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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宛柔 -【公主不下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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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柔 - 公主不下嫁

開什麽玩笑?要她嫁給鎮國将軍?
雖然父皇是一國之君,但也不該犧牲她的幸福呀
她才不會乖乖當個待嫁新娘,一定要逃逃逃!
為了躲避追兵,她刻意喬裝成乞兒模樣
奈何“江湖險惡”,單純的她慘遭一群惡霸欺負
幸好還是有善心人士路見不平的救了她
嘿嘿,既然她現在“舉目無親”,不如乘機賴上他
沒想到他居然把她當成瘟疫一樣處處躲著她
還說她不知羞恥,一點也沒有女人的矜持
她氣得遠遠跑開,偏又倒楣的被惡漢抓到青樓
眼看她的清白即将不保,他再次奇跡似的出現
對她的态度也跟以前大相迳庭,變得溫柔又體貼
怎麽,他這是在可憐她、同情她還是輕視她嗎?
不管是哪一種,她都不會再依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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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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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啰!大家好,好久不見。

話說這本書裏面有寫到一段男主角送女主角耳環,來源是宛柔曾在書上看到的,至於是哪一本,宛柔忘了,當時印象深刻是因為原來古代女子戴耳環最初,是父親要提醒他活潑的女兒,走路要慢慢走,不可以用跑的,才要女兒戴上長長的耳環,讓女兒在跑的時候,耳環跳動中打上臉頰,藉此提醒女兒,女孩子家應該要文靜,後來才慢慢演變成女子帶耳環。

可惜宛柔不能戴耳環,雖然宛柔有穿耳洞,但是宛柔的皮膚對金、銀的材質過敏,所以只能對市面上美美的耳環,看過就算。

雖然有用夾式的耳環,但是戴不習慣,所以宛柔有好幾年沒戴耳環了。

至於戒指稱指環,是在夏商周時期,宮廷中的后妃們要輪流陪君王睡覺,輪到者,左手帶銀環,御幸則戴到右手,如果懷孕或逢月事期間,便戴金環,表示迴避。

由於指環有禁戒御幸的意思,所以被稱為戒指,後來演變成女子的裝飾品,不再有禁戒,但常被視為男女定情之物。

女子戴着情人或丈夫送的戒指,有一種名花有主、忠於愛情的含意。

腳鍊的來源是自以前犯人腳上的腳銬,所以有一種犯罪的意思。雖然宛柔沒戴過腳鍊,不過市面上的腳鍊都做得很漂亮。

嘻嘻嘻!古代飾品的來源處都很好玩,下一次宛柔看到稀奇古怪的東西來源時,再跟大家分享。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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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什麼?」趙靜訝異的瞪大眼眸,尖聲驚呼,太過震撼人心的消息,讓她失了身為公主該有的尊貴風範,滿腦子想的是,父皇下的是什麼鬼聖旨?

宣旨的胡公公,早料到五公主會有此驚愕的反應,面無表情的臉上,掠過一抹莫可奈何。依照他對五公主的了解,要她乖乖下嫁,可得費一番工夫。

「五公主,接旨謝恩呀!」

趙靜才不理會跪在身後太監、宮女們小小聲的暗示,整個人跳了起來,一手搶下宣旨公公的聖旨一瞧,上面寫得一清二楚,父皇將她許配給鎮國大將軍白沄天。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其它位公主?父皇呢?父皇人在哪?我要問個清楚。」看出胡公公沒有要解答的意思,趙靜轉身往外走,打算上御書房找父皇理論。

「五公主!」

太監、宮女們見趙靜臉色難看,情緒根本已經失控,個個驚慌的跳了起來,不顧尊卑之分的拉着怒氣沖沖、一副要找人算賬的趙靜,而她要算賬的那個人,恐怕就是握有天下人生殺大權的萬歲爺。

「你們放手!」趙靜怒斥。他們這群兔崽子,沒看見她在生氣嗎?竟敢還來拉她,真是愈活愈回去。

「五公主,您去找萬歲爺也沒用,君無戲言,聖旨一下是收不回的。」胡公公知道宮女、太監們是攔不住嬌貴的趙靜,只好出聲提醒。

聞言,趙靜停下腳步,微側過身,望着胡公公凝重的表情、警告的眼神,頓時明白,這件事沒有轉圜的餘地。

的確,要一國之君收回聖旨,豈不是要父皇自掌嘴巴?要是她鬧得太過,肯定沒好日子過,搞不好父皇一怒之下,會對她下了砍頭之令。

胡公公見趙靜生氣的情緒漸漸緩和,他緊張的心情也跟着逐漸放鬆,「五公主,您就靜待做新嫁娘吧!」

唉!這位五公主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誰?記憶中的謹妃可是位溫柔婉約的女子,連大聲說話也不曾,更別說是發脾氣。

趙靜揮手命太監、宮女們下去,獨留胡公公,「胡公公,你老實告訴我,父皇怎麼會突然為我指婚?」

胡公公面無表情的別過身,一語不發。

趙靜的眸子轉了轉,充滿著古靈精怪的氣息,她忽然挽住胡公公的手臂,瑰麗的唇瓣扯出一抹甜甜的笑,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我嘛!」

胡公公垂下眼,不讓自己去瞧趙靜那張可愛動人的嬌顏,怕自己會心軟,說出不該說的話。

趙靜見胡公公這回不吃她撒嬌這一套,腦筋一轉,抽了抽氣,可憐兮兮的道:「我知道我娘走得早,我又不得父皇的疼,宮裏、朝廷都沒有我的勢力,父皇要我嫁給誰,我能說什麼?現在連唯一疼我的胡公公也不理我了,我真的好命苦。娘,您為什麼要留靜兒孤零零活在這世上,娘……」

一聲又一聲的傷心呼喚,揪疼了胡公公的心,明知道趙靜是在作戲、是在裝可憐,可他就是無法狠下心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末了,他嘆了口氣,無奈的道:「好了,五公主,請您收起您的眼淚。」

「那你願意告訴我?」趙靜的淚水說停就停,美麗的水眸因為淚水洗刷而更為明亮、動人。

「老奴只能說萬歲爺是一國之君,難免會多疑,萬歲爺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社稷。五公主,就算您百般不願,也請您為大局着想。」

趙靜怔了怔,頓時明白鬍公公的暗示。

鎮國將軍手握軍權,盡得人心,又不知收斂高傲氣焰,功高震主,當然會讓父皇擔心白沄天會造反,但也不能拿她的終身大事來牽制住臣子。

雖然父皇是身系天下安危的皇上沒錯,但也是她的爹,怎麼能犧牲她的幸福呢?

更令她不滿的是,她在宮裏十六年頭,見父皇的面是寥寥可數,父皇對她向來是不聞不問不關心,如今一道聖旨就要改變她的一生,這要她怎麼服氣、甘願!

「五公主,別惹麻煩。」胡公公見趙靜臉上因不滿而想抗拒的情緒,心生不安,連忙提醒。

「我怎麼會惹麻煩?一向是麻煩找上我的。」趙靜嬌笑的挽著胡公公的手臂,像是一個愛撒嬌的孩子,心裏卻已有了對策。

她才不要照着父皇給的人生走,她才不要像可憐的娘親一樣,嫁給一個她不愛的丈夫過一生,最後落到鬱鬱寡歡、終日思念心所愛的人而離世。

她趙靜要過屬於她自己的日子,至於這樁婚事——反正宮裏多的是想和鎮國將軍成親的公主,也不在乎她這麼一位不想下嫁的公主。

就算是她趙靜不知好歹好了,不知要好好把握住這樁天賜良緣。

一陣冷意倏地竄上胡公公的背脊,他轉頭望向笑盈盈的趙靜。

希望五公主不會給他惹出什麼棘手的麻煩才好。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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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紛紛。

街頭的另一端,一名乞兒被四名橫行京城的太保鉗制。由於這四名太保平日行事乖戾、無禮、霸道,看不順眼的人事物就會粗暴行事,以至於沒人敢往他們這邊行進,只怕會得罪他們,往後就沒有好日子過。

「放開我!你們要做什麼?你們這些偷我銀兩的惡傢伙。」趙靜氣沖沖的大聲嚷嚷。

昨晚四更天時,她自密道偷偷溜出宮后,便把自己打扮成乞兒模樣,意圖躲過極可能因為她私自離宮,而派出的官兵追查,誰知道竟然會碰上這些心懷不軌、下流的男人們。

也怪她自己,財不可露白,才不會引起禍端,然而她卻因一時忘記,在賣饅頭的販子前,拿出白花花的銀子,被也在一旁嬉鬧的太保們盯住,繼而搶去她的包袱。那裏頭可全是她的家當,沒有了包袱,難保不會餓死街頭。

「都是靠着求乞才能夠活下去的乞兒,怎會有銀兩?就算有,八成也是偷的。」身穿黑衣的男人笑得不懷好意。其實,他們才不管乞兒的銀子從何而來,重要的是,最後必須落入他們的口袋。

「你們這些壞心惡腸的小人,不怕會有報應嗎?」可惡!他們這些人眼裏到底還有沒有王法?在天子腳下,竟敢做出這等搶奪霸道的事來。

「報應?就算有,也會是你先。」青衣漢子倏地捉起趙靜的臂膀,「既然你硬要說銀於是你的,那你乾脆直接去跟官老爺說。」他一臉得意,因為官老爺正是他的親舅舅。

趙靜怔住。一進宮府,不就等於是自投羅網?

「不要,放開我。」她掙扎著,但她一介弱女子豈敵得過男人天生的蠻力,整個臂膀也因為太保強悍的手勁而泛疼。

「放開?乞兒,我看你是心虛吧!」

趙靜望着他們得意的笑容,愈想愈不甘心,她突然低下頭,往漢子的手臂狠狠咬下。

猝不及防的舉止讓漢子一個吃痛,大力一揮,趙靜嬌小的身子就這麼被甩了出去。

趙靜沒想到漢子會這麼做,不禁尖聲呼叫,以為自己會跌得傷痕纍纍,極有可能提早去見閻王之際,一雙鐵臂朝她而來,讓她落入一具寬廣溫暖的胸膛,適時的解救她的危機。

她抬起眸,見到一雙幽邃如海深般不可測的黑眸.。明明就是年輕的男子,為什麼她卻感覺到一股年少老成的滄桑?

喬至軒望進一雙清澄透明的水眸,裏頭有着一股有別於世俗下,嬌柔需要憐惜女子所沒有的傲氣,讓她整個人顯得閃閃發亮,宛如是照耀大地的金烏,讓人移不開目光。

四目交會片刻,喬至軒放下這個往空中撲來,而他才出手解救的女子。

趙靜蓮足着地的瞬間,胸口突然揚起一抹說不出的悸動!

明明他的氣息冷淡,像是不愛搭理人世間俗事的男子,但為什麼他放下她的舉止是那麼的小心翼翼,彷彿擔心他一個用力,就會傷了她似?

或者,他並不是表相下那麼的冷漠?

有了這個想法,趙靜立刻閃到他的身後,輕聲指控道:「他們欺負我。」

「那又如何?」喬至軒聲音冷淡,一副你的死活與我無關的模樣。

「你不是要保護我嗎?」趙靜軟聲反問。

不知為什麼,兩人交目僅只有一瞬間,她對他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他嚴峻的面容、冰冷的氣息下,有着一顆熱血的心腸,所以她賭他會救她。

聞言,饒是沉穩、冷靜的喬至軒也嚇了一跳,「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若沒有,你何必出手救我?」難道她看錯人?不可能,察言觀色是她的看家本領。

喬至軒愣了一愣。敢情他是自找麻煩?

雖僅是一個挑眉,但趙靜立即會意他不想救她之念。

這怎麼成?出宮至今,他可是她頭一個看順眼的人,更何況他氣息雖淡薄,不愛搭理人,可眉濃眸沉、高梁薄唇、深刻的五官,帶着迷惑少女芳心的味兒,讓她愈看愈順眼,也興起想賴着他的意念。

瞧他轉身要走,趙靜連忙捉住他的衣袖,緊緊不放,說什麼也絕不能讓他離開。

喬至軒轉過頭,欲命她放手,但一對上她那含淚的眼眸,心莫名一揪,一股不該出現的憐惜之情自胸口油然而生。

這麼水靈靈的會說話的眸子,不該因為淚水而遮去清靈。

他眼中一閃而逝的不忍令趙靜心喜,她就知道她沒看錯人,他並不是位絕情無心之人。

「大丈夫言而有信,既然決定要救我,就不可以再反悔喔!」她連忙說道,小手乾脆賴在他的臂彎,緊緊捉住不放。

喬至軒怔了怔,沒料到這位小姑娘竟看得出他心中所想,更沒想到她會不知羞恥的貼了上來。

她到底知不知羞?他啟口欲言,便聽見站在一旁要將趙靜扭去官府的四位太保嚷嚷大叫。

「小子,滾到一旁去,別多管閑事.」

「就是說嘛!要英雄救美,也要救個美人兒,你竟然會去救乞兒?真是腦子壞了。」諷刺話一落,他們全笑開來。

趙靜不悅的眯起杏眸。這些個惡傢伙,真是愈看愈討厭。

「他們這群惡霸,看我一個人就搶我的銀子。」趙靜抬頭望向一臉冷淡的男人,求道:「你幫我搶回來好嗎?」

喬至軒哼了一聲,不發一語。

雖然她全身髒兮兮的,但她那渾然天成的尊貴氣息,昭顯她非富即貴,所以他相信她說的話。

趙靜眼見喬至軒不為所動,連忙道:「我要是沒那些銀子,我就會餓死,難道你忍心見我餓死嗎?」抽了抽氣,淚水快速的聚集在她的眼眶,看起來可憐兮兮。

喬至軒沉着臉看着淚水欲滴的她,胸口竟揚起一抹從未對女子有過的憐惜!令他暗暗吃驚。

「不會吧?你真的忍心?」她的語氣既可憐又無辜。

喬至軒本想說是,但她那一雙會說話的眼眸,眨呀眨的看着他,讓他想出手,又擔心會惹上麻煩,不出手,又對她於心不忍。

正在遲疑當口,四名太保仗着人多,揮拳往喬至軒俊容而去。

虎虎生風的拳頭在喬至軒眼中像是孩童在耍刀劍般,他右臂一揚,將趙靜護在身後,同時左臂一揚,凌厲的掌風震得四名太保東倒西歪。

「你、你竟敢揍本大爺,報上名來,本大爺絕饒不了你。」青衣漢子氣得直跳腳,但又礙於對方武功高強,說什麼也不敢再上前自找皮肉疼。

喬至軒嘴角揚起一抹寒冷的笑,冷冷的道:「我,喬至軒,就在這兒恭候你們大駕。」

四名太保一聽到眼前是縱橫商界、武林,和官府私交甚好的喬庄少主,個個臉色蒼白,直打哆嗦。

喬至軒睨了四名太保一眼,「要去找幫手還不快點。」

「不,喬大爺,是小的有眼無珠,請您高抬貴手,放了小的一馬。」

喬至軒冷哼了聲,「你們不知道不義之財不可留嗎?」

就算是笨蛋,也聽得懂喬至軒此刻話中之意,青衣漢子不敢貪財,連忙雙手奉上,只求喬至軒不再跟他們計較。

喬庄少主大名,連舅舅都忌憚三分。

喬至軒拿起包袱交給趙靜后,厲聲對四名太保道:「還不快滾。」

「是。」如得到特赦令般,四名太保幾乎可說是夾着尾巴逃走。

銀子失而復得,再加上找到了可以做靠山的男子,趙靜開心得笑下見眼,「謝謝你。」

喬至軒不置一詞,轉身要走。趙靜一臉驚嚇的擋住他的去路,令他不禁挑眉,「還有事嗎?」

「你陪我進客棧好嗎?」抬起小手,趙靜纖指指了指他身後的客棧。

「你自個兒進去就行。」沉下眼,喬至軒覺得眼前這位姑娘莫名其妙,竟提出這種要求?

「店小二見我是乞兒,不讓我進去,而且我想換掉這一身髒兮兮的衣裳。」咬着下唇,趙靜一副可憐兮兮小媳婦似的模樣。要不是因為乞兒裝扮,沒客棧、酒樓願意讓她進入,她也不會碰上那四名太保。

如果喬至軒夠聰明心夠橫,應該馬上拒絕,偏生他心軟的點頭答應,以至於為自己惹上一個大麻煩。

***

當喬至軒見到梳洗過後的趙靜出現在面前時,有瞬間閃神。

明眸皓齒、巧笑倩兮,清靈中帶着一股嬌媚,嬌媚中又有一股純真的氣質,她活脫脫是個從畫中走出來的俏美人兒。

「你為什麼一直盯着我看?」趙靜眨了眨眼,一副無辜的眼神。不知為什麼,他剛才傻愣愣望着她的表情,讓她覺得很開心。

「我哪有看你?」喬至軒不自然的別過眼,以掩窘態。

天呀!雖然她長得美麗沒錯,但他也不該因為美色而失了神,更令他心驚的是,這還是他頭一回這樣。

「你臉紅了耶!」纖纖玉指往他的俊容一點,趙靜像是發現到什麼新奇大事般,嚷嚷呼叫。

「你……」本欲斥責她胡鬧,但見到她笑嘻嘻的容顏,他頓時止了口,又不甘情緒被擾,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悶哼了聲,別過臉去不看她。

他好像生氣了?真是的,做人要開心點,哪有那麼多氣好生?

她移步來到他的面前,故意問:「你姓喬?」雖然他不想說話,可她有很多法子讓他說話,像此刻就是。

喬至軒再哼了一聲,不置一詞。她不是在問廢話嗎?他剛不就報了名號。

閃耀着調皮光芒的眼珠子轉了轉,她又問:「你的名氣一定很大,要不然他們為什麼那麼怕你?」

身處深宮內苑,外界的事,她是一無所知。雖然因父皇不寵愛她的緣故,讓她可以常常偷溜出宮,到城內去走走,但每回出去只有半天時間,有很多事情她並不知。

喬至軒又是一記冷哼,以做回答。

趙靜完全不理會他擺明的拒絕,笑如蜜般甜的問:「你不問我姓啥叫什麼嗎?」她上前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僅只一吋。

「好的姑娘家是不會輕易向外人說出她的閨名。」終於他開了口,語氣冷漠。總覺得要是知道這位麻煩姑娘的閨名后,他肯定沒好日子過。

「你不是外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趙靜再進一步,見他往後退一步,她又再進一步,白皙粉嫩的小臉蛋更是仰得高高的,直直的湊向想避開的他,一字一語的道:「我叫趙靜,靜言的靜,你可以叫我靜兒。」

「靜?」依他看來應該姓趙名煩才對。

「我娘生我的前一晚,百蟲鳴叫,鬧得人心煩,結果我出世的那一剎那,突然靜下來,我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

「這名字取得真好、真妙。」

「為什麼我覺得你的笑容挺詭異的?敢情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他忽然揚起的笑容令她感到怪。

「我相信,只是……」他不再說下去,只是唇畔那抹興味的笑容更深了。

「只是什麼?」

「你想聽?」

「當然。」她點頭。

「只是我覺得叫聒噪會更貼切,畢竟你是百蟲鳴叫之祖。」難得他開金口調侃。

「你!喬至軒。」

「有何指教?」他咧開嘴,一副放馬過來的姿態。

趙靜忍住氣,眯着眼看着笑得十分得意的喬至軒。向來只有她趙靜捉弄人,還沒有人可以捉弄她。

骨碌碌的眼珠子轉呀轉,她美麗的小臉上揚起一抹甜美的微笑,「喬至軒,我覺得你似乎很怕我?」

喬至軒嗤哼了一聲,凈是不屑,「誰怕你來着?」

「真的不怕?」她笑得更不懷好意。

「當然。」開玩笑,他喬至軒可是頂天立地、威震八方的奇商,豈會怕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

「人有自信是件好事,但要是過了頭,那就是自滿。」試試看他的定力在哪,一定是件好玩的事。

「趙靜,我不知道你想搞什麼把戲,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我喬至軒是不可能怕你的。」他沉聲聲明,渾然不覺他向來平靜無波的情緒,已經被眼前這個嬌小的女子牽動。

「喔!」她又露出笑。

喬至軒一愕,她甜美的笑容竟讓他感到全身發寒,啟口欲言時,她嬌小的身子突然挨了過來,措手不及的他,動了怒,想斥責之際,兩片艷紅的菱瓣近在呎尺,他不禁瞪大眼,深吸口氣,卻吸進一股淡淡的幽香,充斥整個胸口,讓他莫名升起一股無法形容的煩躁。

他心一驚,連連的退後數步,直到背抵上厚硬的土牆才止步。

他又是一愕,他竟然被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嚇著!

「你……」從未有過的驚愕,讓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什麼?」趙靜笑盈盈的跳至他的面前,「你剛才不是說不怕我?怎麼退到牆角去了?」

「趙靜!」他怒吼。若不是對她一再退讓,以她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豈能逼他後退半步。

趙靜壓根兒不理會他鐵青的神色,和如火焰般熾盛的怒意,她搖頭晃腦,一副傷腦筋的表情,「你這種因心虛而發的怒火,是不是叫先聲奪人呀?」

喬至軒眯起眼,看着她隱在甜美的笑容下,那抹令人氣絕的諷刺,向來冷靜的他,竟破天荒的失了理智怒道:「趙靜,你別欺人太甚。」

「欺人?」趙靜睜大一雙水靈靈的眸子,以無辜又訝異的語氣道:「我一介女流,哪欺負得了你,你說是吧?喬至軒、喬大爺。」

得逞的得意笑顏,令喬至軒頓時回過神來,這才了悟自己居然被一名乳臭未乾的丫頭戲弄,本欲對她發火,但轉而一想,他竟然會被一個小丫頭牽着情緒定,是他自己定力不夠,又怎能怪罪他人不對。

趙靜見他臉上揚起休兵歇戰的表情,想跟着他的念頭更深了。她感覺得到,這個男人和那些惡徒是不一樣的,雖然他此刻對她疾言厲色,但他不會傷害她。

「喬至軒,你打算怎麼安置我?」她問,一副很仔細在聽的態度。

「你在說什麼渾話?」無視她小臉上依賴、信任的神情,他只覺得她的話很好笑,他們之間非親非故,連朋友都談不上。

「我身無分文,又無親無戚,如今我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扯起謊來,她臉不紅氣不喘。

喬至軒冷哼了聲,終於明白什麼叫做睜眼說瞎話,「銀子我都幫你討回來了,你豈會身無分文?」

趙靜眨了眨眼,可憐兮兮的道:「銀子總會有花完的一天呀!」

喬至軒眯起眼,看着笑盈盈的佳人。敢情她是打定主意要賴定他?

不把他的怒容放在眼底,她突然問:「你不好奇我的銀子打哪來的嗎?我可是人人避之不及的乞兒。」

「關我何事?」

「如果我告訴你是偷來的呢?」

「你想玩把戲,去跟別人玩。」

她才不要呢!要玩,她也只想跟他玩。

趙靜打量一臉慍色的他,晶亮的眼眸閃過一抹淘氣的光芒,故意問:「這是你怕我偷你的東西?」

喬至軒嗤之以鼻,睨了她一眼,「就憑你?」

趙靜笑呵呵的點頭,「身外之物我是偷不了,但是……」纖指點上他的胸口,「說不定你的心會被我偷走喔!」

她那簡直可以說是在示愛的言行舉止令喬至軒瞠目結舌,若不是她氣息單純,他真的會以為她是打哪來的花娘!

無視他震愕的表情,趙靜又故意道:「其實你想甩掉我這個麻煩也很簡單,只要你能夠幫我安置好下半生,我就不纏着你。」

「我為什麼要幫你安排?」他冷聲反問。雖然心裏也覺得要想甩掉她,這倒也不失一個好法子,他只是不滿她那高傲的態度。

「你都救了我,何不好人做到底?面慈心善的喬大爺。」她的語氣甜得可以滲出蜜來。

他應該否決她無聊、荒唐的提議,但他的心這回竟然不受他控制,出現不該有的慈悲,嘴裏說出不該說的話,「好,既然如此,我就送你到四川唐門去。」

「去那做什麼?」

「唐門少主唐立揚,玉樹臨風、一表人才,至今又未娶,我喬至軒就破例做一次月老。」坦白而言,她貌美的外表,容易招惹不知恥的狂蜂欺負,的確是該找位可以護她之人,再者,如同她所言,好人做到底,未婚的唐立揚是最好的選擇,而且唐雪綾也一直想為她的哥哥找嫂子。

聽他的言下之意,似乎真想甩掉她這個麻煩,可他不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嗎?

「他是你的好友,還是你的仇人?」趙靜晶亮的眼珠子轉呀轉的,充滿著慧黠調皮,甜甜的笑容,像是位不知人間疾苦,何謂憂愁的少女。

「當然是至交好友。」喬至軒撇了撇嘴,帶着不屑的語氣,然而深沉的黑眸,卻情不自禁的盯着她天真爛漫的笑容。

「那把我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你所謂的好友,該說是唐門少主的福,還是他的禍?更或者你們的友情只是表面上而已?」

「我——」

「我懂,我只是跟你開玩笑罷了。」她打斷他要說的話,「雖然我是乞兒,但長得也不差,把我介紹給唐門少主,絕不失你的面子,你說是吧?」

喬至軒哼了一聲,「只可惜性子刁鑽了點。」這乞兒的臉皮還真厚,完全沒有少女該有的嬌羞。

趙靜沒生氣,笑盈盈的道:「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我後半生依靠的又不是喬大爺你,我性子刁不刁鑽,就不用你費心了。」

她說得一點也沒錯,但為什麼這回見到她甜美的笑容,他的心卻莫名的感到不舒服呢?

趙靜沒錯過他冷漠的俊容上,掠過一抹不解的疑惑,大膽猜測這是因她才有的情緒,更讓她想賴在他的身邊。

雖然他看起來很冷、很酷,可是她相信他胸下那顆心是熱騰騰的,要不然他也就不會為她心煩了。

掛在趙靜粉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這個喬至軒真笨,上了她的當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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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皇宮

御書房

「什麼?五公主不見了?」皇上龍顏一綳,瞧著跪了一地的奴才,愈看是愈惱火。皇宮內苑,戒備森嚴,就連一隻蚊也飛不出去,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

跪在地上的太監、宮女們,緊張、害怕得猛發抖,怎麼也沒想到五公主竟敢逃出宮,分明就是要抗旨。

「你們是怎麼看顧五公主的?」皇上不怒則威的問道,嚇得一地的奴才,心臟都快跳了出來。

「皇……皇上,五公主有留封信。」小李子戰戰兢兢的稟報。

聞言,皇上重重的哼了一聲。敢情這是計劃性的逃出宮?

小李子雙手顫抖的將信呈給胡公公,同時在心中暗念阿彌陀佛口號。他還不想被殺頭呀!

皇上自胡公公手上接過信,打開一瞧,愈看龍顏愈沉。

父皇:

當您看到此信時,兒臣已經離開宮。

恕兒臣不能遵旨下嫁,若您對兒臣還有一絲絲父愛,請您放了兒臣,讓兒臣過想過的生活。

不孝兒臣

靜兒

這算是信嗎?根本就是一封告知要離開的消息!他怎麼會有這種目無尊長的女兒!

他怒不可遏,不但感到君王的威嚴重創,更覺得身為父親的心靈受傷。

「找,就算翻遍全天下,也要把五公主給朕找出來。」

「皇上,切莫不可。」胡公公連忙出聲阻止。

「胡公公,此言何意?」

「皇上,大張旗鼓的去找尋,天下人不就知道五公主逃婚?那皇上龍顏將置何處?」

皇上沉吟片刻,「說得也對,那你說該怎麼辦?」

「皇上,奴才是想,要不要請白將軍私下探找,也順道讓五公主和白將軍增進感情。」

「這也不失為一個方法。宣白沄天進宮。」

「是。」胡公公倒步退出御書房后,抬手拂去額上的冷汗。他就知道五公主不會乖乖聽話。

也怪他大意,明明曉得五公主叛逆心強,他該多注意五公主,偏偏近來宮裏雜事繁多,令他無法多分心思給五公主。

唉!這位五公主打小就是麻煩的主子,仗着皇上不理會她,又加上他疼愛她,老是做出溜出宮的舉止,屢勸不聽,而他又不敢上奏皇上,因為不想讓她受罰。

胡公公抬頭望向藍天,在心中祈求謹妃在天之靈能保佑五公主安然無恙。宮裏雖是狼豺虎豹環伺,但畢竟她是嬌貴之軀的金枝玉葉,要真想欺負她,也不是件易事。可是出了宮后,她就只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沒有皇族的保護,再加上她的天真單純……

天呀!他不敢再想下去。

胡公公快步離宮,急忙趕往將軍府。

***

他一定是瘋了,要不就是中邪了!

喬至軒在悅來客棧前停住,深邃的眼眸浮上一抹想不透的疑惑。

以往他要是步行到哪,就在那兒休息,就算是荒郊野外也不以為意,然而他今日竟會刻意的選在客棧落腳,為什麼?是因為不想讓白日沾染的麻煩露宿山野,讓她挨餓受凍嗎?

不過是無心解救的野丫頭,他實在毋需對她太好。但為何他的心,竟然會莫名其妙的為他做下決定?

「我們今晚在這裏住下?」趙靜望了匾額一眼,笑盈盈的問道.有他在身邊,她什麼都不怕。

「嗯!」喬至軒淡淡的應了聲,沒再多言。

說實在的,不知為什麼,雖相處不久,這個野丫頭總會惹他心生煩躁。他自認不是個愛發脾氣的人,但面對她的笑顏,就是無法恢復以往那個冷靜自製的他。

「那你還杵在這兒做什麼?」趙靜拉着他的手臂要走,奈何他人高體壯,她根本無法撼動他分毫,末了,她只能轉過頭,看着他,催促道:「走啊!」

喬至軒濃眉一揚,頓時明白為何這個野丫頭只要一開口,他的心就會莫名的起了一股煩躁的原因。

她的聲音清脆得如黃鶯出谷般動人,但她高傲的命令語氣,令他聽了就不滿,他又不是她的奴才,任她差遣。

「這就是你面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瞧她氣質尊貴,不似無禮村婦,怎麼說起話來就是刁蠻任性、不知規矩。

「是的,要不然你希望我怎麼面對你?以身相許嗎?」她口出驚人之語。

雖然兩人相處才半天的時間,可已經讓她發現到喬至軒致命的弱點,就是只要她稍稍靠近他,他就會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喬至軒怔住。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驚世駭俗的話來!

「你……」想罵她,但一見到她甜甜的笑容,所有的怒言竟莫名其妙的吞下肚,讓他只能暗自惱恨。

「我什麼?」見他動了怒,趙靜便知道她又猜中,臉上的笑容也就更甜了,「莫非我真猜中你的心思?你要我以身相許?」

喬至軒氣窒,真想轉身就走,但因已修書給唐立揚,要將趙靜帶到唐門。君子重承諾,商人更重信用,更何況唐立揚又是他的至交好友,他豈能失信?

可是這個野丫頭真是愈看愈討厭,末了,他只能丟下一句,「不知羞恥——」

趙靜不怒反笑,「是男人就該大大方方的,你在害羞什麼?比我們姑娘家更像姑娘家。」

喬至軒瞠目結舌。天呀!他到底是碰上什麼樣的女子!

「你……」

「你你你的,你要說幾次?我肚子好餓,再不吃東西的話,要是餓到暈過去,你要負責嗎?」

「我要負什麼責?」此刻他揚起一股想乾脆餓死她,免得眼見心煩的念頭。

「你不擔心我會暈倒在你的懷裏嗎?」纖纖玉指點上他的胸膛,甜美的笑容中頗有一股想倒下的姿態。

怎麼會有如此不知羞恥的女子?

喬至軒憤怒的拍開她的手,怒斥,「別碰我,你這個連矜持二字都不知怎麼寫的乞兒。」

天啊!他還真的打!

「好疼。」趙靜哇哇大叫。

喬至軒本想不理會她,是她自己活該,但一見到她淚眼汪汪、可憐兮兮的模樣,又心生不忍,「你沒事吧?」語氣不怎麼好。

趙靜嘟起小嘴,舉起纖細的小手,晃到他的面前,「你瞧,都紅了。」

可不是嗎?艷紅如血的印記在雪白的手背上,是如此的顯眼、刺目,提醒着他剛才的暴行。

愈瞧,喬至軒就愈心煩,甚至到了最後,他還可以感受到胸口一下又一下的抽搐,被一股叫愧疚的情緒給佔滿。

他確實打她打得太用力,可是也不能怪他,誰教她要這麼的淘氣,又沒有姑娘家該有的矜持,才會讓他想教訓她。

不聞任何聲響,趙靜抬起眸,對上喬至軒又惱又愧疚的俊容,心倏地一揪。她好像真的太淘氣了。

「喬至軒,我好餓。」她輕扯他的衣袖,一副孩子氣的撒嬌模樣。

輕輕柔柔的嗓音,比她之前的命令語氣更撩動人心,再加上她明亮清澈的眸子,盈滿著令人見到就為之不忍的請求,二話不說的,他轉身走進客棧。

***

用完了膳,沐好了浴,趙靜走出房,坐在欄桿上,仰望着明亮的皎月,想起了胡公公、春蘭、小李子,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好嗎?有沒有因為她的私自離宮而受罰?

應該是不會才對,有胡公公在,他會替他們安排的,而這也是她敢私自離宮的原因之一,她可不想因為她的抗旨,害得和她有關係的人全掉腦袋。

她沒有辦法因為她出身皇族而改變,但她的婚姻,她要自己做主。

只不過父皇的反應——她不敢深想,她知道宮裏鐵定有人會因為她的逃婚舉止而遭殃,父皇雖不是嗜血君主,但天子不悅,也夠嚇壞伺候他的人士。

搖了搖頭,她決定把皇宮裏的事全忘掉,她可不要每想一回,心底升起的愧疚就折磨她一回。

拚命搖頭的趙靜,沒發覺到由遠而近走來的身影,更不知道有一雙不苟同她行為的黑眸正盯着她瞧,直到一句問話響起,才讓她的搖頭行為頓止。

「三更半夜不睡,你在做什麼?」喬至軒皺了皺眉,眼光飄向她略顯單薄的身子骨。這個野丫頭也真是的,夜深露重,也不會加件衣裳,不怕凍著了嗎?

「看月娘呀!」沒轉頭看他,她答得理所當然。

「月娘有什麼好看的?」他撇了撇嘴,不相信她的話。

「是呀!你說得對,月娘的確不好看。」趙靜別過臉,嘴角揚起一抹賊兮兮的笑。

盯着她嬌笑的臉龐,喬至軒只覺得一股寒意自腳底板竄起,令他不禁退後一步。

他逃避的舉止,激起她惡作劇的心思,更不肯放過捉弄他的機會。她動作靈巧如貓般的跳下欄桿,笑嘻嘻的走上前。和白日一樣,他退一步,她就進一步,直到他無路可退為止。

「你要做什麼?」他厲聲質問,企圖以冷竣的表情逼退這個臉皮厚如城牆,又不知羞恥心的女子,雖然心裏十分清楚,效果並不彰。

「我一個弱女子能對你做什麼?」她的微笑中摻入一抹無辜,「應該是你會對我做什麼吧?」

喬至軒眯起眼,盯着她笑意盈盈的粉臉,「你就不能正經點嗎?」

「原來這年頭說實話也惹人嫌呀!」趙靜搖頭晃腦,一副哀嘆的神情。

「你鬧夠了沒有?」突然間,他覺得額角一陣一陣抽痛,甚至開始覺得,他還沒護送她到唐門,他大概會被她氣得只剩半條命。

趙靜見他表情不耐,有了想拂袖而去的氣怒態勢,這回,好心的不再逗他下去。

她別過臉,仰望高掛的明月,有感而發的道:「從小我和娘相依為命,每到夜晚的時候,我們母女倆就會一起看月娘,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候。可是自從娘走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人陪我看月娘了。」那是她這輩子,最幸福、快樂的回憶,雖然她沒有爹的疼,但她有娘豐沛的愛意,讓她在冷冰冰的宮中,不覺得孤單、寂寞。

感傷的話語、思親的神情,令喬至軒心一動,這時候的她,不見淘氣、刁鑽,只是一個想要被母親疼愛的孩童,甚至透露出一股令他覺得揪心的孤獨!

忽然間,他覺得自己錯看了她!表面上她雖然古靈精怪,總會惹他發火,但她臉上天真的笑容,掩去她內心深處的孤獨,深藏在她內心的憂愁情緒,恐怕才是最真實的她吧!

「令尊呢?」

「我爹?他光應付他的妻妾就沒時間了,哪有空理會我?如果會想起我,準是我有利用的價值。」

頭一回見到不該出現在她臉上的諷刺笑容,令喬至軒心底起了一股莫名的疼意,「你恨令尊?」

聞言,趙靜覺得好笑的瞅看他一眼,「我哪敢恨他,他是爹呀!」而且這個爹還是人人驚懼的皇上。

「若不恨,為何提起令尊是咬牙切齒?」他不信她的回答。

「我生氣不行嗎?」她沒好氣的道。

「就只是沒空理你?」若真如此,她還真是小孩子氣。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不理會並不是主因,最主要是因為我娘。」輕嘆口氣,她再次仰頭望向月娘,不再說任何一句話。

她難得的靜言不聒噪,令喬至軒有些不習慣,「為什麼不說了?」此刻他的心竟沒來由的希望聽到她的聲音。

沒馬上回答,趙靜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幽幽的道:「你要我說什麼?就算說了,你也不會懂的。」

「你不說又怎麼知道我不懂?」若之前她這麼回答,他會生氣,不再追問,但現在他想了解最真實的她。

「因為你是男人。」所以才不會懂得女人家的心思。

「歪理。」他撇了撇嘴。

「反正不管是真理、道理,我的話在你眼中都是歪理。」雖然他沒明言,但她看得出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持疑問態度。

「你到底要不要說?」他的語氣里有些不耐煩,然而卻有更多的焦慮,因為那不該出現在她臉上的幽怨神情。

趙靜本想說不,可是一見到他黑眸中承載着真切的關懷之情心一動,突然決定說出不曾讓他人知道的心事。

「我氣惱我爹的原因是,我討厭他喜新厭舊,不滿他讓我娘孤零零的獨守空閨,既然不愛,又為什麼不放手,要害我娘一生?我更不懂你們男人,為什麼一定要妻妾成群?你們男人的心也只有一顆,豈能對每個女人都付出真心?你們明明沒法子愛每個妻妾,可是你們寧願鎖住女人的身心,要她們臣服在你們男人之下,完全不顧她們有多孤獨、多寂寞、多麼害怕。我想,你一定不知道,獨守空閨的痛苦,沒人跟你說話的悲哀。」

她一番話震撼了喬至軒的心,也完全改變對她刁鑽的觀感!

沒見到他的驚愕,趙靜壓下愈漸不快的語氣后,繼續說道:「你知道嗎?女人就像是一朵花兒,需要一個有心人士愛她、護她,她才會盛開美麗,只可惜你們男人只愛盛開嬌艷的花兒,不知要用心灌溉,花兒才能夠延續生命,綻放美艷之姿,在你們的眼中,花兒一凋零,你們就不再憐惜,棄之不理。你們男人可能不曾聽過,花落的那一剎那,所發出最深、最怨嘆的哀戚聲音。」

喬至軒再次怔住。若不是親耳所聽,他還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古靈精怪、不知矜持為何物的女子,就是那個每一刻都可以激起他怒火的趙靜!

他不知她到底是何出身,是怎樣的環境讓她有這種感嘆的情緒,但他可以體諒她的不滿。

這本就是男尊女卑的世界,多妻多妾多子孫多福氣,這是自古以來,所流傳下來的祖宗思想。

雖然他不表贊同,可也不反對,十位男人中,有妻有妾就七、八位,或許這對女人來說是不公平,但事實就是如此。

「我可以認同你不滿的想法,不過令尊並沒有做錯,一夫多妻妾本就是件正常之事,你若因此而怪罪令尊,對令尊而言,並不公平。」他就事論事的下了評語。

淡淡的微笑自趙靜的唇畔揚起,她並無任何不悅,因為知道若她這番話讓其它男子聽見,絕對會遭來一頓羞辱,但是他沒有,他只是把他的觀感說出來,也沒有指責她的意思。

「我承認你的看法,如同我剛才就說了,你是男人,所以你無法體會身為女子的悲哀。」

喬至軒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如果你是令堂,你會怎麼做?」

「休夫。」當然,前提之下,她的丈夫不是皇上,否則休夫未成,可能會罪誅九族。

喬至軒瞠目結舌,震驚她的回答,「男人的自尊心是不可能讓你做出這種驚世駭俗的事來。」

趙靜點點頭,算是贊同他的話。

「要是休夫不成,就逃得無影無蹤,讓他遍尋不找。」如同現在,她不就是違抗父命安排。她笑望着他,話中有話的道:「自己的幸福要自己爭取。」

喬至軒愣了愣,不知該佩服她的勇氣,還是該說她異想天開?不過她的話激起他心中另一項疑問。

「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為什麼要聽從我的安排?」莫非她在打什麼鬼主意?

「我相信你的眼光,再說,要是唐門少主真敢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我就休了他,改嫁給你。」

喬至軒一怔,瞪大眼眸,好半晌才回過神,「趙靜,不準開這種無聊又不知羞恥的玩笑。」他厲聲斥喝。

趙靜才不理會他的怒容,她本來就沒打算嫁給唐立揚,會故意要他安排,又答應他,純粹只是要多接近他。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說的是真話。」

喬至軒倒抽一口氣,「朋友妻不可戲,我絕不可能和你有任何關係。」

「既然你那麼愛做正人君子,我無話可說,不過你可要先提醒唐門少主,他如果娶了我以後還要迎娶妻妾,我就休了他。」

「你……」她高傲的姿態令人不想動怒也難,「你在要求別人前,也要先想想自己有沒有擄獲男人心的本事。」

「應該是有吧!這一路上不是有好多男子一看到我,就叫我小美人嗎?」她故意提起那些不悅的事。

坦白說,她討厭那些拿着色迷迷的眼光,直盯着她看的男人,要不是有他在她身旁護著,讓那些登徒子一見到他的冷臉便退避三舍,她此刻哪能安安穩穩的在他的身邊戲逗他。

「你拿那些不入流的男人跟立揚比?你這是在糟蹋立揚。」

「有嗎?不都一樣是男人,哪兒有差?」

甜甜的笑容噙著一絲頑皮,清澄的眼眸凈是惡作劇之情,令與她交鋒多次的喬至軒知道,他又被她戲耍一次,當場怒從心起,也將剛才對她燃起的憐惜之情燒得精光。

「胡鬧!」

「怎麼生氣了?」她明知故問,笑看着他那張氣得頭頂快冒煙的鐵青俊容,完全沒有懼怕之意。

喬至軒看着她笑嘻嘻的嬌容,十分清楚,她壓根兒就不怕他的怒火,相反的,他愈氣,她就愈開心,再這樣繼續和她說下去,他可能會失手掐住她的脖子,讓人世間多添一抹含冤的幽魂。

「懶得跟你多說。」冷冷的拋下這句話后,喬至軒轉身就走,完全沒發現到,他口中的野丫頭,又再次撩起他的情緒。

趙靜望着他漸遠的身影,頑皮的笑容自她精緻的小臉蛋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好笑、無奈。

他還真是笨,竟然看不出她的心思,她表現得如此明顯,字字句句皆暗示着想與他在一起之意。

不過沒關係,去四川唐門這一路上,她有的是時間來點醒他。

她的幸福她自己會爭取,可不是說說而已,總有一天,喬至軒會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趙靜仰頭望着一輪明月,瑰麗的唇瓣揚起一抹微笑。

相信娘在天之靈,會保護着她,讓她達成心愿的。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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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大清早,趙靜來到樓下食堂,想與喬至軒一同用早膳,誰知道找了半天,都不見他身影,後來才從店小二口中得知,喬至軒命人將飯菜送進客房。

她不用深想,也猜得出他此舉之意,他不想面對她。

不過,她趙靜也不是因為這等小事就打退堂鼓的人,他不面對,她就逼他來面對。

甜蜜的微笑自趙靜的小臉揚起,她快步的往喬聖軒的客房走去。

一在他的房門口站定,她就故意大聲嚷嚷呼道:「喬至軒,你這個人真沒義氣,要吃飯也不會叫我一聲。」

喬至軒冷冷的看了只敲了聲門,就逕自推門而入的趙靜一眼。

「你看起來是位大家閨秀,為什麼行為舉止總像是個野丫頭?」他不滿的瞪着走過來的佳人。

趙靜一點也不生氣,粉臉湊向他,笑嘻嘻的反問:「你看起來是位冷酷、不愛說話的男人,為什麼會這麼嘮叨呢?」

「你……」話一出口,喬至軒立刻以極大的自制力將乍然揚起的怒火給壓制下來。從來沒有人可以令他情緒失控,眼前這個野丫頭,自然也不能破例。

趙靜壓根兒不理會他鐵青的面容,她拿起桌上的筷子,夾了魚肉,一口吃下肚。

喬至軒對她不避嫌的舉止,嚇了一跳,「趙靜,你有沒有搞錯?吃我剩下的菜?」

「怎麼,你介意?你不開心?」

「你說呢?」

「喬至軒,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乞兒,吃剩菜剩飯是理所當然的,你說對吧?」

她明亮的雙眸像是會說話似的,令喬至軒的心不由得一動,但對她的話卻是嗤之以鼻。

「我懶得跟你說。」再講下去,他可能會被她氣死。

「那就不用說,讓我好好的把飯菜吃完。」話畢,她又夾了塊紅燒肉,正要入口時,手腕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鉗制住,讓她掙脫不了,最後只能抬起頭來,皮笑肉不笑的問:「喬至軒、喬大爺,請問你要做什麼?」

喬至軒不理會她,微一使勁,讓她吃痛的鬆手放開筷子,不待她出聲詢問,便喚道:「店小二。」

片刻,店小二急忙的來到客房外,「喬大爺,請問有何吩咐?」

「撤下飯菜,再拿新的過來。」不理會趙靜狐疑的目光,待店小二將飯菜收走後,喬至軒才鬆了手。

「喬至軒,你真可惡,你是存心要折斷我的手嗎?」趙靜不滿的嚷嚷,「這有,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算是剩菜,我也不想給你吃,乞兒。」他加重後面二字。

「你……」見他表情冷淡,趙靜硬是將被羞辱的怒意壓制下來,強逼自己扯出一抹笑容,「是因為我是乞兒的關係嗎?還是擔心我吃不飽,怕我挨餓是不?」

這個人真是不知羞恥得讓人無言以對!

喬至軒哼了一聲,「趙靜,唐門是世家,你別給我丟臉,嫁進唐門后,還吃剩菜剩飯。」

他的眼神、語氣充滿著不屑,讓人看了很難不發火,趙靜再次將沸沸滾滾的怒火壓下,逼迫自己揚起一抹甜笑,「你別以你的眼光去看別人,說不定那位唐公子會覺得我是位懂得持家的主母。」

喬至軒撇了撇嘴,「從來沒見過臉皮厚如城牆的丫頭。」

「你現在不就見着了?」

喬至軒臉色一變,雙手緊握,以防自己會失手掐住她纖細的脖頸。這個趙靜真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趙靜見他被她惹毛了,笑得更甜了,「做人要多笑,可偏生你臉上無任何錶情,所以就生氣好了,這樣你看起來還像個人。」

瞧,她多麼好心,捉弄他是為了讓他有其它情緒。

喬至軒再次握緊雙拳。此仇不報非君子!

就在這個時候,店小二端來香味四溢的飯菜進來,讓趙靜當下不理會喬至軒的怒容,笑逐顏開的享用她的早膳。

***

喬至軒沉着一張俊容,冷眼瞪着趙靜,待她用好膳、不雅的伸個懶腰后,突然道:「我有東西要送你。」

「送我?」趙靜一臉狐疑的看着他冷漠的面孔好半晌,接着轉身奔到窗前,打開兩扇窗。

喬至軒見她的舉止怪異,不免覺得疑惑,「你在做什麼?」

趙靜轉過頭,正經八百的瞧了他一眼,再轉望向蔚藍的天空,「我是在看待會兒會不會下紅雨?因為喬至軒、喬大爺居然要送東西給我這個卑微又厚臉皮的乞兒。」

聞言,喬至軒心裏一怒。真想掐死這個一開口絕沒好話的丫頭。

他深吸口氣,告訴自己別生氣,他看向一臉得意的趙靜,更下定決心要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嘗嘗苦頭。

「如果你不想要的話,就說一聲,沒必要夾槍帶棒的來諷刺我。」

「誰說我不要?」趙靜咚咚咚的跑到他的面前,「東西呢?」她伸出手,一點也不覺得害羞。

喬至軒本欲斥責她,但轉而一想,算了,不想再與她起口舌之波,於是便從懷中掏出一對耳墜子。

趙靜睜大眼眸,看着耳墜子。

雖然她不是受寵的公主,但好歹也是出生皇族,能夠送進宮裏的東西,必定是上上之選。喬至軒手上的耳墜子,雕功雖精湛,可若和她以前的首飾比起來,價值相差甚遠,不過此刻她的心卻因為他送禮的舉動而激動不已,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她貴為公主,金枝玉葉,不乏金銀珠寶,但她最想要的,卻是一顆真誠關懷她的心。

「喜歡嗎?」

「喜歡。」趙靜的雙眼直直的盯着耳墜子,像是從未看過值錢首飾似的猛點頭,「你什麼時候去買的?」

「昨晚用完膳后。」

趙靜偏著頭。他說的時間是她在沐浴時,難怪她不知道他有出客棧去,「你還真有心。」

喬聖軒在心中冷笑了聲,假好心的道:「我幫你戴上。」

「好。」因為太過高興,趙靜一時沒有去思索喬至軒突如其來的好意為何,她大方的將覆蓋在雙耳的秀髮撥開,好讓他能夠為她戴上耳墜子。

喬至軒濃眉一攏,她大方的舉動令他有些不悅,「女孩子家要有女孩家的規矩。」

不知為什麼,面對她時,他總會忍不住的想斥責她。

天呀!她到底知不知道矜持二字怎麼寫?

這個男人會不會太過嘮叨了?

「你到底要不要為我戴上?喬大爺。」趙靜沒好氣的橫他一眼,不過臉上那抹甜甜的微笑不曾稍減。她深諳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尤其知道他對她的笑容向來沒轍。

不耐的語氣、甜美的笑容,喬至軒忽然有一種感覺——她鐵定是魔怪來投胎,要不然怎麼會如此折騰人?

深吸了口氣,他壓下不快的情緒,為她戴上耳墜子。從她身上傳來淡淡的幽香味兒,竟惹得他胸口一陣翻騰,莫名的覺得不舒服。

「好看嗎?」她搖頭晃腦,巧笑盈盈。

「你說呢?」他微笑的反問。

趙靜起身來到銅鏡前,東瞧西望,很滿意他送的耳墜子,「喬至軒,你眼光還不錯嘛!」愈瞧她就覺得愈好看。

喬至軒慢步到她的身後,忽然問:「你知道耳墜子的由來嗎?」

他不懷好意的語氣令趙靜愣了一愣,微笑自她的唇瓣褪去,她轉過身,狐疑的目光盯着他俊容上那抹不懷好意的冷笑,「我不懂,你願意告訴我嗎?」

她倒想瞧瞧,他葫蘆里在賣啥葯?

「耳墜子是一位父親送給女兒的。」

「那又如何?」

「他的女兒和你一樣,活蹦亂跳,沒有一刻能夠閑下來。」盯着因為他的話而皺起眉頭的趙靜,他不由得一笑,抬手玩弄著掛在她耳上的墜子,「她爹很傷腦筋,怕再這樣下去,沒人敢登門提親,他女兒便要孤老一生。」

「俗話說得好,兒孫自有兒孫福,那位父親也操心太過吧!」

「天下父母心,他會擔心也不無道理。」盯望着她微沉的小臉,他突然拿起耳墜子往她的粉臉一打。

毫無預警的疼痛嚇了趙靜一跳,她慌忙的往後一跳,稍大的動作晃得耳墜子再次打向她的粉臉,讓她再次吃痛。

「疼!」天呀!這個小小的耳墜子,力道怎麼如此大?

「會疼?」他故意問。

「廢話,你要不要被打一下瞧瞧?」她摸了摸泛疼處。

「這就是在提醒你,姑娘家該有姑娘家的舉止,要是動作像個野丫頭似的,耳墜子就會打上你的臉。」

倏地鐵青的面容、諷刺的目光、帶着教訓意味的話語,讓趙靜頓時明白他卑鄙行為下的意思,當下怒從心生。

虧她剛才還感動得要哭出來!他怎麼可以用這種可惡的手段欺負她!

「喬至軒,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朝他怒吼。

「我剛才不就說了,這是在提醒你,什麼叫做該有大家閨秀舉止。」見她氣紅了臉的模樣,令喬至軒心情愉快,有一種扳回一城的得意感覺。

趙靜氣得雙拳緊握,極力的剋制着想揍他一拳的衝動。

「什麼叫做大家閨秀?靜言不語嗎?」她完全沒發覺到,她已氣得語氣顫抖。

喬至軒哼笑了聲,「算你有自知之明。」

瞪着他一臉得意的俊容,趙靜氣得渾身發抖,「喬至軒,你別太過分,別人求我開尊口,我還不願意呢!」

無視她愈燒愈猛烈的怒火,喬至軒搖頭晃腦,故意道:「靜?你真是辜負這個名字的含意。」

「喬至軒!」

「再野一點,小心耳墜子會提醒你粗魯的舉止。」他揚起長指,指了指她的耳垂,語氣故意顯得冷淡。

他俊臉上那抹似笑非笑的調侃之意,令趙靜倍覺受辱,但更加心傷,因為他諷刺的舉止和鄙屑她的神情。

她又不是不知羞恥,對每個男人都能夠主動示意,之所以對他這樣,完全是因為他是她喜歡的人。

「喬至軒,你別後悔。」

「說真的,我還真不知道後悔二字該怎麼寫?」

氣憤難抑,趙靜惱恨的拿下耳墜子,重重的丟在桌子上,「還你,惡胚子。」話落,她怒氣沖沖的轉身就走。

喬至軒微笑的看了耳墜子一眼,揚手拿起令趙靜氣憤難忍的耳墜子,心情十分愉快。

他就不信這個野丫頭往後還敢在他的面前撒野。

只是她臨走前,眼底那抹哀傷,為什麼會讓他在瞬間有一種心痛的感覺?甚至還有他做錯之感?

他應該沒有錯才對,他只是在教導她,女子該有的行為舉止。

可是為什麼喜悅、得意的心情只有一剎那?

思不出一個所以然,喬至軒決定不再去想,他走到床旁,盤腿靜坐。

***

趙靜怒氣沖沖的走出客棧,腳步沒有目的的往前走。

可惡的喬至軒,不但心腸壞,嘴巴更壞!

她就說嘛!他哪會好心的要送東西給她,肯定天要下紅雨。果不其然,他的「送」是在欺負她、諷刺她。

該死的喬至軒,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已經氣到理智盡失的趙靜,毫無所覺自己被三名年約三十歲的粗壯漢子盯上,而他們正慢慢的接近落單孤身的她。

「臭喬至軒,我再也不理你了。」趙靜倏地止步,對着藍天,生氣大叫。她從來沒見過這麼討人厭的傢伙……

「小姑娘,誰欺負你呀?」

聞言,趙靜渾身一顫,一股寒意自腳底板竄起,不安的感覺乍揚上心頭,直覺反應就是她遇到壞人了。

她壓抑著害怕的情緒,慢慢的轉過身,一見到漢子們不懷好意的目光,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她表面上冷靜,微笑的退後一步,同時想着該如何逃走的法子。

三名漢子快速的將趙靜圍起來,三雙眼眸露出色迷迷的光芒,打量著擁有絕色之姿的趙靜。

乖乖,這麼漂亮嬌嫩的姑娘,一定可以賣到很好的價錢。

「三位大哥,謝謝你們的關心,沒人欺負我。」

「小姑娘,別害怕,我們最好打抱不平,不會任你受欺負的。」

趙靜笑了笑,心想,這些渾話拿去騙鬼怪,他們也不會相信。

「夫妻間吵吵架,哪算欺負,你們說是吧?」她一邊說,目光一邊往客棧的方向望去,盼喬至軒能夠趕快出現。

「小姑娘,你說得一點也沒錯,不過我瞧你的心情很不好,要不要我們兄弟帶你去散散心、解解怒火?」

「不用了,我在等我的相公,如果他沒見到我,他會擔心的。」她臉上雖然在笑,心底卻是十分着急。

平常喬至軒像是鬼魅似的如影隨形,怎麼這回在緊要時刻,就是不出現呢?

「小姑娘,我看不是這樣,你是在想怎麼逃跑吧!」

「沒有呀!」

「那就跟我們走。」

趙靜見他們有要硬來的姿態,還來不及有所反應,眼前倏地一黑,倒在漢子的胸膛。

***

當趙靜醒來,是在一間陌生的屋裏,她坐起身,掃了俗不可耐的擺設一眼。

這兒是哪呢?

壓下胸口慌張的情緒,她定下心神思索暈倒前所發生的事。

當腦海揚上漢子們那色迷迷的笑容時,她心驚的連忙跳下床,奔到房門一打開,數位凶神惡煞的大漢們映入眼帘,這下她幾乎可以斷定自己在劫難逃了。

「這幾位哥哥,我要回家,請你們讓一下路。」她臉上露出笑,心裏卻是害怕、驚慌的。

「進了我百花樓的姑娘,豈能簡簡單單的離開。」

話聲甫落,大漢分列兩旁,一名風姿綽約的中年婦人款步生媚的來到趙靜的面前。

趙靜望着眼前這名婦人,心生不安,因為對方的眉眼間含着很濃的算計味兒。

「這位姐姐,請問這是哪?」她嘴甜笑問。管她年紀多大,叫姐姐准沒錯。

果不其然,年過一枝花的老鴇,對於趙靜的呼喚是眉開眼笑。她打量趙靜數眼,「瞧你一身細皮嫩肉的,好好的調教,必能成為百花樓里最紅的姑娘。」她的口氣極為讚賞,似乎已預見會有大把大把的銀子往她的面前送。

「調教?最紅的姑娘?什麼意思?」老鴇頗有深意的話和貪婪的笑容,令趙靜深感不安。

「小姑娘,時候到了,你就會懂了。」

「要死也要做明白鬼,你就直接告訴我,讓我心裏有個底。」

「好膽識,你這個丫頭我鳳姐真是愈看愈喜歡。」

趙靜在心中冷笑。誰要她喜歡?不過趙靜沒將厭惡的情緒表現出來,臉上的笑更甜了,「鳳姐,這兒是哪?」

鳳姐笑嘻嘻的道:「是男人最愛來的地方。」

趙靜一臉莫名,「我不懂,可以說得更清楚點嗎?」

「就是男人來找樂子的地方。」

趙靜愣了一愣,好半天才想明白,「這裏是青樓?!」

鳳姐點頭,「小姑娘,你真聰明,我鳳姐就是喜歡你這種聰明的姑娘。」

完了!這下子她真的死定了!

趙靜深吸一口氣,穩住因驚怕而慌亂、無法思考的思緒后,笑道:「鳳姐,你把我擄到這兒來,不怕我的相公找來嗎?」

「小姑娘,我瞧你還是黃花閨女,怎麼會有相公?這話騙別人可以,騙鳳姐我可就不行。」

「律法有明定沒圓房就沒相公嗎?鳳姐是看遍大風大浪的人,不該這麼沒見識。」

「伶牙俐齒。」鳳姐的眸光倏變,目光銳利的再打量了趙靜一會兒,「進了我百花樓,想離開可不件易事,我勸你還是斷了要逃離百花樓的念頭,否則有你好受的。」

有時候太聰明的姑娘,是很難馴服的。

「鳳姐,你不怕我的相公見不到我去報宮嗎?」

鳳姐嗤笑一聲,像是在嘲笑趙靜的天真,「小姑娘,看來你真的不知道,這地方上的官是向著百花樓的,不管什麼人去報官,案子鐵定是猶如沉入大海,無再見天日的一天。」

若不是親耳所聽,她簡直不敢相信,本該是保護百姓的地方官,竟然會勾結青樓,一同聯害無辜的婦女!

如果還有機會,她一定要將這種欺壓人民的可惡行為告訴父皇。

「如果我不答應呢?」

「話暫且別說得太滿,我給你半天的時間考慮,你若是識時務,那我就省了一番心力,若不識相的話,別怪我不客氣,你也自找罪受。」

恐嚇的意味是如此明顯,趙靜聽得明白,卻不知該如何脫逃,只能看着鳳姐命下人看守好她后,隨即消失在她的眼底。

天呀!她該怎麼辦?喬至軒呢?他又在哪呀?又有誰能夠來救她?

***

心驚膽戰、眼皮直跳,令喬至軒十分不安,彷彿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曾有過這種情緒,難道會是……

喬至軒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向門外。奇了,趙靜這個野丫頭上哪兒去?都午後了,還沒有回來。

愈想,喬至軒心愈煩,最後便喚來店小二詢問。

「喬大爺,還有事吩咐嗎?」店小二客氣的問道。

「趙姑娘回來了嗎?」她生氣歸生氣,他就不相信她會離開他的身邊。

店小二遲疑了一下,最後搖頭的笑回,「沒有。」

喬至軒見店小二剛才那欲言又止的態度,頓覺有異,臉色倏地一沉,冷冷的問道:「趙姑娘呢?」

不怒自威的嚴肅氣息,令店小二嚇得直打哆嗦,說起話來結結巴巴,「小……小的真的不知道……趙姑娘在哪?只是……」

「只是什麼?」喬至軒的語氣更冷,臉色更沉心底也愈發不安。

「鎮里有專門在捉從外地來的落單姑娘家,不知趙姑娘會不會……」講到後來,店小二說不下去了,只因喬至軒難看的面色令他打從心底發寒。

喬至軒濃眉一斂,幾乎可以斷定店小二的話中之意,那是不肖的青樓才會做的事,「捉到哪去?」

「百花樓。」

喬至軒一得到答案,起身急步的離開客棧,直往百花樓。

若趙靜有個萬一,他絕不原諒自己!

他明知道她長得絕美,竟然任由着她跑出客棧而不追去,將她往危險處推,若她真的出事,他就是間接讓她落入壞人手中的兇手之一。

一想到這裏,喬至軒的心綳得快讓他感到窒息,頭一回他才知道,什麼叫做擔憂、害怕、驚懼,也才猛然明白這個叫趙靜的小姑娘,已經在他心中烙下難以磨滅的倩影。

天呀!為什麼要到了她有了危險,他才能知道她對他的重要性!才明白到他對她已動了心!

是呀!若不是動了心、動了情,一向冷靜自製、不愛理會其它人事物的他,豈會每每被她的淘氣而動怒,豈會因為她甜美的微笑而亂了心。

喬至軒的腳步更急了,擔心他若是再晚上一步,他就要懊惱、後悔終生。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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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趙靜害怕、驚恐、不知所措的縮在床的角落。

稍早前,她試着要逃脫,但外頭有不少漢子顧守,她根本就逃不出去,而且那些漢子看她的目光好可怕,就好像是餓狼看見甜美獵物般貪婪、迫切!

以前胡公公就曾跟她說過,請她不要隨意、單獨一個人出宮,說是宮外人心險惡,甚至有壞人會捉貌美的姑娘家去青樓做花娘。她本以為胡公公是在騙她,要嚇阻她出宮,卻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這種無法無天、喪盡天良的事,就是有人真的會做得出來。

怎麼辦?誰能夠來救救她?喬至軒會來嗎?說不定他已經離開鎮上,不顧她的死活。

從她跟着他的那一刻起,他一直想甩開她這個麻煩,有了這個難得的機會,他一定是趕快走人。

想到喬至軒或許已經走了,傷心的淚水不禁撲簌簌的直落。如果她逃不出這裏,她也不要活了……

「小姑娘,想清楚了沒有?」

惱人的問話聲乍揚,震醒了在想事情的趙靜,她抬起眼,望向鳳姐那張簡直可說是喪心病狂的面容,也激起她骨子裏的倔強。她沒有求饒,粉臉一沉,冷聲的問道:「逼良為娼,你就不怕有報應嗎?」

鳳姐不在乎的笑了笑。每回被捉進來的姑娘,都會說上這麼一句話,她聽得耳朵都快長繭,「報應這種事是子虛烏有,小姑娘,別白費心機跟我說大道理,我鳳姐不吃那一套,倒是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逼我使出狠毒的手段——」

趙靜沒說話,只是瞪着鳳姐那惹人刺目的笑。

鳳姐壓根兒不理會趙靜投射過來的憤怒眼光,「答應了嗎?小姑娘。」

「我死也不會答應。」

「尋死的手段我看多了,到最後還不是乖乖聽話?小姑娘,別再做無謂的掙扎,我不想傷了你,畢竟你以後是為我進財的搖錢樹。」

「我是不可能會答應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鳳姐眯起眼,看着一臉倔強的趙靜,「看來不給你這個丫頭一點顏色瞧,你是不會乖乖聽話。」

趙靜哼了聲,「嚇唬人的手段人人都會,逞口舌之強,沒啥了不起。」既然逃不了,乾脆就激怒她,最好是殺了她,省得她痛苦。

鳳姐沉下臉。對於刁鑽的丫頭,她一向不會心慈手軟。她轉頭對外頭叫道:「來人!」

「鳳姐。」

「好好的伺候這個丫頭,讓她知道百花樓的規矩。」

「是。」話聲一落,一名粗壯的漢子立刻拿着長鞭走進來。

長鞭咻咻咻的聲音,令趙靜心驚膽戰,隱約猜得出他想做什麼。

緊盯着趙靜絕美的臉兒,漢子如豆般的雙眼,倏地發出邪惡的光芒,「小姑娘,只要你點頭答應,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畢竟要傷害你這麼個小美人兒,我的心也會疼。」

趙靜沉着臉,沒說話。

漢子看着趙靜冷傲的態度,一股想征服她的慾望湧上心頭,他如餓狼般的撲向眼前甜美的獵物。

「不要……」趙靜沒料到漢子會這麼色心無恥,她拚命的掙扎,卻無法撼動漢子分毫,一股逃不了的絕望情緒襲上她的心頭,不甘這種殘忍的事會降臨在她的身上,「放開我。」

趙靜的抵抗惹來漢子的訕笑,笑她不自量力,也更激起想欺負她的慾火,他低下頭,往她雪白的嫩頰親去。

趙靜嚇壞了,閃躲不及,只覺得臉上像是爬滿了蟲子,令她覺得思心又難受,只能死命的掙扎,卻怎麼也無法閃躲,急怒之下,她張嘴狠狠的咬向正要往她的唇而來的厚唇。

「啊……」猝不及防的狠咬,令漢子吃痛的叫了聲,抬手抹去嘴上鮮血的剎那,怒從心起,「你這個賤丫頭竟敢咬我,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教不乖的。」

話落,他拿起擱在一旁的鞭子,動作凌厲的往趙靜的肩頭鞭去。

肩上乍揚的劇烈疼痛,來得又快又急,疼得讓趙靜連喊痛的機會都沒,她知覺盡失的暈了過去。

漢子可不管他的鞭打力道是多麼的重,此刻,他只想泄恨。他舉手正要再打上一鞭時,鳳姐的聲音忽然響起。

「夠了,這個丫頭長得這麼漂亮,要真把她打死了,那我豈不是少賺許多銀子。」

心裏的怒火雖未盡宣洩,但又不敢違逆鳳姐的話,漢子只能退到一旁,讓鳳姐瞧視着趙靜。

鳳姐探頭看了臉色雪白的趙靜一眼,正要喚人為趙靜上藥時,外頭傳來砰砰砰的聲音。

她和漢子狐疑的對看一眼,打算出房一瞧,兩扇門板緩緩開啟,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房門口,陰沉的臉色猶如踏着黑夜而來的索命閻王,懾人的氣勢震得屋內的人說不出話來。

喬至軒銳利的眼眸環掃了屋內一眼,目光最後落在床榻上暈過去的佳人。

她果然在這兒!

再見到她肩膀上的鞭痕時,一股滔天怒火從心頭竄起,不讓鳳姐和漢子有說話的機會,他揚掌一揮,渾厚的掌氣震得逞凶的兩人跌得東倒西歪、痛呼連連。

他邁步的往榻楊移去,鐵青著臉,抱起受傷的可人兒,離開百花樓。

***

喬至軒抱着昏迷的趙靜n心急如焚的火速回到客棧。

他不顧禮節的脫下她的衣裳,要為她上藥時,映入眼帘的是一條皮開肉綻的鞭痕,臉色倏地陰沉,心狠狠揪緊,恍如被打的人是他。

那些該死的傢伙,膽敢傷害她,剛才他不該輕易的饒過他們……

好熱!趙靜覺得身子像是被烈火焚燒般,熱得她直冒汗,再加上肩膀所傳來火辣辣的劇疼,讓她痛苦不已。

「忍着點,待會兒就不疼了。」他柔聲輕哄,卻掩不了焦急、不舍。若能夠的話,他真想替她身受痛楚,只求不見令他揪心的痛苦神情。

「痛……」

喬至軒深吸口氣,快速的為她清洗傷口、上藥。

「不……走開,不要,救命,誰來救救我……」

聽聞趙靜痛苦、無助、絕望的求救聲,喬至軒整顆心像是被擰了般難受。

「靜兒!」

「救我,喬至軒,你在哪……」夢囈中,晶瑩的淚珠,一串串的滑落她的臉龐,只想見到她滿心信任的男人,可是他還是沒出現。

「靜兒,我在這兒,沒事了。」喬至軒連忙捉住她的小手,像是要給她力量、保證。

夢魘中的趙靜,壓根兒沒聽到喬至軒的話,夢裏轉換到喬至軒惡意欺負她的惱人面容,「喬至軒,你真可惡,為什麼不來救我?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不,我沒有。」喬至軒急忙否認,一時間忘了,此刻她正在發燒,根本聽不到他的話。

「你有、你有,你那麼討厭我,當初就不該救我……我不要當花娘,我不要……」她無意識的辯駁,一會兒夢見和喬至軒爭鋒相對,一會兒夢見她被擄去百花樓,夢見那個無恥之徒要欺負她。

喬至軒的眼眸浮上一股悲憤的痛楚,她在昏睡中還記着他可惡的舉止,而她的指控讓他發疼的心更痛,幾乎可以想像得到,當時她無助的模樣。

「靜兒,不會了,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相信我,你別再說這些讓我難受的話。」

因為痛苦,趙靜一直搖頭,口中甚至還道:「娘,您在哪?快來帶靜兒走,我不要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娘……」

喬至軒心一揪,整個人像是被人用重棍狠狠的敲了一下般難過。

「趙靜,你給我聽清楚,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你離開,聽到了沒有?」他在她的耳畔怒吼。他一點也沒發覺到,扣着她臂膀的雙手正微微發顫,他害怕她的娘親真的會聽進她的請求,帶她離去。

「娘、娘……」

一聲又一聲的呼喚,猶如是重鎚般的在喬至軒心房上一下又一下的捶打,再加上她痛苦萬分的神情,讓他再也忍不住的將她發顫的身子擁入懷中。

頭一回他才知道什麼叫做悔不當初!什麼叫做現世報!

他不要她靜言,他不要她大家閨秀,他要一個氣他、惱他,又聒噪的趙靜。

天呀!能否將往日那個活潑坦率的趙靜還給他!

「靜兒,只要你醒來,我以後不會再欺負你,不會再惹你生氣,不會將你置之不理,我會疼你、寵你、愛你的。」為什麼要到了她受傷的這一刻,他才明白他喜歡她,才知道她對他的特別!

夢囈中的趙靜,突然感到自己被一股溫暖包圍,慢慢的,她不再掙扎,逐漸進入沉睡的夢鄉。

感受到懷中人兒不再掙扎、痛苦,他才放下一顆心,但是當他的視線見到她臉上交錯的淚痕時,難以壓抑住的心疼再次油然而生。

從今而後,他會盡全力守候她一生。他在心中許下對她的誓言。

鐵臂一縮,他緊緊的抱住她,直至天明。

***

夜去日來,難過了一整夜,趙靜終於醒過來。

她眨了眨眼,映入眼帘的是喬至軒滿臉疲憊的俊容。

怎麼會如此?難道他是為了照顧她才這般?會嗎?他不是嫌她麻煩嗎?

在他的攙扶下,她坐起身子,然而她卻不知該對他說什麼?

喬至軒盯看着她蒼白的容顏,喉頭倏地一緊,好半晌才能出聲,「靜兒!」沙啞的聲音掩不住狂喜的激動。

她發燒了一整夜,過了四更天後才慢慢退燒。她身上傳來如火球般的熾熱,灼燙了他的心,令他無法成眠,睜眼守護着她一整夜。

一向對她是充滿冷淡、不悅的眼眸,此刻是染上憂慮、驚慌的看着她,令她感到十分的不自在,甚至還有一股快喘不過氣來的沉重,她倒寧可見到他的怒容。

身曾陷青樓,她已不再清白,就算他不再嫌她是麻煩,她也不敢再接近他。她不是沒有矜持,不知何謂羞恥,而是那時候的她,是想要與他在一起,而今……

她別過臉,不敢看他,也沒有那個臉再面對他,她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權利。

一想到可怕的遭遇,趙靜的身子不禁顫抖起來,她雙臂環胸,盼能夠溫暖猛然從身子骨竄上的寒意。

她的驚慌、害怕,看在喬至軒眼底,心也跟着擰了起來,微微發疼,他語氣又輕又柔的說:「沒事了。」

趙靜怔了怔,抬起一雙滿是不解的水眸,直直的望着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以這種如春風般暖和她心的語氣來同她說話?他這是在可憐她?還是在輕視她?不管是哪一項,她都不想去猜,不想讓她的心更痛。

所以此刻她能做的,就是將他逐出她的視線、她的心房之外。

「我好累,煩請你出去。」她神情冷漠的下了逐客令。

「為什麼要躲我?」濃眉一沉,喬至軒的聲音倏地一冷,無法接受她從未有過的冷漠拒絕。

「請你出去。」不理會他的質問,她仍是這句逐客令,只是這回增添一抹嚴厲。

「靜兒!」

「你出去好不好?」對上他憂心的俊容,她吼出她的堅持。他溫柔的呼喚只會讓她發疼的心更痛。

「給我一個要我出去的理由。」喬至軒冷下臉,朝她回吼。

深邃的雙眸忽然揚上的悲痛,令趙靜的心倏地一揪,不知是為了他疼?或者是為了她自己?她不懂,那是因為她的關係才會浮掠而上的情緒嗎?若是的話,可惜她無福可享。

「要你出去還會有什麼理由。」她冷聲道。

喬至軒深吸口氣,壓下因為她冷漠的語氣而倏揚上的怒火,他顧了她一整夜,不是要得到她冷情的拒絕,他想要見那個總喜歡纏着他,讓他又惱又氣又不知該如何應對的趙靜。

「趙靜,理由。」

聽出他咬牙切齒中的堅持,她的語氣更冷了,「孤男寡女不該共處一室,這個理由你滿意吧!」

「不滿意。」他怒道:「之前你根本不把這個理由當作是理由。」

「是的,所以我才會被你欺負,我被捉去青樓也是自作自受。」她失控的尖叫。如果她不因為憤怒而離開,也不會有之後的事情發生。

喬至軒怔了怔,望着她咬着牙、忍着淚的模樣,忽然明白自己沒經腦子思考的話語,深深傷了她的心。

「靜兒!」

「不要再叫我了。」

喬至軒不再說話,就只是盯着她瞧,眸底凈是撥動心弦的憐惜,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你的轉變太突然,我無法接受。」他的聲音平靜,坦白的說出此刻心中的感受。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而且你不會懂我現在的感覺,我……」她突然止口。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發生過的事情,已經無法再抹去,她無法不在意。

「我什麼?為什麼不說了?」她的頓語令他感到不安,甚至有一種她想離開他而去的恐懼感。

「我好累、好累,可不可以請你出去,讓我靜一靜?」激動的情緒稍緩,只剩哀傷的請求。

她傷心欲絕的模樣讓喬至軒的心狠狠揪緊,他握緊雙拳在心中決定,絕不放過傷害她的人。

「我會為你討回一個公道。」

「喬至軒!」她慌張大喊,制止他的離開。

喬至軒側過身,當他見到她落淚的那一剎那,用心碎也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一個活潑可愛的姑娘家,竟被糟蹋成這般要死不活的模樣,而他也是兇手之一。

「靜兒?」

「你現在過去又有何用?我已經……」要她怎麼說?顫抖的雙唇張了又闔,闔了又張,末了化為串串淚水,哭盡她的委屈。

她淚流不止,他疑問滿心。

為她敷藥時,她手臂上那象徵處子的守宮砂仍在,也就是說她仍是清白之身,既然如此,那麼她為什麼會……

「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她抬起頭,淚眼模糊,只見到一道黑影在她的眼前跳動,她看不清他焦急的神情,聽不見他緊張的語氣,發脹的腦子想起了噁心的那一幕,一股想吐的念頭才揚起,酸水便自胃部疾速的竄上喉口,她忍不住的乾嘔了起來。

喬至軒愣在原地,錯愕的眸光望着她捂著嘴難受的模樣。到底是怎麼樣的委屈,讓她變得如此?

他看着她好一會兒,深吸口氣,將滿腔因疑問、心疼而泛起的憤怒給壓制下來后,快步的來到床邊,伸手輕拍她的背,舒緩她的不適。

他溫暖、體貼的動作撫去她噁心的情緒,但是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於是連出聲道謝也說不出來。

喬至軒望着她因剛才幹嘔而紅了的俏顏,想不明白,她避他遠之的原因何來?

「我想,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直接上百花樓去問比較快。」

「喬至軒!」她再次喚住正要轉身的他,她動了動唇,努力再努力,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豆大的淚珠兒,再次滾落眼眶。

忍着翻攪在胸口的心疼、不舍,喬至軒輕聲問道:「是傷口在痛嗎?」他故意轉移話題。

趙靜搖了搖頭,「不是。」痛的是她的心呀!

喬至軒沉下眼,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突然道:「你的守宮砂仍在,可見得你仍是處子,你的清白仍在。」

「可是……」她吸了吸氣,硬逼着自己開口,「那個拿鞭子打我的男人,他吻我的臉,好噁心、好噁心……」不堪的記憶再次掀起,她慌忙的以手背去擦頰上的吻記,奈何那像是被烙了印似的,怎麼也擦不去。

「靜兒!」不曾見過的激動舉止,令喬至軒大驚失色,擔心到最後她會傷了自己。

「就算我的守宮砂仍在,我也已經不清白了,你為什麼要逼我去想起來、說出來?你好狠,喬至軒。」

一聲又一聲的指控,隨着一串又一串的淚珠兒,震得喬至軒呆愣在原地,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靜兒!」

不想再見到他,也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個字,她突然掀起被子,將自己包得密不通風,就算會悶死也沒關係。

喬至軒見狀,嚇了一大跳,「你這是在做什麼?」他伸手要掀開棉被,奈何趙靜捉得死緊。

「你出去、出去。」

「你這樣要我怎麼放心出去?」

「喬至軒,如果你還有一點點良心,我求你不要在這裏,我求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哀求的語氣令他心傷,又怕再這麼下去會悶壞了她,權衡輕重下,他只好妥協,「既然你不願意見我,那我出去了。」

趙靜沒再說話,她緊咬着唇,淚卻流不停。

良久不見動靜,他只好起身離開。

聽到關門的聲響,趙靜並沒有掀開棉被,而是不停的哭泣著。

此刻她只想被黑暗包圍,光明只會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

出了房的喬至軒,沒有離開,他站在門外,聽着她悶悶的哭泣聲,一聲又一聲的揪疼他的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房內哭聲漸歇,才又推門而入。

喬至軒悄步的來到床邊,動作輕柔的掀開棉被,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淚痕滿面的小臉,心又是一緊。

不管她怎麼說,他絕不會讓她白受委屈,而盤旋在胸口的怒火,再不宣洩,他會瘋、會狂的。

「靜兒,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討公道的。」

哭累而睡去的趙靜,沒有聽到喬至軒的承諾,睡夢中的她,仍被百花樓中所發生的事糾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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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地之大,哪兒有她容身之處?

趙靜抬眼望去,滿是高樹壯林,竟有一種茫然不知、孤獨之感,令她不禁自問,往後的路該怎麼行?

當初她離開從小生長的皇宮時,除了有滿滿的喜悅,還有更多的冒險心情,想在她未去過的地方闖一闖、看一看,現今卻是,只要能有一個安全的立身之處,她別無所求。

抬手抹去臉上的淚痕,她舉步欲行,一個高大的身影自樹林間緩緩定出,嚇了她一跳。

「喬至軒!」趙靜瞪大眼睛,看着一臉陰沉的他。她醒來后,不見他的身影,便悄悄的離開客棧。

「你要上哪?」他口氣嚴厲,緊繃的心因為見到她安然無恙后而稍稍緩和,但胸口那股差點又要失去她的驚悸感覺仍存。

他花了半天的時間,讓百花樓消失在這個世上,至於老鴇他們那些喪心病狂的傢伙,從此將在牢獄中度過。

回到了客棧,不見她的蹤影,他的心臟差點停止!她怎麼能獨自離開?要是再碰上覬覦她的壞人呢?

餘悸猶存的他,正要離開之際,店小二叫住了他,告知他,她往城外的方向走。

也幸好她是一介弱女子,腳步不快,這才讓他追上她。

趙靜靜靜的看着他充滿關懷的俊容一會兒,壓抑心中的激動,力圖平靜的道:「謝謝你這段日子的照顧。」

她冷淡的神情令他氣惱,「趙靜!」

「不要管我好嗎?」他對她愈好,只會讓她更加痛苦。

她幾乎可以說是請求的語氣,再次揪疼了喬至軒的心,他深呼吸數次,才開口問道:「不理我是因為你在怪我嗎?」

「我只不過是身分卑賤的乞兒,豈敢責怪你?」她別過臉,目光空洞。她已經配不上他了……不,從頭至尾都是她一相情願,他對她根本毫無情意。

喬至軒不再說話,深沉的眸光盯望着喪失信心、失了亮麗光彩的她。他知道自己傷她很深,是他沒有盡到保護她、顧她周全的責任。

在一開始的時候,他的心愿意讓她跟在他的身邊那一刻起,他就應該照顧好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聞任何聲音的趙靜,以為喬至軒已離開,正想移步時,卻驚愕的見到喬至軒還在。

「你……你怎麼還不走?」

「你走我就走。」

望着他毫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的俊容,趙靜實在猜不出他的心思,掀唇欲問,卻又覺得不妥當,最後決定靜默不語的轉身離開。

雖然她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此時她也無心再去思索。

嬌小的身影散發出孤獨、寂寞、無助,令喬至軒的心擰得快淌血,他不由得握緊拳頭,直到她纖細的影子愈來愈渺小,這才邁開大步跟上。

沉重的腳步聲如影隨形,趙靜愈走愈心驚,他似乎無意遠離她,她倏地停下腳步,旋過身,差點撞上近在呎尺的他。

「為什麼跟着我?」綳著臉,她怒問。

「這條路是你的嗎?我不能走嗎?」他反問。

「我……」趙靜一時無法反駁他的話,再加上他冷淡的臉色,她只好轉身又繼續往前走。

兩人一前一後成行,直到天色漸漸暗沉,喬至軒突然開了口,「看來今天是走不出這片樹林了,那可要露宿而席。」

不經意飄來的警告聲令趙靜腳步倏停,抬頭望着漸漸昏暗的天色。

以往跟在他的身邊時,她從未想過夜宿山野的問題,因為他總會在日落前找到落腳之處。

那時候的他,表面上是冷淡,酷酷的氣息讓人不敢接近,但實則他是關心她的。

可能是因為在初見時洞悉他心底最柔軟處,她才會對他動心,可現在她又有什麼資格去要他保護呢?

喬至軒悄步的來到她的身邊,盯着她強忍着淚水的小臉,他俊容一沉,突然道:「看來要找柴木生火,否則一入夜,出沒在樹林里的狼群出現,是會攻擊人的。」

他真看不慣她悲傷的模樣,他想再見到她的笑容。

趙靜聽出他是在提醒她即將會面臨到的危險,心裏不免一陣感動,卻又說不出一個謝字。

此刻她只想離他遠遠的,因為她害怕,怕自己會忍不住的靠近他、依賴他。

暗吸口氣,她繼續的往前走。

盯着她疾速的步伐,喬至軒突然覺得可笑。以前他是想甩掉這個麻煩,而今卻是想讓她再次的賴上他。

「趙靜。」

趙靜停下腳步,卻不敢轉過身去面對他,不敢見到那張滿是憂慮、關懷的俊容。

「你氣我也好,怪我也成,恨我也罷,但此刻靠你一個人是走不出這片樹林的,如果你真的是個珍惜自己的姑娘,就讓我帶你離開這裏,再遲的話,我們就真的要夜宿林野。」

趙靜沉默了好半晌,才輕聲的道:「我並沒有氣你、怪你、恨你,甚至是指責你的意思。」

喬至軒濃眉一皺,滿是不解,「既然這樣,又為什麼要拒絕我的關心?」

要她怎麼說?說她沒資格愛他?說她不想要他那可憐她的行為?不管說什麼,她的自尊心都不容許她說出這種乞求的話來。

「我……」她抬起頭,正要說出她的決定時,卻乍見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眼前,嚇了她一大跳!

「走吧!」他語氣低柔,眸光注滿著關懷。

「你又知道我會答應?」回望着他那張令人心動的俊容,她平聲的問道。

「我所認識的那個趙靜,雖然淘氣、愛惡作劇,但絕不是那一種要他人替她擔心的女子。」

他的語氣是如此誠懇,眼神是如此認真,就算她要拒絕也說不出口,最後只能點頭答應。

得到她的首肯,喬至軒一手握住她的小手,一手環住她的纖腰,施展輕功的帶她離開樹林。

***

趙靜坐在窗旁,目光茫然,視線毫無定點。

隨着喬至軒來到熱鬧城鎮,他找了間大客棧讓她歇息。可當她踏進客房的那一剎那,她後悔了,她不該和他同行,她不再是以前那個純潔的趙靜,她已經沒辦法再面對他。

可是若不跟在他的身邊,她又能上哪去?要是再發生被捉進青樓的事,她只有自盡一途。

但是真的因為這個原因嗎?如果她真的要走,誰也攔不住,她不就是從戒備森嚴的皇宮裏逃了出來,而喬至軒竟然能夠留得住她的人,說到底,是她的心戰勝她的理智,她根本無法拒絕他的關心,一個她打從心底喜歡的男人。

房門輕輕的被推開,喬至軒大步的走到她的面前,輕聲的問:「餓了嗎?」

趙靜望着他手上還冒着煙的粥好一會兒,突然問:「你這是在可憐我嗎?」

這種話不該是他所認識的那個自信滿滿的趙靜會說的話,可見得百花樓一事,在她的心底已留下無法除去的陰影

不過沒關係,他會幫她找回往日那個愛笑、古靈精怪的她。

「為什麼這麼認為?」

趙靜不答反道:「就算是乞兒,也有自尊。」

喬至軒將粥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上,輕笑了聲,惹來她疑問的目光,他淡淡的說道:「明明就是尊貴的千金,但如果你覺得自貶乞兒,你的心情會好過些,那我無話可說。」

「什麼意思?」難不成他已經知道她的身分?不可能的,她並沒有吐露出她真實身分的訊息。

她驚疑的神情令他覺得奇怪,「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趙靜怔了怔,慌忙的別過臉,語氣不穩,「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喬至軒又輕笑了聲,慢步的走到一旁坐了下來,微笑的和她對望,直到她漸有坐立不安之情,才開了口,「我一直很好奇你的身分。」

他知道她不喜愛談府中之事,所以才會故意提起,意令她繼續說話下去。

「我不是說了,我是乞兒。」逃出宮的那一刻,她已決定拋棄身分,此時更不可能讓他知道她是公主,她怕極了他會把她送回宮。

「你沒說實話。」

「你一直不相信我的話,不是嗎?」看着他那張笑臉,她冷聲反問。

「你的談吐舉止不似一般村姑,而且你曾說過令尊多妻妾,可見得你出身非富既貴,你並不是乞兒。」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有成便有敗,沒有人可以永遠享有富貴。」她說着打太極的話。

「你是落沒的權貴之後?那你府邸的人呢?」若她所言是真,那還說得過去。

「我毋需跟你說吧!」她冷冷的回應。

看着她不想再提的神情,他突然問:「你不打算往回走嗎?」

「我為什麼要往回走?」

「那才是你回家的方向。」

「我說過我已經沒有家,你到底要我說幾次,你才能聽懂?」說到後來,她口氣不耐。雖受委屈,但她不想回家,她不要下嫁白沄天。

在未抗旨前,她就不想像娘親一樣,心裏有人,卻將一生託付在不愛的男人身上,導致痛苦一生。

而今,她的心裏已有了他,更不可能下嫁白沄天。

「好,你沒有家。那我問你,現在你想上哪?我可以送你去。」不會放手,他再也不會,就算要說什麼荒謬的借口,他也會對她說,只要她不再避他、躲他,此刻他只求她和往日一樣和他說話,就算是氣他,他也絕不生氣。

「我不需要。」她冷聲拒絕。

「所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天,當初我既然出手救了你,就必須照顧好你,抑或者你真想去唐門安身?」他故意道,要讓他有借口在她的身邊守護。

「你都安排好了,我能不去嗎?」她反問。他的話讓她靈光乍現,有了脫身之策。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依他看來,她是想到唐門,待他離開后,自己也隨後離去。

「決定的事豈有反悔之理。」

盯着她堅決的神情,喬至軒暗自微笑。這個丫頭已經落入他的陷阱還不自知,「快喝吧!粥都快涼了。」

他的語氣極輕、極淡,卻莫名的揪住趙靜的心房,她不自覺的抬起眸,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冷漠的神情,而是一抹令她心動的溫柔,這樣的他是她從未見過的,她不禁看痴,也更痛心。

水靈靈的眸子,一向承載着淘氣、惹他心煩的光芒,如今卻被茫然不知又幽怨的情緒給取代,他的心倏地一揪,啟口欲言,卻見到一串串晶瑩的淚珠兒自她的臉龐滑落,他頓時慌了。

「靜兒!」他抬手拂去她臉上那令他揪心的淚水,語氣輕柔的道:「別哭了。」

「你為什麼不和以前一樣對我凶?我要以前那個看到我就討厭的喬至軒,這樣的你,讓我覺得好陌生,彷彿我從未識過你般。」

「因為我的心已經改變,不會再恢復以前的我了。」輕嘆口氣,他說出內心的聲音。

趙靜怔了怔,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更不明白他眸中那抹打動她心的溫柔為何?

他深邃的眼眸直視着她水眸中承載的疑問光芒,他不發一語,靜靜的看着,直到佳人的小臉漸透紅暈,眼底有了閃避之意,他心一動,竟再也剋制不住蠢蠢欲動的情潮,彎身俯首吻住她飽滿的紅唇。

趙靜瞪大眼眸,不敢相信他會吻她!

她動不了,全身好像被高手點了穴道,她的心也好像不是她的,跳得好快,她的呼吸急促得讓她快喘不過氣來。

「你知道我的心為什麼改變嗎?」他離開她的唇,讓她有呼吸的空間,但他的眼,卻無法離開她甜美的小臉。

趙靜傻愣愣的望着他,完全無法做任何反應,她仍然未能從他熱情如火的吻中,回過神來。

她獃獃愣愣的表情令喬至軒忍俊不禁。沒想到她也有呆若木雞的時候!

見到他惱人的笑意、充滿興味的眸光,讓一向對他膽大的她,羞怯盈滿胸口,由羞生怒的問:「你……你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很可愛。」他唇畔那抹笑意更深,欣賞她難得害羞的迷人模樣。

趙靜沒想到他會口出讚美,不但臉紅心跳也莫名加快,而這時候她又發現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近到兩具身子快貼上,慌忙中,她急忙起身躲開。

喬至軒見她慌慌張張的閃避模樣,嘴角不禁揚起一抹玩味的笑,噁心一起,故意朝她前進一大步。

猝不及防的阻擋令趙靜心驚,她又連忙退了一步,急欲避開威迫她的氣息。

喬至軒見狀,又前進一步。

一進一退間,直到趙靜無路可退,被他困在牆角,引發她的不滿,她嚷嚷呼道:「喬至軒,你這是在做什麼?」

「你以前最愛用這種法子整得我進退不得,如今換成是你,你的感覺又是如何呢?」

「你這是在報仇嗎?」

「我看起來像是心胸狹小的人嗎?」

「我……」她本想說不是,但他看着她的眸光逐漸轉濃,有着她所不知道,卻又怦然心跳、不知所措的感覺。

「我們之間已經恢復不了以往的情形,你知道那是為什麼嗎?」盯着她臉上的紅潮,他忽然問。

「為什麼?」她十分好奇。

「因為你說對了一件事,我的心已經被你偷走了。」

趙靜睜大眼,連氣都不敢喘,不敢相信剛才所聽到的事!

她驚愕的神情令他頓覺受傷,他的話就那麼不值得她相信嗎?

「你懷疑?」

她點頭,目光被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傷心給吸引住。

「這個回答讓我很難過。」

「為什麼?」

「你想知道答案?」

「嗯!」

「這個答案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楚。」

「我瞧是你不願意說吧!」

喬至軒的嘴角揚起一抹邪肆的笑,然後低下頭,吻住她瑰紅的唇瓣,溫柔中帶着一絲霸道、不容抗拒的氣勢。

無法抗拒他突來的熱吻,趙靜被動的接受着,後來的一切,她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只知道他的胸膛很溫暖,他的吻很火熱,她已成為他的女人……

***

喬至軒從來不知道,輕淺細微的呼吸聲,竟會是一種安定人心的天籟之音!也不知道抱着心愛的女人入睡,會令他感到無比的滿足、喜悅,以及從未有過的幸福感覺。

他不自覺的雙臂一緊,將懷中的人兒抱個滿懷。

沉睡中的可人兒,覺得自己被一股溫暖的氣息包圍着,足以睡得香甜,直到這股如春風般的溫暖,乍變為熊熊烈焰時,她不禁叫了聲,「疼。」

驚覺到自己的粗魯,喬至軒連忙鬆了手,可又不舍將她全然放開,於是小心翼翼的圈住她的腰身。

他凝視着她甜美的睡容,莫名的興起一股想就這樣看着她的容顏,直到天荒地老,永世不絕的念頭。

沉睡中的趙靜,覺得愈睡愈熱,像是有兩把火炬在她的身邊燃燒一樣,她嚶嚀了聲,緩緩的睜開眼睛,對上一雙帶笑的深邃眼眸,心猛地一跳,昨晚火熱的纏綿揚上腦海,她頓時羞紅了臉,連忙再躲進被子裏,掩飾不敢見人的羞赧。

知道她羞怯之舉所為而來,喬至軒更想逗她了,他拉開錦被,將她拉了出來,逼迫她面對他,奈何佳人左閃右躲,最後躲不了時,竟孩子氣的以雙掌蒙面,不讓他瞧。

「靜兒,你再這麼的避不見我,別怪我使出非常手段。」他笑,故意恐嚇她。

「我不要,你走開。」她才不要看他。不用瞧銅鏡,她就知道她的臉一定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似的。

喬至軒見她當真不理會他,突然伸掌摸向她光滑細嫩的臂膀,柔軟的觸感,勾起昨晚那一場火熱纏綿的回憶,令他的胸口不禁一陣翻騰。

粗礪的手掌輕撫她肌膚的瞬間,她的身子立刻打了一個冷顫,莫名的,一股想逃開的念頭油然而生。

就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際,溫熱的氣息已在她的耳畔輕聲低喃,「靜兒,我的靜兒。」

令人怦然心動的愛語,如醉人般的醇酒,讓趙靜的腦子愈漸迷糊,無法思考,就連他拉下她的雙手,她也渾然不覺,更沒發覺到,此刻她的眸光正注視着他含笑的俊顏。

喬至軒盯着她那一雙愈漸迷離的水亮瞳眸,想要她的心蠢蠢欲動,低下頭正要延續昨晚的纏綿時,房外倏地揚起的呼聲,打斷了他的興緻。

「喬大爺。」

「什麼事?」喬至軒的語氣十分不悅,身下佳人羞紅俏臉的模樣,讓他真想一口吃了她。

「樓下有人找您。」店小二不知自己是那驚擾鴛鴦的棒子,盡責的傳話。

「有說是誰嗎?」最好是有重要的事,否則那個人就要倒大楣。

「他說他是唐門派來要接喬大爺的。」

唐門?曾幾何時唐立揚這麼多禮,居然派人來接他?

「我知道了,你去跟他說我即刻下去。」他一邊說,一邊翻身下榻,快速利落的穿上衣袍。

待房外的腳步聲走遠后,趙靜這才起身而坐,「至軒,是你捎信給唐門?」

若他真要將她送去唐門安身,昨晚又為何讓她成為他的妻?他並不是會奪朋友之妻的男人呀!

束好腰帶,喬至軒轉過身面對滿臉不解的趙靜,微笑的點頭。他知道她的疑問所為而來,他沒有生氣,只是以長指點了一下她的鼻尖,舉止間充滿著憐愛、疼惜。

「別胡思亂想,我去去就回。」

「喬至軒。」她喚住他的腳步,裹着厚重的棉被下是毫無寸縷,動作笨拙的下床,「我要跟你去。」

「你不多休息一會兒?」昨晚因為太想得到她,雖然他極力的剋制自己,不要太過粗魯,但還是弄疼了她。

「不要。」她一口回絕。

「你不累?」他有些訝異。

他似笑非笑的俊顏,噙著一絲調侃,趙靜頓時明了他所指何事,不禁羞紅了臉,「喬至軒!」

小女孩嬌羞神態,惹笑了喬至軒,若不是還有要事,他真不想輕易的放過她。

他轉過身,背對着她,「要去還不快點。」不是他正人君子,而是怕管不住想要她的心。

聞言,趙靜連忙拿起几上的衣裳穿上,隨同喬至軒來到樓下。

「喬大爺。」一名三十齣頭的漢子,一見到喬至軒出現,恭敬的一個揖身。

喬至軒見來者是唐立揚身邊的得力助手羅銘,頓覺有異,「是立揚出了事?」

「少爺一切安好,是小姐想早日見到趙姑娘,命我過來接喬大爺,馬車正在外頭候着。」羅銘恭敬的回答。

喬至軒沉下臉。立揚和雪綾兄妹情深,雪綾衷心希望立揚能夠得到幸福,也曾拜託過他,看到好的姑娘家,要為立揚牽起紅線,也正因為如此,當初他才會想為立揚牽起這條姻緣。

「至軒。」趙靜拉了拉喬至軒的衣袖,「他口中的小姐是唐姑娘?」

至軒曾提過唐雪綾這位姑娘,他說唐雪綾性子活潑大方,會和她處得來。

喬至軒先是對趙靜點頭,接着望向羅銘,「你先到外頭去候着。」

「是。」羅銘退了出去。

「真的要去唐門?」趙靜偏著頭問道。

「我必須親自向立揚解釋。」

「不會把我送人?」

「你會讓我送嗎?」他笑着反問。

趙靜瑰麗的唇瓣也揚起一抹微笑。相信他也捨不得。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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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喬大哥,這位就是趙姑娘是嗎?」唐雪綾打量着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美麗俏姑娘。

「雪綾姐姐,你叫我靜兒就好。」趙靜微笑的道。

唐雪綾見趙靜笑起來好甜、好可愛,愈瞧是愈喜歡,當下決定要趙靜做她的嫂子,「你叫我雪綾就好,叫姐姐太沉重了,而且說不成以後我還要叫你一聲嫂子呢!」

趙靜錯愕,沒料到唐雪綾會當面這麼跟她說,既尷尬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好仰頭望向站在身旁的喬至軒,盼他能說句話。

喬至軒知其意,他揚起一抹要趙靜放心的笑容,然後轉頭對唐立揚道:「立揚,管管你家的丫頭,別口無遮攔的嚇著人。」

如果換作平常時候,唐雪綾聽到這話會不滿,會和喬至軒來場辯駁,她又不是人見人怕的姑娘,但是她看到喬至軒對趙靜溢於言表的關懷態度,令她感到玩味,尤其是喬至軒望着趙靜的目光,有着足以讓女人沉溺而不悔的柔情,莫非……

唐雪綾不待兄長出聲,搶先說道:「是我的錯,靜兒,對不起。」

趙靜微笑的搖頭,表示不在意,相反的,她很喜歡直率的唐雪綾。

妹子的認錯令唐立揚訝異的揚了揚眉。看來妹子很喜歡趙靜。基於此原因,他這才細細的打量起趙靜。

嗯!的確是位甜美可人的絕色女子。

他啟口欲言,便察覺有一道莫名其妙的銳利光芒射向他,頗有想將他拆骨泄恨之感,他移眸一瞧,竟然是至交好友?!

「至軒,我不記得我有哪處地方得罪你?」

莞爾的笑語震醒了喬至軒險些發火的怒氣,這才驚覺到,他差點因為吃醋而喪失理智。

天呀!他在做什麼?幸好沒做出什麼蠢事來!

「或許是太累了吧!」喬至軒隨口說了個借口。

唐立揚壓根兒不相信的挑了挑眉。認識喬至軒十多年,頭一回聽到有武功底子的他會喊累,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謊言,不過他也沒戳破,只是喚來下人帶喬至軒和趙靜到客房暫歇。

唐雪綾在他們兩人走後,快步的來到兄長跟前,笑問:「哥哥,你有沒有發現喬大哥很不對勁?」

「的確是不對勁。怎麼,你看出了端倪?」

唐雪綾點頭,「喬大哥也真奇怪,明明就喜歡靜兒,還要為你牽紅線,你想,他是不是瘋了?」

唐立揚沉吟了一會兒,「這的確不像是至軒會做的事。」

若妹子的判斷正確,喬至軒剛才那一道凌厲得想殺人的目光就解釋得過去。

「哥哥,我有個主意。」唐雪綾眉眼間染上一抹淘氣、欲捉弄人的看戲光芒。

唐立揚知妹子一向頑皮,可他一向疼寵她,自也任由着她,但也有個但書,「不傷人為先。」

「傷不傷人不在於我,那可就要看大哥怎麼做。」

「我?」

唐雪綾微笑的點頭。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見見,向來無表情的喬大哥會有何反應?

***

喬至軒和趙靜隨着下人的帶領,來到西邊幽靜的廂房。

趙靜一入房,馬上問:「至軒,你說這件事該怎麼辦?」

「你放心,待會兒我就去和立揚解釋清楚,不礙事的。」喬至軒給了她一記安撫的微笑。

「唐公子會不會覺得你在耍他?」趙靜細緻的眉頭微皺,有些擔心。

她這個人是吃軟不吃硬,面對唐雪綾的熱情,她很難啟齒,而且唐雪綾不比疼寵她的胡公公,撒嬌和耍賴,對唐雪綾來說應該是沒有用的。

「你擔心他?」喬至軒揚起眉,有些不快。

「我只是不想因為我而壞了你們之間的情誼。」

「紅顏自古皆禍水,我心底早有準備。」他搖了搖頭,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樣。

「喬至軒!」趙靜嘟著一張紅唇,瞪着他,「別忘了,這件事是你自己惹出來的,干我何事?」

「可這件事當初你也答應,不是嗎?」他噁心的逗她,只因想見她氣紅俏臉的嬌態。

「我……」他要這麼說也沒錯,但他那副莫可奈何的模樣令她不滿,也不想想是誰拐她上床的?

「無話可說了吧!」

他得意的態度令趙靜不滿,一股想捉弄他的念頭油然而生,她揚起一抹甜美的笑,故意道:「是啊!還真的是無話可說。唉!說實在的,做人怎麼可以言而無信?我瞧你也不用去向唐公子解釋,我決定留在唐門了。」

「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聽不懂嗎?喬至軒、喬大爺。」

聞言,喬至軒一怔,一時間竟看不出她晶亮的瞳眸中,閃耀着調皮、惡作劇的光芒,「你要嫁給立揚?」

她點頭,甜笑的提醒,「別忘了,月老是你喔!」

喬至軒眉一揚,振臂將她擁入懷中,沉聲警告道:「那你也別忘了,你已是我的妻子。」

毫不在乎他鐵青的臉色,趙靜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也知道我是你的妻子?我以為你忘了,要不然怎麼會大方的將我讓給別人?」她大力的推開他的胸膛,雖然他的懷抱很溫暖、很吸引入。

甜美的笑容下,有着惱人的氣怒,喬至軒頓時明了,剛才的戲語令佳人動怒了。

「之前你那麼愛整我,這回就不能讓我整你一下嗎?」

「不行。」望着他一臉苦惱,她突然挽住他的臂彎,笑盈盈的道:「我整你是天經地義的事,怎能讓你?」

「這是什麼荒謬道理?」他挑起眉,萬分不解。

「很簡單,我是女子,所以你本來就該讓我。」

「女人聽男人的話,這才是天經地義的事。」

「那是霸道的男人才會做的事,你這麼疼我,一定捨不得讓我矮下自尊,事事聽從你的話吧?」含笑的水眸瞅著一臉無奈的他,她有把握他會認同她的話,因為他的心誠如他所言,已經被她偷定,只能任她串劫。

果不其然,喬至軒面對趙靜那張撒嬌的美顏,縱然覺得她得寸進尺太過,也只能點頭承認,誰要他愛上她。

趙靜開心的笑容中充滿著濃濃的甜蜜,她就知道他愛慘了她。

「我一直有個疑問。」他忽然開口。

「什麼疑問?」望着他,趙靜甜笑的反問。

「打從一開始,你似乎就吃定了我?」

「是呀!」她爽快的回答。

「為何?」他很好奇。

「因為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很像疼愛我的胡公……胡叔叔。」趙靜笑了笑,暗自慶幸沒說出胡公公的身分,不過,胡公公可以稱「叔叔」嗎?可他也不是姑娘呀!算了,這種惱人的事,不想也罷。

「胡叔叔?」

「他是跟隨在我爹身邊的得力助手,胡叔叔面冷心慈,任何人見到他,都肅然起敬,但是我不怕他,因為他很疼我,每次只要我跟他撒嬌,他就拿我沒轍,什麼事都順着我。」晶亮的水眸帶着慧黠光芒望向聽到她的話后,立刻皺起眉的喬至軒,她的小手纏上他的臂膀,嬌笑道:「所以我大膽猜測你冷沉的面孔下,有一顆最柔軟的心,事實證明我猜對了。」

喬至軒又好氣又好笑,氣他輕易被她看出他的心,也笑她那抹過分得意的笑容。

「那現在呢?」

「你該聽過有恃無恐這四字吧?」趙靜臉上的笑容更甜了。

「那又如何?」心中的好奇被她忽來的問話挑起,他很想知道她會怎麼回答。

「你這麼喜歡我,一定會處處讓我,那我就可以仗着你的喜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也不會生氣,你說是吧?」就是有把握才敢撒潑,否則哪敢不知死活的去捋虎鬚。

喬至軒橫了她一眼,這個小妮子真的是古靈精怪。

「小事可讓,大事則不許,如果你的行為舉止太過分,別怪我翻臉無情。」沉下臉,他故意恐嚇她,免得日後娶了她后,她真會被他寵得無法無天。

「好啊!那何謂大事?何謂又是小事?疼我的夫君,你倒是說說看。」

嗯!這聲「夫君」聽起來還滿順耳。

「你問我?可我倒想聽聽你的想法。」

「對我而言,出了房就是大事,現在你在房裏,所以你要聽我的。」

大膽過分的話語並沒有令喬至軒動怒,他只能說她真的很調皮。

「那現在我要你歇息,這算是什麼事?」

「你要去找唐公子?」

「嗯!」他點頭。

「那當然是大事。」這事儘早解決,她才安心。

瞧她趕緊退到內房,一副催促他出去的態度,他立刻知道她內心所想的和他一樣,遂交代她好好休息后,便踏出房門。

***

喬至軒來到偏廳,他相信唐立揚能夠體諒自己對他的虧欠,再說,唐立揚未曾和趙靜相處,尚無情意,傷害自也不大。

唐立揚對喬至軒這麼晚了還過來,可見是有要事找他,莫非和趙靜有關?若是如此,那可就好玩了。

「立揚,我有件事要跟你說。」沒有客套話,喬至軒直言道出來意。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談。」不給喬至軒發言的機會,唐立揚先下手為強的說道:「雪綾很喜歡趙姑娘,而我對趙姑娘的感覺甚好。我真要好好謝謝你這位月老,幫我牽這麼好的姻緣。」

聞言,喬至軒一陣錯愕,不敢相信好友說的話,「你真的喜歡靜兒?」

唐立揚點頭,「趙姑娘長得甜美動人、性子活潑,跟她在一塊,一定不會覺得悶。你知道的,我對那種所謂的大家閨秀,動不動就會落淚的姑娘最沒轍,跟她們在一起,只會讓我覺得頭疼。」

「可你又沒跟靜兒相處過,又怎麼知道會不會愉快?說不定你還會嫌她聒噪呢!」

唐立揚揚了揚眉。這件事很不對勁,他還是頭一回見到一向沉穩的至軒,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心神不寧,甚至講話刻薄如酸夫,看來這個叫靜兒的姑娘,在至軒的心中有很重要的位置。

「我想,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

「渾話。」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更應該和趙姑娘相處,看看她是否真如你所言。」

見自己弄巧成拙,沉穩的喬至軒此刻有些慌。他不能失去趙靜,也不想失去這段友情,「立揚,我——」

「至軒,真的要再謝謝你。」唐立揚故意打斷他的話,「我想明日帶趙姑娘去泛舟,多和她聊一聊,再進一步認識,你說這個法子好吧?」

「她不會去的。」喬至軒一臉肯定。

「那可不一定。」唐立揚斯文的俊容上揚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

「什麼意思?」喬至軒的語氣倏冷。若沒有一定的把握,立揚不會如此肯定。

「有雪綾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幫着我,我一定很快就能夠擄獲趙姑娘芳心的。」

「雪綾要怎麼幫你?」一股不安頓時揚上喬至軒的心頭。

難得見至友着急的神情,唐立揚的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興味的賊笑,「她剛才去趙姑娘的房裏,約明日之事,也順道增進姑嫂的感情。」

「她還不是你的妻子,別胡言。」喬至軒冷冷的拋下這句話后,轉身離開偏廳。

面對至友的警告,唐立揚毫不為意,嘴角的笑痕更深了。

***

因為年紀相仿,再加上投緣,趙靜和唐雪綾很快就成為無所不談的閨中密友。

「靜兒,這裏沒有別人,你就老實的告訴我,你喜歡我哥哥嗎?」雖然她希望哥哥能夠早覓良緣,但也不能奪人所愛。

趙靜望着唐雪綾那張祈盼的小臉,突然問:「你好像很希望唐公子娶妻?」

喬至軒一離開廂房,唐雪綾就來找她,說要和她聊聊,增進感情。剛開始她覺得有些尷尬,不過沒一會兒,唐雪綾的活潑大方,立刻化解了她不知怎麼應對的心情。

唐雪綾甜笑的點頭,「當然。」

「為什麼?」

「因為他是我的哥哥,我希望他過得幸福。」

「如果唐公子要為你找幸福呢?你會順着他的意思嗎?」

「會的,不過前提是要我喜歡才可以。」

「你的意思是唐公子會隨你的心意而行?」趙靜訝異。出生在皇族,別說是終身幸福,連自由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裏。外人看似皇族尊貴,實則他們比平民更為可憐。

「是的,我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真好。」趙靜一臉羨慕。

她雖有兄長,但兄妹間毫無情意,兄長們眼中只有能助他們爬上權位的棋子,而像她這種毫無助力的妹妹,他們從來不把她放在眼底。

問她怨他們嗎?倒也不會,畢竟想在爭權奪利的環境下得到想要的權或利,必須要冷情無心,事事計較,步步費心。

「怎麼了?你看起來很不開心,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趙靜臉上幽怨的神情,令唐雪綾不安的問道。

趙靜淺笑的搖頭,「你沒有說錯話,我只是有些感慨罷了。」

唐雪綾更加不解,「我不懂你的意思,能說出來聽聽嗎?若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只是想,你說出來心情會好過點。」

趙靜知唐雪綾並無窺探她私事之意,靜默了半晌,才緩緩的說道:「其實我是逃婚出來的。」

她會輕易告知唐雪綾,也是希望她能夠代為轉達唐立揚,若唐立揚真對她有意,也必須考慮到她已是他人之妻的因素。

「逃婚!」唐雪綾瞪大眼睛,直直的瞪着趙靜甜美的嬌顏,不敢相信趙靜會做出駭人聽聞的事來。

「我爹連問也沒問我的意思,就作主為我訂下一門親事。」

「所以你就逃婚了?」她平日淘氣歸淘氣,但逃婚這等大事,她還不敢做出。

「我想這會兒府里肯定是人仰馬翻,到處找我。」不過說也奇怪,一路上竟然沒有人尋她,難不成是父皇良心發現,肯面對他所做下的錯誤決定?如果真是如此,宮裏那位皇上,絕不可能是她記憶中那個霸道、不容人違逆的父皇。

唐雪綾咬着下唇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問:「這件事喬大哥知道嗎?」

趙靜搖了搖頭,一時間沒想到唐雪綾為何突然提起喬至軒,「他並不知道,而且……」

「而且什麼?」

「我並沒有回去的打算,再說,我爹也不是真心為我的幸福着想,他是為了他自己。」

唐雪綾不忍見趙靜難過、感傷,安慰道:「你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再想了。」

「謝謝你,不過請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好。你真的不打算讓喬大哥知道嗎?」她知道喬至軒並不是看重家世的男人,但逃婚這件事……嚴格說來,喬大哥等於是搶人之妻。

「如果真的瞞不了,到時候我就會讓至軒知道。」希望永遠沒有那一天,若真有的話,恐怕是他們分離時。

唐雪綾見趙靜愈說心情愈不好,有些心疼、愧疚,啟口欲安慰之際,敲門聲響起。

「靜兒。」

「喬大哥!」唐雪綾比趙靜快一步跑去開門,「夜深了,你來這裏做什麼?」她微笑的明知故問,不用想也知道是來看趙靜的。

喬至軒的眼光越過唐雪綾,落在屋內的佳人身上,「我有事要跟靜兒說。」

「我可以聽嗎?」唐雪綾笑問。

「不行。」喬至軒斷然拒絕。

不曾見過喬至軒嚴肅、冷厲的臉色,唐雪綾縱然滿腹好奇,也不敢造次,「我出去就是。」

趙靜待唐雪綾走後,蹦蹦跳跳的來到他的面前,笑嘻嘻的問:「怎麼了?誰惹你生氣?」

剛才她就發現到他的心情十分不快,好像有人惹他生氣,會是誰比她還有本事呢?

討好的笑顏竟奇迹的讓他胸口的鬱悶之情盡消,他的唇畔揚起一抹淡淡的笑,「靜兒,我有一事問你。」

「什麼事?」她牽着他的手來到屋內坐下,倒了杯茶給他。

喬至軒喝了口茶,遲疑半晌,才開口,「你和雪綾似乎相處得不錯?」

這種瑣碎小事,由他這麼個大男人問出口,委實奇怪,但不問,他的心又彷彿有顆大石壓着。

趙靜點頭,坦白的說出她的感受,「我其實也有姐妹的,但是我們一見面就跟仇人似的。然而雪綾單純、活潑,我和她很談得來,她又照顧我,我想要她這個姐妹。」

「那她明日約你去泛舟,你也答應了?」思忖了一會兒,他才問出口,心裏因為她和唐雪綾一見如故的感情感到不安。

「是啊!」她沒心機的爽快回答。

「你應該先跟我商量的。」難怪立揚自信滿滿,由雪綾先來打動靜兒的心,遠比他千言萬語。

趙靜怔了怔,水亮的瞳眸漾著懷疑、不解的瞅著一臉不悅的他,「不過是泛舟,你在氣什麼?若你真的不願意,我待會兒去跟雪綾說不去就好了。」

在他面前一向霸道的她,難得的願意退讓,讓因為不安而揚起煩躁的他,稍稍冷靜下來,「我沒有要阻止你的意思,只是……」

天呀!他到底在做什麼?一點也不像他自己。

「只是什麼?」瞧他欲言又止,趙靜反倒不安,「有什麼事就直說,你這樣我會擔心的。」

「泛舟這件事是立揚提的。」她這麼聰明,應該聽懂他的意思才是。

趙靜本想說那又如何?但一見到他臉上那掩不住的煩惱,馬上知其意,「你這是吃醋嗎?」

喬至軒瞪着她笑嘻嘻的嬌容,莫名的感到不悅,「我心情不好,你似乎很開心?」

「當然,可想而知你有多麼在乎我。」她得意的道。

「我差點忘了,你的臉皮厚如城牆。」

「你放心,我是你的人,誰也搶不走的。」話畢,她拍了拍他的胸膛,像是在給他保證。

然而這般不知羞的舉止,卻意外的安撫他不安的心。

或許是從未識過情愛,也或許是上一回差點失去她的陰影餘悸猶存,他的心無法再去承受會失去她的痛苦。

「你這個野丫頭,還真是野呀!」他握住在他胸膛上那隻不安分的小手,故意板着臉斥責。

趙靜早就看出他嚴峻的面容下,護着她的情緒,她笑彎了眉眼,「我不是野丫頭,我是乞兒,你忘了嗎?」

明亮的眼眸流轉着動人的光彩,撩起喬至軒的心,情生意動下,他低頭吻住她柔嫩的唇瓣,濕熱的舌直接探進她的唇齒問,注入更多的濃情蜜意。

趙靜起先被他猝不及防的熱情嚇了一跳,隨即迷失在他的溫柔中。

夜,雖然漫長,但對相愛的兩人來說,卻永遠是不夠的。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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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波光瀲灧,站在船頭,趙靜笑盈盈的望着湖面真心情十分愉快。

「靜兒,外頭風大,來裏面坐呀!」唐立揚來到趙靜的身旁,微笑的邀道。

「風景很美,我想再多瞧一會兒,唐公子,你先進去歇息。」趙靜婉拒。

「喚我唐公子太過生疏,叫我立揚吧!」他笑道。

趙靜怔了怔。唐立揚溫和有禮的笑容,讓她覺得尷尬。

唐立揚見佳人不語,身後又傳來一道凌厲的目光,心想,果真讓雪綾猜對了,看來這齣戲不演是不行了。

「靜兒,若你不想進去,那可否讓我在這裏陪你看風景?」

趙靜臉上的笑容更僵硬了,若唐立揚不是喬至軒的好友,再加上喬至軒承諾唐立揚在先,她真想板着臉回拒他。雖然唐立揚也是一表人材的好兒郎,但她還是喜歡面酷心軟的喬至軒。

「對不起,我喜歡一個人賞景。」到最後,她還是決定拒絕他。

「是嗎?」唐立揚見她刻意的往旁邊站,不死心的定到她的身邊,「還是你希望陪伴在你身邊的人不是我?」

趙靜愣了一愣,「我不懂你的意思。」

唐立揚笑了笑,感覺到身後那道凌厲的目光愈加冷凜,他就更想瞧瞧喬至軒的反應。

「因為我覺得你不喜歡我。」無視她臉上一閃而逝的訝異,唐立揚故意道:「至軒信上說要把你交給我,既是如此,為什麼你見到我宛如老鼠見到貓一樣,閃我閃得遠遠的?要不是因為害羞,那就是討厭。」

「他說的話不代表我的意思吧!」趙靜笑盈盈的回道。她看得出唐立揚是聰明人,所以應該聽得出她的話中之意。

「你這是在暗示我,你有心上人嗎?」

「實話回答會不會傷你的心?」

聞言,唐立揚哈哈大笑,「未戰先敗,給我一個心服口服的理由。」

「兒女私情毋需跟任何人交代。」他又不是她的誰。

「話是如此沒錯,但君子不奪人所好,至軒千不該萬不該要為我們牽上紅線,然後又奪走你的心。」

「我只能說一切都是緣分,它讓我先認識至軒,讓我喜歡上他。」

「看來雪綾猜得一點也沒錯,你們之間是相愛的,既然如此,為什麼又要耍我?」

「其實至軒在修書給你時,並沒有發覺到他對我有感情,直到他發現時,你唐門的人已經找上門。」

「再加上雪綾左一句敲鑼,右一句打鼓的要撮合你我,你更無法招架雪綾的盛情,才會讓至軒誤以為你要下嫁於我。」

趙靜錯愕。她從唐立揚眼中看不到一點情意,只有惡作劇的促狹之味,頓時疑問滿心,「你和雪綾在搞什麼把戲?」

「你都瞧得出我和雪綾在耍詭計,偏生一向冷靜的至軒,竟然看不出絲毫不對勁,這會兒還用着想殺我的凌厲目光瞪着多年至交的我。」真所謂事不關己,一關己則亂,看來趙靜在好友的心裏佔有極重的地位,才會有這般亂了心的舉止。

趙靜怔了怔,在唐立揚的示意下,轉過頭一瞧,正好對上喬至軒鐵青的面容。

「我沒說錯吧?」

趙靜回過頭,對上唐立揚莞爾的笑容,頓時明白了,她不滿的嚷道:「你們太過分了吧?」

雖是惡作劇,可她也不許,喬至軒只有她才能捉弄。

「難得可以撩撥至軒的情緒,豈能錯過?」

他話中有話令趙靜驚愕,「你又想做什麼?」

「你想,若我抱你一下,至軒會怎麼樣?」

「廢話,當然是生氣,你……」她的話未說完,唐立揚的手臂便朝她而來,她驚慌的往後一退,卻因在甲板上,身子一個不穩,整個人往湖面栽去。

唐立揚暗叫了聲不好,要是趙靜有小傷,喬至軒鐵定不會放過他。

「靜兒!」喬至軒見佳人有危險,正要縱身救趙靜時,忽地發現致命的一道殺機直直的往佳人而去,心驚的他,飛身一掠,揚臂摟住佳人的纖腰,退至一旁,緊張的問:「你沒事吧?」

驚神未定的趙靜,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我何時得罪人也不自知?」

「無妄之災,讓唐立揚自己解決。」

「你不幫他?」船頭刀光劍影的打鬥,讓她看得心驚膽戰。

喬至軒哼了一聲。唐立揚招招對紅衣女子留情,甚至可以說是在戲逗紅衣佳人,可見此女和他必有些淵源。

「立揚的武功在紅衣女子之上。」他語氣冷淡的道。

趙靜愣了一愣,移眸望向一退再退,看起來險象環生,幾乎要被刀子砍到的唐立揚,好一會兒才明了喬至軒的話,本想附和喬至軒的話,但一想到唐立揚惡作劇氣愛人的舉止,不免想為愛人出氣。

「唐公子愛捉弄人,現在是你報仇的機會。」

「報仇?」

「是啊!」她點頭,「唐公子早就知道我們是情人,他故意要引你吃醋,不過你放心,我這就替你報仇。」

喬至軒掀唇欲問時,便見趙靜朝對戰之處大喊,「立揚哥哥,小心一點,小心右邊、小心左邊,小心呀!你要是受了傷,我會心疼的。」

應戰中的唐立揚,對於因為趙靜的「關懷」,使得紅衣女子對他的攻擊愈漸凌厲,頗有一股勢取他性命之感,頗為不滿。

「喬至軒,管好你家的丫頭。」

唐立揚的話才剛落,唐雪綾便自船尾奔到喬至軒的身邊,「喬大哥,你快幫忙哥哥。」

喬至軒哼了一聲,「幫了,你就沒嫂子了。」

唐雪綾一愣,啟口欲問,耳邊又傳來趙靜的嚷嚷呼聲。

「立揚哥哥,千萬要小心安危,你如果出了事,要靜兒怎麼辦?」既然知道唐立揚武功高強,她當然要火上加油,更不理會因為她的話而傳來的對話聲。

「唐立揚,你該死。」

「莫愁,你聽我說……」

「沒什麼好說的,我冷莫愁不把你大卸八塊,難消我心頭之恨。」

「莫愁……」

「納命來。」冷莫愁揮動雙手使的柳葉刀,招招致命。.

唐立揚見冷莫愁已失了理智,又見喬至軒和妹子在一旁觀戰,心思一轉,身形一躍,踩着湖面輕波往岸上而去。

冷莫愁見狀,追了過去。

***

清晨的風,帶着些微冷意,也吹起依依不捨的分離味兒。

喬至軒面無表情的站在馬車旁,看着趙靜和唐雪綾難分難捨的情景。

既然唐立揚已知他和趙靜的情意,再加上唐立揚的心裏已有佳人,他們也就沒有再繼續留在唐門的理由,而且他從未像此刻這般,急欲回喬庄,安頓好趙靜。

他們已有夫妻之實,必須趕緊成親,讓趙靜成為名副其實的喬夫人,他不想委屈了她。

喬至軒欲出聲喚趙靜,一道紫色身影由遠而近的走來,正是昨日將冷莫愁帶入屋后,不曾再出來的唐立揚。

趙靜一見到神情略顯疲憊的唐立揚,便調侃道:「瞧你安然無恙,可見得紅衣姑娘的武功當真不如你。」

唐立揚瞪了漾著戲謔笑容的趙靜一眼。要不是她昨日火上加油,意惹事端,莫愁對他的誤解也不會再添一樁,讓他軟硬兼施的解釋到下半夜,只差沒失了男性尊嚴,跪下來求和。

「要不是看在至軒的面子上,我真想掐死你。」

「你還敢說,誰教你要整至軒,你活該。」

「你……」

「我?我怎樣?」

唐立揚瞪着趙靜,坦白說,他還真不能對她怎樣。

唐雪綾見兄長和趙靜爭鋒相對,悄步的退後,來到正要邁步走來的喬至軒面前,低聲道:「喬大哥,我有件事要跟你說,是關於靜兒的。」

一聽到事關愛人,喬至軒的腳步倏停,「什麼事?」

「喬大哥,你知道靜兒的身分嗎?」

「不知,莫非她跟你提起過?」

「她沒有,不過有件事我覺得必須跟你說,雖然她不希望你知道,也囑咐我不準跟你講。」

「說吧!」

「她是逃婚的未嫁娘。」

逃婚!

喬至軒一怔。難怪她一直不敢告訴他,她家住哪兒,怕他會把她送回去吧!

唐雪綾光是從喬至軒看着趙靜的眸中那抹柔情,就可以知道喬至軒有多麼愛趙靜,但是這件事還是必須提醒他。

「喬大哥,雖然你有權勢,可是靜兒有婚約在先,你畢竟理虧,這件事你好自斟酌。」縱有權貴之勢,也堵不了天下悠悠之口。

「我知道,謝過。」喬至軒難得對除了趙靜以外的女子,揚起一抹輕輕的笑容,他快步的來到本是言語上爭吵,如今卻差點要打起來的暴風圈中。

他揚臂將趙靜擁入懷中,完全不理會唐立揚挑眉。

「至軒,他欺負我。」趙靜氣嘟嘟的抱怨。

「惡人先告狀,誰欺負誰還不知呢!」

「我是小女子,你是大男人,當然是你欺負我。」

「伶牙俐齒,幸好月下老人沒為我你牽下紅線,否則我的頭就疼。」話說同時,唐立揚目光含笑的瞧了眼喬至軒,像是警告着他,他後半輩子難受了。

趙靜沒有生氣,她下巴一揚,似笑非笑的道:「隨你怎麼說,不過我這個人小肚小腸,很會記恨的,所以該怎麼做才能得到冷姑娘的心,你就慢慢摸索吧!」

唐立揚瞧了自信滿滿的趙靜一眼,不知該不該相信,可冷莫愁脾氣硬心腸冷,讓他對她是無可奈何,但又拉不下臉來問趙靜,只好以眼神示意喬至軒。

喬至軒以著好友看得懂的眼神表示願意幫忙,他低下頭,問著懷中佳人,「靜兒,真的嗎?」

「當然,你不相信我?」誰都可以不相信她,唯獨他不行。

「你連和冷姑娘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又怎麼會知道該怎麼做?」喬至軒故意道。

「你想知道?」她笑問。

喬至軒點頭。

「不經意的溫柔,才能打動冷姑娘的心。」

「什麼意思?」問話的是唐立揚。

「自己去想。」話落,趙靜像是只飛蝶似的,飛往馬車,鑽進車內。

喬至軒隨後進入,待馬車離開唐門后,才問出心底的疑惑,「你似乎很有把握?」

「因為我爹娶了很多姨娘呀!」

她晶亮的水眸閃著一抹淘氣的慧黠,喬至軒頓時明白其意,不禁哈哈大笑。

趙靜的嘴角微微往上一彎,好不得意。

***

喬庄

喬庄總管諸葛策,一聽到少爺回來的消息,馬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然後又聽到少爺帶了位姑娘回來,眼眸更是瞠大。

諸葛策掏了掏耳朵。他沒聽錯吧?雖然現在是大白天,但他絕不是在作白日夢才對!

至於屋裏的管事們,反應和諸葛策一樣震驚!

「諸葛總管,我們去瞧瞧少爺帶什麼樣的姑娘回庄。」南門的管事笑得賊兮兮的。

「你們不是要看帳嗎?」這些老傢伙,何時變得這麼愛看戲?

「賬本隨時都可以看,不差這時候。」北門的管事一派豪邁的道,渾然不覺剛才是誰硬逼諸葛策看賬本的。

「是啊!少爺帶姑娘回庄是前所未有的事,說不定很快就有好戲可看。」西門的管事笑得不懷好意。

諸葛策冷冷的掃了這些愛興風作浪的老傢伙一眼,冷聲提醒道:「各位管事,何時你們不怕少爺的怒火了?」

「怕,我們當然怕,不過我們都是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來日無多,有戲可瞧,當然不能錯過。」東門的管事一副感慨萬分的道,可眼眸中的笑意,泄漏他的不安好心眼。

「要看你們自己去看,我正值壯年,承受不住少爺的怒火。」諸葛策表情冷淡,捉來一本賬本,翻閱來瞧。

開玩笑,這些老傢伙仗着老爺、少爺不在盡壓榨他,這會兒想看戲又要拉他下去趟渾水,豈不是擺明了要他做替死鬼。

「走啦、走啦!」四名管事圍着諸葛策,齊在他的身邊炮轟。

諸葛策正想捂起雙耳,不願再聽時,一名家丁急忙的跑進來。

「總管,大事、大事呀!」

諸葛策抬起臉,橫了家丁一眼,「喬庄還能有什麼大事?」

「是少爺……他、他……」

「少爺又怎麼了?」四名管事不約而同的問。

「少爺把帶回來的姑娘帶進屋裏,門關上后,就再也沒有出來了。」

「什麼?」諸葛策再次嚇得跳了起來,「是真是假?」

「小的哪敢說謊。」

「看來不去瞧瞧是不行了。」話落,諸葛策和四位管事,快步的往喬至軒的屋子走去。

***

在諸葛策三催四請,外加趙靜想瞧瞧喬庄下,喬至軒只好帶趙靜出房,來到偏廳用膳。

趙靜一雙水靈靈的眸子轉呀轉的,瞧著喬庄的一磚一瓦。

雖然喬庄跟皇宮不能相提並論,但這兒將會是她往後人生的安身之處,她當然要好好看看。

「好了,往後有的是機會看,快吃吧!」喬至軒微皺起眉。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長途跋涉的關係,胃口不佳,飯都只扒了幾口,再這樣下去,她的身子骨怕會承受不住。

「待會兒再吃也沒關係。」

「趙靜!」

趙靜嘟起紅唇,不開心的望向一臉不悅的喬至軒,嚷嚷道:「這些菜又不會生腳跑了。」

「那府邸也不會生腳移了。」他語氣淡然的回道。

「喬至軒!」

「用膳。」喬至軒板起臉,一副沒得商量的神態。

趙靜縱有不滿,但見到他慍怒的表情,也只好乖乖的拿起碗筷吃飯。

而站在一旁的諸葛策和四位管事,皆不約而同的瞪大眼。

天呀!他們有沒有看錯?一向板着臉、懶得理會人的少爺,正夾菜給姑娘吃!還要她吃慢點、多吃點,言行舉止間充滿了濃濃的疼寵與呵護!

趙靜扒沒幾口飯後,突覺不對勁。怎麼背脊竄起一股發毛的寒意?她轉頭一瞧,便見到五雙帶着震驚、疑問的眼眸正盯着她瞧。

她揚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對着諸葛策等人問:「你們餓不餓?一同用膳好嗎?」

諸葛策和四位管事搖了搖頭,眼角餘光不時的飄向因趙靜分心而轉向他們,頓時冷下臉的少爺。

趙靜見到他們遲疑不決的目光,立刻明白他們的顧慮,她轉頭對着喬至軒笑問:「至軒,可以嗎?」

甜美的笑容、軟聲請問,讓喬至軒不忍拂其心意,哼了一聲,以眼神示意他們這些愛興風作浪的下屬可以坐下來。

諸葛策和四位管事不約而同的對看一眼,心裏想的是,少爺的態度未免也差太多了,對趙靜這個娃兒像是春風,對他們則像寒風。

「坐啊!」趙靜微笑的催促。

「怎麼,還要我開口請你們嗎?」要不是基於是趙靜出言請求,他才不想和他們同坐一桌。

諸葛策和四位管事雖不滿少爺的大小眼,但誰教他們是下屬,只好乖乖的坐了下來。

這頓膳用下來,諸葛策和四位管事喜歡極了這個粉雕玉琢、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只是少爺要抱得美人歸,有道難題要先解決。

喬至軒沉下臉,對於五名下屬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的警鈴響起,「你們有事瞞我?」

突然飛來的一句話,猶如一記重鎚,擊得被問之人頭冒金星,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想避而遠之。

五人破天荒的、有默契的齊搖頭,又齊點頭,就是沒人敢說出一個字。

少爺平日冷冷的,不愛說話,但要是真發起脾氣來,別說是人,飛禽走獸全避個精光,像肇事者的老爺、夫人,不就是來個美為遠遊,實則是避難,然後讓他們這些下屬去承受少爺的波及怒火。

喬至軒見五名下屬抿著唇,動作一致,疑問更深了,「什麼事?」

五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就是不敢說。

喬至軒的臉色更加鐵青。連諸葛策都不敢說,可見得必是不得了的重事。

趙靜見情勢愈漸緊繃,嘴角一彎,清脆悅耳的笑聲化解了冷窒的氣氛。

「怎麼吃頓飯這麼嚴肅?喬大爺。」他嚴峻的表情和父皇真的是如出一轍。

喬至軒嚴肅的神情在見到趙靜甜美的笑顏,丕轉柔情,當下決定要私下跟趙靜說明,要她對這些愛瞧好戲的奴才們提防,免得日後怎麼被設計的都不知。

喬至軒敵口欲言時,一道粉影翩然而至。

「至軒,你回來了?」

「你是誰?」喬至軒抬起頭,冷眼望着笑盈盈的佳人。

陶媚娘怔了怔,艷美的臉蛋掠過一抹難過之色,她傷心的道:「你忘了我嗎?我是陶媚娘呀!」

喬至軒沉下臉,這才想起離庄前,爹娘認的乾女兒,「既然爹娘認你為乾女兒,子理你該喚我聲大哥。」

陶媚娘咬了咬唇,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至軒,你不知道嗎?」

喬至軒眼一眯,轉頭望向下屬,「到底是什麼事?諸葛策,你說。」瞧他們五人表情古怪,瞞他的必是這件事。

被點名的諸葛策,縱覺無奈,也只能回答,誰教他是奴才,「少爺,老爺、夫人不但認陶姑娘為乾女兒,還把她指給您。」

「是啊!老爺說您一回來,就可以成親了。」

「荒唐。」喬至軒怒斥。

「兒女婚事向來是父母之命,何來荒唐之有?」東門的管事再也按捺不住捉弄之心,閑涼的說了句,末了還瞧了一臉笑意的趙靜一眼,看趙靜這個娃兒一點也沒有生氣、吃醋的反應,放心之餘,也有種看不到好戲之嘆。

喬至軒冷眼掃向下屬。敢情他們是看戲的?

「我吃飽了,想歇息了。」事已至此,趙靜聽出是怎麼回事後,笑嘻嘻的對喬至軒說道,完全不理會一群愛看戲的人。

喬至軒挑了挑眉,不相信她當真能淡然處之。

淡淡的微笑自趙靜的臉上泛開,她和喬至軒的事情,應關上房門,談個清楚,「我回房了。」話落,她起身離開偏廳。

喬至軒臉一沉,正要追出時,陶媚娘的呼喚迫使他停下腳步,轉過頭。

「至軒!」

「妹妹永遠只能是妹妹。」淡淡的丟下這句話后,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陶媚娘咬着唇,淚珠兒在見到他轉身離去的那一剎那,滑落臉龐。

諸葛策和四位管事倒是閉嘴不語。他們迫不及待想知道少爺會怎麼處理?

***

淡淡的茶香,喝起來甘甜爽喉,真是一杯好茶。

趙靜喝了口婢女端上的香茶,一副滿足的表情。

沒辦法,她本想進房歇息,只是有人不願意,她只好請婢女泡杯茶來享用,順道等待喬至軒跟她解釋。

喬至軒的目光定定的停留在趙靜笑盈盈的粉臉上好半晌,才淡淡的問:「你的情緒很平靜。」

「不好嗎?難道你希望我發怒?」放下茶碗,趙靜臉上的笑容更甜了。

「我還以為你會吃醋。」她的神情太過平靜,靜得讓他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我為什麼要吃醋?」她裝傻的反問。

「你不在乎陶媚娘?」他直言問道。男女之間的事,毋需拐彎抹角,那隻會徒增誤會、煩惱。

「在不在乎,她都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妻,我能說什麼?」她雙手一攤,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樣。

「靜兒!」她愈冷靜,他就愈不安。

「要不然你教我該怎麼做?」她微笑,將棘手惱人的問題丟給他。

父母做主的未婚妻,不娶就是不孝,而她……唉!早已是不孝女。

「先說好,我不做妾。」她才不想跟她娘一樣。

「我不會委屈你,我喬至軒只有一位妻子,那就是你趙靜。」他的語氣認真、誠懇,他只認定她是他的妻,誰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他的決定。

趙靜從那富含着深情的眸子看出他的心意,她不禁感動萬分,但是……

「父母之命不可違。」他總不可能和她一樣,也來個逃婚吧?

喬至軒輕笑的搖頭,「你不覺得奇怪嗎?」

他迷人的微笑令趙靜迷惑,她搖了搖頭,「我不懂。」

「我爹、我娘都不在莊裏。」

「諸葛策不是說去散心?」

「錯,是去避難。」

「太平盛世要避什麼難?」趙靜一臉莫名。

「我的婚事由我自己決定,誰都不能替我作主,包括我爹娘。」

趙靜瞠目結舌,「你的意思是說,令尊、令堂是在避你?」

喬至軒點頭承認。

趙靜倒抽口氣。身處皇室,爹親不但是萬民敬仰的君主,更是一位威嚴的父親,從來沒有人敢違逆父皇的話,兒女們見到他,無不膽戰心驚。可是喬至軒的情形卻相反。

「瞧你的模樣,好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一樣。」

「當然,天底下哪有父母怕兒女的?」

「靜兒,有件事你也該讓我知曉吧!」

「什麼事?」

「雖然你不喜歡令尊,但他畢竟是你爹,該告訴我令尊是誰吧?」

「如果不告訴你,我爹是誰,你就會不理我嗎?」

「別胡言。」

「我爹是誰並不重要,除非你嫌貧愛富,不要我這個小乞兒。」話落,她吸了吸氣,一副快哭的模樣。

喬至軒明白她在做戲,藉以轉移話題,他只要心一橫,不見她的淚,以強勢的姿態威逼她,最後一定會知道答案,可偏生他就是無法對她的眼淚視而不見,縱使那是假的。

「好吧!你不想提,那就算了。」

「靜兒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她仰起小臉,沖着他一笑,「那你怎麼處理她?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令尊、令堂為你訂下的未婚妻。」

「解鈴還須繫鈴人。」

「那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喬至軒挑了挑眉,深沉的黑眸掠上懷疑的光芒,瞅着她,「你在求我嗎?」只要她說得出口,別說一件,上百件他也答應。

趙靜點頭,爽快的承認,「是啊!」

「什麼事?」

「在令尊、令堂回來前,我希望你別為難她。」

她的話一出口,喬至軒心底的疑惑更深,「為什麼?」

「同樣都是女人,何苦彼此為難?」在宮裏,她看過太多不被父皇所愛的女子,下場是多麼的凄涼。

她的純真善良令喬至軒心動,他揚臂將她擁入懷中,嗯了一聲,算是答應她的請求。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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