兒聞言連忙緊揪住她的衣袖。

一記薄淺嘆息緩緩由她唇逸出,她只手托腮,無奈頷首應允。

再將目光挪至眼前這名長相端正的男人,視線不由得再渙散了起來。

唉唉唉……實在是興緻缺缺啊。

珠兒在模特兒界算是一等一的公關翹楚,也就是因認識了珠兒,童真臻方能在模特兒界快速竄紅,並建立起相當的人脈關係,只是跟隨着珠兒參加了數十場聯誼之後,她已由原先的好奇,轉為現今的厭倦。

很少有男人能令她動心。

還是錢最好呢……鑽石、名牌……她眯眼輕撫戴於食指的一枚由璀璨碎鑽鑲嵌著藍寶石的精緻戒指。

「抱歉,我遲到了。」

忽地一記磁嗓加人了吵鬧的餐桌氛圍,本是垂首醉心於寶石燦爛光輝的童真臻猛地抬首,在那男人印人眼帘之際,她的心口像是讓人狠狠撞了一記。

爾後,她耳根漸緩發熱,狂驟悸動聲疾竄過瞬間滾燙的血脈,通人她耳膜,強烈的鼓動聲震得她頭暈目眩。

「我姓湯,湯以白。」男人彬彬有禮地自我介紹,坐人童真臻的斜對面。

她在他身上,看見了比寶石更刺目的迷人光芒,璀璨、耀眼。

挺拔的身材搭配合宜穿着,襯托出那男人不凡的氣質,雖非俊美之流,但他長得極為端正的五官,卻賞心悅目得令她臉紅心跳。

湯以白……什麼來歷?她想認識他。

「珠兒,他是誰啊?」連忙偏首向好友展開打聽。

珠兒朝湯以白禮貌回笑后,再回道:「他是銀行經理,人品很好,剛剛我還以為他不會來了呢!」見童真臻目光綻露精芒,珠兒輕笑挑眉。「怎麼?對人家有興趣啦?剛才不是還想要走嗎?」

「嗯。」難得地靦腆一笑,童真臻又將目光探向湯以白。

在與他四目相接時,她心口又是猛地一揪。

她是……是怎麼啦?!這男人……好刺眼……令她想忽視他的存在都難。

「你好,我姓童,童真臻。」主動自我介紹,她綻露出一抹最具殺傷力的艷麗笑容,朝湯以白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湯以白抬眼,將目光調向眼前這名美艷女子:「湯以白。你好。」

盯着那張隨時能在電視廣告上強力放送的精緻臉龐,湯以白不置可否地揚眉。

這場聯誼,他是在朋友強力的說服之下才答應參加,他曉得這場聯誼中的對象均為出色的模特兒,但並不曉得,原來童真臻也會在這場合內出現。依她的知名度與美艷……會出現在這等場合內,着實令他訝異。

「你幾歲啊?」童真臻眨著雙媚眸,極為好奇地直盯着他瞧。

「三十。」

嗯……她二十五歲……差個五歲,不多,可以接受。

「你多高啊?」

「一七八。」

嗯!身高恰恰好,與一七○的她正巧是天衣無縫的絕佳組合。

「童真臻,你在身家調查啊?」珠兒饒富興味地調侃,就見難得害躁的童真臻雙頰乍現紅酡,不禁驚詫低呼:「哇,你你你——真的喜歡上人家啦?這……該不會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

一見鍾情?童真臻居心緩蹙,再將迷濛的目光調向湯以白。

未曾體驗過何謂一見鍾情,也未曾付出過任何一絲真心,畢竟自從她在青澀的十七歲踏人模特兒界后便汲汲營營地企圖賺取金錢財富,並且獲得名聲。但,不可否認的是,湯以白的確令她心動。

這就是一見鍾情?她撫著發燙的心口。

湯以白淺酌薄酒,對於珠兒在一旁興奮的迭聲低呼置若罔聞。

童真臻……憑她如今的身分地位,怕是許多男人追求的對象,再看向她光鮮亮麗的穿着打扮,一身名牌,令他敬謝不敏。

她,與他是不同世界的。

「你待會兒聚餐完后,有沒有想去哪裏?」童真臻撤開珠兒硬湊上來的頭顱,再開口向湯以白提出邀請。

「真臻,你好象花痴喔。」珠兒不屈不撓再湊上前戲謔。

童真臻推開珠兒那張興味十足的臉蛋,在等不到湯以白的回話,再次急切詢問:「要不要等下一起去陽明山看夜景啊?」

湯以白搖首回拒。「不好意思,待會兒要回家整理一些資料。」

被拒絕了……童真臻噘嘴盯着湯以白不以為然的神情。「那……你平常的休閑娛樂是什麼啊?」

「爬山。」

爬、爬山?!童真臻光想着要千辛萬苦、汗流夾背地攀登翠綠高山,便不由得頭皮發麻。「那、那室內的呢?你喜歡哪些室內的休閑娛樂?」

「看書。」

看、看書?!她以為他應該會喜歡打電動……嬌艷如花的小臉滿是失望與無趣,她輕含香馥下唇,又問:「能不能給我你的聯絡方式啊?改天有空一起去爬山好不好?」投其所好應該是最佳方式吧,她暗付。

聯誼的目的,是在於認識新的對象、新的朋友吧……湯以白凝視着她綻露出友善的笑容,便將自己的流動電話號碼寫下遞給她。

「你也喜歡爬山嗎?」瞧她皺鼻擰眉的模樣……似是不怎麼喜愛爬山運動,何必勉強自己?不解。

「嗯嗯!」她強擠出笑容,點頭如搗蒜。

始終在一旁拉長耳朵的珠兒又皺眉質疑:「是嗎?」

童真臻在桌底以腳踢了珠兒一記,爾後笑容更顯燦爛。「當然是真的嘍!乾脆這樣吧,這周末,我們兩個一起去爬山,你說怎樣?」

「呃……好啊。」客氣地虛應一笑。

「那,到時候再跟你聯絡嘍!現在你先送我回家吧。」也不等他反應,又轉頭朝珠兒揮手說:「珠兒,我們先走嘍,bye-bye。」

她主動攬上湯以白的手臂偕同離去,貪心又雀躍地享受悸動燙熱的美好。

一直處於愕然狀態的湯以白一出餐廳門口,便俯首盯着近於咫尺的嬌艷容顏,不禁有些納悶。

他與她熟稔嗎?她怎將他攬得如此緊密?

下意識抽開讓她擁緊的手臂,他又將身子退開些,避去不必要的肢體接觸。「童小姐——」

「叫我真臻。」

微惱地糾正他稱呼她的生疏,她又將手攬上他的臂。

「呃,我想我們還沒有那麼熟吧。

啊?童真臻僵住,神情獃滯。

「童小姐,那麼,回家一路上小心,再見。」言訖,人亦轉身離去,獨留佳人佇立原地錯愕不已。

童真臻直盯着他離去的步伐,總覺事情似乎有哪兒不太對勁……

啊!他他他……他怎麼沒說要送她回家呢?!而反……他竟然將她主動攬過去的柔荑給撇開!想起方才他滿是尷尬羞赧的靦腆,她不免又是惱又是愕。

湯以白,與她所認識的男人竟是大不相同。

圍繞在她身旁的男人,哪個不是貪圖她的妍麗、垂涎於她的嬌艷欲滴?!但在湯以白眼裏,她似乎不再是那名受盡男人讚賞的天之驕女。

在他面前,她只不過是名平凡又普通的女人。

柔荑撫上悸動發熱的胸口,凝視着他已消匿於街角的身影,頭一遭體驗到動心的滋味,卻是以滿腹苦澀收場。不知他對她的印象如何?也是如她一般一見鍾情嗎?瞧上去,不像是。

嘖,真惱。

☆ ☆

那場聯誼,完全是個意外。

湯以白的視線,在湊上電視廣告中那抹熟悉的美艷后,啼笑皆非地搖首,思緒擺盪至那夜的聯誼。與她的結識,的確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上星期剛與女友分手,正值傷心落寞時期,經友人百般慫恿提議,他這才去參加了那場聯誼,沒想到因此認識了童真臻——那名現今在台灣紅透半邊天的模特兒。

甜美艷麗的精緻臉龐、玲瓏有致的魔鬼身段,在在令所有男人為之瘋狂着迷,但這些外在條件,卻未構成足以吸引他的動力。

女人……他不了解女人的想法。

前女友與他分手的原因,竟是嫌他太不解情趣與太過平淡無奇。

也許,他就是無法為生活中製造驚喜與波瀾。

但,平凡與簡單,是他崇尚的生活目的,這樣,才是幸福。

前女友與他無法達成共識,令他十足難過與傷心好一陣子;這次與童真臻結識,他亦相信,童真臻應無法再為他的生活掀起任何一絲漣漪——他與她,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她的世界,絢麗燦爛;他的世界,平淡簡單。

他未曾想過要與她沾上任何一絲關係,即使她是那般令人動心、那般地甜美……他要的,不過就是份簡簡單單的相依相偎。

他對童真臻的既定印象,已根深抵固。

無敵鐵金鋼的鈴聲乍響,他拉回黯沉思緒,伸手將丟擲一旁的手機接起。

「喂?」

「喂,請問是湯以白嗎?」輕柔甜美的女聲,蘊含無限醉人嬌膩。

「我是。」

「我是童真臻。這周末不是約好要一起去爬山的嗎?我們要幾點去啊?要怎麼見面?」嬌嗓滿是隱藏不住的期待與興奮。

湯以白微楞!他以為她只是隨興脫口而出,沒想到竟是當真。「呃……我確定時間后再打電話給你好了。」

「喔,好,那你別忘記嘍,bye一bye。」

掛上電話,他仍是震愕。

他聽友人說,很少見童真臻會在一個聯誼場合上對異性如此殷勤主動,他不敢自負地認為自己條件絕佳,足夠吸引她的注意力,但她對他的好感,卻是明顯得令他都深覺不可思議。

她呢,一名集所有完美於一身的美女,怎可能與他扯上關係呢?

電視上又再次重複播放到她近日所拍攝的沐浴乳廣告,晶瑩剔透的雪膚讓光亮水波打得更顯迷人,充份凸顯出沐浴乳的功用應是何其會使肌膚變得如她一般光滑細嫩……他眯起眼,注視着她動人笑靨。

渾然天成的美女。

毋庸置疑,她是所有男人想盼的對象……但他呢?心口仍舊平穩地悸動着,絲毫掀不起任何驚濤駭浪,童真臻的出現,應當是不曾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他笑容可掬地拿起遙控器轉着台,又再見她出現在電視螢幕上,不由得搖首輕笑,索姓將螢幕關上,順勢連思緒洪流一併阻斷,不再思考任何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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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6 00:08:35 |只看該作者
美女篇 第二章

園丁告訴美女:我愛的是穎善良的心。

美女問:什麼是善良?

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她……她記得沒錯吧?呼呼呼呼呼呼……好喘……好熱……

「喂!等我一下嘛。」

呼呼呼呼呼……她記得……成語裏頭,應該也有「憐香惜玉」這辭彙吧?呼呼呼……

「湯……湯……以白……」她的都腳快斷了。

闊步邁進的湯以白耳尖地聽見身後的叫喚聲,不解地轉頭看着離自己有一段距離的童真臻,眉心緩緩蹙緊,她什麼時候落後他這麼多的?邊是納悶邊往她那方邁去。

「怎麼啦?」喘成這樣?他將背包內準備好的礦泉水遞給她。

感激涕零地接過他遞來的礦泉水,她連忙啜了幾口水以紓解乾澀到欲發裂的唇。「我們、我們還要爬多久?」腿好酸喔。

見她氣喘如牛地蹲坐於旁,他不禁搖首。

以往要是他一人攀爬,現在早已登上山頂,觀賞風景了……將視線挪至她雙腳,他微愕地一再不停眨眸。

方才見面沒有仔細瞧探她的穿着,現今視線膠着在她那雙腳,不禁大嘆!

唉,也難怪她會如此疲累,速度也如此緩慢!無奈蹲於她身旁,他好氣又好笑地盯着她通紅的臉龐:「你不知道爬山應該是要穿運動鞋嗎?」

「可是……」她垂首。

唉。「你穿着高跟鞋,怎麼跟我爬山啊?」他真是敗給她了。

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美人揮手扇涼,抬眼凝視上方枝啞掩映的翠綠,視線因昏熱暈況的意識而顯得渙散,吁了口氣鎮定滿腔燥熱,她再將視線凝向一旁哭笑不得的他。「誰規定爬山不能穿高跟鞋啊?」

「……」他無言以對。

「喂,我們還沒爬完嗎?」爬好久了……也該下山了吧?光是爬山,根本沒法兒談情說愛,要她怎麼使出渾身解數來勾引這塊大木頭啊?!深山野嶺,荒郊野外,原以為能與他培養出共患難的默契與精神,沒想到這一切竟全成了她的白日夢。

這男人,只顧著爬山競走,壓根兒忘了她是個嬌滴滴的小女人,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她還以為他見她這般柔弱,會讓出他的背,背着她在山嶺里漫步,與她呢喃低語呢。

嗚……是她想太多嗎?還是她浪漫的言情小說看太多了?

湯以白盯着她噘嘴嬌怒的模樣,再往無盡山頭瞟去,不由得輕嘆。唉,他想今天要攻上山頂,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你不想爬的話,那麼我們現在就下山吧。」

他不懂她的想法。

何苦勉強自己呢?他以為她也與他一般很喜歡爬山……視線不由自主再瞄向她那雙腳所蹬的黑皮高跟鞋,仍舊難掩錯愕。「你……的腳沒事吧?下次爬山的時候,記得要穿運動鞋才會比較舒服。」

呃?!

可是她的鞋櫃里,全是高跟鞋、尖頭鞋、淑女鞋……運動鞋那玩意兒,穿起來好醜,又難搭衣服,打死她也不穿。

「我的腳好酸,走不動了……你可以背我嗎?」膩聲央求,她抬眼,正巧將他的為難瞧人眼,不禁有些心酸。「唉……我知道我不該穿高跟鞋來爬山,可是我現在真的腳好痛喔……如果你不願意背我,我也不會強求……」纖指揩淚,她虛弱站起,猶如風中嬌弱殘葉,巍巍顫顫。

這下,進退兩難的他見狀,側隱之心頓起。「我……我背你下山吧。」

奸計得逞!她嘴角噙笑,滿心歡喜地俯趴於他彎下的寬闊背上。

將尖細下顎微靠於他的右肩上,她凝視着他挺拔的側面。「以白,我會不會很重啊?」

「還好。」他回道:「你們模特兒,總是這樣瘦巴巴的,是不是連飯也吃不多啊?」

「不會啊,我吃很多飯。」她是屬於天生吃不胖型的。「你覺得我怎麼樣啊?」

怎麼樣?他盯着前方,些微顛簸的山路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只得敷衍回道:「很美。」

很美?就這樣?「除了這兩個字,你沒有再長一點的形容詞嗎?」

再長一點的形容詞?他眉心愈蹙。「美若天仙、美得冒泡、美得不食人間煙火……」這些形容詞,應當夠冗長了吧。

趴俯於他背上的她聞言,猛翻白眼,她吁了口氣,揚起甜美笑容再道:「呃,謝謝讚美。可是我要聽的是你對我的感覺啊,像是你覺得我是個怎麼樣子的女生啊?」

「呃,很好的女生。」

「你的形容詞好簡短。」她埋怨地噘嘴。「什麼叫很好?那我換個方式問好了,你喜歡什麼樣子的女生啊?」一問出口后,緊貼着他背脊的胸口緩緩發燙,心跳的律動愈是躍得局促。

他的腳步稍頓,因她突如其來的問題而發楞。

喜歡什麼樣子的女生……漫步於翠綠山路的兩旁,他汲取著山中唯有的清新氣息,輕聲道:「我喜歡心地善良的女生。」洗盡鉛華的純樸女生,體貼的、善良的,但他明白,這些,全是可遇不可求的。

心地善良?好模糊抽象的名詞。她咕噥:「那我算不算是心地善良的女生?」她自個兒心知肚明,她並不是;在她所認識的人里,心地善良的唯有日尚與院長;如果湯以白與日尚認識了,肯定會喜歡上日尚……

嬌軀因這想法而一綳,她窒了窒,忽覺難受。

他避而不談,佯裝並未聽聞她那一句近似呢喃的問話。

她善良嗎?他不曉得。他與她甚至還不完全熟悉,而他對她的印象,也只是一些刻板印象。

想起她一身的名牌,精緻臉龐上總是少不了粉粒的點綴,舉手投足間的典雅高貴與要求甚高的生活品味……他雖不予置評,但卻清楚地知道,他所要求的簡單,絕無可能在她身上尋求得到,除非在往後的日子裏,她能給與他完全耳目一新的感受,否則,兩人之間的關係,僅止於朋友。

「你怎麼不回答我?」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肩。

「嗯?」他裝傻。

唉,好挫敗。他完全不像她所認識的男人,她明白,她身上全數的優勢、美貌,落人湯以白的眼裏似乎全成了平凡無奇。

生平頭一遭對男人動心,竟是如此慘痛慘敗,被擊痛的自尊心,讓她不想承認也難。可……她還是好喜歡他啊!

不明白為何他會這般吸引她全數的注意,但在他身上,她尋覓到了安全感與完全的信賴,她第一眼見到他就知道,他是個好男人。

但好男人卻不喜歡壞女人。

而她,卻是壞女人。

她膚淺、愛慕虛榮,她甚至可以為了名利而背棄了從小養育她的育幼院;不是不曾良心不安,但當她在模特兒界的名氣愈旺盛,她便愈是不想對外承認她那曾經被遺棄的孤兒身分。

「湯以白……」

呃?是他聽錯嗎?他雙肩一綳,細膩的察覺到她嬌嗓中顫抖的哽咽。

「我好喜歡你……」

直覺告訴她,不能錯過這個男人。

他窒了窒,不知該如何將僵滯氛圍回歸方才的自在輕鬆。

處於他背上的女人,正深情款款地對他訴說情衷,但,為什麼?他不懂她為何能夠在相識不到幾日的他身上放注感情,更不懂何以如此完美能幹的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是真是假?他滿腹疑團。

「我是說真的,我好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沒有任何男人能夠讓我心動,你是第一個。」她掙扎著,跳下他的背,並繞於他眼前,玉藕雙臂纏繞他頸項。「你會介意與我五歲的差距嗎?」

他下意識地搖首。

「那麼,你會介意讓我當你的女朋友嗎?」

「我……」他如鯁在喉。

「不介意吧?你不介意的話,那從現在這一刻開始,我就是你的女朋友嘍。」絕美嬌顏因他沒有拒絕而綻放出燦爛笑靨,她踮起腳尖,粉嫩的唇瓣輕刷過他豐厚性感的唇瓣,貪享那份屬於他的青草氣息。

女朋友?!他輕推開懷中的嬌軟。

「你……為什麼把我推開?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嗎?」詢問的絳唇急顫!嬌嗓脆弱的哽咽更是令聞者心酸。

他猛烈搖首。「不是,我只是……」拒絕的話硬是梗著,他不懂她的用意究竟為何,但見她那雙動人瞳眸懸上的淚正搖搖欲墜后,他只能投降,宣告敗陣。「你知不知道男女朋友的定義啊?」

「嗯。」她用力搖首。「我真的好喜歡你……」

但她並非他所要啊。也許她只是小女孩兒心性,一時貪圖新鮮,才會膩上他,過陣子她厭倦了,勢必會再飛回屬於她的世界……從此與他不再相連。

「我是不是你女朋友啦?」她知道自己正在強人所難,她也能夠從他神情中瞧出此刻的他是何其的為難與不願,但……她就是不想錯過他,也不想因猶疑躊躇之際而讓別人將他先行佔有。

他是她的。

他凝視着她動人的嬌顏,無奈嘆息頷首。

嬌顏再次綻現令人目眩神迷的燦笑,她膩聲嚷求:「那,吻我。」

他呆住。

她嘻嘻賊笑,勾手將他頭顱拉低,爾後,獻上自己甜滋滋的唇瓣,將他的濃重嘆息含人口內,頑皮攪亂他混雜思緒。

山風吹襲,綠林間的蟲鳴正吹奏著大自然的樂章,軟玉溫香在抱的男人難以釐清愈見複雜的現況,眉心蹙擰。

☆ ☆

好累喔……

靜謐的室內,除了調小聲量的電視機聲后,再無其它;外頭烈日燦放的熾熱高溫與室內冷氣機放送的涼爽舒適形成強烈對比,那具妖嬈嬌軀此刻正趴伏於柔軟沙發內,半眯著雙朦朧欲睡的眸,與身旁的他一同觀看Discovery頻道。

好悶,好累……

嬌美人兒再打了記呵欠,半眯的眸閉上又再掀,如此反反覆覆。

坐於她身旁的男人見狀不由得搖首柔曬,抬手輕撫她的發。「你想睡就睡,硬撐著做什麼?」

她伸手接過他的掌,依戀般輕握於掌心。「我想陪你一起看電視……」但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才剛從香港走秀回來,抵不過一個禮拜未見的狂猛相思,拖着疲累身軀便直往他住處這兒奔來。

難得他假日有空,她絕不能讓兩人一同相處的時光就因補充睡眠而流逝。

再說她後天又要一連串的拍攝雜誌型錄與化維品廣告,下次與他見面,又不知會是何時。她會想死他的……

見她如小貓般摟蹭着他的手背,他不禁莞爾。

與她交往至今,兩人情感沒有任何不順或起伏,只是她非常的粘膩,一旦有機會逮到與他獨處的機會,她總愛與他粘著、膩著,深怕會失去他似的。

她似乎真的非常喜愛他。

Discovery的節目播畢,他執著遙控器隨意轉枱,又見電視上正在播放她最近新拍攝的那支飲料廣告。

廣告內難得的年輕裝扮將她耀眼的年輕活力全展現出來……眯眼凝視她似乎更為動人的笑顏,他心口剎那怦動。

「我這支廣告拍得怎麼樣啊?」她嬌喃,慵懶撐起身子。

「還不錯。」她變了……為什麼呢?變得更吸引人了。他納悶。

「導演說我最近變得更漂亮、更有活力了耶!呵呵呵……」她開心得像個小女孩,又意興闌珊趴上他的大腿蹭著磨著。「我覺得談戀愛會讓女人更標亮這句話是真的耶……自從我跟你談戀愛以後,好多人都說我變得更美麗了耶,呵呵呵……」她兀自開心嘻笑。

他聞言輕笑,凝視着她開心不已的嬌顏。

除卻她身處五光十色的環境,他發覺其實她也不過如同一般二十多歲的女孩兒一般清純、簡單。

是他過去顧慮太多,將她想得太過複雜。

「喂,相處下來后,你覺得我善良嗎?」她又再問。

「嗯……」他沉吟。

還未聽到他的回覆,她便嘟嘴低嚷:「算了算了!我自己都不覺得自己善良了!我也不可能跟日尚一樣,看到小狗小貓都會喂,看到老伯伯、老婆婆都會去幫忙,老亂施捨同情心。我真的不懂,什麼是善良?如果善良就非得像日尚這樣,那我寧可不要,否則會累死自己。」

他認真聽着她的論調,有些哭笑不得。

聽她嘰嘰喳喳地雜念完后,他問:「日尚是誰?」

「喔,她是我從小到大認識的玩伴啊。」

「改天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吧。」

她聞言,登時驚恐地猛搖首。「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要把你介紹給日尚認識,我不要!」本是濃郁的睡意這下全數消散,她忙不迭爬起身,鑽人他懷中猛是蹭著、膩著。

「為什麼不行?」他疑問。

「因為……因為日尚太善良了,我怕你會喜歡上日尚。」

他怔伸,爾後發嗔。「就因為這樣?可是我現在已經有你這個女朋友啦,暫時不會去喜歡上其他女生的。」

她皺鼻。「那可不一定,是你自己說你喜歡善良的女生。而日尚就是個善良的好女生。」說罷,她自己都覺得難堪。「更何況,你不是因為有我這個女朋友而暫時不會去喜歡上其他的女生,你是因為你還沒有碰到真正讓你動心的女生,我說的對不對?就連我,你都未必會動心。」

傻瓜才看不出他對她所存有的是份何其淡薄的感情。

她瞬間落寞的神情,竟牽扯了他始終緊閉的心靈。

他從未想過,原來她是如此心思敏感的女孩,他曾以為她要的只不過是份短暫的戀情,因此未曾對她真正用過心去在乎,但……凝視着她那雙透露著執著的眸,他不禁沉淪了。

「真臻,你知道我不喜歡太複雜的生活。」

她頷首。「我知道,但是模特兒是我喜歡的職業。」

無可奈何地聳肩,他的額抵上她的額。「我不會去要求你什麼,真正碰上了,往往與現實生活中的要求相抵觸,所以……既然你現在都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我就算再怎麼喜歡簡單的生活,也得配合你嘍。」

「這樣會不會太委屈你了?」說着,她嘴角噙著的笑愈是擴大。

「還好。」他莞爾。注視着她的笑容,心緩緩蕩漾開一抹暖意。

她的存在,是不可思議的衝擊,為他的生活帶來無限難以想像的空間與未來,雖然有些煩雜,但卻不討厭。不因她的美貌,卻因她小女兒般的簡單心思。

她喜歡他,就這麼簡單、直接,她從不迂迴的態度,輕易打動了他本是防備的心牆。

「你不是想睡覺嗎?」也許有日,他不再是她所喜愛的對象,他現下所能做的,便是好好經營與她之間的情誼。

「嗯……」經他這麼一提,眼皮又見酸澀。

「你先睡一下吧,晚上再一起去吃飯。」

「嗯……晚上我想吃法國料理。」她咕噥,趴上他大腿,蹭著膩著,睡意席捲而來,眼皮已沉重得再也難以掀起。

她的口味一向很刁。他輕嘆,本想帶她去夜市逛逛,但他想這絕對是項艱難任務,一方面是她突兀出眾的模特兒身分,一方面也因她嬌貴的口腹之慾。

見她沉沉睡去,他又將電視機的音量轉小几許。

外頭燦陽逐漸西落,橘黃色的穹蒼透露出黃昏的氣息,時鐘指向六點整,他抬手輕撫着她的發,憶及她方才曾說的——什麼是善良?

善良……沒想到那時他隨口說出的條件,竟讓她耿耿於懷了如此之久。善良的定義在哪,就連他也很難去捉摸,但他可以肯定,現在趴俯於他大腿上沉沉人眠的睡美人,也是擁有一顆善良的心呵。

☆ ☆

怒不可遏。

腮幫子氣鼓鼓的美人兒雙手環胸,不發一語,氣悶的神情滿是鐵青與緊繃,緊握著男朋友粗糙的大掌,漫步於星空下,卻完全沒有任何浪漫情懷,只有滿腔滿懷的怒氣無處發泄。

「你怎麼了?從今天下午到現在很少說話呢。」湯以白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掌,俯首盯着她沉悶的小臉。

她抬首,盯着他的眼神錯縱複雜。

好氣!今天下午與經紀公司的經理大吵一架,到現在都還沒消氣呢!真煩……到底是什麼爛理由嘛!又是誰硬性規定模特兒不準談戀愛的?談戀愛又有什麼不好啊?她高興只當模特兒就當模特兒啊,為什麼硬要叫她往演藝圈發展呢?

「今天天氣很好,很涼呢。」見她不答腔,他自顧自地輕笑。

笑?他還笑?!她都這麼生氣了,他居然還有這份閑情意致去管天氣好不好?!氣氣氣氣氣,好氣!

「我好生氣。」她嘟嚷。

「嗯。」他柔哂,抬手揉撫她的發。

見他把她當成小孩子似的揉頭輕撫著,一簇怒火熊熊蔓延:「你都不問我為什麼生氣?只會摸我的頭。」孩子氣地將他放置於發頂的掌挪開,她怨懟地瞪着他笑容可掬般的和煦。

「好,那你為什麼生氣?」

她一楞,喪氣似的垮下雙肩。「你……好討厭喔。」

見她似乎真氣得不輕,他邊笑着邊將頹喪的她攬人懷中。

「我是覺得既然你都在氣頭上了,還是等你氣消了以後再問你會比較好一點。」拍撫着她的背脊,他搖了搖、晃了晃。「帶你出來看星星,就是希望你的心情會好轉,沒想到更差啊……」柔軟的磁嗓泛著淡淡的笑,有些寵溺與無奈。

「我、我今天下午跟經理吵架。」怒氣因他的溫柔而消弭些許。

「為什麼吵架?」

「因為他不准我談戀愛。」一憶及,怒火又是燃燒得更為熾烈。「不知道是哪個大嘴巴,看到我跟你出去逛街,跑去跟經理說;經理又說最近打算將我推向演藝圈去發展,所以不准我再談戀愛。

演藝圈啊……那是個怎麼樣複雜的圈子哪?!他喟嘆。「你以往野心不是頗大?我記得媒體挺看好你未來的發展啊。」

野心?她的野心全因他而消磨殆盡。

她知道他不喜歡複雜,所以她甘願做個只接秀、接型錄、拍廣告的模特兒就足夠了;演藝圈……那曾經是她想盼的燦爛舞台,但如今,她卻想放棄了,因為他。

「我不想往演藝圈發展了。」

「為什麼?」他又問,有些驚詫。

「因為……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喜歡的。」而且一旦她踏出邁向演藝圈的步伐,他與她的距離,又要拉遠更多。

她不想失去他。

他錯愕,拉開兩人之間緊貼的距離,俯首凝視着她正經平板的神情。「我不喜歡是我的事,那是你的事業啊!你沒必要為我犧牲那麼多。

「我不覺得是犧牲。

他啞口無言。

「以白,我真的不覺得是犧牲,我只要做模特兒就足夠了。」她的世界,已經有太多虛偽浮華的事物,唯有他的存在,可以讓她覺得自己仍是純真的;她開始明了院長囑咐她的話是何其的重要。

也許她仍然沉湎於浮華世界,但她卻無法捨棄湯以白。

甚至,她開始怕,一旦湯以白得知到她的身世、她所隱瞞的真相,就會離她而去……

她看似擁有許多,卻在愛上湯以白,得知自己其實已失去許多。

她的青春、她的真實,與她的純真。

這些,全在她追求名利、愛慕虛榮時,讓她全數拋棄並又不屑一顧。

「真臻,你還是好好考慮吧,畢竟這是你的未來,你沒有必要為了我而做出這麼重大的決定。」他搖首,將她推開。

為什麼?她緊扯回他脫離自己的掌,用力握著。「我已經想好了我的未來,我不想往演藝圈發展,不想。」

她已陷得太深。

「你還年輕,好好想想什麼是為你好的與你真正想要的。」

急切地投人他懷抱,她只能猛搖首。

「我不想進演藝圈!我只想做模特兒而已!真的!」她知道,她進演藝圈的那日,也是失去他的那日。她也明白,湯以白並非真正愛她。

他的心總是令她難以捉摸。像是她愈愛、愈陷愈深,他卻離她愈來愈遙遠。

她不再因自己的美貌而有恃無恐,因為她開始明白,在湯以白的眼裏,金錢、表面的亮麗,他全看不在眼裏。

但,除了外在的一切優勢條件,她實在不明白自己該用何種方式去縮短與他之間的距離。

他嘆息,將她納人懷中,輕柔地擁著。「好好好,你不想進演藝圈就別進了,沒有人能逼你,乖……不哭了、不哭了。」懷中人兒嚶嚶哀泣,聽得他心疼,卻也更為震撼。

與她交往至今,不到一個月。

她卻,用心至深;而他,只能慚愧。

她曾對他說,他是第一個令她動心的男人,所以她不想錯過他;他呢?在與她相處的過程中,不可否認的,他也有付出絲縷……但,卻總是不及她來得多、來得重。

何以她會如此深愛他呢?

「以白,你什麼時候……才肯說愛我?嗚……」

她心酸的低切泣語聽人他耳里,讓他不知該如何回應。「乖,別哭了…….」在面對她的同時,他還學不會放心。

她太耀眼、太年輕。

他無法對她放心去愛。在與她認識的第一刻起,他便從未想過與她之間的關係會發展至如今這般親密的情人關係,也許……他該好好疼愛她才是吧,唉……

抬首凝望皎潔月色,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我會變很善良的,嗚嗚……我以後在街上看到狗狗貓貓也會喂他們吃東西、看到老伯伯老婆婆也會有禮貌……我會變很善良的……」油噎泣說着,她擁着他的力道越發緊密。

他聞言,更為哭笑不得。「是是是……你會變很善良的……」

百般在乎他的她,唉,小女生的天真。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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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6 00:08:56 |只看該作者
美女篇 第三章

美女擁有嬌艷玫瑰、精燦寶石,卻難以攫取最珍貴的愛情。

談戀愛總是特別容易忽喜忽悲,情緒起伏之大,說是像在坐雲霄飛車也不為過。艷嫩絳唇輕啜了口甜美果汁,視線瞟向窗外,一抹嘆息不經意逸出唇外。

「美女托腮凝望遠方的優雅姿態迷煞了整餐廳的人,但兀自沉浸于思緒中的她卻絲毫感受不到周遭那些過份關懷的眼神;自從與湯以白交往以來,她的思想中心,幾乎以他為準。

凡是他所喜歡吃的、喜歡做的,他在想什麼、他又在做什麼。

但這些,都不足以令她能夠充份地將他緊緊捉牢,心情已嚴重到患得患失,她整個人都快因湯以白對她不夠熱情的態度而癱瘓。

她明白他崇尚簡單生活,她也明白打一開始至今,全是她主動而對他死纏爛打,就連白痴都看得出來他對她的僅止於喜歡,卻不是愛。

唉。她漂亮又如何?

除去外在、光鮮亮麗的模特兒身分外,她還剩下什麼?

對湯以白而言,只是具空殼吧。她垂淚興嘆,頓覺悲哀。

她努力地想充實內涵,卻又不知從何充實起,就算她知道湯以白喜愛閱讀文章新聞、關心國家政治經濟,但每當她想要去了解,卻每每頻打呵欠甚感無趣;而她喜愛鑽石名牌,卻在他簡單的生活中,一個隨便在地攤貨里買回的手錶竟能讓他珍惜保留了五年之久,要是她早嫌棄丟去了。

她與他明顯的對比,諷刺得緊。

偏她愛極了他。

要是日尚的話,應該就能夠體會湯以白的生活,兩人祟尚簡單生活的性格一旦碰在一起,也許會天雷勾動地火……嗚……那她呢?她又該置身於何處?

「真臻,你在想什麼啊?從剛才到現在就一副沒有精神的樣子,是不是生病了?」童日尚偷得片刻空間,踱步走至童真臻身旁,關切詢問。

「我最近交了個男朋友,有點不知道要怎麼辦。」

「咦?哪一個啊?你好多男朋友耶。」童日尚眨眼,被弄迷糊了。

童真臻垮下雙肩,有些喪氣。

日尚問得她心酸,這也要怪自己以前紀錄不良,老是交了一個又換一個,從不付出真心;直至碰湯以白——算是風水輪流轉,以往男人對她盡心儘力地討好,如今換成她對湯以白全心全意的付出。

「他姓湯,湯以白,是我最近交的男朋友,我很愛他。」

「喔。那你與他怎麼了?」

瞟了眼童日尚溫柔關切的眸,她笑着搖頭。「說來話長,有機會再跟你說吧……」因分心而滿室飛舞的眸光,在睨著了那具步人餐廳的熟稔身影后隨即僵直了纖細腰桿。

是是是是是……湯以白!

「啊!歡迎光臨。」童日尚在耳聞餐廳門扉開啟時響起的輕脆風鈴聲,忙不迭起身上前去招呼前來的客人。

糟!日尚……美眸佈滿慌措,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的她趕忙上前緊攬住湯以白的手臂。「哎呀,好巧喔,你也來這裏吃飯啊?」

湯以白錯愕低首,盯着她笑得燦爛迷人的臉龐。「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來這裏吃飯啊!你也來這兒吃晚飯嗎?我陪你吃好不好?等等吃完我們再一起去逛街。」

他搖首,勉為其難地抽開讓她攬得死緊的手臂,改環住她的纖腰。「今天有點累,吃完飯後我想回家休息了。」

佇立於一旁的童日尚見狀,不由得嘴角輕揚。「真臻,這位就是你男朋友嗎?」她將菜單放置餐桌上,等待他點餐。

「你們認識啊?」湯以白揚眉詢問。

「不認識!」情急之下,童真臻急忙脫口否認對日尚結識的關係,但她卻在下一瞬愕愣住,將視線瞟向身旁明顯獃滯的童日尚。童真臻頓覺揪心難受,但一張嘴卻仍是止不住地說道:「我怎麼可能會與她認識呢?我認識的人都是些名模與千金耶。」

他聞言,眉稍蹙,將目光調向那似乎很受傷的女服務生。

「呃……先生,請先點餐吧。」童日尚苦笑,強迫自己硬擠出一絲笑容。

她知道真臻自尊心與虛榮心一向強烈,她也不好戳破她的謊言,正如當初她見真臻在媒體上宣稱自己家世良好的虛偽時,她亦是順着真臻的心意去走,即使院長已氣得七竅生煙,她仍舊袒護著真臻。

其實真臻很脆弱,所以,真臻不得不用高傲去包裝自己不願承認的灰色過往。

「快點餐啊。」嬌膩著嗓陪同他一道坐下,童真臻將視線撇開,心虛得無膽去瞧視童伴那張黯然失色的神情。

事實非常明顯地指出童真臻在說謊,湯以白隨意點了個餐點后,在那女服務生離去后,輕聲詢問:「你真的不認識她?」

他不喜歡謊言,更討厭虛偽。一雙眉,不自覺地攏緊、再擰。

「不認識啊。」飄忽的眸光有些心虛,她托腮凝望窗外,為自己方才傷害日尚的言語而感到難受。

他抿嘴,神情愈見冷漠。

方才那女服務生一閃而逝的心酸,他全瞧人眼,若非感情深厚的朋友,在真臻說出那番話后,理當無所謂地一笑置之,而那位女服務生的神情在在告知他,真臻所編織而出的謊言,傷害了她。

「你怎麼啦?表情好難看喔。」童真臻凝視着他神情黑煞。

他冷淡撇開她伸來的柔荑。「我看得出來,你們認識。」

「呃?!」她微楞。

「你否認了與她的關係,為什麼?」他不解。

她盯着執意拆穿她謊言的他,忽地有簇怒火由心蕩漾開來。「你為什麼不相信我說的話?!我說不認識就不認識!」

見她惱羞成怒,他平靜依昔。「我只是不喜歡你說謊。」

他本以為,她除了較為注重表面功夫之外,只是個簡單直接的小女生,但他卻在方才見着了她的謊言;而她的謊言,傷害了人。

「我沒有說謊!」她氣怒跺腳,卻愈跺心愈虛。「你為什麼那麼care那個女服務生?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一直以來的恐懼,擴深了她的猜忌,她緊揪着他避開的掌,嬌嗓緊繃。

「你在胡說些什麼?」他讓她扯得厭煩。「我說了,我只是不喜歡你說謊。」

「我沒有說謊,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

兩人論點始終在原地打轉,他盯着她不服氣的神情,疲憊愈深。「我們最近不要見面,冷靜一段時間吧。」

「為什麼?!」弄不清他的真正原意,她驚慌失措。

「我需要好好想想。」他抽開讓她緊握的掌。

想想?什麼叫好好想想?她不懂!他字字冷靜,卻字字如鈴,戳痛了她總是小心翼翼的芳心。兩人此刻如此地偎近,為何她卻覺得他與她的距離卻無限遙遠?心好痛……縮緊肩,她愕愣抬首凝視着他冷淡的側顏。

「你是不是不愛我?」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好好吃頓飯。」

「……為什麼?」終於,她泣聲嚀問。

他喟嘆。「真臻,我真的需要一個人好好靜靜,你先回去好嗎?」

原以為,她能夠如同以往那般,灑脫地離開男人身邊,毫無留戀,奈何如今她雙腳形同生根,每抽拔一步便扯痛心扉……「你要想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他淡道。

她失態地悲泣出聲,正巧欲旋身離去時與正端菜前來的童日尚撞個正著,美麗淚眸脆弱又慌張地凝視着好友,卻在委屈即將脫口而出時緊急煞車,憶及自己方才所說的謊言……在剎那,她因謊言而失去了一個可靠且溫暖的肩膀,這是自食惡果吧。

童日尚將菜端上桌,連忙回身緊揪住童真臻的柔荑。「你……沒事吧?」

一股暖流淌入心房,童真臻慚愧得無地自容,只得直搖首,狼狽逃離。

童日尚頭一遭見童真臻如此傷心欲絕,她回首凝視着那男人沉鬱的神情,不由得坐入他對面的空位,啟口輕問:「你們怎麼了?」

「你其實與真臻認識吧?」他抬首,悶聲問。

童日尚微愕后,頷首莞爾。「我叫童日尚。」

原來她就是真臻常掛於口中的日尚……下意識回首巡尋童真臻的芳蹤,在遍尋不著後方才綻露苦笑。那麼,他便可以理解,真臻的謊言背後所隱藏起的用意,竟是那般心思。

他記得,真臻常誇讚日尚簡單又善良,也一向忌諱讓他與日尚結識,因為她害怕他會愛上日尚。

但真臻卻從未想到,要愛上一個人……談何容易啊!就算眼前這位童日尚簡單善良得完美,他也未必真會動心。

真正的愛,是在相處過後的包容所衍生出來的默契與體諒。

滿腹怒氣,在細細咀嚼童真臻的用意后,變成了苦澀及無奈,他搖首輕笑,抬首凝視着童日尚佈滿擔憂的神情。「我們剛才只不過是吵了點小架而已,沒事的。」

「嗯……其實真臻她人很好,也對我很好!只是她從小自尊心就很高,又好面子,所以希望你別介意,也請多多包容她。」童日尚真心讚美着自己童年好友。

「你很了解她?」他柔化眸光。

「嗯!真臻很喜歡抱着我對我說我是全世界最了解她的人了。」她綻開笑顏。「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夠對她好一點,因為,她其實很脆弱。」

「她剛才那樣地否認與你之間的關係,為什麼你還這麼袒護她?你不生氣嗎?」

童日尚低首,爾後嘴角笑意蔓延。「會生氣是當然的,但是因為我最了解她,所以我相信她一定有她的用意。之後有機會,我絕對會讓她知道下次不能再這樣對我啦!呵呵呵……」

望着童日尚的笑顏,湯以白不由得放鬆心情。「真臻交到了你這朋友,是她的福氣。」

」「那是當然的嘍。」綻開笑顏,童日尚真心說道:「希望你能對真臻好一點,她真的很愛你。」

湯以白但笑不語。

真臻對他的愛,濃烈且深沉,他有些承擔不起,卻又放不下、捨不得。

他是愛她的吧……但總是不及她的那份,過去他所需求的簡單生活,怕是一項奢求了,在他與她結識的那刻起,他便註定淪陷於她的世界裏,載沉載浮。

☆ ☆

望着滿桌凌亂的手飾、金飾與被她扔棄於地的碎散玫瑰花瓣,她再也禁不住地放聲痛哭,被巨大失落感與空虛感佔據的心靈此刻正脆弱不堪,難以負荷過於沉重的壓力而崩潰。

縴手負氣一揮,將佈滿桌上的晶燦鑽戒與寶石撒棄於地。

這些有什麼用?!

冷冰冰的……不像湯以白,溫暖、可靠。

嗚……

華而不實的玫瑰,是另一名男人方才送給她的。

他說,這些花,代表他對她的心意,九十九朵,希望能與她天長地久。

呵……她不稀罕呢?

以往的她總認為,她能夠呼風喚雨,要什麼有什麼,珠寶、鑽石、男人;名聲、地位、金錢。

認識湯以白后,她的這些認為與自以為是,竟全成了空虛、寂寞、失落;虛偽、浮名、膚淺。

彌補不足的心靈,在她確切明白她得不到湯以白的愛時而更為恐懼。

她總認為,只要有耐心,遲早有日湯以白願意為她付出真心,但她卻參不透他捉摸不定的心思;她愈是緊捉着他,他卻離她愈來愈遙遠。她做錯了嗎?他說他不喜歡她說謊……

死拽拳頭撫於揪痛的心口處,思緒狂亂卻又不知所措,蜷曲著身於沙發上,身旁的手機忽地響起,她無意識地伸手接起——

「喂?」嬌嗓飄忽得近乎不真實,直至話筒另一方傳來的迭串驚呼喚回她的意識,芙蓉面更為慘白。

「珠兒……你再說一次……」

「真臻啊,你的身家都被周刊雜誌調查出來了耶,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啊?你真的是育幼院裏長大的孤——」

嘩!下意識將手機關機,她渾身倏地發冷發顫。

被揭穿了!她的另一個謊言被揭穿了。

怎麼辦?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 ☆

將近一個禮拜多沒見着她。

那名總愛膩在他懷裏磨磨蹭蹭的嬌美人兒,不知過得如何……他說要一個人好好靜靜,沒想到她當真能忍耐如此之久,就連一通電話也不曾撥來。

想她想到失神,他無奈苦笑,伸手取來電話,撥了撥她的電話。

「您所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

嗯?他記得她一向是二十四小時開機守候,怎麼……再撥了次確認她關機后,偌大失落感頓時攏上心頭,他眉心稍蹙,手中執著遙控器,漫無目的地轉枱。

沒有她的假日,竟是如此的百般無聊。

此刻要是有她在身旁,必定是嘰嘰喳喳地在他耳旁碎念著

☆ ☆

將來一起去環遊世界好不好?

哪天一起去兒童樂園玩雲霄飛車嘛。

你喜歡吃什麼料理?我最喜歡吃的是日本料理喔,尤其是生魚片,好贊!

……像小貓一樣的可愛女孩。他嘆了口氣,無法否認對她的思念已加深幾許。

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聲急遠響起,急躁又難耐。

九點四十分,這時會是誰來造訪?他起身步至玄關,門一開啟的剎那,熟悉馨香頓時撲鼻而來,來不及回神,便已讓懷中窒悶的抽噎嬌啼給愕住。他低首,好不容易才尋回嗓音,輕聲詢問:「真臻?」

童真臻聞聲,立即以更無助的脆弱抽噎聲來回應他。

她不知道該去哪兒,也無處可去。她的住處附近,凈被一群記者包圍,吵雜的電話響鈴、鄰居的抗議與記者鍥而不捨的尖銳逼問,讓她無助地只想逃離那方天地,轉而向湯以白尋求溫暖慰藉。

「怎麼啦?」他擁着她,與她同走人客廳,坐於沙發內。

顯然,湯以白必定不知她近幾日備受媒體干擾的主因,她無言啜泣,將電視遙控器取來,轉至娛樂新聞台,上頭所播的新聞,正巧在報導著這幾日在媒體界掀起的軒然大波——

☆ ☆

當紅model,並非富家千金,實則為育幼院孤兒!

新聞主播正在探討剖析着她的心態,媒體為她所下的標題,由飛上枝頭當鳳凰到為了追求名利而忘恩負義,背棄育幼院院長的養育之恩……她執著遙控器的縴手戰慄得厲害,任由那無止境的錐心指責竄入耳內。

湯以白抿嘴,凝視着她淚痕狼藉的美麗側顏。

此刻的她,憔悴、蒼白,但即使她是如此落魄,卻依然美麗得令人迷醉……他輕撫她的發,眉心緊鎖。

「你……沒事吧?」他低語,見她滿是錯愕回望他。「這一切是真的嗎?」

她知道,他一向鄙視虛偽的表相。

她知道,她要是承認了,他必定會嫌棄她。

但她也知道,她不能再說謊了。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就是我的代名詞吧。」她哽咽,泣不成聲。

他僵化著身軀,目光直視着電視上正一幕幕播出她曾經拍播的廣告、走秀……再將視線膘至她身上,此刻的她不再是螢光幕前那抹艷光四射的玫瑰,她,正一步步邁向凋零。

他該伸手援助她,而非再將她推往不見底的深淵自生自滅。

半晌,他緩下混亂心緒,柔聲道:「你會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她聞言震撼,猛地抬首,從此目光膠着於他身上,再也難移。深吁了口氣,她娓娓道出:「我記得第一次說謊的時候,是在我高中的時候……那時候,我真的好羨慕班上一名女生,她是富家千金,班上所有人的焦點,幾乎都以她為主……直到我被挖掘當模特兒,同學都對我投以欣羨目光后,我才第一次體會到受人重視的感覺。」

「由於同學都非常羨慕我能夠去做模特兒,虛榮心作祟下,我便對同學說當模特兒有多好、多棒,可以拍廣告上電視,又有很多帥哥追求……其實那時候我才剛踏入模特兒界,吃了好多苦,也還沒走紅,只能去接一下雜誌拍攝與試鏡……但是,我真的好喜歡被人羨慕、讓人稱讚。」

她的驕傲與膚淺,便是由那時養成的。

顫手執起遙控器,她將電視關閉,再哽咽道:「院長知道我在外頭總是過份誇張炫耀后,曾經訓了我一頓,但我不聽,執意地往模特兒界發展,追求我所想、所要的。」她擁著自己越發冷顫的身軀。「那段日子,好苦、好苦……那時當模特兒尚未闖出名氣,我常常是三餐不濟,只得再去打工,每次朋友說什麼當模特兒很好賺,要我請客……好面子的我總是二話不說,使將自己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揮霍出去。所以,當我在模特兒界闖出一片天,別人在問起我的身世后,我下意識地編織了這番謊言,我不想讓人瞧不起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曾經是名孤兒……以白……你會瞧不起我嗎?」

他無言以對。

她在他複雜的神情中,讀不到任何鄙視,有絲心慰。

「我……還是你的女朋友嗎?」她還夠資格嗎?

他愕然,俯首凝視着她此刻的脆弱與無助。

「你說,你不喜歡我說謊……」

她擁有的一切,全在謊言被揭穿后而即將失去;她不曉得她能否再重新站起,但……老天,她並不想失去湯以白!她對他的用心付出與戀棧,已深厚得無法再收回。

她明白,打一開始至今,全是她一廂情願所強求而來的。

愛情……她無法擁有他的愛情,這活該是她應得的。她記得院長曾經語重心長地對她說:真正擁有一切的人,不必費心追逐快樂,幸福也會不請自來。

現在,她明白了。

湯以白凝視着她瞬間消頹的憔悴,不由得揪心,他大臂一攬,將她擁入懷中,深嘆。「誰沒說過謊呢?」

她以謊言淹沒真實,更以自傲掩飾自卑。他拍撫她僵直的背脊:「我是不喜歡你說謊,但還是老話一句: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他能在此刻選擇棄她而去嗎?不能。

他無法狠下心,也捨不得任她獨自一人承擔後果,他由衷地想要幫助她度過難關。

一句話,再度使她壓抑下的淚水崩堤,她撲入他懷中,放聲大哭。真的好愛好愛他……他的一句話,徹底撫慰了她慌亂的心靈。

「以白以白以白……」夾雜着濃濃鼻音的嬌喚透露著強烈依戀,她再也放不開手。

她以吻,獻上自己最深情的愛戀。

「我愛你。」

她愛他……他心神震撼片刻,在承接她遞來的唇后,充份感受這份吻里所氤氳的無限依賴與愛戀。他攬上她的纖腰,溫柔細膩地回應,並吻去她不斷落下的滾燙淚珠。

「別再哭了,我會陪你一起度過。」

她吻他的唇輾轉成激情,攤軟的嬌軀蘊含着火燙的熾熱高溫,緊貼着他健壯體魄,她嚶嚀嬌吟:「我愛你,以白,我愛你……」

她緊貼着他的身軀妖嬈似蛇般的纏動,令他難以抗拒,迷醉於她此刻的艷麗,他低嘆:「真臻,我……」

「我真的好愛你!」不容許他再多說半句,她低頭壓下,以唇堵住他的唇。

焚燒的情慾,在她的帶領下,更為火熱;漫長黑夜,情人交纏的身影,以擁抱,來撫慰殘破心靈。

☆ ☆

晨曦微光,透過窗欞因風輕掀起的簾滲人,灑上那雙相互擁睡的情人身上。

率先蘇醒的嬌美人兒托腮,深情凝視着仍然酣睡的男人,織指愛戀萬般順着他的鼻樑,溜畫至他的唇瓣,桃腮乍現嫣紅。

湯以白,何其令她心動的男人。

不必用盡眾多甜言蜜語,便能輕易打動她的心防,觸人她總是緊閉的心靈……

昨晚對他的坦白,讓她卸下多年來總是壓於內心的煎熬,首次承認自己過去其實甚為虛偽的表面。

緊閉的眸緩睜,他睡眼惺松地盯着那張美麗嬌顏,對她露齒一笑。

「早安啊。」她眨眸,嬌嗓滿是愉快。

「早。」

她在他唇下印上一記深吻,撲人他懷抱,擁着他。「你……願不願意陪我回育幼院?」

「好。」他頷首。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以為他在得知一切后,會棄她而去,但他並沒有。

她好害怕,這一切只是幻影。

「我狠不下心。」

狠……狠不下心?「那……你愛我嗎?」

他緘默。

愛她嗎?他愛吧……無論如何,他已難以忽視她的存在。當她昨晚在他懷中,展現出她最真實的一面后,他更再無法棄她於不顧。

「沒關係,我會等到你愛我的那天,我會努力讓你愛上我。」

他柔哂:「別為了配合我而硬是改變自己,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好了。」

他的這句話,令她為之鼻酸……

她想要擁有他的愛情,即使要她付出任何慘痛代價,她亦無悔。

紅艷唇瓣逐一點落於他的頰畔,似蜻蜓點水的啄吻,含帶着無限柔情。「我真高興能夠與你認識……」

他拍拍她的頰。「你要什麼時候回育幼院啊?」

「今天下午。」她起身。「你想吃什麼早餐啊?我幫你弄。」

他挑眉,眯眼凝視她潔瑩美背。「你……你確定你會弄?」

「當然嘍,以前在育幼院的時候,凡事都要自己動手做喔,這是童院長的教導方針。」她嫵媚一笑,將懶卧於床的他拉起身。「走吧,我們一起去弄早餐。」

他隨手捉起晨褸往身上一套,便與她走出客廳。「你幫我弄嘛,我看一下晨間新聞。」

耍賴脫開與她牽握的手,他往客廳的沙發一撲,朝她調皮咧嘴,執起遙控器開啟電視。

「那你想吃什麼啊?」

「嗯……你弄什麼我就吃什麼。」應了聲,他緊盯於電視的眸緩眯。「真臻……這是不是你的育幼院院長啊?」

童真臻在廚房聞聲,旋即踱出,奔至客廳,嬌眸在瞧見電視螢幕上的那張熟悉臉孔后,淚水,又再泛濫成災。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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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6 00:09:16 |只看該作者
美女篇 第四章

自以為是地認為已捉住了你的心,竟是帶給你無限壓力,心疼哪。

——美女

電視螢幕上赫然放大的慈祥臉龐令她心口一揪。

被記者團團圍住的童院長仍是一貫保持和煦笑容,並不時要記者與攝影師小心注意別去與育幼院內的稚齡孩童產生嚴重碰撞。

「童院長,對於童真臻的做法,你有何看法?」一名記者如是問道。

童院長依舊笑容可掬,她朝鏡頭看了下。「真臻是個很專業的模特兒,我們向日葵育幼院以她為榮。」」

「可是童院長,童真臻謊稱自己是千金小姐……」

「但真臻從未否認過她不是育幼院出身的吧?」童院長眸光犀利地瞧向那名記者。「也許,真臻若沒被她父母親棄養的話,她就是名千金小姐。真正的身世又如何?我們育幼院裏的孩子,每個都是善良又乖巧。勞煩各位記者來訪,也謝謝你們對真臻的關心,請你們還給育幼院平靜的生活。」

童院長仍舊一派平穩,她朝鏡頭一笑,便轉身離去。

童真臻凝視的目光,在鏡頭移向下個新聞標題后漸緩朦朧。

院長對她的袒護與關懷仍舊濃烈,即使她曾經那般叛逆無知,一心追求自己所渴求的名利慾望,在經過這段風波后,院長對她的愛惜依然,令她不由得探覺慚愧。

「我以為院長會很生氣……」她嗚咽,蹲於地,蜷曲著。

他將她攙起,以吻拭去她不停滾落的淚珠。「我相信只要你願意改過,你的院長絕對會原諒你的。」

她擁着他。「嗯,我知道……我知道……」

他嘆笑,將她拉離懷抱。「我肚子好餓喔,你要不要做飯給我吃啊?」

見她破涕為笑,他亦柔曬;大掌輕拍她肩,給與她一記鼓勵的眼神,再見她深吸了口氣步入廚房,他這才收回視線。

她的身分並不卑微,只要有心悔過追求真實,她亦是顆最美麗的璀璨寶石,只是她該如何拿捏,還得看她怎麼着手去處理這次的事件。

她本該是讓人捧於掌心呵護的寶石,而他呢?他願意珍惜嗎?

願意吧……

他俯首,仔細聆聽着心口跳動劇烈的頻率。

好久……不曾有如此劇烈的心跳,因她的存在,也因她展現於他面前的真實,他真心期待與她共同編織未來——

可期的未來。

☆ ☆

穹蒼在經過一陣雷雨洗滌過後更顯乾淨蔚藍,向日葵育幼院內的遊樂園頓時因雨過天晴后熱鬧非凡,孩童們欣喜雀躍的歡呼、尖叫聲透露著純真年代的無邪氣息,令方踏入育幼院的兩人心情大為振奮。

「咦——美女姐姐,是美女姐姐耶!」其中一名眼尖另童在瞧見那名戴着鴨舌帽、身穿白T恤的女孩后,忙不迭縱身躍下正在旋轉的地球儀,朝童真臻的方向緊撲而去。

待六歲小男孩撲入她膝間,摟着她不放時,她嘴角乍放笑靨。「小正!好久不見。」彎下身子,將小男孩圓潤潤的身子擁入香懷一陣親昵磨蹭。

「真的耶!真的是美女姐姐!姐姐,我好想你喔,你好久沒來了耶!」

「對啊、對啊!我真的好想你喔!姐姐,我也要抱抱!

「抱——抱——」緊跟隨在幾名男童身後的.是名三、四歲左右的小女孩,她踏着搖搖晃晃的步伐,邊噘著唇邊朝童真臻邁去。

孩童們撒嬌的模樣映入眼帘,亦烘暖了童真臻的心房。

這些日的折騰,讓她品嘗不少人情冷暖,再度踏入這方曾經培育她的歡樂園地,不由得令她備覺溫馨。「喏,我有帶禮物回來給你們喲!小正上次不是說想要名偵探柯南的玩具嗎?還有,這是小美的Hellokitty;小天的天線寶寶……還有好多糖糖喔。」

「哇!」

孩童們的驚呼聲此起彼落.個個瞪圓了天真瞳眸,巴巴盯望着由美女姐姐手中掏出的精美禮物。

「美女姐姐!為什麼野獸姐姐沒跟你一起回來咧?」小正納悶詢問,黑溜溜圓眸好奇直瞪着佇立於一旁的陌生男人。「那個叔叔,又是誰啊?」

童真臻揉揉小正的發。「他是姐姐的男朋友。」

「喔——男朋友!姐姐的男朋友!厚——男生愛女生!」一群小孩捉著語尾,連忙呼聲高叫,個個以掌捂住小臉,暖昧賊笑。

「小鬼。」童真臻見狀,沒好氣地笑睨著。「還有,姐姐從以前就想跟你們說了,別再叫我美女姐姐,也別再叫日尚姐姐是野獸姐姐了。」

「咦——為什麼?」帶頭的小正連忙舉手發問。

「因為不禮貌啊。」她斂去笑顏,神情嚴肅。「以後,就叫我真臻姐姐,然後叫日尚姐姐,知道嗎?雖然日尚姐姐沒有指責你們那樣叫她野獸,可是其實日尚姐姐不會喜歡有人叫她野獸的。」

懵懂孩童搖首,半知半解。

「嗯……」她偏首,又再道:「你們喜歡日尚姐姐嗎?」

「喜歡!」孩童們異口同聲。

她叉腰:「那你們想要看到日尚姐姐難過傷心嗎?」

「不想。」整齊畫一的童聲響亮地表明真心。

「可是,如果你們再叫日尚姐姐是野獸姐姐,那麼日尚姐姐就會很難過、很傷心耶……」童真臻一張俏臉全皺起,誇張似的緊擁著身軀,神情愈是痛苦難受,具體地讓孩子們能夠體會她所要表達之意。

「喔!好!我們記住了。」孩童們一見狀,個個板正神情,信誓旦旦地對童真臻許諾。「我們以為絕對不會再叫日尚姐姐是野獸姐姐了。」

「嗯!打勾勾呢。」她笑逐顏開,與孩子們達成協議。

湯以白看至此,嘴角所噙的笑意愈益濃烈。在瞧見了她孩子氣的一面后,他又怎捨得放開她呢?

先前對她的固執印象,再度被打破。

原以為與她的交集不會發展至如此之深切……他柔哂。

感情這等事,本就不是可以輕言掌控,他太低估她對他所放注的感情,也太高估自己不應受她任何影響;思緒翻騰、心亂似沸,難以忽視對她的在乎而只得承認愛上她的事實,他凝視着她亮麗的笑靨,怦然心動。

「你在偷笑什麼?」待孩子們再度奔回遊樂園后,她旋身便見湯以白嘴角那抹若隱若現的笑意。

他柔曬,將她拉人懷中,俯首在她水嫩頰畔烙上一吻,輕柔、深情地。

在尚未來得及反應之初,她便讓他扯著邁入育幼院內。

他吻落的頰,如火焚燒般燙開,通紅俏臉泛開一抹絕艷笑容,她伸手緊握住他的掌,牢牢地。

「真臻。」

忽響起的低喚,熟悉又柔和,童真臻抬起燥首,就見院長仍然笑容可掬,滿是慈愛地與她對視。「院長……」

他見狀,鬆開與她緊握的掌,鼓勵似的拍撫着她的背脊,催促她邁向前。

本是遲疑的步伐,在踟躕的當口讓他一推,轉為急促,緊撲入童院長早已攤開的雙臂。

「我……對不起……」彷彿唯有這三字方能夠傾訴完她內心的煎熬與歉意,她哽咽。

「看來,你學到很多事。」童院長臉上所泛之笑燦爛非常,她娣向佇立於一旁的湯以白。「不跟我介紹他是誰嗎?」

童真臻聞言,連忙由院長的懷中掙出,胡亂以手背拭淚,燦笑:「他叫湯以白,是我的男朋友喔!對我很好,人也很好!院長,怎麼樣,我的眼光很好吧?」驕傲地挺起下顎,盯着湯以白瞬間爆紅的俊臉,她開心地咯咯直笑。

「呵。」院長輕笑。「我剛剛聽到你跟那群孩子們的對話了。」

她靦腆一笑。

「你懂事很多。」

她看着院長甚感欣慰的笑容,難忍鼻酸,淚水又撲簌簌直落。「認識他后,我想很多。」由最初的一見鍾情,到最末的傾心珍愛,她願為他改變自我;或許她的改變並不全因他而起。

但……經過這次媒體事件后,她會更加謹言慎行。

童院長憐愛地撩去她垂落於頰的一絡發。「真實與謊言,只有一線之隔,該怎麼做、該如何拿捏,你自己好好想想。可是你別忘了,無論你發生何事,育幼院永遠是你的家,歡迎你隨時回來。」

「嗯。」

柔黃眷戀地纏握上他厚實的掌,她依賴着他的臂膀,欣喜難掩;與院長揮別後,童真臻抬首凝視着湯以白。

「我們去吃冰,好不好?」她將鴨舌帽掩低,直至確認嬌顏在外人難以窺視的安全範圍後方才安心。

「好哇,你想吃什麼冰?」

「我要吃粉圓紅豆牛奶冰。」悅耳嬌嗓蘊含雀躍興奮。

他偏頭思考:「嗯……那我要吃花生大豆冰。」

「那,吃完冰我們要做什麼啊?」

「吃完冰我們去百視達租影片回家看,你說好不好?」

「好好好!」迭聲應允,她以頰蹭着他的臂膀。「好久沒有看電影了,你有什麼好片子很想看的嗎?」

緊膩着他的女孩,興奮姿態及難掩的歡喜不由得令他心情也跟隨飛揚,他步伐稍頓,見她困惑地將螓首抬起,由壓低的帽緣,露出了張足以迷醉所有人的芙蓉嬌顏,他深吁了口氣,失笑於自己方才剎那的恍神。

「怎麼啦?」她困惑。

呵,好久沒有如此刻般輕鬆自在,她簡單天真的氣息,透露出更為吸引人的氣質,使得他停頓於她身上的目光,再也難以稍移方寸。

「我愛你。」

她錯愕。

俯首,唇輕吮上她香甜的唇瓣,輾吻著。

她輕攬上他的頸,緊緊擁著,深覺此刻是如此虛幻的不切實際,但……他說愛她哪!他愛她、他愛她、他愛她!她的努力還是有收穫!她之前對他的用心總算得到回應,但願這一切,不是如夢似幻,而是貨真價實的幸福。

☆ ☆

他不應該受雜誌媒體的報導影響而心緒紊亂。

但……他仍是無法壓抑煩躁,視線始終盯於雜誌所報導的一切。

童真臻在經過上次媒體披露真實身世的風波后,事業仍舊穩固,甚至經由她出面聲明一切與回應媒體疑惑后,廣告廠商頓時對她大感興趣,紛紛找她代言商品,使得真臻在近幾日知名度又更加提升。

而兩人的交往狀態,也因她愈見走紅而呈現逆境。

與她的相處,除了這棟公寓外,其餘外出活動亦相對遞減,再加上她最近工作量大增,兩人已許久末見,儘管她總會三不五時撥通電話來與他聯繫,報告她現況,但他仍是見不着她的人啊!

而此次媒體上,又再次報導她與富家子弟共游的緋聞,令他再也難以抑制氣惱。

手機鈴聲乍響,他硬是將視線由那緋聞報導中移開,伸手接起來電。「喂?」

「以白!我好想你喔。」

嬌嗓愉悅且甜膩,但他嘴角卻是僵硬得難以輕揚,聆聽她那方吵雜熱鬧的環境,他一顆心又見沉甸甸。「你在做什麼?」

「我在拍攝雜誌型錄,好不容易有休息的空檔,我就馬上打電話給你了耶!」興奮的嬌美人兒嘰嘰喳喳地停不住嘴:「我跟你說喔,等我明天走完一個婚紗秀后,我就可以連續放三天的假期!到時候就有時間陪你了,開不開心啊?」

他的視線再次落於那篇報導上。「你……最近有沒有看報章雜誌?」

「沒有。你問這做什麼?」

「我想問你……」

「啊!攝影師在叫我了,我去忙嘍,bye一bye。」

通話因她突來的繁忙而急促結束,他怔愣盯着手機,眉心愈蹙。

他明白自己不該因這篇報導而左右心緒,也明白這些報導多少摻雜着些許不宣的文句,但……他就是難以忽視那段字……

她否認自己現在有任何正在交往中的對象。

那麼,他呢?他又該置身於何處?

若非這篇報導引起他的注意,此刻的他該是如此地沉浸於與她熱戀的喜悅中,不受外界任何干擾。

許是他想太多。

但,他多麼希望他與她的生活,能夠單純些、簡單些。

與她相愛,便註定這些僅僅是他的奢求了。

好累……

攤坐於沙發內,茫然地盯着電視節目,他因自己雜亂的思緒而顯得更加疲累。

☆ ☆

童真臻敏感發覺,湯以白逐日與她生疏。

她不明白是何原因讓他如此,但近日來的繁忙與勞累,已讓她不知該怎麼去處理與他之間愈來愈疏遠的距離。

「以白……」

「嗯?」

「我們一起去洗澡好不好?」

男人雙頰羞紅,他盯着她迷濛的眸,微愕。「呃……你先去洗吧,我現在還不想洗。」

「那,等你想洗了,我們再一起洗。」偷覷了眼他脹紅的俊臉,她嘴角所噙的笑輾轉成了賊兮兮的竊笑,見他神情愕愣,縴手忙不迭往他胳肢窩撓痒痒,嬌笑着他的憨。「走嘛走嘛,我知道你現在就想洗澡對不對?」

忙碌閃躲她穿梭於腋下的柔荑,頰上燙度不減反增,他無可奈何地嘆笑,將她雙手緊捉於雙掌問箝制。「別鬧了。」

她踮腳在他頰畔烙下一吻,甜膩嬌嗔:「我才沒有鬧呢!難得可以跟你處在一起,當然要好好把握每分每秒嘍。」扯動着讓她緊握的雙手,她和著嘻鬧,半推著將他扯入浴室內。

「真臻……」他盯着她放着熱水,神情局促。

聽他滿是無奈的語調,她回首,正巧見他旋身欲離去,她連忙邁步上前,擋住他離去的步伐。「你要去哪裏啊?洗澡水我都快放好了耶!」叉腰笑睨着他又見呆愕的神情,她抬手,為他解開鈕扣。

「我、我自己來。」

柔荑被大掌撇開,她噘起唇。「那,你幫我脫衣服。」

他愣住。「你自己不會脫嗎?」

此話一出,她氣惱得嬌吼低嘶:「湯以白!你懂不懂得情趣啊?」

「什麼……情趣就是要幫你脫衣服嗎?」他不解風情地皺眉。

她啞口無言,開始自顧自地寬衣解帶,浴室內因熱水而起氤氳霧氣,她透著霧氣看向已踏入浴缸內的他,跟着踏入,並擁着他的腰,偎緊他。

「大木頭……」察覺瞬間緊繃僵硬的他,她不禁撇嘴囁嚅。

「你說什麼?」他側耳傾聽。

雖已與她發生親密關係,但卻仍然無法適應情侶間如此熱情的擁抱,許是她粘膩人的個性使然,總愛與他緊緊貼近而不留絲毫縫隙,讓他在尚未來得及反應時已驚愕得無法喘息。

「沒什麼。」她噘嘴,主動牽過他的掌,將其環繞於腰上。「珠兒她最近交了個男朋友耶。」

「嗯。」他以手掬水,輕柔潑灑於她瑩肩。

「珠兒這次好像是來真的,看她對那個男的那麼痴心……唉……」她喟嘆。「可是那男的好像腳踏兩條船耶,你說我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給珠兒知道啊?」

「你確定那男的有腳踏兩條船嗎?」

「不太確定啦……我也是聽說的……」

他動情地俯首吮吻她的耳。「聽說並不確定吧,你等確定了以後再跟珠兒說也不遲。」

她渾身灼燙,因他那記吻,當她抬首欲吻他的唇時,他卻正巧撇開拿取一旁的肥皂,只好作罷。「最近發生了好多事喔,聽到好多八卦……你知道嗎?原來那個名攝影師陳安傑曾經玩弄過好多模特兒喔!當初他也有來追求我,可是我不喜歡他。」

他執著起泡的肥皂,在她肩上滑弄。

「還有那個模特兒徐茵,真的在跟那大飯店小開交往哦!那個小開曾經跟我交往過,不過他很花……也很敗家,不是個好男人。」她纖指與他的掌在水裏纏握。「最近媒體記者常常問我是不是也跟那些公子哥出遊同樂,我是有,可是那些都只是朋友而已啊。」

朋友……本是讓他強烈抹去的畫面再度浮現於腦海,那幀黑白相片中,她讓人樓腰過街的嬌艷,不禁令他心房隱隱作痛。或許她會覺得沒什麼,但他還是很難不去在乎。

「對了!最近媒體不是還常常報導那個名製作人劉開跟某歌星的緋聞嗎?聽說那是真的哦!有記者透露他曾經看到他們兩個一起從賓館里走出來……」

他不知她說了多少,只覺得不耐。

「還有,那個演員啊……」

輕嘖了聲,他推開膩於懷中的她,兀自起身拭乾身軀,着衣離去。

「喂,湯以白!」愕然盯着他一聲不響地便走出浴室,她隨手撩起放置於一旁的浴巾裹身,尾隨於后。「你怎麼啦?」

他抬首,見她滿臉疑惑,不免強沉住滿腹紊亂的煩躁。「沒什麼,皮膚泡到起皺,覺得該起來了。」

「喔,那你要說一聲嘛。」說着,她又膩入他的懷抱。「我剛剛的話還沒說完耶,那個演員——」

方沉住的煩躁經她如此一提又隨即冉冉升漲,他皺眉,截斷她即將說出的話。「真臻!」

「呃?」她錯愕,因他突如其來的肅然。

「我們之間的話題,只能繞在那些八卦上嗎?」

她無言以對,只能瞠眸盯着他。

「我多麼希望你能跟我聊聊你最近在做些什麼,或是你的看法、你的想法,而不是那些事不關己的八卦緋聞……」他眉愈擰愈緊。「我們之間的相處時間已經很少了,為什麼你還要把時間浪費在那些八卦上?」

她咋舌,又頭一遭見他表達得如此之多。

「我……呃,因為我不知道該與你說些什麼,你又不多話……」

「那麼,為什麼你在談八卦的時候,不會繞到你我身上呢?」

「什麼你我身上?」

繞來繞去,他仍是難以解開心裏頭緊打着的那條死結。「為什麼你在雜誌上否認你有男朋友?」言訖,他甚不自在地撇頭,彆扭地避開她的目光。

「咦?」她盯着他滿是氣忿的神情,有絲竊喜。「你在乎啊?那你要早說啊!我會否認,是怕我們戀情曝光后你的生活會受到影響與干擾,我是在為你着想耶,怎麼了?你生氣啦?生氣啦?生氣啦?」伸指戳着他的胸膛,她嘴角勾勒的笑愈擴愈大。

「我沒有生氣。」他嘆,緊握住她的手。「真臻,我只是覺得最近……很難與你貼近。」

「你想說什麼?!」

「你知道嗎?情侶之間,最重要的莫過於交心啊,有時候我想聽聽你說貼己話,但就像剛才那樣,你只會一直說着些八卦。」他凝視着她的淚眼。「別哭。我只是想說出我的想法讓你知道……要不然這樣下去,遲早有天我會因為太累而無法與你持續下去。

她嗚咽。「我並不想失去你……」

「我知道。」他吻去她的淚。「但我最近有點累……」

她並不曉得她的粗心竟造就他如此龐大的壓力與負擔,排山倒海的自責緊隨而來,她抬首凝視着他顯得倦怠的神情。「讓我好好想想。

她與他的相處模式,的確必須經過一些更改。

但……她好慌哪。

一剎那,她這才發覺他給與他的並非甜蜜與欣喜,而是無限的痛苦。

「真臻?」他見她神情鐵青。

「我……讓我好好想想……」由最初到思索至最末,似乎全是她一廂情願的所有,而他始終處於被動姿態,任她揮灑來去、左右情緒,她是否真為他帶來了許多生活上不必要的困擾?

也許,他對她的愛,仍是被動。

「以白,你愛我嗎?」她顫聲詢問。

愛……他愛,但內心卻又深覺矛盾。

茅盾的是,他無法放手棄她而去,但卻又害怕她帶給他的生活壓力終究會令他難以負荷而禁不起考驗。

「原來,我真的帶給你這麼大的困擾。」

「沒……你要去哪裏?」他緊捉住她的腕。

她俯首,絳唇熱切親吻他的唇瓣。「我並不想帶給你這麼大的負擔及壓力啊!」但是她也不想離開他,嗚……

「我……我可以的。」他頷首,驚悸於她神情乍現的迷離。

「我不要你勉強自己。」正如他也不希冀她勉強自己是一樣的道理,溫和敦厚如他,她怎忍心要他再去承受他所不願意的複雜?

「我沒有勉強自己。

「你真的沒有勉強你自己?」她駁問。

他卻無法再拿任何話搪塞。

她喟嘆,冰涼藕臂緊摟上他的頸項。「讓我試試看,沒有你的日子我能活得如何……這段期間我會好好想想該怎麼去調適與你之間的相處。」唇,依依難捨地眷上他的眉、鼻、唇,貪婪汲取著屬於他的青草香氣。她深吁口氣,仍舊無法釋放滿腔澀然。

總覺得,與他之間始終徘徊於原地。

重複的問題不斷上演,之前她總粗心忽視,天真地以為這一切能夠隨着時間而淡然流逝,但,如此放任問題擴大的下場便是促使他現今這般難受。

她,心疼啊。

「真臻,我……」

「以白,我愛你,真的,很愛你……」

他輕撫她的嫩頰。

「我希望能夠讓你在毫無任何負擔與壓力的情況下與我交往,我希望我們兩個的感情能夠維持長久,甚至永遠在一起,所以……這段時間讓我好好想想,我該怎麼去走下一步。」

不讓他再啟口問話,她再次以唇,堵住了他的唇。

但願哪……她能夠迎刃而解。

她是如此地在乎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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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6 00:09:35 |只看該作者
美女篇 第五章

啊!美人,你要從愛之中去培養你的內在美,不要在鏡前去陶醉你的外在美。

——泰戈爾

清晨下了場滂沱大雨,為本已冷凜的冬季再添了抹令人難受的濕冷。

童真臻邊將凍冷的掌呵暖,邊默數着翻撕下的張張日曆,愈是酸澀。

五天……五天沒見到湯以白。

感覺好難受,她快死了,快因犯相思而死去。

她以為沒有他的生活,她可以過得很好……但事實證明,她不能,她已太過愛他,愛得無法自拔。

她想念屬於他的氣息,想念他擁抱着她的臂膀;想聽聽他的嗓音,更想與他說說話……這五天以來,她不斷思索著兩人的未來與她該如何調適才能夠給與他一個沒有壓力的交往模式。

但她發現……這太難了。

除非她拋去她模特兒的身分,否則,壓力仍是存在於他心裏。

「真臻!」

忽如其來的低喚,將沉湎于思緒中的她給拉回現實,她抬首見童日尚正漾著燦笑盯着她,不禁有些愕然:「日尚?你……怎麼來了?」她家中的鑰匙日尚與湯以白皆有,但她以為日尚不會再來了,畢竟她上回……

「我來看你啊!看,我還為你帶來你最喜歡吃的豬血糕哦!」童日尚一古腦坐下,親昵地貼近童真臻身旁,並偏首盯她:「你怎麼啦?臉色好難看喔。」

「你……不生氣啦?」童真臻小心翼翼地低聲詢問。

「生什麼氣啊?」童日尚咧嘴再笑,明白童真臻所指何事,但她卻寧願以笑帶過。「你好像又瘦了耶!是不是沒吃什麼東西啊?還是又有什麼事困擾你?對了,我上次回去看院長的時候院長有跟我說你前陣子所發生的那件事,別說我後知後覺啦,你也知道我一向不愛看八卦新聞的。對了!院長有跟我說她覺得你長大了耶,呵呵呵……」

望着童伴依舊燦爛天真般的可愛笑靨,童真臻本是佈滿陰霧的心豁然開朗。

「謝謝你。」她伸手,擁著知心童伴。

「哎呀,別這樣,你好瘦喔,快吃東西啦!」童日尚嘻笑着,伸手便戳了塊香味四溢的豬血糕強塞入童真臻的嘴裏。

咀嚼著嘴內的食物,童真臻莞爾。

「對了,你怎麼啦?沒精打採的。」

「呃……我最近在考慮是不是不要做模特兒了。」

「為什麼?!」

「因為如果我繼續做模特兒,我男朋友的壓力會滿大的……」

童日尚凝視童真臻良久,爾後才道:「我記得當模特兒是你的興趣吧?因為你從小就喜歡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你也很懂得去表現自己的優點,我想,如果你的男朋友知道你不做模特兒,應該會滿難過的吧?」

「可是……最近他壓力很大,我不希望他因為我而這麼難過。」

「真臻,生活中本來就有壓力,只是因為你是個模特兒,所以相對的壓力會比一般人來得更大,但我想你男朋友應該會懂得該如何去調適壓力吧!」童日尚輕嘆:「你一直太在乎外在的一切,其實你男朋友要的,也只不過是一句貼心話,或是永久的交心。」

交心……以白也曾對她說過這句話。

童日尚伸手將她拉至電視旁的偌大鏡前。「你看,你好美,是不是?但是我相信,你男朋友會希望你這裏——」她指著童真臻的心口。「更美。」

「這裏?」童真臻撫上心口。

「是啊!就是內在美,或是一種相知相惜的心靈交觸。」童日尚凝視着童真臻瞬間迷惑的神情。「是你把一切想得太複雜,兩個人相愛的話,其實所有的問題都將不是問題,重點是你們是否能夠互相交心吧。」

童真臻默然。

「對了!我剛剛在樓下好像有看到一個男的,長得好像你男朋友喔,一直在那邊走來走去,不知想幹嘛——」童日尚話未說完,就見童夏臻飛也似的衝出門外。

是以白!一定是以白!

老天,她想死他了!

一鼓作氣奔向樓下,她就見着了那道熟悉身影。

他不時抬首凝視着上方她的住處窗口、不時耙發撓耳,模樣躊躇。

當他想不去那麼在乎她時,他卻在浴室盥洗時不經意撿到她不知何時掉落的耳環;當他想不那麼去思念她時,他卻又在打開電視時在播放的廣告中瞧見了她燦爛魅人的笑顏;當他愈想不那麼去重視她時,床頭卻始終擱置着她上回所擺放的兩人合照。

生活已少不了她的存在。

所以,當他回神時,已發覺自己在她住處外駐足。

「你怎麼來了?」

他震愕,聞聲回首,就見她佇立於他身後。「你……想好了嗎?」

她輕聲說道:「嗯。」

「我希望我們能夠再繼續。」

「嗯。」她努力領首。

無法確定她是否確切希望兩人的關係能夠繼續下去,他神情愈顯局促。「我……」

「你愛我哪裏?」她截斷他的話語,直視着他的眸。

他淡淡柔柔地笑開,凝視着她透露著執拗的眸,情不自禁地張手將她攬人懷中。「愛你哪裏啊……這很難講,也很難解釋,但應該是愛你的全部吧。」

「好籠統的答案。」她皺鼻,愛煞他懷中的溫暖,磨磨又蹭蹭。「我膚淺又愛慕虛榮,這樣的我為什麼你會愛?」

他抬首仰望點綴繁星的黑夜,淡道:「緣份吧。」

若他未與她有任何關聯,或許此刻的他便不會如此心繫於她,日久生情的相處模式,再加上她總愛膩着他的習性讓他無法甩脫,要他怎麼不去愛她呢?

「緣份?!」她低呼。「就一個緣份就帶過喔?」

「你想要結婚嗎?」他詢問。

她愕愣,爾後撇嘴輕笑:「好哇,我要求不高,如果你買個一克拉的鑽戒向我求婚,我就嫁給你。」言畢,做了記鬼臉。

一克拉鑽戒……呵,嬌貴的小妮子。他嘆笑。「下禮拜跟我回南部去見我父母,到時候我會用一克拉鑽戒向你求婚。」

咦?!不會吧!?她倏驚,心跳急驟。「你你你……你是開玩笑的吧?」迭聲嬌呼趕不上緊湊的心跳節拍,連續嗆咳好幾聲,一張俏臉隨即佈滿艷麗紅潮,並不可置信地膛大美眸直盯着他。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

顫抖抖的柔莫準確地往他雙頰指去:「會不會痛?」她傻楞楞地問。

「很痛……」

很痛?真的嗎?痛還笑得出來?她再捏—

「真臻,我是說真的,你也不是在作夢……你可以放手了嗎?好痛!」他的笑容已漸緩扭由猙獰。

「喔……對不起。」收回雙手,她盯着他揉着兩記紅印的頰,忍俊不住地噗哧一笑后,她又問:「你確定真的要娶我嗎?我不會做家事,又不溫柔體貼,事業又那麼忙,常常要東奔西跑,你不考慮考慮啊?」

雙臂將她攬入懷中,他嘆。「我們可以先訂婚,至少可以保證你不會跑掉。」懷中佳人愈是放肆笑開,美麗臉龐上滿漾著甜蜜笑靨,讓他唇瓣亦噙笑。「分開的這幾天我考慮過了,我想要把握現在的幸福。」

或許,真臻並非是最好、並非是他最初所冀盼的女子,但她卻在他生活中扮演着舉足輕重的角色;她的嬌膩與濃濃愛戀、對待他全心全意的完整,令他不動心也難。雖說在過程中,他曾掙扎過想放棄,一旦腦海浮現與她相處的甜蜜情境后,他便怎麼也割捨不下與她之間的緣份。

「我是你的幸福嗎?」她嘴角浮現笑容愈見燦爛。

他但笑不語。

「說啊!是不是?」戳戳戳!最好痛死他。她齜牙咧嘴。

他笑容逐漸靦腆,撇開燙紅臉龐,他又將她攬得更緊。

「小器鬼!說一下又不會少你一塊肉。」

盯着她氣鼓鼓的雙腮,他有些哭笑不得。「好啦好啦,彆氣了……下禮拜挪幾天空出來,跟我回南部好嗎?」

「嗯。」她領首,像是忽地憶及了什麼,雙眸綻亮:「對了,你真的會買一克拉鑽戒給我嗎?」

「你猜。」他明白她一向喜愛那些珠寶。

「喂!你今天晚上是怎麼回事啊?老跟我打啞謎。」咕噥怨懟著,她又想到了方才日尚對她所說的一些話,隨即雙手揪着他的掌,問:「剛才日尚對我說了一些話,她說……要我好好培養自己的內在美,你覺得呢?」

「你做好你自己就好。」

「可是……我覺得內在美是什麼啊?好難喔……」

他笑看着她苦惱皺成團的神情,擁她在懷的感覺如此充實而美好,他已捨不得再將她放開。

「喂!如果你家人都不喜歡我怎麼辦?」

「放心,不會不會……」

「可是……」

她今晚似乎顯得十分困惑,他對天翻了記白眼,爾後俯首吮住她喋喋不休的唇瓣,將一切化為靜謐的甜蜜。

美女不再只是美女。他的美女已開始學會成長與關懷,打從他與她認識的那一剎,她便已為他付出太多與學習太多,該是他回饋的時刻!他希望,用一輩子去守護着她,學習著將她納入生活重心,珍惜並愛護。

☆ ☆

鄉田間的翠綠與迷濛的霧氣為這季冷冬更添幾許凜然與清新,三合院前的偌大廣場,一個個裹着肥胖厚重衣物的孩童正開心嬉戲玩鬧,此番景象瞧去令人備感心曠神怡。

但童真臻卻始終無法令緊繃的精神感到鬆弛。

她感受得出來湯以白的雙親同是不自在的神情與姿態。打從她入門,為兩老遞上名貴禮品、自我介紹后,兩老除了對她投以微笑之外,氛圍一再凍凝至冰點,令她尷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湯以白還在她身旁時,起碼會與父母倆談論著與她的未來和他的近況,但方才他卻忽地讓他大哥大嫂給呼喚至外頭談論事務后,便只留她與兩老在裏頭乾瞪眼,她嘴角所凝的笑已僵硬得快崩裂。

「呃……童小姐,你真的要嫁給我們家以白嗎?」忠厚老實一輩子的湯爸爸啟口詢問。

「嗯,是啊。」童真臻恭恭敬敬領首回應。

「可是……聽說你是個模特兒吧……這……我以為以白會找個老師或是銀行里的同事呢。」坐於一旁的湯媽媽終於開口說出她的擔憂。

鄉下人,對於大都市的繁華多少有些忌諱,又看着童真臻一身名牌衣物與光鮮亮麗的外貌,壓根兒與這三合院內的大宅子家族格格不入,湯家雙親神情憂慮,不怎麼看好兒子與眼前這位美麗小姐的姻緣。

「我對以白是真心誠意的。

「可是……唉,兒子喜歡就好啦……」湯媽媽喟嘆,以掌拍了拍身旁老伴的手,不再多語。

將湯母的無奈與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入眼裏,童真臻敏感地覺得難受。

「不好意思,我出去走走。

「好好好,等以白回來后我會告訴他要他去找你。」湯媽媽連連頷首應着。

童真臻對湯母頷首后便走至門外,內心五味雜陳。

「哎喲喂呀!」一記童音悶悶地撲入她懷中,在她尚未來得及反應時,那團圓滾滾的胖短小影已狼狽撲跌於地。

「你沒事吧?」連忙彎下身子,將那名稚童給攙扶起。

「痛痛、痛痛……嗚嗚……」小男孩皺眉皺鼻,肥嫩小手緊揪着她伸來的臂膀,直往她懷裏攢去尋求慰藉。

「對不起喔,我不是故意的,乖乖,別哭別哭……」自小在育幼院內,早已習慣與小孩們相處的模式,方才本是緊繃的情緒,此刻正一點一滴流逝。「把眼淚擦擦,你要勇敢喔!笑一個。」

小男孩抬首,正巧將她的燦爛笑顏納入眼裏,登時看傻了眼。「姨姨漂漂……」

「呵,這麼小就懂漂漂啊?你幾歲啦?

五隻肥嫩手指聞言隨即在她眼前伸張開來,小男孩拭淚傻笑。

「喂!小笨傑,你還要不要玩啊?球咧?」三合院中心帶頭的大男孩吆喝詢問,偎在美人懷中取暖的小男孩這時才記起自己的任務,一古腦竄出她懷中,瞪大雙眼尋球去。

童真臻見小男孩兀自東尋西找,笑容可掬地將目光調向三合院中心正玩得激烈的孩童們,忙碌飛奔的身影,可愛得天真。

唉,不像她,這麼多煩惱。

漾笑的眸因煩惱的侵入又黯然,膘了下屋內,她原是上揚的嘴角又不自在地撇下。

以白的雙親……似乎不是很喜歡她呢!而且她送的禮物,他們好像也不大喜歡……她是不是真的沒什麼長輩緣啊?還是她今天的穿着打扮太不合宜?怎麼辦啊?好煩惱喔,要是以白的雙親不喜歡她,那麼她嫁給以白,以白會不會很為難呢?

以白好像很孝順呢……

好煩喔。

步伐漫開,踱於青蔥田野間,她搖頭晃腦著,心口又郁又悶,就是不知該如何去處理眼前這讓她最在意的難事。

要怎麼樣才會有長輩緣呢?要是日尚的話,肯定很容易就能討得兩位老人家的歡心,可惜她不是日尚……從小,她除了長得美外,一無是處,日尚總是令她佩服與崇拜,這是一直埋藏於她心裏的小秘密。

她所擁有的,一直是外在美。

而日尚所擁有的,卻是內在美。

外在美會因時光流逝而衰老、醜陋;內在美卻是藏匿於內心的光華,它會隨着時間的增長而越發璀璨、迷人。

到底……怎麼樣才能培養內在美呢?是否該如日尚那般淡薄名利,不喜名牌?不不不,要她拋棄這些,談何容易!

所以,依她這般驕縱的個性,應該是很難討湯家兩老的歡心吧……

本是傲挺的背頓暗頹彎,雙肩沉重得幾乎都無法使勁,她凝視着不遠處正熱鬧的純樸三合院,有些欲哭無淚、有些不知所措。

「真臻!」

是以白!一聞這熟稔的親愛嗓音,她猛然回首,向朝她邁步而來的湯以白展開絕色笑靨。

「跑出來透透氣啊?」湯以白緩下急促步伐,柔聲詢問。

「……嗯。」抬首凝視着他。胸口依然滿溢着對他的濃郁愛戀……以白會不會希望她嫁給他后就住進這大宅子啊?她希望不是吧……她過不慣閑雲野鶴般的純樸自然,她還是嚮往大都市的繁華。

可,她曾下定決心,就算是為了以白,犧牲再多也無謂,但她卻怯步了。

「怎麼啦?想什麼事想這麼人神?」

「你父母是不是不怎麼喜歡我啊?」她小心翼翼地問。

他稍楞,爾後淡笑:「他們不是不喜歡你,而是沒辦法適應你。你來得太突然了,更何況我父母比較傳統,你又不是他們眼中那種傳統女孩,所以要他們一時接受也太過勉強了。」揉揉她的發。

「喔……」她愁眉不展。

「怎麼啦?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執起她的手,偕同漫步于田野間,貪婪地深吸了口氣。「這裏的空氣很清新,你吸吸看啊!吸完后心情會很好哦。」

她沒什麼使勁地吸了口新鮮空氣,心裏頭所操煩之事愈漸擴大。「以白……我嫁給你后,是不是就要住……住在這裏啊?」緊張得直結巴。

「咦?你真要嫁給我啊?」他口吻添抹驚訝。

她一震。「難道你不娶我嗎?」

「你願意嫁給我,我就會娶你嘍。」他咧嘴,笑娣她吃驚的神情,並將她摟入懷中。「因為家裏有大哥大嫂了,所以我們可以不用住家裏,只是以後每逢過年過節都得回家來住個幾天,這樣你還介不介意啊?」明白她早已習慣了大都市的方便與繁華,要將她囚禁在這片純樸小天地,怕是會將她給悶死吧。

「我婚禮上要有好多彩色氣球跟蕾絲。」她哽咽,淚眼朦朧。

「好好,可是我們在家裏的正式婚禮可是得用辦桌的方式哦。」

「嗯,那你真的要用一克拉的鑽戒跟我求婚。」嬌嗓滿是膩死人的甜蜜。

他淡笑。「好。」

「我要請全部育幼院的人來參加我的婚禮。」

「好。」

「我會謝絕媒體拍照訪問。」

「……嗯。」

「我會、我會努力做個好老婆。」

「我會努力做個好老公。」

青蔥田野間,呱呱青蛙叫成為絕佳浪漫伴奏,那對相擁相摟的愛侶,正不厭其煩地念頌著對彼此的真心誠意。

☆ ☆

「於是乎,王子跟公主就過着幸福美滿的生活了?」低低哼哼的懶嗓輕揚,半掀的眸正顯示出她此刻濃濃疲倦的睡意,但卻因一旁新婚不久卻剛與老公大吵一架就飛奔至她住處的美人而強撐起精神聽她叨嘮。

「日尚……你想睡覺了啊?」

「你跟你老公的羅曼史說完了,可以跟我說你是因為什麼原因跟他吵架了嗎?」童日尚施展全身力氣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又再抽了張面紙遞給好友。

輕聲嬌啼的童真臻,一想起自己飛奔至好友住處的原由,淚水又再泛濫。「他……他不夠體貼啦……嗚……」

「哪裏不體貼啊?」又是記疲懶呵欠。

「晚上我跟他去陽明山看夜景,可是你也知道,今天冷氣團來,天氣好冷耶……我還故意表示很明顯我很冷,他卻不會給我披外套……鳴……好不體貼的老公喔……以前我的男朋友都會給我披外套……」童真臻絕美地撲倒於沙發上啼啼哭哭。

本是托腮的掌聞言倏滑,童日尚瞳目結舌地瞪着好友哭得好不美麗的絕色容顏。「真臻,你就因為這個原因跟你老公吵架?」

「對啊!我真的好冷,我一直喊好冷,他卻只說,那回家吧。好沒情趣喔!討厭!湯以白是大木頭!」將一旁的抱枕拽入懷中捶打泄憤,童真臻擤鼻拭淚。「日尚,你說他是不是好不體貼?」

「真臻,你在一開始認識你老公的時候,不就知道他是個不解風情的大木頭了嗎?」

「呃?!」美人錯愕,亂褪的粉拳頓歇。

「你想想看,一開始都是你主動追求他,什麼都是你主動,照你老公那種被動的性格,他不是大木頭是什麼?我還覺得他肯主動開口向你求婚才是個奇迹咧。」童日尚擲了記衛生眼給好友,仔細分析後備覺哭笑不得。

「說、說的也是。」

「好啦,這樣你是不是該氣消了?」

「嗯……好像……氣消了。」

「那……你老公在我家樓下站了三個小時又二十六分,腳應該酸了吧,天氣這麼冷,如果感冒可就不好嘍。」童日尚急忙起身,將好友由沙發里挽起,硬是將她推向門外,下逐客令:「快跟他和好吧,他可能還不知道你在對他發什麼脾氣呢。」

可憐的湯以白。

「日、日尚!」淚水仍舊懸於眸眶的美人驚愕回首。

「莎喲娜啦!」碰!門無情關上。

童真臻愕愣半晌,爾後才邁著心不甘情不願的步伐往樓下踏去,一出室外,她便立即因外頭的凜冽氣溫而瑟縮發顫,一抬首便瞧見湯以白正佇立於前,她鼻頭一酸,登時心疼心痛又心虛。

「老公……」

「回家吧。」他柔聲說道。

他的包容,顯得她更為無理取鬧,她奔至他懷中,輕聲問:「你冷不冷啊?」說着,便要將身上大衣取下為他披上。

「不會冷,你穿好。」將她披上他肩的大衣又裹回她的身上,他執起她的柔荑,與她一同邁入停放於旁的車內。

顯然,她的內在美課程總是沒有學習好。當他牽握着她的掌,讓她感受到他掌心的冰冷后,她又更顯愧疚。她說過她會當個好老婆,但她卻沒有做到!好慚愧喔……「以白,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是我惹你生氣。」他將車內暖氣開啟。

「咦?你知道我在生你的氣?」

他偏首,笑凝她吃了一驚的神情。「我只是不知道我哪裏惹你生氣了。」

一路從陽明山下來后,她便氣悶着張俏臉,要他將車停下,招了輛計程車便拂袖離去,讓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擔憂着她的安危,沿路跟着她所乘坐的計程車開到了童日尚的住處。

傻傻楞楞地佇立於外頭等候着她,思索著自己究竟哪裏做錯,卻仍然百思不解。

「以後我哪裏做錯了,你要跟我說。」

「老公……我的內在美是不是還不夠好?」見他誠摯地對她顯露歉意,她內疚得直想捶心肝。

「你已經變很多了。」自從嫁給他后,她盡量配合著他的喜好,開始習慣去吃路邊攤、去逛夜市,並且與家中雙親都相處合宜。她的努力看在他眼裏,全是體貼的溫柔,要他怎麼不去疼愛她?

「可是我還是很驕縱。」

「……老婆,你好漂亮。」他傾身,在她唇上烙下一吻。

「謝謝。」她因他突如其來的難得讚美而綻露靦腆。

「在我眼裏跟心裏,不管是外在美、內在美,你都是最美的。」

「……老公……嗚……」難忍的淚水因他說出令人感動的話語而撲簌簌直落,她熱情直接地跨坐上他的腿間,給與他一記深長纏綿的吻。「我們今天晚上可以來當車床族……」

「咦?不好吧……我們還是回家啦……」

厚……別又來了,沒情趣的老公。「偏要在這兒。」

「我們回家再做吧!」不理嬌妻的怨懟,他以適當力道,將她安坐於駕駛座旁,輕呼了口氣以緩下急促的心跳與驟漲的情慾。

「我要當車床族。」

「我們回家,乖。」拍了拍嬌妻氣鼓鼓的頰,堅持己見的他轉動車鑰匙。

嗚……沒情趣的老公……回家她就不想做了啦!討厭。

美女絕色的芙蓉面滿是無耐與煩悶,但當那雙蕩漾柔情的眸在睨上她身旁的男人暗,神情便轉為無限愛溺的戀棧。

她是何其的幸運呵!

美女在憨厚的園丁身上學習到無限多的成長。她學會了如何愛人、如何被愛,如何不再以貌取人、如何放下身段……美女的男人,美女的園丁,在美女的庭園灌溉善良,充份滋潤美女乾涸的心靈,永永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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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篇 第一章

野獸是醜陋的,是被天使遺忘的孤兒。

她記得,歲末那年,特別嚴冷酷寒。

寒流來襲,冷氣團夾雜着狂猛姿態侵略冬天,她蜷縮的姿態、疼痛的右頰,渾身止不住的戰慄讓她幾乎感受不到周遭喧嘩的尖叫與驚慌。

好冷……被刺疼的肌膚逐漸凍紫,她畏縮著,只覺好冷。

心,好冷。

「日尚,你沒事吧?!」

耳畔傳來的低呼顫得劇烈,恍惚的神智已被淹沒於模糊視線中,任憑眾人將她緊急送至醫院處理。

國三那年的一場化學實驗,因男同學在實驗室內嬉戲玩鬧而將放置於她身旁的濃硫酸給灑潑於她的右頰,從此,一記怎麼也磨滅不去的烙痕疤記,便硬生生地註定要與她共度此生。

看向鏡中那抹已然淡去的傷疤,她眉心稍蹙。

充斥慌亂驚悸的那年,她的記憶也隨着這抹傷疤而淡去,像是刻意遺忘,或者是她不願再去讓那時的畫面再清晰起,也不願再承受起那如火灼燒般的痛楚。

一個女孩子家哪……臉上有了疤,讓她在之後的人生,不禁常遭人側目,也引來不少好奇心濃重的閑雜人等的關注。

久而久之,她已習慣了這抹疤痕的存在。

記得童院長時常鼓舞她,並要她建立起足夠的自信心,不要被現實的殘酷給擊倒。

她是曾經被擊倒過。

她也曾怨天尤人,並又憎恨那位她已記不清楚的男同學——令她臉上有疤的罪魁禍首。

直到她的心靈再度接納所有,聽入了童院長苦口婆心的勸說,才重新打開心防去面對現實。

渾渾噩噩的人生再度站起,舉步維艱,卻讓她的記憶重新清晰地記起了溫暖與冰冷、白天與黑夜;若無童院長的耐心與好友童真臻的默默支持,她不會在高中畢業后一年重拾信心,再度踏入校園完成大學學業,並出社會工作。

所幸,她出了社會,遇到了她現在的老闆娘張今圓。

那個開朗、活潑並善良待人的張今圓,她總能輕而易舉地將輕鬆氣氛感染給她,令她愈漸豁達開朗。

她的世界,不再因這道疤痕而黯淡。

雖然,她曾經自憐自艾地以為,自己是被天使遺忘的孤兒。

但,她有院長、她有真臻,然後又有老闆娘張今圓。

這一切,就夠豐富了。

「日尚!你在發什麼呆啊!?十一桌客人點的A餐你端去沒?」張今圓一向豪邁的闊嗓頓揚,見童日尚仍舊杵於吧枱前發楞,不免上前去拍了記她的肩。「我說日尚,你沒事大白天作什麼白日夢啊?白馬王子不在白日夢裏啦,在、十一、桌!你看看,十一桌的客人可是個大帥哥哦!快去把握機會。」

「老闆娘,你在說什麼啊!」童日尚好氣又好笑。

「快去送餐啊,還柞這兒做啥?!」一把勁將她往前推去,張今圓扭起渾圓臀部邁向廚房與廚子聒噪聊天去。

童日尚見張今圓邁人廚房,笑着搖首,端過餐點,便送往十一桌客人那去。

「先生請慢用。」

將餐點逐一放置餐桌上后,她旋身離去,沒有多瞧一眼男人過份英俊挺拔的外貌;呼了口氣拽動疲累雙肩,她抬眸,正巧見好友一身亮麗邁入餐廳,頓時成為全場注目焦點。

嘴角輕綻淡柔笑紋,她朝好友眨眼,問:「怎麼有空來啦?」

「想你嘍。」嬌艷佳人不顧四周肆無忌憚的投注目光,愛溺地捏了捏好友粉頰后便坐下,粉拳掄起,捶著因走了一天而發酸發疼的美腿。「我好累又好餓喔……舊尚,快,我快餓死了……」

看好友提着大包小包的,肯定方才又是剛去大肆採購血拚了番。她搖首嘆笑。「等我一下,馬上好。」

旋身去為好友張羅她最愛吃的餐點后,童日尚冉度忙碌地穿梭於餐廳內,直至好友將吃完最後一口飯時,她方才能偷得空間坐下稍歇。

凝視着童真臻精緻美麗的臉龐,她不得不再度讚歎起造物者的萬能。

美麗的真臻,造物者手下最完美的作品,每每她瞧上真臻一次,便不由得讓她過份美麗的外貌給吸引去;就連從小與真臻一起成長的她都會讓真臻迷人的魅力給勾引去,更遑論餐廳內在座的每位男士們了。

無可否認,從小與真臻相處在一起,的確帶給她不小壓力。

真臻的亮眼出色,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她還記得她曾有過一段時日脾氣彆扭地閃避著真臻,就是不想與她走在一起;國三意外事件發生后,她更是與真臻保持了好長一段生疏距離。

但真臻卻從不氣綏,努力地拉着她一起玩、一起逛街,並在真臻踏人模特兒界賺錢后,還不時地為她買衣物、買她所喜愛的書籍,並又幫助她重考大學……

沒有人是十全十美。

但,在她心目中,真臻卻是了。

真臻包容過她的無理取鬧與自卑;相對地,她亦能包容真臻所有的缺點。

「真臻,你是我的夢。

啖完最後一口飯,童真臻優雅地以紙巾拭嘴,嗔了她一眼。「又來了,你別每次都說這句話好不好?!等等你老闆娘聽到了,又要說是我教壞你。」

她噗哧一笑。

「哎呀!我等等還有事,快來不及了,先走啦!下次見,bye!」美人嬌呼一聲,提起身旁一堆購物袋后便急奔出外。

童日尚見好友飛也似離去的身影,嘴角仍是一貫噙笑。

急驚風,呵。

收拾好餐盤,她旋身將餐具放於洗碗槽。將目光瞄向掛鐘,下午三點多……餐廳內的客人稀稀落落,她總算是可以優閑一下。

伸了記懶腰,她將目光擲向巨大的落地窗外,凝視着餐廳外的天地,行人來來去去—啊!那個小妹妹,跌倒了!

「日尚!喂,日尚,你要去哪兒啊啊?」由廚房邁出的張今圓見童日尚頭也不回地飛奔至外頭,急忙出聲叫喚。

一會兒,張今圓便在落地窗外,瞧見童日尚將那名撲倒在地的女娃給攙扶起。

嘖,這小妮子,就是心地善良……喲?!又在變魔術討小孩歡心啦?呵!

張今圓瞧著這幕,瞧得入神,直到那女娃的母親向童日尚道謝離去后,張今圓這才將視線收回,目光飄移於餐廳內——咦?十一桌那個帥到斃的男人怎麼還沒走啊?看他桌上東西都吃完啦,還坐在這兒做啥?不過這男人瞧上去真面熟……對了!最近常常見他來,算是熟客了吧。

順着那男人的目光移去,張今圓瞧見了童日尚燦爛天真的笑面。

不、不、不會吧?!

險些讓口水給嗆著的老闆娘兩眼瞪凸,盯着眼前這不可思議的景象。

那男人不會是煞到日尚了吧?!不然……那眼神幹嘛那麼深情啊?揉眼、再揉眼……喔,今天頭有點暈,一定是她眼花看錯了!那種帥到斃的男人眼光極高,應當是不會看上她家日尚吧?除非他瞧見的是日尚的內在美。

「老闆娘,你怎麼啦?不舒服嗎?怎麼翻白眼?」童日尚由外頭走回,便瞧張今圓俯趴於吧枱上,一副喘不過氣的難受模樣。

張今圓再將目光瞧向十一桌。咦?!那男人要走嘍?所以是她看錯嘍?哎,她家日尚很棒耶,好失落喔……害她以為日尚可以找到一個好夫家了說。

撐起身子,張今圓悲天憫人地將童日尚擁入懷中。「日尚寶寶乖,是那男人沒眼光看不到你的內在美!不過天下男人多的是,咱們不差那個喔,乖乖。」

「老闆娘?」童日尚直掙扎著,滿頭霧水。

「好啦,沒事沒事了……我會為你物色個好男人的。」拭去眼角沁出的淚,張今圓拍拍童日尚的頰,旋身再度邁入廚房繼續找廚子八卦去。

童日尚偏身蹙眉,完全弄不懂老闆娘究竟是哪根筋不對。

童日尚偏身蹙眉,完全弄不懂老闆娘究竟是哪根筋不對。

轉身向後,一具高挺身軀正杵於她後頭,迫使她不得不抬首凝視來人。

十一桌客人?!

因距離過份扯近而將他的俊美看得仔細且清晰,她心頭冷不防一震。

☆ ☆

他記得,國三那年冬天所發生的意外。那是他所經歷過最刻骨銘心的冬天……那個女孩,頰上烙下的傷、四周圍驚懼刺耳的尖叫聲、良心譴責的狂烈痛楚與慌措,讓他幾乎想要封閉所有知覺與聽覺。

父母得知這件事後,立即代他向校方表示道歉,在捐款給校方息事寧人後便趕緊為他辦理轉學手續,但他卻怎麼也難以忘懷那名女孩……當時她那無助的發顫,瑟縮於地上,因疼痛而扭曲的臉龐與神情清晰地在他腦海浮現。

她怎麼了?他問著父母。

雙親只說了句要他別擔憂后,便毫無下文。但日日夜夜,那日、那幕的每一個情景,總不時掠過他腦海,刺疼着他隱隱作疼的心。

他,愧疚。

若那時他沒有過份調皮搗蛋,聽了化學老師的勸告別在實驗室內與同學追逐嬉戲,也許那件意外就不會發生。

她是女孩子哪……在臉上留下疤痕,會為她帶來何其大的陰影?

每每想及這點,他便無法想像她之後所過的會是怎樣的生活。

所以他發誓,當他有能力后,他一定要找到她,那個女孩。

當他上了大學后,他開始接掌父親所給他的牧場,在一邊忙碌著管理牧場外,他也開始積極去尋覓他所要找的目標。

童日尚,那名女孩。

出身於向日葵育幼院的孤兒,國三那年的意外,讓她本是樂觀開朗的性子一下子黯淡沉鬱,並又在完成高中學業后封閉自我整整一年的時間,才又重考考上大學,繼續學業的完成。

直到她畢業后,在西餐廳找到了份穩定的工作。

這是他近幾年所得知的消息。

有關於她的一切,他無不心疼……亦無勇氣去見她,只得默默地關心她、看着她。

今天,是他鼓足了所有勇氣,才踏入她所處的餐廳。

當她為他端來餐點時,他甚至沒有勇氣去瞧她一眼,佯裝冷漠鎮定的外表,內心卻是止不住的狂悸。

若是她認出了他就是當年的那名男孩,他該怎麼辦?!

若是她指責他當年的行為,他該怎麼辦?!

波瀾翻覆的思緒因她步步邁近而更掀驚濤,但她卻什麼也沒做,甚至連瞧他一眼的舉動都沒有。

她僅是按部就班地為他將餐點一一端上桌,禮貌性地微笑、說了句「請慢用」后便旋身離去,獨留惆悵滿懷的他愕愣地面對一桌令他食不知味的美食。

凝視着她的一舉一動,他眉頭便愈是深蹙。

意外發生后的那些年,她究竟是如何撐過來的?他托腮,有一口沒一口地嚼著食物。資料上顯示,自從前年聖誕節她與她的好友童真臻演了出「美女與野獸」的戲碼后,育幼院的孩童便喚她為野獸姐姐。

野獸……多麼諷刺的稱謂。

她是以何種心態去欣然接受的?

視線凝視着窗外,他不由自主地因她逗女娃開心的天真笑廢而心花怒放,更進一步地讓她所表演的魔術而吸引了去。

有關於她的一切,他都想要參與,說是彌補心態也不為過吧,畢竟他該為他的過失而負起責任。雖然為時有些晚,但,他就是希望能夠為她做些什麼,至少……目光凝聚於她的笑靨上,不曾稍移。

至少他想要她永遠都保持着這麼開心天真的笑靨。

當他腦海浮現這等想法后,不知何時,他已邁步走至她身後而不自知了。

「先生請問……你要結帳嗎?」童日尚暫緩心緒,盯着他掌中捏得發皺的帳單。

猛一回神,他怔愕得不知所措,他、他……他該說些什麼?

「呃……那帳單……可以給我嗎?」與他相看兩瞪眼,她不由得綻露笑容,將尷尬掩飾去。

「嗄?」他嘖嘖地發怔。

她指着他掌中所捏之物。「帳、單。可以把帳單給我嗎?」

「……喔。」好半晌才將她的話給拼湊完整,將掌中皺巴巴的帳單遞給她付完帳后,他又遲遲未離。見她膛著眸盯着他,他過了須臾,才鼓起勇氣詢問:「你、你喜不喜歡動物?」

她因他的突兀而稍楞,爾後吶吶回道:「喜歡啊。」

聞言,他開心地由皮夾內掏出名片,並塞給她。「這是我家的牧場,歡迎你有空來這裏玩!如果你不知道怎麼走,名片背後有地圖!如果你再不知道怎麼走,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你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會載你到牧場去散散心。」

「嗯……謝謝。」將名片收好,再將視線瞟向他。「還有……事嗎?」

「沒、沒事了,再見!」他旋身,在她的注視下,僵硬著步伐離去。

童日尚錯愕地盯着男人邁出餐廳,再楞楞地盯着手上所執的名片——

石入天……這名……怎麼有點熟悉呢?她認識他嗎?

「石入天,稻香牧場……這就是剛才那個十一桌客人給你的嗎?」張今圓湊上前注視着童日尚手上所執名片。「哼哼哼,我剛才觀察很久了!那男人想泡你!瞧他那樣兒,肯定是個花花公子,日尚,你別上他的當了。」

童日尚啼笑皆非地盯着張今圓。「老闆娘,你想太多了啦。」

「我們這禮拜日,來去他的牧場吧。」

「嗄?!」童日尚頓時錯愕。

張今圖一把勾住她的手臂。「來去探探他的底,順便當是散心嘛!親愛的小日尚,走嘛走嘛,你就當是陪陪老闆娘我去散心啦。」

「那……我問問真臻有沒有空。」

「不準!不要給那個惡魔真臻去!她去了,你還有機會嗎?!那男人要是看上了真臻,那你怎麼辦?」

「老闆娘,你說話反反覆覆哦,你剛才還說那男人是個花花公子呢!怎麼這會兒又說這些話?更何況找真臻一起去散心,也不錯啊!

「不要,我只要跟日尚寶寶一起去散心,不要跟惡魔真臻。」張今圓耍起賴。年過四十,性子仍像孩子般頑皮。

「……好……吧。」無奈喟嘆了聲,童日尚凝視着手上這張名片。

石入天……真的好熟的名……怎她絞盡腦汁仍舊想不起來究竟在何時何地見過這名呢?不過,想不起來也罷,她應當是不認得他吧,在她單純的生活圈內,怎可能認識如此傑出俊美的男人呢?

就算僅見過一面,憑他那般出色的外貌,要她忘了也很難吧。

所以她應是與他不認識。

牧場……有些不想去呢,不過老闆娘興緻勃勃,她也不好拒絕。

就當是去散心吧。

☆ ☆

山頂一個黑狗兄,伊是牧場的少爺。

透早到晚真打拚,牧場開闊歸山拼。

嘴念明朗的歌聲,透日歌聲念抹定。

伊的歌韻真好聽,聲好合念介出名。

有聽聲音無影,ULayELEE——

歌喉聲山嶺,ULayELEE——

歌聲幼軟緣投得人痛ULayELEE——

ULayELEEULayELEE——

阮的貼心黑狗兄,逍遙自在真好命。

姑娘聽着心肝神魂跟伊行,央三拖四甲伊求親成。

(山頂黑狗兄作詞:佚名/日本曲)

☆ ☆

「少爺,今天心情很好喔。」老管家笑容可掬地盯着那名隨着音樂哼唱着曲調的青年。

「民伯,等等她要來嘍。」方才接到電話得知童日尚與她的老闆娘偕同來遊玩,他一顆心便止不住地喜躍怦動。

「她?」雙眼因陽光刺目而微眯,老邁管家推了推頂上遮喝斗帽,修剪著花草的手依舊忙碌。

會讓少爺如此興奮的人……還有誰呢?唉,這些年老嘍,記憶銳減……到底是誰啊?

「就是……童日尚啊!我的那位國中同學。」

老人家經他這麼一提醒,隨即頓悟。

「喔——就是上回兒你在書房看的那女孩兒嗎?」見少爺猛領首附和,老管家再漾笑。「這些年你找她找得這麼辛苦,終於讓你給盼到啦!那女孩兒好不好啊?待會兒來你可得帶來給民伯瞧瞧喔。」

石入天俊美的臉龐滿是興奮的笑容。「沒問題。」瞧了眼表上時間,他引頸盼望着她的出現。

怎麼還沒到呢?會不會是迷路了?

「少爺……你別老兜轉着,我老人家瞧了頭會暈。」老管家調侃着他因太過期待而閑不住的身影。

石入天靦腆地耙發撓耳,目光凝向遠方。

見他又開始來回邁步,老管家笑着搖首,嘴裏開始緩慢哼唱着那首輕快歌曲:「山頂一個黑狗兄,伊是牧場的少爺……」

那女孩兒啊!聽少爺說是少爺國中那次意外時的受害者,少爺心裏定是不好過吧。少爺是家中么兒,打小驕縱頑皮,給老爺夫人寵壞慣了,但自從國中那次事件后,少爺便聽話乖巧多了。該說是那女孩兒改變了少爺的一生吧。

自從少爺獲尋了那女孩兒的消息后,少爺便更為積極地想去彌補些什麼。

冤家啊……他家少爺多年心思,就這麼為那女孩兒牽牽掛掛;聽少爺說是罪惡感作崇,希望能為那女孩兒做些什麼事。他瞧過那幀相片,那女孩兒本是清清秀秀的外貌,卻因右頰上一處約兩指寬的傷疤而顯得黯淡。

他能明白少爺的心態。

但願那女孩兒能夠原諒少爺當年所犯下的無心之過。

「少爺……」

「嗯?」目光仍舊凝望遠方的男孩漫哼應答。

「那女孩兒,曉不曉得你的身分啊?」推著頂上斗帽,映入老眼的是少爺那些微尷尬及不知所措的神情。這樣啊……那女孩兒還不曉得少爺便是當年那個調皮男孩兒……定是少爺膽怯了。「沒關係啦,不知道也好,我想那女孩兒也忘了你是誰了吧。」

他彆扭著神情。「民伯,你確定她忘了我是誰嗎?畢竟是我……害她毀容的。」

「別擔心、別擔心。」老管家慈祥臉龐凈是隨和笑容。

他胸口悶着,神情愈見沉鬱。

「耶!少爺打算苦着張臉來見那位女孩兒嗎?」

「……喔。」強扯起嘴角,他隨意飄移的目光,總算有了個定點。「她、她來了!民伯,她來了!」

老管家直起彎蹲身軀,回首凝視着那兩道由遠方逐漸邁近的嬌影。「喔,少爺真是好眼力,距離還這麼遠就曉得是那女孩兒啦……」話末說訖,本是駐足於他身旁的青年大跨步伐向前奔去。「少爺、少爺,你還沒跟我說那女孩兒叫什麼名哪?」老嗓吆喝問起。

「童日尚,她叫童、日、尚!」大男孩兒漾開燦爛笑靨,回應老管家的問題后,便急往她那方奔去。

呵……少爺還真是急性子。

童日尚啊……嗯……好名、好名兒!管家呵呵笑着,凝視着少爺總算是停下步伐,與那女孩兒談上話了。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少爺,加油啊!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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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6 00:10:13 |只看該作者
野獸篇 第二章

騎士告訴野獸:讓我守護善良。

野獸問:我,真的可以嗎?

晴空萬里的好天氣。

童日尚眯著雙眼,墉懶意志隨着燦陽肆無忌憚地放送沸騰高溫而更加渾沌,啜飲了口礦泉水,拭去邊鬢沁出的汗珠,瞟了眼身旁精力旺盛的老闆娘,她不禁吁了口氣,打從心底佩服起老闆娘的熱情奔放。

「日尚!快看,這大片草原綠油油的真棒,都可以在上頭打滾了呢。」張今圓讚歎著牧場美景,扯著一旁已熱得快攤成灘水的童日尚又蹦又跳。

「老闆娘,你跳就好了,別扯着我跳啊……」她快熱死了。

「厚!這麼沒勁兒?!我們才剛開始展開旅程耶。」賞她一記白眼,張今圓再度躍起步伐,沿路哼著小曲。

天!她覺得她快中暑了。頭好暈……

「咦?!那小夥子該不會就是那個石入天吧?」跑好快!在張今圓尚未來得及眨眼之際,就見石入天已佇立於她倆眼前,漾着迷死人的燦笑。「小夥子,你跑這麼快做啥?」

「迎接嬌客啊。」

「你別再笑啦,迷死人嘍。」張今圓戲謔著,以手肘頂了頂身旁渾渾沉沉的童日尚。「喂!睡着啦?打聲招呼啊。」

「喔,嗨。」童日尚強扯出一絲笑意,螓首都懶得抬起。

石入天微蹙眉心,見童日尚懶散著模樣,不太愛搭理人,讓他有些挫敗。「你們剛才打電話來的時候不是說快到了嗎?怎麼現在才到?」

「沿路走走看看欣賞風景,所以就延遲了,我們人都來了,你要怎麼招待我們倆啊?」

「嗯!我帶你們逛一圈牧場,順便去看看最近剛出生的小牛,怎麼樣?」

「好哇好哇!」張今圓點頭附和。「日尚寶寶,打起精神來啊!」伸手拍了拍童日尚嫣紅雙頰,就見童日尚朝她笑了笑后又俯首吁氣,張今圓不免搖首。

「她怎麼啦?」察覺出她的異樣,石入天出聲詢問。

見他語露關心,張今圓竊笑幾分,佯裝不經意地一推,便將童日尚推撞至他懷抱;讓她瞧瞧這石入天究竟真是喜歡她家的日尚寶寶,還是純粹抱着不良心態接近日尚寶寶。

「哎喲!」這一撞,頭更暈了。好熱喔……視線開始鬱黑,她依偎於他的胸膛,渾身發熱。

哇啊!日尚寶寶怎麼一倒不起啦?難不成她也難敵帥哥魅力?張今圓捧頰低呼。

石入天僵直著身軀,伸手戳了戳她的肩。「喂!喂……」

「日尚?」張今圓湊近瞧去。

他俯首瞧探,就見童日尚雙眼緊閉,早已昏厥而去。「她暈倒了!」

「嗄?!」張今圓瞳目結舌。

「她中暑了。」將她攬腰抱起,健勁修長的雙腿頓時飛奔至不遠處的白色小洋房處,速度之疾,已將後頭錯愕中的張今圓拋於千里遠外。

中暑?!張今圓盯着那已成了道小黑點的身影,下顎險些垮下。「哇……那小夥子,飛毛腿啊……喂!等等我啊!」

撩起裙擺急起直追,氣喘噓噓的老闆娘一邊嘀咕著,一邊思索起方才俊小子神情所綻露的濃厚關心與焦躁。

嘖,這小夥子還真喜歡上了她家日尚寶寶啦?

哎喲喂呀,跑那麼快要死啦!等等她啊。

燠熱之感漸緩,輕吁了口氣,輾轉蘇醒后第一映入眼帘的是張俊美又焦慮的陌生臉龐,遠揚量沉的意識逐漸拉攏,她甩甩螓首,眨眼與那雙迷人電眼對視半晌后,才想起了他正是牧場主人——那名邀她到牧場踏青的十一桌客人。

「你沒事吧?」石入天見她迷濛神情,眉心不免攏緊,壓低的嗓有着濃厚的關切之意。

「我怎麼啦?」有種虛脫無力之感,她開始環顧陌生四周。

「你昏倒啦,我的日尚小寶寶!」坐於她前方沙發內,正在品嘗冰涼玫瑰茶的張今圓出聲回應,再見石入天那副憂心仲仲的模樣,她不禁挑眉翻眼。「石少爺,我家日尚寶寶醒來了,沒事了!可不可以請你別老抱着她啊?」

讓張今圓這麼一提醒,童日尚這才驚覺自己依偎於他懷中,趕忙跳開,將身子往另一邊的沙發扶手靠去。

環着他的雙臂因她的倏離而突顯空虛,他尷尬地收回手,耙耙發。

「來來來,小姐醒來,快補充水份吧。」老管家不疾不徐地將一杯冰水遞至童日尚面前。

「謝謝。」猶如甘霖甫降,立即為她解去那份嚴重乾澀的難受感,她吁了口氣,緊繃神經忽地鬆弛。

一股涼風由身旁微襲,拂掠燥紅雙頰格外舒適,她順着風向凝視去,見那男人正細心地執扇為她煽風,令她頓覺不好意思,朝他頷首致意。「我已經好很多,你別煽,太麻煩你了。」

「哎喲!日尚寶寶,人家石少爺愛煽就讓他煽啊!」在一旁納涼的張今圓揚聲調侃,好不優閑地啜飲著那口沁入心脾又養顏美容的甘甜美茶。

老管家笑容可掬地盼了眼愛湊興打趣的張今圓一眼,再瞧少爺那副不知該收手或繼續的尷尬神情,急忙出聲為自家少爺解圍:「少爺,還是別煽了,我看小姐已經好多了。」

「那好吧。」石入天將扇子收起。

「不好意思,我想洗把臉,請問洗手間在哪兒?」童日尚問。

「我帶小姐去吧,請跟我來。」老管家朝童日尚領首示意,說罷,便領着她往客廳後頭走去。

在見董日尚與老管家的身影消匿於客廳盡頭的轉角,張今圓那雙銳眼驀然眯緊!

「我說小夥子,你是真喜歡我家日尚,還是只當她新鮮?如果你不是真心想與我家日尚交朋友,那我勸你離她遠一點,否則老娘就跟你拼了!」說罷,為使氣勢高漲,她掄緊雙拳,橫眉豎目。

柔哂著,他凝視着張今圓那副母雞保護小雞的強勢姿態。「你對她很好、很保護,為什麼?」

「哼!那當然是因為我把日尚當女兒看啊!日尚善解人意又可愛,誰瞧了她不疼呢?我警告你喔,不準欺負她,知道嗎?!」冷哼幾聲,欲以氣勢斥退敵人。

「我是認真的。」他收起笑容,正色道。

「誰知道你是真是假?!」母雞叉起腰,蓄勢待發。

「我是認真的。」雙手交疊撐著額,那件往事此刻又如走馬燈之勢急掠過他發疼的腦,眉心攬緊。「我欠她的,太多了。」是的,虧欠她太多,總讓他覺得,似乎這輩子他再如何努力,也不足以彌補。

「欠她?你欠日尚什麼?」兇惡的神情轉為困惑。

「她臉上的疤,是我造成的。」低沉磁嗓,背負着強大的自我譴責,滿是顫抖。

張今圓咋舌:「不可能!我聽日尚說那是她國中同班的男同學闖的禍,如果你就是那個罪魁禍首,怎麼日尚會認不出你來?!」

「我也不曉得。也許是時間過太久了,長相變了……」

「名字總會記得吧?」張今圓低咕,爾後忽地憶及什麼,低呼了聲:「啊!我想起來了!我記得日尚曾經跟我說,那段時間,她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什麼也不去理,所以在那件意外發生之後的記憶,她幾乎都記不太起來……也許是這個原因吧……」

聞言,心房像是讓人戳刺疼。「渾渾噩噩……」他記得那件意外發生后,他隨即轉學,雖然環境驟變令他得儘力去適應,但至少他那時生活過得真實;父母在那之後更對他隱瞞了童日尚的所有消息,罪惡感與自責感夜以繼日追隨他,直至現在她佇立於他面前,終讓他多了份踏實。

因為,他終於有機會去接觸到她、彌補着她。

「我勸你還是別接近她。」

「為什麼?」抬眼凝視着張今圓肅穆神情,他不解。

「你的接近不是彌補,反而會更傷害她!如果日尚寶寶知道你就是那個男孩后,她作何感想?你要她如何去面對你?這些問題你都沒有想過嗎?」

「我還是想要待在她身邊,就算是一輩子我也願意。」

「小夥子!一輩子的時間像永遠那樣漫長,你考慮清楚了嗎?!」

「我想得很清楚。」他就是下定了決心,才出現於童日尚面前。

張今圓吁了口氣。「無論如何,我還是不贊成你的做法,你最好離日尚愈遠愈好。」

「我想照顧她。」

「甭想!」張今圓清楚地了解到他所下的決心,但這項決心卻需要強大的意志力與深層的愛意方能維繫,她沒有把握眼前這出色至極的男人能夠做到盡善盡美,只怕未了,受傷最深的仍是日尚。

「……怎麼啦?你們在討論什麼?怎麼氣氛這麼嚴肅?」與老管家一同踱前的童日尚出聲詢問,凝視着老闆娘難得正經的神情,驚訝之餘,她不免將關注的視線落至石入天那方,直至她接受到他那雨兩灼熱視線,連忙收回慌張視線。

「日尚,這牧場別逛了,我們回去!」張今圓起身,扯著童日尚的手便要離去。

「老闆娘……」依老闆娘的剛烈性格,怕是方才與石入天一言不和又肝火高漲,童日尚拖着步伐,對石入天有些過意不去。

老管家見狀,驀地上前擋住兩人離去。「兩位牧場都還未逛罷,還是晚些再走吧!剛才老闆娘不是嚷着要去瞧瞧前日剛出生的小牛嗎?」

「不去了,不去了!沒啥好看的,我們要走了。」張今圓踱開步伐繞過管家身旁,堅決將日尚帶離這裏。一旦日尚與那石入天有所牽扯,她所擔心的事遲早有日會發生!她要阻止,必須要阻止!

「可是老闆娘,我挺想看那隻剛出生的小牛耶……」童日尚細聲要求。

「那有什麼好看的?要看牛也不一定要在這裏看啊。」誓死保護日尚寶寶!石入天那小夥子,休想接近她。

「機會難得耶……」童日尚將被拖着的步伐緩下。

咦?怎拖不大動啦?「日尚寶寶!」回首瞧她全力抵抗的模樣,張今圓哭笑不得。

「剛才石入天說話得罪你了嗎?」童日尚小心翼翼地詢問。

「是!沒錯。他得罪我了!」翻了記白眼,她扯著童日尚又要繼續走。

石入天由後頭追上,俊美臉龐洋溢燦爛笑容。「牧場都還沒逛過,就這樣回去太可惜了。」忽略正狠瞪着他的張今圓,大掌刻不容緩握住童日尚綿綿柔柔的小手,便拖着她往另一頭走去。「我帶你去看剛出生的小牛,它很可愛哦!」

「喂!石入——」張今圓氣著跳腳,正要追上,卻讓老管家給攔住去路。

「老闆娘,我又泡了壺花果茶待你品嘗呢。」老管家笑容可掬,完全不顧張今圓那張猙獰至極的氣怒臉孔。

「你、閃、開!」伸手不打笑臉人。眼見日尚與石入天的身影已盡化為一小黑點,她伸手連忙扒開老管家,無奈卻怎麼也無法將他搬移,老管家依舊不動如山地佇立於她面前。

老管家呵笑。「老闆娘,這邊請。」見她怒瞪他一眼,由他身旁邁過,老管家又再出聲提醒:「咳,如果第一次來牧場又沒有地圖、沒有人帶路,是很容易迷路的。」

急促步伐連忙煞車,張今圓氣怒的臉龐烏雲滿罩,雷聲轟轟。

「讓少爺跟小姐好好獨處一下吧,我家少爺是難得的好男人。」

「哼!老王賣瓜。」

「我家少爺這幾年總是一直關心着日尚小姐的狀況,我相信他對日尚小姐是真心的。」老管家誠懇說道。

張今圓始終遠揚的目光總算游回,狐疑盯着老管家,她撇嘴:「好啦好啦!那……那壺花果茶咧?!

老管家嘴角咧彎:「這邊請走。

仍舊放不下心的張今圓再次將目光擲向剛才日尚離去的方向,緊抿著唇,她喟嘆了口氣。

最好石入天別欺負她家的日尚寶寶,否則他就死定了!

「哇!」隨着一道嬌呼聲漸逝,撲入青蔥草地上的人兒順勢打起滾,開心快樂地咯咯笑起,待她停下所有翻動后便宜躺着仰望藍天。

她是樂觀的。

他莞爾,盯着她天真爛漫的模樣,他方才緊繃的神經也鬆弛許多。

在她經過封閉自我的那段歲月後已逐漸找回自我,重新回到開朗活潑的本性,猶記得在他國中時,童日尚在班上優異的成績與活潑的個性無不受到歡迎……他掩眸、托腮,思緒又沉湎於那段充滿罪惡感的回憶畫面。

他多麼希望時間能夠倒轉,或是受傷的人是他,而非她……

「石入天!」

見他發着呆,她不免出聲喚他,但見他似乎非常認真地在思考,她也就不再出聲打擾他。

今天這趟真是來對了。

好久沒有這麼放開胸襟了!方才他帶她去看了剛出生的小牛,當他在一旁訴說那時小牛出生時多麼的驚險時,不得不令她讚歎著生命的奧妙。

稻香牧場,因石入天的用心經營而有所規模,不只遊客頗多,她見他與牧場內員工和樂融融的相處模式,便能理解他是個成功的經營者。

而這兒所擁有的偌大草地與眾多牲畜,放眼望去,不禁心曠神怡,也彷彿置身於真實的大自然裏頭,沒有絲毫人工的造作,與都市裏頭的繁華形成了強烈對比;在大都市待久了!她幾乎都快遺忘新鮮空氣與翠綠植物。

「這裏晚上可以看到很多星星哦。」他忽地出聲說着。

她嘆。「星星!哇……真棒……」在都市裏,只能看得到人工夜景,光害太過嚴重,幾乎無法瞧見點綴在黑夜裏的緊星。

好久沒看到星星了呢。

「如果你想看,隨時都可以過來。」他柔聲說道。

「咦?」

「我的牧場歡迎你隨時來光臨。」

避開他那令她不知所措的目光,她巧轉話鋒:「你剛才跟老闆娘發生了什麼事啊?我好久沒見她發這麼大的脾氣耶!」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她了。」他聳肩,雲淡風清地帶過。

偏首,她亦跟着他聳肩,凝視着他的俊美容顏后,她不得不讚歎:「你的五官好漂亮喔!跟我的朋友真臻一樣,都是造物者最完美的作品。」

造物者最完美的作品?他一笑置之。

「你應該有看過真臻吧?真臻是model,最近電視上常常播放她拍的那個沐浴乳廣告啊!」

「嗯,有印象。」

「她很美吧!我跟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哦。」

「你似乎以她為榮?」他挑眉,盯着她漾滿笑容的神情。

「當然!」她嘴角所噙的笑更為燦爛。「真臻曾經幫助過我,即使那時候我是那麼的墮落,但她卻不氣餒地一直待在我身旁……我很喜歡她,也很感謝她……」輕描淡訴著那些曾經,纖指下意識撫向右頰上的疤。

大掌覆蓋於她柔荑,罩住了她小巧的右側臉。「真正的美不在於外表,而是發自內心的光華。」

她怔仲,凝視着他。

「你很善良、很開朗,也很樂觀,由你內心散發而出的光芒,遠比外在的一切還要美麗。」

溫暖,由與她交疊的大掌上傳遞而來,她微驚,抽開了手、避開了視線。

這些話許多人都曾對她說過……她揚眉,凝視着他真誠的神情,雖然很想去相信他所言,但仍不免令她對他起了層防備心……修飾過的華麗辭藻,出自他口中彷彿不必經過任何思考,似乎已是他朗朗上口的台詞。

這俊美男人,是否擁有顆花稍的心?

值得防備。她再往後退坐些許。

見她對他升起了警戒心,他錯愕苦笑。「你離我那麼遠做什麼?我又不會把你吃掉。」急不得……卻又剋制不住那股亟欲將她納入羽翼下保護的衝動,他暗嘆。「我剛才所說的話全出於肺腑之言。」

「……嗯。」他太過耀眼,不是她能親近的。

與他相處雖然輕鬆,但他的外貌卻足以帶給她絕大的壓力,因為他與真臻相同,都是眾所矚目的焦點。

即使她樂觀,卻總是掩不去自卑感作祟。

「日尚。」察覺她突來的疏離,令他着實心慌。「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嗎?」

想守護她,守護善良的她。

「我們已經是朋友啦!」她領首,站起身。「對了,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沒有開口問我,我臉上的疤是怎麼來的耶。」

與他做朋友,應該是不錯的吧……只是她仍是會與他保持距離,她明白兩人之間的差距猶如天與地。

他是天之驕子,她卻什麼也不是。她像只一輩子汲汲營營的小螞蟻,努力辛勤地為自己攢錢討生活;而他卻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驕子……雖然他未曾因家世而傲慢,但她卻明白,與他之間不會再有任何深入的關係存在。

他漫步於她身後,見她沿路哼著歌。

「你有沒有什麼綽號啊?」

他取過她隨手摘下的小草,將小草插於右耳上。「大家都叫我黑狗兄。」

「黑狗兄?」她一時反應不過。

「有一首歌不是叫『山頂的黑狗兄』嗎?歌裏面唱『山頂一個黑狗兄,伊是牧場的少爺。透早到晚真打拚,牧場開闊歸山拼……』就是在形容我!哇哈哈。」為她示範哼唱完后,他不忘雙手叉腰仰天長笑。

她盯着他發噱的模樣,一時失神地陷落於他過份好看且童稚的一面。

「啊!我會不會太得意忘形啦?」他將笑容收起,朝她吐了吐舌,見她搖首,他又問:「那你呢,有沒有什麼綽號?」話一問出口他便懊惱地直想咬舌自盡!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該死!

她笑意未減,反而更加擴大。「我的綽號是『野獸』然後真臻的綽號是『美女」,見他擰眉盯着她,她又道:「因為前年的聖誕節我跟真臻在育幼院演了『美女與野獸』的戲劇給孩子們看,所以孩子們都這樣叫我們。」

他心疼她的笑容。「你不覺得……」

明白了他的欲言又止,她輕笑。「哎呀!我才不會介意呢!更何況孩子們這樣叫其實也不錯啊,反正我本來就是只大怪獸。」

「你才不是大怪獸。」他氣怒反駁。

「呃……你反應這麼激烈幹嘛?」她驚愕地睇着他。

他就是討厭她這樣!沒有人生來就該是美是丑……更何況她根本就不是只大怪獸,在他心裏,她比任何人都美麗!

「沒什麼。」見他的反應似乎將她給嚇著了,他平撫內心難受的感觸,笑容僵硬:「我覺得你的綽號不應該是野獸,如果是我取的話,我會叫你……叫你……」

她噗哧一笑。「想不出來就別想了。」

他瞪了她一眼,仍在絞盡腦汁。

半晌——

「啊!」他低呼,神情滿是喜悅:「我想到要叫你什麼了!」

「說來聽聽。」她洗耳恭聽。

「我會叫你小天使。」

她錯愕須臾,爾後故作嘔吐狀。「惡不噁心啊你!」果然,嘴巴甜得像沾上濃郁蜂蜜似的。這外貌極為出色的男人,怕是曾經讓許多女孩子傾心又傷心吧……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我是認真的耶。」他不服氣地鼓起雙頰。

盯着他孩子氣的神情,她哭笑不得。「好好好,我相信你是認真的!可是請你別真的叫我小天使喔,拜託你了。」合掌拜他,算是真心誠意地懇求了。

「為什麼不行叫你小天使?」

嗯。「因為我每聽一次就要吐一次,你不怕我會吐到死嗎?」她調侃,睇着他神色乍青,她又更為肆無忌憚地笑出聲。「好啦,黑狗兄,我看你以後還是叫我日尚好了。」

為什麼……他覺得小天使這個綽號挺適合她的啊?扁嘴盯着她開心的笑騷,他嘴角也跟隨着她起伏、飛揚。

「什麼什麼?是什麼東西會讓你每聽一次就吐一次?」由房內邁出的張今圓捉着重點便急忙詢問,好不容易盼得日尚歸,她可不會再讓她陷入狼爪之中,急忙將日尚摟入懷中,將她仔仔細細地全身掃瞄過一遍后才安心。

「沒什麼啦。」她好氣又好笑地看着張今圓緊張兮兮的神色。

「日尚寶寶,你老實地跟我說不要怕,他有沒有欺負你?!」食指顫指向一旁的石入天,狠瞪過去的目光像是欲將其千刀萬剮。

「沒有。」

「什麼?!怎麼可能沒有!?他有沒有跟你說他是——」

「我沒說。」石入天率先出聲截斷。

「幹啥不說?一定是你做賊心虛、良心不安才不敢說是不是?!」張今圓揚眉,盛氣凌人。

「時機未到。」他掩眸淡道。

童日尚扯了扯張今圓的衣袖。「老闆娘,你們在那邊說來說去的是指什麼啊?」完全摸不着邊際,聽得一場糊塗,如墜五里霧。

「少爺,老爺來電。」老管家及時出聲阻止了這場暗潮洶湧的戰爭。

「好,馬上去。」他回應了聲,上前佇立於她面前,再次確認:「日尚,我們真的是朋友了嗎?」

「是啊。」她用力頷首。

「那,我以後都可以去找你嘍?」小心翼翼的磁嗓連吐納都不自覺地放輕放柔,盯着眼前佔據於他腦海將近十年的她,他是如此地害怕與她的維繫就如此輕易斷去,深怕她不願意再與他有任何接觸。

「可以啊。」他在擔心些什麼?她困惑。

「去去去,有事快去忙,我們要走了!」張今圓揮手趕人,急忙拉着童日尚離去。

他凝視着她的背影,見她又回首瞧他,他再綻露俊美迷人的笑靨,朝她揮手。

終於,與她之間有了聯繫,好不容易。

童日尚盯着他燦爛笑容,一剎那眩暈——這男人,好危險啊!

「還看什麼看!不怕頸子閃到啊,回頭啦。」張今圓捧着她的頭,逼迫她回首。「我跟你說,那傢伙根本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他是花心大蘿蔔、花花公子、花蝴蝶——」

「老闆娘,花蝴蝶是用來形容女生的。」

「隨便啦!不然花蜻蜓也可以!反正啊,石入天那種男人碰不得的,多聽我的話准沒錯。」張今圓諄諄告誡,神情滿是擔憂。

純粹的朋友關係,有必要緊張至如此地步嗎?就算他對她有意——雖然她覺得那是千億分之一的機率,她仍是會自我懷疑,懷疑着自我的條件是否真能與他匹配。他是天之驕子,她,真的可以嗎?

她不了解老闆娘為何會對石入天如此忌憚,但她能明白與相信老闆娘閱人無數的心得與眼光。「老闆娘,這些我都知道。我會與他保持距離的,而且我們只是朋友,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張今圓翻了記白眼。她多麼希望日尚與石入天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但瞧日尚的神情似乎不打算延續話題,她也只好作罷。

或許,石入天那傢伙並不是個壞到骨子裏頭的男人。

但,他卻是個足以將日尚傷害極深的男人……唉,阿彌陀佛啊!她可不願見到她疼愛憐惜多年的日尚寶寶又再次受到傷害,老天保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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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6 00:10:29 |只看該作者
野獸篇 第三章

善良的野獸,輕而易舉地獲得了美麗的愛情。

涼爽氣候拂得人一身閑懶,偷得浮生半日閑。

非假日期間,傍晚時段難得餐廳內僅有三三兩兩的客人,童日尚坐於餐廳最角落的餐座上發着呆,瞟了眼腕錶,估量著一小時后餐廳的生意會達到最額峰忙碌的時刻。

先小憩一下。

本欲打算閉目養神片刻,但才方閉眼,濃厚睡意隨即席捲而來,困得她再也沒有絲毫力氣將沉重眼皮輕掀。

一下、雨下、三下—

四下!笑凝着她酣睡容顏,石入天悄悄坐落於她身旁。

這妮子肯定累壞了吧,好辛苦喔……膠着於她臉龐上的視線似乎再也難以挪移,他托著腮,貪婪著這片刻優閑又美麗的時刻。忽地,後腦勺猛遭一擊重褪,他吃疼皺眉,回首正好瞧見張今圓那張黑煞半邊天的母夜叉嘴臉。他咧嘴一笑,企圖展現親和魅力,無奈卻招來張今圓一記白眼。

「石大少爺,你不待在你家牧場,跑來我家餐廳做啥?」

「噓——」他指了指一旁睡得正甜的童日尚,噓聲制止張今圓那道驚死人的大嗓。

張今圓見童日尚睡得正熟,音量也隨之減小。「你來這裏做什麼啦?!」

「我來見日尚啊!順便來這邊吃晚餐。」端著張可親笑容,石入天再將視線專註於童日尚,不忍見她托腮頻點頭的模樣,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將她螓首輕托靠於他肩上,讓她能有個舒適的睡姿。

張今圖見他對待日尚的疼惜非常,不由得動搖了稍前對他的些許偏見。「你……不會真的是認真的吧?」

「我是認真的。」他正色道。

張今圓盯着他嚴肅正經的神情,搖首輕嘆。

「隨便你吧……不過我可警告你在先,如果你傷害到日尚的話,我可是不會放過你喔。」愈說愈氣忿,聲調也不自覺地愈揚愈高。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他失笑。

淺眠的人兒因身旁吵雜聲調而逐漸轉醒,她揉了揉乾澀雙眼,在瞧見身旁所坐的人是石入天後,她錯愕地眨眸再眨眸。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啊?」剛才沒流口水吧?她連忙伸手擦拭嘴邊。

好險,沒丟臉。她吁了口氣。

「我來這裏吃晚餐啊。」他柔曬,為她撫去掉落於頰邊的一綹發。

「啪」!一掌打落他伸向日尚的魔爪。「小夥子,我可沒允許你這樣碰我家日尚。」噁心死了!做什麼那麼深情款款?!張今圓沒好氣地將坐於內側的童日尚一把捉出。「日尚,客人愈來愈多嘍,快去幫忙。」

「喔。」老闆娘打得好大力耶……他要不要緊啊?好像很痛的樣子。童日尚滿是憐憫地盯着他瞬間紅腫的手背。

「快去啊,還在依依不捨些什麼?!」張今圓推著童日尚往廚房那方走去。

石入天雙肩頓垮。

「不要走嘛。」扁著嘴,伸手扯住童日尚的手腕。「留下來陪我聊天,不然我一個人坐在這裏好無聊喔。」

童日尚錯愕地盯着孩子氣的他,視線再移向他緊握著自己的掌,瞬間雙頰燙紅,欲收回手卻發覺他捉得太牢。

「啪」!又一掌打中他伸向日尚的魔爪,順勢將他的魔爪撥離,張今圓惡狠狠地瞪向他那張無辜又俊美的臉龐。「你當我們這裏是摸摸茶啊?去去去!別來煩我們。」

「老闆娘,你也不用一直打他嘛。」

「對啊對啊。」石入天撫著紅腫的手背,順着童日尚的話尾附和著。

「少給我在這裏裝無辜!」張今圓磨牙霍霍,見石入天將笑容斂起,她這才拾回怒容,將童日尚推往廚房那方。

「日、尚,我要一份A套餐。」石入天吶喊。

他驚人粗嗓吸引了餐廳內所有人的目光,她笑容尷尬,回首朝他頷首應允后便往廚房鑽去,逃離那一道道好奇的驚異視線。

「厚!那死小於,當這間餐廳是他家開的啊。」張今圓沒好氣地嘀咕,轉身邁向另一方忙碌。

童日尚笑睇著老闆娘咕噥碎念的氣惱模樣,埋首又勤奮工作。

不知為何,石入天似乎很喜歡與老闆娘鬥嘴,也似乎很喜歡窩在這餐廳里。

她明白他看自己的目光,由原先的小心翼翼,到目前毫無掩飾的熱情喜愛,她難以釐清他對自己究竟存在何種情懷,也無膽妄自猜測假設他的心思,但……每當她與他四目相觸時,她便容易手足無措。

「鏘啷」!

無措眸光下意識飄向他,卻意外觸着他那大剌剌的探視目光……柔荑顫了下,捧於掌中的碗盤就如此碎裂於地。

「對不起、對不起。」童日尚迭聲向客人道歉,低頭收拾著一地破碎慌亂。

一雙大掌緊接着跟進,她雙手戰慄,隨即抬首便撞入了他那雙帶笑卻又令她失措的瞳眸。

「我來就好。」她急道。

「我幫你。」他說,嘴角輕揚。

她心怦動了下,拾回與他相觸的眸,低頭加快收拾的速度。

「然後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游移在殘破碎片的大掌似是意外地碰觸到那雙他渴望牽握已久的縴手,他嘆息,只因她的抽離疾速。

「『啊!他碰到我的手了。』女豬角臉兒紅紅、小鹿亂撞,當下羞答答地低着頭……」

粉頰染上的燙熱令她失措得無膽再抬首與他對望,緊抿著雙唇。

「『你喜歡我嗎?』男豬角如此問。」

「你喜歡我嗎?」磁嗓壓低着,明顯地透露出他此刻的緊張。

「『我……我……我……討厭啦,人家不來了——』喔——好老套的芭樂戲碼喔!拜託能不能換一出啊?我都可以猜得出來接下來劇情怎麼走了!」張今圓蹲於一旁托腮埋怨。

童日尚將目光擲向張今圓,有些啼笑皆非,趕忙將所剩收拾完畢,她便急忙起身離去,不願再將目光逗留在石入天身上。

「幹嘛?害羞跑走啦?」張今圓聞懶調侃著接近落荒而逃的童日尚,將視線撇向一旁直瞪着她的石入天,眉隨之挑起。「喲?瞪我幹啥?怪我破壞你的好事啊?要真有本事,就去把日尚追到手好好疼啊!」

石入天揚眉低問:「你不是反對我跟日尚在一起嗎?」

張今圓撐起身子。「你要真有本事把日尚追到手,我還能反對啥?」她漫哼,卻在旋身離去前撂話:「不過,如果你敢讓日尚寶寶傷心難過的話,你就會死得很難看,哼!」第一百零一次警告。

他自信滿滿地咧嘴燦笑。「我一定會對她很好的。」

因為,她是他尋覓已久的女孩兒啊!

「你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氣怒著張俊臉,石入天雙手環胸,憑恃著本身高大的優勢,阻去了童日尚的去路。

「嗄?」她錯愕,朝着他直瞪眼。

「那種女人,值得你對她好嗎?為什麼你還要那麼袒護她、那麼容忍她?」自始至終,他總見童日尚端著張可親笑容面對那艷光四射的女人,甚至在那女人矢口否認與日尚認識、貶低日尚身分時,日尚卻仍然不減笑容。

但他看到了。

她受傷了。

「你說的那種女人,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緊抿著唇,由他身旁繞過。

「若她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她不會那樣對你。」尾隨着她穿梭於餐廳之內,他放輕語調。

「你不了解真臻,所以才會那樣誤解她,她沒有絲毫想傷害我的意思,我相信現在的她肯定很難過……」她淡道:「你別一直跟着我啊!你最近怎麼老往這兒跑?你的農場都不用管理了嗎?」

「我都會把份內該做的公事做完。」漫哼應答着她的問話,他在反覆咀嚼她所說的話后,又問:「你這麼為童真臻着想,那她有沒有為你着想過?」

她喟嘆。「如果每個人都這麼想,那麼誰又真正為誰着想過?真臻在我生命之中是個不可或缺的重要朋友,我不想因為任何一點小摩擦或小問題就這麼輕易斷去與她之間的友誼。」

「日尚,你真是重情重義。」他感動甚深。

她朝他翻了記白眼。「問完了吧?麻煩高抬貴腳,我要拖那邊的地啊。」彎著身子使勁拖地,卻見他始終環於她周圍,令她不由得心浮氣躁。

令她心浮氣躁的原因,很簡單,但她卻極其想忽略。

錯縱複雜的矛眉思緒盤踞於胸口,努力地想將注意力轉移,卻反而更在乎他的一舉一動。

她明白自己與石入天是多麼地格格不入。

他顯眼、俊挺又完美十足。

她平凡、醜陋又充滿缺陷。

以往,她總不覺得醜陋,頂多覺得自己平凡,縱使身旁有人譏嘲她的面貌與那永難磨滅的疤痕,她卻不以為意;但當他佇立於她身旁時,她便有種自慚形穢之感。

她的自信仍然不足。

她自以為這多年培養信心的努力已足夠讓她面對任何事物,無奈當她對過份完美的他產生悸動時,自信心卻潰不成軍,兵敗如山倒。

人,終究還是喜愛美麗的事物。

如同她從小便懂得羨慕真臻美好亮眼的外在。

就像他過份的完美俊挺,總讓她不由自主地深受吸引……老闆娘近日老見她魂不守舍,似乎是瞧出了端倪,只對她說了句:「若他沒刻意與你親近,我想你也不會對他心動吧。」

是嗎?她值得令他「刻意」親近嗎?

「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一張赫然放大的俊臉近於咫尺,她驚愕眨眸,下意識步伐退卻,爾後輕吁了口氣,舒緩緊繃神經。

「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有聽到嗎?」他邁近一步。

「你、你說什麼?」她再退一步。

「我說,剛剛你會不會覺得很難受?」蹙眉,不滿她的迭步退後。

望入他深邃的瞳眸,她深吸口氣。「剛剛?」他……非得要靠這麼近才能說話嗎?「等、等等等等等……你不要再靠近了啦!難道就不能保持距離談話嗎?」她再退,胸口劇烈躍動令她慌措了手腳。

這份感覺,令她害怕畏懼。

雖不解她為何要求保持距離,但他卻確實挪移步伐,放寬彼此距離。「剛剛,你不會覺得很難受嗎?即使你這麼了解童真臻不是刻意要傷害你的,但我想你還是有受傷吧?」

她怔忡。

凝視着她錯愕的神情,他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撇開與他相觸的視線,她低頭專心拖地,漫哼:「我受傷又如何呢?應該跟你沒有關係吧。」執著拖把的柔荑漸緊握,雙臂來回遊移的速度也愈見快速。

「日尚,我關心你,所以你受傷了,當然跟我有關係。」

忙碌的嬌小身軀僵了僵,以為自己聽覺出錯。

「還記得我那天問你的話嗎?」他不能再等了……自從與她接觸后,他每日每夜都渴望着能親近她,那股迫切將她納入羽翼下保護的想盼令他幾乎瀕臨瘋狂。

凝滯的現狀再也不能滿足他愈漸貪心的慾望。

他希望能夠擁有她的喜怒哀樂、共享她的愛很嗔痴。

「那天你問我的話?」

「你……」壓低的磁嗓顫了顫。「你喜歡我嗎?或是……你愛我嗎?」

她渾身一震,抬眼赫然撞入他灼熱又執著的視線。「你問我這句話……要做什麼?」

「因為我想保護你。」

一句話,簡單卻又直接地道出他對她的疼惜。

保護?芳心一頓,不由自主地將步伐再往後挪。「我不認為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保護的……更何況……我們才剛認識不久吧。」她更不會自以為是地猜想他喜愛着自己,畢竟適合他的女孩,絕對不可能是她。

凝視着他的柔眸,不由得黯淡。

佇立於他身旁的,應該是名窈窕美麗、纖細婉約的女子,而非她……手顫顫撫上頰畔、毫無意識地撫著,爾後芳心漸緩刺疼。

「你只要回答我,你喜歡我嗎?」

「我……喜歡……」她對他的喜愛開始無所遁形,難以隱瞞。

「這樣就夠了。」他柔哂,大掌撫上她始終揉按著頰畔的柔荑。「我想要待在你身旁保護你,你不反對吧?」

呃?「為什麼?」讓他緊握住的手緩緩發燙。

俊美無瑕的臉乍綻燦爛笑靨。「我想,這就是愛情吧。」

☆ ☆

「少爺,你的嘴巴快讓你給笑裂了。」在庭園修剪草木的老管家笑瞥著佇立於大門口引頸盼望的高壯身影。

「民伯,幾點啦?」迫」不及待的男人掩飾不了唇畔始終高揚難抑的笑意,回首又對老管家詢問第二十一次。

「中原標準時間,四點零八分三十六秒。」老管家盯着表,逗趣地為男人報時。「少爺,你就進屋裏去等小姐來也不急啊。」慢條斯理地盯着今早方綻放的花朵,老管家笑容可掬。

開花是個好吉兆,就等於他家少爺心花朵朵開,幸福滿滿來,呵。

「民伯,我今天穿這樣好看嗎?」男人挺了挺身,朝老管家展現自我身材。

「好看、好看,少爺好體魄,穿什麼衣服都很好看。」老管家喜孜孜地領首回應。

呵呵呵。「是喔……真的很好看喔……」不知道日尚看了會不會臉紅心跳……有些不安定,卻因得到老管家的親口保證而不自覺傻笑滿臉。

昨天日尚答應他今日來農場散心,他便順口提議晚上兩人一起到農場頂端去觀看繁星。怎麼她還不到……好久喔……等得有些心急了……

「民伯,你以前跟民嫂約會的時候都在做些什麼啊?」

老管家微眯雙眸,頓時陷人回憶洪流。「呃……我跟她啊……牽牽小手、散散小步或是聊聊些小心事嘍……少爺,你問我這些做什麼?」

「我、我只是……」他蹲下身子。「我只是有點不知所措而已啦。」

「少爺,你戀愛嘍。」

他一楞,爾後笑容燦如烈陽。「是啊,我、戀、愛、了。」

所幸日尚並未拒人於千里之外,她說她喜歡他……每當他憶及她那日耳聞由她口內傾吐出她喜歡他的字眼,他的心便會不由自主地疾速加快、緩緩發燙,然後只覺愉悅與快樂。

他想,這就是愛情吧。

正當他那日下意識對她所說的,他對她所存有的,不再僅僅是疼惜與無限的愧疚,情愫早在不知不覺當中已起了化學作用,促使他在乎她的存在與她對他的感覺。

多麼地希望,能徹徹底底擁有她的善良、純真。

「少爺,小姐來了。」

石入天猛一回神,正巧見着童日尚由遠方緩步踱來,等不及的高大身影頓暗躍起,急急忙忙地便往她那方奔去,隨着兩人距離愈見拉近,心跳更是狂驟。

「嗨!」蹦跳於她面前,他燦笑着。

「……嗨。」有些目眩神迷,她僵扯嘴角,不自然地盯着他耀眼笑顏。

她覺得自己不對勁了。

本該與他保持距離的,但卻無法抗拒他對她的百般好與百般要求……當她恍然大悟之際,她與他的距離早已密不可分。

是愛情嗎……在自卑的同時她卻是不知所措地接近了他突如其來的疼惜,種種不確定感,均在他的保證與行動下化為安定。

打從那日他說出想保護她的那句話后,他便時常往餐廳跑,固定每日點了份A套餐,安靜地待着,有時看書、有時處理公事、有時趁她空間之際與她聊天;而在她休閑放假時,他會找她去看電影、到郊區散心遊玩……他對她種種無微不至的體貼行為,讓她再也難以去懷疑他對她的堅定。

但,她就是不懂何以他會……喜歡上她?

她真這麼好嗎?好到讓他如此喜愛她?

「下次還是我去接你來吧。」他皺眉,為她拭去頰畔滲下的汗。

「不用了,你公事這麼忙,常常為了我而耽誤不好。」

他噘嘴。「你這樣我才更會耽誤掉公事。」牽起她的小手,他偷覷着她紅透的蘋果頰,心跳急促。「你看,豬在飛!」右指倏伸。

下意識向他所指方向瞅去,在尚未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他的唇已灼烙於她的頰畔。

偷香得逞,他開心地咧嘴呵笑:「雖然有點老套,不過你還是中計了。

她愕然,傻楞楞道:「今天、天氣不錯。」俯首,緊搗著燙熱頰畔、壓低着螓首疾速向前邁進。

真是!她居然會相信豬在飛!豬耶!豬怎麼可能在飛?!她居然會上當……難以降溫的雙頰讓她怎麼也不敢抬起臉面對他。

「日尚……你、生氣啦?」

「沒有啊。」

「那你幹嘛不抬頭?」

「沒有啊。」

「沒有?那你就抬頭啊。」

「……沒有啊。

機械式的回應。

盯着她壓低的燥首,他心情起起伏伏,害怕自己方才一時動情而逾矩的行為讓她受驚亦受氣。「對不起喔,你不要生氣……下次、下次我不會再這樣對你了!我發誓。」他伸掌便要對天宣示。

「不、不用了。

她連忙握回他直立伸挺的掌。

「你不生氣嗎?」

見她又低着首,他小心翼翼地出聲詢問。

拾眼瞧他,見他滿是在乎、在意,她不免好奇。

「你這麼在乎我生氣啊?」感覺到頰遺燙度稍減,她這才輕緩抬首,不再問避他的凝視。

「只要是有關於你的,我都在乎。」他徐緩輕吐。

她一震,因他認真的神情。

是愛情嗎?她想,這就是愛情吧。胸口劇烈的悸動,緩緩發燙且備感暖意的溫馨由他凝眸中傳遞而出,就算她再怎麼遲鈍,也不可能不會明白這其中的奧妙全來自於屬於「愛情」所有的情懷。

踮腳,她動情地在他頰畔亦烙下一吻,剎那感受他渾身震顫。「謝謝你的疼惜,我從來不曾想過……我能夠擁有『愛情』。」本以為與他之間不再有更進一步的交往,但他真摯的對待,卻令她心動。

「你想要的,我都會儘力去求來給你。」

她緊咬下唇。「……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值得嗎?她值得嗎?千百次、千萬次在內心吶喊着她的不安。

他好完美……她害怕自己高攀不起。

睇出了她的畏縮不安,他雙臂一攬,將她納入他圈起的天地間緊緊擁著、納著,貫徹着他始終如一的信念,願能保護她一輩子。

「就是想對你好。」輕嘆,唇翩然落於她噙淚的唇畔,安撫她的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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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6 00:10:48 |只看該作者
野獸篇 第四章

自為是地認為可以擁有愛情,卻成南柯一夢,心痛啊。

——野獸

溫暖,是她在他懷中所唯一感受的。

天好藍,藍得好漂亮;雲好白,白得好美麗,世界似乎在轉瞬間因她擁有了愛情而美麗。

就是想對她好……他淡柔的語調,輕觸她心弦,無法再迴避地選擇了他的胸膛投靠,就算自卑又如何?姑且一賭,籌碼便是她的心。

倘若她因自卑而退縮、而不去為自己爭取該有的愛情,那麼豈不枉費一生,終日畏怯地躲於龜殼內。

他值得的。

她明白,她喜愛他的心情,值得讓她為他放手一搏。

「你把我抱好緊喔。」磁嗓含着顫笑,他雙臂愈攏愈緊,順勢以頰在她沁香頸畔親昵磨蹭。「我們要抱多久啊?天好像要黑了耶……你餓不餓?」雖然很想就這麼與她相擁在樹蔭下,但他已飢腸轆轆。

聽聞由他腹肚所傳出的響鳴,她輕扯嘴角。「你餓啦?要去哪裏吃?」

「當然是回去吃嘍,我煮飯給你吃。」漾笑,他牽握着她的柔荑,一同往不遠處的透天厝走去。「吃完飯啊,我們再去看星星,看完星星呢,我再送你回家,然後明天我們再去約會,再來——」

「你的行程會不會排太滿了啊?」她笑着截斷他的嘰嘰喳喳。

「會嗎?」他挑眉。「我還覺得太少耶!要不然、要不然我希望你能夠跟我住在一起,讓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可以看到你。」深切的渴望。

她讓他的熱情給嚇傻。「你……真這麼喜歡我啊?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傻笑着耙發,就連他也被自己對她過份的喜愛給嚇了好大一跳。

問他為何,他也無法釐清,由原先開始的補償心態,轉變為現今的濃郁戀棧……應是他花費許多年將焦點專註於她身上,日久生情,待他與她接觸后,感情排山倒海襲來,轉變成他再也不能制伏的洪水猛獸。

愛情猶如一張綢,一旦被束縛住便難以脫困。

她值得的。

他明白,他愛惜她的心情,值得讓他為她投注一生。

「別說這個了,我們去吃飯吧。」他將她攬腰抱起。「喲荷!」

「哇——放我下來啊!」雙腳霍地騰空,令她忙不迭以雙臂環住他的頸項,就近盯着他孩子氣的笑容,一顆心也不由自主地跟隨飛揚。

原來快樂,是這麼輕而易舉的事。

抬眼望天,嘴角揚笑,她不會再以為,自己是被天使遺忘的孤兒。

宮保雞丁、麻婆豆腐、翡翠綠筍、金針排骨湯……

這……好像滿漢全席喔!垂涎三尺的嬌小人兒托腮盯着滿桌美味佳肴,卻不知該從何下手。

「快吃啊,快吃啊。」大廚揮汗,手邊工作終於告一段落,趕忙落坐餵養自己早已餓扁的胃。

「你……好手藝啊。」要是老闆娘知道了,肯定會極盡全力將他網羅。

「我也是因為一個人才學的。」狼吞虎咽地大啖美食,他不小心說溜嘴。

「為……為誰?」她一頓,忽覺舉筷艱難。

俊臉倏燒,他瞥了她一眼,含糊回道:「就為了你啊。

「啊?為誰?」說得不清不楚的。

「哎喲,就……沒事啦、沒事啦,以後有空再跟你說。」低首猛扒飯,卻覺胸口狂跳雙頰灼燙。

似乎是他剛打聽到她消息的那一年冬天。

他終於忍不住地跑去她工作的西餐廳內,只為了靜靜地瞧着她,想看她生活得好壞與否。

那天,餐廳內高朋滿坐,他見她忙碌了一天,心疼、心憐,卻又不知該如何為她撫去她眉宇間所浮現的疲憊,直到餐廳內顧客稍散,她坐落於他身旁時,他仍然僵直著身軀,無法正眼去瞧她,只是默默地、靜靜地聆聽她說話。

「好累喔,老闆娘,我餓了。」累倦的人兒伏趴在餐桌上,體力透支。

「日尚寶寶,你中午沒吃厚!忙壞你了,來來來,這是我剛叫廚子幫你煮的排骨飯,還有排骨湯。」

「哇,感恩啦!老闆娘人真好,嗚嗚嗚……」一見美食便立即跳起身子的她活力十足…

「就知道你只要有了食物就會活力充沛。」張今圓愛煞又心疼地伸手捏了捏她的潤頰。

「嘿嘿,能吃就是福嘛!我最愛吃了,只要是美食我都愛吃。」

「哎喲!我看你以後找老公最好是找個廚藝精湛的,這樣你每天就會開開心心的嘍。」張今圓盯着童日尚笑得燦爛的容顏,打趣道。

她嘻笑,張嘴咀嚼著食物。「好好吃,好好吃喔。」

始終坐於她身旁餐桌的他,鼓起莫大勇氣將視線挪至她那方。

剎那,他見到了她燦爛又漾滿幸福的笑顏,方才在她神情上的疲倦彷彿不曾存在過似的。

能吃就是福啊……原來,只要能夠滿足她的胃,就能令她如此開心。

這是他一瞬間的頓悟,也因如此頓悟,而令他開始用心去學習廚藝,只為了滿足她的胃與味蕾。

「喂!你發什麼呆啊?」她張開五指在他面前揮了揮。

他驀然由過往回到現實,盯着如今坐於他眼前的她,內心洶湧著屬於幸福的溫暖。「覺得我煮的好不好吃?」

「嗯,很好吃。」她嘗了口菜,綻笑。

「咦——少爺下廚啊?」老管家忽地往外頭邁入,見滿桌菜色,驚奇地嘖嘖道:「呵呵呵,小姐魅力真大,能讓少爺為你下廚!

「民伯。」厚!雙頰又燒起來了啦!他低頭再猛扒飯。

她見他難得的靦腆,不免感到吃驚。

「哎喲!瞧我老糊塗,少爺為小姐下廚也是理所當然的啊……」老管家嘀嘀咕咕。

「民伯,你餓了吧,坐下來一起吃飯吧。」打斷老管家的自言自語,他拉了張椅子讓老人家坐下。

耳尖的她卻止不住好奇的詢問:「民伯,你剛剛說他為我下廚為什麼是理所當然的啊?」

「咳咳咳咳——」驚慌失措的男人除了雙頰燒紅之外,還意外給嗆著了,止不住地迭聲重咳。

「你怎麼啦?要不要喝口水?」她拍了拍他的背脊,遞了杯水給他。

「謝、謝謝。」呼,好險。

老管家莞爾,好整以暇地盛飯。「因為少爺當初去學廚藝就是為了小姐嘛,這不是理所當然是什麼?」再呵笑個幾聲,老管家自動消音閉嘴,大啖佳肴美食,不打算理會少爺好氣又好笑的神情。

「為了我?」她驚訝低呼。

他抬手捂臉,卻總止不住臉龐上愈燒愈燙的高溫。「嗯,是啊……好了啦,快吃飯、快吃飯。」

「你怎麼會知道我愛吃美食?」她問。

他烯哩呼嚕低首嚼食,朝她傻笑帶過。

「啊!我知道了,前陣子老闆娘好反對你跟我來往,可是這陣子不知道為什麼就沒那麼反對了……你是不是去跟老闆娘學廚藝,所以老闆娘才會對你改觀得這麼快啊?」

「喔……呵呵呵。」傻笑依舊。

「小姐,少爺是——」看不過去的老管家欲插嘴。

「好好好,吃飯吃飯,吃完飯我們去看星星。」再說就露餡啦!他急忙截斷老管家的話。「日尚,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就是那樣,快吃飯吧,你再不吃飯,我就親你喔。」

她臉一紅,阻止自己再胡思亂想,連忙噤聲專心吃飯。

厚!還真聽話,這麼不想讓他親她啊?!氣死人。扒飯的速度愈見快速,他見民伯似乎又欲啟口,連忙示意他別再啟口。「民伯,你也快吃飯吧,再不專心吃飯,我也親你。」

老管家一貫呵笑,看穿少爺心思,也就沒再打算將話題持續下去。

「日尚,我煮的菜還符合你胃口吧?」

她笑容飛揚,燦爛非常。「非常好吃!人間美味。」毫不吝嗇地豎起大拇指。

滿足了她,相對地也滿足了他。

為了她再如何辛苦、如何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在他尚未意識到日尚的存在時,他只是個輕桃且被家人寵溺慣壞的小少爺,是日尚讓他徹底轉變了性格,也是老天爺巧手安排他倆命運,改變了他的一生。

曾經,他是自私自利且自傲的,如今,他卻可以為了她,放下所有,只為了討她歡心。

想來雖然肉麻,但他卻覺得幸福,因為他得到了她的笑容。

心,不再是沉甸甸的痛,而是飄飄然的愉悅。

他只想保有這般輕鬆的片刻,還不急於將一切事實真相告知她……時機還未到呢,等他與她再穩定些、安定些,等她不可能再由他身邊離去的那一時刻,他會將全部的所有都說與她知。

「你……你幹嘛?」老盯着她,害她渾身不自在。

「日尚,能夠這樣看着你笑,我好幸福。」

「惡。」她雞皮疙瘩倏起。「怎麼一些噁心肉麻的話,你都可以說得那麼順口?!」

「小姐,我家少爺只對你肉麻。」老管家強咽下食物,忍住發笑的慾望以及同樣作惡的感受。

他發噱。「你們兩個的臉好難看喲!這些肉麻話可是我發自內心深處的感動耶!說不順口都難。」

「少爺,別再說了,老人家我承受不起。」老管家皮笑肉不笑。

她見狀,不免捧腹大笑,見老管家刻意逗趣的神情與石入天撇嘴的孩子氣,胸口隨即被一股滿滿、漲漲的幸福感給填得完整……這是她從來不曾有過的感受,好想好想,就將時間停擺於此刻,延續到永遠。

緊星點綴黑絨夜空的畫面,燦爛奪目。

郊區的寧靜,少去了城市的喧囂,讓人容易平靜……窩於他懷裏,似乎能夠為她撫去過去歲月所烙下的傷痕。

「日尚喔……一臉夢幻,你在思春啊?!」張今圓拍了拍她的肩,出聲喚回神遊的童日尚。

那日的星空,應會是她一輩子難忘的。

「日尚,我說日尚!你家入天少爺來嘍。」

猛地回神,她抬眼四處尋找:「哪裏?他來了嗎?」

「死小孩,談戀愛就變成這副德性!騙你的啦。」沒好氣地擲給她一記白眼,張今圓雖然嘴巴嘀咕碑念,卻也為她開心。「你家真臻知道你談戀愛了嗎?」

「不知道,她最近跟她男朋友感情有些變卦,我也就沒跟她說了,過陣子吧……等我跟入天的感情穩定以後……可是我擔心……」一思及自己所挂念的顧忌,她不禁眉心微鎖。

「擔心什麼?你家入天少爺可是疼你疼入心呢。」

「我擔心我孤兒的身分……」

「放心啦,石入天那小子只要是為了你,什麼事都敢做敢當,他如果辜負你的話,他一定會遭天打雷劈外加不得好死!」張今圓字字犀利,見童日尚聽得瞳目結舌,這才緩下口吻:「我說親愛的日尚寶寶,如果他要真因為你孤兒的身分而不要你的話,那我就算拼死拼活也會為你討回公道。」

童日尚聞言感動得無以復加。「老闆娘,謝謝你。」

「別客氣啦,誰教你得我疼呢。」懶眸一瞥,張今圓嘴角輕揚。「說曹操,曹操到!你家入天少爺還真來了。」

童日尚回首,正巧見石入天邁人餐廳,她連忙起身,步伐輕快邁向他。

「日尚寶寶……嗚……重色輕老闆娘啊……」張今圓見她立即將自己拋話腦後,不由得一陣心酸,嫉妒的目光隨即忿忿瞪向石入天那張好看又可憎的俊臉。

石入天接受到張今圓莫名的瞪視,愕楞了下,低首輕問:「日尚,老闆娘今天心情不好嗎?」怎麼瞪他的目光式地兇惡?!

「還好吧。」她不解。

「……喔。」那應該是看他不順眼了……舊尚的老闆娘經常三不五時瞪他,原因就是看他不順眼、嫌他礙眼,唉。「你下班了嗎?我們一起去看場電影好不好?」

「又看電影?!」湊近打探的張今圓將嗓子拔尖。一上禮拜才去看電影的吧?怎麼又去看?不會膩喔?」

「老闆娘……」童日尚苦笑。

唉,她就是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就是看不慣石入天這麼輕而易舉地便打動了日尚的芳心。張今圓搖首,剋制自己再繼續這樣尖酸刻薄下去。「好啦好啦,愛看電影就去看影,今天店裏不忙,你就跟他去看電影吧。」

「老闆娘,等等嘛……我……」

「去去去。」像趕小雞似的將兩人推出餐廳門外,張今圓趕忙竄入廚房。

「以後你別來餐廳找我了,或是等我下班的時候再來吧。」童日尚無可奈何地盯着老闆娘離去的身影。她曉得老闆娘疼惜她,但她卻不希望虧欠老闆娘太多。

他吻了下她的額。「對不起。」明白她的用意,將她攬入懷中。「你老闆娘對你好好。」

「嗯,對我好的人很多,有院長、真臻、老闆娘……還有你。」她擁着他。「對了,我有跟你提起過我是在育幼院長大的嗎?」

「曾經稍微提起過。」

她淡道:「我是孤兒。」微乎其微的顫抖,是來自於害怕他知曉真相后的反應。「我曾經怨恨過我的父母,但是院長卻盡其全力地教導我、扶正我與真臻的價值觀;我曾經以為我是被天使遺忘的孤兒。」

嬌嗓由弱轉顫,柔荑輕撫上右頰那抹淡去的疤痕。「這道疤痕,是在我國三那年所烙下的印記……一場化學實驗、一名我早已遺忘的男同學,產生了這道疤痕,我為了這個疤,做了好多心理建設、好多好多的努力,好不容易才從自我放棄的深淵裏爬出。」

終於,由她口中聽聞了那段埋藏在她內心深處的過去。「你……恨那名男孩嗎?」他顫問,止不住地畏怯。

「我曾經恨過,我也不曉得我該不該再繼續恨他……畢竟這只是他的無心之過。」

「但是他的無心之過卻讓你如此痛苦!」他嘶啞。

「院長說,痛苦與磨難是為了讓我成長與堅強。」她柔化了雙眸。

盯着她勇敢的面容,他的心難忍疼痛。「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了那個男孩,你會怎麼做?」

她搖首。「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蹙眉,曾經以為她是樂觀的……但如今他才發覺,在她樂觀的外表下所藏匿的竟是深冽的痛苦;她的掙扎,他看得出來。

「哎,我只是想將我的過去跟你說,別這麼嚴肅嘛。」

「日尚,你想參觀我的書房嗎?」他輕問。

「怎麼突然提議?不是要去看電影嗎?」

「……我的書房有我很多過去的相片……你想看嗎?」

「好哇。」頷首答應,卻意外瞧見他眸中一閃而逝的慌措與驚恐,她眉頭稍攏。「你怎麼啦?表情這麼的嚴肅?」

「走吧,我帶你去參觀我的書房。」

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她敏銳感受到一股強烈不安,胸口似乎受到壓迫似的幾乎快喘不過氣;一路上只見他緊抿著唇,神情肅穆,直到他將她帶往他的書房,他停頓下步伐,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無論你想起什麼、看到什麼,請你記得我愛你。」

她恍然,忽地恐懼起房內,旋身便要離去。「我……我還是改天再來看好了。」

「日尚,我也想逃避,但這一天它遲早會來臨。」冰冷大掌輕握住她,他深呼了口氣,牽着她走人書房。「這裏有我國小、國中、高中到大學的相片,每一張相片都紀錄着我的過去。」

耳畔輕響他低柔地傾訴着他的過去,激覽著書房內一張張相片,爾後,她的視線停頓在一張稚嫩青澀的臉龐上,久久難移。

然後,呼吸困難。

暈眩感、窒息感,撲襲而來。

她怎能忘、怎會忘……被壓下的記憶像是讓人硬是抽出,浮掠過腦海的痛苦片段隨即展現,那張青澀臉龐忽地與石入天重疊反合而為一,眼前的他,既陌生又熟稔,卻令她痛恨又愛煞。

錯綜複雜的情凄在體內轟擊著,令她只能呆楞佇立於原地。

他知道,她想起來了。

「還記得我剛才問你的嗎?如果有一天,你碰到那名男孩,你會怎麼做?」

見她頹軟了雙腳滑坐於地,他伸掌欲將她擁起,卻讓她拍拒,他一震,心碎。

「我不祈求你原諒我,但我希望你能夠讓我待在你身旁照顧你、保護你。」

她愕愣。「這就是你接近我的原因?」不是因為愛?

「日尚,我愛你。」他知道她誤會了他的意思。

她該相信他所說的話嗎?該嗎?酸楚的淚滑落頰畔,她只覺得心好冷。

「為什麼要接近我?!」可憐她?憐憫她?同情她?還是只是該死的為了補償她?!無論是何種原因,她只覺得讓他羞辱了,她的自尊心被他狠狠地踐踏於地。

「日尚!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愛你!」

愛?愛是這樣的嗎?她無法相信他的話……要她怎麼去相信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呢?她就覺得他不應該會愛上她、也不可能愛上她……原來只是因為對她的虧欠……「我看到你只覺得好痛苦。」

回憶似針扎,刺得她好疼。

他現在所說的任何一句話,她再也聽不入耳。「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將她擁入懷中,卻不見她的掙扎,俯首時方才見着她空洞又迷濛的眼神。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好愛你,我不會傷害你的!我不會傷害你的……」

千萬句歉語,也難以挽回她的心了嗎?他對她付出的愛,當真無法彌補對她的虧欠?

他是真的愛她啊……

她該怎麼做?

他說他愛她……

但她忘不了他曾經對她造成的傷害,那段煎熬歲月,她永遠難以忘懷;她本已刻意淡忘,為何他又要將回憶掀起?!「我以為我得到了愛情。」

「你得到了!你是得到了!」

他一再重複訴說着、保證著。

「原來,我只是在作夢……」南柯一夢。

「我該怎麼做才能讓我們倆的關係回到最初?」

「如果時光能倒流,如果你不是那名男孩……」她泣嘆。「你的家人當初是責無旁貸付擔起我所有的醫藥費,但是卻無法補償我心理上所受的傷害……那時候,他們甚至沒有道歉,只是要我別追訴起責任,就這樣,那名男孩轉學走了。」

他錯愕。

「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哪!只要有錢,做錯事就可以一走了之;只要有錢,就可以不必承擔起任何責任。你知道我那時候的價值觀被徹底地扭曲嗎?!你知道我那時候是多麼地憤世嫉俗、多麼地怨天尤人,甚至多么地自卑、多麼地自暴自棄嗎?!」

「日尚……我得到報應了……我的良心一直遭受譴責,我從那天起,沒有一個晚上是睡得好的……我每夜每夜,都會夢見你一直哭、一直哭……」他哽咽,心疼她的憤恨與怨懟。

她盯着他痛苦扭曲的俊臉,霎時無言以對。

「我——」

「你別再說了!我多麼希望能夠別再見到你!」言訖,她甩頭離去。

他失去她了……他真的得到報應了。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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