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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半夜開窗陷害她
傅謹之垂下頭,看著專心為他處理傷口的陳瀟瀟,清了清嗓子,故作隨意的問:「哪個不長眼楮的惹你不開心?」
「沒有。」陳瀟瀟不喜歡打小報告,若事事都要靠別人解決,這跟事故有啥兩樣?有本事自個兒解決,沒本事就認命受罪,這不是合情合理嗎?
「當我眼睛瞎了?」傅謹之沒好氣地舉手敲她的腦袋瓜。
陳瀟瀟興奮地瞪著他。
「我一直以為你有話直說。」
陳瀟瀟忍不住翻白眼,說得想他有多了解她似的,轉念一想,她好奇的挑起眉頭反問:「你怎麼知道我不開心?」
「你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我豈會看不出來?」他感到心虛,這丫頭確實不發達於自己的心情,不過說她喜怒形於色,倒也至於,他卻發現了自己的小秘密。
陳瀟瀟一臉狐疑,她雖然不至於達到喜怒不形於色,但絕對不會教人一眼就看穿,可她本來就有壞習慣,心情的時候會不自覺捏自己的手,因此不時不時她手上有紅色印記……顧念他發現了?
傅謹之傲嬌地揚起下巴,“你忘記我了,我還會看不出來嗎?”
「對哦,你如今在大理寺當差,耳濡目染,好歹要跟人家學點本事,要不,怎麼混得下去?」
傅謹之臉色微變,「你希望很瞧不起我。」
這會兒換陳瀟變臉了,「豈敢?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可以瞧不起任何人,絕對不敢瞧不起你。」
傅謹之沒有前台接待,反而臉色更臭了,“你有必要強調衣食父母嗎?”
「這不是實際情況嗎?」
「這會兒你倒知道說的是實話了。」
「我一直都說誠實啊。」她回答得理直氣壯。
劍眉上揚,傅謹之挑釁道:「你剛剛沒說實話。」
「剛剛?」
「我問哪個不長眼楮的惹你不高興,你說沒有。」
陳瀟一噎,怎麼一轉眼又讓他繞進去了?
「好啦,別顧左右顧他,老實回答我的問題,誰惹你不高興?」傅謹之是個很固執的人,沒有得到答案不會罷休。
陳瀟瀟瞪大眼楮,半晌,沒好氣的道:「沒有,只是覺得這樣的日子讓人快抓狂了,想出個門也不行,我怕會得憂鬱症。」
傅謹之唇角一抽,連憂鬱症都出來了,會不會太誇張了? 「你不是大夫嗎?」
「呵呵,大夫就不會得憂鬱症嗎?」陳瀟瀟欣賞他一記白眼。
傅謹之提出個人看法,“這個時代應該沒有所謂的憂鬱症吧。”
「我會定義出來,而且是第一個得。」陳瀟瀟咬著牙道。
傅謹之仔仔細細細地打量了一下,“你不是那種會得憂鬱症的人。”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他沒見過比她還懂經營日子的人,短短半年,她在鎮北侯府的奴才圈已經混出絕無僅有的高度,從丫鬟升格為大夫,這樣的人會得憂鬱症?別鬧了。
陳瀟瀟冷哼一聲,不認為他高看自己,他根本就是搞舞蹈狀況。 「從自立自強的新時代女性變成賠錢貨,還失去了自由之身,你說哪個人不會得憂鬱症?」
同樣,從女男平等到男尊女卑,兩者之間的差距,他都有些習慣了,更何況她。
「府裡應該沒有規定丫鬟不能出門吧。」
「若非奉主子之命,當然不能方便出門。」其實,如果奴才夠大牌,則夠好,哪用得著領差事,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出門,要不,埋在其他權貴大戶裡的釘子如何送消息出去?雖然她是偶像宅鬥宮鬥,但一些基本常識還是有的。
略一思忖,傅謹考慮了個左右的決定,「以後你想出門就出門,只是出門前得跟何總管打聲招呼,別教人以為你成了逃奴。」
轉眼間,陳瀟瀟心中的鬱氣盡散,一張笑顏比天邊的彩霞還燦爛。 「真的嗎?」
這就是「變臉」嗎?不過,她笑起來可真是好看!傅謹之清了清喉嚨說:「我的承諾從來不打折扣。」
陳瀟瀟滿意的拍拍了他的肩膀,「你這個人其實挺不錯的。」
傅謹之倒吸氣,咬著牙道:「我的肚子還沒好。」
「我看差不多了。」歸說,為了回答剛才他給的通行證,陳瀟瀟還是放輕動作,幫他的傷口纏上白布。
「雖然我準你想出門就出門,但沒空還是少出門,畢竟這裡是一個權勢更重於是非的時代,還是皇城這樣的地方,出個門可能不小心惹到權貴。」
陳瀟瀟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輕重。”
「你知道就好了,我不想動用關係來救你。」
「這種事還用得著你說嗎?你就是想救我,也知道上哪裡救我。」陳瀟瀟不是瞧不起他,說起來他也是個外來者,大理寺應該還沒混熟吧。
傅謹之張開嘴巴又閉上,能夠用半年模清楚京畿每個巷弄,掌握出入每個地區的人,這已經很不起了,相信大理寺和刑部沒有一個人做得到。
「好啦,明日換藥就可以讓傷口透透明。」陳瀟瀟提起自己的醫藥箱,臨走前不忘交代,「以後好好愛惜生命,我還要靠著你護著。」
「放心,我會守護你一輩子……」話出口,傅謹之突地打住。怎麼會忘記一輩子呢?雖然是同鄉,不代表他們要一輩子綁在一起。
還好一個人長出了書房沒聽說,要不,生出錯誤會怎麼辦?
雖然能夠出門,陳瀟瀟絕對不會來客氣,住在這座城裡,卻是祭祀這座城的面貌,這不是很可笑嗎?雖然對那樣喜歡留下「到此一遊」的舉動,她深感不齒,但理解他們的心情,可以穿來這裡,她也想好好的一遊。
出門前,陳瀟瀟已經進行了調查,基本上是皇城區分四塊,東為權貴地盤,西為小吏平民區,南為商賈集中地,北為外來討生活的貧民區。
單從屬性,就可以看出四個區域的特色,鎮北侯府位於東城,不過她最感興趣的是西城,主要是這裡不會比較惹上麻煩,更符合她的身分。
西城最熱鬧的街道為正興街和正隆街,多餘街成十字,街道兩邊全是帶著院子的鋪子,只要能夠擁有一間這樣的鋪子,日子肯定過得美滋滋可以。不過,這事只能想想,現在的她身上貼有奴才的標籤,可沒有置產的資格。
陳瀟瀟打定主意先從正興街逛到街尾,再從正隆街逛到街尾,不過剛剛抬腳準備踏入雜貨鋪,眼角就瞥見了晉熟悉的身影,陳文。
眉一挑,她跨出去的腳步立刻轉了方向,看著陳晉文應該走進仁心堂,她覺得跟著過去瞧瞧。還沒等她穿過街道,就看到陳晉文從仁心堂走出來,她不禁遲疑,是跟隨陳晉文,還是進仁心堂瞧瞧?
沒等她做出決定,就瞧見蹲在街邊的某人突然跳起來跟上去,這是什麼情況?
由不得她想東想西,趕緊跟了過去。
陳瀟瀟沒有受過訓練,左轉右轉,兩三下就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還好對方也在跟蹤者,速度不快,她才沒將人搞丟。然而一轉眼,就笑不出來了,突然遭人摀住嘴巴拖進巷弄,今天是她的末日嗎?
「你在搞什麼鬼?」
聽到傅謹之的聲音,陳瀟瀟緊繃的身子瞬間放鬆,一把扯扯摀住嘴巴的手,她轉過身瞪人,「你幹啥嚇人?」
「你不知道蟑螂捕蟬黃雀在後嗎?」
陳瀟瀟想了想,指著自己,「我不是黃雀嗎?」
「錯了,真正的黃雀就在後面,你只是一隻螳螂。」
陳瀟楮瞪大眼楮,「我被人家盯上了?」
傅謹之好想敲敲自己的腦袋瓜,她不是高材生嗎? 「你可以知道跟蹤的人是誰嗎?」
“不知道。”
傅謹之氣笑了,「不知道你還敢跟蹤嗎?」
「他跟蹤陳晉文,我就跟蹤他啊。」
「我不知你會很快死掉。」
“你幹咒人死?”
「你連自個兒招惹的是什麼人都節日,顧不死得快嗎?」他只是實話實說。
撅著嘴,陳瀟惡狠狠的瞪著他,狠狠下來也知道他所言不假,這麼莽莽撞撞的跟踪人,萬一惹上京城的地痞流氓,真的會死得快。
「雖然我答應你可以自由出門,可不許你亂來,別忘了,現在的你卻是我的丫鬟,因為部分你代表我,一旦發生意外,你落入對方手上,人家還以為是我授意的,若不幸對方恐襲的政敵有關,我的麻煩就大了。」
陳瀟一聽,頓時氣勢微弱,「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啊,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沒有認清自己的身體部位。」
陳瀟瀟炸毛了,「你有必要強調我丫鬟的身體分嗎?」
「這不是事實嗎?」
「……」對,這是事實,她的日子將會過得如此憋屈。
「不要以為這裡是西城,住的大部分都是平民老百姓,他們有一點勝過你,他們是自由之身。」
陳瀟瀟好氣,不過再生氣也不能打敗人,因為他是她的主子。
「如果你沒能力約束自己,以後還是別出門了。」他平心而論。
「你已經答應我了。」
「我答應你,但你要尊重我,不要給我惹麻煩。」
陳瀟瀟覺得自己很無辜,但又無法反駁,為了不讓她惹麻煩,他當然可以禁止她出門。
“陳晉文是誰?”
陳瀟瀟緊盯著嘴,不想回答。是誰又如何?可以改變他的分析嗎?
「你不說我也知道,陳晉文是你的親人。」
陳瀟瀟撇了撇嘴,他們同姓陳,她又這麼關注,若他猜不到,那就奇了。
「無論你遇到誰,今日這種事再發生一次,你連申訴的機會都沒有,我不會再允許你踏出大門一步。」傅謹之覺得女生她還是用威脅比較省事。
「知道了。」嘴上這麼說,她卻忍不住對著他做了鬼臉。
愣了下,傅謹之的唇角不自覺上揚,還伸手模她的頭,「孩子氣。」
陳瀟懵了,畫風一下子轉了一百八十度怎麼辦?
「走吧,回去了。」傅謹之轉向剛剛閃進的側門。
回過神來,陳瀟瀟連忙道:「等一下,我還沒逛街。」
“今日到此為止。”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去仁心堂。」她也沒心情逛街,但想去仁心堂看看。
雖然穿參加就遇到了被賣的情況,不過進鎮北侯府之前,得了傅謹之的同意,她先回家收拾行李,因此很確定陳家不在皇城裡,但是在城外的明花村,搭馬車進城要一個時辰,其他中間可能要花上半日,陳家約侯日才進城一趟,前幾城,其他城市可能要花上半日,今天才來了侯日才進城,前幾城。
傅謹之轉身看著她,「這是為何?」
「呃……我要去買藥材。」
「府裡多的是藥材,過幾天我幫你弄一下藥房就好了,那裡備齊了整個京城都可以買到的藥材,如果過去缺了,你只要告訴何總管,他就會採買送給你。」
陳瀟瀟恨恨的咬牙切齒,這個人一定是故意的!
「好啦,可以回去了吧。」
陳瀟瀟懶得跟他糾纏,回去就回去,原來這會去仁心堂也得不到兒收穫,不過,還是得找個機會一去趟。
雖然想去仁堂瀟都可以,但陳瀟喜歡今日事今日畢,尤其傅謹下了一個指示——不可以連著兩日出門,除非得到他的許可。這不是擺明要吊著她幾日嗎?她又不敢真的跟他鬧,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世,他都蓮花她的上司,她跟他鬧、跟他鬧,要好好的,免得真的偷雞不著蝕把米。
輪轉反側睡不著,陳瀟索性發育房間,坐在上面上擼貓。
她到底想賞月,但是半夜喜歡出遊的皮皮見到她,立刻靠過來,為了防止皮皮爬到頭上撒野,她只能將它抓進懷裡,然後不自覺的擼起貓來。
不知為何,她總有種感覺,只要走一趟仁心堂,便能印證她的懷疑。
最近她有空就搜尋原主的記憶,但太久遠的事原主也記著獅子了。總之,陳家的日子還算不錯,甚至有能力供應小弟讀書,不只是因為她爹有手打獵的好本事,也因為她娘是大夫,醫術得到認可,明花村附近村落的居民生病都會她娘看病,爹爹還經常陪爹上山採藥,偶爾會採到高級的藥材,可以一整年不干活娘。
正因如此,娘子竟然為了五十兩銀子賣了她五年,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真正疼愛後代的人家,絕對不會為了五十兩賣孩子。還有,娘子是大夫,肯定有固定往來的藥鋪,若需要昂貴的藥材,憑著交情先賒欠,不至於無法融通。
再三琢,她的結論還是類似先前的懷疑──娘將她賣給傅謹之是基於保護,這一點待她磨了仁心堂,確認娘跟仁心堂的關係後才能確定。
「怎麼不睡覺?」傅謹之突然來到她身邊。
陳瀟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顧因為我不讓你去仁心堂,你就睡不著嗎?」
「你不知道做到一半的感覺很差嗎?」她口氣很差的道。
「我是在保護你。」
陳瀟瀟微微挑眉,「保護我?」
「我不是說你是螳螂嗎?」
陳瀟愣愣了下來,“你是說有人會等我嗎?”
傅謹之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你去仁心堂的目的在,只怕你一靠近仁心堂,就會被人家盯上,所以短期之內,你最好不要踏進那兒半步。”
陳瀟瀟斜眼看著他,「我真的被盯上了?」
「若不是你被盯上,我不會輕易出手。」他在這邊不過混了半年,覺得暫時老實實過日子比較穩妥,誰知道吃個飯就遇見堂而皇之跟踪人家的她,後面還綴著猥瑣的尾巴,這麼明晃晃的麻煩他能置之不理嗎?
陳瀟瀟張著嘴巴半晌,模了模鼻子,「我沒經驗嘛。」
「你的意思是,下次遇到了,還會再來一次嗎?」
「呃……我會更小心一點。」
「你再小心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陳瀟惱怒的瞪著他,雖然他說的是事實,但也用不著一直潑冷水吧。
傅謹之毫不在意她的不悅,自顧自的又道:“你最好記住,你只是一個外來者,張揚的亮出爪子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底下才是王道。”
沒錯,低調才是王道,但是,她真的很討厭這種憋屈的感覺。
「仁心堂就在那裡,又不會長腳跑了,你何必這麼著急?」
「我只是沒說過,我就是不喜歡做事做一半。」
傅謹之嘆口氣,搖著頭,“你得學習忍耐,這就是你好。”
陳瀟瀟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甩頭,她還不夠忍耐嗎? 從自由之身知道變成奴才,若不是凡事不能由寫作性子,她早就沒命了。
咬著下唇,陳瀟瀟努力控制情緒,壓低聲道:「我不可能一個月不出門。」
「我不是教你不出門,察覺到那裡就好了。」
無論能否接受,陳瀟瀟知道他確實是基於安全考慮才如此要求。
「夜深了,你還是趕緊上床上睡覺,早上爬不起來,挨了罰,可怪不了別人。」
她哼了一聲,跳下物體,將皮皮往地上一放,變換回房間睡覺。
難道來到這裡,除了失去瀟瀟自由之身,陳最恨的就是不能賴床。她一直覺得賴床是很幸福的事,明明醒過來了,卻又抓著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這表示什麼? 用不著趕著起床工作,有時間可以隨意揮霍,這不是一種幸福嗎?
此時天亮了,她卻完全不想動,誰教她睡了不到兩小時辰,連平日一半的時間都沒有到,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幹擾。總之,她豁出去了,不管什麼,都賴賴床。
剎那間嘩啦一聲,某人的幸運灰飛煙滅,而整個人也被浸濕了。
陳瀟瀟不慌不忙的坐起身,瞪著罪魁禍首,「你是什麼意思?」
「日上三竿還在睡,你以為自己是誰?」玉茜不齒的冷哼一聲,「還沒飛上枝頭當鳳凰,就以為自個兒是鳳凰,我還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人。」
陳瀟瀟強忍著滿腔怒火,雙腳移至地面,冷冷的頭像看著玉茜,「你是北極人嗎?不知道動口不動手嗎?」
「我也想動口不力,可惜你睡得像隻死豬一樣。」
死豬?陳瀟瀟唇角一抽,這個女人嘴巴可真壞了! 「你確定動過口?我自信很警覺,如果你出聲喚我,我不可能沒聽見。」
「我喚你前面後有一刻了,如果你不信,可以問玉容。」
眼楮微微一瞇,陳瀟瀟相信玉茜不會在這件事上頭說謊,玉容性子正直,其實不是一個很討人喜歡的丫鬟,幸好她的主子是傅謹之,他非常重視奴才的品性,玉容深得傅之看重,所以沒有人敢動她。
「怎麼了?你不會以為玉容偏僻我吧。」玉茜出聲打斷了她的思考。
“我可以沒說。”
「你不相信玉容,還可以問其他人,表現出我想起你的人可顯著。」
「你怎麼喚我?喵喵叫嗎?」一點,陳瀟瀟接著咯咯笑,「若如斯,尊崇醒著,只怕也聽不見吧。」
「你……我犯不著跟你玩這種把戲。」
「是嗎?你確定不是喵喵叫?」
「我叫得夠大聲,就是傳遍不了整個澄明堂,也大聲教你聽見。」
陳瀟瀟若尋思的撫著下巴,「這就奇了。」
眉心一跳,玉茜眼神轉為厭惡,深深的看了一眼陳瀟瀟,“人啊,最好認清楚自個兒的身體分,烏鴉就是烏鴉,成鳳凰不了鳳凰。”
陳瀟瀟張揚的挑眉,「我什麼時候說要當鳳凰?」
「你敢說沒有這個心思嗎?」玉茜盯著她的眼睛楮問。
「沒有,我看有頭腦的人就是你吧。」
「你!」
「我怎樣?為何知道你藏在內心深處的邏輯?」陳瀟瀟好笑的擺了擺手,「這有什麼困難?當大丫鬟的不是都以為會升格當姨娘嗎?」
玉茜氣炸了,憤憤不平的指著陳瀟瀟,“我才沒有你那麼齲!”
她一掌拍掉玉茜的手,濃度所當然的道:「如果你沒有這種齲齒思維,又怎麼會認為我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玉茜氣急敗壞滿面通紅,然而一句話也擠不出來。
「我可沒興趣當小妾姨娘,你用不著將我當成敵人。」陳瀟瀟再一次擺手,「出去,我要更衣。」
玉茜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憤怒的情緒轉而離開。
陳瀟瀟撥了一下濕答答的頭髮,合理懷疑玉茜刻意朝她頸項上潑水,是企圖教她著涼。雖然現在是夏日,但太不合適一件事還是會著涼。
她簡單地洗梳了一下,換好衣服,並沒有急著出去,而是像隻小狗在房裡全身吸了吸鼻子。
她感覺睡不到兩個時辰,但玉茜用了一刻鐘喚她,她竟毫無響應,這說明什麼?她被人家下了迷藥……不,正確說法是,她在沉睡時吸入含有迷藥的煙霧,而且此人算準時間,待藥效散去,她醒來時意識會有些迷糊,見外面天色不是很明亮,直覺以為是卯初,再算一下她過了子時方睡,還不足兩個時辰,賴一下床也無妨,怎知已經進了人家挖的坑裡。
陳瀟瀟並沒有聞到迷藥的味道,這在她的未知中,房門一開,殘留的迷藥味很快就會去散,再加上玉茜提了水往她身上潑,順勢將附在她身上的迷戀洗去,怎麼可能還聞得到迷藥的味道?
看樣子,她不能再不長心眼了,今天的算計明顯出自玉茜之手,很可能只是想整頓一下她,但也有可能是為了更大的算計進行鋪陳。
唉!她以為有傅謹之罩著,用不著後宅陰私,更別說自己有醫術倚身,沒人敢跟她過不去,可如今看來她太輕敵了,女人的嫉妒心有很多種,主子只要待你與眾不同,你就注定成為別人的眼中釘。
嘆了口氣,陳瀟瀟打起精神,拿起浸濕的被子走出去。
「啊——復活——」陳瀟瀟用手摀著鼻子,覺得今天真是不順,不過是被澆了一盆冷水,想要著涼了。
「你還好嗎?」玉容擔心的過來。
陳瀟瀟努力破壞,「沒什麼,可能是有人瞧我不順眼,偷偷罵我。」
玉容一時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陳瀟瀟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噴盧比,她可不承認自己這麼虛弱,一盆冷水就病了,仍然堅持道:「到底是誰那麼討厭我?罵幾句就好了,幹啥一直罵個不停?」
回過神來,玉容提醒道:「你要當心一點,病了可不能侍侍。」
陳瀟瀟不解的眨著眼楮,這是什麼意思?
「病了侍候主子,萬一傳染給主子,怎麼辦?」
陳瀟立刻明白了,這就是等級的差別待遇,奴才病了,不能靠近主子,然而主子病了,奴才得近身侍候,若因此被傳染了,只能怪奴才的身子太不爭氣了。
「這幾天你要當一點心,一旦起不了床,就會被送到莊子上。」
「原來如此,我真是太小看某人了,手段比我想像的還高。」她還以為玉茜今日之舉只是為了整頓她,不顧到人家圖謀的更大,若是遇到必須將她送往莊子的情況,傅之也莫可何奈謹,而旁人一旦去了莊子,小命只不敢保子。
「嗄?」
陳瀟瀟笑著搖搖頭,“沒事,我待會兒吃藥就好了。”
玉容愣了下,「對哦,我都忘了你是大夫了。」
「我的醫術還不錯,旁邊的小病還不到教我下不了床。」陳瀟瀟狀似不經意的朝著玉茜的方向掃了一眼。
“那就好。”
陳瀟瀟微微挑眉,“你擔心我被送去莊子?”
頓位,玉容婉轉之道:「莊子上的條件不好,一個風寒往往反反复復折騰上二,一兩年後主子也記不得你了。」
「府裡常有女僕被送往莊子嗎?」
“那倒沒有。”
微微一想,陳瀟瀟就明白了,“不值得成為對手的丫鬟犯不著監獄莊子。”
聞言,玉容尷尬一笑,沒錯,若非主子可見乾擾眼想要送走,一般落到主莊子的丫鬟都是前途可期,才遭人算計。
「凡是人都會生病,尤其是入冬,怕的人肯定多,想爬不起來的也很明顯,因此若必須得莊子,莊子是住不下吧。」
遲疑了下,玉容舔了舔嘴,輕聲道:「玉茜不是什麼惡人,只是大丫鬟的光環,無法忍受別人不將她放在眼裡。」
陳瀟瀟著頭看著玉容,兩眼瞪得好大,「我有沒有把她放在眼裡嗎?」
「你看不上她不是嗎?」
「我怎麼沒發現?」陳瀟瀟突然氣虛了,因為骨子裡她還是上一代擁有專業的醫生,而玉茜這個人沒有多大本事,脾氣卻很壞,她難免就瞧不上眼。
「你是有大本事的人,你看我們這種出生就是奴才的人,我都能理解。」
「對不起,我一直以為自己的態度很好。」
「你的態度沒有不好,只是刻在骨子裡的驕傲是抹不去的。」
「……」她不敢自詡學霸,但也是個高材生,自己卻驕傲的本錢。
「你別太小看玉茜,沒有本事,她當不了四爺的大丫鬟。」
「是。」她不認為玉茜有多大本事,但後面絕對夠硬。鎮北侯府的奴才大都是家生子,像她這樣的空降部隊還真少之又少,而且不可能裝在重要的位子上,主要是為了安全考慮,畢竟半路買進來的很有可能是別人埋的子釘,所以大戶人家還是會從奴才的子孫裡尋找侍候的人。
「對了,你最近還是別出門。」
聞言,陳瀟瀟不由得苦笑,「大家對我出門一件事是不是很介意?」
「這倒不是,只是這件事最容易教人飼養到小辮子。」
陳瀟瀟明白了,玉茜可能會對她出手。 “我記住了,謝謝你。”
「你是大夫,不過能夠待在主子身邊再好。」
「主子身邊有你這種忠心耿耿的丫鬟再好不過。」這是陳瀟瀟的真心話。
「這不是應該的嗎?」
陳瀟瀟嘿嘿一笑,她們根本就不是同等級的人,無法達成共識,還是少說幾句吧。
玉容不是要陳瀟瀟給出答复,按照該說的都說了,她還是趕著幹活去。
陳瀟瀟對自己的醫術絕對有信心,不過,這並不代表她是銅牆鐵壁、不怕冷,事實上,她是個極怕冷的人,所以睡得再深沉,半夜冷風一吹,她還是會打哆嗦醒過來。
半夜醒來看著敞開的子,她感覺放在心上,只是當自己睡前忘記關了,然而連著三日醒來面對相同的情景,而她又記得睡前確認過都關了窗,畢竟天氣漸涼,入夜更能強烈感知冬天的腳步近了眼前的情況明明白白告訴她事情沒有勁,有人在算計她,當然,她的直覺想到是玉茜,問題是,這三日玉茜休假回家探視父母,換言之,連成為嫌疑犯的資格都沒有,這可教她傷透了腦筋了。
陳瀟瀟坐在階梯最上方,雙腳並列,交叉環抱,下鋪巴枕在膝上雙上方,腦子不停的思索,若不是玉茜,那會是誰?當然,這不代表玉茜沒有嫌疑了,玉茜可以收買人幫忙,只是她覺得玉茜不會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將把柄送進其他人手上,除非她是個蠢人的。
其實,玉茜在她眼中不是什麼聰明人,又不是愛慕傅謹之盼著當姨娘,幹啥跟她過不去?
「你想幹什麼?」
陳瀟瀟完全沒有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腦子一一將澄明堂的人過濾了一遍,實在找不出來哪一個會跟她過不去,基本上,她人緣不差,畢竟她懂醫,觸覺的人都希望跟她交好。
傅謹之用力推了她一下,待她回過神抬頭瞪他時,他舉起前額敲著她的額頭,“你想什麼呢,得這麼專注,說來聽聽。”
「沒……」陳瀟瀟突然打出了一個大獎勵。
「你著涼了?」傅謹之很自然的伸手模陳瀟瀟的額頭。
她不禁一僵,心跳莫名加速,感覺心臟要迸發出胸口。
「希望有一點訂票。」
「小事,沒什麼,我吃個藥就好了。」陳瀟慌亂的推開他的手。
「你都漲了。」傅謹之覺得自己太輕忽了,這個時代醫術落後,小病也可能要命了。
「發燒沒什麼不好,人們在生病的時候發燒,這是一種保護的本能,發燒可以提升免疫系統,甚至有研究顯示退燒藥會增強免疫反應。”
「停!」傅謹之舉起曼德打斷她。
陳瀟瀟冷冷的道:「我說完了。」
傅謹之摀著臉,半晌,有些惱怒的道:“雖然你是大夫,但我發現你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發燒了還坐在這裡開頭,也不怕晚上燒起來,失去了武裝,明日爬不起來。”
「我已經吃過藥了,晚上包著被子好好睡一覺,相信明早就會了。」前提是,沒有人嫌棄她病得不夠重,半夜又偷開她房間的窗子。
傅謹副不相信自己的樣子。
陳瀟翻了一個白眼,「我是大夫。」
傅謹之站起身,率先走下台階,「你跟我來書房一下。」
「幹啥?」陳瀟瀟突然生出一種心慌的感覺,不是漲價的,怎麼感覺整個人都亂了?
傅謹之目光猛地瞥了一眼,「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丫鬟?」
陳瀟瀟唇角抽動了下,還真的忘了。
「趕快跟上。」落下話就走人。
陳瀟瀟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打起精神,可別因為漲價就胡思亂想。
兩人前一後進了書房,傅謹之示意圖陳瀟瀟在軟榻的一邊的沙發上,從多寶上拿下一個匣子,放在榻上幾上,接著在軟榻的另一邊的沙發上。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問。
傅謹之打開匣子,裡面放著一顆藥丸,「你能否查出這個玩意兒的成分?」
陳瀟瀟拿起匣子,放在鼻子前面聞了聞,頓了一下,搖了搖頭,「我鼻子這會兒不太靈光,聞不出來。」
「這玩意兒應該不是兩樣藥材製成的,你的鼻子就是通了,也應該聞不出來有哪些成分吧。」
陳瀟瀟撇了撇嘴,「你少瞧不起人了。」
他回答了這個問題,“你可以聽到得出來嗎?”
「我不確定,但是數量不夠,應該可以聽說出來,不過,真的想確定所有的成分,可能得嚐嚐吧。」
聞言,傅謹之不由得皺眉,「非要嚐過不可?」
「你沒听過神農氏嘗百草嗎?」陳瀟瀟輕拍臉,努力驅散越來越不適的感覺。
略微一頓,傅謹之不安的道︰「我知道神農氏的傳說,樣貌奇特,除了頭和四肢,全身都是透明的,就是水晶肚,只要嘗到的藥草有毒,內髒就會呈現黑色,因此什麼藥草對人體哪個部位有影響可以輕易知道。後來神農氏服了太多毒草,積毒太深,又因試了斷腸草,腸子節節俱斷,死了。」
陳瀟瀟彷佛听見一群烏鴉從頭上飛過。「那是神話故事,不用太認真。」
「是你說神農氏嘗百草。」
陳瀟瀟擺了擺手,不想在這上頭糾纏。「總之,你只要知道味覺比嗅覺更可靠。」
「我是擔心這玩意兒的成分有問題,會危及你的性命。」他知道試藥不是好事。
「你放心,又不是大量,不會有事。」何況她當然會先做檢驗再入口,只是懶得和他多說。
「你需要多久的時間?」
陳瀟瀟感覺頭越來越重,不由得甩了甩頭,想甩去那種昏沉的感覺,「待我感冒好了,一兩日應該就可以確定了。」
傅謹之很快就察覺到她的異樣,連忙喚明安請大夫,不過讓陳瀟瀟攔了下來。
「我只要好好睡一覺就好了,不過,可以借你的書房嗎?」若今晚再遭到算計,她真的不能保證病情不會加重,而澄明堂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傅謹之的書房,大概是這兒有重要的文件,書房外面不時有暗衛守著,閑雜人根本靠近不了。
傅謹之直接起身走過去抱起陳瀟瀟,這舉動嚇了她一跳,不過這會腦子昏昏沉沉,她又無力反抗,只能由著他將自己放在屏風後面的臥榻上。
「你就放心在這兒好好睡上一覺。」
「謝謝。」陳瀟瀟翻了身,閉上眼楮很快就睡著了。
傅謹之俯,靜靜的看著她半晌,伸手模著她的額頭,溫度未明顯上升,只是還發著燒,實在教人不放心。他轉身吩咐明安去取冷水和毛巾過來,一邊守著她,一邊用冷毛巾幫她降溫。
陳瀟瀟真的很了解自己,好好睡一覺醒來,精神果然恢復了大半,再吃個藥,基本上就好了。不過,還沒等她重新生龍活虎,門房前來告知,她家里出事,請她趕緊回家一趟。
雖然此事透著怪異,但她不能不管,趕緊收拾東西去找何總管,可何總管不在,她只能交代小廝傳達便匆匆出了門,找了一輛騾子車趕回明花村。
「這是怎麼回事?」陳瀟瀟原以為會白跑一趟,沒想到家里真的有麻煩了,整個家好像經歷台風肆虐,從里到外,滿目瘡痍。
「姊姊怎麼回來了?」陳晉文嚇了一跳。
陳瀟瀟微微挑眉,「不是你們讓我回來的嗎?」
「我們讓你回來?」
陳瀟瀟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很顯然有人在算計她,對方是真知道她家出事還是湊巧……她原本就覺得有一個很大的謎團罩著自己,如今感覺更不妙了。
「爹娘和運兒呢?」
「爹陪娘出診,我送運兒去學堂後便上山采藥,只比你早一步進門。」
陳瀟瀟覺得腦子更混亂了,當她接到通知時,對方正潛入家里作亂,若說湊巧,她認為可能性不大,倒像是存心教她回來見到這個場面,目的是什麼?刺激她,好教她亂了陣腳曝露出什麼嗎?
這樣的推測好像合理,可是她一點頭緒也沒有,怎麼自亂陣腳?
她搞不清楚狀況,但是爹娘呢?家里被人搜得底朝天,爹娘絕對不會毫無感覺,只是對方圖謀什麼,為何要她回來,這要等爹娘回來解答了。
暫且擱下腦子里的思緒,陳瀟瀟開始動手整理,同時提醒陳晉文,「你先進屋內檢查一下,可有什麼東西丟了?或者,有什麼地方被仔細搜索過?」
陳晉文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進屋內檢查。
一個時辰後,姊弟兩人終于坐下來喝茶歇息。
「怎麼樣?」
陳晉文搖了搖頭,「我不能確定,我和運兒的房間應該沒少什麼,至于爹娘的房間,還是要等他們回來檢查確認。」
「哪些地方被搜得最仔細?」她問。
「我覺得應該是書冊。」
「書冊?」
「對,好多書冊都有翻閱過的痕跡。」
撫著下巴,陳瀟瀟細細琢磨,對方要找的很顯然是某本書,而且肯定是絕無僅有的一本書,很有可能是所謂的孤本,可若說陳家有價值連城的孤本,她很難相信,因為家里連醫書都不多,這個時代書籍很貴,尤其有專業知識的書籍更是可遇不可求,究竟什麼書值得對方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姊姊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陳瀟瀟自嘲一笑,「我連看都看不懂,能有什麼想法?反倒是你,最近有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事?」
「……沒有。」
傾身靠向陳晉文,陳瀟瀟陰惻惻的看著他,「真的沒有?」
陳晉文不自覺的往後一退,支支吾吾的道︰「沒……真的沒有。」
她嗤笑一聲,戳了戳陳晉文的額頭,「沒本事撒謊就別撒謊。」
「……」
「你不說也無所謂,我想知道的總會知道。」
頓了一下,陳晉文不自在的想轉移話題,「姊姊還是趕緊回去吧。」
陳瀟瀟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竟然就要趕我走!」
他忙不迭的搖頭,「不是,有人冒充我們請姊姊回來,這明顯是在算計姊姊,姊姊還是趕緊回去。」
「我已經回來了,這會兒回去已于事無補,還不如順道多住幾日。」陳瀟瀟從來不是個好性子的人,任人家算計到這個地步還無動于衷。今日她必須留下來,與娘促膝長談,她不相信今日之事娘毫無頭緒。
「這……」
「我們是一家人,我無法置身事外。」
陳晉文沉默了,是啊,他們是一家人,沒有一人可以置身事外,要不,對方何必冒充他們將姊姊騙回來?
他知道娘有心事,也感覺到四面八方如同毒蛇般的目光,他們每日過得提心吊膽,但僅止于此,家里究竟遭遇到什麼事,娘為何獨獨送走姊姊,這只有娘知曉了。
陳瀟瀟模了模肚子道︰「我肚子餓了,先弄吃的吧。」
陳晉文這才想到自個兒也沒用午膳,連忙起身進了廚房。
雖然光明正大的回家,但陳瀟瀟不敢真的留下來住上幾日,畢竟她當丫鬟的年資不足,這事落到有心人口中,說不定借機將她打成「逃奴」,為免生出是非,她還是早一點回去比較妥當,只是,她要如何開口,娘才會向她坦白呢?
娘不說,想必有娘的考慮,但她必須知道真相,不是出于好奇,乃因她也是這個家的一分子,不能不管家人的死活,自顧自的躲在權貴的安樂窩里。
反復再三琢磨,陳瀟瀟得到一個結論——開誠布公,說清楚自己的立場,相信娘總會松動的。可是她三番兩次靠近娘,娘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轉身便去忙其他的事,以至于夜深了,她連破題的機會也沒有。
陳瀟瀟對著夜色重重嘆了口氣,難道這一趟注定白費力氣?
「明日一早就要回鎮北侯府了,怎麼還不睡?」何芸娘輕聲一嘆,挨著女兒坐下。
陳瀟瀟有些意外,娘不是避之唯恐不及,怎麼這會自個兒送上門?眉一挑,她大剌剌的道︰「娘不是知道嗎?家里有事,我如何睡得著?」
頓了一下,何芸娘苦笑道︰「你這丫頭以前不會如此直接。」
「如今我是鎮北侯府的丫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兒,若不直接一點,何時有機會問清楚說明白?」
何芸娘不想說,其實動機很單純,因為擔心越多人知道反而越不好,可是躲躲藏藏那麼多年,還是被人找到了,甚至教人緊盯著不放,無論走到哪,都甩不去那股令人窒息的感覺,說或不說在她看來已經沒有區別,只是有些事說不得,也是為了保護孩子。
「娘還是不說嗎?」陳瀟瀟開口。
「娘就是想說,也說不清楚。」
「什麼意思?」
「娘不知道對方想要什麼,只是知道這件事與我師兄有關。」
「娘的師兄?」
「他是個太醫,醫術精湛,連我師傅都夸他是杏林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
太醫?陳瀟瀟眼楮微瞇,感覺不太妙,他們很可能惹上天大的麻煩。
「師伯如今在哪兒?」
「十四年前師兄摔馬從太醫院退下來,後來帶著母親妻子返回老家,途中遭遇盜賊,全家死于盜賊之手。」
陳瀟瀟怔住,死于盜賊之手?
何芸娘瞥了她一眼,接著又道︰「你想必察覺到了,他們死得並不單純,應該是有人藉盜賊之名殺了他們全家。」
陳瀟瀟同意的點點頭,又不是商隊有利可圖,盜賊有必要大開殺戒嗎?更別說人家是太醫,應該有不少靠山,盜賊動這樣的人,豈不是太不長眼了?
「官府沒有調查嗎?」她又問。
「官府調查了,但一無所獲。」
略一思忖,陳瀟瀟就明白了,「有人壓下來。」
「沒錯,且很可能是權貴,要不,不會有人站出來為師兄一家申冤。」
陳瀟瀟忽然覺得心情低落,官場就是這麼現實,不是生死至交,又沒有利益可圖,人家幹麼為了你一個死掉的人得罪權貴?
「不過,為何會牽扯上娘?」
「師兄就我這麼一個師妹,對方在師兄那裡找不到想要的東西,懷疑到我頭上不太正常嗎?」
陳瀟瀟若有所思的挑眉,怎麼覺得娘言詞之間帶著遲疑? 「這倒也不一定,若娘跟師伯少有往來,對方應該不會注意到娘。」
「我與師兄往來不多,但與仁心堂的姚師伯往來密切,因此很多人都知道我是周太醫的師妹。」
「仁心堂的姚師伯?」
「他是我師父的師兄。」
「娘真的不知道對方在找什麼東西嗎?」
何芸娘搖了搖頭,“師兄突然死得,根本沒留東西給我,我也無從查探。”
是嗎?為什麼覺得娘應該知道,只是不想告訴她?陳瀟瀟甩了甩頭,這幾日身子不穩定,今日又急忙忙趕過來,沒能好好調養,這會兒一下子接受這麼多東西,腦子根本消化不了,她得靜下來慢慢梳理。
「娘想你,娘會去鎮北侯府看你,以後你不要輕易跑回來。」
陳瀟瀟微蹙著眉,“就算不回來,我還是娘的女兒,娘以為我能置身事外嗎?”
何芸娘張著嘴,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娘為何將我賣進鎮北侯府,但我也不想追問了,提醒想娘,我的身分再怎麼改變也斷不了我們的母女關係,娘不要老想著劃清界線。」
好半晌,何芸娘才剛鍛鍊的道:「娘確實考慮不周,但還是希望你關心待在鎮北侯府,別隨便跑回來。」
陳瀟瀟覺得她們母女溝通不良,還是別說了。
「時候不早了,趕緊回房安置,明日一早我讓你爹送你回鎮北侯府。」何芸娘說。
「捨不得回來一趟,我要多住幾日。」陳瀟瀟隨即起身穿越門廊,走回房間。
何芸娘目送女兒回房,無奈的輕聲一嘆。
如果可以,她何嘗不想將女兒留在身邊,但她的力量太弱,想守住女兒,只能為女兒尋找強大的庇護。
傅四爺為人正直、逆惡如仇,鎮北侯府更是權貴中的權貴,深得皇上信任,堪稱無人可以動搖的靠山。為了將女兒送到傅四爺身邊,她費了很多心思,而證明事實,女兒在鎮北侯府真的很安全,同時還能護住師兄留下的東西,這樣很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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