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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衣若薰 -【一劍鍾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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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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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若薰 - 一劍鍾情

當當當!武林盟主比武大賽開鑼啦!
鏘鏘鏘!玉女劍俠一身男裝打扮,從複賽殺入決賽,
一場龍爭虎鬥冠軍總決賽終於展開,
可那京城浪子卻詐敗投降,硬是讓她登上武林「女」盟主的寶座,
還附贈一把超級霹靂的碧寒劍,引人江湖人人追殺!
而她實在太好說話,三言兩語就把寶劍借給了他。
原來他是朝廷密使,肩負皇上托付秘密使命,
正樂得與貌美如花的武林女盟主一起行俠江湖。  
什麼?天字第一號采花大盜出現江湖?
對她硬上不得逞,竟然變男、變女、變變變……
化身弱女子,「黏」在她身邊!
更慘的是,他卻被設計陷害,判處斬立決,
眼看劊子手已揮起無情的大刀,大淫蟲的魔爪此刻又向她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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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貞觀十四年二月,驪山的禦狩園裏,幾十位著五色衣袍、乘坐駿馬的驍勇身影,前後左右圍住一頭粗壯的黑熊。

“射!”唐太宗一聲令下,數十枝箭精準地朝目標射去。黑熊哀嚎一聲。鮮血登時由它身上泉湧般地噴出。

“藹—”驚呼聲來自遠處的黃色帳幃。

安康公主李芸蒼白著小瞼,終於忍不住惡心的感覺而嘔吐。

“芸兒!”駙馬獨孤湛迅速為她擦去唇邊的穢物,歎氣道,“不是跟你說過別跟來的嗎?瞧你不舒服成這樣……我看,咱們先回別館休息吧!”

“好殘忍……”李芸在侍女攙扶下,躺上軟榻,“我真搞不懂父皇怎會這麼愛打獵,目睹那些野獸慘死的模樣,他如何還能大啖他們的屍體?”

“待會兒父星回來時,可別掃他的興。 別忘了,若非為了幫你補補身子,他哪會在百忙之餘,還率著左、右屯營飛騎來驪山打獵?”獨孤湛輕點她的秀鼻。

“算了算了!就算禦膳房料理得多美味可口,我也不敢吃……”

正說著,一道活力十足的男聲傳了進來:“上等補品熊掌來也!”

“阿諾?”李芸一見那男子手上腥紅的獸掌立即吐出胃裏殘存的穢物“惡——”

“阿諾,公主害喜得正嚴重,你快把那東西拿出去。”獨孤湛不悅地命令弟弟。

“難得平日‘生龍活虎’的公主,也會有脆弱的一麵?”獨孤諾則一臉狡笑。

“生龍活虎”是他在嫂子麵前的修飾詞,而真正的含意則是“刁蠻潑辣”!

想那朝中有多少溫柔可人的名門淑媛,大哥偏偏娶了個皇室女。放眼這些嬌生慣養的公主們,若非刁鑽的潑婦,便是放浪的豪放女。李芸在眾公主中雖不至聲名狼藉,但驕縱的個性亦非平常百姓伺候得起的。

大哥基於愛妻心切,當然是情人眼中出“賢妻”,可站在他這小叔的立場,偶爾看到父母仍得對公主行君臣之禮,難免心中不平。

“但……這是皇上說要賜給公主的。”一向愛與李芸抬槓的他,可不會放棄這大好機會,“皇上說,要趁血還‘新鮮’時入口,才具有‘滋補養身’的功效……”

“惡——”果然,這刻意的強調讓李芸連膽汁都噴出來了。

“該死的!我說把它拿走。”獨孤湛迸出嘶吼。

“是是是,我親愛的大哥!”轉身退下的同時,獨孤諾忍不住咕噥,“嗟!枉費我為你罹患多年的‘妻管嚴’通通氣兒……”

哼!要是他的話,寧可買位言聽計從的妓女,也比娶到一個隻會頤指氣使的公主來得強!

“這小子欠揍!”獨孤湛在弟弟出帳後,心疼地撫著李芸如紙的白臉,“你這胎害喜的情形比上回還嚴重,這孩子如此折騰母親,出世後我肯定先打他一頓屁股!”

“不許打!”李芸嬌羞地撫著尚未隆起的肚皮,“你知道我和儀嫣上回指腹為婚的約定沒能成,隻希望這次如願生個女孩。她家濟兒生得伶俐聰明,將來一定同他父親李盟一樣,是個優秀人才。”

李盟乃當今定北大將軍,原是唐太宗為李芸內定的駙馬人眩然而就在一次陰錯陽差後,與公主逃家期間成為至交的段儀嫣共結連理而李芸本人也嫁給了李盟的摯友獨孤湛。說來,這一切都是天意嗬!

“別對未來的事抱太大希望若天不如人願,又是男孩,那你淚水泛濫的情形豈不比上次還可怕?”

想起生長子浼兒時,李芸竟以大哭特哭來迎接新生命,獨孤湛不禁失笑。

“不管生男生女,隻要孩子將來別像他叔叔一樣,老愛跟我唱反調就好!”李芸努努嘴。

“你一向知道阿諾的性子。”他深情地執起妻子的手,“看在我的分上,別跟他計較太多,嗯?”

“我是度量寬宏的安康公主才懶得跟他拌嘴皮子呢!”窩進丈夫堅實的胸膛,她的語氣轉為嬌柔,“其實阿諾是個不錯的男子;就是太風流了,要不然哪,我就請父皇把新城公主指婚給他……”

天!可別再來一個公主了!

獨孤湛一副苦笑的表情,他的妻子自是看不見。

“喔!我差點忘了提醒你……”李芸仰首正色道:“請轉告你那寶貝弟弟,雖然他現在是電飛營的騎兵、皇上的貼身侍衛,大哥又身為駙馬,但並不代表他能在太歲頭上動土,尤其是我皇兄——承乾太子。”

③@③

在入夜後,映月胡同一向是男人們流連忘返的溫柔窟。

這條曆史悠久的“勾欄之街”,自隋朝後就林立著許多豔名遠播的煙花院所。在此立足的姑娘;除具有過人的姿色外,還精通音律或瀚墨,難怪那些文人雅士、王公貴族願一擲千金,任美人兒“勞其筋骨、空乏其身”。

而映月胡同堪稱花中之冠的名妓,便是那雅樂小築的楊盼盼了。她的琴藝高超,歌聲宛若天籟,絕美的豔色更是讓男人們看了都會銷魂蝕骨。為維持服務的水準以及製造神秘感,平常這位當家梁柱每隔兩天才在頂樓的紅閣出席;而且指名見她的客人必須先通過文試,才有資格目睹佳人風采。

不過,倒是有一個人例外。

當《鳳求凰》最後一個音階完美地在撫琴者的纖纖玉指中結束時,響亮的掌聲隨即從對麵的軟榻爆出。

“好!彈得實在是太好了!”

“粗鄙之獻,教公子笑話了……”楊盼盼美目流盼間,淨是嫵媚。她盈盈走向獨孤諾,窩進那副健美的胸膛中,“隻要你喜歡,盼盼可以冉彈一曲……”

潔身自愛的她,未曾主動對客人投懷送抱過。但自從那次在玉常寺上香,遭人調戲而被獨孤諾所救,她的一顆芳心便死拴在這倜儻不群的男人身上。

英俊瀟灑的獨孤諾,在京城一向有“風流公子之稱。可比起上門尋歡的客人,他算是最不下流的一位了,而巨才學卓絕又武藝高強,如果能嫁給這位風度翩翩的公子……

可惜交往至今,獨孤諾對她頂多是摟摟抱抱,從未提出進一步的要求。難道……他對她的賣弄風情毫不動心?

“唉!”幽幽地,失望的輕歎自她的櫻唇逸出。

“怎麼啦?有什麼不開心的?”獨孤諾支起她精致的下巴。

“獨孤公子……”楊盼盼眸中泛起一抹令男人心疼的淚霧,“盼盼承蒙公子恩惠原本希望以身相許來回報,奈何人在煙海身不由己,嬤嬤她……”

“說下去!”獨孤諾緩緩的語氣不帶一絲心急。

“她打算為盼盼找個好人家,畢竟浮沉於勾欄生涯非長久之計。”

哀怨地瞥了這男子,楊盼盼無非想試探他的心意。

“難得周嬤嬤如此為你設想。”獨孤諾居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如果找到如意郎君的話,別忘了知會一聲,我會送你一份豐厚嫁妝的……”

“獨孤公子……”貝齒失望地咬了咬下唇,半晌後,她終於哽咽地說:“其實盼盼早心有所屬。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盼盼……”獨孤諾拍拍她纖弱的肩,“我希望能幫得了你,但感情之事不能勉強,你別把自己的心結打死了。”

他定定的眸子已表明一切——今生,她是沒那個福分了。

楊盼盼吸吸鼻子,強撐起笑臉:“盼盼真是愚蠢,怎挑這月色正明、酒興正濃的時機掃公子的興?來!讓奴家為公子獻唱一首《春吟》,以示賠罪……”

在歡場打滾的她,很善於壓抑自己的情緒,既然知道獨孤諾的心意了,那又何必強人所難呢?

此時所求的,隻要能多看他俊美的輪廓一服,多聽他爽朗的笑聲一刻,那已經——夠了!

③③@

楊盼盼終於風光出嫁了。

據說有位財主以黃金十萬兩贖了她的身,將這位豔冠群芳的名妓安置在城東的豪華別館中。原以為她的生活將可安定富足地過著,孰料不到三個月,其貼身丫環玲兒帶著一身的傷痕跪在獨孤家大門口,哭著要找獨孤諾救人。

“求求你!獨孤公子!我們家小姐說,全京城隻有你能救她了!”

被扶進偏廳的玲兒,一見到獨孤諾便猛磕頭。

“先起身再說!”獨孤諾撤開下人後,問道,“你家小姐不是嫁入豪門,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了嗎?”

“公子有所不知……”玲兒抽嘻地說,“出錢為小姐贖身的財主,原來正是當日在玉常寺調戲她的那位跛腳公子。”

“什麼?”獨孤諾頓時色變,“是李承乾?”

“公子早知情他是……”玲兒再度跪下,“既然公子曉得為小姐贖身的是何等人物,就請您設法救救她吧!”咚咚的磕頭聲,響自她細皮嫩肉的額頭。

“別折煞我了!”獨孤諾製止她的苦肉相求,無奈道,“為了上回五常寺的事,家兄已警告過我不得再插手管李承乾的閑事。此人貴為當今太子,卻殘暴陰狠,即使我有心想救你家小姐,恐怕也是無能為力了。”

“公子與我家小姐相識一場,難道忍心見她萬劫不複?”玲兒的淚撲簌簌而下,“以前隻聽說太子暴虐無道,直至我們主僕二人親身領教後,才曉得他泯滅人性的地步,有如魔鬼轉世。太子的脾氣陰晴不定,高興時招之則來,生氣時則對小姐拳腳相向……”

盼盼她過的是這種日子?

大哥也曾說起李承乾的荒唐事,隻是沒想到他會對女人動粗。

“小姐明明以處子之身嫁給他,多疑的太子卻認為,那是她在洞房之夜耍的花招。因為玉常寺的阻擾加上聽聞獨孤公子乃雅樂小築的常客,令他更加懷疑小姐的貞操。偶爾在宮中有何不順遂,他就跑來別館遷怒,把小姐糟蹋得滿身傷痕……”

玲兒說到此,已是泣不成聲。

“畜生……”緊握的拳頭往桌上重重一擊,他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去救人。

但獨孤湛卻在這時候出現了。

“阿諾!別惹事!”他一向清楚弟弟行使仗義的性子,但對方可是他們獨孤家招惹不起的太子呀,“雖然我們與皇族結為親家,卻沒有任何權利幹涉太子的行為。”

“大哥!”一向見義勇為的大哥,何時變成縮頭烏龜了?

“爹娘年事已高,已無能力幫你收拾一時意氣後的爛攤子了。”獨孤湛扶起玲兒,“楊姑娘的處境值得同情,但我相信李承乾在玩膩後,即會棄之如敝屣,請她忍耐些時候,自由之日很快就來了。”

自由?再忍下去,恐怕連命都沒了!

李承乾殘忍凶狠到能把下人整死,要是他不放人,以盼盼那贏弱的身子,如何忍得了一年半載?而且她悲慘的命運有一半是因為他的緣故,若非李承乾疑他們之間有過親密關係,盼盼怎會受盡淩虐?

“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她的!”送玲兒出去前,他低聲在其耳畔道。

“獨孤公子……”玲兒滿眼的感激,小姐果然沒有看錯人。

隻是她不明白,既然獨孤諾如此情深義重答應幫忙,為何當初不願收小姐為妾?

ie@@

賤人!

已有十日未駕臨別館的李承乾,一進門就惱怒地掌摑這高價買回的小妾。

“藹—”跌坐在地上的楊盼盼,撫著臉上火辣的掌痕,驚嚇地問:“太子,是不是臣妾又做錯什麼惹您生氣的事?”

“你心裏明白!”李承乾揪住她淤痕累累的玉臂,陰鷙地問:“我問你!你是不是趁我不在時跑去私會獨孤諾,否則他怎會知道我們的事,還驚動諫官張立素來質問我,有沒有在別館裏私藏了個勾欄院裏買來的妓女!”

“冤枉呀!臣妾自從跟了太子,就未曾踏出這別館半步。太子若不信,可以問守門的侍衛。”楊盼盼眼中溢滿委屈的淚水,“盼盼雖是煙花之女,但深明三從四德之義,絕不會辜負太子寵幸之恩,而紅杏出牆……”

“說謊!你的人雖然被我買來了,心卻一直留在那臭男人身上!”李承乾倏而抱起她,粗魯地往床上一丟,“枉費我花了十萬兩黃澄澄的金子,居然買來一條在床上沒有任何反應的死魚!”

楊盼盼胸口一縮——

老天!他又要施以“極刑”了!

“脫!”李承乾喝道,然後往楊盼盼身上一抓。

“太子……”多想哀求他輕柔點,否則她這把骨頭真的快被拆散了。

“我要索回我該得的!”李承乾雖然跛了一隻腳卻無損利落的身手,一個翻躍就壓上她嬌弱的身子,“叫大聲點!我要天下人都知道,我李承乾的‘能力’,在男人中是一等一的!”

“不——”

淒楚的叫聲被湊上來的嘴給硬生生堵上,楊盼盼再度陷入“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哀絕慘境。

時間,仿佛變得好漫長,這非人的煎熬幾乎搾幹她的氣力。要不是念在與玲兒尚有主僕之緣,否則,她早以死亡來結束永無上盡的苦痛……

“十天沒碰你了,這肌膚還真令人懷念呢!”李承乾完事後往旁邊一翻,氣喘籲籲地說,“難怪獨孤諾對你念念不忘。拿你去換碧寒劍,想想,我倒有點舍不得呢!”

什麼碧寒劍?

楊盼盼死灰般的眸光緩緩轉向他。

“兩年前李素遠赴蜀地,想取得父皇仰慕已久的名劍,結果差點連命都沒了。這把劍不知是何等聖物不僅皇族極力搜羅,武林人士也為它爭得你死我活。李承乾冷笑一聲,“我才不像李泰那麼笨,這等小事何須親自出馬?憑我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妾,就有人為我賣命了……”

李泰是唐太宗最鍾愛的庶子,加上朝中某些大臣極力擁護,長久以來一直被李承乾視為爭奪王位的眼中釘。

“太子……”楊盼盼轉動她不明所以的大眸。

“我已叫人轉告獨孤諾,想要回你的自由身,就用碧寒劍來換。”他的大手驀地揪緊她的肩,“而在他達成任務前,你仍是我的女奴、我的賤妾,聽到沒?”

“臣妾……藹—”一聲驚呼,龐然重物已翻壓上來,她的苦難又開始了。

但這次楊盼盼忍住苦哼,故作放浪聲來取悅李承乾,因為剛剛的那番話為她帶來了希望。獨孤諾是個重信之人,他一定會拿到那支寶劍的。

“獨孤公子,我等你……”她將悲憤化為生存下去的力量。

月影星稀,微涼的夜風徐徐吹著,一朵枝頭上的桃花悄然凋零了下來。

③③③

話說這碧寒劍的出處,乃隋末夏王竇建德藉以殺遍天下無敵手的武器,而它的劍 柄還隱藏了一張令人眼紅的寶物藏圖。經過輾轉爭奪,它現在的主人即為曾替武林除去大害的俠客簡承硯;亦是大涼山上劍波山莊的少莊主。

李氏兄弟爭著想得到寶劍取悅龍顏,而簡承硯也正為這把鋒芒畢露的寶物傷透腦筋。原因無它,實在是因為各地前來虛稱想一睹名劍、實則欲探尋寶藏的野心人士,讓好不容易恢複平靜的劍波山莊暗湧險潮。

“小喜子,少莊主人呢?”冷若雪提著竹籃,準備到後山摘采藥草。

“少莊主在前廳接待華山派掌門人,他說采藥草的事就讓屬下陪少夫人去,他隨後即到。”回話的小喜子,於十幾年前為老莊主簡石墨所收留,年紀雖輕,功夫卻使得很。

“算了吧!後山我摸得比誰都透,你甭陪我去了。”

一代名醫冷若雪,為了老莊主簡石墨的舊傷,而暫時放棄行醫天下的宏願。好不容易公公殘廢多年的雙腿能行走了,而丈夫也答應陪她遊曆諸國,卻被這些絡繹不絕的訪客給拖延了計劃。

“唉!麵對貪婪的人,還不如麵對這些救人一命的草木……”正自喃著,一道頎長的身影忽而立在她眼前。

“嘻……落單的小娘子,小生這廂有利了!”

伴隨朗朗聲音而來的,是一隻無禮的手。

“放肆狂徒,竟敢調戲良家婦女?”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冷若雪身子一縮,避開他差點得逞的魔掌。然而這一定神,那張熟悉的臉孔反令她驚喜地向前一撲,“若寒?怎麼是你?我以為……”

“以為哪個不要命的登徒子,膽敢輕薄劍波山莊的少夫人?”慧黠的大眼在那對英氣勃發的劍眉下,俏皮地眨著。

“你呀!惡性下改!早晚有一天會遭人亂棒打死。”冷若雪仔細打量高她半個頭的妹妹,問;“娘和段叔叔還好吧!儀堂呢?是不是已經很皮了?”

“老姐!你先讓我透口氣再回答這一連串的問題,好嗎?”冷若寒理理被揪亂的衣襟,然後將手搭上她的肩,“別擔心,大家都很好。反倒是娘記掛你,特地要我出穀來看看……喏!如假包換的‘通行令’,證明我可不是偷溜出來的喔!”

她掏出的溫玉,據說能讓精通五行八卦的繼父段鬱謙卜出吉凶。除了冷家母女三人身上各有一個外,他最疼愛的侄女段儀嫣,亦是藉由這種奇玉覓得良緣。

“那我就放心了……”

雖知妹妹男兒裝扮且有能力自衛,冷若雪仍不免擔憂她衝動的個性會惹來禍端。不過,既然有段鬱謙的“護身符”,相信她這一路必定能夠平平安安。

“雪兒!”冷冷的聲音來自前方漸漸清晰的身影。

與姐姐正在說笑的冷若寒,一抬頭,眼波就與那對妒焰高熾的眸光相交會。不消說,這個頂天立地又醋味十足的男子,肯定是她那未曾謀麵的姐夫了。

“承硯哥,你來得正好,她是我……”冷若雪一時間還未察覺他憤怒的眸焰。

“我們兩地相思已有兩年了!”冷若寒迅速接口。

“若……”冷若雪欲製止她的胡謅,但頑皮的妹妹根本下讓她有機會。

“若——是你沒聽雪兒提過,那麼我們從今天開始認識也不晚!”

簡承視眼見愛妻與這滑頭少年狀甚親密,已經一把火燒得兩拳緊握了,再加上這大膽狂徒口出不遜,如果不給他一點教訓,劍波山莊的顏麵往哪兒擱?

“承硯哥!”冷若雪感覺到丈夫騰騰的殺氣,急忙護在妹妹麵前,“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讓開!”平日對妻子溫柔有加的他,為了這突然冒出的情敵而大動肝火,“否則我會把你們之間想象得更齷齪!”

“嘖嘖嘖,如此粗魯無禮之人,你怎會看上的?”冷若寒故意惹毛姐夫,這樣才有機會領教他的真功夫嘛0雪兒,你閃開,讓我好好教訓這個被醋泡壞的男人!”

習藝多年的冷若寒,等的就是這一刻。

鼎鼎大名的簡承硯耶!段叔叔曾說過,若是接得了他二十招以上,在武林高手的排行中;肯定能擠進百名之內。

“真是的……”冷著雪一眼就解讀出妹妹眼中傳遞的訊息,無非想借此機會試練一下身手,“好吧!我懶得管你了!”

“看招!”簡承硯卻誤會老婆與她眉來眼去,氣得抽出隨身長劍飛撲過去。

那少年亦一個旋身,一把梅花劍出鞘迎了上來,火花立即在瞬間擦閃而出。

詭異的是,這小夥子使的劃招似曾相識,卻總在他快要探得破綻時,來個令人捉摸不定的大逆轉。

“你……你係出何派?”簡承硯已和她對拆了二十幾招,仍然平手。

“自命風流的那一派!”冷若寒的蓄意逗弄,足以把人的怒焰煽到九重天那般高。

“可惡……”這小子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裏嘛!

簡承硯的餘光瞥向雪兒,而她居然還掩著嘴兒偷笑?原本無殺人之意的他,不禁加重了力道……鏘地一聲,兩方的劍雙雙震飛了出去。

“哇,好痛!”冷若寒摸摸發酸的虎口,暗暗佩服姐夫渾厚的內力,“這場比試我輸了,而且輸得心服口服,你的實力證明了雪兒的眼光的確沒有看錯……”

“納命來!”簡承現可不想那麼輕易罷手,掌風隨後而至,襲向她腦門。

冷若雪見狀,立即躍上前去:“住手!”

“雪兒?”差點傷及愛妻的簡承硯,連忙收掌,“你……還護著他?”

冷若雪沒有回答,隻是轉身叉著腰,質問妹妹:“若寒,你鬧夠沒?是不是想要你姐夫休了我才甘心?”

“若寒?”簡承硯驚訝得下巴差點與上顎脫節,“你是冷若寒?”

這個狂放不羈的小於居然是——他的小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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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喝,喝!”

劍波山莊的後花園裏,一黑一藍的人影正高來高去。由於隻是切磋武藝,所以雙方使用的武器皆為木劍,而且點到為止。

“呀!”一聲短叫,黑袍少年右肩一麻而翻落下來。起身後拍拍塵土,他恭敬作揖道:“二姑娘,小喜子受教了!”

“哪裏哪裏!是小喜哥承讓了……”冷若寒嘴上謙稱著,心中卻不由得高興,“原來我的身手還不賴嘛!”

一旁目睹這場比試的簡承硯,忍不住搖頭;“想不到雪兒的妹妹居然如此好鬥,我看得飛鴿傳書通知嶽母大人,早點將她領回樂仙穀壓壓野性……”

“我倒覺得她挺可愛的。”莊主簡石墨不以為意地撫須麵笑,“男兒裝扮即如此英俊,若換回女兒身,肯定也是個俏美人。”

“爹覺得她可愛?”簡承硯訝叫道,“若寒才來三天,已經挑戰莊內所有的叔伯,難道爹不認為她這麼做,很目無尊長?”

“習武之人,無不想借他人來肯定自我。若寒長年居於幽穀,根本沒有機會棋逢對手,也難怪出來後就急著找人比試。雖然她向莊裏的長輩挑戰,卻很願意虛心受教,也許不出三年,她的武藝可能就淩駕你之上了哩!”簡石墨拍拍兒子的肩,“放輕鬆點,她隻是頑皮了些,不至於闖什麼大禍的……”

父親的剖析雖然有理,但他總有預感,冷若寒一定會惹來麻煩——而且很快!

“稟在主,天龍幫與山西派的掌門人求見,人正在大廳候著。”一名屬下來報。

“我去處理就好。”簡承硯同父親交換了個神色,便獨自前往大廳與天龍幫的江一龍、山西派的餘炳見麵。

%③@

“兩位大哥,久違了。”

“簡老弟別來無恙啊!”江一龍作揖問,“莊主的身體可好?”

“托福!家父還是老樣子。”簡承硯一直沒讓父親雙腿痊愈的消息外傳。家僕上茶後,他才正色道:“難得兩位自中原遠道而來,想必有要事在身。”

“呃……”餘炳看了眼江一龍,語氣關心地說,“聽說貴莊為了碧寒劍而不勝其擾,有感於簡老弟為我們幾個門派除去金下換這惡賊,於是大家苦思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讓碧寒劍既能留在劍波山莊,同時也阻斷那些不肖之徒的覬覦。就不知……簡老弟能否接受咱們的淺見。”

“哦?不妨說來聽聽。”

“武林中的派別不下百門,大家雖各有其長,卻也如同一盤散沙,此乃因缺乏一位足以號召各派的盟主。”江一龍見他同意地點點頭,繼續道,“簡老弟武藝高強,行俠仗義的德風令人敬重,而由於碧寒劍的重現江湖,卻給貴在帶來了困擾。為根除這個麻煩,我們想推舉你為首任盟主,一來主持武林正義,二來也沒有人敢對碧寒劍懷非分之想……”

“謝謝諸位的厚愛。但簡某才疏學淺;盟主的重任,在下實在承受不起。”簡承硯可不想讓自己因為這個大包袱,而失信於妻子;“武藝比我精進者多不勝數,還是……”

倏然,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這個大好機會,姐夫怎麼當燙手山芋往外推呢?”

“這位是……”江一龍見一位眉目俊秀的藍袍少年笑吟吟地走進來。

“她是我的……”

“小舅子!”冷若寒的自我介紹,差點讓她姐夫從椅子上跌下來。

簡承現有種暗叫不妙的感覺,這小妮子來幹嗎?不會是手癢得連客人都不放過吧!

“原來是冷公子,失敬失敬!令姐冷若雪乃名聞江湖的妙手女神醫,想必閣下的醫術一定也相當高明……”餘炳打量著說。

這秀氣公子一派斯文,應該同他姐姐一樣,是個不懂武藝的弱書生吧!

“哪兒話!論醫術,小弟可差遠了。”一聽別人誇獎自家人,冷若寒的得意之色明顯地躍上眉梢了。

不過,以她的年紀自稱“小弟”,好像有點……

“若寒!不得無禮!”若非還有客人在,簡承硯真想一把將她拎進後院。

“難得冷公子不見外。”江一龍揮手示意少莊主,他們不會見怪。

“剛剛我們說到哪兒啦?”餘炳突然想起該回歸正題了。

“推選武林盟主那一段!”冷若寒一屁股兒坐了下來,無視於姐夫怒瞪的眼。

“對對對!”餘炳繼續說,“放眼武林,沒有人比簡老弟更合適盟主的位子了。就請你委屈點,接受我們大家的建議。”

“餘大哥的盛情,簡某謹記在心,但我心意已決……”

簡承硯邊說還邊看著冷若寒,正擔心她會不會火上加油時,果然——

“既然姐大如此堅持,而大家的誠意又這麼夠,不如換個方式,來解決盟主懸位已久的問題……”冷若寒見江一龍等人期待的神色,清了清喉嚨,“既是武林盟主,當然得要武藝高強。以公平的山武方式來決定,相信大家都不會有異議。”

“若寒!”簡承硯立即怒聲製止,這荒唐的辦法虧她想得出來?

要知道,搞比武大賽來選盟主,選上的人是黑道是白道尚不得而知,恐怕好不容易平靜的武林,又要掀起狂風巨浪了。

“至於盟主的信物,當然是那把威力無比的碧寒劍啦!”冷若寒頑皮地朝簡承硯眨眼,“姐夫,到時候你會割愛吧!”

“你……”簡直是存心打鴨子上架嘛!

為了鎮莊之寶,他能不加入這場比試?

“好方法!”餘炳也跟著起哄,而且還把眼波轉向簡承硯,“就不知簡老弟是否……舍得那把碧寒劍?”

“如果能以碧寒劍換取武林的和平,劍波山莊定當義不容辭!”

而出口承諾的,竟然是坐著輪椅進來的簡石墨。

“爹!”父親為了那把劍而殘廢十多年,想不到他這麼輕易答應拱手讓人。

“多謝簡莊主!”江一龍與餘炳為了他的幹脆而欣喜。

“就這麼說定了。”簡石墨以眼神示意兒子,他的心意已決,“至於比賽的細節,就讓諸位多擔待了。”

③③③

比賽地點選在大涼山的瑞雲坡,時間則定在六月十五開始。

這場武林盛會彙集了諸派好手;有的為盟主之名,有的為寶劍之利。簡石墨早對名利看淡.如果能借此機會甩掉名劍之擾,他何樂而不為?

“相不相信,你妹妹一定會參賽的。”簡承硯私下對冷若雪說,“刀劍無眼,可不比我們與她的‘點到為止’,到時候若有什麼損傷,你教我如何向嶽母交代?”

而妻子仿佛沒聽進他的話,兀自支手撐顎道:“如果若寒能打敗所有的參賽者,那將是有史以來,第一任的武林女盟主耶!”

荒唐!女人家怎麼能擔任一盟之主,世上有哪個男人願意聽其差遣的?

噢!天哪!他嶽母祈姬兒是個再正常不過的賢妻良母了,卻生出了這樣一對滿腦子怪異思想的姐妹;而他,卻偏偏娶到其中一位!

他突然感到頭沒由來地疼了起來。

“我覺得你們的個性全像外公,無風也能起浪……”簡承硯無力地說。

“誰說我們像他來著?”這冷若寒的耳朵還真采,說人人到了。

“若寒!”冷若雪總算從幻想中回了魂,“怎麼樣?這次的比賽有沒有把握?”

“雪兒!”求求你別再興風作浪了!

“姐夫,我是很尊敬你的,但請你別把我們家優良的血統跟那老怪物扯在一起!”

“老怪物?”冷若雪不意妹妹突然提起外祖父,還不解地問,“外公他怎麼樣了?”

三人之間似乎一直在“雞同鴨講’,簡承硯覺得自己的頭疼在加劇當中。

“你叫他外公?難道你忘了爹是怎麼死的?”

每每想起父親莫名死在那老頑固手裏,她就憤恨得想衝上蜈蚣嶺砍人,但她娘祈姬兒說什麼也不肯答應。好不容易滿十八歲了,加上段叔叔的一番遊說,她娘才願意讓她下山見見世麵,殊不知她這次出穀打的主意,全是如何報殺父之仇。

“可是,他不也幫娘牽了和段叔叔之間的紅線作為補償?”冷若雪心虛地降低尾音。

“呸!這哪是他的功勞?是段叔叔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冷若寒陰側惻地一笑,“一旦取得盟主的地位,我馬上號召各大門派,把蜈蚣嶺夷為平地!”

“恐怕娘不會讓你這麼做的!”冷若雪牽起妹妹的手往外走,帶著商量的口吻說,“不如這樣吧!他老人家很愛麵子的,你就把他最寶貴的長胡子砍下,洩洩恨算了……”

天!這家子的愛恨情仇可真複雜!

望著她們姐妹離去的身影,簡承硯不禁為外公搖頭——他的大禍快臨頭了!

③③③

比試的場所劃分為十處,乃是為了迅速淘汰掉武功較差的人眩劍波山莊的人都被排在貴賓席,而且享有決賽時才出場的優惠權,因為大家都知道,上至簡承硯,下至他的屬下銀可貴、鐵恨鋼……皆非泛泛之輩。

就可惜了,他們漏掉了一個有如羔羊般柔弱的高手!

由於參賽者大多,以至初賽、複賽即費時十天,到最後隻剩三位入圍者。好賭的中國人總不放棄任何下注的機會,在決賽前的最後一刻,還能聽到莊家的吆喝聲——

“下下下!下好離手!”

而猶豫的人們,則在那三張簡介中指指點點。是來自京城的富家公子獨孤諾會勝,還是西疆的歐陽飛會贏,或者……河北的諸葛青?

“這麼巧!都是複姓?”

觀戰多日的冷若寒,也在評估這三人的能耐,算計著該先向誰挑戰比較不費功夫,因為聰明的人,得把實力留在最後。

‘依我看,那個獨孤諾身手不賴,獲勝機會比較大……”她聽到銀可貴向莊主耳語,“而且感覺為人比較正派,不像歐陽飛渾身的邪痞。”

好吧!那麼她就先向最弱的諸葛青挑戰,除非不得已得跟歐陽飛對打,否則她不想這麼早弄髒自己的手。

“在下冷若寒,鬥膽向諸葛前輩請教!”一個飛躍,她已躍入圍場中。

“這是——”

葛青以為劍波山莊會派個名氣響亮點的高手,沒想到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

“冷公子,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評審之一的十炳,不免為她捏把冷汗。

諸葛青以經營保鏢為業,在江湖上可謂數一數二的人物。尤其他驚人的內力,能同時震開四個武孔有力的壯漢,這單薄的少年恐怕還沒出招,就被人家震斷全身筋脈了。

“放心!”氣氛正緊張,她竟還比得出勝利的手勢。

諸葛青見劍波山莊無人出聲,便禮貌性地作個揖,開始了這場龍爭虎鬥。隻見那少年刷地抽出一把梅花劍,他心中不禁輕敵。

“嗟!一個大男人耍這種女兒家的兵器,也難怪一副娘娘腔的模樣了……”

然而接下來的淩厲劍招,馬上教他膽戰心驚了。

這少年的梅花劍快得有如數劍同使,虛實更是難以捉摸,即使他的內力深厚,但兵器方麵顯然略處下風。而且冷若寒的步伐配合著五行之術,諸葛青感到自己像被拉人對方步步為營的陷阱中,幾乎快要招架不住了。

“哇——”

全場為之嘩然,因為諸葛青所耍的判官筆已飛脫出手。

“劍波山莊果然臥虎藏龍,老夫佩服……”忍住欲落的老淚,諸葛青絕望地下台。

裁判團立即宣布,第二組人員比試開始。歐陽飛率先發難,他耍的是九節鞭,而獨孤諾則以一把玉蕭護身。

表麵上,兩人兵器的長短差距甚大,獨孤諾似乎吃定了虧;然而幾招之後,眾人卻不得不佩服他的遠見,由於長鞭對近在咫尺的敵人難以發揮功效,隻見那象牙白的玉簫,迅速攻入歐陽飛的虛門……

一聲悶哼,歐陽飛已捂胸倒地。

“承讓了!”獨孤諾有禮地朝大家作了個揖。

而觀戰的冷若寒,則眼尖地發現歐陽飛詭異的動作:“小心暗算!”

她的善意警告,讓獨孤諾及時來個回旋踢,一並踢掉歐陽飛手上的毒針。

“比武重在切磋武藝、點到為止,閣下為何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按照大會規定,使用不當手法者將被動以私刑,而且永遠逐出名門正派之外,評審團立即命人圍住他。但歐陽飛亦非泛泛之輩,早在眾人動手前,就已經投下五色煙幕彈,逃之夭夭了。

“多謝兄台相救。”獨孤諾不忘在混亂之際向冷若寒道謝。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與這玉樹臨風的男子一對視,她竟沒由來地紅了臉。

“歐陽飛那渾球將被武林永遠除名。”江一龍宣布,“現在進行最後決戰。”

同樣的書生氣質,武藝也同時超乎年齡地高深,所以無論由誰獲勝,都將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武林盟主,觀眾無不屏息凝視他們之間的動靜。

冷若寒這回使的劍法比剛剛對諸葛青使的招數更加複雜快速,忽而虎虎生風,時而陰柔綿密。而獨孤諾的手亦轉得飛快,好似有根無形的線,讓那玉簫與他合而為一、同進同退。但,冷若寒總覺得對方並沒有發揮十成的功力。

“好俊的功夫,獨孤兄切莫因為方才的事,而故意放水……”

“哪裏!是冷兄處處留情了……”其實他是真的無意取勝。

兩人見招拆招的同時,還能氣定神閑地交談,可讓所有的觀眾都看傻了。究竟是他們的功力太深了,或者隻是虛弄招式而已?這場比賽已經進行快一個時辰了。

“不行!再拖延下去下是辦法,不如我向前一撲,故意露出虛門……”

獨孤諾雖有自信致勝,但他的本意隻想交劍了差,參加比賽無非是想探探劍波山莊的虛實。既然確定將由這少年奪得寶劍,他已有十足的把握,趁夜從他身上偷回。

“咦?這是……”

冷若雪訝異對手怎會突生破綻,難道他不想贏了嗎?這一遲疑,她甚至忘了護住前胸,任由獨孤諾的手飛抓而來……

“啊!”是個女的?

雖然及時收手;獨孤諾已十分肯定,方才輕觸到的是一副陰柔之軀。這位打敗決戰級高手的嫩少年,居然是個女的,難怪長得唇紅齒白……

他饒是興味的眼眸與微揚的唇,讓冷若雪明白,自己的身份已被識破。

但,獨孤諾為何沒有當場揭發?或者……他是故意的?

“可惡……”一想到被這男人白占了便宜,她又羞又憤地漲紅著瞼,劍法亦隨紊亂的呼吸,變得毫無章法可循。

“若寒是怎麼啦?光紅著臉也不快點動手?”觀戰的冷若雪焦急地說。

“畢竟是女孩子……”簡承硯看容比試的兩人在瞬間變化的微妙關係,“幸好她還懂得什麼叫‘害臊’。”

“這奇女子是劍波山莊的什麼人?簡承硯怎麼會讓她出賽的?”

獨孤諾打量她窘狀的同時,已做好退場的準備。他故意一個旋身與冷若寒的劍相觸,便讓玉蕭飛脫出去……

冷若寒當場愣了愣,自己根本沒使力.怎麼就贏了呢?

“恭喜冷公子,在下輸得心服口服……”話落,他便翩然躍下台,沒入人群中。

“盟主!盟主!盟主!”群眾的呼喊,迅速拉回冷若寒的遊魂。

這些評審們都是白癡呀!難道看不出人家是有意相讓的嗎?

“這個盟主我不當,勝之不武嘛!”

說著冷大小姐便收劍入鞘,然後甩頭離去,高呼的群眾無不愕然。

怎……怎麼會變成這樣,盟主之位居然——從缺?

③③@

“他實在欺人太甚了,居然當著眾人的麵羞辱我?!”獨孤諾的蓄意詐敗,令心高氣傲的冷若寒更怒不可遏,她要的,是結結實實對打一仗,“不行!無論如何得討回這個麵子,我要找他再比試一次!”

“算了吧!既然人家慷慨讓出了位子,你就大方地接受吧!”冷若雪一副與有榮焉的得意狀,“娘要是知道你當了盟主,肯定讚許有加的。”

“我才不稀罕!贏得一點都不光彩……”

正說著,板著一個臭臉進來的簡承硯,鏘地一聲把劍按在她桌上。

“這是你比賽贏得的獎品——”碧寒劍是也!

“姐夫,你當真以為我要這支‘掃把劍’啊?帶著它的話,不成天有人找我麻煩才怪呢!”

在劍波山莊的第一天,她就看過這把鋒利無比的寶器了。說實在的,這麼沉重的兵器,並不適合女兒家使用。

“你的自作主張已經帶來麻煩了!”簡承硯氣惱地說,“現在大夥兒上追著逼問我,你要何時‘登基’?甚至有人問我你娶親沒,想把女兒往這邊塞呢!”

“哇!可惜我無福消受美人恩,如果姐夫不介意的話就……”送給你吧!但看雪兒姐姐立即投來一記衛生眼,她硬生生地轉為,“說我天生性無能、無法人道……”

“噗——”正想喝口茶順順氣兒的簡承硯,當場把水噴出來。

虧她一個姑娘家說得出這麼不言臊的話!

“總之,我是絕對不會當什麼盟主的。劍,我更沒興趣收藏。 本以為姐夫也會參賽的,誰曉得你真那麼大方要拱手讓人。”她把劍推回去,“不好意思為姐夫添了這麼多麻煩,明兒個一早,我就起程回樂仙穀。”

“你——”居然想拍拍屁股走人?!

“若寒!你姐夫絕對沒有意思要趕你走……”

難得姐妹相聚,冷若雪可不願意這麼快又分離。

“我知道。可是,我若繼續留在這裏,姐夫一定會被那些找我當盟主的人給煩死的。”總算她還有點良心,“就這麼說定了,如果餘大俠他們再來的話,請轉告一聲,說我雲遊四海去了。”

@③@

三更時分,仍無睡意的冷若寒乍然聽到屋外有人,警覺地抄起劍去察看情況。 果然,一道可疑的黑影在前方掠過。

“如果能親手將賊人拿下當作賠劄,姐夫或許就不再生我的氣了。”

這個念頭讓她沒有驚動任何人。隻見那團影子鬼祟地溜進劍室,出來時背上已多了個長包袱。

“果然不出所料,這人是來偷劍的……”悄然跟蹤到後山,她才放聲喝道:“臭賊兒,別逃!”

豈料那人突然住腳,轉身過來麵對她。

“是你?”獨孤諾!

“失禮了,冷姑娘。”當場被人贓俱獲的他,竟然麵無愧色地朝她笑了笑。

“你知道我……”是個女的?“你明明有機會贏我的,為何先臨陣脫逃後,再溜回來偷這把劍?”

“因為我同冷姑娘一樣.不喜歡當什麼武林盟主,可是我又急需這把劍。”他作揖央求道,“既然姑娘當麵將碧寒劍推給簡大俠,不如幹脆借給我去救一個人。”

“你還偷聽了我們的談話?”此人的輕功真是了得,連姐夫也沒察覺隔牆有耳,‘你說要拿劍去救人,救的是什麼人?”

“這……請恕在下難以奉告。”獨孤諾旋身欲走。

“慢著!我還沒答應把封給你哩!”她縱身橫在他麵前,“這劍原是我姐夫的,就算要借,也得當麵跟他說清楚。”

“若是能夠光明正大向劍波山莊借劍,我何需偷竊來著?”獨孤諾分析道,“說不定人還來不及救,這劍就被各大門派的高手給截走了。”

“可是……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還給劍波山莊?”雖然她直覺這位獨孤諾不似有私吞寶劍的意圖。

“冷姑娘,你信不信得過我?”獨孤諾突然拋下武器以示誠意,走到她麵前。

“我……”被那深深邃眼眸一望,她的舌頭居然不中用地打結了。

“若非情勢所迫,在下絕不會使用這等下三濫手法。獨孤諾向天發誓,一旦危機解除,定將寶劍送還劍波山莊。”

他一臉的凜然與渾身的正氣,震得冷若寒心跳如擂鼓。

“如果……你沒有把劍送回來,我去哪兒找你?”

問完後,她才覺得自己好白癡。人家若是有意騙劍,又怎會老實說出藏身地點?

“江湖上也許沒有我獨孤諾這號人物,但在下於京城卻頗有名氣。”獨孤諾一個飛躍,已在數丈外,“你若不放心,可以到京城來找我——”

“喂!”冷若寒望著那沒入山林的身影出神良久,“你不會騙我吧!獨孤諾……”

半晌,她才猛然想起——

“糟了!丟劍的事,我怎麼向姐夫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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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偌大的街道,人們光鮮的衣著,琳琅滿目的商店……吸引了初至京城的冷若寒的目光。哇!果然是天子住的地方,這京都的繁華幾乎要令她樂不思“蜀”了。

“唉!要不是滿口保證一定會把碧寒劍追回來,我才不想那麼快回蜀地哩!”

為了取信於姐夫,失劍當晚她便以利刃劃破自己的手臂,謊稱被不知名的高手暗算,並自願負起追回失物的責任。冷若雪當然不願讓她涉險,而簡承硯更不以失去寶劍為意,打算就此作罷。

“不行!淑女一言,駟馬難追!”於是她不顧眾人反對,就私自出莊了。

平心而論,追劍事小,找人——事大!

以獨孤諾功夫如此了得之輩,尚需借寶劍來助陣,足見他冒的風險必定不校冷若寒與此人不過兩麵之緣,卻不由得為他擔心。也許……也許他需要幫忙也不一定!

“請問……”她在一家酒棧用膳時,順口問,“我來京城想找一位獨孤諾公子,不知掌櫃的是否聽聞過這號人物?”

“獨孤諾?”那位掌櫃看了她一眼,道,“客官是否想找獨孤家的二少爺——風流公子獨孤諾?”

“風……風流公子?”冷若寒為這名號感到有些愕然。

“是呀!”掌櫃的點點頭,“是不是長得氣度非凡,又一派瀟灑的俊俏公子?”

俊俏?

“他是……還長得不賴啦!”而且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豈隻不賴而已?簡直潘安再世!映月胡同所有的姑娘們,哪個不巴望嫁給他當小妾?”掌櫃的說得口沫橫飛。

“映月胡同?”冷若寒滿眼的不解,“那是什麼地方?”

“瞧你這模樣,應該是外地來的吧!”掌櫃的瞥了她一眼,“我可奉勸公子一句話,映月胡同那地方是多金大爺去的場所,你若沒什麼錢,就別跟人家玩女人……”

玩女人?這掌櫃的說到哪兒去了?

“喂!我問的是獨孤諾的住處,你跟我扯這些幹什麼?”冷若寒下耐煩地丟下一錠銀兩,怒問,“他到底住哪裏?”

“長安二街獨孤府!”貪心的掌櫃立即放亮照子。看在這銀子的分上,他送上額外的情報,“不過你很難找到人的,也許在映月胡同可以見到他的蹤影。聽說雅樂小築來了個漂亮姑娘,隻要有美人的地方就有獨……喂!公子,你菜還沒吃完哩……”

怒氣衝衝抄起包袱的冷若寒,已竄入人潮中。

@@@

獨孤諾與李承乾在雅樂小築門口相遇了。這並非偶然,而是用銀票打通其屬下,得知好色的太子今晚將來此處一睹佳人。由於探得碧寒劍尚未送進宮,而據他數天來的跟蹤與觀察,李承乾隨身侍衛所負的長包袱,說不定正是那把寶劍。

“李公子,這麼巧?”

在宮外,他們向來與皇族的人很有默契地不行君臣之禮,以免引起騷動而壞了彼此的玩興。

“獨孤諾?”李承乾朝一圍而上的貼身侍衛揮手,示意他們別驚惶,“果然是風流成性,這洛陽名妓才在長安落戶沒幾天,你就登門拜訪了?”

“聽說施姑娘今晚要接待一位多金大爺,想必是李公子了,看來咱們興趣相投喔!不過,美人當前,恕獨孤諾不得不冒犯了……”他迎向前來接客的老鴇,道,“周嬤嬤,這事兒你得幫我做主!”

“獨孤公子?周嬤嬤微愣了下,隨即堆出笑容,“真是稀客稀客,老身以為你把咱們雅樂小築給忘了呢!呃?剛才你說要我做什麼主來著?”

“是這樣的,在下三天前曾上門預約施小姐的檔期,由於身上的銀兩不夠,負責排班的小廝竟然未等我湊足錢,便把機會給了別人。周慣膜,當初我是怎麼照顧你們雅樂小築的,難道你會為了那區區千兩,就放棄掉我這擲金萬兩的常客?”

“周嬤嬤,我既已付下定金,施姑娘今晚理應由我獨占,豈可憑他三言兩語就失信了呢?”李承乾不禁惱怒。

“這……這……”周嬤嬤期期艾艾地不知如何回答,怎麼會出這種烏龍事件?

慘了!一位是新上門的大財主,一個是忠實的老顧客,這糾紛該如何解呢?

“獨孤公子既然是咱們院裏的老主顧,不如你明兒個再來,我給你打個大折扣,可否今晚讓媛媛先……”周嬤嬤滿是歉意地調解。

“不行!”獨孤諾沒有讓步的意思,“是你自己派人送請柬邀我到此賞光,而且言明以我為優先招待的貴客,這請柬我還特地帶來了呢!”

獨孤諾拿出的證據,登時教她啞口無言。起初因為不確定施媛媛能否讓雅樂小築重回過去的風光,才想找老客戶幫忙的。老實說,類似的請柬她送出不下十餘封,若是大夥兒全擠在今天向她要公道,那她周嬤嬤可能得以死謝罪了!

“獨孤諾,你擺明了跟我搶是不?”若非顧慮到自己的身份不便將事情鬧開,李承乾早命屬下與這猖狂之徒卯上了。

“李公子,我想你也不便仗著自己在朝中的勢力與我計較吧!那可是很失‘令尊’的顏麵喔!”他皮笑肉不笑地說,“不過,為了不傷彼此的和氣;不如你我二人共度今晚的良辰,如果施姑娘不介意兩個男人在她麵前爭風吃醋的話。”

“不介意!不介意!”周嬤嬤馬上順著台階下了,“至於今晚的酒菜我請客,算是給二位賠不是,就請李公子大人大量,饒過我這把老骨頭吧!”

@@③

安置妥客人後,周嬤嬤穿過回廊時,不禁暗籲了口氣,總算把他們擺平了!

自從楊盼盼出閣後,雅樂小築很久沒有出現賓客滿門的盛況了。而如今,就算她多笑老十條皺紋也不覺得可惜,可以預期的,這位被重金禮聘來的洛陽豔妓,將可為她賺進大把的銀兩。

獨孤諾出手一向大方,而李公子似乎也是出身貴胄,隻要媛媛好生伺候這兩位火山孝子,雅樂小築往後必當是財源滾滾!

“媛媛!來到施媛媛的門前,她敲門問道,“準備好了沒?需不需要嬤嬤幫你梳個風情萬種的流雲髻?”

由於屋內沒有任何回音,周嬤嬤便推開門,跨腳進了繡房……

“這丫頭不會是睡著了吧……藹—”脖子上突然橫來一柄短刀,可嚇壞她了。

“想死的盡管出聲!”一道細細的聲音冷冷地威脅,“否則就乖乖閉上嘴,照我的話去做!”

“我閉嘴!我閉嘴……”因為床上橫著的兩具身軀,就是最佳的示範。周嬤嬤顫聲問:“你……你殺了她們?”

聽說近來有位人人聞之色變的采花賊。雅樂小築好不容易請來的台柱,不會因為樹大招風,而被這淫賊給白白“吃”了吧?

“她們隻是暫時昏過去,不礙事的。冷若寒示意她走向衣櫃,“去挑一件最漂亮的衣裳來給我穿!”

“你?”周嬤嬤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這人模人樣的公子,居然是個……變態?

“別傻愣在那兒!”冷若寒摘下候帽,冷笑道,“我命令你把我打扮成施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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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公子,我們媛媛姑娘來了……”

周嬤嬤強顏歡笑地跨進了紅閣。幸好有十斤的脂粉掩蓋,否則她那蒼白的臉色,早就露出“事情不妙”的破綻。

隨著她臃腫身子的挪開,一名著鵝黃衫的窕窈女子,便來到客人麵前盈盈一福。

“媛媛見過李公子!”半掩的蒲扇終於撤去,“見過獨孤公子……”

“仙女?”李承乾失態得差點滴下饞涎,而獨孤諾亦是為之驚豔得目瞪口呆。

這世間居然有此膚似冬雪白、容若夏桃豔、眼如秋水波、神比春山秀的美人兒?

“怎麼?”冷若寒嬌媚地自撫頰側,“是媛媛臉上有東酉,還是長得不好看?”

“不不不!好看極了!好看極了!”李承乾已經迫不及待伸手過去,“美人兒,過來本公子這邊……”

“等等!”獨孤諾早一步拉住她,往蒲團上一坐,“剛剛說好的,媛媛姑娘要坐中間彈琴給我們共賞……”

觸手的刹那,這女子細致滑嫩的膚質,教他的心魂微蕩了一下。

“你——”李承乾氣得揮袖而坐,“周嬤嬤!還不去拿琴?順便把酒菜送上來!”

“呃……是!馬上來!”其實周嬤嬤自己也看傻了。

這位自稱姓冷的公子轉眼間竟成了俏姑娘。已經夠教人吃驚了。方才她那嫵媚的嬌咳態,渾然是做這一行的料,怎麼看都無法將她與前一刻凶辣的狠樣聯想在一起。

酒菜與琴送上後,冷若寒便以眼神示意老鴇退下,李承乾亦撤開侍衛。

“李公子,想聽媛媛彈什麼由兒?”

獨孤諾驚豔的神態盡人她眼底,冷若寒決定先氣氣這好色之徒再說。

“媛媛姑娘彈的曲兒,李某都愛聽!”李承乾不料自己會受到她殷勤的款待,馬上忘記自己什麼德行了。

“那好吧!奴家就先來一曲《秋寂》……”話落,鏘然的琴音自她指尖瀉出。

既是與秋有關,少不了蕭瑟涼意,這曲子其實並不適合取悅上門尋歡的客人,但醉翁之意不在酒,李承乾哪聽得出由中意境?他的魂早被美人兒直拋來的媚眼給勾走了。

受盡冷落的獨孤諾,當然滿腔不是滋味。雖然狎妓並非今晚的目的,然而佳人的一顰一笑,卻如沉海的大石,卷起他從未翻湧的情波。偏偏施媛媛撇下英俊瀟灑的男子不要,淨是跟著既跛足又其貌不揚的李承乾眉來眼去,她的眼睛難不成被牛屎糊到了嗎?

倏地,哀愁的樂曲驟轉成殺氣騰騰的音律,尖銳得教人毛骨悚然。

李承乾隻是微微一皺眉,而獨孤諾卻由醋意轉變成戒意。這姑娘的十指快速地交錯著,婉約的笑意難掩眸中蓄勢待發的銳利……“咚”一沉聲,琴弦陡地扯斷。

她會武功?獨孤諾驀然有此直覺。

“哎呀!有沒有傷著?”李承乾不放棄任何可以觸摸她的機會。

“不礙事的……”冷若寒故意把目光轉移到他桌上的長包袱,“李公子,你隨身帶著這東西是啥寶貝來著?好像很重要的樣子……”

“這呀!”李承乾故意把音調揚得半高,“這裏頭是一把名劍,聽說不僅唐太宗欲重金獲購,連武林中人也為它爭得你死我活……”

難道是碧寒劍?

冷若寒不禁回瞥獨孤諾一眼,猜想不透此劍何以會落入他人之手。

“那公子怎敢把它帶在身上四處招搖,難道不怕有心人士起歹念?”她好奇得巴不得立即拆開來看個分明。

“怕什麼?我有保鏢隨侍在身,而且……”李承乾嘿嘿兩聲,“這劍還是獨孤公子轉贈予我,用以交換一個叫楊盼盼的小妾。唉!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失寵了,獨孤老弟呀!你出門前有沒有跟盼盼說一聲啊?”

他是蓄意挑撥的,想讓施媛媛對獨孤話沒好感。 果然,這句話重重刺激了她。

小妾?他居然拿碧寒劍去交換一個女人?

火上心頭的冷若寒,忍下抽劍將這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大卸八塊的衝動,堆出足以化掉男人骨頭的粲笑。

“這麼有名的劍,可否借奴家一睹為快?人家想看看它長什麼模樣,足以讓李公子割舍愛妾而換之……”

“哎喲喲!我的小心肝,原來你在吃醋啦?”心花怒放的李承乾,拉起她的柔荑,“可是這劍很鋒利的,若是不慎誤傷到你,那我可心疼死了。不如,你跟我回府裏,我家裏多的是金銀珠寶,比這劍好看多了……”

“我不管!你一定要讓我先看一眼再說,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吹牛?”冷若寒努努嘴,兀自把手搭向長布包。

“協…”獨孤諾才想出聲警告,突來一陣異風,滅了室內的燭火,而後即聽得施媛媛的尖叫與李乾承的悶哼,他就知道——遲了一步!

“發生什麼事了?”

聞聲的周嬤嬤與侍衛,匆匆提著燈籠跑進來,冷若寒已不見人影。

“公子受傷了?”侍衛扶起一臉是血的主子,同時發現——“啊?包袱不見了!”

“可惡……被她逃了。”獨孤諾的眼睛,則還在望著樓下那抹遠去的黑影。

“媛媛!媛媛!”李承乾恢複意識後,倒先急著找美人兒,“該死的!哪個吃了熊心豹膽的,敢抓我的女人?”

“就是施媛媛她本人!”獨孤諾在心中應道。

隻是這現象太不單純,為何太子在失劍後一點也不焦急,反倒為施媛媛的安危而大動肝火?嗯!在事情未查明前尚不需道出疑點,何況……那麼漂亮的女人若是落入李承乾手裏,未免也太可惜了。

“周嬤嬤!你知不知道是誰挾走媛媛的?”李承乾怒問。

由於被迫吞下毒藥丸,周嬤嬤哪敢吭氣?冷若寒答應她,如果好好配合的話,明天就可拿到解藥了。她也知道這麼做會惹來麻煩,隻是不明白那姑娘何以能做得這麼幹淨利落,既然如此,不如……

“哎呀!莫非是玉麵蜂王?”反正這個淫賊已經犯案累累了嘛!

“玉麵蜂王?”李承乾從未聽過這號人物。

“此人是個惡名昭彰的采花賊,據說武功十分高強……周嬤嬤何以猜是他?”獨孤諾饒是興味地盯著老鴇,想聽聽她如何自圓其謊。

“不瞞二位公子,媛媛之所以由洛陽轉駐長安,乃因不堪玉麵蜂王的騷擾。這淫賊不知淩辱了多少姑娘,沒想到媛媛千逃萬躲,也飛不出他的魔掌……”

周嬤嬤說得聲淚俱下,心中卻盤算著:該如何讓真正的施媛媛重起爐灶?

“這可惡淫賊,我一定要將他捉拿到案,處以極刑……”李承乾被侍衛背了起來,出去前不忘丟下警告:“獨孤諾,別以為今晚的事你能置身事外。若非你的擾亂,我和媛媛早在床上快活,這筆賬咱們就記上了!”

@③@

“該死!他居然騙我?這東西拿來殺豬,我都嫌鈍!”

冷若寒低咒地端著地上的破劍。不過,李承乾以一把破銅爛鐵四處招搖,固然令人不齒,而獨孤諾居然將她好心相借的寶劍拿去博得女人歡心,則更令她發指。

映月胡同的姑娘,都巴不得嫁給他當小妾呢……

酒棧掌櫃的一番話再度浮出腦海。原來獨孤諾是個紅粉知己滿天下的花花公子,真枉她錯看了!

“獨孤諾,我冷若寒若是不親手將你碎屍萬段,便誓不為人……”

然而眼前最重要的裏,是把碧寒劍追回來、她靜下心來想了想,李承乾再沒眼光,也不至於把這破劍當寶貝,除非——真品還在他家!

正想四處打聽姓李的住處,有關獨孤諾的消息,卻在酒棧間流傳到她耳裏。

“獨孤家的二公子被屯飛營除名了,而巨降罪剃度為憎,已經在萬佛寺出家了呢!”一位官家子弟模樣的紫袍公子說。

“為什麼?”同桌的灰袍公子愕然問,“究竟是犯了什麼罪,而以出家來處罰?”

“早先是淑妃娘娘欲將新城公主指婚給他,孰料獨孤諾居然不給麵子,加上太子前天遭人暗算,他人在現場卻保護不力,娘娘便吵著皇上要重重治罪。”紫袍公子答。

“楊盼盼失去了依靠,說不準會重振旗鼓.那咱們又有機會了!”灰袍公子顯然已經很哈那個女人了。

“獨孤諾這下子出家當了和尚,看他往後怎麼風流快活了?”紫袍公子忍不住大笑出聲,“有趣!這簡直太有趣了!哈哈哈——”

眼前突地閃出一名橫眉豎目的年輕人,猛然一個聲響,居然將桌子劈成了兩半。

“兄……兄台想幹什麼?”兩位公子嚇得臉都白了。

“喜歡幸災樂禍是不?”冷若寒揚揚手上的劍,小心我一例把你們閹了,看是當和尚比較不幸,還是當太監可憐?”

“小兄弟……”灰袍公子顫聲道,“請恕我們二人失禮,我等並不知道閣下正好是獨孤諾的朋友……”

“朋友?”冷若寒的目光淩厲地掃了他一眼,“獨孤諾他也配?”

“那……那你們到底是……”是友是敵?

“別問那麼多?”冷若寒沒有回答紫袍公子的話,冷然問,“你隻要告訴我,萬佛寺在哪兒就行了!”

③@@

得知仇人因降罪而出家,她理該覺得痛快的。但聽到別人在獨孤諾背後幸災樂禍時,她卻壓抑不下出麵代為教訓的衝動。

該死!我幹嗎那麼護著他?這是他罪有應得呀!

思緒起伏間,她來到坐落於城西的萬佛寺。這家寺院饒是油水不少,不僅外觀金碧輝煌,寺內的格局都大得有若一座迷宮。循著殷殷傳誦的佛音,好不容易摸到他們做晚課的地方,隔著窗欞.她看到一群閉目凝神念著佛經的光頭和尚……

咦?到底是哪一個?同款的僧袍,又同樣的一頭光,乍看之下,恐怕連自己的親爹也很難分辨得出!

眼花繚亂之際,她決定再到別處去碰碰運氣。 果然——

“不愧是富家公子。一出手就十兩。”一位提著食盒的小沙彌,向提燈籠的同伴笑道,“往後有獨孤諾這座靠山,咱們可不愁吃穿了。”

“小聲點!別讓其他人知道,否則就更多人分這杯羹了!”另一位沙彌說。

暗處中的冷若寒.直呼“瞎貓碰上死耗子”,悄然跟了過去。

“言若師弟,我們送點心來了!”他們在一扇門前停祝

“多謝師兄!”門開後,伸出來一隻手把食盒拎進去,“往後就請兩位多關照了!”

兩位沙彌一離去,冷若寒立即貼近門縫。隻見室內擺著一隻大木桶,看似澡堂之類的地方。而一位身著僧袍的和尚,正坐在木桶旁大口地吃著酒肉。

她一眼就認出那張熟悉的臉龐。隻是,老天爺待這男人未免也太寬厚了吧!

雖然剃光了頭,那顆弧度完美的頭形非但無損英俊,更甚者,增添了一份儒雅之氣、空靈之質……冷若寒的心跳猛然加快了速度,一時之間,她竟分不出是基於“怒見仇人”,或者——“情悸難抑”。

不!這種六根不淨的佛門敗類,下手絕對不能留情!

她甩甩頭,狠下心來將門一踢,喝道;“枉你皈依佛門,居然在此大啖葷食?”

“冷若寒?”獨孤諾陡然被嚇掉手上的雞腿,愕然問,“你怎麼知道我在此出家?”

“風流公子淪為禿驢的笑話,早傳遍了京城。”冷若寒冰著一張臉問,“我來隻是要問你,你想‘救’的人可救回了嗎?”

“多謝關心,在下要救的人已安然無恙了。”獨孤諾拱拱手。

“哦?那麼……碧寒劍應該可以還我了吧!”她倒想聽聽他如何交代。

“這……”果然他麵有難色,“不瞞閣下,那把劍目前尚在一位‘朋友’家中,過些時日我便會將它取回……”

“騙人!”冷若寒中道,若非我千裏迢迢追來,恐怕你早把這檔事忘了!”

“獨孤諾是個重信諾的人,絕不會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他反駁。

“是嗎?”她冷哼一聲,“你光還那些風流債就還不完了,哪記得欠我的這一筆?”

“姑娘何出此言?”頗有傷人的意味!

“我不想跟你多廢話,你隻要告訴我,那把劍在哪兒?”她將劍尖指向他,“等我拿到手之後,再與你正式比劃一場!”

“你想自己去取劍?獨孤諾搖搖頭,“那個地方不是任何人說來就來、說去就去的場所……”

“笑話!天底下沒有我冷若寒要去而去不得的地方!”她嗤了一聲。

“也包括皇宮?”獨孤諾交叉著雙臂苦笑。

“皇宮?”冷若寒脫口問道,“怎麼會在皇宮,你不是送給李承乾了嗎?”

“你知道……”我送給了誰?獨孤話才想問明,門口驀然傳來腳步聲,他立即將冷若寒往後推,“快躲進去!別讓人家發現了!”

“你——”冷若寒未料他突來這一招,低呼一聲,便跌入木桶中。

獨孤諾跟著躍入,待門被推開時,他已撤掉憎袍.安然泡在水麵。

“言若.這麼晚了,你為何還一人在此?”問話的是一位年約六十來歲的老僧。

“弟子剛剛打掃完後院,現在才偷空來洗澡……晤!”他悶哼一聲。

因為躲在水底的冷若寒,冷不防捏了他一把。

“你洗澡還順便洗衣服?”另一位和尚瞄了眼飄在水麵的施衣,說:“若是新城公主知道萬佛寺有怠慢之處,方丈他可承擔不起。”

“是呀!往後這種小事叫無塵去做就行了……”老方丈說著便要告退,“待會兒這地方讓無因收拾,你早點歇著吧!”

“是!弟子恭送……”其實他也隻敢立在浴桶中目送。

“哇!憋死我了!”頭一竄出水麵,氣喘籲籲的冷若寒才發現,“你、你……”

居然隻穿著一條褲子?

“原來——”而獨孤諾卻陡地抓住她的手腕,驚喜道,“你就是施媛媛?”

若非那對因水而化掉的粗濃眉黛,浮現出它細如柳葉的原形,獨孤諾料想自己永遠也猜不透,為何乍見施媛媛時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冷若寒亦驚覺,頭上的幡帽已掉在水裏,散開的長發及濕儒衣物下所顯現的女性曲線,更是完全暴露在他閃著火簇的瞳心中。

“下流!”

猝下及防地,她給了他一個響脆的巴掌,然後奪門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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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身夜行衣的冷若寒,悄然翻上了高牆。這守衛森嚴的皇宮,不知是萬佛寺的幾百倍大,想找碧寒劍的確有如大海撈針般困難。

那個地方不是任何人說來就來、說去就去的場所……

“區區一個皇宮,能難得了我?”獨孤諾的話激起了她的好勝心。

經過數次的夜探,她猜測碧寒劍可能放在大安宮的藏劍閣。順利的話,說不定今晚就會有所斬獲……驀然,有位老太監提著燈籠漸漸地走近。

“不如抓他來問明白,省得我花時間搜尋……”冷若寒伶俐地竄過去,將劍橫在目標物的頸上,“快拿藏劍閣的鑰匙來!看在你一把老骨頭的分上,我保證不殺你……”

微微出鞘的劍,閃著駭人的寒光。那老太監卻隻是打量了她一番,毫無懼意地笑道:“姑娘,你膽子不小喔!”

冷若寒心中一凜。這老頭好利的眼,居然瞧出她是女兒身!

“聰明的,就快帶我進去!”既然被人識破,她不再刻意壓低嗓音。

“你進藏劍閣有何目的?”被她劍 柄一捅,老太監連喊道:“好好好!我不問,奴才的骨頭禁不起這般伺候的……嘿!幸虧我弄到了鑰匙,否則你豈不白跑一趟了?”

“弄到鑰匙?”末了的那句咕噥,登時讓冷若寒微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噓——”老太監隻是賊兮兮地指著前方的巡邏隊,提醒道,“他們快要走了!下一回來巡的時刻是四更。”

待侍衛一離開視線範圍,他們立即鬼祟地進入藏劍閣。

“哈,沒想到宮中禦廚的美食多,皇上收集的寶貝也這麼多……”

那太監似乎比她更興奮,猛盯著那些奇奇怪怪的兵器。

“瞧他的賊模樣,莫非鑰匙是偷來的?”

冷若寒訝異地暗忖,但目光隨即為置放在劍架上最高層的那一把所吸引——碧寒劍!她才點足一躍,倏然有個出手更快的人搶在她之前將劍攫了去。

“碧寒劍怎麼會在這裏?”老太監竟然也識得此一名劍。

“你——”冷若寒美麗的貝齒,不甘地咬了咬下唇,“你會武功?”

隻聽說有大內高手,從沒聽過有“太監”高手的,莫非他……

“小姑娘,你爺爺我隻答應帶你進藏劍閣,可沒說要連劍一起給你。”老太監笑拈著長長的白胡須。

“死老頭!你活得不耐煩了?冷若寒嘴上這麼說,心裏卻清楚自己遇到了對手,“那皇帝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如此忠心耿耿?若非這些為防下人與嬪妃偷情,而狠心去掉你們‘寶貝兒’的主子,說不定您老還有含飴弄孫的機會。”

“說得好、說得好!想不到小姑娘與老夫有同感,當太監的確亂沒自尊的。”接著他語出驚人地說:“不過我和他們不同,我早已兒孫滿堂了!

話落,他便要轉身離去。

“把劍留下!”冷若寒橫在門口,銳利的梅花劍終於出鞘,“別逼我出手!”

“看在你挺懂得敬老尊賢的分上,老夫不想為難你。”那老頭已用布包好碧寒劍,“這把是非之劍,不適合年紀輕輕的姑娘家耍。”

“但也不適合你這年逾花甲的老頭兒。”她一急,立即使出招式攻了過去。

老人家倒是氣定神閑,利刃臨頭時才微微側身,閃過那一劍。

“好個‘春梅吐蕊’。”他甚至說得出招式,“你使的是失傳已久的梅花派劍法!”

咦?他怎麼知道?

梅花派最後一代掌門人——伍弄梅,早在三十年前辭世,而其弟子又無一能得師父真傳,這套劍法才會失傳。是以當她在比武大會上,使出這套由精研各派武學的段鬱謙所傳授的陰柔劍招時,井無人認得它出自何派,未料一個深居宮中的太監,居然一眼就識出。

“看來……我遇上了個武林老前輩!”她再進了一招。

“這招‘傲梅迎霜’耍得不賴嘛,小梅子若知後繼有人,一定會含笑九泉的。”言下之意,好似他與梅花派的掌門人還是舊識哩,“不過,老夫可沒閑功夫陪你耗下去了,再不走,咱們倆都得去蹲天牢啦!”

一個旋身,他格開了冷若寒的攻勢,同時點住其穴道,而後扯落她臉上的蒙巾。

“喲,長得還不賴嘛!”他調戲的語氣讓女人聽了都會不安。

“你——”冷若寒又急又氣,氣自己不該輕敵,更為對方的不軌意圖而焦急。

“嗯!小梅子這下子就更開心了,因為她的後輩絕不會‘丟臉’。 哈哈哈……”他得意地笑,因瞥見冷若寒胸前一塊色澤墨綠的玉佩而止住,“這塊玉佩打哪來的?”

冷若寒一低頭,原來裏衣中的護身玉石在打鬥中,不知不覺給晃了出來。

“這是一塊被下了魔咒的玉佩,如果你敢動它分毫的話,準教你死無葬身之地!”她狠惡地說。

“段鬱謙是你什麼人?”老頭子竟直呼出她師父兼繼父的名諱。

“你究竟是誰?”在未弄清是敵是友之前,她絕不會吐露身世。

“嗯哼!我果然沒看錯人……”老頭子似乎得到了答案,滿意地點頭,“他的確把你們母女照顧得很好。”

他連娘都認識?這個人到底是……

“我下的力道井不重,相信憑你的能耐應該可以很快解開。”他已走到門口。

“喂!死老頭!”冷若寒喝住他,“有種的就報上名來,他日必當上門領教!”

“我不叫死老頭,你姐姐都叫我‘老怪物’。有空的話,上蜈蚣嶺來找我吧——”

老人家的身影已飄出藏劍閣,但渾厚的內力仍將尾音清晰地傳入。

“老怪物……蜈蚣嶺……”冷若寒猛然一震,“他是祈篤君?”

@③@

話說冷家人有一段小小的傳奇。

係出“空絕門”的冷傲天,與萬毒之祖祈篤君的掌上明珠祈姬兒,原是一對私奔至幽穀隱遁的恩愛夫妻。孰料個性怪異的祈篤君,竟在一次錯手後害死了女婿,祈姬兒因而與他脫離女父關係。直到多年後兩人終於言歸於好,甚至拜父親“陷害”之賜,她才改嫁給冷傲天的師弟段鬱謙。

雖然祈姬兒的“梅開二度”全靠她父親的“推波助瀾”,但冷若寒並未忘記這些年來的喪父之痛。原想將之碎屍萬段、挫骨揚灰的殺父仇人,如今卻在她眼前囂張地奪劍而去,這簡直是個奇恥大辱呀!

“老怪物!我絕不會留你全屍的!”

她惱怒地咬牙,但隨即為接近的腳步聲而心驚。

“藏劍閣那邊好像有動靜,快去看看……”嘈雜的人聲似乎在不遠處。

該死!老怪物下是說這穴道很好解嗎?怎麼費了好大的勁兒還動彈不得?

由於她愈急,心脈就愈不容易調勻,以致事倍功半。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人影飄了進來……

“是你?”太好了!救兵來了0快幫我解開穴道!”

“噓——”一隻手攔上她的腰,獨孤諾輕易地抱起她,在禁衛軍進來前衝出藏劍閣,隱入暗黑的花叢中。

“放我下來!”頭一遭被男人摟在懷裏,冷若寒可別扭死了。

“別亂嚷嚷,難道你想引來禁衛軍?”這溫暖的身軀直逸出一股幽香,教獨孤諾的心族飄搖,“想不到你真的夜間皇宮……找到劍沒有?”

“被一位隱居在蜈蚣嶺的高手早一步搶走了。”冷若寒好沒氣地說。

“哦?這個人的武功修為一定不凡,否則……”他趁機揶揄她,“你不會‘溫順’得像隻貓。”

“你——”真恨不得捶打這可惡的男人,偏偏血路才通,還使不上全力那你來皇宮做什麼?等著看我笑話嗎?”

“我怎麼忍心看你笑話?”獨孤諾臉上的笑容驀然隱去,取而代之的是款款的柔情,“我隻擔心你的安危。連日來一直在宮外探尋你的蹤影,幸好今晚及時趕到,否則我真不敢想象後果……”

大涼山的初會,這女子舞劍的秀逸英姿已令人留下好感;而雅樂小築的紅閣中,她那纖指撫琴的娉婷倩影,更是勾去他大半的心魂。坦白說,冷若寒已經撩動他的情弦。想到莽撞的她可能因夜間皇宮、盜取國寶而被判死罪,獨孤諾不由得心悸。

“你何必這麼關心我?”冷若寒羞怯地避開他關切的眸子,一顆心卻禁不住卜卜狂跳,“我……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

“誰說你不是我的‘什麼人’?”獨孤諾湊近她耳畔,“別忘了,幾天前你我曾孤男寡女共‘轅一室,我的身子都教你看光了,你還敢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你……你胡說!”徐徐的熱氣吹得冷若寒兩頰生暈,酡紅的嬌容更顯魅人光彩。

她害羞的模樣另有一番風情,勾起獨孤諾想狠狠吻她的衝動。

“那麼……你是覺得那些還不夠羅?”他壞壞地捏起她的下巴,“再加上‘這個’,如何?”

冷若寒低呼一聲,已不及阻止那驟然貼近的臉龐。

娘雖提過洞房之夜的“用檔事兒”,卻從未教她如何抗拒男人挑誘的嘴。獨孤諾的唇瓣炙猛地襲來,對她而言猶如未曾套過的招式,既生疏又令人招架不祝平日聰明伶俐的腦子,盡在這濁重的陽剛氣息下化為一堆漿糊,直到……

“藏劍閣的物品清點過了,好像沒少喔!”一位官兵向另一隊人馬喊話。

“這邊也沒半個人影,大概是眼花了。”大夥兒便傳遞著“收隊”的指令,散了。

拾回神魂的冷若寒,驚覺自己的唇瓣已微微腫脹。

“放開啦!”猛然推開獨孤諾的臂膀,她羞憤道,“你這天字號的大色鬼,上沾一貴的新城公主,下染映月胡同的鶯鶯燕燕,紅粉知己何其多了,為何還三番四次調戲我?”

“也許在下在京城的名聲狼藉,但我對你絕無調戲之意。”獨孤諾輕喟一聲,“新城公主的指婚是她一廂情願,我對她毫無感覺。至於楊盼盼,她身世堪憐又遇人不淑,你在雅樂小築所見的李承乾,乃貴為當今太子,亦是百般淩虐盼盼的夫婿。以碧寒劍交換盼盼的自由,便是他提出的條件……”

“所以你為了那個女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冷若寒掩不住語中的酸意。

“畢竟她是我的朋友,且不論交情深淺,難道妓女的命就注定比別人輕賤?”見她沒有反駁,獨孤諾又道,“原本我想在李承乾將劍送給皇上做為壽禮前下手奪回,未料你假扮施媛媛搶先一步。隻是我太低估他了,這狡猾的家夥早偷偷把碧寒劍藏進宮,因為這裏門禁森嚴,比放在別館安全多了……”

“你何必跟我解釋這麼多?”她站了起來,拍去身上的塵土,“今晚的相救正好抵你的劍債,往後咱們倆互不相幹,各走各的!”

“等等!”獨孤諾追問旋身離去的她,“你要去哪兒?”

“找劍啊!”她頭也不回地道,“難道還留在這裏聽你的長篇情史?”

中中貂

隔日一早,才出長安城,冷若寒就在玉關坡遇到了獨孤諾。

“死禿驢,你跟來做什麼?”

“陪你去尋劍啊!”他嘻嘻笑說,“我既答應還你,又豈能讓你一人獨自冒險?”

“誰要你這臭和尚陪來著?冷若寒不屑地吟道,“隻要乖乖待在萬佛寺念經,說不定哪天皇上特赦,讓你還了俗,到時候你愛怎麼風流,就怎麼風流!”

這小妮子三句不離他的輝煌史,獨孤諾不由得暗暗叫苦。

“清者自清,對於過去的事我不想解釋,隻能說——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一臉的正經,“出家,表麵上是皇上對我不滿的懲罰,實則另有秘密任務交付。”

“管你有什麼任務,隻要別擋本姑娘的路就好了!”她策馬超前,不想再和他並行。

“很不巧,我身負皇命,得到青城山走一趟,看來咱們注定要形影不離了!”他說著便脫下了鬥笠。

“你……”冷若寒愣了一下。他居然——戴了假發!

“佛家弟子總不好光明正大跟個姑娘家出雙入對吧!”獨孤諾眨她一眼,“為了避嫌,咱們就以表兄妹相稱吧!寒寒!”

@③@

獨孤諾這死皮賴臉的家夥,就像濕手沾上的麵粉——甩都甩不掉。不管冷若寒臉色怎麼難看、語氣如何嘲諷,甚至動之以武力,他硬是一路跟來。

寒寒?連娘和姐姐都不用“寒兒”等稚嫩的稱呼,他居然喊得出這麼惡心的小名?

乍聽時,冷若寒真的全身雞皮疙瘩快掉滿地;然而聽久了,她心中反為這呢稱感到莫名的甜蜜。騎在白馬上的獨孤諾是如此英挺,俊朗的笑容加上體貼的嗬護,讓一向大而化之的她,也開始變得像個姑娘家忸怩起來。

“渴不渴?我到前麵村子去要水……”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斷的噓寒問暖,讓原本對他敵意十足的冷若寒,漸漸轉為信任和依賴他。

有時她不禁矛盾。獨孤諾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他的為人與態度,似乎和傳聞相差了十萬八千裏,抑或者……他為博女人歡心才來這一套?

“筷子怎麼不動了?是不是胃口不佳?”獨孤諾笑著夾了一塊肉給她。

“有你這大色魔成天跟著,胃口哪好得了?”

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裏暖烘烘的,有個人拌拌嘴,日子的確過得比較有意思。

‘哦?除了親過你一次,我可沒再對你失和嗟!”他無奈地一歎,“唉!誰教我以前的名聲太壞了,難怪你對我戒慎恐懼。好吧!那我們成親之前,我不再對你動手動腳便是了……”

“呸!誰要嫁給你了?”這家夥未免也大自大了吧!

“你呀!”他一副認真的表情,“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我獨孤諾的身子絕對隻有你一人看過。除非……你想告訴我,你還看過別的男人的?”

“你——”她的杏眼登時大睜。

“好好好!我不惹你動肝火,免得又氣得吃不下了……”獨孤諾見她的粉拳就要落下,連忙起身,“我跟掌櫃的到樓上看房間,你吃飽後再上來休息吧!”

“滿嘴不正經……”她嘟囔著繼續扒飯。

此時,酒棧牆上的告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征超級勇猛保鏢,酬傭一千兩!

這麼大方的酬傭,不知保的是何等人物?冷若寒好奇,便叫來小二哥問個明白。

原來鎮上的姑娘接二連三受玉麵蜂王奸辱、官府卻始終捉拿不到這采花大盜,鄉民無不感到憤怒與恐慌。而首富王千兆昨天竟收到一封“喜帖”,淫賊點名今晚就要“臨幸”他的獨生女珊珊,所以王員外才急著出高價找人護衛。

傳聞這淫賊專挑漂亮女人,而且被他玷汙過的姑娘,無不變得麵黃肌瘦。”小二哥繪聲繪影道,“大家都說,這玉麵蜂王八成是狐狸精變的,因為不管多嚴密的防範,他都能突破重圍,跑到人家閨房裏風流快活……”

“子不語怪力亂神,我才不信有什麼狐狸精哩!”冷若寒的好勝心又被挑起了,“我倒要看看這玉麵蜂王有何能耐!”

@@@

半個時辰後,王千兆家的屋瓦差點就被一對意外的訪客給吵掀了。

“我說不準就是不準!”獨孤諾氣得額暴青筋,“那玉麵蜂王的功夫也許在你之上,若是由你假扮王姑娘,說不定暗算不成還失貞於他,那豈不虧大了?”

為了爭取錄用的機會,冷若寒竟然換回女裝,她動人的豐姿連王家主僕都忍不住頻頻打量了,獨孤諾怎放心得下讓她扛起擒賊重任?

“你別把我瞧扁了!連諸葛青老前輩都敗在我手下,我還怕得了一隻小小蜂王?”這家夥憑什麼幹涉她的自由?冷若寒硬是交代王員外:“就這麼說定了,晚上我睡姍姍小姐的閨房……”

“冷姑娘,你確定……要冒這個風險?”雖然這位姑娘自告奮勇來擒賊,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別說她表哥會遷怒於王家了,王千兆自己都覺得良心上過不去。

“當然!”冷若寒轉而對獨孤諾說,“這趟渾水你可以不趟,我自己就能應付了。”

“漠視你的安危,我做不到!”他一咬牙,“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也舍命相陪,就由我守後院!”

“那……老朽這就去準備,請冷姑娘先隨夫人去休息吧!”

王千兆暗自希望,這對自稱“武功很高強”的表兄妹,真能為王家免去一劫。

“寒寒!”獨孤諾叫住她,“這把匕首方便你藏在懷裏,切記!千萬別大意……”

“謝謝!”望進他關心的眸海,冷若寒再也板不起倔強的臉,低聲說,“那……自己也當心!”

@③@

為了不讓賊人起疑,獨孤諾還是派了幾名家丁守在門口。

三更後,平靜的花園突然飄來一股獨特的異香,片刻,那些倦意不淺的家丁個個忍不住昏睡過去。獨孤諾雖早有警覺閉起鼻息,但隻吸入那麼一口,便讓他覺得有些暈眩。

“好強的迷魂香,不知寒寒能否承受得住?”他正擔心時,一道黑影驀地竄入王小姐的閨房,“糟!我得立即提氣將藥力驅除,否則寒寒就危險了!”

來人果然是淫賊玉麵蜂王。他從容地走到床前,掀開那薄紗帳幃:“想不到王珊珊出落得如此標致。”他不禁被那張甜美的睡容給懾住了,“太美了!真像是滴落人間的仙子……”

才想伸手摸她吹彈可破的玉膚,睡美人竟突然醒來,眨著一雙動人心魄的盈盈美眸。

“你是——”冷若寒驚喊,因為她萬萬沒想到,居然會遇到熟麵孔。

“姍姍姑娘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玉麵蜂王揮手要她別驚惶,“你是我所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了,如果拿你作為練功的犧牲品,未免也太可惜了……”

“練功?”為了探究其因,她壓下出手的念頭。問道,“大家都說你是狐大仙,為何不好好修煉,而來騷擾民間女子?”

“狐大仙?哈哈哈,我喜歡這個封號……”玉麵蜂王笑完後,色迷迷地盯著她,“你這身子骨又柔又香,真令人恨不得馬上嚐嚐個中滋味。不過為了能與你長久一世,今晚我就先親親、摸摸,待我神功練成後,咱們再共赴雲雨……”

說罷,他便撲壓上去。未料這姑娘躲也沒躲,甚至乖乖地先一步躺下。

正竊喜著找到一位“誌同道合”的女人時,肩上忽然一陣劇痛。

“藹—”他驚跳起身,整個前襟已是一片鮮紅,“你……你暗算我?”

“我沒有暗算。”冷若寒晃晃手上的小匕首,笑吟吟道,“是你自己補上來的。”

“可惡!”玉麵蜂王在掌立即揮過去,沒想到她居然往後一躍,竄出帳幃,“你會武功?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冒充王姍姍?”

“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女。”冷若寒說著將藏在銅鏡後的劍抽出來。

咦?好眼熟的梅花劍!

玉麵蜂王眉心緊聚,一時之間猜不出此人是誰、她的武功又如何。但自己已身負重傷,恐怕還是走為上策。

“敢壞我的好事,這梁子咱們結上了!”於是他扔出一枚煙幕彈,趁機破窗而出。

“休想逃!”冷若寒捂住鼻子想追,一時之間卻被困在這團黑煙中。

“寒寒!”精神已恢複的獨孤諾,剛好聞聲撞開門,“你要不要緊?”

“我沒事……”她揮開黑煙,急切道,“快去追人,原來玉麵蜂王就是歐陽飛!”

③③③

輕功不相上下的兩人,飛也似的追著歐陽飛。雖有那麼一小片刻失去淫賊的蹤影,但血跡滴留下來的線索,仍是指引他們來到郊外的一座破廟。

“你留在這裏!”獨孤諾一馬當先,卻隨即去而複返,“還是你先進去好了!”

“虧你一個大男人,這麼貪生怕死?”

冷若寒一進破廟,立即明白他神色慌張的原出,原來裏頭並沒有躲著歐陽飛,卻躺著個僅著單衣的秀麗姑娘。這女子的右臂似乎為利器所傷,以致失血過多而昏迷不醒。

“這位姐姐,你醒醒!”冷若寒叫不醒人,隻得撕下裙布為她裹傷,並要獨孤諾把鬥篷丟進來,待處理妥當才喊道,“喂!你可以進來了!”

“歐陽飛呢?”獨孤諾進來後,便四處搜尋,“我明明見他往這邊逃逸的。”

“早知這淫賊會飛天遁地,我就先把他的腳砍斷了。”冷若寒仔細端詳意外救到的人,“不過幸好我們追到這裏,否則這位姐姐恐怕沒命了。”

“傷勢嚴重嗎?”獨孤諾靠了過來,將手按在傷者腕上,“好奇的脈象,微弱中透著詭異的紊亂……怪了,她一個姑娘家,怎會昏倒在這荒涼的野廟中?

他正懷疑時,那女子突然淩空揮手。抓住了冷若寒的衣袖。

“放開……求求你……”痛苦的囈語自她口中逸出,“不要……強殲我……”

“好可憐!我看她不僅受了傷,還受了刺激呢!”冷若寒說著便努努嘴。

“你要我背她?”獨孤諾明白她的暗示,“可是男女授受不親,你不會……吃醋?”

其實這並非他推拒的原因,而是事情來得太湊巧,他隻擔心帶回去的是一灘禍水!

“我才不會吃你的醋哩!”冷若寒嗤他一聲,“你背是不背?”

“好好好!我背!”獨孤諾無奈地馱起那位姑娘。 怪異的是,這嬌小的身軀居然重得像頭牛,“哇!看不出她還挺重的嘛!”

“別抱怨了!”冷若寒收劍入鞘,道,“說不定她知道歐陽飛的下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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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到王家,獨孤諾才將那姑娘放在床上,她便幽幽醒來。睜眼後,見到自己眼前居然有個大男人,嚇得她立即大叫。

“放開我!你這淫賊!救命啊—”

看不出她秀雅的容貌下,嗓門倒是出人意料的粗。

“沒事了!”冷若寒柔聲道,“你已經被我們救回王員外家了。”

“我沒事了?”那姑娘眨著餘悸猶存的杏眼,在幾位圍著她的陌生人身上轉了轉,而後縱聲大哭,“為什麼要救我回來?為什麼不幹脆讓我在破廟裏死了算?”

“姐姐別哭!”冷若寒遞過去一條絲絹,安慰道,“究竟遇到了什麼困難,可否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我們能為姐姐解決……”

“解決不了的!”豆大的淚由那哀淒的眸中溢出,她拍噎說,“小女子孫平貞,原是個雲遊四海的道姑,三日前因大雨而人破廟躲避,巧遇了一位歐陽公子。沒想到此人儀表堂堂,卻是個衣冠禽獸,他居然對我……對我……”

“是玉麵蜂王歐陽飛?”冷若寒一擰眉。

“你們也知道他?”孫平貞拭去淚,繼續說,“這個人不知用了什麼迷藥讓人渾身無力,然後連番奸辱我,甚至剛才還想殺我滅口……”

“你最後一次看到他時,有無留意到他受了傷?”獨孤諾突然問。

“我……我不知道!”孫平貞低下了頭,“其實我也是被他一劍刺得痛醒的,但隨即昏迷過去。再度醒來,人已經在這裏……嗚嗚嗚,我不想活了!枉我一身清白,都教這淫賊毀了……”

“姑娘可要看開點,螻蟻尚且偷生呀!”王夫人忿忿不平道,“這玉麵蜂王真該下十八層地獄,居然連修道人都不放過……”

“是呀!修道是修心,佛祖絕對不會怪你的。”冷若寒拍拍她的手,“就當它噩夢一場,人總要為自己打算。”

“我還能有什麼打算?”孫平貞搖搖頭,“聽那淫賊說,我中了他特製的奇毒,每隔一段期間便會春情大動,若不找人洩欲,日久之後積毒過多,命就不保了……”

世上居然有此奇毒?

眾人不禁吃驚,難怪被玉麵蜂王采過的花兒無不枯萎的。

“實在太狠辣了,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冷若寒定定地說:“別怕,也許我姐姐冷若雪有辦法治你體內的毒……”

“你是指……‘妙手女神醫’冷若雪?”孫平貞霎時放亮眼。

“寒寒!”倒是獨孤諾將她拉到一旁,低聲說,“你不會想要讓她跟我們一起去蜀地吧?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你……”

“奇怪了,你不是最懂得憐香惜玉的,她的處境難道不比楊盼盼可憐?”她以手指戳戳他的前胸,“而且我要說明一點,是你自己要跟來的,現在我決定帶著平貞姐姐順道去治病,如果你不打算與我們同行的話——請便!”

“我……”簡直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他也是顧慮到她的安危才跟來的,何況這女子來曆不明,如果讓她隨行的話,恐怕旅程中又添變數。

“平貞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去除你體內的奇毒的。”

不容他再勸阻,冷若寒已向孫平貞拍胸保證。

③@@

基於感恩的心態,孫平貞努力地想成為一位稱職的大姐,照應冷若寒的起居。鋪床、扇風……等芝麻綠豆點的小事全搶著做,不諳廚藝的她,甚至還為了爭著煮飯而燙傷手。

冷若寒雖不太習慣,卻也不禁感到窩心。由於長年深居幽穀,她幾乎是沒有朋友的。孫平貞不僅照顧她,還懂得適時把人捧得高高的,兩位姑娘很快在這段旅程中建立起深厚的友誼。

但在她們愈是親近的同時,獨孤諾愈是備受冷落。

由於那段遭受強暴的不幸經曆,孫平貞一時之間尚無法擺脫男人對她造成的恐懼、而一向有保護弱小之天性的冷若寒,隻得請獨孤諾暫時“保持距離”。

但令人為之氣結的。這個被他救起的女人,居然忘恩負義地“挑撥離間”起來了!

“若寒妹妹,你放心一路與他結伴而行?”孫平貞的眼角老不安地瞥向後方的跟隨者,“我總覺得獨孤諾這男人的眼睛。邪裏帶著不規矩……”

“阿諾表哥?”冷若寒不以為意地一笑,“別怕!他是十很‘安全’的男人。”

因為她不習慣與人同房而眠,所以每次在客棧過夜時,孫平貞總選擇睡在她與獨孤諾中間的那一房,足見這個不會武功的女子多麼沒安全感了。

“你喜歡他?”孫平貞的語氣轉為焦慮,“天底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尤其這種麵帶桃花的放浪公子,常是禍害女人感情世界的毒瘤。”

耳失的獨孤諾,可沒錯過她的聳動之詞。 本想上前糾正她的偏激言論,卻聽得冷若寒張口:“我才不喜歡他哩!隻因我們有親戚關係,他才奉長輩之命陪我走一趟蜀地。”

“是嗎?”孫平貞戒慎地壓低了聲音,“不過,你還是把姐姐的話擱在心底。男人哪——天生的欲望禽獸!不需春藥,就自然而然想在女人身上求得一時痛快。除非你長得吊不起人家的胃口,否則獨孤諾饒是聖賢也罷,你與他有表親關係也罷,我就不信他對你沒動過妄念?”

冷若寒的兩頰不由得漲紅。若是讓平貞姐姐知道他們倆連嘴兒都親過,豈不更大驚小怪了?

“不會的,阿諾表哥不是那種人……”她心虛地辯解。

“你對男人的了解實在太少了。”孫平貞輕歎一聲,道,“不瞞你說,其實姐姐會出家,也是拜某一負心男人之賜。三年前我曾婚配於洛陽的陳姓望族,夫婿因要求我在婚前與他野合不成,竟轉而向勾欄院裏尋求刺激,結果還弄得一身花柳玻爹爹知道後,氣得怒退婚事,我則一度輕生,現在我喉嚨的聲帶受損,便是當時自殺未果所遺留的後遺症。看破紅塵後,原以為遁入空門可求得心靈的平靜。木料卻被另一個淫賊給白白糟蹋。如果我不幸的遭遇皆因這張臉而起,我不如毀了它……”

孫平貞當真抽出短匕,要往臉上劃去。

“姐姐!”冷若寒一把搶下的同時,還以眼神暗示見狀要靠過來的獨孤諾別接近,然後勸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何況是張漂亮的臉蛋?別想太多,相信我!這一路上再也不會有人騷擾你了,當然——也包括阿諾表哥!”

@@@

若非礙於冷若寒的擰眉相阻,獨孤諾早在她們拉扯時,上前製止那個神經兮兮到極點的瘋女人了,聽她把男人說得像洪水猛獸似的,他真擔心,原本對自己就不怎麼有信心的寒寒會受到誤導。

“跟我來!”

好不容易等孫平貞睡後,獨孤諾硬拉著剛端膳盤出來的冷若寒,到自己房裏。

“喂,你幹什麼?”她不時地回頭,“平貞姐姐剛睡著……”

“別管她!”獨孤諾關上了門,氣憤道,“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與你單獨說話,可否不提那個患有嚴重‘懼男症’的瘋子?”

“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嘛!”她羞赧地抽回手,眸光回避地將膳盤置於桌上,“何必另找機會獨處?”

“有孫平貞在,我說得出口嗎?”獨孤諾一臉的凝重,“寒寒,你可別聽這受過刺激的女人的歪理,她現在幾乎把男人都視同淫魔惡鬼了!”

“可是你得承認平貞姐姐長得蠻漂亮的。”冷若寒揶揄,“以男人的眼光而言,難道她不令人心動?”

“別開玩笑了,雖然她的外貌還算有點姿色,但聲音低沉,體態更無一絲女性的端莊嫻雅。玉麵蜂王八成是瞎了眼,才會蒙上這種‘男人婆’……”見她“噗哧”一笑,他更生氣了,“你知道嗎?我甚至看到她老粘著你,心裏滿不是滋味的。幸好你沒跟她同榻而眠,否則我準會更加嫉妒!”

“我看神經的人是你!我又沒有斷袖之癖。”冷若寒陵地被他摟入懷裏。

“你……”

“可是我怕她有!”獨孤諾一手圍住她的柳腰,一手支起她的下巴,擔憂道,“難道你沒察覺出她看你的眼神很不平常?難道你不覺得她與你的肢體接觸過度頻繁?對我而言,她不算是個女人,倒像個情敵!”

“放開啦!”身體的掙紮,全軟化在他眸中的痛楚下,冷若寒強烈感受到獨孤諾對她的認真,“你想太多了,平貞姐姐對我的熱情,是因為缺乏安全感。”

“你呢?你的不理不睬也是緣於對我缺乏安全感嗎?獨孤諾以鼻尖貼近她,“雖然我答應過不侵犯你,可現在我真的好想吻你……”

兩人的唇僅差一寸,他濁重的鼻息仿佛有著令人暈眩的魔力,冷若寒根本無法理智地拉開距離。手抵著他的前胸,那狂跳的心律帶著熱力穿透她的手掌,傳遞到雙頰後,轉化為兩朵酡紅。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你還那麼討厭我嗎?”他大膽地再將距離拉到毫厘之差,“如果你想拒絕,我現在還煞得篆…”

驀地,一聲尖叫破壞了他們往下進展的可能。

“藹—”又是孫平貞,“不要強殲我!不要——”

“該死!”獨孤諾低咒一聲,不得不鬆開懷裏的俏美人。

“平貞姐姐一定又做噩夢了。”撫著嬌喘不已的胸口,這次她沒有出口罵人,倒是心虛地說,“我想……我該去看看了!”

冷若寒羞澀的模樣好比一顆定心丸,讓獨孤諾肯定了她的意願。

“那麼答應我!”暫且壓下內心的狂喜,他緊握住一度掙開的纖柔小手,情深款款地說,“別跟她太接近,否則……我會想盡辦法把這個‘情敵’弄走!”

@③@

雞啼聲起,喚醒了好夢正甜的冷若寒。她一睜眼,乍現在腦海中的,便是昨夜與獨孤諾的纏綿之吻。

赧然笑了笑,才翻過身,坐在床沿的人影,陡然嚇掉剛爬上她頰側的紅暈。

“平……平貞姐姐?”本能地彈坐起來,訝異著自己居然沒察覺到她的闖入,“你何時進來的?”

“我睡不著,已經來好一會兒了。”孫平貞直盯身著單衣的她,沉著臉問,“你昨兒個是不是趁我睡著後,到過獨孤諾的房裏?”

“怎麼?”連這個也要幹涉?冷若寒的眉心不由得輕攏。

“你忘了我說過的話了嗎?”無視於她的不悅,孫平貞一徑地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很容易出事的,尤其在這麼偏僻的小鎮,對於一個風流成性的男人,母豬也會賽貂蟬,何況你長得美若天仙……”

沒錯!孫平貞是待她如姐妹般地親,但這並不代表她有資格可以比娘還羅嗦!

剛剛好心情全被破壞殆盡,冷若寒不禁悻悻然。

“阿諾表哥與我都是有分寸的人,不勞姐姐費心。現在我要換衣服了,麻煩你出去一下,好嗎?”

“我和妹妹同為女性,看著你換衣裳又何妨?”孫平貞識趣地斂回嚴肅,堆出笑容。

一股不舒服感爬上心頭,孫平貞對她的態度未免也大親昵了點。

“除了雪兒姐姐,我從沒在別的女人麵前更衣。她冷然下了逐客令,“如果姐姐不出去,休怪我點你昏穴了!”

@@@

由於獨孤諾的交代,冷若寒告訴孫平貞來蜀地的原因純粹尋親,對碧寒劍之事則隻字不提,免得消息走漏而帶來更多麻煩。

進入大巴山長達數百裏的難行棧道,對武功高深的他們雖不算什麼,但對孫平貞而言顯然很吃力。挨過這段行程後,她幾乎麵無血色了。

“忍耐點,前麵不遠處便是集州,我們總算可以找個地方休息了。”

想起自己在出發前曾對她發脾氣,冷若寒不免良心受責。

“我想……我可能熬不到大涼山,就毒發身亡了……”孫平貞無力地說,“若寒妹妹,你可不可以讓我靠一下,姐姐我一我真的好難過!”

這女人又想吃寒寒的豆腐?哼!門兒都沒有!

極為不悅的獨孤諾,陡地介入她們之間:“如果孫姑娘不介意,在下倒願意將肩膀借你一用!”

“哦?那麼小女子就不客氣了……”

一反常態地,孫平貞居然願意讓男人“近在咫尺”,甚至自動轉跨上獨孤諾的坐騎,靠在他懷裏。

這一幕瞧在冷若寒眼中,心湖突然沒由來地冒起醋泡。

嗬!這一對平日互看不順眼的男女,“窩”在一起的模樣,倒挺“恩愛”的嘛!

看出她眸中揉著複雜,獨孤諾猛然發覺自己上了個大當——孫平貞是故意的!

“寒寒,我……”

“你們慢慢騎,我先到前麵的客棧訂位!”

然而不待他解釋,冷若寒已策馬超前,將兩人遠遠拋開。

③@③

獨孤諾料得沒錯,自己的確上了大當,隻是他萬萬沒想到,這隻是他苦難的開始。

從孫平貞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大刺刺進入客棧,而且當著冷若寒的麵不時投以崇拜眼光,接著借故不舒服要“獨孤大哥”送她回房休息,他就明白了這十女人的意圖。

“承蒙獨孤大哥相救,平貞才能苟活至今,尚未銜環以報,實在是不該提出這等要求的……”孫平貞捂著頭,嬌咳道,“但經過長途的旅行,我已全身虛軟無力了,恐怕得勞大哥‘抱’我回房呢!”

而偏偏又壞在,明明已氣得七竅生煙的冷若寒,居然還賭氣地“附和”這個建議。

“阿諾表哥,既然平貞姐姐都開口了,你就送她回房休息吧!”硬邦邦的語氣就夠教人冷汗直流了。

“可是……”獨孤諾才要拒絕,孫平貞又出新招了。

“而且我這寒毒已發,體內冷熱交加,痛苦難當。”她低頭一笑,神色是那麼曖昧,“如果獨孤大哥願意的話,可否……以內力為我暫時止住疼痛?”

以內力上住疼痛?她的意思莫非是指……

“平貞姐姐,你不是對男人還心懷恐懼嗎?”若寒縱有再大度量,也不免說話了。

“孤男尊女共處一室,恐怕與禮儀不符。”獨孤諾亦急著聲明。

與其和這個陰陽怪氣的女人在一起,不如一刀殺了他吧!

“平貞已非清白之身,不忌諱多落人一樁口實。況且方才與獨孤大哥井騎而坐,肌膚早已相親,除非大哥嫌棄;忍見小妹痛苦至死……”

她哀怨地一轉身,假裝拭去眼角的淚。其言下之意,好似他們兩人在馬上已經有多親熱了。

冷若寒不禁以憤怒的眸光質問獨孤諾——還說你不喜歡她?

“我……”這下子他真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表哥,既然你這麼愛做‘好事’就‘好人’做到底吧!”“砰”地放下筷子,冷若寒恨恨瞥他一眼。“反正你‘精力’旺盛,不會有什麼損失的!”

“寒寒!”

獨孤諾喚不回氣跑的冷若寒,回頭卻見孫平貞巧笑的眼瞳掠過一絲狡猾。

好!要玩陰的是不是?我奉陪到底!

他心中暗忖一定要看看這女人想要什麼花樣,於是也皮笑肉不笑地應道:“孫姑娘,我抱你回房吧!”

@③③

夜至三更,冷若寒在床上輾轉難眠,滿腦子想象著:那兩人已進展到什麼程度?

孫平貞的話反複刺痛著她的心。

這下可好,一捆幹柴、一把烈火,能不熊熊燃起嗎?

“我真笨!把他們倆送作堆,準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正心生海意,不該讓他們有機會單獨在一起,忽而窗外一個石子彈落聲,讓她警覺地躍下床。開門一瞧,並沒有任何人影,倒是有個怪異的聲音,斷續從孫平貞房裏傳出。

“這是……”悄然溜到窗欞下,她點破了紙窗。

隻見輕攏的紗帳內,有道壯碩的身影正壓著另一人。配合著規律的騎姿,床上的人還嗯嗯啊啊地哼著,不雅地傳入冷若寒耳裏。

冷若寒腦中泰地一片空白——他們真的就這麼搞上了!

有一瞬間,她好想拔劍踹開大門衝進去,看看那對狗男女是怎生地狼狽不堪。但氣得直想吐血的冷若寒,卻選擇了捂起耳朵逃回房間,憤恨地蒙上被子大喊。

“騙子!騙於!大騙子——”

當真是風流成性、來音不拒,聽他把孫平貞貶得有如效顰的東施,結果還不是上了她的床?

“獨孤諾!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聲嘶力竭後,她掀開被子透氣,才倏然發現自己的臉頰濕濕的。

這是除了父親以外,她為第二個男人所流的傷心淚。

③@@

“喲!若寒妹妹怎麼兩眼紅腫,是不是昨兒個沒睡好?”

一大清早的,孫平貞伸個大懶腰後走出來,精神奕奕地坐在她麵前吃早膳。

“平貞姐姐好像精神不錯,想必阿諾表哥昨天一定出了不少‘內力’。”反諷的同時,她也失去了胃口。

“那倒是,終於能夠睡得了一頓香甜覺,都是拜獨孤大哥之賜哩!”孫平貞居然毫無羞色地嘻笑著,“難得他不嫌棄,不僅與我‘袒程相見’;還……哎喲!這事兒說來你也懂的。反正他不僅醫治了我的身體,連帶的,連我的心病也醫好了。”

“過分!實在是太過分了!”妒火在冷若寒的心中焚焚燃著。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會是在昨天以前一直視男人為蛇蠍的孫平貞?虧她還是個修道人,居然如此恬不知恥!

“怎麼不見阿諾表哥?”真想看看那個男人,是否一樣的滿臉得意春風。

“他呀!大概是昨夜體力透支,今早爬不起來了吧!”孫平貞理理發絲,動起筷子,“讓他多睡會兒,好為今晚的‘療程’養精蓄銳……”

今晚還有?獨孤諾可真是“食髓知味”嗬!

臉色一陣青綠的冷若寒,怒顫的手幾乎握不住筷子。

這時門外突來幾位官兵,個個手提大刀,客棧內立即引起一陣騷動。

“我等奉縣太爺之命,清查所有可疑外來男客。”一位官差宣布。

“昨兒個采花大盜又出現了,遭殃的是齊家的千金。”掌櫃同眾人解釋原因,“可惜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這麼被糟蹋掉,難怪齊員外要自掏腰包,請縣太爺為他女兒做主。各位大爺、姑奶奶們別見怪,這些官爺大略看一下,就走人了……”

“還有其他的男客官嗎?”一個官差走過來,還瞟了冷若寒等人一眼。

“好像隻有一位沒來用早膳,我去請他!”掌櫃的才邁開步,卻被官爺叫住了。

“我跟你一起去,免得嫌疑犯逃走……”那官爺臨去前,忍不住對冷若寒道,“兩位姑娘貌美過人,可得更加小心提防淫賊的覬覦。”

冷若寒沒有吭聲,回過頭來,卻見孫平貞已吃光了早膳。

“淫賊歐陽飛又出現了,平貞姐姐不擔心?”看不出她有懼怕之色嘛!

“有獨孤大哥在,我什麼都不怕了!”孫平貞居然還笑得出來,“一起去看看吧!獨孤大哥武功那麼好的人,說不定會被誤以為是淫賊呢!”

“他早就是淫蟲一條了!”冷若寒慢慢地在心中罵道。

兩人才到後院,卻見掌櫃的由獨孤諾房裏奔出來。

“不得了——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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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什麼死人?冷若寒躍上前,揪住掌櫃的衣襟。“你說誰死了?”

“獨孤大爺他……他滿臉黑氣,官差要我趕快來通知……”家屬!

冷若寒不待他說完,立即衝入房內。 果然,直直躺在床上的獨孤諾,面色駭人的黑,似乎是中了劇毒。

“這個人是誰?怎麼會變成這樣?”官差問。

“他是我表哥獨孤諾,我們打從京城來的。”冷若寒診視一番,發現他渾身冰涼、氣若遊絲,不禁焦急地喃念:“怎麼會?他昨兒個還好好的,到底中了什麼毒……”

“他昨晚跟誰在一起?二更左右曾單獨外出嗎?”官差顯然沒放棄對他的懷疑。

“我!”兩個女人同時出聲。

“三更半夜的,與你們倆‘同時’在一起?”官差的語氣充滿不屑。

一個是未出嫁的姑娘,另一個是出家修行的道姑,這成何體統嘛!

“我再問一遍,到底跟誰在一起?”他不禁質疑。

冷若寒尷尬地看了孫平貞一眼。這麼急切地表白,無非想替獨孤諾作下在場證明,反倒是孫平貞,一臉的神色自若。

“稟官爺,獨孤大哥為了幫我療傷,在民女房裏待到四更天。瞧瞧他這模樣,八成因我體內的毒氣所累,您可別冤枉錯人了。”說著她蹲在獨孤諾身旁,哭喊道:“我害苦了你!若是你聽我的話及早停手,也不會反受內傷了……嗚嗚……獨孤大哥,你為救我而把這種無人能醫的劇毒移轉到自己身上,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苟活下去。既然答應要嫁給你,我孫平貞會陪你同做黃泉鴛鴦的……嗚嗚……”

獨孤諾當真要娶她?

冷若寒的心一陣抽搐。

“嫌犯應該不在此處,我到別家去查查看。”

官差立即嫌惡地退開;深怕自己也被這女人所謂的“劇毒”給沾染到。

“怎麼辦?我看獨孤大哥一定沒救了。此去大涼山還有好長一段路,他怎能捱到那時候?”孫平貞拭去淚、對冷若寒說,“我太自私了,淨貪戀他帶給我的美好感覺,渾然不知這樣會害了他……”

這些話更重重傷了冷若寒。

是呀!既是獨孤惜自找的,她又何必為他傷心、為他傷神?這種見異思遷的男人——不救也罷!

“獨孤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守節的……”

好個善變的女人,剛剛的“殉情”立即改口成“守節”了?

“閃開!”冷若寒突然推她一把,“我自己想法子找人救他!”

“找誰?”孫平貞不意自己的話竟起不了激將作用,悻悻然側身讓她扛起獨孤諾,“城裏的大夫行嗎?”

“總會有人治得了他的!”冷若寒冷冷丟下一句,吃力地馱人上馬就走了。

“神仙再世也救不了獨孤諾!”站在原地的孫平貞,冷哼一聲,“冷若寒,我等著看你把他的屍體原封不動馱回來了!”

③③@

載著昏迷不醒的獨孤諾,冷若寒一路朝通州的西北方奔去。

世上沒有所謂無人能解的奇毒,因為那個懂得製百毒之法,同時深諳治百毒之道的能人,便是隱居於蜈蚣嶺上的萬毒之祖祁篤君。

早知終有一天會上蜈蚣嶺報仇,隻是萬萬沒料到會為了救人而提前找來。馬背上這個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卻不改拈花惹草的臭男人,原本不值得一救。可是——可是她偏偏做下到“見死不救。”

“獨孤諾,別以為我喜歡你才救你的!”她邊騎邊哭著說,“留你一命,是要你生不如死……等著瞧!看你醒來後,我用什麼方法整治你!”

冷若寒恐怕連自己的情根深植到何等程度都下清楚。若真舍得讓獨孤諾生不如死,她也不會放下身段,來這滿山蛇蠍毒蟲、陰氣森森的蜈蚣嶺求仇人幫忙了!

拿出了傳家寶物——軀蟲十香散,她將它細細塗抹在自己和獨孤諾身上。聽說雪兒姐姐來過此嶺,也是仗著這妙藥護體,通過重重的毒物障礙。

山頂處有個竹舍,想必是那祁篤君的住所了,就不知他人在不在……

“老怪物!冷若寒上來候教了,是烏龜的就別給我出來!”她朝竹舍大喊。

“哪個沒教養的,敢到這裏放話?

一道影子由竹舍緩步出來,正是那垂著長長白胡須的老頭子沒錯!

“想不到你這娃兒真找來啦?哈!要不是我有碧寒劍在手,恐怕八人大轎都抬不了你來我這兒一程吧!”

“我來,除了討回碧寒劍,還要一並了結我們之間的恩怨。”冷若寒冷著一張臉。

“嘖嘖嘖!”祁篤君激賞地歎道,“你這脾氣簡直跟你外婆一模一樣,連容貌都神似了八分……”

“少跟我攀親帶故!”她揚揚手上的梅花劍,“父親當年要不是中了你的萬毒穿心散,也不至於英年早逝,娘、姐姐以及我,也就不會孤苦無依了十幾年。”

“這事兒你娘都不提了,何必老舊賬重提?”

祁篤君神色中隻掠過短暫的悔意,隨即將目光移向馬背上的男人。

“當然要提!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冷若寒知道他在看獨孤諾,便咳了兩聲,“不過……如果你願意多救人一命以減輕罪孽,或許我能饒你不死……”

”怎麼跟雪兒一樣?”祁篤君搖搖頭,找我報仇的同時,又死纏著我救另一個男人的命,你們姐妹可真會占盡便宜。”

“我……”冷若寒被他堵得無言以答,祁篤君已靠了過來詳看獨孤諾。

“他中了劇毒,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

“不用你補充,我也知道他中了毒!”祁篤君直接命令道,“別呆愣著,快幫我把他抬進屋子!”

冷若寒忍住他的指使之氣,聽命地幫忙抬人進屋。祁篤君直接將獨孤諾的上衣脫掉,卻見外孫女避嫌地瞥過頭去。

“有什麼好避諱的,他不是你男人嗎?”

“才不是呢!”冷若寒漲紅了瞼,眼睛終於正視到獨孤諾胸前的兩個掌印,“這是——”

“黑陰掌!”祁篤君斷然道,“襲擊他的那個男人,武功一定很高。”

冷若寒馬上接口:“他不是被男人所傷,而是以內力救一個中毒的女人才……”

“白癡!”祁篤君叱道,“這麼大的掌印在胸前,分明是男人所為,而且是近距離內偷襲。”

“男人?孫平貞說,獨孤諾在她房裏待到四更天.怎麼會被人家偷襲?”冷若寒愣愣地想。

“不過……他受黑陰掌居然還能活到現在?嗯!這小夥子不曉得練的是何門派的武功?”祁篤君對這個小帥哥的來曆不禁好奇,“喂!他跟你到底什麼關係?如果不是未來的夫婿人選,我可不會輕易浪費寶貴的藥材喔!”

狡猾的老頭看她一臉失神,便套起話來了。

“這種見一個愛一個的負心漢,我才不會看上眼呢!見他狐疑地盯著自己,冷若寒心虛地說,“別管我為何要救他,你到底有沒有能耐讓他活命?如果不行的話,咱們馬上到屋外一決生死,回頭我再來幫他收屍!”

真是嘴硬!

其實,郝篤君哪把她那點功夫看在眼裏?想當初他叱吒江湖時,這小娃兒還不知道在閻王府的哪一殿等候投胎呢!

“好!就讓你看看萬毒之祖的拿手絕活、這黑陰掌算什麼!還不是那偷我武學的徒弟蕭三郎,所教出的某個龜徒孫使的爛招!”

“龜徒孫?”冷若寒可瞪大眼了。原來——他是黑陰掌的創始人?

③@@

萬毒之祖這輩子隻收過一個徒弟蕭三郎。

隻是他心性歹邪,淨學些陰淫之道,甚至想染指自己的師妹祁姬兒,幸虧祁篤君及時製止,才將這孽徒逐出師門。蕭三郎幹脆在外另立門戶,自封為“千毒聖手”,十年前還曾帶著一票徒兒來拜見師公,被祁篤君冷言冷語趕了回去,師徒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黑陰掌是我所創沒錯,但隻適合內力深厚的男子來練才會有成。蕭三郎已死多年,想必出手之人,一定是他嫡傳的徒弟了。”以內力為獨孤諾逼出毒氣的祁篤君,吐納一番後如是道。

“你不是見過那些徒孫?’冷若寒奉上濕巾給他拭汗,“到底是誰幹的?”

“蕭三郎共收了五個徒弟,排行分別是玉蝴蝶秋高、西藏雙刀杜中與呂光,俏道姑盧丹華,以及玉麵蜂王歐陽飛……”

“歐陽飛?”他居然是外公的徒孫?

“怎麼?你同他交過手?”祁篤君見她一臉驚詫。

“沒錯!此人到處奸淫人家黃花閨女,曾經傷在我手下,可惜被他逃了……”若寒鄙夷地反瞪著祁篤君,“想不到萬毒之祖教出來的徒子徒孫,倒是挺會‘光耀門楣’的嘛!每一個都無惡不作!”

“我接受你的挖苦,錯隻錯在我不該收了蕭三郎那孽徒。”祁篤君拿起幾株奇形怪狀的藥草,搗了起來,“他們在外的行徑我曾耳聞過,幸好秋高、杜中、呂光已經死了,盧丹華也嫁人從良了,隻剩下歐陽飛……”

“光他一個就夠天下大亂了。”冷若寒意指他的罪孽還很深重。

“我若料得沒錯,這免崽子可能在練‘陰陽合氣道’。隻要吸於九九八十一個處女的陰柔之氣,便可練成刀槍不入之體,當然,黑陰掌的威力也就更強了……”

原來,歐陽飛是在練那種邪魔歪功,難怪受害婦女無不麵黃肌瘦,甚至於枯至死!

“這麼可怕?”想到自己曾經冒險頂替王姍姍,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可是她想不透,獨孤諾井非泛泛之輩,歐陽飛是如何接近他的?還有,孫平貞難道一點都不知道,他是被人暗算的嗎?

“這藥草已經調好,你每隔兩個時辰喂他一次。”祁篤君轉而嘻嘻笑說,“嗯!這小夥子的長相還挺入我眼的。如果隻是因為擔心收服不了他的心,外公我另有一帖讓你馭夫有十的妙藥喔……”

“老怪物——”她大吼一聲,但老家夥已先一溜煙跑開了。

隻要那麼一帖,便可完完全全擁有他的心,世上真有這樣的奇藥嗎?

冷若寒不禁心動了!

③@@

獨孤諾幽幽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竹舍裏,而眼前正有一位白眉。長胡須老頭兒直衝著他笑。

“我怎麼會在這裏?”全身一陣酸痛,他根本站不起來,“前輩是……”

“祁篤君——蜈蚣嶺的萬毒之祖。”祁篤君遞過來一碗湯藥,示意他喝下,“你受黑陰掌所傷,毒氣已被我逼出,下過兩三日之內是提不起真氣了。”

“黑陰掌?”獨孤諾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我什麼時候中黑陰掌的?”

“看來下手的人很高竿,你居然連怎麼死的都不曉得。”祁篤君不禁為他枉費空有一身好功夫而感歎,“幸好若寒送你來找我,否則黑白無常早拖你去陰間報到了!”

“寒寒她人還好嗎?有沒有受傷?”一提起冷若寒,他的語氣馬上變得很焦急。

“受傷了哪能把你拖到這裏?不過……”祁篤君指指自己的胸口,“這個‘地方’就很難講了,我看沒有千瘡。至少也百孔了。小子,你很厲害喔!女人一個接一個玩,我外孫女居然還對你死心塌地……”

“我要見她!”獨孤諾心中一陣悸痛,“我必須跟她解釋,我並沒有做出對不起她的事……”

“她不會聽你解釋的!”

“不必解釋!與祁篤君同時出口的,是冷然立在門口的冷若寒。

“看吧!我就說她不會聽你解釋的。”祈篤君一副料事如神的得意相。

“老怪物!”冷若寒回以嚴厲的眼神,示意他馬上閉嘴。

“你們小兩口有話好好說,我出去便是。”臨去前他又回頭補充,“若寒呀!如果他敢欺負你的話,外公我隨叫隨到。”意指他人在不遠處。

“沒想到搶先你一步拿走碧寒劍的,竟然是你外公。”聰明的獨孤諾一眼就看出他們祖孫倆間一定有段誤會,“我猜他沒有惡意,隻是借機想看看你。”

哼!這家夥都自身難保了,居然當起和事佬?

“寒寒,為什麼不轉過頭來看著我?讓我送孫平貞回房的人是你,要我為她運氣療傷的也是你,可是聽外公的意思,好像你對我很不能諒解……”

外公?這個名詞她都不屑叫了,獨孤諾就已經拍上那老怪物的馬屁?

“住口!”冷若寒惱怒地一拍桌,“你不是要和平貞姐姐成親了嗎?何必還假惺惺地外公長、外公短地叫著!”

“誰說我要娶她了?”獨孤諾氣呼呼地說,“隻怕那是她自己一廂情願吧!”

“你……你敢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她痛心地低喊,“你跟她在床上的齷齪模樣,我全看見了!”

“寒寒!你在胡說些什麼?我跟她……”獨孤諾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原來這一切全是孫平貞搞的鬼!”

“搞鬼?她一個弱女子,能強迫得了你一個大男人嗎?”冷若寒撇過頭去,不想再看他,“你們所上演的那一幕,既肮髒又下流,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不管你信或下信,至少聽我說完!”獨孤諾激動地說,“那天晚上我幫她運功療傷,沒多久就覺得頭暈腦眩、眼皮沉重。我直覺到自己可能中了迷魂散,雖然想逃開,但體內的真氣竟像被抽了出去般一點一滴地地掉,接著就失去了知覺,醒來時已在蜈蚣嶺。我懷疑,這是……”

“不可能!”冷若寒打斷他的話,“平貞姐姐若身懷武藝,又怎會受盡劇毒之苦?而且她要是有害你之心,為何不早點動手?隻怕你剛剛所說的一切,全是為了開脫自己的風流賬而編的謊言!”

“我並沒有說是孫平貞暗算我的呀!”然而令他更生氣的一點是,寒寒居然寧可相信那個女人,也不肯相信他?“凶手是誰我不知道,但是你所說的什麼齷齪事,我獨孤諾可向天發毒誓——我絕沒有做過,否則願遭五雷轟頂、不得善終!”

“你……”望著他定定的眸中閃著受盡屈辱的火簇,冷若寒真的下知該相信親眼所見,還是相信他的話。

“依我看,問題也許全出在那個孫平貞身上,你為什麼不試著給阿諾機會證明?”

躲在門外偷聽的祁篤君,終於按捺不住跳出來說話了。

“老怪物!你好沒品!”冷若寒早知他在外頭站好一會兒了。

“前輩……”獨孤諾意外自己能得他信任,連忙投以感激神色。

“人家好不容易死裏逃生,你就讓他喘口氣兒休息嘛!”祁篤君朝他一笑,“就衝著你叫我一句‘外公’,你爺爺我會想辦法還你一個清白的!”

③③@

三日過後。獨孤諾果然恢複了九成功力。祁篤君慷慨送他一顆“奇異果”服用,這靈藥不僅可助傷勢複元,更能增進內力修為。

“多謝前輩相救,晚輩銘感五內……”一番運氣後,獨孤諾作揖致謝。

“啐!什麼前輩晚輩的!”祁篤君的煙桿兒不留情地敲他一記頭,“你都快成我孫婿了,還不改口叫外公?”

“外……外公!”他頓了頓,苦澀地說,“隻怕我沒那個福分,寒寒到現在還不肯理我……”

“你知道嗎?其實世上最會‘裝蒜’的不是水仙而是女人!我自己外孫女的那點小心服,我還不清楚嗎?”祁篤君可拿喬了,順勢坐在椅子上,說,“如果你願意把這包穿腸毒藥吃下去,忍受個一盞茶的時間以示誠心誠意,外帶給我磕三個響頭,你爺爺我馬上讓她回心轉意!”

“別說三個頭,十個頭我都磕!”獨孤諾搶過藥包吃下,並且認真地磕起頭來。

“夠幹脆!”祁篤君可樂斃了,“成人之美”的善事他最愛做,何況是自己的外孫女,“你等著,我馬上把那丫頭叫進來……”

吃下去的毒藥並沒有如其所言的可怕,隻是片刻後,獨孤諾漸漸覺得體內生起一股燥熱。

“莫非毒性開始發作了?”正自忖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推門而入了。

獨——”冷若寒焦急的神色,在觸及他欣喜的表情後,轉為一層駭人寒霜,“死老怪物,你下是說他吃了你的毒藥,怎麼現在還能麵色紅潤地站在那兒?”

“我是給他吃了毒藥啦!”隨後而至的祁篤君解釋說,“他吃了我的‘意亂情迷散’,如果半個時辰內不做‘那檔子事’發洩藥力的話,體內的春藥很快就會轉成劇毒,到時候,這個風流鬼就會七孔流血而亡,豈不是更稱你的意?”

“外公,原來你……”獨孤諾乍然明白他的苦心。

“誰說要他這麼早死來著?”冷若寒氣得直跺腳,“他還有好幾筆賬欠我沒還哩,把解藥拿來,快!”

“解藥?”祁篤君搔搔頭,為難地說,“現成的解藥我沒準備耶!不然你幫外公盯著他,我到後山去采藥草,也許明兒個能趕得及配出來……”語罷,他人已落在數丈外。

“老怪物!”冷若寒才想追出去,獨孤諾一個踉蹌讓她又馬上回頭,“怎麼樣了?你很難受嗎?”

盡管嘴巴說多恨他,但眼眸中的焦急與關心,已洩露出她最深的情感。

“寒寒!你總算肯跟我說話了……”獨孤諾虛弱地苦笑。

“別說話,保留真氣壓住毒性的發作。”冷若寒終於撤去冷漠的防護罩,將他扶坐在床沿,“我去追老怪物,不信他身上會沒有解藥!”

你一追去,不就沒戲唱了?

獨孤諾忙扣住她的玉婉:“既然外公執意要出這口氣,怎麼可能讓你找得到人?我惹你生氣、惹你傷心,這些懲罰也是罪有應得……”

他的臉色時而青時而紅,挺駭人的;冷若寒不禁回想起父親死時的慘況。

“可我不要眼睜睜見你就這樣死去呀。”倔傲化為真情的眼淚,由她哀淒的眸中溢出,“雖然我恨你用情不專,恨你朝三暮四,可是……天哪,我更恨自己的懦弱,為何會愛上你這薄情寡義的男子!”

“嗬!寒寒!”獨孤諾緊擁住她,內心激動澎湃有如滾滾江流,“告訴我,你的那番話是真真實實的告白,而非我毒性大發後的幻影……”

“我……”她吸吸鼻子,哽咽地說,“早知愛情隻是顆外表甜美的苦果,我就不會這麼輕易去嚐試了……這一嚐,方知是深陷無底苦海呀!”

“不!它並非苦海,隻是充滿荊棘。如果我們能夠互信互賴,沒有人能從中作梗的。”他深吸一口氣,將臉湊了上去。

噢!這輕顫的小嘴呀!柔軟如玫瑰花瓣,香蜜似瓊漿玉液,加上她千情萬愛應合著,獨孤諾感覺腹中的欲火化為滾滾熔漿,將他的五髒六腑腐蝕得片甲下留。

“不行!”猛然,他將懷裏的“催化劑”推開,“意亂情迷散已在我體內發生作用了,我不敢保證自己能控製多久,在我失去理智前,你快點離開,免得為我所累……”

這時候還顧得了她的名節,當真是君子一個呀!

“可是,你的毒再不解的話,半個時辰後就算有解藥也救不了你!”冷若寒可真恨她外公,出這勞什子餿主意,“如果……”

“不行!”獨孤諾看穿她的心思,連忙製止,“我不要你在這種情況下獻身於我。在事情尚未查明前,在你對我的人格尚有一絲懷疑時,我絕下要你有任何犧牲後的遺憾!”

“諾哥哥!”她又再度流淚了,“我一時被妒火衝昏了頭,居然把你想成最卑鄙無恥的下流種。相較於你的極力把持,如果我還對你有一絲存疑,豈不辜負你的深情了?”

當下,她毫不猶豫坐在他腿上,解起自己對襟的扣子了。

乍現的誘人香肩,讓獨孤諾的聲音喑啞了起來,“別這樣,我會忍受不了的……”

“那就別忍了。”她嫣然一笑,白藕般的玉臂環上他的頸項,“我想外公的最終用意,還不是想‘逼奸成雙’。”

“忍!否則你就功虧一簣了!”

情欲洪流快完全潰堤時,師父的交代在他渾飩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對!他不能讓藥物控製自己!他必須熬過這一關!

猛提一口真氣,他突然起身點住冷若寒的穴道。

“你……”為什麼拒絕?

“我不能接受外公這樣的美意。”獨孤諾痛苦地滾下床,全身嚴重抽搐著,“我不可以碰你……不行……藹—”

“諾哥哥!”癱在床上的冷若寒.不解地大喊,“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

時間不多,如果他再不把握機會……唉!偏偏自己被點了穴,渾身動彈不得,只能任焦急的淚水無助地竄流。

突地,一道白地破門而入了。

“噢!老天!你們倆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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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祁篤君算算時間,猜想自己精心設計的熱鍋,已經把生十煮成了熟飯,便愉快地哼著小曲兒漫步回竹舍。豈料從裏頭傳出的,竟是痛苦的嘶吼與呼天搶地的哭聲,他才驚覺到——快出人命啦!

及時塞解藥入獨孤諾的口中,化解了這場危機!他不禁惱火地罵道:“死也不碰我家若寒,你這小子性無能呀!”

“名分未定,我不能讓寒寒名節受損。”獨孤諾虛弱地答。

“迂腐!外公做主把她許配給你,難道就不算名分嗎?”祁篤君不悅的語調瞬間轉為阿諛的口氣,“是不是呀!若寒?”

冷若寒則回以白眼,並未出口反駁。

這是否意味著,她已經承認他是她的“外公”了?祁篤君不禁眉開眼笑。

“可是,晚輩已受皇命出家為僧……”獨孤諾扯落緊貼在頭上的假發。

“什麼?”祁篤君驚跳起來,“你是奸了人家老娘,還是淫了他老婆?要不然那臭皇帝怎會下這麼夭壽的旨意?”

“不是的,因為諾哥哥拒絕淑妃娘娘將新城公主婚配給他的美意,才……”冷若寒急忙解釋,深怕外公震怒之下把獨孤諾給砍了。

“敢拒他奶奶的公主的婚,嗯!我未來的孫好果然有種。”怒氣全消,他笑嗬嗬地坐了下來,“這事兒簡單,等我親自走一趟長安教訓那個臭皇帝,包管你們的親事沒人敢攔……”

“外……”她差點脫口叫外公了,“你別亂來,人家太宗皇帝可是個明君哩!”

“是啊!而且我這次出家,主要是為了方便到青城山的‘陀羅寺’,向天禪大師求取佛教聖物——天絲軟甲。隻要取回聖物,我就可以還俗娶親了。”

“傳聞天絲軟甲輕如羽毛,卻韌似鋼鐵、刀槍不人。最不可思議的是它精巧的織工,居然隻需動用一根抽線,即可伸縮自如,難怪連皇帝都想得到。不過……天禪大師個性怪癖,而且武功高強,皇帝老兒要你去,隻會自討沒趣。”

祁篤君的口氣,好像認識那位天禪大師。

“外公識得天禪大師?”獨孤諾與冷若寒不禁訝異地互看一眼。

“豈止認識,這臭和尚恐怕到現在還在恨我哩!”祁篤君陷入了年輕時候的回憶,“天禪的俗名為史劍文,自幼與師出‘玉女山’的俏藥仙奕伶伶指腹為婚,未料兩人長大後,這段姻緣居然因我橫刀奪愛而斷裂。史劍文阻止不了伶伶的為愛私奔,一氣之下,便出家當了和尚,從此與紅塵相隔……”

史劍文?獨孤諾突然覺得這個名字好耳熟。

“想當年你外婆嬌俏迷人的豐采,當真是傾城傾國呀!”

瞧他那神醉陶然的模樣,冷若寒可以想見,年輕時候的外公,必定也是瀟灑不羈的俊男兒了。

“所以——”祁篤君故回心魂,道;“想求得聖物,偷——你絕對沒那個能耐偷得到;求——任你有幾道聖旨,人家也不見得甩你。除非……你帶著若寒一塊兒去,或許那臭和尚俗心未死,看在伶伶後代的分上,願意把天絲軟甲拿出來讓你‘鼻香’一下。

“我?”冷若寒懷疑自己有這麼“管用”嗎?

“等阿諾身體一複元,你們就先去青城山。”祁篤君頓了頓,又道,“當然,如果再遇到那個孫平貞的話,你們三人可以當麵對質,免得阿諾白白遭受人家冤枉了!”

③③③

蜈蚣嶺一行,冷若寒不僅順利拿回碧寒劍,還得到一本武功心法秘笈。

“這本《玉女奇經術》,是你外婆家傳的內力修為秘訣。順行者可助你與夫婿陰陽互調、內力大增;逆行者可害得男人陰陽互克、內力盡失。”

嗄?連武學秘定都有色情版的?

“我不需要!”她馬上拒絕。

“就算你不想學,起碼留下來當紀念也好,這可是你外婆的遺物喔!”

冷若寒不再推拒,把那泛黃的小冊子塞入抽中後,便策馬前奔,將他的嬉皮笑臉拋於腦後。

祁篤君轉而交代獨孤諾了。

“阿諾,我寶貝外孫女就交給你了……”一派不正經的老頭子,難得紅起了眼眶。

“您放心!”獨孤諾望了前方等候的冷若寒一眼,“早晚有一天,寒寒會叫你一聲外公的。”

“若寒!”祁篤君揮揮,喊道,“別忘了我在等你回來‘一決生死’喔——”

“死老怪物!明知我下不了手……”冷若寒不由得低咒一聲。

幾天來的相處,她不但父仇沒報,甚至接受了祁篤君這種既可恨又可愛得緊的個性。隻是礙於麵子而叫不出外公,但眸中早蓄滿臨去依依的不舍。

待獨孤諾趕上後,她撇著嘴兒問;“老怪物拖著你講那麼久,到底在羅嗦什麼?”

“教授我閨房之道呀!”他朝她眨眼,“他怕我不懂得如何‘照顧’你。”

“討厭!”她輕啐一聲,紅暈隨即爬上兩頰,“你怎麼同他一樣不正經了!”

又是《玉女奇經術》啦,又是閨房之道的,老怪物實在太老而不修了!

“我要是不夠正經,怎忍受得了意亂情迷散的折騰?”獨孤諾拉住她坐騎的韁繩,將她反摟過來側坐在前,“到現在你仍懷疑,孫平貞房裏的那個男人是我嗎?”

“當然不!”黑亮的眼珠在她清澄的眸海中滴溜地轉著,“我隻是不明白,平貞姐姐為何會誤以為是你,難道她也中了迷藥?”

想到這個可憐的女人又被人家奸辱了一次,冷若寒不禁更加同情她。

“也許吧!”實獨孤諾老覺得這個孫平貞不太尋常。

而此時最今他擔心的是,毫無防人之心的寒寒,會不會又中了別人的圈套?

@③③

青城山位於灌縣西南,千裏峨山的南綠,麵積方圓二百五十裏。由於終年常青,三十六峰環拱如城,故有“青城”之名。

此處地形峰高崖陡、澗壑幽深,綠樹掩映、空翠四合,自古以“幽”馳名,因而千百年來佛寺、道觀興起,亦是名流隱跡之勝地。獨孤諾與冷若寒相偕遊遍了天師洞、祖師殿、朝陽洞、上清宮……終於輾轉尋到了陀羅寺。

相較於道教官觀的香火鼎盛,隱秘的陀羅寺幾乎是門可羅雀。

“如果大師不肯將天絲軟甲交給我,你再出現亦不遲。”

獨孤諾交代冷若寒先在寺外等候,但好奇的她哪熬得住?

不到片刻,冷若寒就等不及躍進這間外觀斑駁又古舊的破寺廟了。

躡手躡腳來到後麵的排房,隻見獨孤諾躬著身,同一位老和尚在說話。想必此人一定是天禪大師了。

“老僧默默無名,太宗皇帝居然要你請我到長安講經,恐怕隻是借口,要天絲軟甲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和尚聲若洪鍾,緊閉著雙眼打坐,完全不理會獨孤諾。

“天禪大師修為高深乃下爭之事實,皇上景仰已久……”獨孤諾恭敬地說,“雖有心親自前來聆聽經典妙喻、卻忌於大隊人馬至此,恐怕擾亂了大師的清修,因而付與弟子此一聖命,希望能說動大師。但如果大師無法長途跋涉到京城,那麼請回天絲軟甲回長安供奉,皇上見到聖物便有如見到大師一樣感動……”

轉來轉去就是要討那件軟甲,而且言下之意,還透露著“你不賣我這筆賬,下次來的恐怕就是一大票人馬了”的暗示。

“哼!你倒是挺會說話的嘛!”天禪終於睜開眼睛,“但威脅我是沒用的!”

“弟子不敢!”獨孤諾當然知道他的脾氣;是不受任何人威脅的,“皇上還特別囑咐弟子要小心措辭,絕不可有所冒犯。如果弟子的言語有何失當,還請大師見諒……”

話若說得好聽,就是唐太宗的美意;若有得罪之處,便全是他一人的錯,這個年輕人倒挺會替主人顧麵子的!

“你是奉太宗之命出家的吧!”天禪不禁打量起他,“我一瞧便知你俗念未斷,怎麼夠資格捧著天絲軟甲回京?隻怕這佛教聖物都讓你的髒手給摸汙了!”

“弟子雖剃度不久,起碼仍是純淨之身,哪裏不夠資格?”獨孤諾故意譏諷道,“總比有人念佛念了幾十年,卻無法拋去心中障礙,我的前途還算是比較樂觀的……”

“放肆!”天禪馬上中計了,“你這狂傲小僧居然敢諷刺我?”

“大師息怒,弟子可沒指名道姓哪!”見他立即隱忍下怒焰,獨孤諾又說,“大師心靈純正,修得正果指日可待,怎麼會有障礙?既然能拋卻紅塵俗事入得佛門來,又何必在意一件萬年之後終會腐壞的天絲軟甲?”

“你——”怒瞪著大眼,天排的眉頭揪成倒八字形了。

“哈!老禿驢!這下子你可沒話說了吧!”

倏地,一道熟悉的俏影,猛然撞進天排大師平靜的心湖——奕伶伶?

③@③

躲在暗處的冷若寒,早想跳出來教訓這老頑固,沒想到諾哥哥三言兩語刮了對方一頓,樂得她不禁忘形地出聲拍手叫絕。

“奕——”差點脫口的天禪,迅速恢複了冷靜。

不!伶伶絕不可能在數十年後,還保有如此年輕美麗的麵容,那麼她是……

“這位貿然闖入的女施主是誰?”

“冷若寒——俏藥仙奕伶傳的外孫女。”冷若寒的答案並不令人意外,糟就糟在她不該多嘴。一聲故意的長歎後,她道:“難怪外婆會選擇我外公,因為你這張肅然的臉隻會嚇跑女人!”

一旁的獨孤諾暗叫不妙,現在可不是耍嘴皮子的時機呀!

“原來……你是祁篤君造出來的孽種?”青筋在天排的眉宇間微突了起來,“是他叫你來此耀武揚威的嗎?”

冷若寒不意他的臉色變得如此駭人,完全沒了出家人應有的祥和之氣。

“幹嗎那麼凶?拋棄你的人又不是我。”

初生之犢不畏虎,可她也未免太小看積壓在天禪心底那層厚厚的情繭了。

“該死!”兩個男人同時低咒。

獨孤諾氣她不懂得適可而止,天排則恨她的大揭瘡疤。

對奕伶伶雖然有恨,也是緣於愛之深切,而眼前的姑娘可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女娃活脫脫承繼了祁篤君的血緣及個性,尤其她的直言與無禮,更騰騰生起天禪潛意識中的殺機。

“孽種……看我怎麼收了你……”

“小心!”獨孤諾見他雙腳一飛,立即發出警告。

“原來你們是一夥的!”天禪掌風淩厲地劈向冷若寒,“好個祁篤君,生的後代是妖女一個,淨勾引我佛門弟子!”

剛猛的掌力來勢洶洶,手握梅花劍的冷若寒居然被連連逼退,即使有獨孤諾的加人,也隻是讓她有機會稍稍喘息罷了。

至此,她才深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些參加比武大賽所謂的“高手”,比起祁篤君、天禪等大師級的前輩,簡直微不足道。難怪段叔叔老謙稱自己才疏學淺,相對地,也更突顯了她的無知淺保如果能度過今日的這場苦戰,冷若寒暗暗發誓往後一定要記取教訓、收斂脾氣,免得如姐夫所說——徒然惹來無端麻煩。

“啊!”一個不留神,梅花劍竟飛脫出手。

“大師請冷靜……唔!”

獨孤諾想幫忙化解天撣接二連三的後招,卻是一聲悶哼,右臂竟中了一掌。

“諾哥哥!”

冷若寒哪舍得愛人橫遭這一擊?剛剛發的誓言馬上置諸腦後了!

“可惡的老禿驢,你自己沒用追不到我外婆,就想拿我出氣?什麼出家修行,我看你那些經都白念了!”

“寒寒!”獨孤諾以眼神示意她住口,並向天禪求情,“請念在奕老前輩的分上,饒了寒寒吧!”

“祁篤君生的外孫女絕不是好東西,你跟這勾魂攝魄的小妖女在一起,能守得了什麼純淨之身!”天禪大師一旋身,使出了全力,“我今天便要用‘純陽神功’,殺了你這淫娃蕩婦!”

“純陽神功?”

獨孤諾一聽,立即飛竄到他們兩人之間,凝神閉氣迎戰天禪的這一掌。

隻聽“砰”的一聲,天禪居然被震退了數尺。僵立在原地的獨孤諾則撐了片刻,直到鮮血由嘴角汩汩滲出,他才不支倒地。

“諾哥哥——”冷若寒心碎地奔過來,抱著昏迷的他痛哭。

“你……”天禪愕然地說,“你居然也會純陽神功?”

@③③

夢中仿佛有一股幽香,不時地飄入鼻端,獨孤諾醒來後,才發現香氣的來源是趴睡在他身旁的冷若寒。

“寒寒!”他輕搖她。

“你醒啦!”見他一臉的疑問,冷若寒直接道,“是天禪大師扶你進來的,而且還運功為你療傷呢!”

“他救了我?”獨孤諾緊張的神色鬆懈了下來,“所以我已經沒事了?”

“你沒事?我可有事了。”

女人家的淚水說來就來,冷若寒亦不例外,瞬間就紅了眼眶哭倒在他懷裏。

“我被你嚇死了!上次是外公,這次是天禪,天哪!再有一次目睹你性命垂危的機會,我……我一定會崩潰的!”

“別哭,你把我的心都哭疼了。”抬起她被淚水沾濕的下巴,他歉然說,“不會有下次了!我保證……”但省略了“隻要你不給我惹麻煩”這句下文。

攫住她的紅唇,獨孤諾試圖撫平她不安的情緒。兩人才要進人渾然忘我的境界,卻有人在門外“咳、咳”出聲。

冷若寒慌亂地理好儀容,開門一看——是天禪!

“大師……”低低地喊著,居然不叫老禿驢了。

她的羞赧盡入眼簾,天禪倒沒有點破什麼,隻是問:“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弟子並無大礙,多謝大師手下留情。”獨孤諾感激地說。

“全仗你自己內力護體,所以傷得不深。你練純陽神功一定很久了吧!”天禪順勢坐在冷若寒拉過來的椅子上,“你師父袁軒可還安在?”

“大師認識家師?”他大感意外,“托福,師父他老人家老當益壯。”

“嗯!”天撣點點頭,“論起我們的關係,你還得叫我一聲師伯呢!當年若非為了奕伶伶而自甘墮落,或許我已是‘純陽派’的掌門人了……”

原來他的武功出自同門,獨孤諾不得不驚歎這段稀有的巧合。

“什麼自甘墮落?”冷若寒好奇地問。

“寒寒!”獨孤諾搖搖頭,要她別追根究底。因為他突然想起師父曾提過有位師伯,因犯了門規而被逐出師門。

“沒關係,既然是自己人,我也不擔心道出這件家醜了。”天禪慨然說,“為了一段兒女私情,我曾放逐自己在勾欄院裏醉生夢死。成親之前就先破了身,這可是嚴重觸犯‘純陽派’的門規呀!”

“不過是破身,又死不了人。哪會嚴重到被逐出師門?”冷若寒這句話是故意說給獨孤諾聽的。

“不!純陽神功乃以純陽之作練就渾然正氣,貫通全身脈絡四十九周天,以粹聚至高的內力。但在修為未達此一最上層境界前破身,除了讓苦練多年的功力大受折損,破其身的姑娘,還會受到紊亂的真氣所傷。除非這女子深諳‘玉女奇經術’,懂得運用陰陽調和之道,否則很快就會因內傷而香消玉殞……”

難怪!獨孤諾死都不肯碰她……

冷若寒猛然一震。這麼說起來,他——不就還是個處男羅?

獨孤諾意會到她眸中的詫訝問號,隻是靦腆地點點頭。

“正因我已非純陽之體,純陽神功始終練不到最上層,所以即使賢任練此武學的資曆比我淺,倘若真廝殺起來,恐怕躺下去的是我,而不是他。”天禪十分激賞這個年輕人,又道,“難得你心性淳厚,緊要關頭還對老袖手下留情,正應了冷姑娘的那句話——這幾十年的經,我真是白念了!”

“師!那是我一時氣憤之下胡謅的!”冷若寒急忙接口。

“冷姑娘性情率真毫不造作,簡直和當年的伶伶一模一樣。是老油被妒念蒙蔽,硬將你和祁兄歸為邪門歪道……”

自從冷若寒告訴他,奕伶伶已仙逝多年,天禪不免從她身上緬懷舊友的倩影。

“祁兄?”冷若寒欣喜地問,“大師不再恨我外公了?”

左一句外公、右一句外公,其實她的心何嚐不是早向著祁篤君了。

“感情之事原本就不能勉強,可惜,這個道理居然要兩個小輩來給我當頭棒喝……”天禪拿出一隻包袱,將它展開,“既然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老袖又何用惜之如寶?這東西賢侄且拿回去交差吧!”

“大師……”感激之詞溢於言表。獨孤諾與冷若寒望著那件熠熠發亮的軟甲,不禁為它聖潔的雪白本色,起了肅敬之心。

@@③

皇命得以完成,甚至化解了天禪大師與萬毒之祖的恩怨,這意外的收獲的確是令人欣喜的。冷若寒在回程的途中,每每思及祁篤君的用心安排,就不免更加佩服外公的聰明機智。

“你練純陽神功的事,為何不早告訴我?”

冷若寒覺得奇怪,守身如玉的他,何以故意製造風流假象?

“如果據實以告的話,你可還願意嫁給一位洞房之夜就讓你喪命的夫婿?”獨孤諾解釋,“由於家人並不知我練何種功,而官宦子弟大多由父母指婚,我不想讓媒妁之言害了無辜女子,才假意放浪、四處風流。如此一來,那些好麵子的富貴階級,就不願把女兒往獨孤家推了。”

原來如此,好個深謀遠慮的獨孤諾!

“現在你了解後……”他將她一把拉近,碰觸她的鼻尖,“會不會怕我?”

“誰怕誰?烏龜怕鐵錘!”

她立即湊上香吻以示挑釁,兩人便在草地上熱吻了起來。

這處荒野的湖邊,應該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了吧!是以欲火在這對青春男女的體內迅速蔓延。

完完全全占有這個女人的“機會”,就在眼前了!

天知道!他多想順著欲望,不顧一切與她共嚐顛鸞倒鳳的銷魂滋味一世,尚存的薄弱理智卻逼使他,抱著懷裏的“禁果”滾向旁邊的湖水。

“呀!”一聲驚叫,冷若寒乍然被冰涼的湖水澆熄欲火。

“對不起……”獨孤諾歉然道,“我不能對你做出這種事。如果一個不慎,你會為我控製不住的真氣所傷的。”

“也許……”她呆愣了下,喃念道,“外公早知你在練純陽神功,所以先見之明地將玉女奇經術的心訣傳給我?”

“縱使你學會了玉女奇經術,我也不敢在真氣貫通全身經脈前貿然一試。”獨孤話雖然已練到九成七的境界,不過還是小心為妙。

話雖這麼說,不過他貪婪的眸光,仍是直逼向那副誘人的同體,仿佛要借此得到精神上的滿足。冷若寒陡地羞紅了耳根子,從及膝的湖水中站起來。

“快換衣服吧!免得著涼。”

從她那副濕透的玲瓏軀體中回神的獨孤諾,這才趕緊撇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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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對獨孤諾的為人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後,冷若寒反倒不再避諱與他之間小小的親見。這對璧人有如新婚夫婦般出雙人對,直到他們在嘉州城的客棧,不意遇見了熟人。

“回大涼山後,姐姐和姐夫一定很意外會再見到你。”

冷若寒已迫不及待要將未來的夫婿正式介紹給大家。有外公的事先做主,加上雪兒姐姐的搖旗助陣,娘一定也會同意這件婚事的。

“希望簡大俠不會怪罪,我偷了劍波山莊的鎮莊之寶。”

“怎麼會?我惹來比武大賽那麼大的麻煩,他都沒怪我了,何況是……”她的話因眼前一位走過來的麗人而打住,“平貞姐姐?”

“孫姑娘,想不到你還是陰魂不散地跟來了。”獨孤諾的語氣極為不友善。

“諾哥哥,別這樣……”冷若寒示意他壓抑一下火氣。

諾哥哥?她居然喊得這麼親熱了?孫平貞從冷若寒甜美的微笑凍結為愕然的表情,以及其心虛地鬆開獨孤諾手臂的舉動推知,她的“陷阱”不僅全失敗了,甚至反效果地加速了他們感情的發展。

“很顯然的,獨孤大哥已經有了新人忘舊人了!”於是她委屈地說,“若寒妹妹說要帶你去求醫,結果一去不回,我著急之餘四處打探,好不容易找來這兒,沒想到你居然如此嫌棄?罷了!罷了!妹妹貌美賽過天仙,我早該有自知之明的。隻希望獨孤大哥你能真心善待,別對她始亂終棄了……”語罷,她便要離去。

“孫姑娘,我不明白你為何要說這些引人誤會的話,但是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我獨孤諾從未對你起過歹念、做過歹事!”獨孤諾憤然扣住她的手,“我甚至還想問你,為什麼那天我會受黑陰掌的襲擊?”

“什……什麼黑陰掌?”孫平貞嚇白了臉,“我聽都沒聽過!”

“平貞姐姐,是這樣的……”冷若寒先扯開獨孤諾的鐵臂,解釋說,“諾哥哥在客棧昏迷不醒的原因,其實是中了黑陰掌的劇毒,而非救你所致。我們想向你求證當晚的情形,一來追查凶手,二來可以把你對諾哥哥的誤解打開……”

“妹妹懷疑我說謊?”孫平貞登時無助地一坐,掩麵而泣,“跟你們說了嘛!我不曉得什麼黑陰掌,我隻知道那天明明是他為我運功療傷的呀!”

哭了片刻後,她才抽噎地道起那晚的事。

“記得那天晚上,獨孤大哥抱我回房後,便為我灌入真氣。起初的感覺是無比舒暢,接著就有點暈眩,後來更失去了意識。直到大約三更左右吧!我在迷迷糊糊中感覺有個男人,本想掙紮起身喊人,卻是渾身乏力。加上他一直在我耳畔輕聲呢喃,說什麼一定會娶我入獨孤府,我又驚又喜之下承其歡愛……”含羞的語調霎時轉成哀絕的哭喊,“哪知他現在居然全盤否認!難道那天在我房裏的,還會有其他的男人嗎?”

“這麼說來,你那天也遭人暗算羅?”冷若寒喃喃地說。

也許女人的眼淚見多了,即使孫平貞哭得肝腸寸斷,獨孤諾也起不了一絲同情心。

“你既然已經意識不清了,又怎能一口咬定是我?”他冷然問。

“我……我……”孫平貞登時啞口無言。

“平貞姐姐,諾哥哥絕不是那個侵犯你的惡徒。”涉世不深的冷若寒,還天真地相信孫平貞所說的遭遇,“據我所知,天下隻有歐陽飛會使黑陰掌,說不定這正是他蓄意分化我們三人情誼的詭計,才在偷襲諾哥哥之後。又欺負了你……”

“真的?”孫平貞也很識時務地找台階下了,她驚懼地捂著胸口,“太可怕了,那淫賊為何不放過我?”

“也許是對你‘餘情未了’吧!”獨孤諾譏諷地應道。

這女人不是曾在床上大喊說,他比歐陽飛還更讓她爽快,假若真是那淫賊找上門來,獨孤諾才不相信,貪戀床第之歡的孫平貞會舍得拒絕。

“諾哥哥,你別嚇唬她了!”冷若寒白他一眼,又問,“這一個月來,姐姐體內的積毒可還曾發作過?”

“拜獨孤大哥之賜,這段期間,平貞的痛苦減輕不少……”孫平貞故作可憐狀說,“都是我愚昧,差點錯怪了獨孤大哥。既然誤會已解開,我也無顏求妹妹帶我回大涼山求醫了!”

哈!那最好!

獨孤諾正覺得稱心如意,冷若寒卻作出了令他苦不堪言的決定。

“諾哥哥不會放在心上的,對不對?”她暗擰了他的大腿一把,說,“人命關天,我們絕不會棄你於不顧的!”

@③@

所謂“有誌者事竟成”,孫平貞正是這句至理名言的奉行者。一次陷害不成,沒關係!她還可以製造第二次、第三次,就不信眼睛裏容不下一粒砂的情人,會不因猜疑、嫉妒而反目成仇。

就寢時間一到,她即盛妝打扮,妖饒地扭著腰肢,捧著幾盤摻著少量春藥的小菜,往獨孤諾的房間走去。

“平貞姐姐,這麼晚了,你來找諾哥哥?”還沒敲門,冷若寒剛好出來。

她不自然地笑了笑:“是這樣的,我準備了點小菜想向獨孤大哥親自賠罪,謝謝他的大人大量。既往不咎,還願意送我到大涼山。”

“這樣啊!”冷若寒不疑有它,婉拒道,“諾哥哥正在練功,不方便吃東西的。”

“練功?練什麼功?”

早想探究獨孤話那股極陽之氣怎麼練來的,何以她無法將之吸納入體內?

“我也不太清楚……”幸好冷若寒沒有多加解釋。因她認為,不諳武功的孫平貞也是聽不懂這門深奧武學的,“反正我們不要進去打擾,尤其他在快練成時會真氣竄流,很容易傷到靠近的人。”

“這麼厲害?”孫平貞更好奇了。

等到四下無人後,她悄然戳破紙窗,想瞧瞧裏頭的人到底在練啥功夫。

凝神閉氣的獨孤諾,手掌交疊,穩當地盤腿在床上。隻見其瞼上罩著一抹紅光,無風的狀態之下,紗帳居然會微微顫動。

太神了!他的內力澎湃、氣血如虹,恐怕一旦練到了相當火候,可能就難對付了!

可是這次的相遇,獨孤諾的警戒心明顯提升不少,而其功夫又如此了得,想暗算他還不容易哩!除非……借刀殺人?

“嗯哼!獨孤諾,我不會讓你活著練到十足功力的……”

胸有成竹的獰笑,在孫平貞那張陰驚的麗容中微微揚起。

@③③

喜城古名“海棠香國”,這裏由於遙領峨嵋、襟帶三江,是以山水相映、風采動人,據說連出生於此的姑娘也大多秀美可人。

“傳聞‘天下山水之觀在蜀,蜀之勝曰嘉州,州之勝曰淩雲’,真想在這裏多待幾天,以遊遍名聞遐邇的淩雲山九峰……”喂馬兒林草時,冷若寒忍不住道出遺憾。

“姐姐剛好對這一帶很熟,隻要你喜歡,姐姐願為向導,領你去遊山玩水……”

孫平貞將手搭上她的,指尖則輕輕摩挲著那細嫩的皮膚。雖然同為女兒家,但這曖昧的動作,已一再地令冷若寒起反感。

“我和諾哥哥因故得趕回京城,送你到劍波山莊後也下能久留了。”她抽回手,轉身進房間收拾東西。

孫平貞跟了進來,瞥見她桌上半攤開的布巾,蓋著一把氣勢不凡的劍。

“小心!”喝住靠近的她,冷若寒走了過來,“這把劍鋒利無比,不要隨便亂碰。”

藏青的劍鞘上刻著飛龍舞鳳,劍 柄的末端嵌著五色寶珠……這不是在比武大會上亮過一次相的碧寒劍?

“既然寶劍已落在她手中,那麼我已毋需冒險入虎穴去偷了嘛!”孫平貞暗笑在心底,“嗯哼!真是天助我也,這麼快就讓我‘人劍兩得’……”

“寒寒!”驀地,獨孤諾匆匆推門而人,喊道,“玉麵蜂王又出現了!”

今早他去市集補充必備幹糧時,聽到了這個令嘉州百姓人心惶惶的消息——昨晚又有個姑娘被玷汙了。

“玉麵蜂王前後在各州縣奸淫了七十幾人,嘉州的官府已宣,凡城裏未婚的姑娘都到府衙暫時避難,而且從今天開始實施宵禁。”

想不到一個歐陽飛,會造成這麼大的恐懼,同為男人,獨孤諾不禁替他感到羞恥。

“有用嗎?”孫平貞淡漠地說,“這淫賊可是神出鬼沒喔!”

“鄉民們也組成了好幾支自衛隊,誓死保護清白女兒。歐陽飛饒是飛天遁地,也無法一下子衝破重重守衛吧!”獨孤諾加以說明。

“獨孤大哥及若寒妹妹的高強武功,尚無法將他捉拿到手了,何況是那些無智無勇的膿包鄉民?”孫平貞故意激道。

“那是他走狗運,這回我定要將他擒下伏法。”冷若寒不服氣地一拍桌。

“寒寒!這事自有官府處理。”獨孤諾最怕她螳下這趟渾水,在碧寒劍及天絲軟甲兩件寶物尚未送回歸處前,是不該再招來麻煩的。

“獨孤大哥,我真是錯看你了!難得若寒妹妹願意為女性同胞盡綿薄之力,你一個大男人居然畏首畏尾?”孫平貞馬上煽風點火了。

“平貞姐姐說的對,學武之人本就應有‘人溺己溺’的胸懷。如果我們都抱著明哲保身的心態,那天下的女子豈有寧日?”

見她心意已決,獨孤諾自知再勸下去,也是白費唇舌。

“好吧!那麼待會兒我們就向官府報名,加入守衛隊的行列。”

③③③

嘉州城中,及笄之年以上而尚未成親的姑娘,在黃昏前已安置好暫住府衙裏,總計近五十來位。獨孤諾與其他鄉民分別守在各出入口,冷若寒負責內堂的穿梭巡視,而孫平貞則和幾位嬤嬤幫忙照料飲食起居。

一天、兩天過去了,府衙內並無任何動靜。但就在大夥兒仗著人多勢眾,以為淫賊心生怯意的大意心理下,居然就在第三天夜裏出事了。

“藹—”有位半夜起來解手的姑娘,在茅房旁發現了一個昏迷裸女。她非同小可的大喊,立即引來圍觀者。

冷若寒擠進群眾中,赫然見到那名尚存一絲氣息的受害者,臉色發青還滿嘴白沫。

“狐妖啊!”驚惶聲四起了,“那玉麵蜂王當真是狐大仙變的?”

“安靜!”獨孤諾極力推翻鄉民的無知議論,“這分明是人類所為,絕非什麼神仙鬼怪的……”

“如果不是狐大仙,怎能溜得進來奸淫我們的婦女?”這些人根本無法相信人的內力足以震傷這些姑娘的身體。

“女兒啊!我可憐的女兒呀!”接到通知的家屬已經赴來,一位大娘撫著傷者非人的臉色,哭道,“哪個懂得茅山之術的道士,可以救救我女兒的,拜托——”

“快把這姑娘抬進去。”冷若寒吩咐嬤嬤們幫忙善後,並扯扯獨孤諾的衣袖,低聲說“現在你說什麼都沒用了,他們雖然憤怒,可是內心更加害怕。我看……隻有派人請我雪兒姐姐來一趟,也許這位姑娘還有救。”

數十人的層層護衛,仍保不了一個弱質女子的清白,第四天晚上,大夥兒更不敢掉以輕心了。

但無論多頻繁的巡邏,接下來的幾夜,那淫賊居然仍能在神鬼不知的情形下伸其魔爪。當第五位受害者在荷塘邊被發現時,圍觀的群眾無不感到膽戰心驚了。

“再下去的話,嘉州城的姑娘都保不了了……”鄉民憂心衝忡地說,“或許不該把人留在府衙,好像將待宰的雞全集中到一個雞籠似的……”

“能夠在府衙裏來去自如……”獨孤諾沉思了半晌,心中不禁懷疑,“難道玉麵蜂王懂易容之術,而且早就混進我們之中了?”

這晚,他便決定要守在內堂。照祁篤君的說法,歐陽飛應該已快練成陰陽合氣道,才在最後階段猛抓處子之身當犧牲品。他擔心,魔功更上一層的淫賊,終會對寒寒下手。

夜梟咕咕的怪聲,在寂靜的月夜分外刺耳,守著淒清的花園,寒意不禁由背脊漫起。忽而一細微聲發自西廂,獨孤諾立即前在查探,隻見一名翠綠衣衫的女於走過回廊……

“姑娘且莫半夜在此徘徊,當心那淫賊……”

才想善意警告,那女子突然往空中一揮袖,在他未看清蒲扇半掩下的臉孔是何模樣前,暈眩感已經襲來。這……這不是歐陽飛慣用的迷藥嗎?

“寒……”小心淫賊呀!

他想呼喊卻叫不出聲,隻隱約聞到一股香臭交混的怪味,從那揚著駭人冷笑的模糊身影飄來。

@@@

獨孤諾是因為一頓毒打而痛醒的。醒來時,他的手腳已被五花大綁,而整個身子則牢牢困在結實的囚車裏。

“你們……”這是幹什麼?

“淫賊!”縣太爺端坐在公堂上,怒道,“原來你就是害慘七十餘位清白姑娘的采花大盜!”

“我不是!”獨孤諾反駁,“真正的‘玉麵蜂王’是歐陽飛呀!”

“有誰見過真正的玉麵蜂王?那些被他奸淫過的姑娘即使還活著,也昏迷不醒成半個死人了!”師爺指著他的鼻子,“要不是你昨兒個犯案時,被人發現還敲昏了頭,我們哪能當場來個人贓俱獲?”

被人敲昏?這些白癡當真以為他獨孤諾那麼輕易讓人襲擊?

“淫賊!你還我小桃的命來!”受害者的母親撲向前,“你怎麼可以殘害我那無辜的女兒,可憐她才十四歲呀!你真是喪盡天良哪……”

“我是中了迷魂散才被人嫁禍的!”他無辜地大喊,“你們千萬別上了奸人的當,歐陽飛早想將我除去以快之……”

“還敢狡辯!”師爺突然將他的假發一掀,“這就是證據,一個假扮成翩翩公子蒙騙無辜少女的和尚,會是什麼好東西!”

公堂內立即一陣騷動。

“這種汙染佛門清譽的臭和尚,應該先問了他再千刀萬剮……”

“太便宜他了,理應以火刑燒死這危害眾生的魔鬼!”

辱罵聲排山倒海而來,但渾身傷痕的獨孤諾卻隻想到一個人。

“寒寒呢?她怎麼樣了?”有無被歐陽飛傷到?

“冷姑娘得知你不恥的行徑後,已經傷心欲絕地離開了!”縣太爺拍桌喝道,“淫賊既已捉拿到案;為恐生變。 本官判他‘斬立決’三日後行刑……”

“枉你身為地方父母官,居然如此草菅人命?”獨孤諾的劍眉不由得一鎖,“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縣大爺重複了一個令他十分惱火的答案,“你就是采花大盜——玉麵蜂王!”

③@③

由於數夜未眠,冷若寒沒想到自己一頓沉睡後,府衙居然出了這麼大的事。當孫平貞急急地把她搖醒,帶她去目睹那個被人打昏的玉麵蜂王時,她幾乎無法承受眼前的一幕。

“諾哥哥?”怎麼是他?

衣衫不整的獨孤諾,趴在一絲不掛的小桃姑娘身上,陷入昏迷的他甚至對鄉民的拳棍相向毫無知覺。

“住手!你們會把他打死的!”她躍上前製止。

“淫賊總算被我們逮到了,冷姑娘莫要護著他!”陳師爺的口氣很不好。

“諾哥哥絕不是淫賊!他不是!”眼看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她簡直急死了。

“罪證確鑿,如果冷姑娘還想為這惡徒說情,休怪本官將你視為同夥,一並拿下治罪了!”原本對她十分禮遇的縣大爺,態度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你……”這個糊塗蛋!

冷若寒才想大罵,驀地一個顛順,沒由來的暈眩讓她癱軟在孫平貞懷裏。

“大人!請恕若寒妹妹無劄,她被獨孤諾騙得團團轉,所以才無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瞧!她都氣血攻心得昏過去了……”孫平貞求情。

“嗯!念在孫姑娘及時發現獨孤諾的惡行,還趁其不備將賊人擊昏的功德上,本官可以不同冷姑娘計較。”縣太爺還同情地瞥了冷若寒一眼,“唉!枉她生得冰雪聰明,竟然所托非人……”

“若非無意中知道獨孤諾曾在萬佛寺出家的秘密,民女也不致對他起疑。若寒妹妹就是太傻了,既知他已皈依佛門,還不顧名節與這男人私奔……”

冷若寒一定沒想到,當初為了消除孫平貞對獨孤諾的疑慮而說出的秘密,居然成了她誣陷好人的證據。

“大人!依民女之見,放賊容易抓賊難,這種十惡不赦之徒最好速速除去,免得讓他有機會逃脫。”孫平貞預料獨孤諾再過一個時辰便會醒來。

“言之有理……來人啊!快把采花大盜綁進囚車裏!”

趁縣太爺與眾人忙著料理獨孤諾時,孫平貞則抱起冷若寒住府衙外走去。

“獨孤諾,縱使你有本事逃獄閃過這條死路,‘采花大盜’的惡名,也將讓你一輩子見不得光啦!哈哈哈——”

得逞的奸笑隨著馬車,一路揚到了城外的五裏坡。

③③③

遍體鱗傷又加上滿十未進,獨孤諾在惠州城的大牢裏,度過了最難熬的一天。

不知寒寒現在怎麼樣了。縣太爺說她黯然離去後就不再回來,難道說……連她也認為他是淫賊?

忽地,階梯那端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諾哥哥!”原來是冷若寒點住官差的穴道,強拿鑰匙打開牢房,“我來救你了!”

“寒寒!”獨孤諾激動地與她相擁,滿腔感動的下是劫獄之義,而是她對他的信任,“我以為連你也不相信我,已經棄我而去了……”

“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這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冷若寒心疼地審視他的傷勢,那顆已長出寸發的光頭,顯然挨了不少棍子,“他們居然如此對你?鄉民愚昧也就罷了,那昏官怎可罔顧人權,任大家動以私刑?”

“被害者家屬激動的心情,我可以體諒、”獨孤諾撫著她的愁容,笑了笑,“隻要有你的支持和信賴,我什麼也不怕了!”

“你……”若非自己一意擒賊,也不會害得獨孤諾落此下場,而他卻無半句怨言,冷若寒更是歉疚了,“走!我們馬上離開這是非之地。”

“你以為府衙膽敢隻留一名官差守住我這‘采花大盜’?”他晃晃手腳上的銬子,“鑰匙在縣太爺那兒,這副刑銬乃用純鋼打造,絕非一般利器能截斷,除了碧寒劍……”

‘碧寒劍?”冷若寒愣了愣,悔恨的淚立即落下,“都是我不好,不但害你蒙受這不白之冤,連姐夫的碧寒劍也被人家竊走了……”

平貞姐姐說,她在背著自己匆匆出府前,那把放在房裏的寶劍早不翼而飛。

“這不是你的錯!”他溫柔地為她拭淚,安慰道,“你我都中了迷魂散,才讓敵人有機可乘。”

碧寒劍 被偷,他並不意外。整件事顯然有人在暗中操控,所以縱使撇下無辜的嘉州百姓不管,他們當真能安然無憂地遠走高飛?

不!照這縝密的布局來看,對方若不置他於死地,恐怕是不會罷手了。

“一定是歐陽飛!”冷若寒的猜測很直接,“這淫賊既陰險又沒種,他想把所有的罪過都推給你一人去扛!”

獨孤諾也這麼認為。可恨的是,歐陽飛的迷魂散實在太厲害了,以致能夠讓他三番四次得逞。

“寒寒,孫姑娘知道你來劫獄的事嗎?”陳師爺曾說,她們倆是一道離開的。

“我怕平貞姐姐擔心,所以趁她外出時溜出來打探你的消息……”冷若寒擔憂地說,“還是我去逼那昏官,要他把鑰匙交出!”

“不!倘若誤殺地方父母官的話,可是死罪一條啊!”獨孤諾拉她坐在石床上,勸道,“聽話,我不準你為我再闖下滔天大禍;老天有眼,一定會還我公道的。”

“可後天就是你行刑之日了,你怎麼能老神在在說那些空話?”她真急死了,“劫獄我都敢了,還有哪條滔天大罪不敢犯?如果拿不到鑰匙,我明天就劫刑抄…”

又來了!他最怕的就是她的急躁個性。

“不行!縣大爺惟恐生變,安排了數十名弓箭手在場防守.我不能任你冒這個沒把握的險,何況還有個歐陽飛在暗處。而且我身為獨孤家的人,絕不能知法犯法……”

“你——”怎麼這麼死腦筋?人家都要砍你的頭了呀!

獨孤諾明白她想說什麼,緊接著打斷:“除非你親自快馬跑一趟大涼山,隻要請來簡大俠,縣太爺或許會給我翻案的機會。”

現在最令人擔心的是冷若寒,如果能將她借故支開,那麼他就無後顧之憂了。

“對呀!姐夫響叮當的名號,連益州知府都敬重三分,我怎會給忘了呢?”

不過說來奇怪,數天前她曾派人送信去請雪兒姐姐,照理說也該有回音了,為何一點消息都沒有?

“那麼……這玉佩你留著!”她掏出胸前的玉石,“希望能助你躲過這一劫!”

“這不是你的護身符嗎?”獨孤諾聽她提過玉佩的傳奇,連忙推回。

“我堅持你戴上它!”她硬將玉佩掛在他頸上,眼眶一紅,“這樣我才會安心……”

“好吧!那玉佩我收下了。”獨孤諾緊摟著她,下巴在她額上磨著,“幾天沒抱抱你了,你身上的這股幽香還真令我懷念呢!”

“這是娘親自調製的‘百花迷香’,擦在身上可使皮膚更細致光滑……”她從袖中取出一隻綠色瓷瓶,“不然,我把這瓶子也留下,你若想我的話,可以隨時聞一聞。”

“的確很香!”他深吸一口,開玩笑地說,“不過這特殊的香氣,很容易引我起邪淫之念的,還是別送我為妙吧!”

“哦?”冷若寒揶揄,“我也給了平貞姐姐一罐擦在身上,你怎麼不會對她發情?”

“她不同!孫平貞身上的臭汗水味,已濃重到連十斤的百花迷香都掩蓋不掉……”

獨孤諾的笑意突然僵了一下。

對了!那綠衣女子身上的氣味,不也是和著狐臭的變味香水,難道她是——孫平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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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自從姓孫的跟了他們之後,他與寒寒就誤會不斷,而且無論他們走到哪裏,歐陽飛就在哪兒落腳犯案。現在聯想起來,孫平貞極有可能與他是一夥的!

不過,此時井不宜道出他的推論,否則寒寒心急之下跑去興師問罪,豈不徒惹麻煩?雖然不明白歐陽飛為何一直居於幕後,但獨孤諾十分肯定,只要他一“死”,那淫賊即會毫無忌憚露出形跡了。

“諾哥哥,你怎麼了?”冷若寒察覺他臉色的凝重。

“寒寒,能否答應我三件事?”獨孤諾輕捏她的頰,“第一,別讓孫平貞知道你去求救兵的事;第二,天絲軟甲務必要穿在身上以防暗算;第三,如果——我真的遭遇不測,你一定要堅強活下去,好為我報仇……”

“不難說不吉利的話!”她抗議地捂住他的唇。

“我隻是說萬一,瞧你嚇成這樣……”為改變氣氛,他故意點點她乍然泛白的唇,“好啦!在你出發前,可以給我一個小吻吧!”

“諾哥哥……”突然間,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如果真有那個“萬一”,她來不及請到姐夫幫忙,或是縣太爺不賣姐夫的賬,而諾哥哥又不肯逃獄的話。那麼這次……豈不是最後的“吻別”了?

身子不由得駭然一震。這個隱憂不止令她送上濃情蜜意的吻……

‘你這是……”在做什麼?

獨孤諾詫異她大膽行徑的同時,忍不住低吟一聲,呼吸更因高升的烈欲而急速。如果隻是單方麵的逗弄,他知道何時該適可而止;若是經由她的蓄意挑誘,他絕對澆不息熊熊的欲火。

“我會很溫柔的……”冷若寒以為弄痛了他,忙將手勁放輕,“諾哥哥!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麼,就這一件——你依了我吧?”

這番輕柔的撫弄,令他神魂顛倒之餘,震撼的雄軀中有如萬馬奔騰,於是欲望與理智在心中形成了拉鋸戰。

美人當前,他當然想占有她想得快暴出鼻血,但神功未成、敵人未除,他豈能輕“舉”妄“動”?

“寒寒!”掙紮一番後,獨孤諾終於痛苦地一推,“不行!我……我還沒有那個心理準備!”

什麼“心理準備”?他的“生理衝動”明明有著強烈的渴求呀!

“為什麼?”冷若寒掠過一抹受傷神色。

為了獨孤諾她幾度拋開貞操的道德觀自動獻身,為何他屢屢拒絕?難道練那勞什子純陽神功,真值得他輕賤生命、甚至糟蹋她的自尊?

冷若寒不禁懷疑——他到底愛下愛她?

“對不起……”獨孤諾以為她的泫然欲泣是緣於擔心,“時候不早,你該走了……”

“我明白了!”但冷若寒卻另有答案。

即使獨孤諾的貞操因為他的“處男之身”而無庸置疑,可是她卻粗心大意地忽略了一點——為何他仍將楊盼盼收留在別館中?

由此可見,他根本就忘不了那個女人!

雖沒見過長安第一名妓,但也聽聞過此女絕塵的姿容可比貂蟬再世,舉手投足間的萬種風情更是傾倒眾生。若非神功未成怕傷了她,冷若寒猜想,獨孤諾早收了楊盼盼。而自己能由第二順位躥升至第一,說來還是拜李承乾“橫刀奪愛”之賜呢!

可悲呀,這個道理居然到現在才想通,冷若寒心痛得有如萬蟻在啃噬。

然而,自古多情空餘恨,即使這段感情摻雜著苦澀的成分,盡管獨孤諾的心裏仍存有別人的影子,她卻依然愛他愛得難以自拔。所以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想辦法救他!

“我走了!你多保重!”

強製收回眼眶中打滾的淚,冷若寒終於揚長離去。

守門的官差原以為這姑娘來劫獄的,未料她並沒帶走人犯,所以穴道被解開後倒不急著嚷嚷,而是先衝進來看看怎麼回事。

“麻煩你把這個東西交給縣太爺。”

隻見獨孤諾自袖中拿出一金絲繡成的小錦囊,笑著遞出鐵柵。

“如果他不希望項上人頭下保的話,就把其中的文件看個清楚!”

@@@

到大涼山討救兵的冷若寒,萬萬沒想到會撲了個空。簡承硯帶著妻子出莊雲遊已有一個多月,而老莊主亦偕同夫人以及銀、鐵兩位屬下到西北訪友,隻剩下年紀輕輕的小喜子在家。

“難道就沒希望了?”絕望的淚忍不住奔流而出,她喃喃自語,“不!就算諾哥哥不肯逃獄;我也要將他從刑場拖出去!”

“二姑娘,你還好吧?”小喜子見她一徑地哭,不免擔心,“若有需要我幫忙的,請盡管吩咐!”

“沒用的……”劫刑場這種要殺頭的事,總不好把他給拖下水吧0隻請你轉告我姐姐一聲,往後就麻煩她為我克盡孝道了!”

於是她又匆匆上馬,沒命地趕路,想在午時前回到嘉州。

“諾哥哥!你等著,我馬上來救你了!”

當她疾奔至城南,黑壓壓的人潮剛好將刑場圍祝遠遠地,就看見縣太爺將斬殺令投擲在人犯麵前,隻見那劊子手已經要揮下無情的大刀了。

不——她淒厲地大喊,“刀下留人哪!”

可惜,她的聲音還未傳到刑場,人犯的頭已然落下。

“藹—”眼前一黑,冷若寒因為無法承受這種打擊而掉下馬。

千鈞一發之際;背後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及時將她抱住,漂亮而安全地落地,此人正是簡承硯。

原來冷若寒才離開,他們夫婦就回到劍波山莊了。一聽小喜子道起二姑娘的怪異言行,簡承硯立即交代雪兒,先打點莊內俗務後再趕來會合,而他則一馬當先追人去也!

若非見過祁篤君的愛駒寶兒,他也不會立即認出眼前這位容貌豔麗的姑娘,正是數月前差點為劍波山莊惹來風暴的狂傲小子。

“若寒!你醒醒!”那蒼白的小瞼還垂著未於的淚,做姐夫的不禁心疼,早先對她的不滿馬上一古腦兒全忘了。

“嗯……”冷若寒被刺鼻的“提神劑”熏醒,睜眼一見到姐夫,淚水立即撲簌簌而下,“姐夫,你來得太晚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簡承硯隨著她哀絕的眸光,遊移到前方的刑常

“諾哥哥……”冷若寒沒有回答他的話,兀自強撐虛弱的身子站起來,“對了!我還得幫諾哥哥收屍……”

“若寒!”簡承硯心急地晃動她纖柔的肩,“諾哥哥是誰?他是你什麼人?”

“我還要宰了那個是非不明的狗官……”

見她悲拗的神色閃過一抹殺機,簡承硯直覺不妙這小妮子雖然頑皮好武,並無殺人的暴戾之氣,而其眸中怎會有此非置之死地下可的光芒?

“若寒,不管發生什麼事,姐夫絕下許你任性而為!”簡承硯拉住她,勸道,“雪兒惦你惦得緊,還是先跟我回去,免得讓你姐姐擔心……”

“我不回去!”雖然奮力掙紮,奈何他的力道如鐵銬般,緊緊扣住她的手臂,“放手!請你不要攔著我!”

兩人拉扯之際,一位道服打扮的姑娘奔了過來。

“若寒妹妹!”興奮的孫平貞,一靠近便拉起冷若寒的手,“怎麼不說一聲就跑了?你可知道姐姐我有多著急嗎?”

“這位姑娘是……”簡承硯聽她喊得親熱,渾身卻在瞬間起了雞皮疙瘩。因為她的聲音真的令人不敢領教。

“平貞姐姐?”冷若寒忽略了該為姐夫介紹的基本禮貌,隻是焦急地問,“你有沒有見著諾哥哥最後一麵?他有沒有跟你交代什麼遺言?”

“獨孤大哥他……”孫平貞眼眶一紅,哽咽地說,“他已在昨天就地正法了。”

“什麼?”冷若寒身子一軟,癱在簡承硯胸前,“那今天的這個是……”

“另一個死刑犯!”孫平貞歎了一聲,“我也是剛剛在刑場時知道的消息。聽人家說,縣大爺為了防止采花大盜逃脫,特地將刑期提前一天。因為不知你的行蹤,本來我今兒個是要來為獨孤大哥收屍的,沒想到撲了空。府衙的人說,屍體早就被怨恨難平的鄉民給丟出去喂野狗了……嗚嗚嗚……可憐的獨孤大哥,到死都不得全屍……”

“不——”冷若寒聽不下去了,心碎的淚狂瀉而下,“老天!您怎麼可以這麼殘忍?諾哥哥他是冤枉的呀!”

她們所說的人犯,莫非就是臨場棄賽而逃的獨孤諾?簡承現從小姨子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樣猜出幾分——他們之間已是生死相許之情。

“這位公子是……”孫平貞明知道站在一旁的男子是誰。

“在下簡承硯,若寒的姐夫。”簡承硯拱拱手。

對於這位道姑,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副眼神好熟喔!

“原來是簡大俠,失敬失敬……”她見失魂的冷若寒無心引見,幹脆自我介紹,“小女子孫平貞,旅途中蒙若寒妹妹所救,還一路結伴……”

“我要殺了那些愚民,我要宰了那些野狗!”冷若寒忽地大喊,像發瘋了似的。

“快點她的昏穴;若寒妹妹受的刺激太大了,她快崩潰了!”孫平貞連忙抓住冷若寒的同時,示意簡承硯動手。

雖然他也不希望用強的,但眼前也隻有這個方式逼她安靜了。

“若寒!你別怪姐夫!”

簡承硯食指一戳,冷若寒立即失去意識。

③③③

孫平貞趁著冷若寒昏迷之際,大略向簡承現以及隨後而至的冷若雪說明一切。當然,事情的真相經過她的“翻版”後,獨孤諾已被扭曲成十惡不赦的大淫賊。

“我早同若寒妹妹說過了,這種花花大少不能信的,她偏不聽。”孫平貞重歎了一聲,“都罪證確鑿了,她還一徑地相信獨孤諾是冤枉的。為了不惹她生氣,我隻好附和她天真的想法了。待會兒她若醒來;你們也別問太多,免得她情緒激動……”

雖然隻有一麵之緣,簡承硯對獨孤諾的印象倒不壞。憑他俊俏得足以令女人倒貼的長相,還需要靠“強殲”來滿足欲求?

孫平貞的一麵之詞下免令人起疑。

“若寒會這麼糊塗嗎?我看那個獨孤譜不像壞人呀!”連冷若雪都忍不住反駁。

“知人知麵不知心呀!”孫平貞暗吞了幾滴饞涎。冷家的女人怎麼都是貌如天仙的美人胚子?“我當初也差點被他瀟灑的外表、雋雅的氣質所騙,幸好我及時悔悟,否則早成了他暗踏的另一條船了!”

“惡!”簡承硯暗嘔了一聲。就憑她?

這姑娘的相貌雖美,可是矯揉造作的姿態,與適得其反的媚音嗲聲,就足以嚇退有意追求的男子了。而且以一個講求修為的出家人而言,她不覺得在自己臉上貼金很“俗不可耐”?

“不管如何,我們還是先把若寒帶回劍波山莊吧。”冷若雪擔憂地說,“我擔心她一時想不開……”

“我不要回去!”驀然,冷若寒睜開了眼。

剛剛耳際一陣嗡嗡,醒來便聽到雪兒姐姐要帶她回去。諾哥哥的後事尚未料理,她怎能一走了之?

“淫賊尚未擒得,諾哥哥死下瞑目,我要為他手刃仇人。”她的語氣極為堅定。

孫平貞則一副“我就說嘛!你們的話她聽不進去的”的表情。

於是她假好心地建議:“不如讓若寒妹妹留下,待她心情平靜後自會回去;反正這裏有我照應就夠了!”

“可是……”不曉得為什麼,簡承硯總覺得把人托給她照顧,似乎比寄放在賊寨裏還更令人擔憂。

“這也不失為一個良策。”偏偏冷家的女人天生缺乏危機意識,冷若雪居然扯扯夫婿的衣袖,若寒的個性我了解,她決定的事,就算刀子架在她脖子上,也改變不了。”

“那……好吧!”簡承硯隻得勉為其難地答應,“那就暫時麻煩孫姑娘了,我改天再來接她回去!”

③③@

一連三天,冷若寒像隻無頭蒼蠅似的,到處找獨孤諾遺落在郊外的殘海但,令人失望的是,那些可惡的野狗竟然不留一點“口德”,讓她連個小肉渣都尋不著。

“諾哥哥,你地下有知的話就顯顯靈吧!至少托個夢給我一點指引……”

凝睇荒涼阡陌,她終於絕望地回到城裏。

“不得了,聽說城北的蕭家千金給人侮辱了,昏迷的模樣跟之前采花大盜奸淫的那幾位姑娘完全雷同。”鄉民的奔相走告已經傳到客棧了。

“真的?但玉麵蜂王不是被咱們英明的縣太爺給處死了?”

“誰曉得?這年頭的淫賊特別多呀!”

於是,不安的氣氛在聽眾間散播了。

“活該!難教你們黑白不分,枉殺了一個好人!”

冷若寒冷笑在心,對於這些害死諾哥哥的幫凶,她壓根擠下出絲毫的同情。

“若寒妹妹。瞧你這幾天瘦的,我特地吩咐廚子燉了豬腦湯,你可別辜負姐姐的一番好意喔!”孫平貞端了點心進房來。

“擱著吧!我不餓……”遇到這種事,任誰都會沒胃口。

“那怎麼成?我向你姐姐、姐夫保證過,會好好照應你的……”孫平貞將熱湯捧到眼前,舀起一匙,作勢就要喂她。

“我說不喝就是不喝嘛!”冷若寒反手一揮,竟打落那盅熱騰騰的湯。

‘哎呀!”孫平貞沒有發脾氣,倒是急著拉起她的手,“燙著沒?我看看……”

原本還有一絲歉疚的冷若寒,反因她呼呼吹氣的動作而不悅。

“別碰我!”她啪地打掉孫平貞的手。

“你——”簡直不識好歹!

這樣低聲下氣、委曲求全地伺候著,卻換來無情的怒目相視,孫平貞不禁惱火——冷若寒,終有一天,我會從你身上索回雙倍的代價!

她不經意流露的冷厲凶光,強烈震撼了冷若寒,獨孤諾的警告亦隨之浮上心頭。

難道你不覺得她看你的眼神很不尋常?難道你不覺得她與你的肢體接觸過度頻繁?

我總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

是呀!自己一直忽略孫平貞異於“正常女人”的表現。若說她有同性癖好,對諾哥哥所表現的傾慕之意又作何解釋?還有……她方才的那種眼眸,居然會令人不寒而粟!

危險的警訊開始在她腦中響著。

“若寒妹妹……”孫平貞為這突來肅然的氣氛而心虛,莫非她發現什麼破綻了?“好好好!你別生氣嘛,姐姐知道你心情不佳,我不會見怪的。很晚了,你還是早點歇息……”

說著,她便收拾了地上的東西,倉皇地退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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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之夜,在潮汐牽引的作用下,一向是某些動物露出“本性”的最佳時機。冷若寒有預感,諾哥哥的亡魂將會指引她逮到元凶。

忽然,隔壁呀地一聲,她從門縫中看見一道疾速如風的身影,翻飛出了客棧。

“平貞姐姐?”竟然會武功?“難道……她與歐陽飛是一丘之貉!”

心陡地一震。冷若寒終於明白,當日諾哥哥就是先被她暗算,才會受歐陽飛的黑陰掌所傷!還有府衙裏的姑娘在嚴密保護下仍然遭殃,必定也是她的“裏應外合”!

“孫平貞……枉我待你如親姐姐,你卻這般害我?”恨火審燃了全身,冷若寒抄起劍追出去,“你跟歐陽飛這對狗男女,我一定將你們大卸八塊!”

仇人的蹤影一度從視線中消失,幸好不久後,一道女子的哀呼聲給了她最佳的線索。來到一棟民宅前,斷續的申吟正是從裏頭傳出的。她一翻牆,果然不出所料,這戶人家全被迷藥“撂倒”在地上,分明是采花大盜作案的手法。

“哈哈哈!我練成廠,我練成了!”

歐陽飛的笑聲從殘燭搖曳的窗口傳來。透過窗欞,冷若寒看見孫平貞所穿的那套道服也散落在地上。

“奇了!難不成……她與歐陽飛一同練那陰陽合氣道?”

所有的答案很快就在下一秒揭曉了。

隨著帳幃的掀開,一名赤裸男子下了床,深吸一口氣,健碩的體魄便緩緩縮成窈窕而嬌小的身軀,然後再戴上一層薄薄的麵膜……

冷若寒不僅忘了呼吸,瞳孔也訝異得放大到極限——歐陽飛居然就是孫平貞?!

這個震撼令她渾身的血液為之凍結。

“藹—”冷若寒忍不住在心底大叫,“好恐怖!”

記得曾在睡眼朦朧之際,孫平貞悄然溜進房裏靜著她的睡態,而自己無時不刻不在對方的“虎視眈眈”中,甚至任“他”拉過數次的小手……

想到此,她不禁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汁,被碰觸過的肩膀及手掌,也猝然起了一大片疙瘩。然而,憤怒的狂潮亦隨之而來。

這下流的淫賊,不僅騙得她團團轉,也害得諾哥哥好慘,總算老天有眼,得以讓她目睹仇人的真麵目……

“淫賊!”她大喝一聲,如同飛龍般旋身刺了進去,“納命來吧!”

未料有人襲擊的歐陽飛,躲避不及下讓她劃破了衣袖。

“若寒妹妹,”他驚詫得差點忘了變聲,“你……”

“想不到吧!你剛剛那一幕‘變男、變女、變變變’的妖術,我全看見了!”她美麗的眼睛冒著凶惡的火簇。

“哦?”歐陽飛不以為意地冷哼,“真是可惜呀!我還以為能夠與你維持這段‘情比姐妹深’的友誼哩!”

“舉頭三尺有神明,任你再奸詐狡猾,總有露出破綻的時候!”她舉起長劍,“歐陽飛,我今天要將你碎屍萬段,再拿去喂野狗,以慰諾哥哥在天之靈!”

“你不會舍得的。”歐陽飛隨手撕下“孫平貞”的假麵具,涎著笑臉向前一步,“在我們一番雲雨之後,你怎舍得殺了天下第一猛男子?”

冷若寒氣得直咬牙,“下流的狗東西,死到臨頭了,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

“別這麼激動!”歐陽飛從容不迫問過她一劍,笑道,“若是不小心傷了要害,可會影響到你一生的‘幸福’喔!”

“無恥!”真不知是什麼樣的人,會生出這種寡廉鮮恥的孽種!

“哈哈哈!我就喜歡你這種潑辣的個性。”魔功告成的他顯然略勝一籌,已經封拆了三十招,依然臉不紅氣不喘,“真想看看你在床上的模樣,是否一樣‘有勁兒’。”

“你——”怒火攻心的冷若寒,像瘋了似的猛進招,“我要撕爛你的臭嘴!”

“行下得呀!我還得靠它來嚐嚐你甜蜜的唇呢!哈哈哈!”歐陽飛狂傲大笑數聲後,輕佻的眸光倏然陰鷙地一沉,“別做無謂的抵抗了,你命中早注定了要成為我的人。”

冷若寒微愣了下。這目光如此陰狠的男子,他根本不是人,而是禽獸!

然而就在停歇的瞬間,歐陽飛卻眼明手快地朝她一彈指。冷若寒隻道是啥來路不明的暗器,沒想到閃過的是朵拇指大的小白花。

而在它落地之後,雙腳竟然一軟……

“糟了!”是迷魂香!

“怎麼樣?是不是感覺渾身無力了?”歐陽飛大剌剌走過去,撿起那朵花兒在她的鼻端晃了晃,低低地說,“別以為我怕你,不想再這麼耗下去,是不願誤傷了你這張漂亮的臉……”

“你——”好可惡!

想不到這朵散發異香的小花有如此強的藥性,她居然像個廢人似的動彈不得,任眼前這團愈來愈模糊的影子直直逼近。

“歐陽飛……我……不會……放過你……”

終於,她最後一丁點的意識,消失在歐陽飛得意的狂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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