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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佟 -【攜手橫行侯府】《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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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0:06:0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艾佟 - 攜手橫行侯府

看病療傷驗屍,她都行;有他罩著,侯府任她行。

她當然知道自己是鎮北侯的奴婢,只是從來不做奴婢該做的事——
四爺吃喝拉撒有他的大丫鬟侍候;
打掃打雜是其他下人的活,她偶爾幫會看病兼擼貓,
還能動不動出府,解決她家人的各種問題,
這些都是四爺允許的,卻招來別人的紅眼嫉妒,一再對她出招,
先是她生病了,後又害她被杖責,還準備餓死她!
但她一般不是人,就算被關在柴房,就有辦法讓四爺及時解救她,
誰教四害爺需要她!醫術精湛的她,不但能幫他屍檢還能為他療傷,
甚至和他一起動腦查案,抽絲剝繭找真兇,
萬萬無意到,她生父之死竟然和他手上的命有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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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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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0:07: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驗屍她都行

陳瀟瀟一手擼貓,一手給人看診,看上去就是個不正經的大夫——上一世她不過是個菜鳥醫生,為了補充旅費,進入大財團擔任他們暑期下鄉服務隊的醫生,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的她是個丫鬟,是個女殺大權,是個殺大權。

現在的她雖然是個沒有自由之身的丫鬟,但因為身懷醫術,在鎮北侯府的奴才圈可以說橫著走,畢竟身為奴才病了可不能像主子立馬請來大夫診治,就是想請大夫,也不在乎主子恩典,要不,只能花銀子託人買藥。

一般來說,當奴才的若沒有小強般的生命力,至少要得到主子的寵愛,受主子的重視,否則別說,五年就是五日也不一定能平安活下來。

可想而之,靠著醫術,她不想在奴才圈吃香喝辣都難,更別說她的主子是大周最有名的煞星,人見人怕,鬼見鬼怕,連克了三名未婚妻,乃至二十二歲了,還是黃金單身漢一枚,這樣的主子,沒有人敢招惹他的奴才,更別說他們是「同鄉」,她淪落至此還是可以他,因為他誰都視而不見,但一定要罩著她。

陳瀟瀟給坐在石桌對面的青衣丫鬟診好脈,靠過去低聲道:「月信不準,推遲五六日,來之前肚子總是鼓鼓脹脹的,腰也酸痛得直不起來,月血裡有一塊硬塊的東西,是嗎?」

青衣丫鬟用力點頭,「對啊,你真是厲害,這怎麼回事?」

陳瀟瀟強忍著翻白眼,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這是宮寒。」

“怎麼辦?”

「我給你開個方子好好調養。」陳瀟瀟飛快執筆蘸墨,在前面的紙上寫下——香附四錢,艾葉、白芍、川芎、黃耆、當歸、續斷、生地黃各三錢,吳茱萸二錢,官桂一錢。

青衣丫鬟接過方子,張著嘴巴半晌,終於硬著頭皮道︰「我怕花不起這個銀子。」

「方子先放著,有銀子再吃,我另外給你平日保養的建議——涼食、冷水不入口,天氣再熱也要喝溫水……」陳瀟瀟的手跟咀嚼速度一樣快,巴拉巴拉說了一大串。

看在眾人眼中只有兩個字──顯擺,鎮北侯府沒有一個奴才才像她一樣,上好的宣紙用得這麼隨便,簡直跟主子似的,真是太囂張了!

「好啦,下一位。」陳瀟瀟擺了擺手,喝了一杯水,不知什麼時候爬到她肩膀上撒野的皮皮抓下來,繼續擼貓。

青衣丫鬟起身離開,換個藍衣女傭。

「我老是這裡痛、那兒痛。」藍衣女鬟迫不及待自個兒道來,一會兒指著肚子,一會兒指著腦袋瓜。

陳瀟瀟點頭表示聽到了,接著為她診脈,心中嘆息,當丫鬟的壓力很大啊!

「凡事放寬心,我教你一套按摩的法子,下面是合谷穴——乃治痛的要穴,把手指併攏平放桌面,往最高的點壓下去,用力稍偏向食指,有酸麻脹痛的感覺即表示壓的位置正確。找不到正確的合谷穴位,可以按虎口附近,越靠近頭部疼痛就按上方、靠近下肢就按方,左邊按左手、右邊按右膝。

藍衣丫鬟依著她的指示尋找到合谷穴,「這裡嗎?」

「對,如果每天花一盞茶的時間按摩合谷穴,可以達到養身、美容、防病抗病、耳聰目明、咳嗽咳嗽的功效。」

藍衣丫鬟瞪大眼楮,「真的嗎?」

「當然,不過,莫要出海打個三天魚,就將網子掛起來曬個兩天,懂嗎?」這世上聰明的人很多,但能成大事的人很少,有一個很關鍵的原因——態度。

藍衣女僕鬟不懂捕魚,但還是聽出她的意思,連忙點頭應是。

陳瀟瀟擺了擺手,明顯累了,連說「下一個」都嫌費。

藍衣丫鬟很識趣的退下,換上另外一個青衣丫鬟。

「我夜裡總是睡不好,入睡困難,又容易驚醒。」

陳瀟掃了一眼涼亭外面的人數,唇角一抽,連診脈都懶了,直接道:「造成的原因很多,平日里可多吃一些養心安神的食物減肥,像龍眼、紅棗、蓮子等都不錯,另外吃一些綠色食物養肝,像綠花椰菜、菠菜都不錯。」

青衣丫鬟不知道什麼是綠花椰菜,但是紅棗、蓮子、菠菜倒也吃得到,只是覺得陳瀟瀟的診斷太隨便了。

「這就夠了嗎?」

「我給你一個茶飲的方子,叫舒眠養心茶——龍眼肉兩錢、百合兩錢……」陳瀟巴拉巴拉又說出了一串,想在奴才圈橫著走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能聚集地點的穴位道幫助睡眠嗎?」

陳瀟瀟好想揮手說沒有,看到人家有穴道按摩,就想湊一腳,有必要嗎?其實每日勤奮一點、把自個兒累得半死,還怕晚上睡不好嗎?

心裡揣一把,但陳瀟瀟依然耐著性子,指向耳後下端的極限處,只是還來不及解說示範,就硬生生的被人打斷了——

「瀟瀟姑娘,主子你有事,趕緊過去。」雖然她只是小鬟,但下人都知道四爺待她的態度,所以她絕對不用改名字,下人還稱她瀟瀟姑娘。

陳瀟瀟差一點跳起來喊一聲“呀”,傅謹之的命令來得可真是時候了。

「對不住了,十五來了。」她不可能每日在鎮北侯府的牡丹亭給人看病,她定下的義診日是初一、十五,當然,若是得了急病,急需就醫也可以來尋她,不過有前提,得主子不在,現在她的身份是丫鬟,萬事自然要排在主子後面。

她立即​​隨來人一起離開。

「你重複一遍,你要我幹啥?」被帶到目的地,見到主子後,陳瀟瀟整個人就像一隻炸毛的貓咪,希望隨時會撲過去撓人。

其實,陳瀟瀟對傅謹之有肚子的怨氣,若非他這個大財團的小老闆空降進入暑期下鄉服務隊,堅持挺進山里的部落,還要求她這個菜醫生鳥坐他的車,她也不會遇到土石流,然後穿越來到這裡。

她不是個愛斤計較的人,舊事已過,不然是上一世的事,就算揪著不放也回不走,好巧不巧來到這裡,正好遇上原主她娘強行將原主賣給他當丫鬟,她一次再受制於他,教她如何不咬牙切齒?

好吧,當丫鬟就當丫鬟,至少他知道護著她、罩著她,倒也無妨,不過,他一點愧疚感也沒有,這會兒竟是要她驗屍!

顯然傅謹之並沒有把她的反應放在眼裡,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貴公子就成了,當然,更不會讓她發現他就喜歡別人跳腳的樣子。

“驗屍啊。”

陳瀟瀟立刻轉身走人,步行走回鎮北侯府她也樂意,不過腳步跨出去,傅謹之剛剛將她拽回來。

「真是任性的丫鬟,怎麼老忘記我是你的主子了?」

陳瀟瀟徹底撞到他,從牙縫違背聲音,「我是大夫,不是仵作。」

傅謹之低下頭,靠向她的耳邊,“就我而言,你有很多跟屍體打交道的打工經驗,從高中就開始了,很了不起。”

假設可以殺人,陳瀟瀟已經將他千刀萬剮,這個男人絕對是她的噩夢,因為他,上一世她的行樂歲月還沒展開就慘土石流掩沒,現在他竟然還揪著上一世的事不放,真是討厭透頂!

“我知道你的本事很大,出身中醫世家,學的是西醫,讀書就像讀書一樣簡單,這些小事絕對難不倒你。”

陳瀟瀟臉色微變,有一種被人家脫衣服看光的感覺,「你花心思調查我嘛。」

「出現在我身邊的人,我喜歡搞清楚他們的底細。」

陳瀟瀟不服氣的回嘴,“又不是我刻意出現在你身邊。”

「你就是出現在我身邊。」

「……」陳瀟瀟好想飆開口罵,這個男人根本不講道理!

「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那你幹啥揪著不放?」

「過去是過去了,但你會那些本事啊。」頓畫面,傅謹之的口氣一轉,就像在哄小孩似的道:「我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我好,你就好,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而且只有你能幫我。」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們確實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主子不好,丫鬟顧還能笑嘻嘻的過日子嗎? 畢竟這是一個重視權力主體分的時代,沒了他的護庇,她一定死得快。

「我對下面的守衛下的迷藥最多支撐三個時辰,你最好動作快一點。」

陳瀟瀟後知後覺的察覺到此地陰森森的,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這是哪裡?」

「某權貴的家廟。」

「權貴……屍首怎麼停在這裡?」陳瀟瀟甩開他的手,截圖他帶路。

「你以為權貴家的主子尊貴嗎?權貴家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死了就死了,唯有活著的人方才有相對的價值。」傅謹之帶著她走進了正堂,棺木就擺在中央。

室內點著燭燭,視線極好,周圍的窗戶都用厚厚的氈子堵上,牆角確定放置冰盆,以毀滅夏日屍體腐敗。

走到棺前,保持距離跟在後面的侍衛立刻前放下手上的箱子,陳瀟瀟打開箱子裡的一個,俯身瞥了傅謹眼,準備得可真周到。

傅謹之回望她一眼,這不是應該的嗎?她的醫藥箱只怕沒有驗屍的工具,他要驗屍,當然要為她準備了。

陳瀟瀟拿起口罩和手套戴上,掀開遮布,「她沒有兒女守靈嗎?」

「她只有一個女兒,自幼長在老夫人下,老夫人愛若珍寶膝下,捨不得她獨自在這裡守靈,藉口孩子早產身子骨不好避掉了。」

「她不覺得自個不孝嗎?」她指的是死者的女兒。

「這個我就雅典,可能是自幼沒養在身邊,母女情感淡薄吧。」

「母女就是母女,這跟養在關聯關係吧。」

丟出話後,陳瀟瀟不再言語,專心觀察死者的狀況。

「你不記錄嗎?」她突然開口。

「不一定,這不是真正的驗屍。」雖然他已經準備好了驗屍箱,但非常齊全。

「無論是不是真正的驗屍,我認為你還是做個比較好,等入土了你想再驗屍就可以順利了,至少別讓我覺得今日白費功夫記錄。」

此時她最大的,傅謹之識相的拿出筆墨冊子記錄。

「死者年三十,女性,身高五尺三寸。」

傅謹之低頭瞥了一眼,也太厲害了吧!

「懷孕右肩內側有赤腫,狀似拳頭擊打傷痕,指甲發黑,體胸部約腫脹,腹脹,有少量血洩出,判斷中了毒。」陳瀟瀟將死者的雙腿微微分開,指著肩部內側的瘀傷邊道。

傅謹之見了唇角一抽,這女人忘了他是男子嗎?

「中毒?你怎麼知道這不是遭遇了某人拳頭毆打?」

陳瀟瀟眉頭一挑,「忘記其他地方,專挑那個地方毆打?」

傅謹之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當我沒問。」

「記錄好了嗎?」

傅謹點點頭,「這麼說,她是​​中毒致死了嗎?」

「沒錯。」陳瀟瀟將遮屍布重新蓋好,從箱子裡面掏出白術和皂角在地上點燃,用來消毒,一會兒,濃濃的藥香開來,另外脫下手套丟進箱子,侍衛很機靈的上前接過箱子。

「好啦,我們可以走了。」陳瀟對死人並不陌生,不過,這並不代表她樂於待在這種地方,任務完成了,儘管她立即健步如飛的離開。

生長家廟門口,她方才脫下口罩轉頭問:「你有沒有準備薑片?」

“薑片?”

「薑片有排除污垢消毒的作用,直接面對著屍體,含著一片薑,能夠防止屍體釋放出有毒氣體。」

愣了半晌,傅謹之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我實在是不夠。”

「如果你能事先告訴我,問清楚應該準備什麼東西,就不會這樣的疏忽。事先」得知不是很好嗎?畢竟他是主子,他說東,她能往西嗎?

“我怕嚇到你了。”

冷哼一聲,陳瀟瀟不客氣的指道:「若怕嚇到我,你不會讓我來驗屍了。」

「……」

陳瀟瀟若有所思地偏著頭盯著他,“雖然現在的仵作難以辨認出人死於中毒,最多能辨認出砒霜之毒,但判斷人死於中毒是小事,幹啥非要我來驗屍不可嗎?是不想讓別人嗎?”

「聽說過一句諺語嗎?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隻貓。」

「我又不是貓。」她駁斥駁斥。

「這告訴你,好奇心不要太旺盛了。」

「你不覺得你說的是風涼話嗎?你已經把我扯進來了,還好意思教我好奇心不要太旺盛了。」陳瀟瀟沒好氣的送他一記白眼,然後哼一聲,率先走去停放馬車的地方。

傅謹之不想辯解,慢慢地跟上。在他看來,前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萬一這件事不得不鬧大,她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盧家牛肉,一間深藏巷子的食肆,從外面看上去有些老舊,實在不起眼,卻是近幾個月來深受京城百姓追捧的美食,想吃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牛肉麵,無論清燉還是紅燒,配上幾塊豐腴鮮嫩的牛肉,搭配蔥花、辣椒,再加上酸菜,那滋味真是美妙!

任誰也沒想到盧家牛肉的東家竟是傅謹之-鎮北侯最小的兒子,大理寺少卿。

而這間食肆,緣起於他對牛肉麵的思念。雖然餃子著金湯匙只能出生,但他喜歡美食,更享受自己動手做的樂趣,偏偏來到這裡,他這個權貴之家的子弟根本不能下廚,無奈之下,開間滿足自個兒味蕾的食肆。

食肆不大,但全部都是雅間,可想而知,這間食肆於他有一個作用——方便與人密會。他不喜歡做的事都在別人的眼皮底下,在鎮北侯府隱私一點權也沒有,所以他必須有自個兒的產業,於是就找到了盧家牛肉。

為何不是傅家牛肉,而是盧家牛肉呢?因他尋來掌食肆意的夫妻是貼身侍衛的父母,姓盧,又無人知道這是他的產業,便取名盧家牛肉。

無論如何,有了自個兒的地盤就是方便,前一打聲招呼,特製的雅間就能空下來,到日他會各個其他入口進入辦公的房間,再從暗門進入雅間,根本不會有人發現他來過這裡。

「你嚐嚐,這裡不只是牛肉麵好吃,就是各樣的小菜也是一絕。」傅謹之不得不佩服自己,小小的一間牛肉麵店半年不到,已經賺回了買下這間院子的本錢。

雖然一點也沒有,但不好拒絕好友的心意,梁文曄靜靜的替代牛肉麵,不顧一切地吃著吃著,一碗牛肉麵就見底了,還吃下醒目的小菜,這幾天總是空蕩蕩的肚子一下被填滿了。

「最近老聽人提起盧家牛肉,一間小小食肆日日客滿,總要提前幾日訂位,我覺得不可思議,今日有機會替代,不得不說這店真有本事。」

「我知道你急於查清楚你姊妹的死因,但不養好自個兒的身子,仇人就是站在你面前的錢,你也無力反擊。」沒有本錢,對手再弱,你也奈何不了,健康的身體合法本之一。

梁文曄不是不懂這個道理,而是放不下。 「我娘生我不易,差一點就進了鬼門關,我是姐姐一手帶大的,我們說是姐弟,更似母子。人人皆言姐姐修了三輩子的福才能嫁進承恩侯府,不過我知道姊妹姐姐嫁,我們小門小門小門戶,承恩侯府乃大周頂尖的四大權貴之一,不是我們能夠高攀的,無奈人家瞧上我姐,不嫁也不行,所以,我只能好好讀書考個進士,好教我姐姐在承恩侯府能有個立足之地。

傅謹之來到這裡已有半年多了,原主好友少,而他性子孤傲,到如今維持居住的友人只有梁文曄,主要的原因--他們是同科進士。除此之外,他對梁文曄的了解甚至不如承恩侯府,對他而言,熟悉這裡的生存法則比較重要,大了解週的權貴重中之重,也包括鎮北侯府其他。

「你姊妹的死確實有問題。」傅謹之願意幫梁文曄,除了彼此之間的友情,更重要的是,承恩侯府令他生出戒心。

承恩侯府隱隱成為四大權貴之首的位置,地位超過皇后母族,萬一皇上有意外,幼主繼位,承恩侯府極可能有機會打壓其他家族,換來一家獨大的中間。

梁文曄兩眼一亮,激動的問道:“你找到人驗屍了嗎?”

“對,死於中毒。”

「這句話……」

傅謹之舉起手打斷他,不難猜到他在想什麼。 「大周仵作沒有一人敢得罪承恩侯府,他們口徑一致,說你姊妹死於心疾,一個沒無聞的仵作的驗屍結果,根本上扳倒倒承恩侯府,我將她推出來,只是將她置死地,於你更無益處。」

聞言,梁文曄不由得苦笑,「其實,我真是瘋了,這種事沒那麼簡單,把所有的仵作改口都剝奪了,我也不能暗示咬定承恩侯府毒害了姐姐。」

「而且,我懷疑害死你姊妹的毒,是長年累積的。」

梁文曄瞳孔一縮,冷著臉道:「什麼意思?」

「明明同在京城,你姊妹卻經年累月只用書信向你訴苦,暗示她身邊有明顯承恩侯府安排的眼線,且有人想謀取她的性命,你不就是因為如此才懷疑她的死因嗎?」

梁文曄愣了下,點了點頭,「姐夫很疼愛姊妹,姊妹也很愛姐夫,不過說承恩侯府,姊姊全是討厭,希望承恩侯府跟她有多大的仇恨。」

「承恩侯府若不是對你的姊妹做了什麼,她不會有這樣的表現。」傅謹之分析道。

“你說得沒錯。”

「你想深入調查你姊姊的死因,只怕沒那麼容易。你若跳出來質疑,承恩侯府很可能會盯上你,再者,你想找候侍你姐姐的人打聽消息,勢必驚動承恩侯府安排的眼線。」

梁文曄略一思忖,問:「依你所言,說姐姐是長年累月中毒而亡,若能找到最初的陪嫁丫鬟,查出姐姐的死因有幫助嗎?」

「長年下毒,這是預謀,新娘或少可以從早年侍候的丫鬟探到消息,不過,這些丫鬟若是意被弄走,只怕前鋒死光了。」

「不,全死了容易引人懷疑,肯定有人還在,至少那些不得用的丫鬟能活命。」最初的怕姐姐嫁到承恩侯府無人可用,爹娘大手筆的給姐姐買了六個丫鬟陪嫁,分別是二等和三等丫鬟,初步大人嫁人嫁人嫁人後頂上,然而姊妹嫁進承恩侯府一年不到,兩個大丫鬟便跟著尋找了藉口打發出去,並由侍候姐夫的丫鬟取而代之,說是她們更懂大戶人家的規矩,姊妹帶的丫鬟別說爬過去不上去,只怕都被弄走了。

「這倒是,不過這樣的丫鬟同樣有限。」

梁文曄頓了一下,試探的道:「憑你的本事,應該可以從一點點線索裡面拼湊出有用的消息。」

這會兒輪到傅謹之苦笑了,「你也太高看我了。」

「你腦子好,要不,如何能年輕聰明就混到大理寺少卿?」

「沒有鎮北侯府,這會兒我最多只能到大理寺正。」不得不他說原主確實有辦案的天分,破了幾個大案混子,再加上出身鎮北侯府,皇上自然大力提拔他。不過,他懷疑皇上的提拔有用意,鎮北侯府的勢力主要在軍中,在朝堂上察不及承恩侯府,如今好容易生長出一個文官,當然要藉機加點關稅碼,好教鎮北侯府能稍稍壓制承恩侯府。

梁文曄知道好友所言不假,不過好友確實有本事。 「我一找到那些丫鬟就通知你。」

「調查的事還是我比較熟練,你只需列一張名單給我,越詳細越好。還有,別太心急了,你要面對的仇人很強烈,想要震動,你手上不能沒有相對的籌碼,一有消息我會立即通知你。」

“我記得,放心,我會激動得滿腔憤怒,以後做事一定要小心謹慎。”

傅謹之不再多說話,成大事者最不能少的就是忍耐,可以放任自個兒的血氣叫囂,不過是淪為人家眼中的跳梁罷了罷了。

閒著沒事只能擼貓,陳瀟瀟覺得好鬱悶,雖然以前當過個名醫,但英雄無用武之地,她會固定開義診,顧真的要這樣子再熬五年……不,應該是再熬個四年半左右。

陳瀟瀟舉起手將皮抓下來,“我不過是閃了一下神,你就爬到了我頭上撒野。”

皮皮抗議的喵喵喵,它只爬到她的肩膀上。

「你說,這瀟日子怎麼過?」陳瀟用力的擼貓,然後嘆氣,當丫鬟的能閒成她這副德性,絕對可以稱為奇觀,偏偏又不能向別人抱怨,人家一定會說她得了便宜還賣乖、她矯情之類的。

「瀟瀟姑娘。」門房的小廝快步走了過來。

「病了?」陳瀟懶洋洋瞥了一眼,這時候尋來的一般都是求診,而且八九不離十,準是著涼了,上醫館抓幾服藥就好了,不過有現成免費的大夫,都被養嬌了,總要讓她先把個脈。

「不是,是你家裡的人上門找你。」

愣了半晌,陳瀟遲疑的道:「我家裡的人?」

「對,在門房旁的花廳等你。」

陳瀟瀟心存懷疑的跟隨小廝生長了澄明堂。

她來的時候侯精確娘借使騙賴上傅謹之,強行將她賣給傅謹之當丫鬟,原主當然不答應,但取而代之後人就不同了,而且對方立刻就認出對方,傅謹之便用五十兩買下她五年。總之,娘狠心將賣她了,怎麼還有臉尋上門來,顧慮是缺錢了?

來到門房旁的花廳,陳瀟瀟站在門外看著半晌,邁著腳步跨過門坎。

「姊姊!」陳晉文緊張的站起身來。

「怎麼來了?」雖然穿來就跟家人分開,她對原主的家人應該沒什麼感情,不過很奇怪,看著大弟,她莫名的心軟了,想必原主跟家人的感情很好吧。

「讓我把東西送過來給姊妹。」陳晉文指著旁邊幾案上的藍色包娘挎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衣服和鞋子。”

陳瀟瀟一時呆住了,這是專程送衣服鞋給她嗎?

「娘說,姊妹不擅長針線活,夏天已經接近尾巴了,冬天的應該備基地。」

頓了一下,陳瀟瀟終於找回聲音,「府裡的丫鬟每季都有兩套衣服。」

「這是娘的心意。」陳晉文的聲音低低的,神情有些尷尬。今天來了,他早有心理準備,姊妹被賣肯定心裡有怨,不過娘給姊妹選了一個好主子,再也不像他們一樣成日擔心受怕了。姊姊什麼都不知道,錯怪娘也能理解的。

「我收下。」陳瀟瀟說無法拒絕的話,但說不計較娘賣了她這件事,還真是做不到,原主就是在使詐賴上謹傅之的過程中沒了的,那可是一條人命。

陳晉文明顯鬆了口氣,問道:「姊妹在這裡可好?」

「你覺得當丫鬟的能好嗎?」,陳瀟瀟補充道:「不過,林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這樣的日子確實沒得選。」

陳晉文突地舌頭打結,姊妹怎麼變得如此伶牙俐齒?

見到他一副驚心動魄的樣子,陳瀟的口氣不是由得一軟,“不必擔心,我會過得很好,你們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回過神來,陳晉文應了一聲,便起身告辭。

陳瀟瀟看著包袱,伸手打開來,兩套衣服兩雙鞋,頭上的繡花很雅緻。

鎮北侯府雖然一季提供兩件衣服套,但想要頭上有繡花,必須付銀子,要不,你就領布自己裁自己繡,通常繡功丫鬟都會選擇好的,而像她這種繡花不行又勉強的,當然只能穿素色衣服,這也沒什麼不好,喜歡比較的人就不會看她不順眼。

陳瀟瀟若有所思的坐下,今日,她不曾想過一個問題,娘為何要賣她?因為爸爸生病了,需要昂貴的藥調養身子嗎?卻使詐賴上傅謹之這件事透出一個訊息,娘是有預謀的,且早早相中他。

雖然如今的傅謹之換了芯,但原主關心的人不難知道,一連娶了三個未婚妻,姑娘見到他就閃開。

有人說他經手太多人命,招惹太多冤魂,若姑娘八字不重,嫁不得,猶太因此二十二歲了,親事尚未落。加上這個人武力值爆表,又是個護短的,出身大周赫赫有名的武將世家,誰敢招惹他?

若從這些訊息來看,娘將她賣給傅謹之豈不是基於想保護她?顧是她誤會了?還有,為什麼她需要保護?

陳瀟瀟感覺到自己有一大把謎團的身影,無論如何,她得找個機會回家瞧瞧。

「瀟瀟,你的家人呢?」大丫鬟玉容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陳瀟愣地回過神,轉頭看向玉容,「回去了。」

「既然回去了,你還待在這裡幹啥?」

「想事情太入迷了。」

玉容聞言一噎,雖然考慮了半年,早就習慣瀟瀟不同尋常人的反應,可她還是常招架不住,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

緩了一口氣,她正色道:“主子在找你,還不趕緊回去。”

陳瀟瀟撇了撇嘴,嘀咕道:「一回來就找人,肯定沒好事。」

玉容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怎麼一點都不怕主子?

陳瀟瀟站起身,將包袱重新綁好,拎包袱回澄明堂。

陳瀟瀟覺得自個兒快成了萬能大夫,先是驗屍,這會兒要舉行婚禮手術,要她不佩服自己都難啊!

「明安,我要熱水和烈酒,還有,叫玉容把我的醫藥箱拿來。」陳瀟瀟相信自己是大周實習的丫鬟,不干丫鬟的差事,專搶大夫的活。

明安應聲出去,同樣身為侍衛的明河很有默契的進來守著。

「傷口太長了,幸好不深,但還是要結婚。你惹到了誰了,下手這麼狠?」進了鎮北侯府,陳瀟瀟最怕遇到宅鬥,她不愛看小說戲劇,對這方面沒見識,真怕自己熬不過五年,待到了不久就發現,傅謹之是最受寵的老麼,澄明堂宛如鎮北侯府只能遠觀之地,別說其他院的丫鬟婆子,就是主子也不敢輕易踏進這裡,這裡她在這裡可以高枕無憂。

她才鬆了一口氣,現實就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沒有宅鬥,但傅謹之的工作具有高度危險性,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掛彩,只是這次嚴重了點。

傅謹之鄙視了她一眼,「當然是不想讓我查清楚真相的人,不過,這次是半路上遇到了盜賊,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陳瀟瀟唇角一抽,幹啥補上最後那一句?

「你能換個工作嗎?」她覺得他的工作比上一世還危險,隨便一個案子都可能惹上高官權貴,誰知道會不會哪一天出門就死在「盜賊」手裡。

傅謹之沒好氣的白了她,又不是上一世,趕緊想換工作就換工作……不行,上一世也不能。 「每個人都有自個兒的責任,不懂嗎?」

陳瀟瀟沒有揪著這個話題不放,到底是隨口一說,而且明安回來了,帶回她需要的東西。

「我還沒到你這麼快就要動手術,還沒制出麻沸散,只能先幫你扎一套安神止痛的針法,讓你睡過去。不過,我不能保證在你醒過去之前就和你一樣,這會很緊張,你要忍著點,別嚇到我了,既然我的手一顫,縫得更久,受罪的就是你放心了。

「我懂,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公子哥。」既然換了軀體,他的本質還是一個大財團的小東家,就是好命的人,不像她,她家只是過得去的小康之家,想要享受,還是得靠自個兒努力奮發向上。

“今天你會打破對我的偏見。”

「我對你沒有偏見。」陳瀟瀟覺得自己對他有怨言,不是有偏見。

「動手了。」他不想再廢話了。

陳瀟瀟先給傅謹之行一套安神針法,待他眼皮慢慢閔上睡著了,再扎一套止痛針法,隨後她用烈酒擦手,而此時桑皮線也在烈酒中浸泡好了,準備進行僧侶手術。這還真多虧傅謹之有錢又身分一處,要不,想弄到完整的手術功法可順利進行。

一場手術下來,陳瀟瀟真的累壞了,傅謹之彷彿睡了覺,雖然臉色有點蒼白,可她選擇忽略,滿心不悅的道:“你不是早知道有一日會遭遇這個劫難嗎?”

「旁人不敢對我動手。」他當然不願意自己會發生這種事,可她身為大夫,怎麼可以沒有自己兒的醫藥箱?

「你早該知道自個兒的壞事就是專門得罪人。」高門大戶藏污納垢,他手上的案子只怕十有八九跟這些扯上關係,若他想伸張正義,勢必成為別人的眼中釘。

「我生在武將世家,身邊高手如雲,絕對有自保的能力。」

陳瀟瀟擺了擺手,「別爭論了,免得說我欺負你一個受傷的人。」

「你只要有點丫鬟的自覺就好了。」至少在外人面前。傅謹之看了明安一眼,也多虧了明安境界階級觀念,明知有些事不合常理,硬是不吭一聲,縱然丫鬟沒有丫鬟的自覺,可主願意願意子寵著,其他人還能說什麼?

陳瀟瀟後知後覺的看了明安一眼,見他站得挺挺的,面無表情,她真是佩服至極。

「好了,我給你扎個消炎止痛針法,這一天傷口不發炎、不感染就沒事了。」

傅謹之看著她札針,又快又準,好奇的問道:「你到底有沒有這件事?」

「對,這是環境瀟的功勞。」陳瀟明白他的意思,原主自幼習醫,但若非她上一世就對中醫有所研究,恐怕沒那麼快上手。

“謝謝。”

陳瀟瀟一臉驚愕的瞪著他,諷刺道:「大少爺居然會說謝謝!」

傅謹之唇角一抽,低聲道:「我向來知禮懂禮。」

「是是是,是我遇到的驚小怪。」她不再跟著他的指引,收針,交代明安好好照顧主子,便離開書房。

陳瀟瀟疲倦的打了一個哈欠,若非肚子餓扁了,這會兒她可以躺下來睡上一天一夜,不過還沒等她去澄明堂的小廚房吃找的,就被攔下來了。

「我肚子很餓,有事明日再說。」其實陳瀟瀟自認為很有丫鬟的自覺,因此面對府裡的丫鬟,尤其是主子身邊的大丫鬟,她不但會和顏悅色,還會忍再忍,至於旁人是否這樣覺得又是另一回事。

有些人就是讓人怎麼看都乾擾眼,連好口氣都不願意給,譬如眼前這位──玉茜,與玉容同為傅謹之的大丫鬟。

「犯了錯還敢喊肚子餓!」玉茜氣炸了,府裡的丫鬟婆子哪個見了她不是低著頭,深恐幹擾著她的眼睛,瀟瀟這丫頭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完全沒將她看在眼裡,怎不教她生氣!

「肚子餓就是肚子餓,這跟犯錯何相干?還有,我哪裡犯錯了?」玉茜瞧她不順眼,一開始,她以為又是一個想爬主子床上的丫鬟,可她很快就發現,玉茜對主子只關心沒有愛慕,所以,她真的搞不懂自己哪裡惹到玉茜,值得對方日擺臭臉給她日擺。

「主子找不到你,這就是你的錯。」

陳瀟瀟聽了傻眼,「我不過在門房那兒待了會。」

“無論你在哪裡待了多久,按裡的規定,主子找不到你,你就得關小黑屋。”

陳瀟瀟知道小黑屋,那是個伸手不見五指、只容得下一個人擺設的空間,專門用來關押失職的奴才。想像一下一個地方,伸個腳非常困難,想必分分秒秒都是煎熬,更說關上幾個時辰,甚至一日,簡直可以將人逼瘋,因為傅謹之的原主難侍候,澄明堂的奴才皆戰戰兢兢,小黑屋幾乎處於閒置狀態。

「主子還是找到我了,我該做的事可沒少。」

「若非主子終於找到你了,你以為今天能逃得了懲罰嗎?」

「我需要受到懲罰,應該不是你來決定的吧。」

「我是好意警告你。」

陳瀟瀟忍住翻白眼,言不由衷的道:「那真是謝謝你的好意。」

玉茜煩惱極了,恨不得狠狠罵她,但俯視著陳瀟瀟繞過她,大搖大擺的進了小廚房。

「她現在最四爺看重了,南瓜我們兩個人加起來的數量還重,你要跟她過不去?」抬頭站在一旁觀戰的玉容走過來道。

玉茜傲慢的抬頭下巴,堅決否認,“一個沒有根基的丫鬟,我還沒看在眼裡。”

「若非她已經威脅到你的地位了,你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更別說警告她了。」她們是一起來到主子身邊的,從三等丫鬟一路升到大丫鬟,相識七八年,她們對主子身邊的,從三等丫鬟一路升到大丫鬟,相識七八年,她們對主子身邊的,但或許不是很熟悉。

玉茜臉色一僵,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自己是故意找麻煩。 「我有說錯嗎?如果教主子找不到,顧不該關小黑屋嗎?」

「她也不是上帝教主子失蹤的人。」

「規矩就是規矩,只要她在澄明堂,就要跟我們一樣守澄明堂的規矩,這是主子定下來的,顧她能越過主子嗎?」

玉容不知說什麼才好,玉茜所言並無錯,這是主子定下來的規矩,當她們的奴才的只能遵守。

「有二,今天找得到,接下來呢?我警告她是為她好。」

玉容婉轉的道:「她深得四爺看重,與她交好於你有利。」

「這真是笑話,我一個家生子還要靠她一個外來的奴才才嗎?」

玉容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了,提醒她好自為之,便轉向走人。

玉茜嗤之以鼻,等著吧,她遲早會捕捉住那丫頭的小辮子,讓她沒有藉口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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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0:07: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半夜開窗陷害她

傅謹之垂下頭,看著專心為他處理傷口的陳瀟瀟,清了清嗓子,故作隨意的問:「哪個不長眼楮的惹你不開心?」

「沒有。」陳瀟瀟不喜歡打小報告,若事事都要靠別人解決,這跟事故有啥兩樣?有本事自個兒解決,沒本事就認命受罪,這不是合情合理嗎?

「當我眼睛瞎了?」傅謹之沒好氣地舉手敲她的腦袋瓜。

陳瀟瀟興奮地瞪著他。

「我一直以為你有話直說。」

陳瀟瀟忍不住翻白眼,說得想他有多了解她似的,轉念一想,她好奇的挑起眉頭反問:「你怎麼知道我不開心?」

「你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我豈會看不出來?」他感到心虛,這丫頭確實不發達於自己的心情,不過說她喜怒形於色,倒也至於,他卻發現了自己的小秘密。

陳瀟瀟一臉狐疑,她雖然不至於達到喜怒不形於色,但絕對不會教人一眼就看穿,可她本來就有壞習慣,心情的時候會不自覺捏自己的手,因此不時不時她手上有紅色印記……顧念他發現了?

傅謹之傲嬌地揚起下巴,“你忘記我了,我還會看不出來嗎?”

「對哦,你如今在大理寺當差,耳濡目染,好歹要跟人家學點本事,要不,怎麼混得下去?」

傅謹之臉色微變,「你希望很瞧不起我。」

這會兒換陳瀟變臉了,「豈敢?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可以瞧不起任何人,絕對不敢瞧不起你。」

傅謹之沒有前台接待,反而臉色更臭了,“你有必要強調衣食父母嗎?”

「這不是實際情況嗎?」

「這會兒你倒知道說的是實話了。」

「我一直都說誠實啊。」她回答得理直氣壯。

劍眉上揚,傅謹之挑釁道:「你剛剛沒說實話。」

「剛剛?」

「我問哪個不長眼楮的惹你不高興,你說沒有。」

陳瀟一噎,怎麼一轉眼又讓他繞進去了?

「好啦,別顧左右顧他,老實回答我的問題,誰惹你不高興?」傅謹之是個很固執的人,沒有得到答案不會罷休。

陳瀟瀟瞪大眼楮,半晌,沒好氣的道:「沒有,只是覺得這樣的日子讓人快抓狂了,想出個門也不行,我怕會得憂鬱症。」

傅謹之唇角一抽,連憂鬱症都出來了,會不會太誇張了? 「你不是大夫嗎?」

「呵呵,大夫就不會得憂鬱症嗎?」陳瀟瀟欣賞他一記白眼。

傅謹之提出個人看法,“這個時代應該沒有所謂的憂鬱症吧。”

「我會定義出來,而且是第一個得。」陳瀟瀟咬著牙道。

傅謹之仔仔細細細地打量了一下,“你不是那種會得憂鬱症的人。”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他沒見過比她還懂經營日子的人,短短半年,她在鎮北侯府的奴才圈已經混出絕無僅有的高度,從丫鬟升格為大夫,這樣的人會得憂鬱症?別鬧了。

陳瀟瀟冷哼一聲,不認為他高看自己,他根本就是搞舞蹈狀況。 「從自立自強的新時代女性變成賠錢貨,還失去了自由之身,你說哪個人不會得憂鬱症?」

同樣,從女男平等到男尊女卑,兩者之間的差距,他都有些習慣了,更何況她。

「府裡應該沒有規定丫鬟不能出門吧。」

「若非奉主子之命,當然不能方便出門。」其實,如果奴才夠大牌,則夠好,哪用得著領差事,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出門,要不,埋在其他權貴大戶裡的釘子如何送消息出去?雖然她是偶像宅鬥宮鬥,但一些基本常識還是有的。

略一思忖,傅謹考慮了個左右的決定,「以後你想出門就出門,只是出門前得跟何總管打聲招呼,別教人以為你成了逃奴。」

轉眼間,陳瀟瀟心中的鬱氣盡散,一張笑顏比天邊的彩霞還燦爛。 「真的嗎?」

這就是「變臉」嗎?不過,她笑起來可真是好看!傅謹之清了清喉嚨說:「我的承諾從來不打折扣。」

陳瀟瀟滿意的拍拍了他的肩膀,「你這個人其實挺不錯的。」

傅謹之倒吸氣,咬著牙道:「我的肚子還沒好。」

「我看差不多了。」歸說,為了回答剛才他給的通行證,陳瀟瀟還是放輕動作,幫他的傷口纏上白布。

「雖然我準你想出門就出門,但沒空還是少出門,畢竟這裡是一個權勢更重於是非的時代,還是皇城這樣的地方,出個門可能不小心惹到權貴。」

陳瀟瀟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輕重。”

「你知道就好了,我不想動用關係來救你。」

「這種事還用得著你說嗎?你就是想救我,也知道上哪裡救我。」陳瀟瀟不是瞧不起他,說起來他也是個外來者,大理寺應該還沒混熟吧。

傅謹之張開嘴巴又閉上,能夠用半年模清楚京畿每個巷弄,掌握出入每個地區的人,這已經很不起了,相信大理寺和刑部沒有一個人做得到。

「好啦,明日換藥就可以讓傷口透透明。」陳瀟瀟提起自己的醫藥箱,臨走前不忘交代,「以後好好愛惜生命,我還要靠著你護著。」

「放心,我會守護你一輩子……」話出口,傅謹之突地打住。怎麼會忘記一輩子呢?雖然是同鄉,不代表他們要一輩子綁在一起。

還好一個人長出了書房沒聽說,要不,生出錯誤會怎麼辦?

雖然能夠出門,陳瀟瀟絕對不會來客氣,住在這座城裡,卻是祭祀這座城的面貌,這不是很可笑嗎?雖然對那樣喜歡留下「到此一遊」的舉動,她深感不齒,但理解他們的心情,可以穿來這裡,她也想好好的一遊。

出門前,陳瀟瀟已經進行了調查,基本上是皇城區分四塊,東為權貴地盤,西為小吏平民區,南為商賈集中地,北為外來討生活的貧民區。

單從屬性,就可以看出四個區域的特色,鎮北侯府位於東城,不過她最感興趣的是西城,主要是這裡不會比較惹上麻煩,更符合她的身分。

西城最熱鬧的街道為正興街和正隆街,多餘街成十字,街道兩邊全是帶著院子的鋪子,只要能夠擁有一間這樣的鋪子,日子肯定過得美滋滋可以。不過,這事只能想想,現在的她身上貼有奴才的標籤,可沒有置產的資格。

陳瀟瀟打定主意先從正興街逛到街尾,再從正隆街逛到街尾,不過剛剛抬腳準備踏入雜貨鋪,眼角就瞥見了晉熟悉的身影,陳文。

眉一挑,她跨出去的腳步立刻轉了方向,看著陳晉文應該走進仁心堂,她覺得跟著過去瞧瞧。還沒等她穿過街道,就看到陳晉文從仁心堂走出來,她不禁遲疑,是跟隨陳晉文,還是進仁心堂瞧瞧?

沒等她做出決定,就瞧見蹲在街邊的某人突然跳起來跟上去,這是什麼情況?

由不得她想東想西,趕緊跟了過去。

陳瀟瀟沒有受過訓練,左轉右轉,兩三下就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還好對方也在跟蹤者,速度不快,她才沒將人搞丟。然而一轉眼,就笑不出來了,突然遭人摀住嘴巴拖進巷弄,今天是她的末日嗎?

「你在搞什麼鬼?」

聽到傅謹之的聲音,陳瀟瀟緊繃的身子瞬間放鬆,一把扯扯摀住嘴巴的手,她轉過身瞪人,「你幹啥嚇人?」

「你不知道蟑螂捕蟬黃雀在後嗎?」

陳瀟瀟想了想,指著自己,「我不是黃雀嗎?」

「錯了,真正的黃雀就在後面,你只是一隻螳螂。」

陳瀟楮瞪大眼楮,「我被人家盯上了?」

傅謹之好想敲敲自己的腦袋瓜,她不是高材生嗎? 「你可以知道跟蹤的人是誰嗎?」

“不知道。”

傅謹之氣笑了,「不知道你還敢跟蹤嗎?」

「他跟蹤陳晉文,我就跟蹤他啊。」

「我不知你會很快死掉。」

“你幹咒人死?”

「你連自個兒招惹的是什麼人都節日,顧不死得快嗎?」他只是實話實說。

撅著嘴,陳瀟惡狠狠的瞪著他,狠狠下來也知道他所言不假,這麼莽莽撞撞的跟踪人,萬一惹上京城的地痞流氓,真的會死得快。

「雖然我答應你可以自由出門,可不許你亂來,別忘了,現在的你卻是我的丫鬟,因為部分你代表我,一旦發生意外,你落入對方手上,人家還以為是我授意的,若不幸對方恐襲的政敵有關,我的麻煩就大了。」

陳瀟一聽,頓時氣勢微弱,「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啊,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沒有認清自己的身體部位。」

陳瀟瀟炸毛了,「你有必要強調我丫鬟的身體分嗎?」

「這不是事實嗎?」

「……」對,這是事實,她的日子將會過得如此憋屈。

「不要以為這裡是西城,住的大部分都是平民老百姓,他們有一點勝過你,他們是自由之身。」

陳瀟瀟好氣,不過再生氣也不能打敗人,因為他是她的主子。

「如果你沒能力約束自己,以後還是別出門了。」他平心而論。

「你已經答應我了。」

「我答應你,但你要尊重我,不要給我惹麻煩。」

陳瀟瀟覺得自己很無辜,但又無法反駁,為了不讓她惹麻煩,他當然可以禁止她出門。

“陳晉文是誰?”

陳瀟瀟緊盯著嘴,不想回答。是誰又如何?可以改變他的分析嗎?

「你不說我也知道,陳晉文是你的親人。」

陳瀟瀟撇了撇嘴,他們同姓陳,她又這麼關注,若他猜不到,那就奇了。

「無論你遇到誰,今日這種事再發生一次,你連申訴的機會都沒有,我不會再允許你踏出大門一步。」傅謹之覺得女生她還是用威脅比較省事。

「知道了。」嘴上這麼說,她卻忍不住對著他做了鬼臉。

愣了下,傅謹之的唇角不自覺上揚,還伸手模她的頭,「孩子氣。」

陳瀟懵了,畫風一下子轉了一百八十度怎麼辦?

「走吧,回去了。」傅謹之轉向剛剛閃進的側門。

回過神來,陳瀟瀟連忙道:「等一下,我還沒逛街。」

“今日到此為止。”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去仁心堂。」她也沒心情逛街,但想去仁心堂看看。

雖然穿參加就遇到了被賣的情況,不過進鎮北侯府之前,得了傅謹之的同意,她先回家收拾行李,因此很確定陳家不在皇城裡,但是在城外的明花村,搭馬車進城要一個時辰,其他中間可能要花上半日,陳家約侯日才進城一趟,前幾城,其他城市可能要花上半日,今天才來了侯日才進城,前幾城。

傅謹之轉身看著她,「這是為何?」

「呃……我要去買藥材。」

「府裡多的是藥材,過幾天我幫你弄一下藥房就好了,那裡備齊了整個京城都可以買到的藥材,如果過去缺了,你只要告訴何總管,他就會採買送給你。」

陳瀟瀟恨恨的咬牙切齒,這個人一定是故意的!

「好啦,可以回去了吧。」

陳瀟瀟懶得跟他糾纏,回去就回去,原來這會去仁心堂也得不到兒收穫,不過,還是得找個機會一去趟。

雖然想去仁堂瀟都可以,但陳瀟喜歡今日事今日畢,尤其傅謹下了一個指示——不可以連著兩日出門,除非得到他的許可。這不是擺明要吊著她幾日嗎?她又不敢真的跟他鬧,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世,他都蓮花她的上司,她跟他鬧、跟他鬧,要好好的,免得真的偷雞不著蝕把米。

輪轉反側睡不著,陳瀟索性發育房間,坐在上面上擼貓。

她到底想賞月,但是半夜喜歡出遊的皮皮見到她,立刻靠過來,為了防止皮皮爬到頭上撒野,她只能將它抓進懷裡,然後不自覺的擼起貓來。

不知為何,她總有種感覺,只要走一趟仁心堂,便能印證她的懷疑。

最近她有空就搜尋原主的記憶,但太久遠的事原主也記著獅子了。總之,陳家的日子還算不錯,甚至有能力供應小弟讀書,不只是因為她爹有手打獵的好本事,也因為她娘是大夫,醫術得到認可,明花村附近村落的居民生病都會她娘看病,爹爹還經常陪爹上山採藥,偶爾會採到高級的藥材,可以一整年不干活娘。

正因如此,娘子竟然為了五十兩銀子賣了她五年,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真正疼愛後代的人家,絕對不會為了五十兩賣孩子。還有,娘子是大夫,肯定有固定往來的藥鋪,若需要昂貴的藥材,憑著交情先賒欠,不至於無法融通。

再三琢,她的結論還是類似先前的懷疑──娘將她賣給傅謹之是基於保護,這一點待她磨了仁心堂,確認娘跟仁心堂的關係後才能確定。

「怎麼不睡覺?」傅謹之突然來到她身邊。

陳瀟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顧因為我不讓你去仁心堂,你就睡不著嗎?」

「你不知道做到一半的感覺很差嗎?」她口氣很差的道。

「我是在保護你。」

陳瀟瀟微微挑眉,「保護我?」

「我不是說你是螳螂嗎?」

陳瀟愣愣了下來,“你是說有人會等我嗎?”

傅謹之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你去仁心堂的目的在,只怕你一靠近仁心堂,就會被人家盯上,所以短期之內,你最好不要踏進那兒半步。”

陳瀟瀟斜眼看著他,「我真的被盯上了?」

「若不是你被盯上,我不會輕易出手。」他在這邊不過混了半年,覺得暫時老實實過日子比較穩妥,誰知道吃個飯就遇見堂而皇之跟踪人家的她,後面還綴著猥瑣的尾巴,這麼明晃晃的麻煩他能置之不理嗎?

陳瀟瀟張著嘴巴半晌,模了模鼻子,「我沒經驗嘛。」

「你的意思是,下次遇到了,還會再來一次嗎?」

「呃……我會更小心一點。」

「你再小心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陳瀟惱怒的瞪著他,雖然他說的是事實,但也用不著一直潑冷水吧。

傅謹之毫不在意她的不悅,自顧自的又道:“你最好記住,你只是一個外來者,張揚的亮出爪子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底下才是王道。”

沒錯,低調才是王道,但是,她真的很討厭這種憋屈的感覺。

「仁心堂就在那裡,又不會長腳跑了,你何必這麼著急?」

「我只是沒說過,我就是不喜歡做事做一半。」

傅謹之嘆口氣,搖著頭,“你得學習忍耐,這就是你好。”

陳瀟瀟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甩頭,她還不夠忍耐嗎? 從自由之身知道變成奴才,若不是凡事不能由寫作性子,她早就沒命了。

咬著下唇,陳瀟瀟努力控制情緒,壓低聲道:「我不可能一個月不出門。」

「我不是教你不出門,察覺到那裡就好了。」

無論能否接受,陳瀟瀟知道他確實是基於安全考慮才如此要求。

「夜深了,你還是趕緊上床上睡覺,早上爬不起來,挨了罰,可怪不了別人。」

她哼了一聲,跳下物體,將皮皮往地上一放,變換回房間睡覺。

難道來到這裡,除了失去瀟瀟自由之身,陳最恨的就是不能賴床。她一直覺得賴床是很幸福的事,明明醒過來了,卻又抓著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這表示什麼? 用不著趕著起床工作,有時間可以隨意揮霍,這不是一種幸福嗎?

此時天亮了,她卻完全不想動,誰教她睡了不到兩小時辰,連平日一半的時間都沒有到,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幹擾。總之,她豁出去了,不管什麼,都賴賴床。

剎那間嘩啦一聲,某人的幸運灰飛煙滅,而整個人也被浸濕了。

陳瀟瀟不慌不忙的坐起身,瞪著罪魁禍首,「你是什麼意思?」

「日上三竿還在睡,你以為自己是誰?」玉茜不齒的冷哼一聲,「還沒飛上枝頭當鳳凰,就以為自個兒是鳳凰,我還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人。」

陳瀟瀟強忍著滿腔怒火,雙腳移至地面,冷冷的頭像看著玉茜,「你是北極人嗎?不知道動口不動手嗎?」

「我也想動口不力,可惜你睡得像隻死豬一樣。」

死豬?陳瀟瀟唇角一抽,這個女人嘴巴可真壞了! 「你確定動過口?我自信很警覺,如果你出聲喚我,我不可能沒聽見。」

「我喚你前面後有一刻了,如果你不信,可以問玉容。」

眼楮微微一瞇,陳瀟瀟相信玉茜不會在這件事上頭說謊,玉容性子正直,其實不是一個很討人喜歡的丫鬟,幸好她的主子是傅謹之,他非常重視奴才的品性,玉容深得傅之看重,所以沒有人敢動她。

「怎麼了?你不會以為玉容偏僻我吧。」玉茜出聲打斷了她的思考。

“我可以沒說。”

「你不相信玉容,還可以問其他人,表現出我想起你的人可顯著。」

「你怎麼喚我?喵喵叫嗎?」一點,陳瀟瀟接著咯咯笑,「若如斯,尊崇醒著,只怕也聽不見吧。」

「你……我犯不著跟你玩這種把戲。」

「是嗎?你確定不是喵喵叫?」

「我叫得夠大聲,就是傳遍不了整個澄明堂,也大聲教你聽見。」

陳瀟瀟若尋思的撫著下巴,「這就奇了。」

眉心一跳,玉茜眼神轉為厭惡,深深的看了一眼陳瀟瀟,“人啊,最好認清楚自個兒的身體分,烏鴉就是烏鴉,成鳳凰不了鳳凰。”

陳瀟瀟張揚的挑眉,「我什麼時候說要當鳳凰?」

「你敢說沒有這個心思嗎?」玉茜盯著她的眼睛楮問。

「沒有,我看有頭腦的人就是你吧。」

「你!」

「我怎樣?為何知道你藏在內心深處的邏輯?」陳瀟瀟好笑的擺了擺手,「這有什麼困難?當大丫鬟的不是都以為會升格當姨娘嗎?」

玉茜氣炸了,憤憤不平的指著陳瀟瀟,“我才沒有你那麼齲!”

她一掌拍掉玉茜的手,濃度所當然的道:「如果你沒有這種齲齒思維,又怎麼會認為我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玉茜氣急敗壞滿面通紅,然而一句話也擠不出來。

「我可沒興趣當小妾姨娘,你用不著將我當成敵人。」陳瀟瀟再一次擺手,「出去,我要更衣。」

玉茜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憤怒的情緒轉而離開。

陳瀟瀟撥了一下濕答答的頭髮,合理懷疑玉茜刻意朝她頸項上潑水,是企圖教她著涼。雖然現在是夏日,但太不合適一件事還是會著涼。

她簡單地洗梳了一下,換好衣服,並沒有急著出去,而是像隻小狗在房裡全身吸了吸鼻子。

她感覺睡不到兩個時辰,但玉茜用了一刻鐘喚她,她竟毫無響應,這說明什麼?她被人家下了迷藥……不,正確說法是,她在沉睡時吸入含有迷藥的煙霧,而且此人算準時間,待藥效散去,她醒來時意識會有些迷糊,見外面天色不是很明亮,直覺以為是卯初,再算一下她過了子時方睡,還不足兩個時辰,賴一下床也無妨,怎知已經進了人家挖的坑裡。

陳瀟瀟並沒有聞到迷藥的味道,這在她的未知中,房門一開,殘留的迷藥味很快就會去散,再加上玉茜提了水往她身上潑,順勢將附在她身上的迷戀洗去,怎麼可能還聞得到迷藥的味道?

看樣子,她不能再不長心眼了,今天的算計明顯出自玉茜之手,很可能只是想整頓一下她,但也有可能是為了更大的算計進行鋪陳。

唉!她以為有傅謹之罩著,用不著後宅陰私,更別說自己有醫術倚身,沒人敢跟她過不去,可如今看來她太輕敵了,女人的嫉妒心有很多種,主子只要待你與眾不同,你就注定成為別人的眼中釘。

嘆了口氣,陳瀟瀟打起精神,拿起浸濕的被子走出去。

「啊——復活——」陳瀟瀟用手摀著鼻子,覺得今天真是不順,不過是被澆了一盆冷水,想要著涼了。

「你還好嗎?」玉容擔心的過來。

陳瀟瀟努力破壞,「沒什麼,可能是有人瞧我不順眼,偷偷罵我。」

玉容一時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陳瀟瀟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噴盧比,她可不承認自己這麼虛弱,一盆冷水就病了,仍然堅持道:「到底是誰那麼討厭我?罵幾句就好了,幹啥一直罵個不停?」

回過神來,玉容提醒道:「你要當心一點,病了可不能侍侍。」

陳瀟瀟不解的眨著眼楮,這是什麼意思?

「病了侍候主子,萬一傳染給主子,怎麼辦?」

陳瀟立刻明白了,這就是等級的差別待遇,奴才病了,不能靠近主子,然而主子病了,奴才得近身侍候,若因此被傳染了,只能怪奴才的身子太不爭氣了。

「這幾天你要當一點心,一旦起不了床,就會被送到莊子上。」

「原來如此,我真是太小看某人了,手段比我想像的還高。」她還以為玉茜今日之舉只是為了整頓她,不顧到人家圖謀的更大,若是遇到必須將她送往莊子的情況,傅之也莫可何奈謹,而旁人一旦去了莊子,小命只不敢保子。

「嗄?」

陳瀟瀟笑著搖搖頭,“沒事,我待會兒吃藥就好了。”

玉容愣了下,「對哦,我都忘了你是大夫了。」

「我的醫術還不錯,旁邊的小病還不到教我下不了床。」陳瀟瀟狀似不經意的朝著玉茜的方向掃了一眼。

“那就好。”

陳瀟瀟微微挑眉,“你擔心我被送去莊子?”

頓位,玉容婉轉之道:「莊子上的條件不好,一個風寒往往反反复復折騰上二,一兩年後主子也記不得你了。」

「府裡常有女僕被送往莊子嗎?」

“那倒沒有。”

微微一想,陳瀟瀟就明白了,“不值得成為對手的丫鬟犯不著監獄莊子。”

聞言,玉容尷尬一笑,沒錯,若非主子可見乾擾眼想要送走,一般落到主莊子的丫鬟都是前途可期,才遭人算計。

「凡是人都會生病,尤其是入冬,怕的人肯定多,想爬不起來的也很明顯,因此若必須得莊子,莊子是住不下吧。」

遲疑了下,玉容舔了舔嘴,輕聲道:「玉茜不是什麼惡人,只是大丫鬟的光環,無法忍受別人不將她放在眼裡。」

陳瀟瀟著頭看著玉容,兩眼瞪得好大,「我有沒有把她放在眼裡嗎?」

「你看不上她不是嗎?」

「我怎麼沒發現?」陳瀟瀟突然氣虛了,因為骨子裡她還是上一代擁有專業的醫生,而玉茜這個人沒有多大本事,脾氣卻很壞,她難免就瞧不上眼。

「你是有大本事的人,你看我們這種出生就是奴才的人,我都能理解。」

「對不起,我一直以為自己的態度很好。」

「你的態度沒有不好,只是刻在骨子裡的驕傲是抹不去的。」

「……」她不敢自詡學霸,但也是個高材生,自己卻驕傲的本錢。

「你別太小看玉茜,沒有本事,她當不了四爺的大丫鬟。」

「是。」她不認為玉茜有多大本事,但後面絕對夠硬。鎮北侯府的奴才大都是家生子,像她這樣的空降部隊還真少之又少,而且不可能裝在重要的位子上,主要是為了安全考慮,畢竟半路買進來的很有可能是別人埋的子釘,所以大戶人家還是會從奴才的子孫裡尋找侍候的人。

「對了,你最近還是別出門。」

聞言,陳瀟瀟不由得苦笑,「大家對我出門一件事是不是很介意?」

「這倒不是,只是這件事最容易教人飼養到小辮子。」

陳瀟瀟明白了,玉茜可能會對她出手。 “我記住了,謝謝你。”

「你是大夫,不過能夠待在主子身邊再好。」

「主子身邊有你這種忠心耿耿的丫鬟再好不過。」這是陳瀟瀟的真心話。

「這不是應該的嗎?」

陳瀟瀟嘿嘿一笑,她們根本就不是同等級的人,無法達成共識,還是少說幾句吧。

玉容不是要陳瀟瀟給出答复,按照該說的都說了,她還是趕著幹活去。

陳瀟瀟對自己的醫術絕對有信心,不過,這並不代表她是銅牆鐵壁、不怕冷,事實上,她是個極怕冷的人,所以睡得再深沉,半夜冷風一吹,她還是會打哆嗦醒過來。

半夜醒來看著敞開的子,她感覺放在心上,只是當自己睡前忘記關了,然而連著三日醒來面對相同的情景,而她又記得睡前確認過都關了窗,畢竟天氣漸涼,入夜更能強烈感知冬天的腳步近了眼前的情況明明白白告訴她事情沒有勁,有人在算計她,當然,她的直覺想到是玉茜,問題是,這三日玉茜休假回家探視父母,換言之,連成為嫌疑犯的資格都沒有,這可教她傷透了腦筋了。

陳瀟瀟坐在階梯最上方,雙腳並列,交叉環抱,下鋪巴枕在膝上雙上方,腦子不停的思索,若不是玉茜,那會是誰?當然,這不代表玉茜沒有嫌疑了,玉茜可以收買人幫忙,只是她覺得玉茜不會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將把柄送進其他人手上,除非她是個蠢人的。

其實,玉茜在她眼中不是什麼聰明人,又不是愛慕傅謹之盼著當姨娘,幹啥跟她過不去?

「你想幹什麼?」

陳瀟瀟完全沒有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腦子一一將澄明堂的人過濾了一遍,實在找不出來哪一個會跟她過不去,基本上,她人緣不差,畢竟她懂醫,觸覺的人都希望跟她交好。

傅謹之用力推了她一下,待她回過神抬頭瞪他時,他舉起前額敲著她的額頭,“你想什麼呢,得這麼專注,說來聽聽。”

「沒……」陳瀟瀟突然打出了一個大獎勵。

「你著涼了?」傅謹之很自然的伸手模陳瀟瀟的額頭。

她不禁一僵,心跳莫名加速,感覺心臟要迸發出胸口。

「希望有一點訂票。」

「小事,沒什麼,我吃個藥就好了。」陳瀟慌亂的推開他的手。

「你都漲了。」傅謹之覺得自己太輕忽了,這個時代醫術落後,小病也可能要命了。
  
「發燒沒什麼不好,人們在生病的時候發燒,這是一種保護的本能,發燒可以提升免疫系統,甚至有研究顯示退燒藥會增強免疫反應。”

「停!」傅謹之舉起曼德打斷她。

陳瀟瀟冷冷的道:「我說完了。」

傅謹之摀著臉,半晌,有些惱怒的道:“雖然你是大夫,但我發現你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發燒了還坐在這裡開頭,也不怕晚上燒起來,失去了武裝,明日爬不起來。”

「我已經吃過藥了,晚上包著被子好好睡一覺,相信明早就會了。」前提是,沒有人嫌棄她病得不夠重,半夜又偷開她房間的窗子。

傅謹副不相信自己的樣子。

陳瀟翻了一個白眼,「我是大夫。」

傅謹之站起身,率先走下台階,「你跟我來書房一下。」

「幹啥?」陳瀟瀟突然生出一種心慌的感覺,不是漲價的,怎麼感覺整個人都亂了?

傅謹之目光猛地瞥了一眼,「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丫鬟?」

陳瀟瀟唇角抽動了下,還真的忘了。

「趕快跟上。」落下話就走人。

陳瀟瀟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打起精神,可別因為漲價就胡思亂想。

兩人前一後進了書房,傅謹之示意圖陳瀟瀟在軟榻的一邊的沙發上,從多寶上拿下一個匣子,放在榻上幾上,接著在軟榻的另一邊的沙發上。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問。

傅謹之打開匣子,裡面放著一顆藥丸,「你能否查出這個玩意兒的成分?」

陳瀟瀟拿起匣子,放在鼻子前面聞了聞,頓了一下,搖了搖頭,「我鼻子這會兒不太靈光,聞不出來。」

「這玩意兒應該不是兩樣藥材製成的,你的鼻子就是通了,也應該聞不出來有哪些成分吧。」

陳瀟瀟撇了撇嘴,「你少瞧不起人了。」

他回答了這個問題,“你可以聽到得出來嗎?”

「我不確定,但是數量不夠,應該可以聽說出來,不過,真的想確定所有的成分,可能得嚐嚐吧。」

聞言,傅謹之不由得皺眉,「非要嚐過不可?」

「你沒听過神農氏嘗百草嗎?」陳瀟瀟輕拍臉,努力驅散越來越不適的感覺。

略微一頓,傅謹之不安的道︰「我知道神農氏的傳說,樣貌奇特,除了頭和四肢,全身都是透明的,就是水晶肚,只要嘗到的藥草有毒,內髒就會呈現黑色,因此什麼藥草對人體哪個部位有影響可以輕易知道。後來神農氏服了太多毒草,積毒太深,又因試了斷腸草,腸子節節俱斷,死了。」

陳瀟瀟彷佛听見一群烏鴉從頭上飛過。「那是神話故事,不用太認真。」

「是你說神農氏嘗百草。」

陳瀟瀟擺了擺手,不想在這上頭糾纏。「總之,你只要知道味覺比嗅覺更可靠。」

「我是擔心這玩意兒的成分有問題,會危及你的性命。」他知道試藥不是好事。

「你放心,又不是大量,不會有事。」何況她當然會先做檢驗再入口,只是懶得和他多說。

「你需要多久的時間?」

陳瀟瀟感覺頭越來越重,不由得甩了甩頭,想甩去那種昏沉的感覺,「待我感冒好了,一兩日應該就可以確定了。」

傅謹之很快就察覺到她的異樣,連忙喚明安請大夫,不過讓陳瀟瀟攔了下來。

「我只要好好睡一覺就好了,不過,可以借你的書房嗎?」若今晚再遭到算計,她真的不能保證病情不會加重,而澄明堂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傅謹之的書房,大概是這兒有重要的文件,書房外面不時有暗衛守著,閑雜人根本靠近不了。

傅謹之直接起身走過去抱起陳瀟瀟,這舉動嚇了她一跳,不過這會腦子昏昏沉沉,她又無力反抗,只能由著他將自己放在屏風後面的臥榻上。

「你就放心在這兒好好睡上一覺。」

「謝謝。」陳瀟瀟翻了身,閉上眼楮很快就睡著了。

傅謹之俯,靜靜的看著她半晌,伸手模著她的額頭,溫度未明顯上升,只是還發著燒,實在教人不放心。他轉身吩咐明安去取冷水和毛巾過來,一邊守著她,一邊用冷毛巾幫她降溫。

陳瀟瀟真的很了解自己,好好睡一覺醒來,精神果然恢復了大半,再吃個藥,基本上就好了。不過,還沒等她重新生龍活虎,門房前來告知,她家里出事,請她趕緊回家一趟。

雖然此事透著怪異,但她不能不管,趕緊收拾東西去找何總管,可何總管不在,她只能交代小廝傳達便匆匆出了門,找了一輛騾子車趕回明花村。

「這是怎麼回事?」陳瀟瀟原以為會白跑一趟,沒想到家里真的有麻煩了,整個家好像經歷台風肆虐,從里到外,滿目瘡痍。

「姊姊怎麼回來了?」陳晉文嚇了一跳。

陳瀟瀟微微挑眉,「不是你們讓我回來的嗎?」

「我們讓你回來?」

陳瀟瀟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很顯然有人在算計她,對方是真知道她家出事還是湊巧……她原本就覺得有一個很大的謎團罩著自己,如今感覺更不妙了。

「爹娘和運兒呢?」

「爹陪娘出診,我送運兒去學堂後便上山采藥,只比你早一步進門。」

陳瀟瀟覺得腦子更混亂了,當她接到通知時,對方正潛入家里作亂,若說湊巧,她認為可能性不大,倒像是存心教她回來見到這個場面,目的是什麼?刺激她,好教她亂了陣腳曝露出什麼嗎?

這樣的推測好像合理,可是她一點頭緒也沒有,怎麼自亂陣腳?

她搞不清楚狀況,但是爹娘呢?家里被人搜得底朝天,爹娘絕對不會毫無感覺,只是對方圖謀什麼,為何要她回來,這要等爹娘回來解答了。

暫且擱下腦子里的思緒,陳瀟瀟開始動手整理,同時提醒陳晉文,「你先進屋內檢查一下,可有什麼東西丟了?或者,有什麼地方被仔細搜索過?」

陳晉文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進屋內檢查。

一個時辰後,姊弟兩人終于坐下來喝茶歇息。

「怎麼樣?」

陳晉文搖了搖頭,「我不能確定,我和運兒的房間應該沒少什麼,至于爹娘的房間,還是要等他們回來檢查確認。」

「哪些地方被搜得最仔細?」她問。

「我覺得應該是書冊。」

「書冊?」

「對,好多書冊都有翻閱過的痕跡。」

撫著下巴,陳瀟瀟細細琢磨,對方要找的很顯然是某本書,而且肯定是絕無僅有的一本書,很有可能是所謂的孤本,可若說陳家有價值連城的孤本,她很難相信,因為家里連醫書都不多,這個時代書籍很貴,尤其有專業知識的書籍更是可遇不可求,究竟什麼書值得對方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姊姊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陳瀟瀟自嘲一笑,「我連看都看不懂,能有什麼想法?反倒是你,最近有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事?」

「……沒有。」

傾身靠向陳晉文,陳瀟瀟陰惻惻的看著他,「真的沒有?」

陳晉文不自覺的往後一退,支支吾吾的道︰「沒……真的沒有。」

她嗤笑一聲,戳了戳陳晉文的額頭,「沒本事撒謊就別撒謊。」

「……」

「你不說也無所謂,我想知道的總會知道。」

頓了一下,陳晉文不自在的想轉移話題,「姊姊還是趕緊回去吧。」

陳瀟瀟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竟然就要趕我走!」

他忙不迭的搖頭,「不是,有人冒充我們請姊姊回來,這明顯是在算計姊姊,姊姊還是趕緊回去。」

「我已經回來了,這會兒回去已于事無補,還不如順道多住幾日。」陳瀟瀟從來不是個好性子的人,任人家算計到這個地步還無動于衷。今日她必須留下來,與娘促膝長談,她不相信今日之事娘毫無頭緒。

「這……」

「我們是一家人,我無法置身事外。」

陳晉文沉默了,是啊,他們是一家人,沒有一人可以置身事外,要不,對方何必冒充他們將姊姊騙回來?

他知道娘有心事,也感覺到四面八方如同毒蛇般的目光,他們每日過得提心吊膽,但僅止于此,家里究竟遭遇到什麼事,娘為何獨獨送走姊姊,這只有娘知曉了。

陳瀟瀟模了模肚子道︰「我肚子餓了,先弄吃的吧。」

陳晉文這才想到自個兒也沒用午膳,連忙起身進了廚房。

雖然光明正大的回家,但陳瀟瀟不敢真的留下來住上幾日,畢竟她當丫鬟的年資不足,這事落到有心人口中,說不定借機將她打成「逃奴」,為免生出是非,她還是早一點回去比較妥當,只是,她要如何開口,娘才會向她坦白呢?

娘不說,想必有娘的考慮,但她必須知道真相,不是出于好奇,乃因她也是這個家的一分子,不能不管家人的死活,自顧自的躲在權貴的安樂窩里。

反復再三琢磨,陳瀟瀟得到一個結論——開誠布公,說清楚自己的立場,相信娘總會松動的。可是她三番兩次靠近娘,娘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轉身便去忙其他的事,以至于夜深了,她連破題的機會也沒有。

陳瀟瀟對著夜色重重嘆了口氣,難道這一趟注定白費力氣?

「明日一早就要回鎮北侯府了,怎麼還不睡?」何芸娘輕聲一嘆,挨著女兒坐下。

陳瀟瀟有些意外,娘不是避之唯恐不及,怎麼這會自個兒送上門?眉一挑,她大剌剌的道︰「娘不是知道嗎?家里有事,我如何睡得著?」

頓了一下,何芸娘苦笑道︰「你這丫頭以前不會如此直接。」

「如今我是鎮北侯府的丫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兒,若不直接一點,何時有機會問清楚說明白?」

何芸娘不想說,其實動機很單純,因為擔心越多人知道反而越不好,可是躲躲藏藏那麼多年,還是被人找到了,甚至教人緊盯著不放,無論走到哪,都甩不去那股令人窒息的感覺,說或不說在她看來已經沒有區別,只是有些事說不得,也是為了保護孩子。

「娘還是不說嗎?」陳瀟瀟開口。

「娘就是想說,也說不清楚。」

「什麼意思?」

「娘不知道對方想要什麼,只是知道這件事與我師兄有關。」

「娘的師兄?」

「他是個太醫,醫術精湛,連我師傅都夸他是杏林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

太醫?陳瀟瀟眼楮微瞇,感覺不太妙,他們很可能惹上天大的麻煩。

「師伯如今在哪兒?」

「十四年前師兄摔馬從太醫院退下來,後來帶著母親妻子返回老家,途中遭遇盜賊,全家死于盜賊之手。」

陳瀟瀟怔住,死于盜賊之手?

何芸娘瞥了她一眼,接著又道︰「你想必察覺到了,他們死得並不單純,應該是有人藉盜賊之名殺了他們全家。」

陳瀟瀟同意的點點頭,又不是商隊有利可圖,盜賊有必要大開殺戒嗎?更別說人家是太醫,應該有不少靠山,盜賊動這樣的人,豈不是太不長眼了?

「官府沒有調查嗎?」她又問。

「官府調查了,但一無所獲。」

略一思忖,陳瀟瀟就明白了,「有人壓下來。」

「沒錯,且很可能是權貴,要不,不會有人站出來為師兄一家申冤。」

陳瀟瀟忽然覺得心情低落,官場就是這麼現實,不是生死至交,又沒有利益可圖,人家幹麼為了你一個死掉的人得罪權貴?

「不過,為何會牽扯上娘?」

「師兄就我這麼一個師妹,對方在師兄那裡找不到想要的東西,懷疑到我頭上不太正常嗎?」

陳瀟瀟若有所思的挑眉,怎麼覺得娘言詞之間帶著遲疑? 「這倒也不一定,若娘跟師伯少有往來,對方應該不會注意到娘。」

「我與師兄往來不多,但與仁心堂的姚師伯往來密切,因此很多人都知道我是周太醫的師妹。」

「仁心堂的姚師伯?」

「他是我師父的師兄。」

「娘真的不知道對方在找什麼東西嗎?」

何芸娘搖了搖頭,“師兄突然死得,根本沒留東西給我,我也無從查探。”

是嗎?為什麼覺得娘應該知道,只是不想告訴她?陳瀟瀟甩了甩頭,這幾日身子不穩定,今日又急忙忙趕過來,沒能好好調養,這會兒一下子接受這麼多東西,腦子根本消化不了,她得靜下來慢慢梳理。

「娘想你,娘會去鎮北侯府看你,以後你不要輕易跑回來。」

陳瀟瀟微蹙著眉,“就算不回來,我還是娘的女兒,娘以為我能置身事外嗎?”

何芸娘張著嘴,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娘為何將我賣進鎮北侯府,但我也不想追問了,提醒想娘,我的身分再怎麼改變也斷不了我們的母女關係,娘不要老想著劃清界線。」

好半晌,何芸娘才剛鍛鍊的道:「娘確實考慮不周,但還是希望你關心待在鎮北侯府,別隨便跑回來。」

陳瀟瀟覺得她們母女溝通不良,還是別說了。

「時候不早了,趕緊回房安置,明日一早我讓你爹送你回鎮北侯府。」何芸娘說。

「捨不得回來一趟,我要多住幾日。」陳瀟瀟隨即起身穿越門廊,走回房間。

何芸娘目送女兒回房,無奈的輕聲一嘆。

如果可以,她何嘗不想將女兒留在身邊,但她的力量太弱,想守住女兒,只能為女兒尋找強大的庇護。

傅四爺為人正直、逆惡如仇,鎮北侯府更是權貴中的權貴,深得皇上信任,堪稱無人可以動搖的靠山。為了將女兒送到傅四爺身邊,她費了很多心思,而證明事實,女兒在鎮北侯府真的很安全,同時還能護住師兄留下的東西,這樣很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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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0:0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發布訊息等救命

這夜,當陳瀟耳邊聽著蛙鳴聲,躺在床上輪轉難眠,暗忖是該跟娘消費在這兒住上幾天了,還是明日一早就回去?殊不知同時,鎮北侯府的澄明堂已經亂成了一團,因為傅謹之病倒了。

「謹兒一向很健康,怎麼突然發起高燒?」傅老夫人接到消息急忙趕來澄明堂,看到來強悍的小兒子渾身虛弱躺在床上,又急又心痛。

「今早他還提醒我要注意身體,說天氣轉涼,這個季節最容易著涼,怎麼他自個兒突然病倒了?」

沒有人敢說話,他們全嚇壞了,主子一年難得生一場病,現在卻一聲不響的病倒了,這說明什麼?他們當奴才的侍侍不好。老夫人仁慈寬厚又好說話,是全京城奴才心目中最嚮往的主子,然而她有個逆鱗——四爺,只要扯上四爺,就完全無法交流。

「明安,太醫亦如此?」

明安身子一僵,小心翼翼的道:「四爺最近太累了,今天趕著出門吹了風著了涼,不過四爺底子好,休息個一兩天就好了。」

「哼!這根本就是瀟瀟那個臭丫頭害的!」玉茜的聲音很輕,旁人聽得不清楚,但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傅老太太的目光轉向她,「你剛剛說什麼?」

玉茜警戒地看著床上的傅謹眼,「奴婢不敢說,怕主子怪罪。」

「凡是有我,你說。」傅老夫人豈會看不出來玉茜的心思,往常假設人家跟她耍心眼,她的造型給對方機會,她雖喜歡與人為善,說明傻,如今事關她的寶貝兒子,她可以暫不計較。

「是啊,瀟瀟那個丫頭實在太壞了,人都病了,還老是湊到主子麵前,昨天還直接睡在書房裡,肯定是她把病氣給了主子,害主子病倒了。」玉茜越說越生氣憤不平。

聞言,傅老夫人微蹙著眉,轉頭看著明安,「瀟瀟是誰?」

「老太太忘了嗎?瀟瀟是半年前主子買回來的丫鬟。」

微微思忖,傅老夫人想起來了,“那個懂醫術的丫鬟。”

“對,正是她。”

「她怎麼會在書房睡覺?」

明安微微走向前方,聽到彼此聽到的聲音:“四爺手上有一種藥丸需要她查驗。”

玉豎茜直耳朵,可沒什麼聽說,不過她已經猜到了,企圖借助陳瀟瀟留在書房過夜的罪名,攆走瀟瀟的計劃怕是不落。

「奴才就是奴才,再重要也不能壞了規矩,你家主子忘記了,但你一定要記住,勸說不了,就跪在他面前,直到他改變心意。」

「是,奴僕犯錯,請老伸責。」明安夫人隨即要跪下,卻被傅老伸手攔下。

「我知道謹兒的性子,遇到要緊的事就不管不顧,這次就算了,但不可再犯。」

“是,奴才謹記。”

傅老夫人四下看了一眼,「瀟瀟人呢?」

「瀟瀟從昨日早上就不見蹤影。」玉茜壓抑不住那股幸災樂禍,終於可以狠狠的告狀,真是太棒了。

「這怎麼回事?」傅老夫人明顯怒了。

「這……」明安也節日狀況狀況,因為主子一回府就病倒了,然後忙著請太醫,根本沒有心思關注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陳瀟瀟昨日出門至今未歸。

「老夫人不懂,瀟瀟想出門就出門,根本沒有將府裡的規矩放在眼裡。」​​玉茜打定主意今天絕對不會放過陳瀟瀟。

傅老夫人看著明安,「有這種事嗎?」

「這是經過主子同意的。」

「這太不像話了,奴才就是奴才,豈能想乾啥就乾啥?」

玉茜笑著用力點頭,奴才就是奴才,卻比主子還自由,真是太可笑了!

明安不敢辯解,陳瀟瀟對主子說不是奴隸才,倒像夥伴……這想要也不對,說是夥伴,主子對陳瀟瀟又互相的縱容,甚至有點寵愛。總之,他們之間有一種讓人模不透又道不明的同伴。

「她雖然懂醫,暈眩兒所用,但不能就因此失去了規矩,有道是‘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你要時時在謹兒身邊耳提面命。”

明安哪敢對主子耳提面命?不過,這會兒他只能應是。

「我將紀嬤嬤留下來助,雖然有遷徙她的事。還有,瀟瀟回來,立馬將人押到榮安堂,我倒要看看她哪來的膽子忘了當奴才的規矩。」傅老夫人前給小兒子拉了拉被角,模了模遂他的額頭,而移植了門。

玉茜激動的差一點失聲尖叫,走出房間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真是太棒了,老夫人出手,這下陳瀟瀟死定了!

「你想藉顧老太太的手整死瀟瀟,竟然這樣踩到了主子的底線嗎?」玉容急追上玉茜,今日之事她原想視而不見,然而一路上卻彼此相伴而來,順利,她不敢讓玉茜執迷不悟的跟陳瀟瀟硬踫硬,今日被玉茜算計願計了陳瀟瀟,其實這是挑釁主子的權威,玉茜能逃得了主子的責難嗎?

玉茜不以為然的冷笑,「我有哪一句話說錯了?」

「這不是你有哪一句說錯了,而是主子最痛恨內鬥,你可以不喜歡澄明堂任何人,但是澄明堂的門,我們的口徑要一致。」

玉茜無法承認這個罪名,「我可以沒有跑到澄明堂外面亂說話。」

玉容忍不住嘆氣,「澄明堂只有一個主子——四爺,你對誰有意見,找四爺申訴,四爺就是再維護瀟瀟也不會怪你,可你今天之舉是個轉彎指控四爺不公,你覺得四爺心裡會作感想嗎?」

「我……我只是回答老夫人的問題。」玉茜這才知道害怕。

「今日瀟瀟如果有能力,主子可能不會對你作出重罰,一旦瀟瀟三長兩短,就不可能善了。」

「你根本不用嚇唬我。」玉茜沒好氣地喘著氣。

「連明安哥對上瀟瀟都會避其鋒芒,你自覺比重比明安哥還重嗎?」這是玉容對陳瀟瀟多一個敬意的關係,明安哥算得上是主子的影子,沒有人比明安哥還了解主子,主子對陳年必然是什麼邏輯,沒有人比明安哥明確。

玉茜不服氣的恐懼下巴,“我所言句屬實,老夫人絕對會護著我。”

這點玉容倒是相信,老夫人如果不護著玉茜,以後要知道澄明堂的事情就更難了,不過,玉茜再也別想得到主子的看重,這絕對不是玉茜想要的結果。

玉容搖了匯報,懶得重新開始,重新做自己兒的活。

玉茜撇了撇嘴,邊構成回房邊念念有詞,「真是沒出息,不過是一個沒有根基的丫鬟,也值得你當成凶神惡煞嗎?」

陳瀟瀟直接沒能多住幾日,一用完午飯,便百般不願收拾東西踏上回程,而婉拒爹的護送,直接在村子口搭上騾子車進城。到了城門口,再更換城裡的騾子車返回鎮北侯府。

在村子口坐上騾子車時,她就察覺到被人盯上了,卻假裝一無所覺,由對方跟踪她回鎮北侯府。娘為了保護她,將她進賣鎮北侯府,以為遠離家人她就安全了,不過正像她所言,家人的關係是斷不了的,既然危險明顯,還不如大方站在人前,說不定能清楚看到對方到底是什麼。

經過一夜的沉澱,陳瀟瀟仔細接收到的訊息,轉而覺得更困惑。譬如,對方顯然不想讓他們知道在找什麼,要不,既然認定東西在娘身上,直接拿住娘δ問就好了,根本就像是盲目子模象自個兒搜亂,換言之,對方無意危及他們的性命,那麼娘為何要送走她? 還有,為何走是送走她,而不是送兩個弟弟?

她是開啟某個秘密的開關,說不定進入對方視線裡似乎能夠讓隱藏的事情浮在檯面上,所以她由對方跟踪,讓對方知道她身在何處。

對方沒有°人的意思,她一路回到平安鎮北侯府,萬萬無意剛剛到真正的麻煩在裡頭,她一踏進鎮北侯府,接到門房的警告,榮安堂的人就出現,然後她就被押到榮安堂,跪在傅老夫人面前。

陳瀟瀟傻眼了,現在這是什麼狀況?

「下去拖打二十大板。」傅老夫人完全沒有給她申辯的機會,先打再說。

「等一下,我……奴婢想問老夫人,這是什麼意思?」若非理智尚在,記得自己是個丫鬟,陳瀟瀟肯定開口罵人。

「玩忽職守。」如果不是太生氣,傅老夫人不會輕易動陳瀟瀟,畢竟她對小兒子有很大的用處。

「我……奴婢玩忽職守?」尾音急促上揚,陳瀟瀟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你不是昨天提前出府了?」

「家裡出事,奴婢必須趕回去,便向何總管請假,這是經過四爺同意的,只要得知何總管一聲,奴婢就可以出去了。」

聽到家裡出事,傅老夫人不好直接喊打,但也不願意輕易放過她。

傅老夫人轉頭看著大丫鬟,「桂枝,你問何總管,昨天她出府前可有請假去嗎?」

桂枝應聲退下。

陳瀟瀟突然生出不好的預感,如果今天這齣戲是有人算計好要女生她,那她請假的事被半路攔截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盞盞茶後陳瀟瀟噩夢成真,桂枝帶回來的消息是--何總管察覺到她請假的消息。

「這下你無話可說了吧。」傅老太太不敢相信陳瀟瀟竟然撒謊。

「奴婢真的有請假,只是何總管不在,奴婢請小廝轉達。」

傅老太太懶得跟她說廢話,“拖下去打二十板。”

「老太太,四爺又沒有禁止奴婢出門,奴婢沒必要為這種事撒謊。」陳瀟忙道,細皮嫩肉的她可禁不起板子。

傅老夫人已經不相信她了,也不想跟她糾纏下去,索性道:“無論你是否請小廝轉達,你都不當面對何總管請假是事實。拖下去。”

婆子一左一右將兩個陳瀟瀟押到院子中央,那裡放著一張長條椅。

陳瀟瀟知道自己的掙扎只是白費力氣,可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待殺的人,就算已經趴在長條椅上,還在想著封鎖局勢,她的大聲道:「老夫人,就算奴婢玩忽職守,那也是關小黑屋,這是澄明堂的規矩。

聞言,傅老夫人氣笑了,“我這裡是榮安堂,不是澄明堂。”

「老夫人將送我回澄明堂。」

傅老夫人舉起膝蓋高喊,「打!」

啪!當板子重打下來的那一刻,陳瀟瀟覺得自個兒死定了。

「老夫人,好消息,四爺醒了。」紀嬤嬤歡喜的走進榮安堂。

這粗魯讓整個院子裡的人都望向紀嬤嬤,只有陳瀟瀟鬆了口氣,閉上眼楮,心想,她不是得救了?不過四爺醒了是什麼意思?

傅老夫人高興的站起來,「請太醫了嗎?」

「明安已經派人去請太醫了。」

「好,我過去瞧瞧。」

「老夫人。」打板子的婆子有些不知所措,這下要繼續嗎?

傅老夫人後瀟知後覺的想到陳瀟,隨意的擺手道:「先扔進柴房,派人守著。」

雖然只彈了一下,但是對一向好命慣了的陳瀟瀟來說,福利被折騰得夠嗆了,這會一點力氣也沒有,不過有一件事她一定要搞清楚。

「四爺怎麼了?」

婆子沒有回答她,趕著將她丟進柴房。

「我問你四爺瀟怎麼了?」陳瀟的口氣轉為強硬。

遲疑了下,婆子還是老實回道:「四爺因為你的關係病倒了。」

「四爺病倒了?因為我的關係?」

「若不是你病氣給四爺了,四爺怎麼可能病倒?」

這太棒了! “只要是人都會生病,憑什麼說我病氣給四爺了?”

婆子將陳瀟瀟推進柴房,陳整個人跌在地上,還好不是朝下,不然,她一定會忍不住叫出聲。

「我勸你還是安分一點,老夫人正在氣頭上,你不受點罪,老夫人的氣不會消失。」

萬惡的等級制度!陳瀟瀟強忍著怒氣,笑盈盈的道:“謝謝你的勸告,不過,我也提醒你,我畢竟是四爺的丫鬟,我若生了什麼事,四爺的怒火不是任何人能承受得住的。”

婆子很快就想明白了,“你放心,老夫人派人守著,沒有人可以靠近一步。”

陳瀟瀟唇角一抽,就是牢房都可以找到漏洞,不然是榮安堂的柴房,如果有人要取她的性命,這裡絕對是下手的好地方。

「我在這裡的事,能否請你轉告四爺的大女鬟玉容?」

「這……」

「我是大夫,難保未來有一日你用得到我,讓你轉告玉容,又不是教你偷偷放我走。」傅謹之一定會找她,但傅老夫人若有意隱瞞,謊稱她只是請假回家,傅之謹不知道她在這裡,當然也不可能救她出來。她被關上一兩日沒,萬一傅老夫人狠心拖上幾日,她不死也撤掉半條命。

「好,我幫你轉告。」深怕她再指示,婆子趕緊關上柴房的門離開。

陳瀟瀟小心翼翼坐起身,四下打量,這個柴房堆滿了木柴,不過這麼排列整齊,看得出來經常有人進出整理,對她來說不幸中的大幸。

左邊看右邊瞧,她找到了一個乾淨又可以靠背的紫色,靜靜地窩在那裡。

起床一會兒,待吃了碗粥,喝了藥,傅謹之這才真正回過神來。

「我無力了,娘不一定在這裡看著我。」傅謹之究竟是誰喜靜的人,這會兒身子不,更身邊的公主圍繞著人。

「你可嚇壞娘了,早上見你精神不振,怎麼夜裡就病得不醒人事?」傅老夫人許久不見小兒子如此乖巧的樣子,捨不得離開。

「娘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少生病,可一生病就很嚴重。」平日忙得昏天黑地,有點不一定會被他壓下來,待壓不住的情況可想而知。

「你年輕人不小了,該成親了。」

傅謹一時傻了,怎麼突然從生病跳到成親?

暫且不論這個,他可還不想在北極時代就多了一個一板閃的老婆。

「我還病著,這事以後再說。」

傅老太太孩子氣的哼了一聲,「娘還會不你的性子嗎?差事擺第一,體擺後頭,到底有點不,不管不顧,最後就病倒知道了,要是身邊有個妻子細心照顧,這種事就不會發生了。」

這點傅謹之倒是無法否認,上一世的他談過戀愛,有女朋友照顧的時候他很少生病倒,因為身體稍有不規律,女朋友不是催著他去看醫生就是幫他買藥,小病當然不會變成大病。

「我腦子還昏昏沉沉的,娘是不是應該等我有精神有力氣了再說?」

「娘先將適合的人選挑起來,你再看看哪個更合心意。」

傅謹之不想揪著此事不放,便隨意應了,原來到時候有理由推拒。

「這幾天你留在家裡休息,娘讓翡翠留下來照顧你。」

傅謹之擺了擺手,「沒必要,澄明堂又不是沒丫鬟,讓明安喚瀟過來就好了。」

傅老太太一愣,一臉遲疑的道:「瀟瀟是那個懂醫術的丫鬟嗎?」

「對,有她照顧,明日我就生龍活虎了。」

「可惜了,那丫鬟不在。」

「不在?」

「說是家裡有事,你病了也不管,趕緊忙忙趕回家。」

傅謹之微皺著眉頭,瀟瀟對陳家賣女相當不放心,若非很重要的事,她不會挑在他生病的時候急著趕回去。

「好吧,由翡翠留下來照顧你。」

「瀟瀟不在,還有玉容、玉茜,忘了娘是我的大丫鬟嗎?」他同原主一樣不喜歡丫鬟侍候,原因當然不同,他對丫鬟印像不好,覺得丫鬟喜歡跟「爬床」掛勾,他見丫鬟就渾身不自在,而原主熱愛查案,行事簡潔利落,受不了凡事太講究的丫鬟,只是大戶人家的公子身邊不能沒有丫鬟侍候,便留了兩個大丫鬟。

「你的女僕若侍候得好,你會病得這麼嚴重嗎?翡翠留下來,我比較放心。」傅老夫人留下翡翠不僅是為了照顧小兒子,更是為了防止有人亂說話。

傅謹之覺得誰照顧都一樣,又不是沒手沒腳,更何況他喜歡自己兒動手,丫鬟就是個擺設,明顯安他們……念頭一轉,他終於察覺到平日不離左右的人不見了。

“明安呢?”

「我讓明安休息幾日,好好反省,侍候主子要仔細一點,慶幸今日在府裡,若去了外地,怎麼得了?」

當娘的心疼兒子時,他一聲不響的倒下來,能不嚇壞嗎? 傅謹之自知理虧,不安讓明安回來當差。

「對不起,孩兒瀟娘擔心了,等瀟回來,我讓她開個藥膳,好好調養身子,今天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傅老夫人臉色微微一變,顧要放那個丫頭出來嗎?不行,不狠狠處理一下,她都忘了自己個兒的身分,丫鬟就是丫鬟,該守的規矩就得守著,壞了規矩當然要受罰,否則人人有樣學樣,府裡豈不是亂了套?現在不好公開打子了,至少讓她餓上好幾日。

「娘,可以讓我見見明安嗎?我有些事要指揮他。」傅謹之指揮不是原主,面對傅老夫人,難免收起骨子裡的霸氣,多了一份客氣。

「不行,病了好好休息,事情再急急一時,大理寺那兒,已經讓明安給你請了幾天,放心養病。」傅老夫人隨即轉頭交代翡翠,「好好照顧四爺,天大地大也沒他重要的身子重要,不准外面的人拿事煩他。」

翡翠恭敬應是。

傅謹之聞言不由得苦笑,有必要搞得如此緊張嗎?算了,這會兒整個人還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眼前他還是先養好身子,屆時他要見明安,沒有人可以阻止,而且,陳家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瀟瀟應付得了嗎?看來,他最好親自走一趟。

陳瀟瀟真的很慶幸自個兒還沒皮開肉綻就獲救了,要不,現在身上缺藥,夜里又要忍受陰冷的情況下,她這條嬌嫩嫩的小命可能保不住。

雖然暫時保住性命,但再這麼繼續關下去,很可能餓死,守門的婆子只給水不給食物,這不是打定主意餓死她嗎?

第一次,她生出一種很深很無力的疲憊感,穿來這里,首先面對被賣,失去自由之身,還好買主是老鄉,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而且有醫術傍身,她相信日子會越來越好,結果,一連串莫名其妙的算計,落到很可能餓死的地步,她真的是無語問蒼天,這是要亡她嗎?若是如此,何必讓她來此一游?

陳瀟瀟轉過頭看著窗外,雙手環緊自己,蜷縮著身子,感覺暖和了一點,這時有聲音傳了進來——

「你要快一點,還有,最好別出聲。」

「我知道,您放心,最多一刻,絕不會教人發現。」

接著,柴房的門打開一個縫隙,玉容鑽了進來。

她四下瞧了一眼,很快找到窩在角落的陳瀟瀟,然後快步走過來,不發一語的遞給她一個油紙包,幾近無聲的對她說︰「快吃。」

陳瀟瀟也以相同的方式道了聲謝謝,便打開油紙包,取出包子咬了一口。其實她不太喜歡吃包子,尤其是肉包子,太過油膩,可是這一刻,包子在她口中成了珍饈美味,好吃得讓她想哭。

因為時間有限,玉容沒等陳瀟瀟吃完包子,推了推她,指著自個兒的嘴巴,示意陳瀟瀟盯著她的口型,陳瀟瀟點頭表示明白,兩人開始進行一場幾近無聲的對話。

「老夫人派人盯著,除了給四爺端藥,我無法靠近四爺一步,更不可能將你在這里的事告訴四爺。」

「四爺還好嗎?」

「四爺沒事了,只是四爺很少生病,每次生病總是鬧得天翻地覆,老夫人擔心四爺,我們這些當奴才的自然要受罪。」

「我懂,四爺生病,那是因為奴才照顧不仔細。」

「你明白就好,你別怪老夫人,四爺是老夫人的命根子,正巧四爺病倒的時候你又不在身邊,老夫人心里難免有氣。」

陳瀟瀟懷疑的挑起眉,「只因為我不在身邊?」

「若是你在身邊,四爺必能得到最好的看護,因此老夫人才會將矛頭指向你。」

陳瀟瀟真是不服氣,「我怎麼知道四爺會病倒?」

頓了一下,玉容還是給出暗示,「你先病了不是嗎?」

半晌,陳瀟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老夫人認為是我過了病氣給了四爺?」

玉容點點頭。

她傳染給傅謹之?陳瀟瀟心存懷疑,很可能只是巧合,畢竟沒有證據,倒是有個問題她更感興趣,「老夫人為何知道之前我身子不適?」

玉容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只能表示時間差不多了,她必須離開了,並詢問陳瀟瀟可有什麼法子向四爺遞消息。

陳瀟瀟想了想,用手比出寫字的動作,示意玉容身上可有帶著紙筆。

玉容連忙取下隨身的荷包,拿出紙片和炭筆。

陳瀟瀟飛快的在紙片上寫下「SOS」。

玉容一臉疑惑的看著陳瀟瀟,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陳瀟瀟一邊在「SOS」上頭畫小圓圈,一邊用口型指示她,「你將這里裁下來,貼在藥碗下面,四爺模到紙片,必然會查看,他就會知道這是我的求救信。」

這是求救信?玉容充滿疑惑,實在太難想象了。

「你照著做就對了,四爺看到我的求救信,肯定知道我如今的處境。」

「那個……」

陳瀟瀟很清楚她擔心什麼,「放心,四爺是聰明人,不會教人發現是你傳遞消息的。」

玉容將紙片和炭筆放在荷包,便起身離開。

陳瀟瀟再次拿起肉包子大口咬下去,但願傅謹之不要讓她等太久了。

事情果然按著陳瀟瀟的預測發展,傅謹之一拿到玉容遞過來的藥碗,便模到底下貼的紙片,他隨即看了玉容一眼,玉容緊張的低著頭。他喝了一口,皺了下眉頭便放下藥碗,表示太熱了待會兒再喝,接著揮手叫玉容和翡翠出去,玉容立馬退出去,翡翠卻直挺挺的站著不動。

「四爺還是趁熱喝了。」其實翡翠不敢太靠近傅謹之,四爺煞星的名聲不是假的,沒人敢賭自個兒命好,更別說她一個奴籍的丫鬟,如何敢說不懼四爺的煞氣?

傅謹之的目光瞬間轉為陰冷,「難道我病了,說的話就不管用嗎?」

「不是,奴婢不敢。」翡翠驚得直打哆嗦。

「不敢?」傅謹之冷冷一笑,「我看這里不像澄明堂,倒像是榮安堂。」

「老夫人要奴婢好好照顧四爺。」

「我娘是讓你照顧我,可不是教你在這里耀武揚威,你在這里,澄明堂的丫鬟侍衛就必須避開,你說,這里是不是成了榮安堂?」

翡翠張著嘴巴想解釋,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老夫人只是讓人不準拿外面的事煩四爺,只因她怕有人在自個兒眼皮子底下給四爺遞消息,讓四爺察覺情況不對。除了端藥,不準其他人踏進房里一步,若她有事必須離開一會兒,就讓玉茜守著四爺,不過,也只能待在門外,反正她誰都不相信。

「我娘都不敢對我指手畫腳,你算什麼?」若非病了,沒有心力在口舌上糾纏不清,又體諒娘為母之心,他絕不會容許娘將身邊的人塞過來。

翡翠真是有苦難言,她也不想待在澄明堂,誰不知四爺最難侍候了。

「出去!」

翡翠不敢再多言,趕緊退出房間。

半晌,傅謹之才小心翼翼撕下藥碗底下的紙片,看著上面的留言,目光一沉,手上的紙片隨即浸入湯藥之中,約莫一盞茶,隨著湯藥澆入窗台的盆栽里面。

傅謹之很快就想明白了,陳瀟瀟在娘手上,至于來龍去脈,見了陳瀟瀟就會有答案,不過想也知道定跟他突然病倒了有關。

收拾好心情,他走出房間,守在門邊的翡翠連忙上前。

「四爺……」

「你去讓明安過來。」

略微一頓,翡翠硬著頭皮問︰「不知四爺要見明安有什麼事?」

傅謹之冷冷斜睨著她,「你管得太寬了。」

「奴婢豈敢過問四爺的事。只是,老夫人千交代萬囑咐,四爺此時調養身子最為重要,絕對不能讓閑雜人打擾四爺。」

「明安是閑雜人,你呢?」

翡翠聞言一噎,額頭開始冒冷汗。

傅謹之懶得跟她廢話,直接對著院子的某一處喊道︰「讓明安過來。」

翡翠飛快的想著如何去搬救兵,可是澄明堂有個規矩,沒事不能四處閑晃,否則視為居心不良,因此放眼看去,竟然尋不到一個人。

明安很快就來了,見到主子,一臉的激動,太好了,主子終于「回來」了。

「陳瀟瀟回去太久了,你去接她回來。」

翡翠嚇得心髒差一點蹦出胸口,咚一聲跪下來。

「這是怎麼了?」傅謹之冷笑的看著她。

翡翠張開嘴巴又閉上,想說卻又不敢說,真怕老夫人會剝了她的皮。

「你是說,還是不說?」

「那個……奴婢想瀟瀟應該有事耽誤,四爺要不要再等上一兩日?」如今她只能盡量拖延,晚上再尋機會遞消息給老夫人,老夫人自會拿定主意應付四爺。

傅謹之明顯失去耐性,臉色轉為陰沉,一雙眼楮如同利刃似的,「這就是你要說的嗎?要不要再想想看?我這個人很愛計較,我給你機會的時候你不說清楚,待我收回機會,就不會給予任何通融。」

這會兒翡翠哪有看不明白的,四爺全知道了,雖然她搞不清楚誰告狀又是如何告狀的,但她不說,四爺也能夠找到陳瀟瀟,相較老夫人她更怕四爺,因此她還是老老實實的道出陳瀟瀟的下落。

傅謹之一帶回陳瀟瀟,明安就奉命將翡翠送回榮安堂,可憐的翡翠先是跪了四爺,這會兒改跪傅老夫人。

「什麼?瀟瀟已經被謹兒帶回澄明堂?」傅老夫人一臉的錯愕,陳瀟瀟關在榮安堂的柴房,謹兒竟然沒驚動她就直接將人帶走,這怎麼可能?

「四爺他們應該是走東側的角門。」

鎮北侯府並非每個院子都設有角門,主要是為了掌控進出的人,像澄明堂是考慮傅謹之行動上的隱密性,加上有暗衛盯著,不怕閑雜人等進出,而榮安堂則是因為有自個兒的廚房,廚房進出動靜大,傅老夫人不喜歡吵鬧,于是在東側設了角門。

「謹兒怎麼知道瀟瀟在榮安堂?」

「奴婢也不知道。」翡翠仔細道來事情前後發生的事,四爺態度的轉變在喝了湯藥之後,因此玉容最可疑,可玉容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根本沒機會遞消息給四爺。

仔細想想,傅老夫人也覺得在那種情況下無法傳遞消息。

「奴婢失職,請老夫人責罰。」

「這不是你的錯,起來吧。」傅老夫人清楚自個兒的兒子,因為病了,他沒心思計較一些小事,可是病好了,他又回到一貫的我行我素,她這個當娘的都管不住,更別說一個丫鬟了。

松了一口氣,翡翠站起身,恭敬的行禮道︰「謝主子開恩。」

「謹兒不可能無緣無故提起瀟瀟,這三日真的沒有試圖湊到謹兒面前胡說八道的人?」原以為收拾陳瀟瀟是很簡單的事,沒想到鬧成現在這樣,兒子竟然連聲招呼都沒有,直接將人帶走了,如此一想,傅老夫人心里就不舒服,這個丫鬟的本事太大,有人不惜違背她暗中相助,這簡直是打她的臉。

翡翠很堅定的搖了搖頭,「若是奴婢不在一旁侍候,必讓玉茜守在門外盯著,真的沒有人試圖湊到四爺面前告狀。」

難道是巧合?傅老夫人轉頭看著紀嬤嬤,「瀟瀟在柴房關了三日,身子還好嗎?」

「餓了三日,身子很虛弱,不過,還有力氣耍嘴皮子,應該不會有事。」

傅老夫人不想鬧出人命,便叮嚀紀嬤嬤每日去柴房查探陳瀟瀟的情況。

傅老夫人說不上是慶幸陳瀟瀟沒事,還是很遺憾她沒有就此一命嗚呼,單看謹兒今日的舉動,他對陳瀟瀟好像太在乎了,這讓她覺得很不安。

紀嬤嬤明顯看出傅老夫人的心思,「要不要老奴給她下點藥?」

「她不是懂醫術嗎?」

「是,這倒是不好下藥了。」

「且澄明堂有自個兒的小廚房,我們想在那兒動手腳很難不留痕跡。」

澄明堂可以說是鎮北侯府最難靠近的一處地方,這跟傅謹之的差事有關,傅謹之的防備心很重,可想而知,澄明堂不僅設有暗衛,想進澄明堂當差的人更是經過仔細調查,想要尋個人收買都不容易。

「大廚房每日都會送糕點到澄明堂,四爺不吃,往往會分給下面的人。」

略一思忖,傅老夫人搖搖頭,「這太冒險,我們不能保證糕點最後入她的口。」

「玉茜……」

「不行,這丫鬟的心眼太多了,是個不省心的。」傅老夫人立即否決。

「玉茜心眼多了點,但對四爺是真的忠心耿耿。」

傅老夫人看了紀嬤嬤一眼,還是堅持道︰「這不是個好主意。」

紀嬤嬤便不敢再說了。

「你暫時派人盯著,隨時掌握那丫鬟的一舉一動。」

「是。」

傅老夫人想了想站起身,可腳步剛剛跨出去,又覺得不妥的退回來坐下。

「你派個人去澄明堂瞧瞧,先知道那邊是什麼情況。」若急匆匆的跑過去,反倒顯得她理虧似的,她為了兒子教訓一個怠職的丫鬟並沒有錯,就坐在榮安堂等著兒子尋來,即便他是來興師問罪,她也理直氣壯。

紀嬤嬤應聲退了出去。

傅老夫人看了窗外一眼,有些坐不住,示意桂枝陪著她去院子走走,同時等候澄明堂的消息,最好兒子立馬過來興師問罪,她可以藉此機會好好訓子。

顯然她要失望了,傅謹之此時全副心思都在陳瀟瀟身上。

睜開眼楮,看著床頂,陳瀟瀟腦子一片空白,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你醒了啊。」傅謹之的聲音很輕很柔,好像擔心會嚇著她。

陳瀟瀟微微側過頭,目光對著他的,思緒漸漸回籠,半晌,她像在抱怨又像在撒嬌似的道:「我還活著嗎?」

「當然,我還沒死,你怎麼能死?」來到這裡之後,傅謹第一次害怕,看著快要窒息的她,一顆心揪痛著。

原來,她對他這麼重要,因為他們是同鄉?不是,只因為是她。上一世,他第一次見到她不是在下鄉服務隊,而是在公司外面的廣場上,當時她在逗貓,一隻貓自成一體,深深烙印在他心頭上,後來知道她是下鄉服務隊的菜鳥醫生,他就接觸到了她的一連串動作,不敢到…

陳瀟瀟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若不是我夠機靈,還想著求救,只怕我已經一命嗚呼了。”

「對不起,這是我的疏忽。我向你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到委屈。」

擺了擺手,陳瀟瀟潑了他一桶冷水,「只要我是個奴才,就不可能不受到委屈。」

「對我來說,你不是奴才。」

「我知道啊,不過對別人來說,我是奴才,這個標籤會永遠關注我。」

頓了一下,傅謹之很謹慎地舉起了手,“我發誓,如果再發生這種事,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別別別!」陳瀟瀟嚇得坐起身來,「你不要胡亂發誓。」

“你相信我。”

「好好好,相信相信。」陳瀟瀟態度很隨和,看起來像是在敷衍。

「我會用行動來證明。」

沒錯,說得再多還不如看他怎麼做,眼前她更在意的是--「你先幫我查清楚,我明明讓人傳話給何總管,為何何總管說他沒收到?是小廝故意整我,還是何總管說謊?」

「你可以先告訴我事情的來龍脈去嗎?」從知道她現在出事,他還沒有機會搞清楚整件事情因何而起。

陳瀟瀟倒不奇怪他還沒搞清楚問題,要不,何必等她主動求救?她會知道的細細道來,關鍵是何總管的回复,若確定她有請假,傅老夫人不會揪著她不放。

「何總管是我爹的人,他不會說謊,也沒必要說謊。」

「顧問題出在小廝身上?為何顧我得罪過他,他藉機整我?」主要原因,陳瀟瀟總結道,「不是,我又不認識他,不可能得罪他。」

「你不認識那個小廝?」

陳瀟瀟欣賞了他一記白眼,“我連澄明堂的人都認識不全,更別說外院管事處的人那麼多,而且我當時急著回去,當然是見到誰就交代誰。”

“你還真是心大。”

陳瀟瀟撇了撇嘴,「你是怪我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嗎?」

眉一挑,傅謹之覺得有必要機會教育她一下,“權貴大戶的後院不可能乾乾淨淨,沒有鬥爭,沒有出過人命,這是基本常識,顧你不懂嗎?”

陳瀟瀟張著嘴巴好半晌,才訥訥道:「我沒什麼值得人家努力的。」

他舉起手,一臉無奈的揉了揉她的頭,滿是寵溺的道:「我看你的腦子只能用來讀書,其他的不行。」

「誰說我的腦子只能用來讀書?」她哼了一聲,傲嬌的下巴,「我只是不想把心思浪費在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你得記住一件事,鎮北侯府是頂尖的權貴之家,政敵少不了,算計更是少不了,可想而知,後院就成了戰場之一,不可能平靜。」

這些事她會不知道嗎?她只是耗費了那麼多,畢竟她沒什麼大志向,心想混個五年就要離開鎮北侯府。

「總之,以後你自個兒警覺一點,還有,你不認識那個小廝,但可以畫出來嗎?」

「這個沒有問題。」

「你先吃點東西,再將對方的容貌畫出來,這件事我會查清楚。」

陳瀟瀟歡喜的跳下床,模著肚子道︰「我可以吃下一頭牛。」

「你餓太久了,這會兒不能吃太油膩的,只能吃點清粥小菜。」

陳瀟瀟一聽,臉都綠了,昨晚她已經吃了過油膩膩的肉包子,為啥不能吃?

傅謹之視不見,催著她坐在榻上,她只能當著他的麵吃下頭食之無味的清粥小菜。

對於一個渴望大魚大肉的人來說,平日再喜歡清粥小菜基因組食之無味。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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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0:08: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這次把她帶到人

看到小廝的畫像,傅謹之先自個兒搜尋記憶,並沒有此人。

這結果並不奇怪,澄明堂到底不是鎮北侯府的一部分,是傅謹之參加科考高中二甲頭名,又逢隔壁院子要賣,鎮北侯一高興便為小兒子買下,取名澄明堂,所以單看位置,澄明堂在鎮北侯府就是一個獨立的存在。

澄明堂雖然知道大門已經封住,又問月門進出鎮北侯府,但角門仍在,傅謹之平日進出不喜歡引人注意,從角門出來皆是,在這種情況下,鎮北侯府能得他認識的奴才自然才少之又少。

事實上,明安用不到半個時辰就找到人了,並且從他口中確定陳瀟瀟向何總管告假一事,只是那一日他一直找到何總管,後來便忘記了,換言之,若不是明安來詢問,他也不知道自個兒的疏忽害了陳瀟。

「爺,那日何總管走了莊子,一整日不在府裡,小廝確實尋找不到何總管。」明安難看出主子此時的心情——氣炸了,這個小廝很可能故意為之,不過當時的情況確實如小廝所言,他也否認自當兒的疏失,若何責罰他說他說不加。

傅謹之斜著明安,「你的意思是說,這只是巧合?」

明安不自覺的一顫,「倒不是,不過若指責因此小廝,難免教人不服。」

傅謹之冷冷一笑,「爺想怎樣就怎樣,他穿不服關爺怎麼辦?」

明安感覺冷汗都冒出來了,又不能硬著頭皮說:「爺想怎樣都可以,不過老夫人那邊……」

「這件事我娘也有錯,顧不能等我清醒再審人嗎?」頓了一下,傅謹之若有所思的皺著眉頭,「我向來不會出現這樣的場面,這次為何急著解決瀟瀟?」

「如果瀟瀟姑娘當時守在老公身邊,爺不會得病得這麼嚴重,老夫人心裡難免對瀟瀟姑娘有氣。」明安可不敢提起玉茜在老夫人面前掀起風阻一事,畢竟玉茜所言屬實,萬一爺為了陳倝茜夫人滄上了令人不希

傅謹之無法理解,「瀟瀟只是大夫,又不是神仙,還能讓我不生病嗎?」

「爺自個兒沒有說過,當娘的就是不能用常理看待。」

「雖然如此,但我娘最講道理,不至於因為我著個涼就大動乾戈。」

「當時整個澄明堂都亂了,老夫人難免嚇得失去理智。」

傅謹之陰惻惻的目光掃了明安一眼,雖然知道這個小子不想他們母子之間生出嫌隙,但他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明安打了一個寒顫,微微縮著脖子,還是堅持勸道:「爺,卑職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爺為了瀟瀟姑娘老夫人還是僵持不下,受罪的瀟瀟姑娘,老夫人掌著府裡的中饋,有心刁難瀟瀟瀟瀟姑娘,老夫人掌著府裡的中饋,有心刁難瀟瀟瀟瀟姑娘,偶爾就好了,偶爾會出一扇門。

傅謹之不想承認自己連個丫頭都護不住,但也知道這是事實。

再三琢磨,他的態度明顯緩和下來,“總之,爺不能悶不吭聲,今天是瀟灑,明日有可能是你或者是明河,只要是爺的人,爺就必須護著,這是爺的規矩。”

明安沉默了,主子向來護短,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只是過去圍繞著主子身邊的都是侍衛小廝,丫鬟只能在外圍,如今生長了一個陳瀟瀟,名義上是醫鬟,但懂他這些侍衛,難不上侍衛,主子教人不是看多她嗎?若真是,這就不好了,主子就算名聲不好,還是鎮北侯府的公子,身分貴重,身份可能娶個女僕。

「關了月亮門,澄明堂三日不准進。」

明安嚇了一跳,「爺,這是……」

「我一病倒了,澄明堂就亂成一團,還因此嚇著我娘,豈不是說我沒管好澄明堂?」他不能責備娘​​子過當,只能管教澄明堂的人考慮,外表表達他的不悅,至於娘會有何反應,不在他的手下。

聞言,明安倒是非常贊成,爺沒有直接下老夫人的面子,又練習的動作出對下人的維護,這樣的反應剛剛好。

「那澄明堂的三餐?」澄明堂有自個兒的小廚房,但食材由大廚房分配,偶爾主子點餐,負責澄明堂防衛的明陽再安排人出去採買。

「你告訴明陽,以後澄明堂的庶務由他奪取,澄明堂月的日常用品、月俸全部由他安排人前去領取。」傅謹想自個兒獨立出來,無奈傅家現在分家。

明安唇角一抽,明陽這個澄明堂的侍衛長豈不虧了「管事嬤嬤」了?

「還有,外院管事處那個小廝派人打架。」傅謹之囑咐一句。

「是,爺懷疑他遭人收買?」

「你說呢?」傅謹之沒好氣的賞了一記斜眼。這還用得著問嗎?他從來不相信巧合。

明安明白主子的意思,若不是遭人收買,何苦跟陳瀟過不去? 陳瀟瀟可是個大夫,是奴才們萬萬不可得罪的人,不然哪日你得靠她出手相救,她記恨無手,豈不是得不償失?

外院管事處的小廝幾乎機靈,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

目光一沉,傅謹之陰森之道:「我倒要看看誰的膽子這麼大,敢舞搞鬼。」

人家的目標是陳瀟瀟,不是爺,只是無意到爺這麼看重陳瀟瀟。明安很識相的閉緊嘴巴,只要扯到陳,主子就偏心到什麼都不管,他還是少發言,免得將主子的怒火引到自個兒身上。

說起陳瀟瀟,他真的看不懂,她到底哪裡好?論長相,清秀有餘,艷麗不足,倒是脾氣不小,甚至連主子都沒放在眼裡……不懂!他真的不懂啊!

***

休養足足三日,陳瀟瀟的精神、氣色都恢復了,但她一改過去的高調,初一、十五不再給府裡奴才看病,成日關在謹之為她準備的藥房裡。

這件事情讓她看清楚了一件事,她無法掙扎,但不能以為別人都跟她一樣,他們想要的是出人頭地,而她想要的卻是自由之身。

為了確保萬一,她向傅謹之提出要求──她出門只知會明陽就好,明陽負責澄明堂的守衛,基本上白日他都會在,尋他洞察於何總管容易多了,而且他是傅謹之的人,只忠於傅謹之,鎮北侯府勢力都不能左右他。

陳瀟瀟不喜歡糾結過去,該防備的做好防備,畢竟日子要繼續往前走,而她接下來的重點擺在製藥上,以免不給看病了,那就製出辮子的藥丸,說不定還能外面賺錢,多好啊,當然,首先得解決傅之謹請她研究的那顆藥丸。

「這個還可以給你了。」陳瀟瀟得意的將裝著藥丸的盒子遞給傅謹之。他愣了下來,有些不敢相信,「你確定這顆藥丸的成分了?」

先前她說過只要一兩天的時間,可藥丸的成分可以那麼好清楚,怎麼有人靠製藥致富? 所以他還在想,幾天催促她,免得她將這事忘記了。

「對啊,若不是這陣子‘不得閒’,我老早就清楚了。」陳瀟瀟沒好氣的送他一記白眼。

那件事只能不了了之,傅謹之很識相的略過她的抱怨,急著問:「這顆藥丸有什麼成分?」

「你自個兒看,這上頭的成分都沒有問題,只有一樣——」陳瀟瀟等傅謹之打開匣子,取出裡面的紙片,方才給出解答,「硃砂。」

傅謹之看了一眼紙片上的藥紙,再轉頭看向書案,頭上有一盒紅色顏料,那不是硃砂嗎?

見狀,陳瀟瀟點頭道:「硃砂也是一种红色染料。」

「我知道這個藥丸是用來安神的,但是硃砂……」

「硃砂是一種傳統中藥,《神農本草經》裡面記著,味甘,微寒,主治身體五臟百病,養精神,安魂魄,益氣明,殺精魅惡目。《藥性解》裡提到,主鎮心安神,益氣明目,通血脈,除煩滿,止消渴,療百病,殺精祟鬼邪。

「但跟許多藥物一樣,是雙面刃,李時珍有言,丹砂性寒而無毒,入火則熱而有毒,能殺人,物性逐火而變。《藥性論》更首次記載有大毒。」

沉吟半晌,傅謹之確認道︰「道士煉得丹藥是不是有朱砂?」

「對,其實很多中藥里面都含有朱砂,如二十五味松石丸、小兒百壽丸、天王補心丸、七厘散、牛黃清心丸、安宮牛黃丸……反正很多很多,有百分之十的成藥含有朱砂,只是現代社會早已禁用。」

「長期服用會死人是嗎?」

陳瀟瀟忍不住翻白眼,這不是基本常識嗎?她引用名醫之言,「清代名醫陳士鐸《本草新編》強調,丹砂,味甘,氣微寒,生餌無毒,煉服殺人。他還說,朱砂可以安神定魄,少服以獲益,這意味不可過量服用或是長期服用。」

傅謹之傾身靠向她,低聲道︰「依你所言,醫書竟然提過朱砂有毒,為何那麼多皇帝還會服用道士煉的丹藥?」

「站在權力頂端太久了,享受呼風喚雨的滋味,如何舍得放手?當然就會心生貪念,妄想能不能長生不老,然後,耳根子軟了,腦子就失去理智。」頓了一下,陳瀟瀟看著他的目光好像在跟白痴對話似的,「再說了,道士難道會傻乎乎的說丹藥里面含有朱砂嗎?」

「據說剛開始服用丹藥,精神氣色各方面都會變好,可是到後來……」陳瀟瀟一副「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的樣子。

「中毒了,不吃還不行。」傅謹之一頓,「怎麼听起來很像罌粟?」

「是啊,中毒了,但不至于不吃不行,只是對藥物產生依賴。」

這會兒換傅謹之翻白眼了,「這不就跟罌粟一樣?」

陳瀟瀟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或說是心理上的依賴,總之,無論是帝王還是一般人,古人很多都是服了這種丹藥中毒身亡。」

傅謹之神情凝重的看著匣子。

陳瀟瀟在他前面揮了揮手,擔心的問︰「你這顆藥丸從哪兒來的?」

回過神來,他漫不經心的回道︰「以後再告訴你。」

陳瀟瀟不喜歡這個答案,感覺有什麼秘密,「我可提醒你,沒事不要亂吃藥。」

「我又沒有病,怎麼可能亂吃藥。」

她忍不住搖搖頭,覺得他太沒常識了,「那些帝王服用丹藥難道全是因為有病嗎?還有,你可听過兩晉期間,深受文人墨客喜歡的五石散?」

唇角微微上揚,傅謹之似笑非笑的瞅著她,「你在擔心我?」

她怔了一下,不自在的撇開頭,「我才不是擔心你,只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你,沒事不要亂吃藥。」

「我知道,我連生病都不愛吃藥。」

陳瀟瀟皺起眉頭,「生了病就應該好好吃藥。」

「你以後別老是往外跑,多盯著我,我就不會生病了。」

聞言,陳瀟瀟就想到這次受到的委屈,不由得惱怒的道︰「你是三歲小孩嗎?難道自個兒的身子不適還感覺不出來?你可別告訴我,生病之前你一點癥狀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事。若是你能對自個兒的身子多用點心,怎麼可能啪一聲就倒下來?」

「……」他錯了,不該提醒她這件事。

「你要記住——你好,我才能好,你不好,我死得比你還快。這種你說倒下來就倒下來的事,以後不準再發生了!」若他再多病個幾天,她這條小命早就沒了。

傅謹之連忙舉起右手,一臉討好的發誓,「以後絕對不再犯!」

「沒事了,我要去藥房。」陳瀟瀟突地站起身來,怎麼覺得有種老婆管教老公的感覺?

「天色要暗了,別去藥房了。」

「我會點燈,反正閑著沒事干。」

「我帶你去夜市。」

陳瀟瀟原本走到門邊的腳又縮了回來,兩眼閃閃發亮的回頭看著他,「真的?」

「我也沒見識過這里的夜市,走吧。」

傅謹之闔上匣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邁開腳步越過她走出去,陳瀟瀟歡喜的趕緊追上去。

***

這幾日,陳瀟瀟總覺得走路有些飄飄然,日子過得太愜意,連逛三日夜市,吃遍了各種小吃美食,如今還能進入京郊最有名的牡丹園賞花,陳瀟瀟斜眼一掃,她可不傻,這家伙不會無緣無故帶她來賞花。

「看我干啥?」傅謹之難得風雅的自個兒動手煮茶。

「我一個丫鬟時時刻刻要守在主子身邊侍候,如何賞花?」以賞花之名將她帶來這里,好歹要表現得像樣一點,別教她一眼就看穿他別有所圖。

「我還以為賞花是用眼楮。」傅謹之忍不住逗她。

一張臉瞬間拉得又臭又長,陳瀟瀟酸溜溜的道︰「是啊,賞花是用眼楮,但是乖乖站在這沒心情啊。」

「你不是能出門就好了嗎?」

「……」若他不說賞花,她怎麼會關注賞花這件事?

「若不是擔心遇見相識的人,你想坐下賞花也無妨。」

輕哼了一聲,陳瀟瀟不是不懂這個道理,都怪他一開始讓她抱著錯誤的期待。

「這個牡丹園是山上一間道觀所有,平日來這里的都是文人墨客,他們喜歡在這里搞文會,不過如今百花漸漸凋零,牡丹園最引以為傲的牡丹已不見蹤影,賞花的人也就少了,除非……」傅謹之听見交談的聲音傳來,只能暫停閑聊。

「你不是說江道長回來了嗎?」

「前幾日我小叔來這里遇見江道長,還請江道長把了脈,確定舊疾好全了,怎麼知道今日已經出門雲游去了?」

「你小叔跟江道長還真是有緣,我每年來這里賞花看景少說有五六回,從來沒遇見江道長,至今沒機會給他把個脈調理身子。」

「你想再生個兒子?」

「生了敏姐兒之後,這肚子就沒有動靜,京里的大夫全瞧過了,都說沒問題,我听說江道長為不少人調理身子,她們順利得了兒子,我就想試試看。」

雖然他們有意藏在隱密處,但陳瀟瀟絕不承認偷听,誰會在公共場所討論這種話題?好吧,說話者見四下無人,不知不覺就忘記謹慎,脫口道出私密事。

陳瀟瀟悄悄打量傅謹之,他彷佛沒听見似的,自顧自的品茶賞花。聲音越來越遠,陳瀟瀟低聲道︰「你是為了江道長來的。」

「你也听見了,這位江道長醫術很好。」

「你應該不是為了他的醫術吧。」她肯定的說。

「我有你就好了,你的醫術難道會比不上他?」

陳瀟瀟歡喜的唇角上揚,思緒一頓,怎麼覺得他的話有點怪怪的?

「我只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會一會他。」

腦子飛快轉了一圈,陳瀟瀟已經猜到了,「那顆藥丸是從他這里來的?」

「不知道。」

「不知道?」她微訝。

「贈藥另有其人,至于藥丸從哪兒得來的,我就不清楚了。」

陳瀟瀟很快就想明白了,「雖然不清楚,但你懷疑跟他有關。」

傅謹之不否認,「這個人本事很大,京中不少權貴對他的醫術極其推崇,盼著跟他巧遇,得他把脈調理身子的人不少。」

陳瀟瀟微挑起眉,「京中權貴不是只瞧得上宮里的太醫嗎?」

「這是正常情況,但民間大夫的名聲勝過宮里的太醫並非沒有,像江道長這樣的人,可以說是人人爭著見一面的能人。」傅謹之站起身,示意明安收拾東西,轉身走出位處角落的涼亭。

陳瀟瀟漫不經心的跟在後頭。

「你在想什麼?」

「我猜他在,有人喜歡營造成世外高人的形象,這位可能是其中的愛好者。」

傅謹之笑了,他們兩人真有默契,想法一致。

出了牡丹園,鎮北侯府的馬車已經候在一旁,陳瀟瀟跟在傅謹之身後正要上馬車時,眼角瞥見一道身影,不由得頓了一下,接著像什麼也沒看見似的上了馬車。

傅謹之顯然注意到她的異樣,不過直到馬車上路了,方才低聲問︰「怎麼了?」

「出門上馬車的時候,我見到一個很奇怪的人,沒想到在這里也見到了,你說是不是太巧合了?」陳瀟瀟故作一臉天真。

傅謹之突然傾身向前,兩人的臉隔著一指就要貼上了,嚇了陳瀟瀟一跳,無奈退無可退,她只能僵在那兒。

他彷佛沒有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問道︰「你覺得會有這樣的巧合嗎?」

「不是巧合,那就是一路跟蹤我們過來,你說,是為了你,還是為了我?」陳瀟瀟努力漠視吹在自己臉上的熱氣,這個男人干啥靠得那麼近?萬一馬車緊急煞車,他整個人撲上來,親到她的嘴……轟!嬌顏瞬間轉紅,陳瀟瀟使勁想抹去剛剛閃過腦海的畫面,可是,某人的嘴巴怎麼看起來越來越像一塊甜點?

「當然是為了你。」他一向討厭藥味,可是她身上的藥香真好聞!

「為何是我?」她覺得好熱,整個人快冒火了。

「我身邊高手如雲,跟蹤我不是很傻嗎?」若是他故作不小心撲過去,再不小心親到她,她會有什麼反應?一巴掌拍過來?很有可能,這丫頭的脾氣大得很。

「但是,要跟蹤我嗎?」陳瀟瀟感覺自己想要遺漏什麼,但這為何會兒腦子完全無法思考。

「我也相當好奇,為什麼要跟蹤你?」傅謹之頓畫面,因為這會兒他更介意另外一件事,「你臉好紅。」

陳瀟瀟突然舉起大腿,食指頂著他的鼻子一推,雙方的距離終於拉開。 「太熱了,當然會臉紅。」

傅謹之刪減,不該一時忘情的道出實情。

距離彼此拉開,但還是覺得熱,陳瀟瀟轉頭拉開車簾往外看,「那個人不知道有沒有跟上來?」

「你不必看,他應該走了。」

「你怎麼知道……等等,你顧慮早就察覺到我們被人跟蹤了?」陳瀟瀟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同樣,他身邊高手如雲,怎麼可能知道讓人知道跟蹤都發現了?雖然不是對方的來歷,但看那副德性,頂多是個小混混。

「是你被追踪,追蹤我沒什麼意義,一旦我有心行踪,好歹會變個樣子,不會在眾人面前遮遮掩掩的行走。」

是啊,京城一大半的人都認識他了,隨便打聽就能知道他今日的行蹤一下,何必跟蹤?不過,跟蹤她還有什麼意思?最近她好像很惹人嫌,上哪裡都不得安寧……啊,她想起來了!

「我忘了告訴你,那日我回鎮北侯府的時候也慘遭人跟蹤。」

頹於慘人追蹤這件事,傅謹之更介意另外一件事,「我倒是忘了問你,不是叫你最近少出門,你怎麼還跑回去?」

陳瀟瀟只好細說從頭,她一得到消息便匆匆趕回去,發現有人冒充家人將她騙回去,再到後來她從明花村被人追踪回鎮北侯府。其實,若不是回家發現真的出了事了,她很可能會懷疑自己兒被玉茜算計了,因為除了玉茜,找不到第二個對她不滿的人,後來又加上追踪的事,她腦子更亂了。

「你說,今天跟蹤我的人跟那一天有關嗎?」她問。

「不知道,不過,我會查清楚這個人的底細。」

「人都跑了,你在哪裡查?」

“他還會出現。”

“你怎麼知道?”

“直覺。”

陳瀟瀟臉黑了,不想跟他說話,頭一甩,寧可看著車窗外。

傅謹之並沒有多做解釋,今日追蹤的人明顯是受人指派,所以他確定會有下一次。

***

出門一趟回來發現自個兒的房間有走過的痕跡,怎麼辦?

陳瀟瀟當然是砸銀子找個粗使丫鬟幫她追——不是盯人,是專心追她的房間,看誰在她不可能的時候隨意跑出去,就算她丟掉東西,但凡闖在她眼中就是賊才會做的事,所以沒有偷還是沒事,她都當成賊了。

即使請人追擊,但她並沒有抱持著預期的期待,至少短期內對方不會再採取行動,畢竟她沒有再出門,也沒有給對方足夠的時間作案。只是故意到人家沒有將她放在眼裡,讓她偵察到人,毫不意外,這個人是玉茜。

「你在找什麼?需要我幫忙嗎?」陳瀟瀟覺得自己個性很好,竟然對一個賊這麼客氣,這種時候是不是應該帶棍子先打一頓呢?

玉茜嚇了一跳,剛剛伸去的手縮了回來,慌忙的轉身陳瀟瀟,「你……」

「我怎麼了?我不能進來嗎?」

「你……不是……」玉茜已經心慌得語無倫次。

「你到底在找什麼?」陳瀟瀟瞥了一眼玉茜所站的地方。

「我……我有東西掉了,進來找找,沒想到還真被我找到了。」玉茜不愧是大丫鬟,很快就平靜下來,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金釵。

愣了下來,陳瀟瀟接著笑了,“你是想偷竊吧,竟然被我撿到了個正著。”

「你、你不要胡說八道!」玉茜心理素質不強,一臉心虛的昏了。

陳瀟瀟搖了搖頭,難怪她看不起玉茜這個丫頭,腦子太不靈光了。 「我來教你基本常識,今天你若真的金釵不見了,以你的性子,肯定會鬧得眾人皆知​​,要不,至少鬧到主子那兒,絕對不可能私下尋找。」

「……」

「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這種栽贓的方式實在太蠢了,根本陷害不了別人,表明你污穢的思想給曝出來了。」陳瀟瀟感嘆了口氣,「人貴自知,腦子不好就別動歪思想。」

玉茜氣得臉都漲紅了,想反擊,卻又找不到言語。

「我哪裡的地方惹瀟到了?」陳瀟也不是拐彎魔角,直接靈魂。

形跡敗露,玉茜也知道應該趕緊調整走人,免得陳瀟瀟把事情鬧大了,可陳瀟瀟實在太討人喜歡了,她控制不住自己個兒的嘴巴,“你一個沒有根基的丫鬟靠什麼擺出高高在上的姿勢?”

事情是天生的,先擱在旁邊,她說這個點可以討論的事,“按你的說法,因為我沒有根基,就沒有驕傲的資格,而你有根基,那麼理所當然的高人一等,想看不起誰就看不起誰,想欺負誰就欺負誰,是嗎?”

「我……你不要胡說八道!」玉茜急得跳腳,有一種情況失控的感覺。

陳瀟瀟眨著眼楮,一臉無辜樣,「我聽著明明就是這個意思,要不,你幹啥強調我沒有根基?」

玉茜的腦子已經被她的話繞暈了。

「你這種心態真的要不得!你要知道,一個人最重要的不是根基,相反力量,若沒有力量,那就再有根基也玩不出花樣來。」在陳瀟瀟看來,根基和力量很重要,但是有根基也玩不出花樣就好,家裡就是有金山銀山又如何?遲早會敗光的。

「……」

「我假設你,不會忙著喊囂,會先增加自己個兒的實力,不會讓自己個兒只能當個嘴巴上的英雄那麼,就太不足以讓你擁有的根基了。」一個只能在嘴巴上逞能的人如何教人瞧不起?難怪怎麼都入不了她的眼神。

「我好心勸你,別惹我,雖然我很善良,一向與人為善,不過我也有脾氣,一旦發起脾氣來,就不咬下對方一個肉瘤罷休。”

「還有,你最好離我的房間遠一點,別忘了我是大夫,難保我這裡沒有弄那樣踫不得的東西。」陳瀟瀟突然想起家裡被翻箱倒櫃的事,從開始,她也要在房裡點東西,保證教那些偷今日苦模進來的人吃盡苦頭。

可憐的玉茜,只能張著嘴巴瞪著陳瀟瀟,想說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陳瀟瀟敲了敲腦袋瓜,“我想看,我還有什麼沒說的呢?”

玉茜好想尖叫,她說得還不夠多嗎?半晌,陳瀟瀟擺了擺手,「算了,懶得台灣人比較了,出去吧。」

玉茜好想破口大罵卻不能,誰教她被人當場採集到,最後全身僵硬的走出去了。好一會兒,陳瀟瀟獨自摀著嘴笑彎了腰,其實她也很擅長當嘴上英雄,不管是嘴上英雄還是真英雄,能達到目的就好。今天玉茜挨了訓,想必有好一陣子不會再輕舉妄動,她的耳根子應該會清清楚楚的安靜。

***

傅謹之是很自律的人,晨起武,睡前練字,不分春夏秋冬,無論原主還是如今的他,皆知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他們也是那樣可以對自個兒狠下心的人。

休沐之日,傅謹之喜歡利用午餐後的時間作畫,取景不一,通常是隨處可見的景物,目的只是想放慢腳步,成為一個真正的古人。

過去的他很重視效率,可原是那麼兒,當貴公子養大,凡事嚴格其間,完全沒有武將逼世家子弟的豪邁隨意,得他調整一下自己的腳步,優雅的作畫,還好平日有差事要忙,不必每日作畫,要不,他可吃不消。

傅謹今日畫了一幅菊花圖,是從房裡移到書房的一盆菊花,之前代他喝了令人驚嘆的湯藥,看著就要蔦了,他索性移來書房,這裡有明陽專門照顧,應該可以救回來。

最後捐落下,他仔細欣賞一番,才放下筆,接過明安遞過來的熱毛巾,擦拭雙手,然後扔回銅盆裡,再接過明安送上來的茶盞,喝了一杯茶。

「有什麼發生嗎?」

「那個人每天早上出現在鎮北侯府外面,等到半日左右就離開了。」

「說來,絕對不是衝著我來的。」雖然之前信誓旦旦表示對方的目標是陳瀟瀟,可他也不敢排除對方的目標是自己的可能性,畢竟這世上的蠢人顯眼,說不定就是來盯視他的。

事實證明,他的推論是正確的,對方推測他是來的,不會守在外面,而是跟著他去了大理寺。

「我想應該是為了瀟瀟姑娘,但這幾天瀟瀟姑娘沒有出門,不能進一步確認,爺要不要讓瀟瀟姑娘走出一圈嗎?」

傅謹之不敢懷疑否決,「沒必要,這太危險了。」

「確定了對方的目標,一旦摸到了對方的底細,才好知道如何應對。」

「只要說清楚對方的底細,就不怕找不到他的目標。」其實在他看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根本不需要再去冒險。但他可以理解明安的想法,嚴格一點總是更穩定妥當。

「那個人看起來不起眼,可警覺性很強,我們的人往往跟不上一盞茶就被甩開了。」鎮北侯府是武將世家,侍衛各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無意中竟在一個小混混身上踢到了鐵板。

「身手好嗎?」

「身手倒是還好,不過很靈巧,好像長年混跡市井所販賣。」

「可見長年混跡市井,就從這些地方找人。」

明安還沒應聲,陳瀟瀟就如一陣旋風掃了進來,目光看著就要撲到傅謹之身上,幸好最後一刻急忙收住腳,不過,傅之謹伸手拉了她一下。

「這是乾啥?」

她喘了口氣,站穩身子,才往後退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很恭敬的行了一個禮,“四爺,能否請您借我一些銀子?”

「你的規矩太糟糕了,我是不是應該請個嬤嬤教你規矩?」

「我種了藥房,聽說你沒出門,太開心了,一個不小心就跑過頭了。」

傅謹之仔細地看了她一眼,“我怎麼看不出來你很開心的樣子。”

「差一點樂極生悲,這會兒開心不起來了。」

傅謹之在軟榻安坐下,拉了拉衣服,問道:「借銀子乾啥?」

「我明日想回去一趟。」

傅謹之皺眉,“你就不能安分一點嗎?”

「我不放心,想回去瞧瞧。」

「在我看來,你比你的家人更危險。」從她訴說的情況看來,陳家顯然遭人盯上了,不過,對方頂多趁著人不在的時候翻箱倒櫃,想要尋找什麼,自覺危及他們的性命,反倒是她一出現,對方就將目光轉向她,可見得他們對她的興趣更大。

不願意承認,但陳瀟瀟也覺得自己更危險,這也是她想重新瞧的原因之一,她想挖出娘企圖隱藏的事。那日雖然追蹤到玉茜偷進她房間裡意圖謀殺的物品,她就確定了先前房間竊賊過的事與玉茜無關,換言之,有一個不知道的敵人一直在註視著她,至於何在?她毫無頭緒。

「我還是想順便看看。」傅謹之不發一語的瞪著她。

「我幫你驗屍,你都沒有賞我,我的月例又只有那麼一點點,根本存不到錢,只能向你借錢啦。」陳瀟瀟很理直氣壯,本來嘛,專業知識是很值錢的,不過他一點也不在意用戶付費原則,有什麼好處也不給她。

“我不借你。”

陳瀟瀟不敢置信,瞪大眼楮,「你怎麼這麼小氣?」

傅謹之點頭附和,「我這個人確實很小氣,除非是自己人。」

「我對你說不是自己嗎?」

眼中楮閃過一道光芒,傅謹之像在確認的問:「你是自己人嗎?」

「我當然是自己人。」他們卻是同鄉。

傅謹之笑盈盈的點著頭,“這可是你自個兒說的哦。”

「我說的,我們是自己人,你是不是可以藉我銀子了?」陳瀟瀟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說的「自己人」差距有多大。

「明天給你,只多引人注目。」傅謹之很大方的道。

只是,這四個字聽起來太美好了,只是,她突然覺得某個臉上的笑容令人感到不安,她不是送什麼把柄給人,要不,他幹麼笑得想要達到的樣子?

算了,她不過是個丫鬟,沒權沒勢,還得依附他生活,她有什麼好處值得他韻,無非是驗屍、看病而已。

***

一夜好,陳瀟瀟想著傅謹之會藉多少銀子給她,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都是貴公子,出手應該很大方,而且很可能還是銀票。

陳瀟瀟滿懷期待,但她萬萬沒有預期拿到銀票的同時,還附上了一個他。

「我只是向你借銀子,你幹啥iPhone回家?」主子跟丫鬟回家,這像話嗎?她頓感前途堪慮,這事若是傳到老夫人那兒,老夫人肯定又要記下她的欠款。雖然上一次的事明顯錯在老夫人身上,但老夫人看她不順眼,咬咬牙定她懶惰守業,恨不得再抓到她的機會。

「你不聽勸,非要出門不可,我只好陪你了。」

“你不應該那麼差嗎?”

“我請假。”

「你請假?」陳瀟瀟覺得天要跪了,這下老夫人更不會放過她了。

“你不必擔心,我有充分的理由,我去調查案子。”

陳瀟瀟唇角一抽,這樣也可以?

無論她願意與否,傅謹之堅持跟她回去,又因為他,她有了免費的馬車可追,而且還是直達車,她可樂了,當然懶得跟他繼續走下去。

現在直達馬車,陳瀟瀟用不到平常一半的時間,輕輕鬆松回到家,今日雖然沒有滿地狼,但她娘病了。傅謹之貼心的讓她們母女倆在房裡獨處——

「怎麼病了?」記憶中,娘很少生病,就像她一樣,高高在上不重視養生,但有一個小病就會給自己兒開藥,總之不會讓小病變成大病,這可能就是平常睡覺的樣子。

「我不是教你不要隨便跑回來嗎?咳咳…何」芸娘一急就咳個不停。

「娘病了,女兒不該回來看娘嗎?」

「咳……這個小病不算什麼,你趕緊回去。」何芸娘使勁地推著陳瀟瀟。

“我都回來了。”

「你怎麼這麼不聽話?趕緊回去。」

陳瀟瀟神情轉為嚴肅,不想再胡亂猜想,直接問道:「娘為何突然回來了?」

「現在我們的日子不太安寧,娘當然希望你能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最初娘不是送走晉兒或運兒,而是送走我?」這個時代,兒子為何不是更重要?

「晉兒要繼承家業,習醫之路不能抽煙,而運兒喜歡讀書,將來要走科舉,絕不能入奴籍,你一個姑娘家,娘又不可能時帶在身邊,如果人家想對我們出手,從你下手最容易。”

乍一聽,陳瀟瀟覺得很有道理,不過細細琢磨又覺得不是勁,是否可以人家想對他們下手,這只是假設情況,換言之,很可能不會發生,因為而娘不可能發生的事她就要入奴籍,這樣對嗎?

「娘就不能跟我說實話嗎?」

「到底什麼事情?」

「娘送我走必然還有其他原因。」

「你不要胡思亂想。」

「娘可知道,上回我離開這裡回鎮北侯府,一路遭人追蹤?」

「什麼?」何芸娘嚇得差點跳起來。

「娘,對方不會無緣無故跟蹤我,娘最好將知道的事都告訴我,好教我心裡有底,知道如何防備,而不是等著人家對我出手。」

這個道理何芸娘不是不懂,只是……顧慮不了嗎?

見何芸瀟娘沉默不語,陳瀟急了,「娘,別再想東想西了,說清楚比較重要。」

好半晌,何芸娘才幽幽一嘆,“你,不是我生的,你是我師兄的女兒。”

陳瀟瀟不清楚到底好耳朵準備好聽清真相,卻沒想到受到這麼大的驚嚇,身世改變這種事在她眼中從來不是什麼好事,甚至很可能是死亡的大劫,要不,怎麼可能好端的從這個家變成了那個家的孩子?

「除了隱瞞你的出身,娘倒是什麼都跟你說了。」

待心情逐漸平靜下來,陳瀟瀟覺得有必要將事情從頭到尾理一遍,「那個……我生父怎麼會想到將我送入娘身邊?」

細細回想,何芸娘慢慢道來,「這件事應該從十五年前說起,有一日師兄突然帶著懷胎五個月的嫂子找上門,說嫂子胎像不好,他無法守在身邊照顧,請我代為看護,嫂子預示在我家住下來。

「你出生滿月後,我以為師兄會來接你們母女回去,沒想到師兄竟然要我帶著你離開。我問師兄發生了什麼事,師兄也不說什麼,只是叫我走得越遠越好,把你當成親生的撫養長大。」

「之後,我就跟師兄斷了連系,等我再一次得知師兄的消息,師兄一家已經出了事了,甚至師兄摔馬從太醫院退了下來,我是從姚師伯那兒聽來的。」

來了,她生父有意瞞著娘,其實也是一種保護,什麼都不知道,才能置身事外。不過,她想再確認一次,「娘再仔細想想,我生父真的沒有闡明什麼,或者暗示什麼?」

何芸娘搖了搖頭,“師兄真的什麼都沒說,只是擔心我們的日子不好過,留了一些東西給我,還有你的嫁妝。”

「我爹留了什麼東西?」

「師兄最有價值的就是醫書,全是他親手謄寫的,有可能是他的行醫記錄,不過我猜,他應該手上所擁有的醫書全抄抄一份給我,對我的幫助真的很大。」

「那對方為什麼會盯上我?」這令陳瀟瀟不解。

「他們應該發現你是師兄的女兒,剛開始嫂子假養胎出京,別人不可能不知道,可師兄他們一家返鄉,卻少了一個孩子,事情後來到我身上,打探一下,不難猜到你是師兄的女兒。」

有些事情明白了,但有些事情依然令人不解,對方到底在尋找什麼東西,這件事沒有搞清楚,本來他們就一直處於主動狀態,不過目前看來,至少對方無意取他們的性命,這無意中的大幸。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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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0:08: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良妾貴妾都不要

從明花村回來之後,陳瀟瀟把自己關進藥房,不是為了搗藥,而是沒有人會跑幹擾她,這藥房是她的專屬空間,沒得她的允許不得擅闖,畢竟她製造的藥丸可算是走了,這裡因此可以稱為澄明堂的第二個重地。

曼德拉雙膝窩在炕上,陳瀟瀟很專注地看著窗外,希望有什麼深深吸引她,以致傅謹之開門進來,她都沒有反應。

「我不是說晚上不要進藥房嗎?」他心疼的看著縮成一團的人兒,從沒見過她如此脆弱的樣子,這丫頭仗著自己有真事,骨子裡很本悍。

陳瀟瀟還是沒有反應。

傅謹之在炕上坐下,舉起手在她的額頭槍側面,痛得她想裝聾作啞都不行。

「你幹啥?」她惱怒地瞪著他。

「你不理我。」傅謹之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我腦子很忙,現在沒空理你。」

傅謹之忍俊不禁低聲笑了,「你的腦子會比我還忙嗎?」

「……」她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顧慮,承認自己的事業沒他大,腦子幹的活沒他多嗎?

「說來聽聽,我可以幫忙。」

陳瀟瀟並沒有隱瞞傅謹之的意思,在這裡,傅謹之的資源比她多,打探消息當然要靠他,只是今日她的心情有些亂,需要先冷靜思考一下。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發生了一件很狗血的事,我其實不是我爹娘的女兒。」陳瀟瀟說得隨意,希望這件事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傅謹之只愣了下,並沒有很驚訝,「那你親生爹娘是誰?」

陳瀟瀟斜睨了他,「你的反應還真冷淡。」

「你不可能無緣無故追踪,你的身世有問題,這在未知中。」他平靜分析。

陳瀟微挑起眉頭,「你是說我太笨了,居然沒猜到我的身分有問題?」

「我可沒有那個意思。」

“你。”

「無所謂。」她的親生父母是誰,他真的不在乎。

「你當然無所謂。」陳瀟瀟沒好氣的撇嘴。

傅謹之抬頭手,再一次往她前額頭部彈了一下,「你不要扯遠了,說重點。」

「我娘的師兄周太醫就是我親爹。」陳瀟瀟講述道來事情的經過。

「我覺得他們在找的應該是我生父留下來的東西,可按照我娘的說法,我生父給我娘的東西不過是醫書複本,換言之,我生父手上有一模一樣的醫書,而這些醫書本身在發生意外時想必已經標誌著對方手上,如果他們那個兒不見了,在我這裡也不可能找到得到。」這裡也不可能找到得到。

略一思忖,傅謹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們很可能不知道身邊的醫書一模一樣,或者他們要找的東西根本就不是醫書,當然他們在你生父那兒找不到,自然會懷疑你生父互換了其他人。”

陳瀟瀟點了點頭同意道:「上次他們闖進我家翻箱倒櫃,我家一本醫書也沒有遺失。」

「在我看來,你天生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何必假裝?」陳瀟瀟很委屈的蹶著嘴,「我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有時候不知道不見得是壞事。」

陳瀟楮瞪大眼楮,半晌,很不甘心的說道:「是啊,不過一想到有人陰魂不散的暗中抓我,也不知道哪天會不會像瘋狗一樣撲上來猛咬一口,你說,我這日子還過得下去嗎?」

「你不知道他們要什麼不見得是壞事,但不知道他們的底細絕對不是好事。」

聞言,陳瀟瀟兩眼一亮,「你要幫我他們的底細嗎?」

傅謹之傲嬌的抬頭下巴,“我不幫你,你明白嗎?”

她回以諂媚的一笑,狩獵著機會道:「查清楚他們的底細固然重要,可我覺得最好能知道他們想要什麼。」

「我剛剛說這麼多是廢話嗎?」傅謹之又想砍掉某人的額頭。

陳瀟顯然瀟覺到了,連忙用雙手摀住自己的額頭。 「你先聽我說,過了十幾歲,他們還揪著不放,這肯定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傅謹之揚起眉頭,「然後呢?」

「大事搞不清楚就像未爆炸的炸彈。」

傅謹之頓了一下,點頭道:「這倒是。」

「既然起因在我父身上,想知道他們想要什麼,就只能從我父身上尋找線索。」

「確實如此,不過周太醫死了十幾年了,想要查他的事很容易。」

「可以嗎,我還用得著愁眉苦臉嗎?」他這不是廢話嗎!傅謹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必愁眉苦臉,這件事我會調查一下。」

陳瀟瀟笑得無比燦爛,見傅謹臉「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小心思嗎」的表情,她趕緊體貼提醒他,「你要小心一點。」

「超級小心就別想查到消息,你說怎麼樣好?」

「……」陳瀟瀟覺得自己的目標達到了,還是少說為妙。

「好了,這裡太陰涼了,你還是回去睡覺吧。」

這一天累壞了,懸在心上的事又進展了,陳瀟樂得道聲晚安回房睡覺。

***

榮安堂。

「四爺最近老是拉著瀟瀟往外跑,澄明堂已經出現了各種閒言閒語傳出來,各種說法都有,總之,四爺被狐狸精丫鬟得神魂顛倒,可能不久之後瀟瀟就成了澄清明堂的女主子。」傅嬤嬤邊說邊打量。夫人,對媳婦來說,老夫人是個開明的婆婆,從來不干涉兒子房裡的事,可四爺是老夫人的寶貝疙瘩,老夫人很關心四爺,無奈四爺太有主見,不喜歡人家對他指手畫腳,他的鐵澄管得跟桶似的。

傅老夫人其實是挺樂意的小身邊兒子有朵解語花,若不是身有「煞星」之名,二十二歲的他至於連個通房都沒有,各種不好聽的流言還傳遍京城。現在小兒子有興趣那個令她感冒的陳瀟瀟,她就害怕了。

「瀟瀟在府裡的名氣如何?」

「瀟瀟懂醫術,求她看個病,她不會拒絕,因此在府裡的名聲還不錯。」雖然得了好處,今日存了打小報告的心思,不過紀嬤嬤也不敢不說實話。

傅老夫人轉向翡翠,「你在澄清明堂待過幾天,澄清明堂的人對她的評價如何?」

「回老夫人,奴婢一心一意照顧好四爺,容易打探其他事,不過,奴婢知道瀟瀟的醫術幫了府裡引人注目的人,很受推崇。」

沉吟半晌,傅老夫人拿定主意:「紀嬤嬤,你去尊貴請瀟瀟過來。」

紀嬤嬤愣了下,應聲退下。

傅老夫人要翡翠重新忐忑一盞茶過來,再準備幾樣點心,待翡翠備妥了端過來,陳瀟瀟也來了。

「奴婢向老夫人請安,請問老夫人何用指令?」因為前一次的事件,陳瀟瀟對榮安堂打從心底生出來,可是誰教她是丫鬟,老夫人是主子,其指令指令她不能置之不理。

“坐下吧。”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陳瀟瀟大方方謝過老夫人,便在翡翠準備的小機子坐下。

傅老夫人仔細打量陳瀟瀟,容貌麗艷而不倒,倒是合她的心意,可惜眉宇間透著一股傲氣,一看就是個難馴的,若謹兒是個溫吞軟弱的,再怎麼喜歡這個丫鬟,她也不會明白他納其為妾。

陳瀟瀟突然覺得自己很不自在,現在的她不像是市場上關在籠子裡待賣的雞?

「我同意謹兒納你為妾。」

「嘎?」陳瀟瀟覺得自己個兒腦子當機了。

「雖然你不懂規矩,但謹兒喜歡你,我同意謹兒納你為妾。」

陳瀟瀟簡直傻了,上次將她抓到榮安堂喊打關,這次高高上的老夫人同意她當傅謹之的妾,是在唱哪齣戲?

「聽說你對謹兒幫助帕多,我會消滅你的奴籍,讓你以良妾進門。」

好半晌,陳瀟瀟眨了眨眼楮,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老夫人,就在說笑吧。」

傅老夫人以為她不滿意,有些不高興了,“你的身體分不夠資格當個貴妃。”

「不,不是,老夫人,我……奴婢的志向可大了,沒興趣賜當妾。」陳瀟瀟很努力想保持心平氣和,但確實被徹底吃到了,不想咬牙切齒都難。

“你說了什麼?”

「老夫人,雖然奴婢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但自詡一身本領不輸男子,雙方可能會屈自個兒當妾,還請您見諒。」陳瀟瀟忍不住越說得越大聲。

傅老夫人不敢置信的冷笑道:「你就是再有本事也只是個丫鬟,我同意你當個良妾已經厚待你了,居然敢妄想當正妻,真是笑死人了!」

陳瀟瀟驚愕的瞪大眼楮,「我哪有說要當正妻?」

「你不願意當妾嗎?」

“我不是那麼妾啊。”

「這不就是正妻的意思嗎?」

陳瀟瀟覺得自己兒的腦子被老夫人的話繞暈了。這跟什麼,她們在繞口令嗎?

「我讓你當良妾,已經被抬舉了,你別不識好歹。」

甩了甩頭,陳瀟瀟深吸了一口氣,安靜下來,廢話直接給出結論,「謝謝老夫人的好意,良妾也好,貴妃也罷,這跟‘妾’談上關係的玩意兒,奴婢都沒有興趣,奴婢將來成親,絕對是坐上花轎讓人迎進門。」

老夫人不敢相信她竟然這麼囂張,還妄想坐花轎嫁進鎮北侯府!陳瀟瀟站起身來,恭敬的行禮告退,然後驕傲地轉身走人。

許久,傅老夫人近似呢,嘀咕的道:「紀嬤嬤聽見了嗎?那個丫頭竟敢妄想當正妻。」

「瀟瀟是個有本事的人,自然心大,相信有很多人樂於娶她為妻。」紀嬤在旁聽得可明白了,陳瀟瀟是要當正妻,但不是非當四爺的正妻不可,老太太則亂,腦子一時沒轉細過來,她不想轉細過來,她不想仔細解釋。

「是啊,那些窮酸當然願意娶她為妻,然而我們鎮北侯府卻丟了這張不起眼的臉。」

「四爺是個孝順的,絕對不會違背老太太的願望。」紀嬤嬤適時拍馬屁。

傅老夫人點了點頭,“沒錯,雖然是謹兒主意大了點,個孝順的孩子。”

「是啊,老別夫人生氣了,今天瀟灑拒絕了老夫人的提議,將來她會代替的。」

聞言,傅老夫人頓覺全身舒暢。

是啊,瀟瀟一定會受傷,可惜來不及了,她將會有第二次機會。

***

正當她又一次自我驚慌的時候,她就當出門遇到瘋狗,不一定放在心上,卻一想到傅老夫人的嘴臉,火氣就往上後續,一聽傅之謹更是氣炸了,冷一聲,手上的醫書高高舉起自己的臉,免得她一時控制不住拿銀針扎哼人。

「我聽說你心情不好,不准任何人你。」傅謹之沒有試圖抽走陳瀟瀟手上的醫書,而是繞到她的背後,靠著窗邊,狀似看著窗外的景色,這間藥房是庫房改建完成的,時刻毫無景色可言,模害他裝作樣都嫌身扭曲,索性後腦勺。

「既然知道我想要安靜,你尋求幹什麼呢?」

“誰惹你不高興?”

「你是出身世家大族的母親大人。」

恍惚了下,傅謹之靠過去抽出了她手上的醫書,「你怎麼又跟我娘上了?」

陳瀟瀟生氣的轉頭瞪人,「你應該說,她怎麼又跟上了?」

這不一樣的意思嗎?但傅謹之識相的順著她的意道:“好吧,我娘怎麼又跟你上了?我娘總閒不會無聊逛到澄明堂遇到你吧。”

「她直接叫我去榮安堂不是更省事。」

傅謹之微蹙著眉,「她怎麼想起你去榮安堂?」

「我也覺得奇怪,她突然發神經,同意你納我為妾!」陳瀟瀟急促的尾音上揚,歪著頭斜睨著他,有理由懷疑這件事是他挑起的。

「納你為妾?」傅謹之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情況?

「是啊,良妾,還說這已經是對我的格施恩了。」陳瀟越說越生氣,激動得跳下炕,「我看她腦子肯定有問題,我明明是救死扶傷的大夫,她居然把我當成了企圖爬床的丫鬟,還一副我很便宜的開眼

「你先別生氣,這肯定是誤會了……」

「誤會個頭!顧我耳朵有問題,聽錯了嗎?」

無論這是誰捅出來的劉子,傅謹之眼前要做的就是立刻舉起雙手,“我發誓,這件事情絕對跟我沒關係。”

「若不是你挑起來的,你娘幹啥突然在我面前唱大戲?」陳瀟瀟眼楮微微一愣,事出有因,他娘不可能無緣無故動了心思,還那麼理直氣壯。

傅謹之放下雙手,看起來很乾淨的樣子,“我也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件事真的沒有關係?」

「真的!我們是同鄉,我還會不了解你嗎?怎麼可能想納你為妾?我想娶你為妻還差不多。」

陳瀟瀟突然覺得腦子了,她剛剛聽到了什麼?

「你相信我,我絕不會委屈你,只要八抬大轎風光明將你娶進門。」

頓了一下,陳瀟瀟突然轉身往外走,今天氣壞了,頭都暈了,肯定聽錯了。

「你別跑,我們還沒說清楚。」

「不說了,我頭暈了,耳朵都聽懂了,我要好好回去睡覺一覺。」

「你就是好好睡一覺,還是抹不去我說過的話——我會八抬大轎風光明將你娶進門。」他也剛剛釐清自個兒的心,如今他們的身分又有點麻煩,他覺得還是慢慢來,不過今日娘莫名其妙給他捅了婁子,逼得他不得不把話說清楚。

陳瀟瀟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瞪人,「你知道說話要負責任嗎?」

傅謹之點頭表示支持,“我對自個兒說了的話向來負責。”

「你別以為我們是同鄉,就可以隨便開玩笑。」

「這跟同鄉有什麼關係?」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你就是你,我想娶的人就是你。」

「你沒必要用這種方式來補償我所受到的委屈。」他絕對不可能看上自己,陳瀟瀟找到了個理由來解釋他此刻的舉動。

「不是補償,我是真心的。」

陳瀟瀟覺得整個人都亂了,不行!還是先好好回去的睡覺上一覺,等明天醒來一切就會回到原點──傅老夫人沒有提過納妾的事,傅謹之也沒有說過娶她的事。

***

理想很篇瀟灑,現實很骨感,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數羊數到忘了第一幾隻,只好從頭來過,還是一樣,數著數著,不知不覺她轉而咒罵起傅謹之,幹啥擾得人家芳心大亂?

是啊,她根本不敢想,無論過去或現在,傅謹之對她來說都是天邊的珍珠星,只能遠觀不可褻玩,如今這個男人居然說要娶她!這定是哪裡弄錯了,不,就是他覺得娶個同鄉比較能溝通吧。

陳瀟索性坐起身來,還是去藥局工作好了。

床下,套上外衣,她就看到窗子正一點一點慢慢的往外推。

微微揚起眉頭,陳瀟瀟躡手躡腳到了窗邊,然而等她站起身來,向外猜測尋人,對方早一步溜了。她極力從背影猜測是誰,可惜視線不佳,對方又著福克斯衣服,居然猜不出來。

上次發生因為一連串的事情,有人半夜偷開窗害她生病的事被她拋到腦後,今晚又來這招,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次她絕不會放過這個人!

她守了三日,終於逮捕到人了。

「老是用同樣的招式外星人我,你也太瞧不起人了。」陳瀟瀟輕斥,顧她看起來很蠢、很好糊弄的樣子嗎?

玉茜嚇得一跌倒在地,張著嘴巴發不出聲音來。

「你沒長腦子嗎?再來一次,當別人是傻子的時候,看不出來你拿啥玩呢?你知道我耗這個人最大的優點是什麼嗎?有一個聰明絕頂的腦子,憑著你的豬腦子也敢打,找死!」對一個腦子都懶得看,但這真的不好了,陳都倒了一眼,但這都不想惹了舌頭。

玉茜恨不得將自己個兒縮小變不見,此時的陳瀟瀟太可怕了,感覺好像一腳就可以踩扁她了。

「你以為裝啞巴就沒事嗎?犯了錯就認錯了,不懂嗎!」陳瀟瀟最受不了別人裝出這副齋種的過去,忍不住一腳蹬,嚇得玉茜都快縮成一顆球。

「我……事情已至此,還能說什麼?」玉茜很想守住僅有的驕傲,然而勉強違來的聲音顫顫而無力,像個小可憐。

陳瀟瀟好想翻白眼,怎麼有一種自己變成霸凌者的感覺?算了,她是需要睡眠,而不是廢話。 「我給你一條退路,你自個兒向主子要求去莊子,我就幫你保住臉面,揭不穿這件事。」

玉茜咬著下唇,一旦走了莊子,就等於告訴眾人——她慘遭主子捨棄了。

「怎麼不說話?不願意?」

「我……以後不會再犯了。」玉茜不得不放低姿勢求人,不過她告訴自己,今日所受的恥辱,改日一定要加倍討回來。

陳瀟瀟噗哧一笑,像她這樣的人怎麼能到人丫鬟?

「我給你三日的時間,三日後如果你還不採取行動,我會向主子那裡提醒狀告,千萬別想我到時候拿不出證據,對你莫可奈何,我早就過你了,我是大夫,你踫了我的地方就別想全身而退了。」

玉茜不由得寒毛一豎,「你做了什麼?」

“三日後你就會知道答案,當然,你最好給出讓我滿意的答案。”

玉茜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狼狽的爬起身離開了。

陳瀟見狀搖了搖頭,碎道︰「輸不起就別玩。」

「她不會感激你,不會對你定恨,以後會尋找機會報復你。」

倏然轉過身,陳瀟瀟瞇著眼睛楮很快就搜尋到隱身在暗處的傅謹之,“你幹啥半夜不睡覺躲在這裡?”

傅謹之走到她面前,修正道:「我回來路過這裡。」

“還真是巧合。”

「我也覺得挺巧的。」說是巧合,還真是巧合,他剛剛進門,不知不覺繞到這裡,然後就看到她躲在暗處等著什麼似的,不久玉茜鬼祟祟的出現蹲了,在窗下,伸手慢慢將窗子向外拉,一開始他還看不明白,不過她很快就看好書,也想為何她要書。

陳瀟瀟擺了擺手,不跟他糾纏巧合不巧合的問題。 「我沒有料到她的感激,我又不是原生的古人,做不來斬草除根的事,再說了,她想害我染上風寒,逼著我離開這裡,不是要我的命,用不著對她打罵殺。」

傅謹之看著她,聲音柔情似水的道:「你就是心善。」

耳根子紅了,陳瀟瀟感覺心弦被牽動了,「這是原則問題,她想逼我去莊子,我就讓她去莊子,這樣才公平。」

「她不是不想弄死你,只是很麻煩,還可能弄巧成拙,尤其是在澄明堂,作妖就別想逃得了,她冒不起這個險。」

「那又如何?今天她不要我的命,我就不會要她的命。」

「既然你這麼認為,我也不多說,你做好心理準備,小心她找到傷害你的機會。」

愣了一下,陳瀟瀟其實是在說:「若她有本事害我,只不過怪我技不如人。」

傅謹之不知道該說什麼,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你乾啥?害我頭髮亂了。」陳瀟瀟拍掉他的手,隨意用手指梳理了下。

“我會保護你。”

陳瀟瀟輕哼一聲,“沒必要,你只要專心調查我生父的事,可有消息了?”

「沒有,我說過這件事不好查。」

「我知道,我很介意一下。」她不喜歡事情懸在半空中的感覺,早一點清晰早一點落幕,她也可以專心的混過當丫鬟的歲月。

「事情有進展了,我會立刻告訴你的。」

「嗯,我等你的好消息,我去睡覺了。」陳瀟瀟轉向推開房門進去。

傅謹之直到房門關上許久,方才轉身踏著月色而去。

***

「守在鎮北侯府外面的人稱二虎,是城北有名的潑皮,生意做得很廣,不只是城南的富商,還是城東的權貴,他都有往來。對了,他跟承恩侯府的林二總管還是同鄉,兩人每隔一段日子就會聚在一起小酌一杯,私底下稱兄道弟,關系可好了,他的生意能做大,多少沾了承恩侯府的臉面,因此有一說,承恩侯府私下養了一群潑皮當打手。」事情終于有進展了,明安差一點喜極而泣,這些日子辦事不力,晚上作夢都會回到深山受訓的那段日子。

聞言,傅謹之眼楮微微一眯,這麼巧,竟然是承恩侯府。


撫著下巴,他不解的道︰「若說承恩侯府派人盯著我倒不難理解,可是盯著瀟瀟,這是什麼道理?」

「雖然二虎與林二總管有私交,但也不能因此就認定他受雇于承恩侯府。」明安提醒道。

傅謹之略一思忖,轉而問道︰「我們的人盯了多久了?」

「好幾日了,前兩日就知道他的來歷,不過直到今日才清楚他的底細。」

「除了林二總管,這幾日可有發現他跟其他人接觸?」

「這倒沒有。」

「這麼說,承恩侯府的可能性還是最大,不是嗎?」

「這麼說也對。」

與陳瀟瀟有關的事,傅謹之唯一想到的就是周太醫,換言之,不解開周太醫留下來的謎團就尋不到頭緒。「周太醫的事可有進展了?」

「關于周太醫的事,目前只查到他醫術精湛,尤其擅長婦科。」

「擅長婦科?」

「對,周太醫醫術精湛,但因為沒什麼背景,在太醫院的名聲不顯。他跟仁心堂有點關系,偶爾會上仁心堂指點他們醫術,遇到疑難雜癥或急癥的病人,他會出面幫忙,正因如此,他在市井反而頗負盛名,要不,我們也無法查到他擅長婦科。」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發現嗎?」傅謹之又問。

「周太醫死了十幾年了,如今的太醫院只怕也沒幾個人記得他,想要不動聲色調查他的事不太容易。」

「他跟仁心堂不是有點關系,難道不能從仁心堂打探消息嗎?」

頓了一下,明安略帶遲疑的道︰「仁心堂好像被下了封口令。」

「怎麼說?」

「仁心堂一听見他的名諱,想也不想,便說不識得此人。」

「看樣子,仁心堂確實下了封口令,不過,是受到逼迫不得不封口,還是單單因為周太醫出事自覺該封口?」傅謹之相信是後者,仁心堂能夠在京中闖出名堂,肯定不是沒腦子,周太醫一出事,就意識到他惹上了大麻煩,從此不準任何人提起周太醫。

「無論仁心堂因何封口,我覺得仁心堂很難再打听到消息,而且我認為最清楚周太醫的人還是何大夫,若不相熟,周太醫如何敢將唯一的女兒托付?」

傅謹之想了想,倒是有不同的看法。「若是何大夫與周太醫往來密切,只怕早就被人家滅口了,不過,何大夫是不是向陳瀟瀟坦白全部,這就不得而知了,還是可以試著從陳家打探消息。」

「這事只怕還是要靠瀟瀟姑娘了。」

「我明白,何大夫戒心太強,深怕別人將她與周太醫扯在一起,除了瀟瀟,她會避談周太醫的事。」

「若能找出周太醫跟承恩侯府有何瓜葛,問題就有答案了。」

這一點傅謹之也知道,但承恩侯府是數一數二的權貴,無論宮里的貴妃還是承恩侯府的主子,用的不是太醫院院使就是院判,像周太醫這種小人物,絕對不可能入得了承恩侯府的眼。

「你讓人查一下十五六年前京城發生的事,尤其是宮里的事,越詳細越好。」既然是太醫,出了事十之八九與皇家有關系,傅謹之相信從這里尋找線索,多少有所斬獲。

明安略微一想便明白主子的用意,點頭應是。

「還有,派人盯緊林二總管,無論周太醫的事是否與承恩侯府有關,梁氏的死絕對是承恩侯府的手筆,林二總管與城北的潑皮有私交,相信承恩侯府有許多骯髒事都是經過他的手。」傅謹之也沒忘了自個兒的正事,要調查雲二夫人——梁氏之死的真相。

「早年侍候雲二夫人的丫鬟至今還沒有消息。」明安報告其他的事。

「這事急不來,這些人若是太容易找到,只怕活不到現在。」傅謹之對這件事沒有抱太大期待,承恩侯府不可能讓那些近身侍候的丫鬟活下來,活下來的肯定離梁氏遠遠的,什麼都不知道。不過,他也不想完全放棄,畢竟意外無所不在,撿個漏也不是不可能。

傅謹之轉頭看了窗外一眼,「瀟瀟呢?」

「瀟瀟姑娘應該在藥房。」明安沒見過這樣的丫鬟,成日忙自個兒的事,說她是鎮北侯府的貴客還差不多。

「我去瞧瞧她在搗鼓什麼。」傅謹之雙腳很自然的往外走。

明安見了只能無聲一嘆,趕緊跟上去。主子越來越不像主子了,主子說是文人,一舉一動有著文人的優雅,其實骨子里還是有傅家人的武將特質,不喜兒女情長,尤其連克三個未婚妻之後,女子在他眼中成了害他倒楣的東西,不敢相信主子有一日對個女子如此關注,還是個丫鬟……好吧,瀟瀟姑娘不是普通的丫鬟,可是丫鬟畢竟是丫鬟,就是個奴才。

算了,主子的事豈容他干涉?何況有老夫人擋在前頭,瀟瀟姑娘想當澄明堂的女主子是不可能的事。

***

有一就有二,傅謹之再次跟著陳瀟瀟回家,既然他已經接手她生父的事,想從她娘身上打探到更多消息,這很正常。不過,他實在用不著跟來,因為除了她,她娘不會向任何人提起她生父的事。話說回來,享受過一次免費直達車的好處,她還是樂得讓某人當跟屁蟲,當然,對她的家人來說,受的壓力實在太大。

「我不是讓你不要隨意跑回來,可是你三天兩頭的回來一趟,還帶上傅四爺……」何芸娘深感無力,最後只能化成一聲嘆息。

「我跟著傅四爺出門,路過此地順道回來看娘,想知道娘的身體是否好些,難道不行嗎?」陳瀟瀟覺得很委屈,若不是傅謹之催她,她真的沒準備今日回來的。

「娘是為了你好。」

「他們已經盯上我了,我何必閃閃躲躲?」

何芸娘無法回答,對方已經知道瀟瀟在鎮北侯府,閃閃躲躲確實沒有意義。

「娘,我想知道生父的事,可以嗎?」陳瀟瀟很直接了當也很坦然,想知道有關親生父親的事是天經地義。

愣了一下,何芸娘柔聲問︰「你想知道什麼?」

「什麼都想知道,為何他要進太醫院?換成是我,寧可在仁心堂坐堂,畢竟成日應付宮里那些貴人,多累人啊。」太醫院是很現實的地方,基本上每個太醫的醫術都不會太差,想出人頭地,當然取決于各人背後的勢力。

「師兄在仁心堂坐堂當然更輕松,可他想在醫術上更進一步,最好的去處就是太醫院,太醫院不只集結了大周最厲害的大夫,更擁有大周最豐富的醫書,這也是師父的意思,他老人家不願意師兄被埋沒了。」

陳瀟瀟還真無法反駁,對寒門出生的大夫來說,能夠進入太醫院是一種認可。

「我爹在太醫院開心嗎?」

「師兄初入太醫院是很開心的,不久之後師父他老人家與世長辭,就漸漸斷了往來,後來他偶爾會去仁心堂,因為姚師伯的關系,我們又有對方的消息,不過師兄似乎不願意跟我扯上關系,除了在仁心堂巧遇,我們私下並沒有往來。」

陳瀟瀟不難猜想生父的心情,能夠進入太醫院學習,這是值得開心的事,可是很快就發現一件事,太醫院不是單純的醫術交流場所,這是一個官場,醫術不及權力重要,若是遇上後宮斗爭得太厲害,他很可能無意間成了犧牲品,所以藉著師父的死,他與過去劃清界線,也許是舍不得醫術被糟蹋了,他去了仁心堂,幫助那些認可他醫術的老百姓。

「其實一開始我無法諒解師兄,可是當他將嫂子送到我身邊,我就明白他是用心良苦,因為他越是遠離我,越能保護我。」

好半晌,陳瀟瀟輕輕的道了一句,「太醫院並不是醫館。」

何芸聞娘言苦笑,「師兄一心一意鑽研醫術,以為所有的大夫都跟他一樣,當然,免不了生出愛比較的心思,不過對於醫術的交流,這並不是壞事。」

是啊,競爭可以激勵人變得更強大,不過這是指良性的競爭,而太醫院最缺乏的就是良性競爭。

陳瀟瀟試探的問:「我生父可有提過太醫院的事?」

「師兄很少提起太醫院的事,最多在醫術上跟我們進行交流。」

「我爹的醫術真的很厲害嗎?」

「嗯,師兄尤其擅長婦科。聽姚師伯說,仁心堂有幾位未孕的婦人遇到他,得他診治,隔年生下孩子。」

這不就是專治瀟不孕症嗎?陳瀟若思問:「這事很多人知道嗎?」

「應該尋覓熱鬧,有引人注目的人慕名到仁心堂,然而師兄畢竟是太醫,若非有緣遇到,他不會特地坐堂給人治病。」何芸娘回憶當年。

「會不會有人私下尋他看病?」

「這個我知道了,不過我相信真要尋上門,師兄絕不會拒絕,師兄向來與人為善,不然身為醫者,沒有不治,只有治不了。」

沒錯,換成是她,病人都找上門了,又不是束手無策,怎能坐視不管?

何芸娘伸手模了模陳瀟瀟的頭,“無論師兄遇到什麼事,你都要記住一件事,師兄是個值得尊敬的大夫。”

「我知道。」她不曾懷疑生父是因為跟人家狼服飾為姦而遭人滅口,這一點從他在太醫院沒無聞才能說出來。

「好啦,娘將知道的全說了,明日回去,以後你還是乖乖待在鎮北侯府,別老是往外跑,若真的有事,娘會去找你的。」

陳瀟瀟尷尬的一笑,今日回來確實存有打探之意,但願知道的這些往事對事情有所幫助。

***

對於自己的地盤,陳瀟瀟是個極其敏感的人,只要動過,無論對方多努力恢復原狀,她都能察覺其中的差異,更早以前有過遭受人潛入的記錄,便動了點手腳——在房裡的物品上她頭上有人灑了一種氣味粉,只要換過,味道就會改變,只要換語物品甚至得到一股異言之味,甚至不用說眼。

如果說以前,她第一個想到的當然是玉茜,可是人都走了莊子,不可能再作妖,那會是誰?是先潛入她房間的人嗎?

因為先前花了銀子粗找使丫援幫忙搜尋,今天發生這種事,她理當先找粗使丫鬟詢問,不過如她所料,一無所獲,此人顯然不像玉茜這種毫無經驗的生手,他能夠將東西恢復原狀,就足以說明他有本事,又豈是那麼容易教人發現?

一次又一次,她有必要告訴傅謹之,於是她立刻轉去書房。

傅謹之很喜歡下棋,可原主對這方面興趣不大,身邊能下棋的對手少之又少,害他少有機會下棋。

「你確定要跟我瀟下棋嗎?」陳瀟對著棋盤皺了皺眉頭,「我的腦子都用來鑽研醫術,棋藝不精。」

「無妨,我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想下棋。」傅謹之截圖她坐下。

「你的嗜好可瀟真是奇怪。」陳瀟坐了一會兒,不知窩在榻邊的皮皮立即跳到她身上,她看到了頭痛的拍姿勢,不過也不敢把它推下去,還是乖巧的扒貓。

「我需要沉澱一下,下棋是個好法子。」

「我覺得這是閒得發慌才會做的事。」陳瀟瀟隨意拿起珍珠黑子,標誌著棋盤上。

傅謹之不發一語的專心下棋,沒幾下就殺得她全軍覆沒。

「不會吧。」陳瀟瀟難以接受,自己雖然在這方面不專精,但也曾花費上過課,不該如此不堪一擊。

「你的心思不在這裡。」傅謹之伸手彈了下她的額頭,「說吧,怎麼了?」

陳瀟瀟觥牙咧嘴的揉著額頭,對他做了一張鬼臉,一副滿不在乎的道:「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來告訴你一聲,昨天不在府裡,有人藉機潛入我房裡東翻西找。」

眉頭一皺,傅謹之的神情轉為凝重,「可丟了什麼?」

「沒有,時間可能有限,只有幾處明水面的地方。」

「雖然澄明堂稱不上鐵桶,但想在明陽的眼皮子底下闖進來,又順利進你的房間,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是內賊嗎?」

「這倒未必,其他院子的人又不是不能進出澄明堂,只要通報一聲。」原主不喜歡閒雜人等進出,因此立了一個規矩--非澄明堂的才奴不能隨意進入。當然凡事都有例外,比喻如初傅老夫人讓翡翠留在澄明堂照顧傅之謹,誰敢說一個不字?有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所以,如果是從其他院子來的,很容易查到這個人,正好的,如果是內賊,想查到這個人就不容易了,是嗎?」她機靈的又問。

「沒錯,不過我覺得內賊的可能性不大。」

陳瀟揚起眉頭,「你對自個兒的地盤倒是很有信心嘛。」

「澄清明堂的人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他們的身家背景需要經過詳細調查。」言下之意,澄清明堂不太可能有外面埋進來的釘子。

「你剛才說,想在明陽的眼皮子底下闖進來,又順利進我的房間,這很順利,不過,這會兒你又認為內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這不是很矛盾嗎?」

「我是根據常理推論,總之,無論外來者還是內賊,我要查明這個人不難。」

陳瀟瀟撇了撇嘴,諷刺道:“你找個人不難,但進我的房間真容易啊。”

「你可以搬來我的這種書房,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陳瀟瀟好想罵人,這說的是風涼話,她怎麼可能搬來他的書房? 「你不能給點有建設性的建議嗎?」

「這不是嗎?」

陳瀟瀟擺了擺手,不想在這上頭和他糾纏不清。 「你趕緊將人找出來就是了,我可不想哪一天半夜醒過來,發現有人潛入房間,我卻會嚇破膽。」

傅謹之故作驚訝瞪大眼楮,「我以為你膽子很大呢。」

「你哪隻眼楮看到我膽子很大了?」

「兩眼楮都看到了。」傅謹之還耍寶的比著自己的眼楮。

陳瀟瀟抬頭看了一眼,彷彿看見成群的烏鴉飛過去。

傅謹之低聲笑了,顯然知道她在看幻想出來的烏鴉。

「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她到現在為止改掉了上一世夜貓子的壞習慣,睡不著往往喜歡坐在上賞月,有了藥房後,她更經常那種兒消費到三更半夜,眼楮累了想睡覺,她就有人回房,從來沒有感覺到沒有動作。

「若能教你感覺得出來,他們只怕要再好好練一下本事了。」

「也是。」她在行的是醫術,不是守衛巡視。

「你放心吧,不過你真的很想搬到書房,我也不會反對。」

「謝了,必要,我可不想再遭人羞辱。」她有預感,自己一搬進書房,隔日榮安堂便找上門,這次說不定連良妾都不給她,直接用通房打發她,結果會如何?當然是扛起來,最後傅老夫人沒氣死她,還有她氣死傅老夫人。

「我會和娘說清楚,這種事絕對不會再發生。」傅謹之明白她所指的是誰。

陳瀟瀟連忙舉起資料,“別別別,你不脫還好,你要定說我死得吏快。”

「不會……」

「不說了。」陳瀟瀟連忙將皮皮放在地上,落荒而逃。

「這會兒不說,以後還不是要說。」傅謹之語帶著無奈的嘀咕自語。

如今諸事纏身,確實不是討論一生大事的好時機,至少得先幫她找回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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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0:08:5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抽絲剝繭找答案

這是什麼情況?查個人不是很容易,怎麼忙上了大半天仍一無所獲?傅謹之的臉都綠了,突然覺得澄明堂安全性堪虞。

「你確定昨天沒有其他院子的人來過?」如果屬實,這意味著內賊所為,這是他最不樂意見到的結果。

「我請明陽仔細證明過了,確定沒有其他院子的人來過。」

「不是其他院子的人,就是內賊。」

「爺是說有人收買了澄明堂的人嗎?」

「不見得是收買,還有一種可能,是某人埋在澄明堂的釘子。」傅謹之的神情轉為凝重,就怕這不是唯一一個,而是整個鎮北侯府牲畜釘子的其中一個,他們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看上去平凡無奇,不過未來有一日,他們說北覆會成為整個鎮國的重要環節。

初次參加時,自由慣了的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澄明堂的規矩,他這個外來者不敢輕易更動規矩,現在看來,這些防備並不是小題大作。

「鎮北侯府的奴僕才大部分是家生子,有時不得不從人牙子手上買人,也必是經過仔細調整,確定沒問題才會出現在主子麵前。」

「這是矗立在主子麵前的人,那些粗使雜役應該不會如此費勁吧。」傅謹其中一根針見血。

明安恍然了下,老實回答,“這我是跪了,不過粗使雜役幹得都是一些不重要的活,倒是需要詳細調查。”

「不重要的事不會引人注意,最適合用當眼線。」當眼線的只要有精緻敏銳的耳朵,將聽力的不動聲色送出去,至於這些消息重要或不重要,就是主子的事。明安很快就想明白了,「我請明陽從粗使雜役裡面仔細查探。」

「這件事不能急,一個慢慢來,能夠當眼線的造型看起來不起眼,不引人注目這麼簡單,他們肯定有深藏不露的本事。」

「我知道,我會提醒明陽。」

「爺,夏尹來了。」明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雖然書房是澄明堂重地,但在傅謹之在的時候,書房的門從來不關,因為不管是誰,只要關注書房的勢力範圍,專門負責書房的侍衛就會出現攔阻下來,唯一的例外是陳瀟瀟,隨時可以進出書房,不過一個書家,她不在時挑啥;

過了一會兒,暗衛頭子夏尹進來,向傅謹之行禮問安後便直接說了當道:「屬下找到了梁氏最初的伴嫁丫鬟梅香,是一個二等丫鬟,不過,她如今是個啞巴又不識字,屬下無法從她口中打探任何消息。」

「怎麼會變成啞巴?」傅謹之早有心理準備,這些能夠安然剝離承恩侯府的丫鬟肯定有「保命符」,可這也太狠了,直接讓人變成啞巴。

「聽說代主子受罪,至於發生了什麼事,她的家人並祭祀,不過才開始回去那幾年,梁氏都會派人送年禮,直到她嫁人。」

「顧雲二夫人遭人下毒,最後中毒的人是這個梅香?」明安直覺的反應。

略一思忖,傅謹之搖了搖頭,「梁文曄確實提過有人想謀害梁氏的性命,但梁氏是遭人長年累月下毒而亡,所以,承恩侯府沒必要再多此一舉。」

「顧是梅香為了離開承恩侯府,刻意服毒讓自個兒變成啞巴?」

「無論真相如何,她能夠離開承恩侯府,因為無法說話又不識字,這樣的人放出去很安全。」

夏點頭附和,「沒錯,尹屬下試著跟她溝通,可她只能發出那樣的啞啞的聲音。」

傅謹之微皺著眉頭,轉而問道:「除了她,沒有去找其他人嗎?」

夏尹無奈的搖總結,「梁公子給的名單,一半死了,剩下的或遇天災或遇人禍,幾經遷火,根本無處尋覓,能夠找到梅香致萬幸了。」

「假如有人能讀懂唇語,應該可以跟她溝通了。」明安嘀咕。

「唇語?」

「爺忘了嗎?我們有一個回去雲安找證人,證人是個啞巴,後來四處尋人幫忙,終於找到了當地一位懂唇語的老者,才取得證詞。」

「我想起來了。」雖然承接著原主的記憶,但時間太久遠的事,他難免有些疏漏。

「我們可以找一位懂唇語的老者幫忙。」夏尹提議。

「不一定,瀟瀟懂唇語。」傅謹之想起上一世的事,有一次他見到陳瀟瀟跟啞巴說話,但其實並不是用手語,而是用唇語交談。

顯然這嚇了一跳,這位女孩的本事也很認真了,既懂醫術,還懂唇語!

「怎麼了?不信?」傅謹之對著他們互相挑了挑眉。很有默契的回答:「瀟瀟姑娘真厲害!」

唇角不自覺上揚,傅謹之滿是驕傲的道:“是啊,她就​​這麼出色。”

好了!心思同時閃過這兩個字,主子的口吻在誇自家賢妻。

傅謹之舉步往外走,嘀咕自語的道:「那丫頭就是個學霸,只要有心,沒有什麼難倒她。」

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問對方──主子在說什麼?你回答,我回答,對方都沒聽清楚,但又確定,主子一定在讚揚陳瀟瀟。

***

今日風和日麗,是個出遊踏青的好日子,然而她只能糟蹋老天爺的好意,外出幹活,還要扮女裝,陳瀟瀟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著,忍著皺眉,雖然她不是外貌協會的成員,可也不喜歡灰撲扮成的樣子,為何她不能變成貴公子?

她瞪了傅謹一眼,轉頭掀開車簾,想起突然是陰魂不散的拋皮,不由得將頭探出去,當然,她很明顯見到人,高等他追過來,也只是綴在後頭,場面可能跟他們一樣。

「不必看了,沒有人會認出你。」傅謹之不得不承認這太驚人了,不過在臉上塗了抹布,轉眼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不是很神奇嗎?」陳瀟瀟驕傲的揚起下巴。雖然上一世她家只有小康,但是​​有一個家規矩──二十五歲之前無論想學習什麼,父母都會盡最大努力供應,不過二十五歲之後全看自個兒的本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很珍惜學習的日子,但這樣的日子沉悶至極,為了舒壓,她努力從接觸事物中找到了一種樂趣——在臉上塗上塗抹,想著子將自己個兒變成另外一個人,玩著玩著,就玩出心得。

傅謹之點頭表示同意,狀似不經意的道:「不過,你就是將自己的兒變成一個黑炭,我也可以順便認出你。」

陳瀟聞言一愣,「這是為何?」

傅謹之不發一語的看著她,看得她心慌,不自覺的往後一縮,差一點按捺不住脫口問他「看什麼」。

半晌,他輕聲道︰「眼楮。」

陳瀟瀟一時沒反應過來的眨了眨眼楮,「眼楮怎麼了?」

見她難得出現呆萌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傅謹之俯伏在身前,只差一指,一對的鼻子就貼上了,她的腦子頓時轉不過來。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只要看你的眼睛,我就可以認出你。”

「眼楮……」陳瀟瀟努力組織他說的話,明明很簡單,怎麼進了腦子卻亂成了一團,根本無法思考,倒是從他身上穿著出來的氣息,好像一團火把她吞沒了,她感覺自個兒快燒起來了。

「對,眼楮。」傅謹之俏皮的在她左右眼皮點的位置,「亮晶晶的,閃爍著狐狸的狡猾光線。」

「你……才巧手,我最乖了。」陳瀟瀟終於有反應了,沒辦法,她對「巧手」這兩個字引得太敏感了,她最以自豪的就是心眼很正,怎麼會巧手呢?

「雖然狐狸很狡猾,但不代表它不善良。」

稍微有點,陳瀟唇角一抽,“我竟然不知道狡猾的手指和友善可以當好朋友。”

傅謹之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

「這很好笑嗎?」陳瀟瀟並沒有自己說的完全搞笑的感覺。

傅謹之突然伸手捏捏了自己的臉,語氣是滿滿的寵溺,「真是太可愛了,怎麼教我不喜歡呢!」

嬌顏瞬間染紅,陳瀟瀟無意一不小心被撩了。

“你的臉好紅。”

她腦子當機了,不知如何反應,此時馬車停了下來,明安的聲音傳來了。

“爺,到了。”

她頓時鬆了喘息,用力推開傅謹之,轉向撲過去推車門,搶在明安走過來之前跳下馬車,一個踉蹌,不過很快就穩住腳步,接著抬頭,這應該是某戶人家的後門。

謹之緊跟在後面的馬車,徑自越過陳瀟瀟推開門進入院子,陳瀟瀟自動的跟著上去,轉彎,推開某門,象書房,接著走到屏風前面,四分之一暗門進入了另外一個廂房。

「這是什麼地方?」陳瀟瀟對藏有暗道密室的房子特別感興趣,兩眼閃閃發亮的東看看西瞧瞧。

“這是我的食鋪。”

陳瀟蹩腳至今的挑眉,「你懂吃的嗎?」

「我可是真正的貴公子,自幼在美食中養大的,怎麼可能看不懂吃的?」

沒錯,他是貴公子,兩世都是,但有必要強調「真正的」嗎? 陳瀟瀟低著頭看著灰撲的衣衫,不忍卒卒。

「好啦,貴公子,請問你這家食鋪賣的是什麼?」

“牛肉麵。”

陳瀟瀟不禁吞了口水,這個時代有專門當食材的肉牛,但飼養不多,想吃牛肉還真不容易啊!

傅謹之見狀笑了,「忙完正事,我就請你吃牛肉麵。」

陳瀟瀟差點忘了正事,今天著男裝不就是為了替傅謹之的小廝,來幫他「翻譯」,不過,他怎麼知道她懂唇語?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她沒在這上頭糾纏,剛好男裝就送了今天的「客人」過來了。

「張嬸子請坐。」

梅香的丈夫姓張,大家都叫她張嬸子。她恭敬的行了禮,拘謹的坐下。

「看看張嬸子,這位是大夫,先由她幫忙啞疾是否能治。」傅謹之指著身邊的陳瀟瀟,「對了,她還懂唇語,若有什麼想說的,你可以告訴她。」

陳瀟瀟起身走過去,在梅香旁邊的座位上,先請她發聲,再為她診脈。

「能治嗎?」無論能打聽到多少有用的證據,傅謹之覺得能幫就幫。

「毒藥破壞聲帶,很難恢復,治療過程艱難而艱辛,而且不一定能治好。」

傅謹之點點頭,不過還是說:「試試看。」

梅香連忙拉了拉陳瀟瀟習慣的衣袖,用唇語告訴她,「不用了,我了。」

「不花銀子的事,治好了,你賺到了,治不好,你也沒虧,為何不試呢?」

輕微地,梅香點了點頭,用唇語向她道了聲謝謝。

傅謹之尊貴為陳瀟瀟準備了文房四寶,上面的一張紙列出了他想知道的事,然後便起身退到門口,由作家陳瀟瀟跟梅香進行“交談”。

差這事不難,陳瀟瀟沒一會兒就問清楚了,將得到的訊息寫在紙上,遞給傅謹之,用目光詢問是否有需要補充的地方,見他搖了搖頭,跟上梅香敲定治療啞疾的時間表,然後送走梅香。

見傅謹之神情凝重的看著手上的紙,陳瀟瀟腦子轉了一下,心中好奇,「她的主子就是你請我驗屍的那位女子嗎?」

“正是她。”

嚇了一跳,他不是說好奇心不要太旺盛嗎?陳瀟瀟刪掉了,真不該問出口。

傅謹之見她那副很慫的樣子,輕聲笑了,當然,立刻換來她的一記白眼。他好心的為她解惑,“不是說我已經將你扯進來了,既然你問了,我就回答你啊。”

這是暗示她嘴賤嗎?唇角一抽,陳幸災樂禍的道:「你不惜找上她十幾歲的丫鬟,可見這案子不好破。」

「這我知道,不過託你的福,僵局還是打破了。」今日的結果在他的預期之中,承恩侯府用了多年的時間謀害梁氏,只怕長年近侍身侍的丫鬟也看不出來,更別說一個未來被打發的二等丫鬟,當然不可能因此就得到了有利的證據,但斬獲夠了。

陳瀟瀟決定閉上自個兒的賤嘴,當丫鬟的還是少跟主子鬥,絕對討不到好處。

***

第二天,傅謹之再次來到盧家牛肉,然而這回並沒有帶上陳瀟瀟,而是獨自跟梁文曄在這裡見面。

「我聽說找到梅香,可有好消息嗎?」梁文曄迫不及待的問。

傅謹之桌面彼此先用晚餐,好好吃上一次再談正事。梁文曄雖然心急,但也不敢催促,因為知道好友是好意。

用完晚飯,喝了一杯茶,傅謹之不再拖拖拉拉,直接問了一句:“我記得你的姐姐只生了一個女兒,是嗎?”

「是啊,因為姊姊早生下女兒,身子受了虧損,這個孩子便養在承恩侯老夫人身邊,深得老夫人的寵愛。」

傅謹之若有所思的挑起眉頭,「你姊姊就這麼一個女兒,如何捨得將她移居承恩侯老夫人?承恩侯老夫人又如何狠心將她們母女分開?」

「承恩侯府的兒子太多了,不值錢,反倒是女兒少,格受寵,承恩侯府老夫人瞧不上我姊妹,覺得她教導不好孩子,既然身子不好,願意接手孩子的教養,姊妹理當感謝她,而且二房沒有爵位,我姐夫又不是有大本事夫人的人,養在老夫人身邊更好。

沒錯,站在承恩侯府的立場,二房的女兒養在老夫人身邊才能獲得最大利益。然而,人家就這麼一個孩子,硬生生的將孩子搶走,未免太過無情,對承恩侯府的名聲可獨不好,當然,權勢滔天的承恩侯府可能不在,意不過承恩侯府地位不是一家大,空間把柄也可能成為致命的關鍵。

「你的姊妹沒有反抗嗎?」

愣了下,梁文曄仔細回想,搖了搖頭,「很奇怪,姊妹對這個孩子的感情很淡薄,我們不問,她甚至不會在我們面前提起孩子的事。」

「這是為什麼?她不是只有這麼一個孩子嗎?」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兒應該生了兒子。」梁文曄低下頭。

「她為何覺得自己兒生是?兒子」傅謹之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生孩子之前,大夥兒都說她會生兒子。」

「生兒生女還可以出來嗎?因為大夥兒認為她會生兒子,她不喜歡懷胎九個月生下來的女兒?」傅謹之嗤之以鼻,先進的超聲波都有可能出錯,怎麼會有人天真的以為別人說什麼是什麼?

「據說是從肚子的形狀可以看出男女,不過事都沒有絕對,娘還因此提醒過姐姐,如果生了女兒也不要失望,只要能生,總能生出兒子。不過,姐姐前一刻點頭應了,轉頭又將兒子掛在嘴邊,她就是認定自己兒會生兒子。」

沉吟片刻,傅謹之還是想不通的搖搖頭,“旁人所言都是虛的,就是再想要兒子,也不可能因此斷言腹中孩子一定是兒子啊。”

「這件事有什麼問題嗎?」

「梅香說你姐姐偶爾會失神的嘮叨‘明明生的是兒子,為何會變成女兒’。”

「這不奇怪,這是我姐姐的心結,孩子剛生出來的時候,她就在我娘面前說過一次,不過挨了我娘嚴厲訓斥她只是斥責,她就不再提了。不過我想,不再提起,並不代表她真的放下了這個念頭。」

目光一沉,傅謹之突然生出了一個很可笑的想法,“你可有幻想,說不定你姐姐說的是真的。”

「什麼?」

「你姊姊生的是兒子。」照常理,女兒被換成兒子的可能性更大,特別是承恩侯府這樣的權貴之家,但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用常理看待。譬如,為了保護某人的子嗣,只好將自己的孩子交換。梁氏認定自個兒生了兒子,也許是因為累生下來的時候她親眼見過,可極後睡上一覺,醒來見到的孩子不一樣,且變成了女兒。

梁文曄愣了半晌兒子,語帶遲疑,「變成女兒?」

「對,要不,承恩侯府有什麼理由對她長年下毒?無非就是要她身體虛弱難以出門,最後永遠閉口,免得不小心這件事傳出去,生出後患上。」

梁文曄心情很混亂,這件事太匪夷所思,忍不住再次確認,「你真的認為我姐姐的孩子被掉包了?」

「這應該問你,你姊妹會無中生有緊咬著兒子變女兒嗎?」

「姊姊真是那種無中生有的人。」梁文曄態度肯定。

「那就努力查明真相,還是她公道。」

梁文曄用力點點頭,然而一想到敵人,他不由得有些氣短,「這件事不好查。」

「不急,我先安排人追尋。我在大理寺當差,關注我的人太多了,我只要對承恩侯府出手,他們就會很快得到消息,一旦承恩侯府感知到我們在調查你姊妹的死因,一定會想辦法處處攔阻,所以這件事得堅固一點。

梁文曄略一思忖,道:「我來嘗試調查。」

雖然梁文曄不如他有人能用,萬一教承恩侯府感知,承恩侯府會認為梁文曄掀不起什麼風浪,不會太上心。念頭一轉,傅謹之點頭同意了,不過提醒他,「你要記住,莫過心急,安全至上,遇到困難肯定要向我開口,我可以調派人手幫忙。」

「放心,我不會突發意外。」這件事發生在今天,調查上一些困難,梁文曄很清楚,只要真相大白,多等上時日也無妨。

***

陳瀟瀟伸手抓下肩膀上的皮皮,狠狠瞪著專注寫畫畫的傅謹之,一早就將她汲取其中發一語,這是什麼意思?

陳瀟瀟漫不經心的擔貓,眼珠子賊去溜溜的轉來轉,最後自覺不自覺象徵傅謹方的紙上,他究竟在寫旋律?

這時,傅謹突然抬頭,兩人的目光對上,她為之一愣,下一刻,下意識的撇下,又察覺到自己兒的舉動太可笑了,又不是在偷窺他,她幹啥心虛? 所以,她又大方轉過頭來,還幾近挑釁的回視他。

傅謹之愉悅的唇角上揚,彷彿在告訴她,他很樂意偷窺。

陳瀟瀟不自覺的蔦了,卻又不願意屈居下風,沒好氣的道:「你有話快說。」

「我問你,若說梁氏真的被人換了孩子,目的何在?」

這個問題陳瀟瀟先前就反對了,「正常的情況下,高門大戶不可能發生換孩子的事,因為要堵住的嘴巴太多了,風險也很粗暴,換言之,當時應該是兵荒馬亂,若真是如此,可能是基於保護。」

傅謹之直覺搖搖頭,「承恩侯府費心保護梁氏的孩子,有這個必要嗎?」

「我不是說梁氏的孩子,而是那個冒充梁氏的孩子。」

「如果你的推測成立,這個孩子的出身肯定很尊貴,承恩侯老夫人養在身邊也說得通了。」

「不過,這個可能性很低。」

傅謹之聽了臉綠了,推測可能性不高,幹啥還說得那麼認真?

「你別瞪我,既然你問我的理由,我當然各種可能性告訴你,包括我的想法,至於你是否有能力,自有你的判斷力。」她可不認為自己個兒的想法就一定是對的。

「還好,那你說說看,為什麼這個可能性很低?」

「若非受了重如泰山的恩情,谁愿意冒險讓自己的孩子頂替別人的孩子?別忘了,這還是早生下來的兒子,多寶貴啊!」

「顯然,另外的父母絕對不會幹這種事。」

陳瀟瀟接著舉起大腿,比了二,表示第二種可能性,“或者為了利益。”

“為了利益嗎?”

「舉個例子來說,奶娘將自家的孩子跟主子的孩子對調。」

傅謹之唇角一抽,覺得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奶娘是請來奶孩子的,怎麼有辦法將自個兒的孩子跟主子的對調?」

陳瀟瀟忍不住送上一記白眼,「這麼簡單,聽不懂嗎?」

「你就不能舉出好一點的例子嗎?」他怎麼覺得自個兒變笨了?

「這是重點嗎?」陳瀟瀟忍不住咬牙切齒,不過是舉了個淺顯易懂的例子,還有這麼必要計較嗎?

「我知道,重點是利益。不過,承恩侯府在大周卻有數二的權貴,沒有什麼利益值得他們換孩子。」

「沒錯,外面的人恨不得將孩子換進承恩侯府還差不多。」頓時,陳瀟瀟不自覺的壓低聲門,「然而,若承恩侯府交換的是身分更尊貴的孩子呢?」

愣了下,傅謹之神情轉為凝重,「我不記得承恩侯府有姑娘在宮中。」

這會兒換陳瀟愕然了,「沒有嗎?權貴之家不是都會送姑娘進宮嗎?」

「梁文曄說承恩侯府的女兒生得少,應該是捨不得送進宮吧。」

「你確定嗎?」

傅謹之遲疑了,原主是鎮北侯的老來子,又一心參與辦案,政治敏銳度不高,關於京中局勢還有各勢力的關係,還是他來了之後花心思了解,至於後宮,還不到爭儲的時間點,因為他倒不曾在這上頭琢磨,只知道最受寵的是珍妃,出身書香門第一,至今尚未給皇上生下一陣半女,單從這一點就可看出來,今日皇上腦子清楚,寵個沒有子嗣的女人,那些有子嗣的不會會有誰強誰弱誰弱的問題。

“你幹啥不說話?”

傅謹之清了清喉嚨說:「我會搞清楚後宮狀況。」

陳瀟瀟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你不知道前朝和後宮是‘你有我,我有你’嗎?”

傅謹之唇角一抽,真是了不起,原來「你有我,我有你」有這種妙招。

陳瀟瀟覺得自個兒有必要教導他,“如果當皇帝的很享受枕邊風,後宮是可以左右前朝,這種基本常識你當官的一定要牢牢記住。”

「你可以放心,當今皇上絕對不是昏君。」

「這真是萬幸。」

「鎮北侯府的地位很安定。」

頓了一下,陳瀟瀟舉起手道:「停,我們扯遠了,拉回。」

傅謹之覺得無辜,「這不是你挑起的嗎?」

張開嘴巴又閉上,陳瀟瀟模了模鼻子,還是專心擼貓好了。

「無論如何,今天多虧了你了,謝謝。」若非她點醒他,他不會往這方面思考,因為太難以置信了,換孩子是一回事,還要兩個女人同時生孩子,其中一個還是出自互助眼目齊聚的後宮,這這麼大的佈局,完全超乎他的想像。

陳瀟瀟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你只是一時無意到,不會想不到。」

也許吧,因為周太醫的事,他指示明安調查十五六年前宮裡發生的事,相信其中新娘或少對梁氏的案子有所助益,可惜他沒有宮中人脈,想宮中的事費勁又費時,不過不管如何,案子總寶兒往前走,梁氏的公道有機會討氏。

***

傅老夫人最近頭很痛,最寶貝的小兒子成日繞著一個丫鬟打轉,還尊貴護送她回家探望父母,根本忘記了自己兒才是主子,再繼續下去,小兒子豈不是要成為整個京城的笑話?

當然不行,她要阻止,不過那一次強行將人押回榮安堂,還打了瀟瀟板子,謹兒就跟她生出嫌預告,雖然每日出門前還是先到榮安堂問安,不過總是來去匆匆,感覺很冷淡。

眼前不能不消除,又不拖拖拉拉,傅老夫人立刻教人守在澄明堂外頭,待傅謹之回來,便將人請過來榮安堂。

見人,傅老夫人連廢話都省了,態度強硬的道:「你是個有主意的人,凡事有分寸,娘也不顧澄明堂的事,然如今為了一個瀟瀟,整個鎮北侯府全是你的閒言閒語,甚至還傳得不像人話,倒

「我怎麼沒聽到閒言閒語?」傅謹之轉頭看了明安一眼,若有這種事,不可能風聲也沒有。

明安顯然懵了,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澄明堂被稱為鎮北侯府的禁忌,怎麼有人敢傳澄明堂的閒言閒語?

「你成日在外,若能聽見府裡的閒言閒語,豈不是說娘管不好鎮北侯府?」

若真有奴才膽敢議論主子,還傳遍整個侯府,這就說明娘子沒有管好鎮北侯府。 傅謹之可不敢在這個時候訴口舌之快,反過來問:「是誰在娘面前告狀?」

「顧這不是事實嗎?你不是成日帶著她往外跑就是關在書房裡,這像話嗎?」傅老夫人越說越生氣。

他不可能成日帶著陳瀟瀟往外跑,書房有人時,房門絕對不可能關上。傅謹之不想在這些小細節上糾纏,只是有一件事情務必說明,“娘誤會了,若非有事請她幫忙,我不會帶她出去。”

老夫人聞言冷笑,「你敢發誓沒有尊貴送她回家探視父母嗎?」

傅謹之想反駁,但事情確實如此,事出有因,只是原因很難說清楚。

「娘不管你是看上她的醫術還是看上她的人,總之,你今天做決定,看是納進後院,還是將人賣了?」

「我不會納她為妾,我只會娶她為妻。」

傅老夫人聽到前面一聲,笑了,但是聽到後面一聲,臉都綠了。 「你瘋了嗎?」

「娘應該沒有忘記我的克妻之名,就別再妄想我能娶個高門大戶的女兒了。」

說起克妻這件事,傅老夫人就心疼,若不是她執著挑那些書香門第一的女兒,一個弱不禁風,生個病沒命,謹兒的成親之路也不會如此艱難。

「娘沒有妄想你娶個高門大戶的姑娘,但也不能娶個小鬟。」

「若她不是丫鬟呢?」

「她就是消去奴籍,也改變不了她的出身。」

傅謹之補償瀟瀟了,當時不讓陳入奴籍,然而不入奴籍,不是他的人,他便無法名正言順將她護在了弟弟,就想今日得到他這個主子同意,娘不輕易可以打倒她。

「娘,如果不能娶她,我一輩子不娶。」

「你說什麼?」傅老夫人激動的站起身來。

「過去我由寫娘定下一門又一門親事,最後卻加深了我克妻之實,這我想听聽自個兒的一次心聲,娶自個兒喜歡的女兒,就娘成全了我吧。”

傅老夫人全身虛軟的跌回椅子上,“你是怪娘嗎?”

「兒子並無此意,只是克妻之名已經落下,兒子不願再勉強自己娶不喜歡的人,還望娘能明白兒子的心情。兒子還有事,別打擾娘了。」謹之隨即行傅禮告退。

傅老太太久久無法言語,最初,謹兒一心讀聖賢書,不想太早訂親,然而中舉之後成了京中貴女心目中的佳腕,上門說親的一個比一個還難以拒絕,為避免得罪人,然而中舉之後成了京中貴女心目中的佳腕,上門說親的一個比一個還難以拒絕,為避免得罪人,只能急為兒尋一門親事,為謹兒將來得妻族相助,她特地為樂兒卻急定了個不寒而神。

雖然剛訂親的未婚妻轉眼沒了,但並不影響謹兒的親事,尤其隨著謹兒明年高中二甲傳設想,身價更是水船高,於是她又給謹兒定了一門親事,結果三個月,那姑娘不小心掉進池子,從此一病不起。

一連死了兩個未婚妻,謹兒的親事自然受到影響,然而架不住皇上重用他,謹兒在大理寺的表現又非常出色,未來可期,於是她又給謹兒定下一門親事,然而謹兒的親事希望受到祝福,不到三個月,那姑娘染上天花,又沒有熬過去了。

三次訂親,自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的主意,沒問他一句,還壞了他的名聲,他心裡豈能不怨?

「老夫人。」紀嬤嬤不安的喚道。

半晌,傅老夫人幽幽的嘆了口氣,「這可怎麼辦?」

紀嬤嬤往前走,低聲道:「將人送走就好了啊。」

桂枝忍不住看了紀嬤嬤一眼,紀嬤嬤怎麼三番兩次告瀟瀟的狀?

紀嬤嬤發現自己顯然太急了,連忙道:「老奴失言了。」

「我倒是想將人弄走,不過這事成功了。」他們母子之間已經有了嫌隙,若她再出手弄走陳瀟瀟,謹兒必然徹底跟她離了心。

「只要站得住腳,老夫人為何不能出手教訓一個丫鬟?」

傅老夫人用手指輕輕敲著幾件事,得到了若思的道:“這事我得好好磨磨。”

另一頭,傅謹之帶著明安走出榮安堂的院子,低聲道:「你去清楚到底是誰在老夫人面前挑撥是非。」

略一思忖,明安就明白了,「爺懷疑有人借老太太女生瀟瀟姑娘。」

「府裡真呼吸丫鬟敢議論主子,只怕還沒鬧到我娘那兒就被管事嬤嬤給付了,我娘是則亂,要不,豈能聽出其中有誇大之嫌?」他爹是行軍打仗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規矩,才管不住幾句,甚至不住幾句。

明安點點頭,“這件事只怕是衝著瀟瀟姑娘來的。”

傅謹之知道,陳瀟瀟不想委屈自個兒當妾,就只能離開鎮北侯府,這正是對方的目的,失去鎮北侯府的庇護,對方就可以輕易要了陳瀟瀟的性命。

「總之,先將人揪心,正好藉這個機會清理一下後宅。」畢竟周太醫的皮膚跟承恩侯府有關,不過目前只是出來猜測,尚未確認。

***

陳瀟瀟覺得自己快精神錯亂了,上次喚她來書房,他不發一語,忙著寫畫畫,想在策劃什麼大事業;這次喚她來書房,他依然不發一語,卻直勾勾的瞧著她,恨不得將她看穿……這傢伙到底在搞什麼?

「餵,你看夠了沒?」她惱怒的將懷裡的皮皮丟給傅謹之。

皮皮抗議的喵喵喵,咻一下,兩三下又跳回陳瀟瀟的懷裡蹭了蹭她,截圖她繼續蹭它。陳瀟瀟不由得唇角一抽,這小傢伙到底是什麼寵物?

傅謹之見真是羨慕極了,若他假裝不小心倒進這丫頭的懷裡,她會如何反應?

「你別一直盯著我看,有話直說。」

回過神來,傅謹之故輕鬆作之道:「你要為我負責。」

「嘎?」陳瀟瀟覺得自己的腦子當機了。

她這是什麼反應?傅謹之的口氣轉為不悅,“你要為我負責。”

陳瀟瀟一臉懵了,問:「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了,若不納你為妾,就要賣了你,我又不納妾,當然是娶你為妻了。」傅謹之說得義正辭嚴,欲無半點私心。

陳瀟瀟聽了臉都綠了,「你娘怎麼又作妖了?」

咳!傅謹之被自個兒的口水嗆到,「作妖」就是這種最適合嗎?

「你們幹啥一直跟我過不去?」陳瀟瀟自認為安分守己,若不是她懂醫術,當初為了站穩腳跟高調宣揚,鎮北府侯不會有人感覺到娘的存在。

「聽說我們的閒言閒語已經傳遍鎮北侯府,我娘當然要為製作做出來。」言下之意,這並不完全是他娘的錯。

「什麼閑言閑語?」

「不是成日帶著你往外跑,就是在書房裡有關係。」

「這是污衊。」他們是辦公室,但她怎麼感到心虛?

「是啊,污衊,不過,我娘說不通啊。」

「她……她就是喜歡作妖嘛。」無論如何,責任絕對不在她身上。

“這不是重點。”

「是嗎?」陳瀟瀟不自在的瞥了一眼房門口,還是先找個理由脫身吧。

傅謹之突然整個人靠向她,強硬的摟住她的肩膀,逼她直視自己,不過他的眼神很溫柔,“重點是,我們要好好加油,趕緊查清楚你生父發生意外的原因,我很可能馬上說服了我娘。”

好半晌,陳瀟瀟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個……太醫之女也配不上你的身分。」

傅謹之愉悅的笑了。

「你笑什麼?」陳瀟瀟傻乎乎,一時模不著頭緒。

「我很開心,你不嫁給我了。」

陳瀟瀟立刻反應過來,臉紅了,先前他說喜歡她,她是逃避,現在她其實只是在乎身分的問題。

「我不在意,你就是個丫鬟,我也娶了你。」

「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更容易溝通,這就是你想娶我的原因嗎?」陳瀟瀟不知不覺脫口問了。她自認是高級知識分子,門觀念淡薄知道,但她很理智,傅謹之是真正的貴公子,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遙遠了,她沒有自信可以適應他的生活圈子。

「當然不是,我從來不認為相同環境的人就溝通無幹擾,每個人都有自我,兩個人可以溝通是因為雙方互相包容,願意為對方捨棄的部分。」

陳瀟瀟無法反駁,這麼說也沒錯,至親的兄弟姊妹都可以吵成仇人,不就是因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嗎?

「那到底是什麼?」

“我喜歡你。”

陳瀟瀟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一擊。這傢伙幹啥老是不打個招呼就表白了?怎麼辦?她心跳得好快。

「我……我不過十五歲了,說親事還早,如今沒有什麼比清楚我生父出事的真相來得重要了。」她直接皮潰皮,慌慌張張的下榻走人。

傅謹之歡喜的唇角上揚,他的娶妻之路至少跨過了第一道門坎,相信不久之後便可以如願娶回心上人。

***

「紀嬤嬤是嗎?」傅謹之對這個答案說不意外確實不意外,說意外也確實意外。能夠在他娘面前說上話,還深得她信任的,也只有侍候的紀嬤嬤,換言之,紀嬤嬤告狀,他娘不會懷疑。不過,紀嬤嬤是個聰明人,知道他最不講情面,萬萬不能招惹他,否則,他不整死她,也要了她半條命。

「對,不過,應該是玉茜的關係。」明安真想嘆氣,有的人就是被打入谷底了還是會想方設法尋找存在感,不過,幹啥要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傅謹之眼神轉為銳利,「她不是走了莊子,怎麼還有本事在府裡作妖?」

「前天玉茜跟莊子的管事回來了,還巧合的在老夫人面前露出了臉,又有人幫著說話,尊敬的老夫人回來沒有將她調配,但親口有些後台命令,以後可以經常回來走動。」雖然不認同玉茜老是跟陳瀟瀟過不去,可明安不得不佩服她,這麼短的任期又站到了不起。

「本事真大,遭到主子厭棄,還有那麼多人願意為她出頭。」

明安知道主子不是在誇贊而是在爭論,對主子來說,這種發展於拉攏人心的奴隸才是個身分。

「玉茜的祖輩就跟著侯爺,在鎮北侯府的根基很深,她去了莊子,她的家人還在府裡,府裡的自然關係斷不了。」

「府裡這樣的家子很多是嗎?」傅謹之知道高門大戶喜歡用家生子,因為可以清楚掌握這些人的底細,但在一個混地方久了,很容易就變成老油條,忠誠度還在嗎?難說,不過,高人一等的架子絕對不行。

「很多,這樣的人用起來更安心。」

傅謹之嘲笑的唇角一抽,「安心嗎?」

頓了一下,明安小心翼翼的措辭,「理論上是如此。」

「你聽過奴大欺嗎?」

「鎮北侯府的主子不會這麼窩囊。」

「現在不會,以後呢?」鎮北侯已經到了第三代,還有庶出,不是每一個主子都得哥得寵,譬如,他娘生了四個孩子,大是長子,又是世子,甚至長年鎮守西北,他的孩子在府裡的地位也比別人高一等;而他是老來子,單一娘寵著,就是大哥也當他是兒子,若非爹驚管教,保難不會被養成小霸王;至於夾在中間的二哥和三哥,到底是容易受人忽視,偏偏一個只知蠻力,一個像悶葫蘆。奴才對四個嫡出的主子都是看人下菜碟兒,奴大欺主這種事能免得嗎?

「這是侯爺的意思,府裡用人一向如此。」

傅謹之點頭表示知道,這事他會再找機會跟爹好好溝通,此時沒必要糾纏。念頭一轉,他想起一件事,「對了,她可有回澄明堂嗎?」

「現在她不是澄明堂的人,無法進入澄清明堂,不過請人出來見面倒是可以。」

「我要知道她跟誰要好,這次回來見了哪些人,不僅是澄明堂,還有她在莊子上的情況,可有跟莊子外面的人接觸過。」

明安聞言一凜,「爺懷疑她被收買了?」

「玉茜和院子的很好,突然送去莊子不會沒人關心,只怕她將責任全部推到瀟瀟頭上,盯上瀟瀟的人很容易到她和玉茜之間的钚,用玉茜曼哈頓瀟瀟不是比自個兒出手更好嗎?」

「玉茜再不喜歡瀟瀟姑娘,也不可能跟外人聯手曼哈頓她。」鎮北侯府那麼大,奴才爭寵內鬥是免不了的,不過侯爺言明,關起門來怎麼鬥都有活路,然而幫著外人鬥自個兒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怨恨一旦蒙蔽雙眼,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

明如此安還是相信玉茜不會糊塗,不過一扯上陳瀟瀟,主子就很執著拗,還是別為這一點小事跟主子僵持不下。

傅謹之冷冷的看著明安,“不要上心,仔細查一下。”

明安連忙嚴正的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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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0:09: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備藥灌酒套他話

猛然提起玉茜這個人,陳瀟瀟只覺得整個人都傻了,她應該是一個離自個兒好遠好遠,遠到她都快忘記的人,畢竟她做了很多事,其實沒功夫閒惦記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為何眨眼之間這個人就變成了她的心頭大功夫患?

「我警告你,這個人留不得,今天你放了她,明日她要了你的命。」傅謹之無意到玉茜交遊如此廣泛,府裡每個院子都有她的閨蜜,回來鎮北侯府一趟,她忙得片刻不得閒。

也因為她接觸的人非常多,想要確定潛入陳瀟瀟房裡的人,只怕要一個慢慢的。半晌,陳瀟瀟終於回過神,拾起錯誤的筆,繼續寫她的草藥書。

「她又沒有謀害我的性命,我不可能視她如螻蟻。」這個男人同樣來自重視人權的時代,為何能如此輕易地訴諸這個威權時代?顧這是男女的差別嗎?

「這是因為你們的衝突還達不到你死我活的境遇,要不,想必她不會介意染上你的血。你要知道,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遊戲規則,無論你喜歡與否,你都必須適應,這就是生存之道。」

陳瀟瀟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嘴巴上知道沒有用。」

陳瀟瀟翻白眼,顧她不要心口合一嗎?放下手上的筆,她語帶煩惱的道:「你不讓我好好寫草藥書嗎?」

傅謹之自動的略過她的抱怨,自顧自的又道:「玉茜是家生子,府裡與她交好,她們每個人都可能幫她出頭女生,以後你要當心一點。」

「我行得正,她們要女生我沒那麼容易。」

「她們找不到想要你的命,只要輪著找你麻煩,你還能好好過日子嗎?」

陳瀟瀟這下可是無法反駁了,蒼蠅不會咬死你,可以告誡你,不然很多隻蒼蠅前僕後繼攻擊你,還怕不能逼得你神經衰弱嗎?

“這只是小事。”

這還只是小事,陳瀟唇角一抽,「請問,什麼是大事?」

「應該是被收買了,目的是逼你離開鎮北侯府,說不定還會再演一次你生父發生的事。」對於有人潛入陳瀟房裡一事,玉茜在其中是否扮演某種角色,目前還無法證實,但直覺告訴他,玉茜已經成為人家手上的棋子,雖然還不到她。

陳瀟瀟終於收起漫不經心的態度,若有所思的挑起眉頭,“你的意思是說,能否三番兩次潛入我房裡一無所獲,對方索性搶走我所有的東西?”

「三番兩次遲潛進入你房裡,你早會察覺,還不如逼你離開,再製造一次意外,你永遠閉上嘴巴,他們也得到了東西。」

皺了皺鼻子,陳瀟瀟不甘願的點點頭,“有道理,不過,擔心我手上沒有他們要的東西嗎?”

「這很好啊,證明他們白操心了。」

陳瀟瀟嗤笑一聲,「你覺得有可能嗎?十幾年了還糾纏不清,居然是為了一個不存在的東西,這蠢才會幹出來的事?」

「沒錯,我也覺得他們不會這麼蠢,但肯定有東西在你手上。」

「為何不在我娘那兒?」

「你娘那兒不是都翻遍了嗎?」

「你應該記得,我帶進鎮北侯府只有一個箱子,據說是我爹毀了我的嫁妝,當然,衣服不算,那是我後來塞的,其他的是醫書和字帖,醫書當然很有價值,專業知識嘛,至於字帖,我沒研究過,不過看起來不值錢。」

進了鎮北侯府之後,她的粗布衣服有損鎮北侯府顏面,不能裝備身,而鎮北侯府的醫書可多了,她也不想翻看箱子裡的醫書,這個箱子便扔在昔晁裡,姿勢前一些天房裡二度遭人潛入,她覺得有必要研究手上的東西,方晁裡,姿勢前一些天房裡二度遭人潛入,她覺得有必要研究手上的東西,方方將箱子翻出來。

「你仔細研究過那些醫書沒?」

「我仔細看過了,沒什麼稀奇,可以說是我生父的行醫記錄,包括他遇到什麼樣的疾病、如何治療和過程中出現什麼難題,關於婦科方面的尤其多,搞清楚他在這方面的相當專精,等於我娘得到的醫書,看得出來我娘的醫書是我生父親手謄抄的複本,上面沒有任何心得解說。

有念頭一閃而過,不過,傅謹之此時更關注的是醫書上的內容,“你不覺得稀奇,但對現在的人來說,不見得如此。”

陳瀟瀟沉默了,沒錯,她腦子裡的東西更多來自上千年的積累,她乍看醫書上面的醫術或記錄並不覺得特別,但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其中很可能有什麼驚人的發現。

「我相信對方是衝著醫書來的。」他斷定。

關於這一點,陳瀟瀟是湊成的,因為想不到還有什麼值得對方窮追不捨的。

「好吧,為了醫書,但因此殺了我們一個人,不會覺得不好嗎?」

傅謹之撫著下巴想,“你爹肯定發現了什麼秘密,而這個秘密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就在醫書裡面。”

「我很確定醫書沒有夾層。」

「我不是說醫書有夾層,如果你爹留下來的醫書像隨身筆記,不太可能有夾層,我所謂的秘密就在上面的內容裡。」

陳瀟瀟仔細回想起一遍一遍看過的內容,搖搖頭,“我看不出來有什麼秘密。”

「你再一遍又一遍地敲擊查表。」

雖然直覺告訴她,這沒什麼意義,但陳瀟瀟還是點頭同意了。

「你說,我該如何消除玉茜?」

陳瀟瀟微皺著眉頭,這傢伙非要揪住這件事不放嗎? 「祢是主子,不是我。」

「你是未來的女主子,你來決定。」

陳瀟瀟臉紅了,這個男人能不動不動撩人嗎? 「……我沒意見。」

「如果沒意見,我就直接讓她病死好了。」

照理說,陳瀟瀟認同他的法,但她的心很抗拒,他們對生命不是太輕易了?傅謹之見到她眼中的掙扎,心生不忍,不由得嘆了聲氣,“算了,暫時留著她,走了一條玉茜,還來一個,防不勝防,又了,也還沒到誰跟她接觸,先努力,等她進一步的行動。”

陳瀟瀟肚子瞪人,「你就是故意的吧。」

「不是,我只是把這個問題提早推送來讓你仔細想想。」傅謹之回聽得理直氣壯。哼了一聲,陳瀟瀟重新執筆蘸墨寫草藥書,計劃中的事沒有先完成,她很難投入心思在其他的事上。

這時門窗上傳來暗號的敲擊聲,傅謹之看了一眼陳瀟瀟,便悄悄起身離開。

***

傅謹之名下有明顯產業,但唯有盧家牛肉是他親手打造的,如今還買下隔壁的院子,做起專題的醬料——牛肉醬、肉醬、蘑菇醬、香辣醬……等等,先在盧家牛肉銷售,待闖出名堂再置辦一間專賣店。總之,權貴之家的子弟更需要開源,要不,養不起人,建立不了人脈,然而,他怎麼沒想到一個奴才名下的食肆搞得比他的還大,這會太打擊人了?

「我記得天香居在南城很有名氣,身分還不夠進不了二樓的廂房。」雖然他的盧家走高端路線,但並沒有身分,按他上一世的觀念——有錢就是老大,身分在他看來真的不重要。

明安愣了下來,有些哭笑不得,這是重點嗎? 「爺,我們還是先說二虎的事。」

「二虎的事還用得著說嗎?二虎提皮能進天香居的二樓?從二樓下來,手上多一包銀子,這不是報酬就是賞銀,顧慮還可能說明他受僱於林二總管嗎?」其實沒有這件事,他也認定二虎受僱於林二總管,只要有充足的,更能掌握一個準確的消息。

「十五六年前的事查得如何?可有什麼發現?」

「目前只知道那兩個皇子府上都有生育,包括秦王府,不過當時幾個皇子爭權爭得厲害,想調查清楚當時的情況不容易。」

半晌,傅謹之才反應過來,「秦王……西方皇上?」

「是啊,當時皇上還沒有繼位。」明安奇怪的看了一眼主子。

傅謹之胸悶敲腦袋瓜,怎麼會忘記這麼久? 果然是半路來的,神聖接收記憶還是有疏漏的地方,何況是幾十年前的事,就算有記憶也是模模糊糊的。

「爺,怎麼了?」明安擔心的看著主子。

「沒事,我只是在想,當時整個京城應該很熱鬧吧。」傅謹之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很有可能真的應了陳瀟瀟的利益之說,承恩侯府為了利益將當時二房出生的早產兒交換出去,而交換回來的很可能是如今宮中某個妃子的女兒。

「說是亂成一團更貼切,先皇身子不好,幾個大臣對于立長立嫡爭執不下,幾位皇子都不省心,誰也不服誰,若非先皇牢牢掌握軍權,皇權想要順利更替只怕要先經歷一場血洗。」

傅謹之知道當今皇上是嫡子,而皇上的兄弟還在的只有寧王和康王,寧王在京,康王守皇陵,如此說來,皇上應該是繼位之後尋機圜除幾個兄弟,這不難理解,一個個懷著野心,今日不除掉,明日跟下一代的幾位皇子攪和在一起,只怕會斗得更嚴重,將來真的要經歷一場腥風血雨,由此可知,當今皇上很果斷,即便為此落個殘殺兄弟的惡名,在所不惜。

「你說那兩年幾位皇子府都有生育是嗎?」

「是,與梁氏生子時間接近的有二皇子、寧王府常安郡主、康王次子,還有已逝昭王次子。常安郡主晚了二皇子一個月,康王次子晚了常安郡主兩個月。」

「我記得二皇子名聲不顯。」傅謹之對現今的幾位皇子是用了心思,不過目光多投注在工作上,因此只留意經常听見的兩位——四皇子,十三歲就展現超強的武力,今年十八,在軍中已經闖出名堂;六皇子,據說擁有探花郎資質……對了,哪位皇子是皇上的嫡子?

「二皇子身子骨比較弱,不常出現在眾人面前。」

「原來如此。」

略微一頓,明安提議道︰「若是爺想查清楚十五六年前還有宮中的事,可以請侯爺相助。」

這個他知道,進入大理寺之前,原主用的全是父親給的人手,後來有了能力便開始培養新血,待他接手之後更是加快腳步,倒不是想換掉父親的人,而是自個兒的人用起來更順手。

念頭一轉,傅謹之搖了搖頭,「暫時不必。」

明安不解。

「我是文官,若沒必要,還是別麻煩我爹。」

雖然無法理解,但明安也不敢繼續勸說,主子不是不能接納別人的意見,只是認定的事不喜歡別人插嘴。

「無論是十五六年前京城發生的事,還是宮里的事,繼續追查下去。」

明安應是。

傅謹之轉身便準備回藥房,可是抬頭一看天色,太陽西下了,那丫頭應該回房了,雙腳只能轉個方向走向書房。

***

傅謹之花了心思研究京城,特別是出了名的景點、酒樓、茶館……等等,自認為算得上京城通,可沒想到意外還是發生了,最沒特色的城西竟然有這麼一處「世外桃源」,一間可以游湖的飯館,不過游湖要事先預約,想在船上用膳也行。

「這個地方不錯,不過,今日怎麼約在這里見面?」傅謹之很享受左右前後沒有人的感覺,即使坐在船上也可以感覺深秋帶來的寒意。現今的隔音設備不好,若不想教人听見他們的談話內容,又不能清空左鄰右舍,便只能壓低聲音,難免無法盡興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我老是上盧家牛肉,很可能將你的地方曝露出來,還是換個地方。」梁文曄心知能得好友幫助不容易,盡可能避免替好友增加麻煩。

「承恩侯府派人暗中盯著你?」

梁文曄搖了搖頭,「目前沒有發現,可承恩侯府奴僕有好幾百,我出門十次,五次會遇到承恩侯府的奴僕,若教他們留意到我經常出入盧家牛肉,為了討主子歡心,悄悄盯上我,難保不會將你扯出來。」

「這是我的疏忽,我忘了承恩侯府的勢力遍滿整個京城,無論走到哪兒都有可能遇到承恩侯府的耳目。」

梁文曄聞言苦笑,一開始滿心想為姊姊討回公道,可是一路走來,越看越清楚,承恩侯府是個難以撼動的龐然大物。

傅謹之明白他的想法,安慰道︰「萬事起頭難,相信會越來越好。」

「這些日子我試著調查承恩侯府的事,什麼也沒發現,承恩侯府的防衛很嚴密,進入方圓三里就可以看見侍衛。」

傅謹之知道承恩侯府的防衛很嚴密,相對之下鎮北侯府就松散多了,不過鎮北侯府是武將世家,侍衛的身手和素質都很高,這是承恩侯府遠遠無法相比的。

「你就是能順利接近承恩侯府的奴僕,也別想從他們口中打探到消息。」無論邊緣還是核心奴僕,他們都是一問三不知,前者是真不知,後者是什麼都不能說。

「我太天真了。」

傅謹之略一琢磨道︰「我記得你說過,你姊夫很疼愛你姊姊,愛屋及烏,他對你的態度會多幾分柔軟,而且他對你姊姊心有愧疚,你不難找到機會從他身上套到話。」

「姊姊過世之後,姊夫對我確實心懷愧疚,可是防備心更重,我一開口打探,他立馬找藉口脫身。」梁文曄實在不好意思直言,見到姊夫他就一肚子火,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打探消息。

「你直接打探,他當然不會告訴你,可是你先動之以情,他的心就軟了一半,再幾杯黃湯下肚,還怕敲不開他的口嗎?」

梁文曄抿了抿嘴,勉為其難的道︰「我知道了。」

「想要為你姊姊討回公道,你要先學會忍耐,至少你應該慶幸,你姊夫對你姊姊有情,只要抓住他的愧疚感,我們面對的僵局就能打跛。」傅謹之真的覺得這是不幸中的大幸,若承恩侯府是銅牆鐵壁,完全找不到下手之處,還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明真相。

「我明白。」

「對了,你可知道當初給你姊姊診脈,得知喜脈的太醫是哪一位?」確定暗中盯著陳瀟瀟的是承恩侯府,他們應該是為了醫書,且周太醫擅長的是婦科……所有的訊息整合一起,他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周太醫會不會牽扯上梁氏換子一事,以至于招來殺身之禍?

雖然他還沒想通周太醫跟此事怎麼扯上關系,但只要梁氏跟周太醫有過連結,兩件事很可能是同一件事。

「太醫?」

「承恩侯府應該都是請太醫診平安脈。」

梁文曄很快就想明白了,像承恩侯府這樣的權貴平日雖然養著府醫,但還是會請太醫診平安脈,畢竟府醫的醫術比不上太醫,府醫不過是備著而已。

「我不知道,姊姊不會跟我說這種事,不過姊姊有孕之後,我娘去了一趟承恩侯府,勢必會問上幾句,也許她會知曉。」

「這事有勞你了,若是你娘不知道,你想法子從你姊夫那兒打听。」

梁文曄點了點頭,忍不住問︰「這事很重要嗎?」

「等我確定之後,你就會知道了。」猜測若不能得到證實,就毫無意義。

梁文曄已經知道要耐住性子,該知道的時候就會知道,也不急于一時,眼前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如何對姊夫動之以情。

***

醫書翻了第二遍,陳瀟瀟還是看不出什麼名堂,可能是先前的認知根深柢固,一字一字掰開來看,仍舊一樣,想來想去,索性將醫書全搬到書房,教傅謹之自個兒研究,而她在一旁充當顧問。

她邊敲核桃取出果肉吃,邊看著傅謹之翻閱醫書,真是一點丫鬟的樣子也沒有,不過主子願意寵著,誰敢說什麼。

見他緊抿雙唇,陳瀟瀟語帶挑釁的問︰「怎麼樣?可有看出結論?」

半晌,傅謹之抬起頭來,坦然的搖搖頭,「還真看不出來。」

陳瀟瀟輕哼一聲,「我不是跟你說過了,真的沒什麼稀奇。」

微皺著眉,傅謹之喃喃自語的道︰「難道不是醫書?」

「我覺得是醫書。」陳瀟瀟拿起一個核桃仁丟進嘴里,然後又開始敲核桃。

「你覺得是醫書,可是又覺得醫書沒什麼稀奇之處,這不是很矛盾嗎?」

陳瀟瀟隨手拿起一本醫書,翻了幾頁,若有所思的道︰「你有沒有想過,有沒有可能他們以為要找的東西在醫書里面?」

「他們以為要找的東西在醫書里面?」

「對啊,我曾經想過醫書會不會有夾層,而那個東西就藏在夾層里面,後來再三驗,確定沒有夾層,說不定醫書只是他們尋找的方向,事實上,他們根本不知道要找的東西藏在哪兒。」

傅謹之伸手拿了一個果仁丟進嘴里,細細琢磨。

「你再想想看,對方會老實告訴藏在鎮北侯府的眼線,他們在找什麼嗎?」陳瀟瀟堅定的搖搖頭,「為了這個東西,他們不惜殺了我們一家人,目的是封口,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換言之,他們只能給個尋找的方向。」

傅謹之听了倒是認為有幾分道理,「不過,這不是大海撈針嗎?」

「我爹留下來的醫書在大海面前是小巫見大巫。」

唇角一抽,傅謹之點頭表示認同,不過,他還是有意見,“你倒是說說看,醫書裡面有什麼可以藏的東西?”

「書信、藥方之類的東西。」

「如果醫書裡面真的藏著那些東西,你娘早就發現了。」

「如果醫書有夾層,我娘肯定找不到。」

「你不是說醫書沒有夾層嗎?」

「是啊,不過,他們卻不一定知道有沒有夾層啊。他們當小偷的可沒有閒功夫像我一樣一本本拿起來查驗,還一頁一頁放在油燈底下看了又看,確定從封面到每一頁都沒有夾層,所以,他們,一次又一次潛入,一次只檢個幾本。

沒錯,換成是他,索性直接偷走醫書,一拆開來檢查,將注意力做個結,也省得跟陳瀟瀟糾纏不清。

「好吧,這是勞永逸的法子,不過一旦偷走醫書,他們就會驚動你。」

陳瀟瀟沒好氣的送上一記白眼,「驚動我又如何?我在他們眼中是無權無勢的丫鬟,若不是待在鎮北侯府,窩在你的澄明堂,就是將我的家當全偷走,我也只能模模鼻子自認倒楣。」

「依你猜測,他們接下來會直接偷醫書?」

陳瀟瀟點了點頭,“除非他們的目標不是醫書,否則偷走醫書就是遲早的事。”

“你有什麼針對策?”

「他們要偷就由創作他們偷啊。」

傅謹之不解的揚起眉頭,「由他們偷竊創作?」

「對啊,他們可以一勞永逸,我也一樣啊。」

「是啊,你手上沒有醫書,他們確實沒必要再追你不放,不過,你真的準備好將醫書給他們了嗎?」

「我是給他們的醫書,但我不能說是真品。」

愣了下來,傅謹之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打算,“你要複製一件物品給他們嗎?”

「嗯,不過,這件事還是得靠你,相信你手上有模仿筆蹟的能人。」為了確保遮蓋對方的雙眼,她覺得還是忠於「原著」比較妥當。

「你就這麼相信我?」傅謹之很開心。

「你在大理寺當差,手上不是應該有情節的能人嗎?」

「……」他真的想太多了,以為她相信他無所不能。

稍微有點,陳瀟瀟擔心的道:「沒問題吧?」

「這種小事我就行了。」原主在這方面真的是高手,他稍微稍稍練習一下就可以上手了。

陳瀟瀟很驚訝,「你?」

傅謹之瞬間臉都綠了,「很不可思議嗎?」

「不是不是,你很瀟灑!」陳瀟連忙豎起大拇指。

傅謹之滿意的點點頭,這件事暫且擱下,因為眼前還有一件事很重要,「對了,你有沒有防止酒醉的藥丸嗎?」

微瞇著眼睛,陳瀟瀟一臉防備的道:「你想灌醉誰?」

傅謹之突然浮起逗弄之心,傾身向前,聲音低沉柔和,“你很容易醉酒嗎?”

「笑話,」陳瀟瀟努力漠視那股酥酥麻麻的輕顫,傲嬌的抬頭下巴,「我根本不喝酒。」

傅謹之俯下噗哧一笑,伸手刮了她的鼻子,「真是可愛啊!」

陳瀟瀟臉紅了,一個不小心又被撩了,若不是硬撐著,已經撇開頭了。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惡聲惡氣的道:「不說清楚,別想從我這裡拿到防止酒醉的藥丸。」

「我有用處,正事,我發誓。」傅謹之舉起手道。

“好了,明天給你。”陳瀟瀟指了指堆在書案上的醫書,“那些有勞你了,最好快一點,我希望早一點解決這件事。”

傅謹之給予三日的承諾,若非身有差事,一日就可以完成了。

***

承恩侯府二爺雲重燕在眾人眼中很平庸,不值得多看一眼,事實上他穩定,警覺性很強,這也是梁文曄難以從他身上打探消息的原因,不過今日梁文曄是來訴苦的,還先將自個兒“灌醉”,雲重燕丟到腦後。

「你不看上我的姐姐,這會兒她還好好地活著……是你,你害死了她,她不過三十出頭,還那麼年輕……你怎能對她如此殘忍?你不是很愛,為何還睜著眼睛看著她去死……我這子子都不會原諒你,她對我有多重要,你嗎? 她這麼年輕溫柔善良,不爭不吵……」梁文曄看上去醉得東倒西歪,知道剛剛斟滿的酒一眨眼就入了他的嘴,還不時還飛舞著手。

「是我心愛的女人,顧我不想保住她的命嗎?」雲重燕繼續一杯的黃湯下肚心裡,越來越苦,腦子越來越不聽使喚,「無論我如何勸解,她就是管不住,爹再也容不下她了,我還能怎樣?雲家不是我作主,我說話比沒了,我都不會再容著了,我都跪在我面前

梁文曄胡亂的揮舞著雙手,「別當我三歲小孩,你們就是嫌棄我們小門小戶,瞧不起我的姊妹……明年,他們就給你娶個高門大戶的女兒,再過幾年,你們兒女成群,哪裡還會想起我的姊妹呢?」

「不娶了,再也不娶了,除了你姐姐,我的心容不下其他女子了。」雲重燕真的很痛苦,他身邊只剩下一個梁氏,然而多年的努力下來,他還是留不住她,這全是因為他是個次子,是隨時可以被捨棄的人。

梁文曄繼續胡亂的揮舞雙手,“你少騙我了,你都四十了,連個兒子都沒有,怎麼可能不娶呢?”

雲重燕搖著頭,聲音轉為兒子呢,「我不要,不要兒子。」

「我都想要一個兒子,你怎麼可能不要兒子呢?」

「不要兒子,想到兒子,我只是更痛苦。」

「什麼?」

「你離我遠一點,承恩侯就是個麻煩。」雲重燕抬頭枕著腦袋敲瓜,想要保持清醒。

梁文曄咯咯咯的笑了,「胡說八道,承恩侯府怎麼會很麻煩?承恩侯府不過大周最頂尖的權貴,連皇上都要忍三分。」

「噓!」雲重燕將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上,「不能胡說。」

「這不是事實嗎?」

「是啊,要不,承恩侯也不一定找不到路……不對,為人府臣子不該生出妄想,他們怎麼就是不明白呢?」

心跳加速,梁文曄努力緊張,繼續假裝喝醉酒,“不懂,什麼為人臣不該生出妄想?”

「我也不明白……如今已經教人忌憚了,為何還要再往上走?不知道自己站在懸崖上顧了嗎?」雲重燕搖晃著腦袋瓜,想甩掉那份沉重的感觸。

「誰不想往上走?權勢是令人著迷的玩法意兒,明知道它會害你粉身碎骨,還是恨不得再上前一步,你還會安慰自己,只是小小往前走,不會有事。」

「是啊,只是小小往前走,不會有事……何必呢?又不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怕爭不過命運,最後連金山銀山都守不住……不說了。」雲重燕楓一軟,整個人直接趴在了桌面上。

「起來,別睡了,我們再喝。」梁文曄伸手拍打雲重燕,意圖喚醒他,卻教他伸手揮掉,嘴裡還嘀咕著自言自語「不要搖醒我」,看樣子真的睡著了。

見狀,梁文曄當然也趴在了桌面上,相比之下對方的侍衛都守在雅間外面,過了一會兒聽不到裡頭有任何動靜,他們就會敲門進去,各自將他們扛回去。

***

完梁文曄從雲重燕口中挖到的消息,傅謹之久久無法言語,幾乎可以確定先前的推測——梁氏所出的兒子成了皇上的兒子,最有可能就是二皇子,梁氏的孩子早產,正好應了二皇子身子不好。不過,他想不明白一件事,聽貴妃為何願意冒險跟承恩侯府交換孩子?

「我有一個很荒唐的想法。」梁文曄緊張的吞了口水,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什麼想法?」

梁文曄深深吸了口氣,忍不住壓低聲道:「我姊姊的兒子變成了皇子,而我姊姊桌上的女兒應該是皇上的女兒。」

傅謹之同意的點點頭,這是要誅九族的大罪,難怪承恩侯府容不下亂說話的梁氏。 其實早在梁氏生下孩子,承恩侯府就應該果斷的除掉梁氏,不過可能是擔心引起注意,重燕又極力護妻,梁氏就應該果斷的除掉梁氏,不過可能是擔心引起注意,重燕又極力護妻,梁氏才活了呢下來,不過梁氏為了變女兒一件事於懷,還經常掛在嘴邊,承恩侯因此動了殺機,然而承恩侯府的一舉於一派,還常常吸引神耿鬼

梁文曄很驚訝他的反應,後知後覺的道:「你已經猜到了?」

「我調十五六年前在京城發生的事,當時幾位皇子府上都有生育,而且也是爭儲的重要時刻,皇子為了孩子能平安生下來,自然會先把孕婦送走,這種情況下想給孩子換孩子並不是難事,關鍵是給孩子講可以換。」

聞言,梁文曄臉色一變,「我姊姊早產是承恩侯府刻意為之?」

「孩子延期好幾個小時,甚至一兩天無礙,然而養上一個月跟初生的嬰兒看起來簡直不一樣,騙不了你姊妹,只能子讓你姐姐提早將孩子生下來。」

梁文曄憤怒的握拳頭,「真是太可惡了!」

「兩個孩子出生應該還有好幾個時候,不知可以輕易騙過你的姊妹,不過,也許她認定會生兒子,或者無意間聽到有人說是帶把的,他們順利騙過她,因此留下後患,最後甚至不得不動殺了機。」

「因為不是親生的,她才會對女兒一點感情也沒有。」梁文曄覺得很自責,很多事情早就有了,只是他沒當一回事。

「你策劃到承恩府會這樣拍。」

梁文曄冷笑,「權力迷惑人心。」

「承恩侯府沒有女兒可以送進皇子府,當時的情況給了承恩侯府機會,如何能夠不動心?」

「當時先皇已經確定由誰繼承大統,他們怎麼敢換孩子?」

「想要更大的權力,往往要進行一場博弈,恰好機會擺在面前,怎麼捨得放掉?」頓了一下,傅謹之不解的撫著下巴,一一推測可能有幾位皇子皇女,最有可能是二皇子,「不過,他們為何選擇跟麗貴妃合作?寧王府的常安郡主比二皇子,「不過,他們為何選擇跟麗貴妃合作?寧王府的常安郡主比二皇子也能更包容。

麗貴妃的母親是承恩侯老夫人的手帕交,同胞情同姊妹,她嫁入威武將軍府,三個月後,先皇就派她夫君前往東北,然而還沒到東北,路上就遇到匪盜,死在盜中匪手上,此時麗貴妃的母親發現懷了身孕,因此麗貴妃已經出生了克親之名,若非承恩侯老夫人出面,將她們母女安置在陪嫁莊子裡,她們早就被威武將軍府弄死了。

傅謹之很快就明白了,「承恩侯府老夫人相當於她們母女的再生父母。」

梁文曄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我希望沒聽過二皇子跟承恩侯府關係密切。」

「他們明凹並沒有往來,倒是麗貴妃請常進宮。」

謹之了然一笑,一點也不奇怪,「老夫人是麗貴妃的恩人,若是麗貴妃深怕皇上猜疑與老夫人劃清界線,則凸顯世人眼中,說不定覺得她精於算計,對她的名聲不見得是好事,不如大方與老夫人都會說她感恩。」

「我懂了,只要二皇子擺正態度,皇上就不會分裂承恩侯府劃入二皇子黨。」

「二皇子自幼身子不好,皇上對二皇子勢必多一分疼惜,少一分防備,縱然跑有人去向皇上告狀,說承恩侯是二皇子黨,皇上還會嗤之以鼻,說承恩侯是老狐狸,怎麼會看上弱不禁風的二皇子。」

「沒錯,對了,我差一點忘了,我娘說我姊姊原本不容易懷孕,後來不知從哪兒得知周太醫擅長婦科,治好了許多不孕婦人,于是請求老夫人牽線,經由麗貴妃……不對,當時她只是秦王府的寧側妃,總之,有了她幫忙,周太醫為我姊姊看病,姊姊吃了周太醫調養的方子,過了一年終于有了身孕。」

傅謹之目光一沉,周太醫的殺身之禍果然是因為梁氏換子一事。

「這事有什麼問題嗎?」

「不急,這事等我查清楚了再告訴你。」

梁文曄不是什麼事都要搞得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要承恩侯付出代價,這會兒他只關心如何對付承恩侯。「如今已經證實謀害我姊姊的人是承恩侯……」

傅謹之舉手打斷他,「慢著,你別以為這樣就能給他定罪,這事沒那麼容易。雖然你手上有你姊姊長年服用的藥丸,也知道這是從長年服侍她的管事嬤嬤得來的,管事嬤嬤又是老夫人的人,可是你別忘了,這些藥丸本身沒有問題,是因為你姊姊長年服用才累積丹毒,後來還是她主動尋管事嬤嬤買藥丸,最後毒發身亡,能怪得了誰?」他不得不說,這種殺人方法真是高竿。

雙肩瞬間垮下,梁文曄一臉慘白的道︰「難道一點法子都沒有嗎?」

「暫時沒有,不過,凡事要講證據,我們一定要先取得證據,制作藥丸的人是誰,此人是否受人指示,若他松口指證承恩侯,這樣最好。」其實,他認為梁氏的死根本定不了承恩侯的罪,但能佐證承恩侯換子的勾當,最重要的還是周太醫留下來的東西,這才是承恩侯府能否傾覆的關鍵。

「你不是說制作藥丸的人應該是錦山道觀的江道長嗎?」

「這只是我的猜測,還是要先找到江道長,從他手上弄到藥丸,兩邊對照,確定是否與你姊姊服用的藥丸一樣。」

「我知道了,我會找到江道長。」

***

身為丫鬟,陳瀟瀟覺得為主子收拾行李本是天經地義,可是,為何她有一種妻子為丈夫的遠行打點行李的感覺?

好吧,她承認一件事,他們不再是單純的主子和丫鬟的關系,還多了男女之間的曖昧……沒錯,他們只是曖昧,算不上認定對方,因為在他娘不懂得尊重她之前,她不會義無反顧的認定他。她的芯子來自自由的年代,不成親真的無妨,也還好是個丫鬟,不必像千金小姐一樣早早嫁人。

「你要不要跟我去瞧瞧?」傅謹之滿心歡喜的看著陳瀟瀟為他忙碌,這個畫面實在太有愛了。

「沒興趣。」陳瀟瀟不以為然的轉頭看著窗外,這會兒她已經準備貓冬了,還跑去山上狩獵,瘋了嗎?

「你想想看,圍繞著篝火燒烤獵物,孜然的香氣,烤肉滋滋作響,單是聞著味道就想流口水,你真的不要嗎?」傅謹之用力吸了一口氣,彷佛真的聞到那股香味了。

陳瀟瀟沒好氣的回頭瞪他一眼,咬著牙道︰「大少爺好像忘了一件事,我是丫鬟,沒資格圍繞著篝火燒烤獵物。」

「……」他從來沒有主僕觀念,哪會記得她是丫鬟。

「對了,你不在府里,你娘會不會又找我進行‘溝通’?」雖然傅老夫人最近很安靜,可陳瀟瀟不認為傅老夫人真的熄火了,不過是不想直接跟兒子杠上,一旦兒子不在,對方肯定會控制不住想作妖。

「不會,一而再、再而三,我娘就落了下乘,好歹是個侯爺夫人,比你更看重臉面,萬一你再往她臉上打得劈啪響,她還要不要見人?」

陳瀟瀟想想也有道理,倒是放心了,其實她不想跟傅老夫人鬧不愉快,一來人家是主子,二來人家是傅謹之的娘。

「你不好奇狩獵嗎?真的不跟我去嗎?」傅謹之還是想將她帶在身邊,雖然相信他娘不會再來騷擾她,仍覺得不安。

「不去,」陳瀟瀟轉身推他一下,「別再吵我了,我沒辦法專心收拾衣物。」

傅謹之看著已經收拾好的大包袱,而且她似乎準備再弄出一個,不由得唇角一抽,「我不是要去表演服裝秀,簡單收拾兩件衣物就好了。」

「皇上帶著大隊人馬出門狩獵不是要一個月左右嗎?」她可沒忘記上一世他們要進入深山時,他還堅持帥到最高點,全身上下無一不是名牌,簡直閃瞎她的眼,當時她就有一種感覺,這位真的是餃著金湯匙長大的貴公子,也不想想他們身在何處,竟然還窮講究。

「那又如何?我也不可能日日著不同的衣服上身啊。」因為「惡名昭彰」,原主是一個極其低調的人,他當然不能展現貴公子的氣派。

陳瀟瀟戲謔的對他擠眉弄眼,「幾日不洗澡不換衣服,不是很髒嗎?」

「明安會幫我洗衣服。」

陳瀟瀟瞟了一眼遠遠站在門邊的明安一眼,侍衛兼職丫鬟的差事真是辛苦,不過,洗得乾淨嗎?

傅謹之顯然看出她眼中的意思,清了清嗓門道︰「出門在外,能夠每日洗澡更衣就好了,其他的不必太講究。」

陳瀟瀟點了點頭,打趣道︰「人果然會變。」

聞言,傅謹之不由得苦笑,「我總要適應環境。」

陳瀟瀟由衷的贊道︰「你做得比我好太多了。」

「我若是小廝,老早就當逃奴了。」他真心回了一句。

歪著腦袋瓜,陳瀟瀟想像他變成小廝的樣子,很可能是大人穿上小孩子的衣服,怎麼看怎麼瞥扭,不能想了,簡直慘不忍睹!

傅謹之舉起右手,輕敲她的腦袋瓜,「你腦子在胡思亂想什麼?」

「沒有,我只是為你慶幸,不用當逃奴。」

「是啊,我也很慶幸。」

「好啦,我重新幫你收拾。」陳瀟瀟連忙轉過身,不過剛剛踫到那個大包袱,傅謹之就從身後抱住她,她不由得一僵。

「你真的不跟我走嗎?」

「你別鬧了。」陳瀟瀟故作若無其事的想掰開他的手,可是他越抱越緊。

「我給你留了銀子,以備不時之需。」他從來不是那種喜歡嘮叨的人,可是一下子要分開一個月,又想到她如今是弱勢的丫鬟,還有人盯著她不放,心中的不安總是揮之不去。

陳瀟瀟心微微一顫,其實這個男人很體貼。「我又不需要銀子。」

「我不在,若你有急用,總不能找我娘借銀子吧。」

陳瀟瀟彷佛看見烏鴉從頭上飛過去,她就是有急用,也是找他的侍衛借銀子,不過,能不能借到銀子是另外一回事。

「若是我留給你的銀子還不夠用,你可以對著空氣大喊一聲——來人啊,還可以再借到一些銀子。」雖然認為他娘不會再干糊涂事,但有個暗衛跟著她,可以預防意外發生。

「我一個丫鬟能用多少銀子?不過還是謝謝你,身邊有銀子確實令人安心多了,等以後我掙了錢再還你。」陳瀟瀟忍不住再次試著掰開他的手,「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

「你答應我,會乖乖等我回來。」

「我何時不乖了?」她的口氣怎麼軟趴趴的?

傅謹之低聲笑了,「好,你很乖,總之,乖乖等我回來。」

陳瀟瀟不悅的嘟著嘴,當她是小狗嗎?不過,她終究沒有反駁。

某人笑得更歡快了,沒有反駁,這不就表示同意嗎?緊摟著不放的雙手松開了,他靜靜退到一旁,由著她解開大包袱,重新收拾簡單的行李。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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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0:09: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威脅逼她當逃奴

傅謹之隨皇上出京狩獵不過短短幾日,陳家人就遞話來,教她這幾日回家一趟。陳瀟瀟覺得自己不笨,不至于看不出來此事有詐,娘不是叫她乖乖待在鎮北侯府,不要老是往外跑嗎?

可是,萬一家里真的出了事,要她回家一趟呢?換言之,無論是否有詐,她必須回家一趟。

因此隔日一早,她就向明陽告假,收拾東西回家,沒想到家里真的出事了。

「運兒怎麼會摔傷腳?」陳瀟瀟心疼的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弟,瞧他臉色蒼白,睡得很不安穩,顯然很痛。

何芸娘什麼話也沒說,拉著陳瀟瀟退出房間,然後拿出一封信給她,示意她自個兒看。陳瀟瀟取出信紙一看,不禁一愣,現在這是什麼情況?要求他們一家五口十日之內滾蛋,否則下次不只是摔傷腳,而是要了他們的命。

「娘覺得這與先前闖入我們家翻箱倒櫃的不是同一批人。」何芸娘道出她的想法。陳瀟瀟同意的點點頭,「那些人不見得希望我們離開,將我們放在眼皮子底下監視,他們會更安心。」

「沒錯,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陳瀟瀟若有所思的緊抿著嘴,她賣身為奴應該不是秘密,可若知道她是個奴才,就曉得她不可以隨意離開,大周律法,逃奴只有死路一條,然而這封信說得很明白,除了她家人,她也必須離開,這說明什麼?顯然是沖著她而來的算計。

「怎麼了?」

「這事只怕因我而起。」

略一思忖,何芸娘就想明白了,「若跟師兄的事無關,還有誰想對付你?」

難道是傅老夫人?陳瀟瀟搖搖頭,不是否決,而是不相信,傅老夫人有貴婦的通病——眼楮長在頭頂上,但不是如此卑劣的人。再說,她們又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有必要用「逃奴」的方式處理掉她嗎?難道是玉茜?

「主子看重我,想對付我的人可多著了。」能一路平平安安升到大丫鬟的人,不是特別幸運,就是特別厲害。

「就是嫉妒你,也沒必要讓你背上逃奴的罪名啊!」

陳瀟瀟忍不住苦笑,「是啊,我們都明白這個道理,寧可與人為善,可是世上有很多人秉持一個觀念——對對手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何芸娘憂心的皺著眉,「沒想到鎮北侯府如同龍潭虎穴。」

這一點陳瀟瀟非常認同,「不只是鎮北侯府,高門大戶全是是非之地,即使你無心爭寵,只要你得到主子的賞識,就別想安安穩穩過日子。」

聞言,何芸娘心疼的模了模陳瀟瀟的頭,覺得很自責,「這是娘的錯,只想著如何護著你,不曾想過高門大戶最多的就是勾心斗角,你從小遇事就只知道忍著,如何應付花樣百出的算計。」

「娘不用替我擔心,我不是那麼容易打倒的人。」無論是傅老夫人或是玉茜,她可是有傅謹之這個「外掛」,若還護不住自個兒的性命,也太無能了。

「可是……」何芸娘看著陳瀟瀟還拿在手上的信。

其實今日沒有出現這封信,陳瀟瀟也想搬離明花村。雖然住在這里,父母上山采藥比較方便,但她骨子里是都市人,都市不只生活機能優于鄉下,安全上也是,還有,運兒既然要走科舉,不能一直在村子的學堂讀書,無論師資還是接觸的人,村子遠遠不及城里,何況是人才濟濟的京城。總之,她倒覺得藉此機會搬離明花村並非壞事,不過,如何搬離這里?

陳瀟瀟左右看了一眼,對方會不會派人躲在暗處盯著他們搬離這里,甚至一路尾隨在後?他們就是要搬走,也不能教對方知道他們的下落。

「對方不是給我們十日嗎?這事容我想想。」

這事確實要仔細盤算,若是必須離開這里,他們要搬去哪兒?她和夫君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他們沒有家鄉可回,雖然她有醫術不至于餓死,但是舉家搬遷是很費銀子的,以他們身上的存銀能在什麼地方落戶?何芸娘按捺住心里的焦急,看了一眼天色,「時候不早了,你不趕緊回去,天黑之前可能回不了鎮北侯府。」

「今晚我留在這里。」

「不好吧。」

「我請了假,不會有事。」她若是傅老夫人,絕不會再拿她出門的事作文章,而且她對明陽有信心,傅老夫人真要計較,明陽也會面護著她。

「真的可以嗎?」何芸娘總覺得不太放心。

陳瀟瀟笑盈盈的擺了擺手,「娘相信我,這點小事我應付得來。」

何芸娘見她信誓旦旦,又想到先前傅謹之曾陪她回來,也就放心了。

***

輾轉一夜,陳瀟瀟天未亮就醒了,不過,她沒有急匆匆的趕著回鎮北侯府,而是坐在書案前面涂涂寫寫。

人家威脅幾句就逃之夭夭?她陳瀟瀟從來不是這麼齋種的人,惡勢力最可惡,而她又不是沒能力反擊,為何要逃避?她想搞清楚究竟誰在搞鬼,可是在這之前,她必須先將家人送走,免得人家動不動拿家人威脅她。

陳瀟瀟真是越想越氣,這些人太可惡了,他們以為搬家是很容易的事嗎?搬離明花村是小事,但搬進皇城可是大事,京城居大不易,買房要花銀子,往常輕易取得的柴火要花銀子,就是連飲用水也可能要花銀子,還好她娘是大夫,掙個溫飽不是問題,不過運兒要讀書,束修肯定高于明花村,與友人往來要花銀子……總之,林林總總,單靠家中如今的收入,絕對不夠。

最近她制作了幾款藥丸,原本想找傅謹之合作,由他出面開醫館,再請兩個大夫坐堂,兼賣她的藥丸,待她不當丫鬟,也可以到醫館坐堂,專為女子看病,如今為了給家人增加收入,只能先貢獻出兩款藥丸。

陳瀟瀟低頭看著紙上算計出來的銀子,傅謹之出門前留了五百兩銀子,加上她在鎮北侯府存下來的銀子,還有昨夜從她娘口中得知的自家存款,加起來有八百多兩,應該足夠在西城落戶。

「來人啊。」陳瀟瀟推開窗子試著喊一聲,沒想到真的有個人咻一聲站在窗外,嚇得她差一點一坐回椅子上。

「你是誰?」

「夏成。」

「我在澄明堂沒見過你。」

「我是暗衛,不知道瀟瀟姑娘有何吩咐?」頓了一下,夏成一臉瞥扭的小心翼翼問︰「還是要借銀子?」

陳瀟瀟似乎听見烏鴉啊啊啊的聲音,傅謹之派暗衛跟著她,難道只是擔心她缺銀子,不是為了保護她?

「我想要買房,你幫我在城西尋看看,原則上不要超過五百兩,居家品質要好,左鄰右舍都是值得相交的人,多花點銀子倒是無妨,若實在找不到滿意的,我們可以暫時用租的,總之,我們一家三日之內要搬過去。」

夏成怔住了,主子只交代了兩個任務——主要保護陳瀟瀟,次要是在陳瀟瀟借銀子時立馬交出身上的錢袋。

陳瀟瀟看不懂他的反應,「有何問題?」

「我沒干過這種事。」

陳瀟瀟又听見烏鴉的聲音,啊啊啊,不能怪他,人家只懂得當暗衛。

「不知道就問人,這個你總會吧。」

夏成不好意思的臉紅了,終于意識到自個兒的反應有多白痴,連忙道︰「尋好院子後,我再請瀟瀟姑娘過去確認。」

「好,有勞你了。」

「應該的,不知道瀟瀟姑娘還有何吩咐?」

「沒了,你只要隨意留意是否有人盯著我們一家人,想法子引開對方,讓我們不動聲色從這里搬走。」

夏成應是,便又咻一下就消失不見。

如今時間很重要,陳瀟瀟趕緊套上棉襖,走出房間召集家人,全家總動員收拾家當準備搬家。

「你是不是應該先回鎮北侯府?」何芸娘見女兒還賴著不走,又開始擔心了。

「今日我只要回去就出不來了,還是搬好家再回去。」經過一夜的琢磨,她看清楚想明白了,對方既然是沖著她來,與她生父無關,那就是傅老夫人了,盡管很難相信她會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若是傅老夫人,只要她回去就如同進了監牢,即使她有請假,出門是得到主子允許,傅謹之不在,老夫人強行說她怠忽職守,她就是怠忽職守,這個時代真的沒有人權,一個丫鬟更是如此,主子就是打死丫鬟也不過是名聲的問題,還好她不是死契,傅老夫人不好隨便對待她。

傅老夫人會要她的命嗎?傅老夫人鬧了這麼一出想逼她自個兒當逃奴,無非是不想跟兒子正面沖突,因此不會當眾要她的命,當然也不會教她好過。

「這樣好嗎?」

「我們已經進了人家的圈套,何時回去都一樣。」

「你知道是誰要對付你?」

「是誰想對付我並不重要,我護得了自己。」

何芸娘可以感覺到女兒有意避開問題,顯然此人身分不低,為了不讓她擔心,索性不說清楚,于是提議道︰「要不,我們先幫你贖身。」

「傅四爺隨皇上去狩獵,我沒辦法贖身。」

略一思忖,何芸娘又想到一個主意,「娘隨你一起回鎮北侯府,向主子解釋。」

「娘不必費心了,主子若是能夠輕易接受解釋,內宅就不會有那麼多……不安寧了。」

陳瀟瀟其實想說「打殺丫鬟的事」,可是太直接了,只怕她娘晚上要作噩夢。

何芸娘真是愁死了,「不管如何,早一點回去,罪名總能輕一點。」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人家有心跟我過不去,還怕找不到罪名嗎?好啦,娘別再說,我總要知道我們搬到哪兒。」陳瀟瀟不想再多說什麼,轉身又忙著進書房整理東西。

***

雖然給夏成三日的時間,可是陳瀟瀟很懷疑他的行事效率,萬萬沒想到他的效率那麼好,用不到三日他們就離開明花村在皇城落戶,當然,這要感謝夏尹這個暗衛頭子的幫忙。

安好家,陳瀟瀟交出兩款藥丸——養身丸、去風熱的藥丸,親自指導娘親跟著方子制作一遍,才收拾行李返回鎮北侯府。

雖然早知道回到侯府免不了要遭罪,而且還有前例,但是面對傅老夫人如此粗暴的行徑,陳瀟瀟還是忍不住皺眉,難道就不能有點修養嗎?

「老夫人,奴婢自認安分守己,老夫人為何非要跟奴婢過不去?」即使賣身為奴,陳瀟瀟很少下跪,可是雙膝只要受罪,絕對跟這位傅老夫人有關。

傅老夫人冷冷一笑,「一個安分守己的奴才會成日往外跑?」

「若不是家里臨時出了意外,奴婢怎麼可能往外跑?」頓了一下,陳瀟瀟趕緊又補上一句,「奴婢可是告了假。」

「你離開幾日?」

「五日。」

「你覺得這樣像話嗎?哪個奴僕會出去一趟就是五日?」

「我不是說家里出了意外嗎?」陳瀟瀟為了證明自個兒所言屬實,連忙拿出那封「威脅信」,像在抱怨似的接著道︰「也不知道哪個黑心肝的人,不僅傷了我弟弟,還威脅我們一家五口必須在十日之內搬離明花村。」

傅老夫人斂容,「你不要以為弄出一封威脅信就可以脫罪。」

「我是在陳述事實,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紀嬤嬤自動上前抽走陳瀟瀟手上的信件,送到傅老夫人手上。

傅老夫人抽出信紙一看,然後隨手將信撕了,「你以為這點小伎倆可以騙得過我嗎?」

陳瀟瀟先是一怔,接著噗哧一笑。

傅老夫人不悅的皺眉,「你笑什麼?」

「老夫人以為這樣就可以湮滅證據了嗎?」

傅老夫人的臉色很難看,沒錯,她是想湮滅證據,雖然這封信不是她的手筆,卻是她授意的。

陳瀟瀟用下巴指了指剛剛撕掉的信,不客氣的道︰「那是腹品。」

「你!」

「老夫人應該听過兵不厭詐,奴婢有必要保護自己,不是嗎?」其實,她最主要的目的是證實老夫人跟這件事有關嗎?結果,她很失望。

若非兩人處在對立,傅老夫人絕對會說一聲這丫頭聰明,如今她只後悔自個兒太過沖動,怎麼火氣一上來就撕了信呢?這不是說明她心虛嗎?

「你就是再拿出一封威脅信,也可能是你捏造的。」

陳瀟瀟不以為然的一笑,「是真是假還不簡單,只要將那封信交給京兆尹,應該可以查得出來。」

傅老夫人臉都綠了,這丫頭是在暗示她,她並不介意將鎮北侯府的丑事鬧得滿城皆知,反倒是她這個侯爺夫人可丟不起這個臉。

沒錯,陳瀟瀟就是在暗示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可不會傻傻的任人宰割。

「老夫人還有話說嗎?」

「我不說,換你說,你有什麼話要說?」傅老夫人覺得自個兒需要冷靜一下,免得一個不小心教這丫頭給繞進去了。

「奴婢確實有話要說,奴婢不知道老夫人受了誰挑唆,非要跟奴婢過不去,不過請老夫最好想清楚,這麼做值得嗎?難道老夫人不怕因此壞了自個兒的名聲嗎?」陳瀟瀟狀似不經意的瞥了紀嬤嬤一眼,「老夫人可曾想過,給您出主意的人是在陷害您?」

傅老夫人眼楮微微一眯,「此話怎講?」

「鎮北侯府的名聲一向很好,這不只是因為幾位主子在外行事得人稱許,更是因為內宅沒有什麼不公不義之事,如今有人為了對付奴婢,不惜藉老夫人的手算計奴婢,一旦這事傳出去,外面的人會如何說老夫人?原來老夫人的嚴正仁慈是假的,骨子里就是個陰險惡毒的小人。」

傅老夫人臉色一變,不自覺的看了紀嬤嬤一眼。

紀嬤嬤立即耷拉著腦袋,恨不得消失不見。可是,從腳底竄上來的寒意教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真是失算,她沒想到這丫頭會大剌剌的跑回來。

「我若由著你在外頭打混五日,一點懲罰也沒有,那才是不公不義。」不管如何,傅老夫人可不能承認自個兒有錯,而且得認準陳瀟瀟有錯,要不,費盡心思攤開這麼大的一張網,結果什麼也沒撈到,未免太嘔人了。

「老夫人就是想為難奴婢。」

「你若真的認清楚自個兒的身分,就應該安安分分過日子。」

「老夫人真愛說笑,若不是你們先算計奴婢,此時奴婢應該待在藥房搗藥。」

傅老夫人聞言一噎,謹兒不在,無人帶著她四處瘋玩,她確實會待在藥房搗藥,正因為如此,她才同意下人使詐逼她出府,只是沒想到他們不惜傷害她的家人。

「奴婢實在是想不通,老夫人跟奴婢又沒有不共戴天之仇,老夫人整死奴婢有何益處?

四爺看重奴婢,主要是奴婢的醫術對四爺有極大用處,難道老夫人不擔心奴婢出事會壞了四爺的計劃嗎?」

傅老夫人還真沒想到這一點,畢竟醫術高于陳瀟瀟的大夫多得是,只要給得起銀子,還怕沒有人願意為謹兒所用嗎?謹兒用陳瀟瀟不過是貪圖方便,可是,萬一陳瀟瀟真的是無可取代的呢?

「老夫人教奴婢看清楚自個兒的身分,那麼老夫人呢?」她無法理解這些貴婦的思維,自恃高人一等,為何行為舉止卻沒有相對的高度呢?

「無論如何,你怠忽職守是事實。」傅老夫人此時是騎虎難下,搞出那麼大的陣仗,就不可能不了了之,否則她會成為笑話。

「奴婢無話可說。」陳瀟瀟費了那麼多口水是為了「輕判」,不是為了「放過」,傅老夫人貴為侯爺夫人,臉面可是很重要,她願意退讓就夠了。

傅老夫人很滿意陳瀟瀟見好就收,轉頭看著桂枝,「你去澄明堂見明陽,請他派兩個人過來押陳瀟瀟回去關小黑屋。」

小黑屋?陳瀟瀟微微挑起眉,傅老夫人這一步讓得可真多,原本以為她會再一次待在榮安堂的柴房里。

傅老夫人不難看出她此刻的想法,忍不住潑冷水,「澄明堂的小黑屋可不見得比榮安堂的柴房舒適。」

陳瀟瀟不在意的回以一笑,小黑屋不比柴房舒適,但澄明堂比榮安堂安全啊。

傅老夫人很容易解讀她傳遞的意思,決定還是閉上嘴巴,這丫頭簡直是來克她的,比謹兒更令她心累。

***

傅老夫人很信任紀嬤憊,因為未出嫁之前,紀嬤應就一直跟著她,前前後後侍候她有四十幾年了,侯爺都不見得比紀嬤嬤了解她,這一次的事讓她生出一種遭到背叛的感覺,怎麼也沒想到身邊最親近的人藏著異心。

「桂枝,我是不是做錯了?」傅老夫人身邊的兩個大丫鬟——翡翠和桂枝,翡翠長相甜美,逢人就笑,性子也活潑,比桂枝更懂得討主子歡心,而桂枝性格沉穩,像個悶葫蘆的似的,卻令人更感到安心。

略微一頓,桂枝避重就輕的道︰「奴婢以為四爺是個孝順的,老夫人若不點頭,四爺絕不會娶個丫鬟為妻。」

傅老夫人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可他與我僵持不下,逼著我點頭同意,我還能如何?」

「老夫人忘了嗎?四爺的親事還要侯爺點頭同意。」雖然四爺是麼兒,但侯爺對四爺的看重不亞于世子爺,四爺是鎮北侯府難得一見的讀書苗子,這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還是皇上對四爺的喜愛。

傅老夫人聞言苦笑,「侯爺比我還心軟。」

桂枝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若不是侯爺縱容他的任性,他怎麼可能至今還未成親?」謹兒是有克妻之名,可是各方面條件都很優秀,怎麼可能娶不到妻子?是他不願意委屈自己,說妻子是要和自己過一輩子的人,好歹要看得順眼。偏偏謹兒眼楮長在頭頂上,滿京的閨秀沒有一個入他的眼,她見了心急,侯爺卻道,他的麼兒怎麼可以跟不喜歡的姑娘過一輩子?讓她這個做娘的拿謹兒沒轍。

「侯爺再寵四爺,也不會容許四爺娶個丫鬟。」遲疑了一下,傅老夫人點了點頭,「應該吧。」

「老夫人不妨將此事交給侯爺,有侯爺擋在前面,這樣老夫人不必跟四爺直接對上,四爺就不會跟老夫人離心了。」

傅老夫人輕拍一下大腿,「我真是糊涂,干啥老是搶著當壞人?」

「老夫人是關心則亂。」

「是啊,我是關心則亂,要不,怎麼會看不出有人想藉我的手對付瀟瀟。」

其實,老夫人何止關心則亂,也是因為太信任紀嬤嬤。主子不問,桂枝是不會隨便開口告狀的。

傅老夫人看了桂枝一眼,「你有話就說出來,不要怕得罪人。」

「奴婢不是怕得罪人,而是不敢輕言未證實的事。」

「你又不是謹兒,查案要講證據,你只要把見到的事說出來就好。」

「是,奴婢見玉茜好幾次上榮安堂找紀嬤嬤,兩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麼,總是怕別人瞧見似的。」

「玉茜?」傅老夫人一時之間想不起來,畢竟不是榮安堂的丫鬟,又好一陣子沒在她面前打轉,對這號人物的記憶自然淡了。

「原是澄明堂的丫鬟,可不久前被四爺送去了莊子。」雖然玉茜對外宣稱自個兒想去莊子,但誰都明白她定是犯了錯,四爺不允許她再待在澄明堂,只是主僕多年,又是父母都在府里的家生子,總要給她留點面子。

傅老夫人想起來了,「既然去了莊子,怎麼可以隨意回府?」

「這是老夫人親口允諾的,老夫人不記得了嗎?」

怔了半晌,傅老夫人懊惱的敲了敲腦袋瓜,「年紀大了,記性越來越不好,我想起來了,前些日子隨莊子的管事回鎮北侯府,紀嬤嬤將她帶到我面前,說是要向我問安,我得知瀟瀟處處刁難她,逼得她不得不去莊子,便親口允許她可以常常回來走動。」

桂枝點頭應是,只要扯到瀟瀟,老夫人就會沖動行事,身邊侍候的人明知老夫人事後會後悔,當下也不敢阻止,這不只是得罪人,還是公然反抗主子,萬一主子覺得丟臉,自己就遭殃了。

傅老夫人忍不住皺眉,「就算我親口說了,她可以常常回來走動,但是莊子上又不是沒有差事,她怎麼可以任意回來?」

「玉茜的爹娘都在府里,莊子的管事難免多照顧。」

這種事很正常,傅老夫人不能責怪莊子的管事,更別說玉茜得了她的允許,誰敢阻止她回府?

「玉茜跟紀嬤嬤很親近?」

「紀嬤嬤好像有意收玉茜當乾女兒,可是後來不了了之。」

傅老夫人冷冷一笑,「玉茜不再是澄明堂的大丫鬟,紀香當然不敢再收玉茜當乾女兒,謹兒知道了會不高興。」

桂枝知道老夫人對紀嬤嬤生出厭惡,竟然直呼其名。

「我真是眼瞎了,竟然沒有察覺身邊倚重的人勾結外人。」對傅老夫人來說,只要不是榮安堂的人,就是外人。

當主子的想牢牢掌控自個兒的勢力範圍,還是要靠底下的人,只是紀嬤嬤乃老夫人面前的第一人,想對付她,不只要先衡量自己有多硬的靠山、有多大的底氣,還要確定能一次扳倒她,要不,從此後患無窮,因為紀嬤嬤可是很會記仇。

傅老夫人憂傷的嘆了聲氣,「我真是老了。」

「這是奴婢失職,並非老夫人的錯。」

傅老夫人擺了擺手,「我知道你們的難處,若不是今日在瀟瀟面前丟了那麼大的臉,你們就是提醒我,我也不會相信紀香在後面搞鬼。」

「紀嬤嬤應該沒料到瀟瀟會回府。」桂枝一直在留意紀嬤嬤的反應,當得知陳瀟瀟回府,紀嬤嬤就變得心神不寧,很顯然此事完全出乎她的預料之外。

沉默片刻,傅老夫人低聲道︰「瀟瀟肯定是個孝順的孩子。」

桂枝靜靜的不再說話,當丫鬟的要懂得分寸,要不,就有搬弄是非之嫌。她相信因果,今日她搬弄他人的是非,明日就換人家搬弄她的是非。

***

不怕小黑屋,但陳瀟瀟是那種無法忍受飢餓的人,過去她可以關在房間三天三夜不說話,眼中只有報告,但身邊一定要強度如山的零食,想邊吃邊隨手一,就能滿足口腹之欲,總之,她忍受不了飢餓。

她想像過的是各種死法,但唯一可以確定──她不會餓死。萬萬無意去穿洽談,她竟然落得餓死的下場!人家穿越有金手指,能夠賺很多銀子,還找到高富帥的相公可以,而她,穿越餓死,這絕對是獨一份,混得也太慘了。

陳瀟瀟努力舉起手,對著不知身在何處的某人說:“傅謹之,我餓到不行了,你一個人在這裡獨自奮鬥,不過你放心,我會在天上保佑你在這個世界闖出一片天。”

「你休想丟掉我一個人。」

咦?她怎麼會聽到傅謹之的聲音?陳瀟楮努力睜開眼楮,想真的看到傅謹之,她不是在做夢嗎?

她一定在做夢,所以,她不再抗拒內心深處的渴望,還是想好好的看他,仔仔細細的看他,然後她發現一件事,“傅謹之,無論是過去的現在,你真是帥到掉渣了。”

有人很不爽,怎麼有種掉漆的感覺? 「帥就很帥,為何要帥到掉渣?」

「你真笨,這是一種加強語氣。」

「在我看來,這件精美的瓷器已經掉漆了。」

「你真是缺乏幽默感。」

「我一向嚴以律己,不需要幽默感,但是,你可以多一點幽默感,我喜歡。」

「傅謹之,能夠在餓死看到你的一面,我之前很開心。」

「你應該說,只要你沒餓死活下來,你就會嫁給我。」

陳瀟瀟對感情一向很堅強,面對對方這一刻,她還是不願意輕易許下承諾,只是,怎麼會如此捨不得他呢?既然是在夢中,她就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好吧,我答應你,我不再逃避。”

「不是不再逃避,是你要嫁給我。」

「這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你要確定今生非傅謹之不嫁。」

「好好好,今生非傅謹之不嫁。」

“我們拉勾”

拉勾就拉勾,陳瀟瀟對於夢中的事真的還不算比較,而且拉勾想要,放下一件心事,她也可以安心的閉上眼睛了。

被窩很溫暖,陳瀟瀟睡很滿足,但是肚子好餓,她想吃東西。

她心不甘情不願睜開眼睛,然後就看見某人一張臉憔悴守在床邊,腦子瞬間空白,好一會兒她終於想起來了,她不是餓死了嗎?

陳瀟瀟看了又看,忍不住舉起手,用手腕食指輕輕觸碰他一下,接著不自覺的劃著他的眉眼鼻口……這男人真是帥到掉渣了!

這時,傅謹之也睜開眼楮,笑盈盈的道:「你醒了啊。」

設想犯該如何反應?陳瀟瀟覺得裝傻最好,收回手,若無其事的問:「我不是成了餓死鬼嗎?」

「餓一個兩天不會死。」

「我已經認命了,餓死就餓死,怎麼又活下來了呢?」

「沒有我的允許,你死不了。」

「你未免太霸道了吧。」

「我這個人本來就很霸道,我看上的人,絕對不會放手。」他強硬的表示。

陳瀟瀟害羞了,拉高被子遮住臉,隔著被子道︰「你娘再繼續折騰下去,我被整死是早晚的事。」

「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了。」

嗯,陳瀟瀟不客氣的提醒他,“那一次我彈板子關柴房,你也保證過。”

「這真的是最後一次,我會師娘說清楚。」傅謹之真的深感愧疚,畢竟派了暗衛保護她,以為萬無一失,竟然還是讓她慘罪了。

這次陳瀟瀟哼得更大聲,「她是你娘,不是你女兒,怎麼可能乖乖聽你的話?」

傅謹之低聲笑了,她的真實反應太可愛了!

「有那麼好笑嗎?」陳瀟瀟生氣的拉下被子瞪他。

清了清嗓子,傅謹謹本正經之一:“雖然她不是我女兒,但她是我爹的妻子。”

鎮北侯因為年輕大了,早將西北軍權交換世子,退守京城掌京畿大營,所以人明明在京城,陳瀟瀟聽說曾見過他。

「你爸不應該比你娘更在意你的前程嗎?」父親盼著兒子娶個有岳家支援的妻子,這不是常理嗎?

「我爸說靠實力才能走得長。」傅謹之起身走到門邊,交代守在外面的人指示小廚房準備白粥和小菜後轉身折回來,「好啦,起來了,你不是肚子餓了嗎?」

陳瀟瀟有氣無力的坐起身,突然想到一件事,「狩獵應該還沒結束吧。」

「大理寺不是六部,我們是跟著案子打轉,不是繞著皇上打轉,皇上讓我們去狩獵是表示看重,狩獵第三天,皇上就先放我們回來了。」

回來得知發生的事情,他真的很慶幸自己兒在大理寺當差,要不,她要受更大的罪。為了這件事,他狠狠的罵了明陽一方,明陽不敢拂了他娘的面子,準備按澄明堂的規矩關她三日,三日餓不死人,但很容易感染風寒,她只要病倒了,他娘就可以送走她了。

「上帝還是站在我的布拉格。」

「以後再也沒有人能靠近你了。」

叩叩叩!敞開的門上傳來輕敲打聲,小廚房送來吃食,陳瀟瀟急忙下床直撲窗邊的矮幾,吃著淡而無味的白粥,第一次發覺白米真的好香好香。

見陳瀟瀟忙著​​填飽肚子,傅謹之悄悄走出房間,此時明安已經候在門邊等著向他報告。

「結果如何?」回來一知道陳瀟瀟出事,傅謹之就猜測對方其實是利用她娘引開陳瀟瀟,好讓他們有機會潛入陳瀟瀟的房間,至於對方找是東西索性將醫書全偷走,這就只能等他們進一步體驗了。

「確定了,對方有偷東西,至於偷走了什麼,還要等爺和瀟瀟姑娘檢查確認。」明安掩不住興奮的心情。早先透過玉茜接觸的人,一個暗中查探、過濾,試圖初步確定承恩侯府埋在澄明堂的釘子,許是對方極其小心,與玉茜會面沒教人察覺,不在他們的名單上,總之,他們查過的對象,明面上都有問題,最後只能安排暗衛搜尋瀟瀟瀟的房間,此人一旦

傅謹之唇角上揚,「暫時戰鬥,小心一點,別打草驚蛇。」

「玉茜那兒要如何消除?」

「暫時留著,只要動了她,對方就會知道我們發現了,不過,一一記下她與對方見面的時間、地點,澄明堂香料也一樣要記下,等到事情落幕,我要拿這些證據懲罰他們一家人。」這是整頓鎮北侯府的大好機會,他當然要好好利用。

「老夫人想必知道這次的事跟玉茜有關,會不會先出手消除玉茜?」

傅謹之搖了搖頭,“玉茜不是榮安堂的丫鬟,我娘不會辜負她,倒是紀嬤嬤,我娘會冷了她,可惜罪名不好定,只能等她自個兒離開。”

「如今的老夫人瞧著她不順眼,她想必不好意再待下去了。」

「這種人早一點弄走,若她拖拖拉拉捨不得走,你想個法子逼她離開。」

「是啊,爺不要去老夫人那裡瞧瞧?」

傅謹之看了一下天色,時間還早,便囑咐明河守在這裡,他帶著明安去一趟榮安堂。他還是早一點跟說清楚,如果娘再為難陳瀟瀟,他索性搬出去,不怕娘不消停。

***

陳瀟瀟掃了一眼滿滿一桌子的醫書,真想給自個兒按一個贊,厲害啊,真的被她猜中了,對方直接動手偷醫書了。

傅謹之見她一臉得意的樣子,搖了搖頭,提醒她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你的推斷成立,他們要在醫書裡面找藏的東西,他們要偷的應該是全部醫書,非部分醫書,不是嗎?”

「我假設他們,不會一次偷走,不過一次偷幾本,交上去,確認沒有他們要找的東西,再拿回來換另外幾本,好像三天兩頭拿了別人嚇唬我,我就會乖乖出府,給他們打開方便之門,又怎麼會驚動我?雖然我是這個無權的丫色,但能不動嗎?」

傅謹之同意的點點頭,不過他有​​疑問,“為何還要檢他們偷走哪些醫書?”

「我問你,如果你有東西藏在醫書裡面,你會藏在哪裡?」

傅謹之想了想道:「我應該把相關的醫書藏在裡面。」

陳瀟瀟笑了,“沒錯,對方肯定也這麼認為,因此他們當然要先偷相關的醫書。”

傅謹之恍然大悟,“你想從先取的醫書中判斷他們要找的東西。”

「其實更正確的說法是,我要失真判斷我到底藏了什麼東西。」

「我以為你認定的是書信、藥方之類。」

「不是書信,而是藥方或脈案。」

略一思忖,傅謹之就明白了,書信的可能性確實不大,不過是個狹隘的太醫,又不是邊關的大將軍,顧慮還能搞出通敵賣國的書信嗎? 同樣的道理,因為是太醫,手上接觸最多的就是藥方和脈案。

「他們偷走了正在吃的醫書?」

「與生育有關的醫書。」

細細琢磨,傅謹若有所思的瞇著眼楮,“你爹的死跟梁氏有關,若能解開梁氏為何而死,就能解釋你爹為何遭遇滅口。”

「你不是已經猜到梁氏為何而死了嗎?」

「我從目前的訊息看來,承恩侯府容不下樑氏,是梁氏一直議念兒子變成女兒,承恩侯府怕此事傳出去,引起皇上註意,因為對同一時間生下的二皇子心生疑心,不過,這事與你爹有何關係?你只是梁氏調理子,可以讓梁氏就孕了十五,

這會兒陳瀟瀟更糊塗了,「我爹的死到底跟梁氏有沒有?」

「有關,但我所說的有關不是承恩侯府為何要殺梁氏,而梁氏為何如此堅決生子而不是女兒,其實嚴格說來,這才是梁氏真正的死因。」承恩侯府早在多年前就預謀害死梁氏,這說明什麼?梁氏就是不亂念子變成女兒,還是她要死。

陳瀟瀟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我爹手上有證據可以指出梁氏生下的是兒子,而不是女兒,換句話說,梁氏也是這樣才可以確定因為自己是兒生的兒子。”

“嗯。”

陳瀟瀟皺眉,咬著下唇,「這會是什麼證據呢?」

「這件事還是得從雲二爺身上下手,不過,承恩侯府的包袱太重了,雲二爺就是不認同,也不能說。」

「他不說,就想著子騙他啊。」

「你想得太簡單了,如何騙他?」

陳瀟瀟舉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瓜,「動腦子啊。」

傅謹之腹部苦笑,「我腦子動得還不夠多嗎?」

「是是是,你動得夠多了,但還是要再努力一把。」陳瀟瀟轉而拍他的肩膀。

「你不能給點實質的建議嗎?」

陳瀟瀟覺得很不服氣,「你想要犯罪人的口供,不是使用暴力用刑就只能騙他,考慮你覺得暴力用刑更適合他嗎?」

「雲二爺再不受重視,也是承恩侯府的主子,怎麼可以對他用刑?」

陳瀟理直氣壯的福德一攤,「所以,你只能騙他啊。」

傅謹之好哀怨的瞥見了陳瀟瀟,好像她很不明智,教她不由得抖了一下。

「你只要知道他的軟肋在哪裡,還怕虧不到他嗎?」

「他的軟肋已經死了。」傅謹之不禁感嘆。

「你不是最清楚的品嗎?」

傅謹之瞪大眼瀟楮看著陳,這是教他的用品──長得像梁氏的人來騙雲重燕?

「這是我的提議,至於如何執行,還是得靠你們自個兒策劃。」

傅謹之轉向窗邊的臥榻坐下,想著如何詐雲重燕,陳瀟瀟見了索性繞到書案後面坐下,細細閱讀那些遭竊的醫書。

***

「我不是要你別再來找我了。」雲重燕氣急敗壞的怒瞪著梁文曄,上次已經告訴過他,不會再見他,無意中到梁文曄索性直接讓小廝將書信交到他手上,言明不見不散,他管不住自個兒又心軟了。

「雖然姊姊死了,但你還是我姊夫,我只要想到姊姊就會想到姐夫,當然,姊夫若不想認我這個小舅子,我也無話可說,承恩侯府確實不是我能高攀的。」梁文曄自嘲一笑,隨即就自然倒了一杯酒了。

見狀,雲重燕輕聲一嘆,還是坐下來。

「我就是為你好,承恩侯府這樣的權貴牽扯太複雜了,你還是離遠的好。」這是雲重燕的真心話,有多少人想巴上承恩侯府,然而往往淪為承恩侯府手上的棋子,當承恩侯府需要替死鬼時,這些棋子當其衝就會被犧牲棋子。

「除了姐夫,我不想跟承恩侯府的任何人扯上關係。」梁文曄很痛苦的摀著臉,「姊妹不時出現在我面前,我難受,就想著姐夫。」

「人都死了,你不要再記了,要不,死了的人也不得安寧。」

「我不是姐夫,可以說放就放,最近姐姐甚至跑進我夢裡,一次又一次的說她很不甘心,說著說著,姊妹還哭了。」梁文曄越說越低沉,「你姊妹不喜歡哭,姐姐變得軟軟的,真性子很好。」

雲重燕頓場面,低性別:「她真的哭了嗎?」

「是啊,她哭得可傷心了,她有太多的委屈、太多的不捨。」

「不管多委屈多不捨,那都過去了。」

「我也這麼認為,入土為安,但是……對了,姊姊還問起姐夫。」

「問我?」雲重燕的目光微微一閃。

「姐夫不了解姊妹嗎?姊姊最放心的就是姐夫,姊妹怎麼可能不入姐夫卻夢到?姐夫可有夢到姐夫?」梁文曄一臉天真樣,教雲重燕打了個冷顫。

「我很少做夢,只怕沒有機會夢到你的姊姊。」

「很少作夢又不是不會作夢,待姐夫作夢,姊妹必然進入姐夫的夢中。」

「你姊妹就是不入我的夢,我也記得她。」雲重燕感覺全身都不對勁了,因為對亡妻有很深很深的愧疚感,他根本沒有勇氣面對她,她千萬不要入他的夢。

「姐夫不想在夢裡見到姊姊嗎?」

「不是……我聽說過往生的人最好不要對塵世眷戀戀得太深。」

聞言苦笑,梁文曄很無奈的道:「若不是有太多遺憾,又怎麼會戀戀呢?」

「人生在世誰能無悔。」

「這個道理沒人知道,姊妹一直覺得無法給姐夫留下一個兒子,這件事只是糾纏著她的心,她很難放得下。」

雲重燕不自覺的一愣,“沒有兒子又如何?我們有一個女兒就夠了。”

「姐夫不要兒子嗎?」

「……我已經看了,雲家又不缺兒子,再說我有女兒,我很滿足。」

「還有,至少有個女兒,待姐姐入了姐夫的夢,姐夫優先告訴姐姐,教她不一定要耿耿於懷,相信姐姐會放下。」

雲重燕瞥見扭曲的點點頭,「好,我再告訴她。」

「還有,如果姐夫勸姐夫再娶,姐夫一定要答應姊妹,雲家的兒子再多,也不是姐夫的兒子,無論如何,姐夫總要給自個兒留個兒子。」

「……我不需要兒子。」

「姐夫不一定怕姐姐難過,姊妹能體諒姐夫的心情,姐夫怎麼可以不給自己一個兒留個子嗣呢?如果姐夫執意不肯應了姐姐,姊妹就無法安心離開,姐夫無論如何都要應了她,就是拐也沒有關係……」

雲重燕不知道遭遇了多久的疲憊轟炸,總之,當他終於擺脫梁文曄回到府中,已是夜深弱露重,兩隻腳虛得想要不是踩在地上,若非有小廝不時伸手扶扶,他一定摔得鼻青臉腫,這真是毛骨悚然又無比痛苦的一回。

「你還知道回來了。」承恩侯世子雲重華陰冷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心一凜,雲重燕瞇著眼睛楮尋到臥榻上的身影,喊道:「大哥。」

「我警告你,別再跟梁文曄往來,你只會害了他。」

「小舅子找我這個姊夫說話,我能拒絕嗎?」梁重燕有滿肚子的怨念,他「家破人亡」並不是自主,而是他的父親、大哥一手始的,不過,他們不覺得對不起他,還想將他和亡妻之間的一切斷得乾乾淨淨。

「他抓著梁氏的死不放,爹絕對容不下他。」

「他明顯抓著梁氏的死不放,反而你們做賊心虛。」雲重燕冷冷一笑,「面對他的時候,我也很心虛,不過,他有什麼錯?他關心姊妹,想清楚姊妹的死因,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明知不可為之,是目中無人,今日他得承恩侯府,承恩侯府可以看在梁氏的面子放過他,明日他得的若皇上,顧須皇上放過他罪嗎?」

如果承恩侯府肯放過梁氏,梁文曄豈會咬著承恩侯府不放? 雲重燕頂層沒說,他們不過是各有各的計較,若梁氏不那麼執著拗,不至於走上絕路,如今梁文曄也不會糾纏不休。

「你因為梁氏,痛疼愛梁文曄,我能明白,但是,你別忘了自兒是承恩侯府的一個分子,承恩侯府培育出的若事,你也逃不了個。」

「關於生死,我早就看了。」

「你也不管『他』了嗎?」

雲重燕聞言一僵,他沒有隨妻子共赴黃泉,不就是因為「他」嗎?

「事到如今,除了那些沒事,我們只有一個目標──護住雲家。」

「我知道,用不著大哥提醒我。」雖然恨不得跟雲家撇清關係,但是雲重燕很清楚自己個兒的體內流著雲家的血。

「你一定要知道,還要記住,不然,爹會出手打梁文曄,這其實是你樂意見到的事。」雲重華站起身來,拉了拉衣服,越過弟弟退出房間。

雲重燕終於支撐不住的跌坐在地,整個人彷彿失去了魂魄似的,無神的看著前方,半晌,他竟然摀著臉,為自個兒的委屈痛痛快快大哭一場。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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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智慧王勳章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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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0:10:1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終於認可了

最近陳瀟瀟覺得自個兒應該改行當製藥師,明明是大夫,不給人治病,成日窩在藥房製藥,而且還專制見不得光的藥丸,實在有辱她的專業,不過為了方便傅謹之他們騙了雲二爺,她不能不貢獻自個兒的本領。

「喏,給你。」陳瀟瀟遞了一個白色小瓷瓶給傅謹之,窩在她懷裡的皮皮伸手要抓小瓷瓶,立刻被她打掉,「你能不能乖一點?還是想出去?」

皮皮喵喵叫,看起來很可憐。

「別鬧,我有正事。」

皮皮又喵喵叫,陳瀟瀟顯然知道它想要什麼,開始擼貓。

傅謹之見了他們之間的互動,忍俊不住笑了,皮皮是原主撿回來的小貓,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主子換了芯子,自他取而代之之後,皮皮不肯再接近他,倒是喜歡上了陳瀟瀟,差點就成了她的寵物。

收回思緒,傅謹之好奇地打開瓶蓋,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沒有味道,「這是什麼?」

「這個無色無味,除非遇到高手,絕對不會露餡。」陳瀟瀟微微傾身向前,壓低聲道,「這個藥用了之後會讓人思緒錯亂,情感連結很脆弱,恨不得將心底的苦悶宣洩出來,只要旁人稍微引導,就可以騙出他隱藏的心事。」

「這麼厲害!」

陳瀟瀟得意洋洋的揚起下巴,「當然,你要不要嘗試?」

傅謹之爽快的點頭同意,“若不怕將我們的秘密漏出去,我很樂意當試驗品。”

陳瀟瀟立刻回來,「還是算了。」

看到她一副模樣,真是太可愛了,傅謹之忍不住靠過去,低沉的聲音撫摸著心裡的道:“你不好奇我的秘密嗎?”

「你不是教我好奇心不要太旺盛嗎?」其實,她好想知道,不過他的表現太過熱絡了,竟教她生出一種「他正在挖感覺坑讓她跳」的。

「你可以對我多一點好奇心,我不會在意。」

陳瀟瀟連忙擺了擺手,「沒必要,謝——本姑娘為了你們煞趙苫心,近來腦子忙得跟陀螺似的,沒閒功夫塞其他東西。」

傅謹之將瓶蓋塞回去,「這是乾啥?」

「你不是一直嘀咕騙雲二爺順利嗎,有了這個東西,問題就解決了嗎?當然,你們要想法子將藥丸送進他嘴裡。」

放下小瓷瓶,傅謹之真的很苦惱,「雲二爺最近稱病宅在府裡,鋪子也沒了,連梁文曄都找不到機會見到他,顯然承恩侯府發現梁文曄頻頻出現在雲二爺面”之前,警告雲二爺不准再見梁文曄。而承恩侯府若宛鐵桶,我那個連個眼線都沒有,更別說讓雲二爺吃下這個玩意兒,還要我的人潛進去問話,這怎麼可能? 」

「送不進去,那就將人弄出來啊。」

「你還沒聽懂嗎?如果承恩侯府真的有售,這些天雲二爺都不會出府。」

「他不可能一直宅在府瀟裡吧。」陳瀟想了想,兩眼一亮,「這裡的有錢人不是很流行避暑嗎?」

傅謹之舉起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瓜,「你忘了秋獵剛結束了嗎?」

「對哦,又是冬天了,不過,冬天可以泡湯了。」

「承恩侯府有自己兒的溫泉莊子,而泡湯通常是一家子的事,他不可能獨自前往溫泉莊子。」

陳瀟瀟將皮皮支在地上,手動撐著幾案著下巴,「我不是跟你提過品嗎?」

「這個我有預期,蜃品嘛,就是找個與梁氏相似的女子,讓她接近雲二爺,想方設法去打探消息,這順利,我還在尋找,現在雲二爺連承恩侯府都知道出不了,我也這個計劃不要繼續了。」

「雲二爺不一定幹活嗎?」雖然知道她有些權貴之家的子弟不用幹活,到處當紈褲也不會餓死,不過,不是那十幾二十幾歲的人嗎,三四十了還這麼混慕日子,未免太幸福了……不是,是太幸運……這樣想也不對,總之,真是令人羨慕啊。

「雲二爺管理承恩侯府的庶務,有經商天分。」

「話說回來,他不可能一直待在這樣的承恩侯府。」

“這也同樣。”

「說穿了,你們得呼吸耐性,你教梁文曄最近別再蹦了,若能找個藉口出一趟門最好,相信他不在京城,雲二爺就不會安分的宅在府裡。」

「梁文曄是戶部主事。」言下之意,人家平時得工作。

「那就製造一個生病的假象,他每天散衙就會趕回家,沒心思再擔心纏著雲二爺,過了幾天,雲二爺就放下心出門了。」

「雲二爺現在戒心那麼重,我怕贗品用上了,他也不會上鉤。」

坐直身子,陳瀟瀟略一沉吟,提出了自己個兒的看法,「雲二爺的戒心起於梁文曄,他對梁文曄有愧疚,面對梁文曄容易心虛,深怕不小心在梁文曄」曄面前漏了什麼,想必承恩侯府也不願意他跟梁文曄往來,因此他只能忽略梁文曄,這何嘗不是在保護梁文曄,降低承恩侯府對他的關注。 」

傅謹之很快就想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品不會讓雲二爺產生戒心。”

「對,你也不一定太相似的,容易教人起床,眉眼有幾分相似就可以,要緊的是要合雲二爺的心意,現在的雲二爺最需要更溫柔小意的女人陪在旁邊,眉眼像亡妻不過是讓難拒絕罷了。」他雲重燕大言在前頭,說不想再娶一妻,遇到那可能不嫌死。

傅謹之撫著下巴琢磨再三道:「若只是眉眼相似,倒是簡單多了,不過,想自然而然接近他,不引起懷疑,這就難了。」

「要不,你買他身邊的人,給他餵藥,幫你問話。」

傅謹之沒好氣地舉起手輕輕敲了敲腦袋,“你這不是廢話嗎?”

「你好歹在大理寺當差,手上還有明衛暗衛可用,這件事能賺倒你嗎?」

「你知道正品和品還是有差距。」

「你不會告訴我,小老闆比不上古人吧?」

證之瞪著陳瀟瀟半晌,清了傅清嗓子,哼了一聲,「搞笑,我怎麼可能連個古人都比不上。」

「所以啊,」陳瀟瀟伸手拍拍了他的肩膀,「好好加油,你一定能得到。」

「出一張嘴巴果然很容易。」

「我不能只出一張桌子,還有那個,」陳瀟瀟用下巴指著他前面的小瓷瓶,「這是你能擁有的最重要的寶貝。」

傅謹之突然笑了,伸手刮了她的鼻子,“我擁有的最重要的寶貝是你。”

陳瀟瀟小臉紅了,幹啥又撩人了?他不知道嗎?既然認定,非他不嫁,她對他越來越招架不住。

「我還有事要忙,不打擾你了。」陳瀟瀟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傅謹之笑得歡快,不過思維很快就回到了前面的小瓷瓶上。有了這玩意兒,還真不難騙出真相,只是,如何將贗品送到雲重燕身邊?得費心思琢磨了。

***

陳瀟瀟心想,雖然傅老夫人不喜歡她,但是鬧了那麼一出,紀嬤嬤對傅老夫人已經失去了影響力,連帶玉茜也無法再興風浪,想必傅老夫人作會和平共處,至少短期內不會再作妖,無意到傅老夫人完全不按傅老夫人作會和她相處。

她真的很討厭和人鬥,她是個有專業知識的大夫,治病救人才是她做的事,不是成日跟人家爭論配不配的問題,大不了嫁,沒有男人,她也可以養活自己,即使這個時代大夫地位來說不高,但對老百姓卻非常重要。

陳瀟瀟打起精神進人作戰狀態,無意中到傅老夫人竟然告訴她,她想嫁入鎮北侯府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她得接受章嬤嬤的教導。

「你沒聽見嗎?」傅老夫人對她的反應很不爽。

陳瀟瀟眨了眨眼楮,僵硬的轉頭望著章嬤嬤,這個看起來是個渾身不舒服的女人。

「章嬤嬤是宮裡退下來的老嬤嬤,你好好跟她學規矩禮儀,當時學會了,我就鬆口讓你嫁進鎮北侯府。」傅老夫人對陳瀟瀟根本不抱任何期望,村姑成不了閨秀,不過她也知道,如果看她繼續僵持不下,謹兒會跟她離心,退一步,大家並機會讓這丫頭清楚自個兒的粗,她根本配不上謹兒。

陳瀟瀟想著不讓她嫁進鎮北侯面對府也無妨,然而老人家自以為是的退讓,她太直接了當的拒絕,只會惹惱老人家。

「老夫人,別怪奴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奴婢對學規矩禮儀沒有意見,然而,也不知道嬤嬤是會真心教導奴婢規矩禮儀,還是藉機欺難奴婢。」這種事她卻聽過,美其名是以規矩,還是藉機欺難奴婢。」這種事是教導目的。

傅老夫人不悅的皺眉,「我可沒有如此惡毒的心腸。」

「老夫人不會有惡毒的心腸,不過底下的人會揣摩老夫人的心思,老夫人若不是真心讓奴婢嫁進鎮北侯府,章嬤嬤當然不會真心教導奴婢規矩禮儀。」陳瀟瀟無意將老夫人看向樣子如此卑鄙無恥,但老夫人迫於無奈的態度太明顯了,什麼時候學會了就鬆口讓她嫁進鎮北侯府,這聽著就是編制退路,她又不笨,也沒那麼多閒功夫,幹啥陪著她們玩啊!

「章嬤嬤是宮裡退下來的老嬤嬤,不是府裡的奴才。」

「章嬤嬤會受僱於老夫人,揣摩老夫人的理智是出於本能。」這是客套話,她覺得老夫人會暗示章嬤嬤認真教導,章嬤嬤對她自然要很緊張,要不,她這個不懂規矩的人如何學得會呢?

傅老太太的臉色很難看,這丫頭是說她會私下做手腳嗎?

「老太太別生氣,有疑問說清楚不是更好嗎?」陳瀟瀟自認為自己的質疑光明磊落,總不能等受盡辛苦之後再來抱怨人家耍手段吧。

「放心吧,我才不玩這種小把戲呢。」傅老夫人驕傲的揚起下巴。

「老夫人誤解了奴婢的意思,這說起來只是認知上的差距,章嬤嬤為了教好極盡驚慌,而看在奴婢眼中倒是一場陰謀詭計。」

平心而論,這丫頭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然而在耳中聽,傅老夫人就是不舒服。

「章嬤嬤,你都聽見了吧。」傅老夫人將這個問題丟給章嬤嬤。

“是,老奴並不想在鎮北侯府養老,三個月一滿,老奴就離開,這段時間老奴只能盡本分教導,至於陳姑娘能夠在期限之內學習好,這陳姑娘自己做了多少努力。”

陳瀟瀟微挑著眉頭,真是厲害,這是將學得好壞的責任推到了她的頭上。

「你還有意見嗎?」傅老夫人的口氣有挑釁之嫌,不過她絕對不會承認。

「沒意見,不過,奴婢有要求。」

傅老夫人唇角一抽,這丫頭怎麼沒完沒了? 「你說吧。」

「奴婢每天早上都要泡在藥局裡,學規矩禮儀的時間只能在下午。」

傅老夫人覺得太陽穴在抽痛,真想罵人。 「你一個姑娘學什麼醫術。」

「我是繼承父親的衣缽。」陳瀟瀟回得理直氣壯。

傅老夫人聞言一噎,遇到這個丫頭,她心累啊!

「老夫人,您別小瞧奴婢,奴婢的醫術可以好了,要不,奴婢給老夫人診個脈,老夫人覺得如何?」

這時,守在房門口的婆子出聲表示有急事禀報,傅老夫人不由得鬆了口氣,再說下去,到底沒病也被這丫頭鬧出病來了。

她瞥了一眼桂枝,桂枝立刻明白了方向房門口,沒一會兒又折回來。

「老夫人,明安請瀟瀟姑娘立刻回澄明堂,說是四爺有急事。」

「有什麼事嗎?」

「奴婢問了,明安不說,只說誤了事,主子問罪下來,奴婢擔待不起。」

傅老夫人憋著皺眉,卻又氣惱,也不敢拖拖拉拉找麻煩,還是擺了手放陳瀟瀟離開。

陳瀟瀟開開心心行禮走人,待她一離開,傅老夫人便叫桂枝跟著去澄明堂瞧。

***

「我爹怎麼了?」傅謹之第一次看見痛得父親臉色發白,連個聲音都發不出來,真是嚇壞了他了。

陳瀟瀟不發一語的專心給鎮北侯針灸,待起針後,不疾不徐的解說,“侯爺待在西北多年,濕寒之症很嚴重,需要長時間調養治療,關節紅腫各處的關鍵沒控制之前,只能臥寒休息,還有,的功夫一定要周到,絕不能受寒風病。”

「以前從來沒有見過我爹疼成這樣的感覺。」傅謹之心有餘擔心。

陳瀟瀟好笑的瞥見了傅謹眼,雖然鎮北侯返回京城已經有好幾年了,不過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軍營,他哪有機會見到鎮北侯疼成什麼樣子。

「老說,我的病治不好,你們不必費心了。」鎮北侯虛弱的出戰。

「老?」陳瀟瀟覺得這個人醫術不太好,無論是否能夠治愈好,曾夫應該讓患者樂觀關係卻接受治療,患者的心態其實疾病能夠得到緩解的醫治,有人顯然得了絕症,但是能再次恢復健康,而且心態也大有。

「曾老是西北的軍醫。」

「他應該沒跟侯爺說清楚,若侯爺一直待在西北或軍營,這病確實難治,換句話說,侯爺可以願意待在府裡,當個聽話的好病人,這病治不了不了。」

鎮北侯眉頭一皺,「不能待在軍營嗎?」

「侯爺要多愛惜自己的身子。」

「是啊,爹該退下來了。」鎮北侯若思的挑眉,「這是你的意思嗎?」

陳瀟瀟覺得自個兒還是識相一點,趕緊熬藥退出書房。

「想想,北侯府已經掌握了西北軍權,若爹在京畿大營再待久一點,皇上會不會擔心鎮北侯府的勢力強大?現在皇上眼中最大的身份是鎮恩侯府,可以承恩侯府沒了,皇上爹爹覺得外戚在軍中的異侯不及鎮上。

鎮北侯很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的話中明確的消息,「承恩侯府沒了?」

傅謹之不好正面回答,只能避重就輕的道:「我有預感,承恩侯府有麻煩了。」

鎮北侯心知兒子不說必有難處,不再追問,而是點出自家的優勢,“西北邊境傅家,皇家不會輕易動傅家。”

「不會輕易動,不代表不會動,我們何必等皇上有了想法,不是自個兒先主動放棄了某些東西?二哥是個有本事的,然而在親衛軍卻不敢看,這顧不是因為爹的關係,皇上刻意壓著二哥嗎?」

鎮北侯沉默了,他沒讓老二跟老三一樣待在老大身邊,就是想藉助老二掌握京中局勢,老麼畢竟是文官,很難打探到軍中的事,現在倒也無妨,不過隨著幾個皇子越來越大,軍中的風吹草動很可能意味著某種風向,即使他持中立態度,還是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爹,有時候該捨棄就要捨棄,有捨得得,爹的捨可以換來皇上的信任,值得的。」

根據他的觀察,當今皇上算得上心胸寬闊,然而坐在那個位子上,難免擔心下面的人權力過大,萬一掌控不了呢?

過了半晌,鎮北侯輕聲一嘆,「剛才那丫頭教我要愛惜身子,肯定是老天爺看不過了,叫我退下來。」

傅謹之清了清喉嚨說:「那丫頭是爹未來的四媳婦。」

愣了一下,鎮北侯轉頭瞪著他,「她不是你買回來的女僕嗎?」

「是啊,不過,我喜歡她。」

「你喜歡一個女僕?」鎮北侯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小子的眼神不是很好嗎?

傅謹一眼就看出父親的心思,不以為然的道:「丫鬟又如何?她的醫術比宮裡的太醫還厲害。」

「她再厲害也是個丫鬟。」

「消掉奴籍,她就不是丫鬟了。」

「你娘應該不會答應的。」

「只要爹答應,娘就不會反對。」

鎮北侯很想打人,這小子是吃定他了嗎?

「爹不喜歡這個媳婦嗎?」

「我怎麼知道?今天第一次見到。」鎮北侯可不會承認感覺很不錯,很少有姑娘不怕他,他是從戰場上殺敵拼搏活下來的人,身上充滿了戾氣,就是朝堂上那些大臣見了他都會想閃遠一些。

「違心之論。」傅謹之直接吐槽。

鎮北侯說不過自己的兒子,他脊椎煩惱的擺了擺手,「去去去,別在這裡煩我。」

傅謹之爽快的退出書房,心情好得想吹口哨,不過他忍著,畢竟只有爹同意,還不夠娘親,當然,他相信爹會說服娘的。

***

陳瀟瀟終於又到習醫帶來的好處,府裡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敬重她,至少明了水面如此,而且主動來找她看病,不過,她並恢復初一、十五的義診,因為早上泡在藥房裡,享受下午得跟著章嬤嬤沒有學習規矩,她實在早上泡在藥房裡,享受下午得跟著章嬤嬤沒有學習規矩,她實在是禮儀太忙了。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傅謹之歡喜的衝了進來。

「什麼好消息?」陳瀟瀟不太在意他的好消息,因為她每天只能空出一時辰寫草藥書,時間太寶貴了。

傅謹之索性半趴在書案上,調皮的食譜了她的手,「別寫了,很重要的事。」

陳瀟瀟立刻抬頭,眼楮瞪得好大,「你找到品了嗎?」

傅謹之臉都綠了,「你解決到這件事了嗎?」

她無辜的眨了眨眼楮,有些模不著頭緒,「這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嗎?」

「這件事再重要,你能重要嗎?」

陳瀟瀟聽了臉紅,這個男人最近怎麼動不動就撩起她?他是撩上癮了嗎?放下手上的筆,她努力裝鎮定的道:「你不是急著查出我生父的死因,為我找回身分嗎?」

「這是早晚的事,沒什麼好擔心的。」

聞言,陳瀟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之前不是為瞭如何騙雲二爺愁死了嗎? 「那你說,到底有什麼更重要的好消息?」

「我娘答應了,我可以娶你為妻了。」

陳瀟瀟傻了,三個月的規矩禮儀課還沒完成嗎?雖然她自認為表現不錯,章嬤嬤眼中流露的全是對她的崇拜,認為她聰明有悟性。其實,若非上一世父母對她的規矩禮儀要求嚴格,憑著她這一世的出身,她就是學上三年級的規矩禮儀,也成不了大家閨秀,不過,她表現得再出色也是裝的,她骨子裡就是不喜歡規矩、不喜歡束縛的野丫頭。

見狀,傅謹一臉鬱悶,「你這是什麼反應?」

「你娘怎麼會改變心意?她不會故意耍你?」

傅謹之抬頭看了一眼上面,彷彿看到了一排烏鴉啊啊啊的飛過去,陳瀟瀟見了噗哧一笑,不知道他此刻想像的畫面。

她撇了撇嘴,“你娘的態度變得太快了,我會起疑心是很正常的事。”

「雖然我幹過幾次不太像的事,但也不是一點原則都沒有的人,再說了,她為何要我?她不怕耍所以鬧得更不高興嗎?」

「這倒也是,但是,為什麼她會同意?」

「我的親事是我爹做主,我爹都答應了,我娘還能不答應嗎?」

「原來如此。」陳瀟瀟有點小失望,果然不是打從心底接納她。

傅謹之看出她的失望,安撫道:“雖然是我爹答應在先,我娘不鬆口也不行,可若真的不喜歡你,我娘一定會和爹抗爭,因此可能會消耗上一兩年。”

「你是想告訴我,其實她對我很滿意,只是因為丫鬟的身分,心裡露出扭曲?」

傅謹之點了點頭,“其實,你如果站在她的立場,應該能理解她的想法。”

「我知道,這是時代的錯誤,不是你娘的問題。」

「所以,如果你不太滿意,她是不會輕易答應我們的親事的。」

陳瀟瀟忍不住傲嬌的抬頭下巴,「這還不是因為我太棒了。」

「是,你太出色了。」傅謹之伸手刮了她的鼻子,眼裡滿是寵愛、驕傲,若不是她受爹的崇拜,他們的親事還真得有消費。

「那品找到了嗎?」陳瀟瀟更急於查清楚生父慘遭滅口的原因,至於成親一事,她真的不急,她現在才十五歲,這年輕人在上一世還是初中生,各方面都不成熟,結什麼婚。

「找到了,還搭上線了。」

「品味雲二爺搭瀟上線了?」陳瀟覺得太神奇了,無比。

「對,不過,他並沒有著急跳上去,可能是細細,擔心遭人算計,也可能是梁氏辭世未滿一載,深怕留下話柄,總之,我們還得想個法子添把火。」

陳瀟瀟並不意外,雲二爺能夠成為之徒,後院就不會一個小妾也沒有,而且他對梁氏確實有情,不可能那麼容易移情別戀。

「是怎麼搭上線的?」

「一場意外就可以搭上線了,比如說,舅舅準備將外甥女賣了,外甥女在逃跑過程中撞上雲二爺。」

陳瀟唇角一抽,「這個看就是算計不錯吧。」

這麼說,傅謹之對自己兒的安排卻很有信心,「她不過跑了好幾日才搭上線。」

陳瀟頓時明白了,“演了幾次,假的也變成真的了。”

「不只是這樣,她預感一次就撞上雲二爺,這條路走不通,再換另一條路走就好了。」他覺得心態很重要,否則太急了,考試就很容易出現漏洞,順其自然,看起來慢了點,卻更真實。

「沒錯,條條大路通羅馬,又不是非得執著於該條路。」

條條大路通羅馬是這樣用的嗎?傅謹之挑了挑眉。

陳瀟瀟假裝看不明白,再一次執筆蘸墨寫下她的草藥書。

***

聽說梁文曄的兒子病了,散衙便急匆匆趕回家,雲重燕覺得自個兒可以放下心出門了,一開始他還是很小心,像做賊似的,有幾次之後,他相信徹底擺脫了小舅子,一開始他還是很小心,像做賊似的,有幾次之後,他相信徹底擺脫了小舅子,日子恢復正常,梁文曄他卻又突然蹦出來,而且首先出馬,也不是客樓氣。

「你到底想怎樣?我不是叫你別再來找我了嗎!」雲重燕氣得額頭直冒青筋,不時還要左顧右盼,深怕教人瞧見了。

「我們又不是仇人,姊姊與世長辭,但你還是我姊夫,路上巧遇,豈能連聲招呼都不打的?」梁文曄說得好傷心,像隻慘遭遺棄的小狗。

雲重燕聞言一僵,雖然他言之有理,但承恩侯府的人並不能理解啊。輕聲一嘆,他索性道:「你就當我是仇人,從此吾劃清界線。」

「這是姐夫的真心話嗎?仇人卻不死不休。」

「你若有本事砍死我,我不會怪你。」

稍微有點,梁文曄語帶著自嘲的道:「姐夫不是看不起我嗎?若沒有承恩侯府,我還坐不上戶部主事的位子,我有什麼事本砍死姐夫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雲重燕不認為自己兒看不起小舅子,只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過懸殊了,小舅子就是恨不得砍死他,也模不著他的邊。

梁文曄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姐夫怎麼看我,無礙,不過今天我想告訴姐夫一件事,昨晚姐姐托夢給我,姐夫放手了,姐夫娶了自己喜歡的姑娘可以。」

「……你姊妹怎麼自個兒不來告訴我?」雲重燕整個人都不對了,感覺自己身陷在一股陰風之中,明明一身狐裘大拇指,身子暖呼呼的,他覺得越來越冷。

「姐夫不想做姊妹,姊妹自然不會參加姐夫的夢。」

「我沒有,我只是很少作夢。」其實上一次見到了小舅子之後,他連著好幾日都夢到了亡妻,然而她不發一語,只是控訴的看著他,看得出來他連夢中都全身發冷,最後冷醒過來。

「若姐夫非要聽姐姐親口說清楚,我會告訴姐姐,不過,姐姐一直是個明白人,既然姐夫有喜歡的姑娘,姊妹就不會再繞著姐夫打轉了。」梁文曄似不經意的看了雲重燕的右方一眼。

「你……你的姊姊在這裡嗎?」雲重燕不自覺的順著他剛才的視線看去。

梁文曄沒有回答他,只是不斷的重述,「姐姐真的不會再圍著姐夫打轉了,姐夫可以跟喜歡的女兒今生在一起,生個兒子,生個才不會像姐姐一樣懷抱而終。」

「姐夫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在姐夫面前了。」梁文曄很恭敬的行了一個禮,然後瀟灑的轉身離去。

雲重燕許久無法動彈,梁文曄真的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了嗎?若真,真是太棒了,然而,為何他覺得心情很沉重?他徹底跟了梁家斷了,梁家再也不會承當恩侯府的眼中釘了,這不是很好嗎?不,他不想跟過去斷得一乾二淨,過去好歹有個人擔心他,現在沒有了…

「燕公子。」女子嬌柔的聲音傳來了。

雲重燕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望向前方不遠處的女子,脫口喊道:「鴛兒。」

女子頓了一下,語氣有些委屈,「燕公子,我是夏蓮。」

雲重燕不好意思的道:“夏姑娘,對不起,我看錯了。”

夏蓮搖了總結,「今日天氣不好,若不仔細,看錯了乃人之常情,我剛剛看見了燕公子,還以為自個兒眼花,又看了看,後來方才確定是燕公子。」

「夏姑娘怎麼在這里?」雲重燕不願意將眼前的人跟亡妻扯在一起,可是很難,她們的眉眼有點相似,但最像的是她們的氣質——柔中帶著一股堅韌。

「我去打酒。」夏蓮舉起手上的酒瓶,又趕緊抱回胸前,縮著身子,看得出來她很冷。雲重燕見狀,連忙拉著她回到候在前方不遠處的馬車上,然後敲了敲門板,示意車夫可以上路,馬車隨即動了。

「我可以自個兒走回去。」夏蓮以為他要送她回去。雲重燕沒有多做解釋,轉而問︰「你舅舅還為難你嗎?」

「舅舅得了我的賣身銀,不敢刁難我了,不過,三天兩頭就要問一次,燕公子何時帶我離開?雖然我如今是燕公子的人,但是要養我,他心里有氣,難免喜歡嘮叨,我主動提議出來幫他打酒,他就會消氣。」

雲重燕忍不住問︰「你想離開舅舅家嗎?」

「我是燕公子的人,燕公子要帶我離開我就離開,燕公子要我繼續待在舅舅家,我就待在舅舅家。」

沉吟半晌,雲重燕低聲道︰「我不方便帶你回府。」他私下帶一個丫鬟回去,只要經過調查,她就可以留下來,可承恩侯府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他不想冒險讓她葬身在那里。

「燕公子要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我名下有個院子在南城,你暫時住在那兒。」

「好,我先回去收拾衣物。」

「不必了,那些舊的都丟了,我會幫你準備,至于你舅舅那邊,我會派小廝過去說一聲,他會知道我將你帶走了。」雲重燕伸手拿走她手上的酒瓶,移至門邊,掀開車簾,將酒瓶遞給坐在車夫旁邊的小廝,低聲交代幾句後退回來。

看著夏蓮,雲重燕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你怕嗎?」

夏蓮不發一語,只是輕輕的搖著頭。

雲重燕原本還猶豫不安的心定了下來,不過是一個身分卑微的女子,他豈有要不起的道理。

***

陳瀟瀟覺得好沮喪,又不是不在,為何還是遭竊了呢?她從小就是個人人羨慕、嫉妒的高材生,聰明得教人不想記住她都很難,可是來到這里,人人都看她好欺負的一腳踩過來,她有這麼不中用嗎?

越想越生氣,陳瀟瀟隨手拿起一本醫書,可要砸出去的那一瞬間又打住了,即便是品,書本是要被好好的愛護,不可以如此殘暴的對待,何況這個時代書本屬于奢侈品,更別說是專業知識的醫書。

「誰惹你不開心?」傅謹之站在門邊看著陳瀟瀟,見她焉焉的垂下手,啪的一聲,手上的醫書掉回長案上。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醫書,你說這個人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傅謹之並不意外,反而安慰道︰「這是品,偷了也無妨,不過,先前的醫書可有回來?」

「回來了……等一下,你是不是故意讓對方偷走醫書?」她差一點忘了,他明明派人盯著她的房間,怎麼可能還遭小偷?

傅謹之走到長案前面,直接坐上去,「我們不怕他們偷走醫書,而他們顯然不想再耗下去,何不成全他們。」

「是呀,我們早就做好準備,他們要偷就由著他們偷,可是,他們為何不能挑我不在的時候?完全無視我的存在,說偷就偷,晚上我能睡得好覺嗎?」

「你錯了,澄明堂晚上會加強巡視,他們反而不敢貿然行動,倒是白日,外人不能任意進入澄明堂,護衛也不清楚丫鬟婆子的差事,誰應該待在哪兒,誰不應該待在哪兒,護衛不會留意,他們只關注一件事——沒有經過主子同意,不可以隨意進入書房。」

陳瀟瀟突地想起一件事,「當初玉茜怎麼可以三更半夜靠近我的房間?」

「玉茜是澄明堂的老人,很清楚澄明堂護衛巡視的時間、路線,而且她與你的房間那麼近,她經過你那兒也不奇怪。」

陳瀟瀟想了想,得了一個結論,「澄明堂內部管理太過松散了。」

「何止澄明堂,整個鎮北侯府內部管理都很松散,如今我爹退下來了,情況應該會漸漸改善。」鎮北侯府高手如雲,難免自視甚高,認為宵小不敢上門。

「不過,我還是不喜歡這種感覺。」

「這次偷走了幾本醫書?」他問。

「剩下的全偷了。」

「他們果然不想再耗下去了。」

「我擔心他們查過所有的醫書,還是不放心。」陳瀟瀟沒好氣的撇嘴,此事前前後後耗了十幾年,原本她生父死了就沒事了,後來發現她娘,沒找到什麼,又察覺到她的存在,很有可能又是一場空,再然後呢,好巧不巧又出現一個與她生父有關的人物……總之,若不徹底解決此事,誰知道何時是盡頭。

沒錯,除非皇上駕崩,二皇子繼位,否則,這件事永遠是個隱患。傅謹之不想增加她的煩惱,轉而道︰「跟你說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陳瀟瀟意興闌珊。

「雲二爺連著好幾日都去了外室那里。」

陳瀟瀟兩眼一亮,「這是說機會來了?」

「沒錯,不過,就不知道雲二爺是真的放下過去,準備展開新戀情,還是害怕晚上獨自躺在床上,梁氏會入夢尋他。」

「我看後者的成分居多。」陳瀟瀟倒不認為雲二爺此時有心情談戀愛。

「後者更好,想必更容易詐出真相。」

陳瀟瀟想到什麼似的皺眉,「斥恩侯府沒察覺到他養了外室嗎?」

「應該有,只是沒放在眼里。」因為時間匆忙,他難免放寬尋找的人選,夏蓮的來歷嚴格說起來禁不起深入調,不過他們一家的原籍在江南,承恩侯府真要起了疑心,還得派人遠赴江南查探,承恩侯府大概不會浪費這個精力,當然,這也是因為雲二爺不是承恩侯府的重要人物,承恩侯府不會太上心。

「我可以理解,承恩侯府權勢滔天,外室在他們眼中不過是貪圖虛榮的女子,況且雲二爺連妻子都沒有,養個外室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是啊,雖然雲二爺出自承恩侯府,但只是白身,平日又是個很低調的人,言官拿他作文章沒什麼意義,又何必為了這麼一個小人物得罪承恩侯府?」

「可是誰會想到,這麼一小人物竟然是……」

「沒有證據,這就只是我們的猜測。」

肩垮了下來,陳瀟瀟蔦蔦的往案上一趴,沒錯,明明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但他們沒辦法告御狀,只因為這一切並非建立在證據上,出于猜測可以變成誣告,他們承擔不了這個罪名。

「我生父手上究竟有什麼證據可以指出梁氏生的是兒子,不是女兒?」陳瀟瀟眼楮飄過來飄過去,目光突然定住了,倏然直起身子,伸手拿過醫書翻閱。

「怎麼了?」

陳瀟瀟揮手示意他別吵,翻了幾頁之後,她終于停下來,仔細查看上面的病例,找到那個一直被她忽略的幾行字。

「究竟怎麼了?」

兩眼閃爍著如星星的光芒,陳瀟瀟笑盈盈的道︰「傅謹之,我好像知道了。」

「知道什麼?」

「婦人妊娠四月,欲知男女法,左疾為男,右疾為女,俱疾為生二子。」

傅謹之眨了眨眼楮,明顯不解。

「凡懷男孕,動在三月,陽性早也;女孕,動在五月,陰性遲也。這也就是說,若懷的是男孩,首次胎動在第三個月,時間比較早;若懷的是女孩,首次胎動在五月,比較遲。」

頓了一下,陳瀟瀟很有禮貌的一問︰「請問還有不明白的地方嗎?」

半晌,傅謹之明白的點點頭,「你生父從脈象診出梁氏會生兒子,而這也是梁氏確定自個兒會生兒子的原因。」

「沒錯,說不定梁氏就是拿著這一點跟承恩侯府爭論,而我生父是梁氏的主治大夫,手上有梁氏的脈案,這也是我爹招來死劫的原因。」

傅謹之略一思忖,搖了搖頭,「就是現代,超音波照出來是男孩,生出來是女兒也是有的,當然,這種機會很小,不過,凡事都有意外,換成是你,你敢因此向孕婦保證生兒子嗎?」

「不會,我喜歡凡事留點余地,不喜歡將話說死。」

「你生父是太醫,見識過宮里的爭斗,相信他應該更懂得凡事留點余地。」

陳瀟瀟嘟著嘴看著醫書,「真的不是這個嗎?」

「你生父很可能沒將話說死,但是梁氏很可能因為脈象就認定自個兒生兒子,她太想要兒子了,選擇自個兒想听的是一種本能。」

「所以,我生父有可能是因為梁氏的脈案招來死劫。」

「這只能指出梁氏生兒子,並不能證明梁氏的兒子去了何處,你生父不至于因此就招來死劫,肯定還有其他的東西。」

陳瀟瀟咬了咬下唇,猜道︰「若是那一位的脈案也在我生父手上呢?」

「就我而言,你生父當時只是太醫院不起眼的小人物,秦王府應該不會請他。」

陳瀟瀟瞪眼,過了一會兒,很不服氣的道:「你不是說凡事都有意外,說不定當時宮裡重量級太醫都在忙,而我生父的數值班,只能由他進秦王府。」

「這也不是不可能。」

「對吧,我生父手上肯定掌握著同樣的脈案,承恩侯府才會窮追不捨。」

「我覺得在定調之前,你必須先確認兩件事。」傅謹之舉起右臂比二,才不疾不徐的接著道:「我們一定要得到雲二爺的'口供」,確定梁氏到底生的是兒子;第二,由脈象了解生女是大夫普遍知道的知識嗎?

陳瀟瀟覺得好鬱悶,感覺他們又回到了原點,總之,就是呼吸證據,難怪那些能夠有勢的人如此囂張張,湮滅對證據他們說得太了。

傅謹之安撫的模了她的頭,“你也別太灰心,我們已經模出了事情的原貌,只差證實,而關於雲二爺的‘口​​供’,我們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至於脈象的問題,靠你確定。”

微微一想,陳瀟瀟突然想明白了,對於她生父在醫書上寫的上面的知識她並不覺得稀奇,但是她娘就不一定了,她肯定可以回答她的問題。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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