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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席絹]枕邊的男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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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3 09:20:36 |倒序瀏覽 | x 5
枕邊的男人 作者:席絹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嗎?
年少輕狂時,就在人生路途上跌了這麼一大跤,
他應該是恨她的吧?
可是,跌跤的,不只是他吧,她傷得可不比他輕啊……
說到底,她也是個受害者呢!大好青春,從此小鳥一去不回來,
再回頭,她已是個人妻了……
嗚嗚……她找誰哭去?
想當初她只是想……想……想為她的暗戀做一個美麗的告別而已,
誰料得到——
唉!一個失控,從此改變了兩個人的未來。
以為當驪歌高高唱起時,再也不可能有所牽繫的兩個人,
居然從此被那個「失控」給緊纏到密不透風了!
他倒好,雖已身為人夫,可瞧瞧他身邊飛來飛去鶯鶯燕燕……
太可惡了!完全無視她這位正宮的存在,竟然——
看來,她不拿出點絕活是不行的了!
姊妹都知道,只要她想要的,誰有辦法阻止得了她呢?
所以,等著接招吧——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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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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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3 09:21:21
楔子

「恆誠高中」的畢業舞會向來是在大學聯考放榜後舉辦的。
不管成績是好是壞,能升上理想大學或者奔向補習班繼續高四的奮鬥人生,總之,是得在這個共處了三年的地方,劃下拜拜的句點了。
所以,恆誠高中的畢業舞會一向會玩得很放肆──在那些師長一個個在台上致辭完,被學生們拍手送走之後。
舞會從晚上七點開始,在師長們站在台上揮著眼淚、聲情並茂講著令人大起雞皮疙瘩的感言與鼓勵時,台下的學生們一個個相準時機圍在堆滿食物的長桌邊,趕緊挑選自己喜歡的食物,趁這兩個小時裡把肚子填飽,好在師長們都退場之後累積足夠用來狂歡的體力。
真正屬於學生的狂歡晚會通常是從晚上九點開始。師長走了,食物台上被取用一空的食盤撤下了,換上了數種口味的雞尾酒,以及號稱喝不醉人的啤酒。
這是從高中生走向大學生的分界點,更是從未成年走向成年的宣告。所以有低酒精度數的甜酒,也有香煙……當然,這是不被允許的,但師長都走了,還有誰會多說些什麼?這是個狂歡夜,一直都是如此。因為從來沒有發生過太大的問題──至少不是學校解決不了的問題或足以上報紙的醜聞,所以師長們縱使是心知肚明的,也不會加以干涉,相信在學生會的控制下,這些狂歡的學生們,會把持好那個界線。
不是說真的從來沒有出過問題,只能說那些都屬於學生們之間共同的秘密,在還能承受的範圍內,沒有人會跑到師長面前揭發,造成往後學弟妹們福利的縮水、權益的損失。
會發生的那些問題,從喝點小酒、抽點小煙,小小的體會著何謂成年人的特權;更大膽一點的,會在午夜十二點倒數計時的時候,跑去找他們心儀的對象告白;生猛點的,更是毫不猶豫地拋出熱吻,獻出自己的初吻,也搶奪心上人的初吻……
時代在變,尺度也不斷地在放寬。當熱吻再也無法讓人覺得禁忌與刺激之後,人們的渴望,將會在頭昏腦熱失智的情況下,張狂得沒有邊際……
熱……
很熱……
她以為午夜搶吻的那個行為將是她今晚……喔,不,甚至是她這一生做過最瘋狂的事了!真的,她十八年來最瘋狂的渴望也就僅止於此──在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天,吻上那個讓她偷偷暗戀了兩年的白馬王子的唇。
就當作是這場暗戀最美麗的告別,對未成年身分的告別,對高中種種一切的告別。
反正,這輩子她很可能將不會再見到他了……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瘋狂些呢?
她想記住一些有關於他的、美好一些的記憶。也希望,他的人生記憶裡,有她小小的一個影像留存。
某一年,某一天,某個告別青澀年代的舞會,有個不記得姓名的女孩在午夜十二點吻了他……
真浪漫,不是嗎?
她只想要他一個吻!
但他要的顯然不止……
好熱……
她覺得熱得像在火裡燒……
他的嘴黏著她的嘴,她的身體嵌合在他過於灼熱的摟抱中,以致於鼻腔裡滿滿的都是他的味道。
她的手有點無所適從,由原本乖巧而帶著點推拒地抵著他的胸膛,到不知何時改為架在他肩上,交握在他頸後──仍然是無措地放置,但迷迷糊糊地帶著點縱 ​​容,她正在向他敞開……
為什麼會迷迷糊糊的呢?
啊,大概是,因為他的舌頭正在糾絆著她的舌頭吧。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的嘴裡會伸進別人的舌頭……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他的嘴裡有淡淡的煙味,也有酒味。有點苦,有點澀,有點甜……
男人的嘴巴里竟然是這樣的味道嗎?
她也沒想過會吃到別人的口水,甚至沒有機會趕緊跑去漱口……呃,當然,現在這個情況下,居然腦裡會閃過這樣的念頭,她覺得似乎不恰當,有點想笑,但繃緊得幾乎化為石塊的身子讓她笑不出來,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有怎樣「正確」的反應。
她覺得熱得快燒成灰……
她想跑到冷氣機前面脫掉衣服,讓最冷的空氣幫她降溫……
他的雙手像鐵條似的摟著她,像是想將她揉進他體內,也像是防止她下一秒可能出現的拒絕。
就算如此,卻還能在這樣的緊迫摟人的力道裡,不安分地開始滑動起來……
先是她的背脊,他順著她背脊的那條凹下去的線條上上下下地滑動,引來她不由自主地一陣戰栗;他像是發現了她身子的細微變化,終於稍稍收回了他舌在她嘴裡狂放的攪動,退開……退得不太遠,不到寸許,像是隨時又要進攻。
她原本迷迷濛蒙半合的雙眼隨著他的動作而睜大,像在努力清醒,也像在疑惑地發問。她來不及發問,注意力就被兩唇分開時帶出成絲狀的透明液體而怔住……
連接在他的唇與她的唇之間的這東西……這是……口水?算……誰的?
應該覺得髒的,不知道口袋裡的面紙還在不在,應該擦一擦的……又不是小貝比了,還流口水……
還沒釐清好思緖,也沒來得及掏口袋找面紙,他低笑一聲,又狂猛地吻住了她,像是急切地要找回剛才的狀態──兩人好不容易從生澀、陌生、緊張變成了現在這樣的「熟悉」,而且,味道不錯,他有點昏眩地想要再嚐嚐……
所以,他嚐了。
並且開始撫摸。
他想,還不賴。
當他發現自己的雙手能夠使她戰栗得發抖時,滿滿的成就感令他想要更多。他覺得自己像在彈奏樂器,隨著他的手不斷探索彈奏,她就會發出不同的呻吟、不一樣的顫抖。
時,衣物的阻隔就成了無法忍受的厭惡,他沒有什麼經驗,但對於慾望,男人有天生的本能。當然,曾經與一群狐朋狗友聚在一起看過的那些日本出產的床上動作片也功不可沒,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
他的雙手將她的襯衫下擺從裙子里拉出來,當他熱得發麻的手貼上那片仍處於清涼無汗狀態、如凝脂滑膩的嬌嫩肌膚時,忍不住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滿足而沙啞的輕吟。
他以為自己能夠適可而止。當他的雙手著火似的肆意在她毫無阻礙的雪背上滑動時,他想,他夠了,必須夠了。
可是,下一個念頭卻是想要更多──當他一隻手不意滑向她的身前,探到了一小角蕾絲的衣料時,頓了頓……但在大腦還沒下指令時,就又迅速一掌覆上。手心敏銳的感應神經讓他知道,掌下山峰般的隆起,一半是蕾絲布料,另一半是不可思議的軟嫩……不算特別高聳──至少相較於他看過的那些AV女優那種簡直像足球大的豪乳而言。
但,很棒。正好足以讓他一掌蓋住,像是特地為他打造的,最完美的尺寸。
「啊!」她在他唇裡發出一聲驚呼。
在她驚呼之後,他的一掌已經越過蕾絲胸罩的阻礙,完全將她一邊的高聳給包覆,貼合得就像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內衣似的,無一絲空隙。
她似乎想要掙扎,但他不讓,一隻手堅持地蓋住;而當他的手無法滿足於僅僅是蓋住時,更得寸進尺的掠奪,於是展開。
他細捻慢攏,或捏或揉,讓掌下的柔軟化為各種可能揉捏出的形狀,愛不釋手……
隨著她的驚呼與喘息在他耳邊不斷交替,他覺得自己終於變成了再也無法理智思考的野獸。
他只想侵略,只想獲取,只想撕開一切阻礙。他更想聽到她愈來愈大聲的呻吟像高舉的白旗不斷在他的侵犯裡臣服!
他沒打算進行到這樣失控的!
雖然是她先敲起戰鼓的,他只是接招。
雖然她的主動變成了由他主動。
雖然原本他只是無可無不可地接受著一個女同學的示愛。
他只是接受。想著反正是穿著這一身高中製服的最後一天了,大家都在失控,都想要得到些什麼,也想失去些什麼。然後轉身,明日就是步向成人的新一頁開始,把所有的青澀都隨著這一場放縱的舞會拋在歲月裡……
只是這樣罷了。他和她,沒那麼熟,又不同班,雖然兩人的名字常常在公佈成績的紅榜上相見。他總是第一名,而她在中下游徘徊。能上紅榜的人,當然都會考上還不錯的大學。不過他即將要去上的學校,不在台灣,而在美國,是世界知名的名校,所以這一陣子真是大出風頭,原本就很出名的風雲人物,又更出名了,被瘋狂崇拜得像是一個神話。
身為神話的人,大約也習慣被膜拜了。而愛慕這種東西,更是從小到大就跟隨著他的東西。他心中自然有些沾沾自喜,但愛惜羽毛的他,卻不輕易與任何人傳出情事;比起跟那些女孩糾纏不清,他其實比較喜歡站在高高在上的地方被仰望。十八年來都如此。
而今晚,他知道他的午夜吻不會被放過,他很寬容地想著,就一個吻,也好。
不管是誰,只要不太醜的,就當是個小小的紀念了。
多年來的「潔身自愛」,終於在十八歲這年顯現出他的後遺症──他非常尷尬地發現,他居然是一群狐朋狗友裡唯一的處男……連初吻都沒有過。被偷吻的不算!
在酒精與煙,以及死黨揶揄的笑弄下,一整晚都讓他心中憋著一股難平的氣,而過量的酒精更讓他向來理智的腦袋化為足夠的昏昧,讓他的打算完全失控。原本只是打算有個吻,但現在,他將吻加深,學著日本動作片裡的舌吻。
他們現在在學校保健室裡,就著一盞小夜燈,偷偷摸摸地進行一項又一項的、不在預期中的,人生初體驗……
吻了,不夠;摸了,還是不夠;將她的衣服一件件略顯粗暴地扯掉,將她推倒在單人床上恣意摸索著橫陳玉體,依然不夠!
不夠不夠不夠!
他要的更多!
她的唇形很美,唇色很誘人,他 ​​想要一直品嚐;她的舌頭很笨拙,很嬌怯,當他探舌進去追逐時,她總是無措地躲,於是他不停地追逗……
他需要進攻,更多的進攻!他的身體熱成了自燃的火,有一種急切在他身體深處升起,讓他想要狠狠地去做些什麼。
他的腦袋無法思考,但他的身體忠實於天生的渴望行動了!
他覺得他像在跑一場馬拉松,一切的千辛萬苦就是為了奪取最後那屬於他的勝利果實。
他幾乎用了一輩子的時間在她身體上彈奏愛撫,因為貪戀著她身子的反應,那讓他有著無與倫比的雄性滿足。而對於生平第一次的女體探索,他像做學問般的嚴謹仔細,他手觸摸過的地方,他的唇再去複習,一遍又一遍地……
他在蓄積他的渴望,無止境似的愛撫,就是為了得到更巨大的滿足。當他汗如雨下、當他覺得自己即將爆炸,再也承受不了更多時,冷不防拉開她一雙始終羞怯緊攏的腿,覆身而上!
「啊!」她大叫一聲,是驚嚇,不是痛叫。
他以為一切很容易。
但並不是。
太暗的視線讓他的硬挺抵在門外,不得其門而入……他得找找……
「啊!」當他修長的手指撫上她最隱密的地方,她的叫聲充滿恐慌。
「不要怕……也……別叫……」他努力從粗喘裡擠出聲音。
他覺得她不該這麼叫,她的嘴,此刻最好只有呻吟,而不要有任何實際的字句發出,他想,不管她想說什麼,他都不會喜歡聽到。
不管是「不要」,還是「你在幹嘛」,或者更慘的是「你不會不知道怎麼做吧」,他都拒絕聽到。所以,她的小嘴還是用來發出甜美的喘息就好。
他一直是個學習能力很強的優等生,所以他一向上手快。當他確定了路線後,立即吻住她的唇,然後,長驅直入!
她的身體瞬間僵硬如石,而他開始戰栗,從尾椎一路爬升而上的戰栗,夾帶著無與倫比的滿足感如海嘯般淹沒了他全身上下、四肢百骸!
他覺得他進入了天堂,覺得美好得不可思議,而為了獲得更多,他要大步前進,於是他開始橫衝直撞,像在跟某種事物賽跑,但太美好的感覺令他無法駕馭,也不知如何駕馭,他想永遠留在這樣天堂的境界,卻又不知該如何去做,只能急迫地動著。
然後,一股無法控制的劇烈顫抖驀然襲來,他喘息得像要死去,拼命想留住什麼,所以緊抱著身下雪白玉體,做著徒勞的努力。
像是花了一輩子時間在醞釀期待,而甜美的獲得,也就那麼一下子,就結束了。
時間彷彿靜止。
雖然兩人沒有說話,都忙著喘氣,也沒有半點力氣動彈。但正在散熱的腦袋還是可以運轉一下的──
結束了……她暗暗鬆了口氣,幸好沒痛太久。
結束了……這是正常的過程嗎?他忍不住想著。
外頭的黑夜沒有變成白天;牆上的掛鐘,指針也沒有從午夜十二點半變成中午十二點半。
所以說,A片或是言情小說都是誇張騙人的了!他和她心中各自默默地想。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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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3 09:32:15
第一章
“今天辛苦了,謝謝你們,再見。”
“別這麼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那麼,潘太太,我們走了,再見。”站在門外的兩名中年婦女很是客氣地躬身道別。
“再見。”再說了一次再見之後,她將大門關上。
童瑤,二十八歲,一個婚史已有十年的家庭主婦。
“唉!”關上門,懶洋洋地轉身看看被打掃得亮晶晶的屋子,臉上有著說不出的疲憊,好像剛才花三小時打掃的人是她似的。
嘆息完,拖著腳步幔看看地走過客廳,往主臥房走去——目標是更衣室。那邊有剛剛進洗回來的衣服,得好好歸類整理一下呢。
這是一同很有現代設計感的公寓,屋齡才五年,室內實際坪數有五十坪,於家四日人來住非常的綽綽有餘。更別說它座落於首都市中心的新興地段,說是寸土寸金也不為過,有人奮鬥了一輩子也沒辦法在這裡買一同廁所大小的房子,而她卻能居住在此,可見是個命好運氣也好的女人。
所以說她是過著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貴婦生活也不為過。表面上,她的日子確實寬裕又清閒。她不缺錢花,不缺大把時間打發,住在市中心的高級地段,這屋子勉勉強強說是豪宅也是可以。要不是她與丈夫都不喜歡家中有外人,甚至也可以請全天候的台傭在家裡幫傭,打理一切的家事,而不用每星期讓家務公司派人來大掃除一次。
結婚十年,有兩個男孩子,一個七歲,一個四歲。丈夫打定主意不再要孩子,於是雙方協議了都去結紮,一勞永逸。
跟職業為律師的人結婚就是這樣,他們對於權益攸關的部分,斤斤計較到不可思議的龜毛地步。
他們從來不夢幻,不信口頭上的山盟海誓,不信傳說中的天長地久。積極的行動,白紙黑字的證明,才是最有力的保障。
也就是說,就算他們不會白頭到老,分開了,各自有第二春了,也不會有別的孩子來侵犯到現在這兩個孩子的權益。當然,更可以說,就算他們沒有離婚,偷偷地出軌了,也不怕留下太糟糕的後遺症——當然,性病這東西也是很嚇人的,但比起鬧出人命來說,還是婚外生子這事兒更令人無法接受一點。
她的丈夫是個周到的男人。當然,他不是一出生就這樣周到,隨著年齡的成長和閱歷的豐富,他堅毅不拔地朝著周到細緻的路上強行而去,務求人生無死角。與其說他是個有著完美主義的人,還不如說他是個龜毛到極至的男人。
對任何人而言,她的丈夫,正如他想獲得的評價那樣,是個完美優雅而成功的男人。他從小就優秀,又田為長得端正俊逸,一直都是女孩子想像中白馬王子應該長成的樣子,再加上有點自戀使然,一直不覺得什麼女孩子可以跟他比肩而立,所以不輕易跟女孩子糾纏,於是被傳成是個潔身自好、尊重女士的紳士。
瞧,一個有著聰明腦袋、漂亮面孔,再加上願意努力刻苦上進的男人,他 ​​的人生怎能不一帆風順爬得比別人還高,站得比別人還高,幾乎是理所當然的了。
太出色的男人,會使得站在他身邊的女人黯然失色。
不幸的,她正是他身邊那個失色的角色。同時,也是他人生中最不完美的一筆,至今令他耿耿於懷,恐怕,也將會耿耿於懷直到他壽終正寢的那一天。這是他人生中最不可原諒的錯誤。
這樣的一個錯誤,便輕易葬送掉了他的愛情與婚姻。
於是那些關於青春年華里應該體會到的激情與甜蜜,都成了他人生中來不及憧憬就失落掉的奢侈事物。
她想,他應該是有點恨著她的吧。
他一直是個合格的丈夫,甚至在別人眼中再完美不過,簡直是女人夢寐以求渴望嫁的男人。
有前途、能力強、長相佳,又工作體面,再加上還算優渥的家世,比起嫁進規矩多到壓死人的豪門,還不如嫁這種優質男人,生活多麼無憂啊!
雖然對她談不上多麼有情意,但至少他是認命於自己已婚身分的,只要人生沒有太大意外的話,他不會主動去做出破壞這場婚姻的事——即使這婚姻讓他味同嚼蠟。
大概婚姻的本質就是如此吧?別說他們這樣的老夫老妻了,就算是那些在婚前愛得死去活來,然後以婚姻為證的男女,激情個三兩年,又還能剩下多少夢幻和力氣去維持婚姻裡驚喜。
童瑤才二十八歲,不曾出社會工作過,是個家庭主婦,更可說是個宅女。她活得有點封閉,心態已然蒼老,覺得自己像個八十二歲的阿婆,不然怎麼已經如此習慣於嘆氣?
在她少數幾次盛裝陪丈夫出席宴會的場合,她被介紹為潘太太,然後一臉欣然地接收各方女性同胞妒忌的眼刀,每一聲“潘太太”都叫得酸熘熘。其實更切實的稱呼應該是“潘雅湛的管家了”——這是她目前對自己的認知與結論。
當然,如果他們不是還固定每個月有幾天做做床上運動的話,她差不多就真的要以為自己成了管家了。
激情是隨著婚姻的年份在遞減的,不管這個男人有多麼年輕、多麼精力旺盛。
乏味……這是她目前對床上運動的評語,相信也是他的感想。
一邊呆呆想著雜七雜八的事,一邊整理衣物,動作雖然慢得像蝸牛,但終究還是收抬完畢了。一天二十四小時,她總是有太寬裕的時間去耗著,卻沒有太多的事可做,於是整個人也愈來愈懶了。
她站在更衣室的全身鏡前看著自己,一張清水無脂粉屬於居家宅女的臉,還算有幾分麗色,卻因疏於妝扮而平澹無奇。幸好膚質一向不錯,也捨得拿潘雅湛賺來的鈔票去美容院揮霍,從頭到腳地保養著,總算還不致於落了個人老珠黃的憔悴模樣。
她當然知道自己打扮起來是很人模人樣的,就是因為帶得出去,所以但凡有必要攜伴的場合,潘雅湛才會願意帶她同去。但她同時得承認,自己這樣的姿色,比起潘雅湛的“天生麗質”,還是敗了。不說容貌了,光是他身上散發的那種神采奕奕、氣宇軒昂的氣質,就是她遠遠不及的了。
他旺盛得像日正當中的太陽,而她並不是月亮,甚至不是星子,頂多是黑夜裡的烏雲吧那樣頹唐暗淡得教人無言以對。
“這樣下去可以嗎?”她問著鏡中的自己。
然後有點自嘲地笑了笑,不明白怎麼又在犯傻了。
若說,是她斷送了他愛情的各種可能,失去了挑選人生里與他比肩的女子的機會,她不也一樣嗎?她的愛情,也在十八歲那年失去一切的可能性啊。
“也許,是太閒了吧”她伸自手指,描繪著鏡子裡那張沒有神采的臉,絞盡腦汁地想讓大腦說自一些有深度些的話,或者讓表情擺自一點足以代表有“深沉”的樣子努力了好久……大概有三分鐘吧。
然後“唉! ”又是一聲舉白旗似的嘆息。
轉身,懶洋洋地走自更衣室。她想,去午睡一下好了。
今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不用設定鬧鐘,因為不會有人回來吃晚餐,所以她睡到餓醒過來的話,可以直接把剩菜加熱來吃。
沒什麼事要做,今天可以不用自門了,耶!
拉開被單,將自己拋進被寓裡。睡吧。

剛從會議室走出來,潘雅湛還沒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就在茶水間的門ロ遭遇到一張笑得很春風滿面的臉,並被那張臉阻擋住去路。
“嗨,雅湛,我回國了,星期六晚上來參加我的接風宴吧!”
“也不過跑到新加城出差三天,接什麼風'”潘雅湛將手上的資料台上,隨手交給身後的助理,助理朝兩人微微躬了下身,很險地從那個擋路男的身側越過去,先行回辦公室做事去了。
“嘿,就算三天也是出國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九天沒見了,老同學 ​​一場,你居然沒有像我想你一樣的想我'真是太沒良心了。虧得我人在異鄉,沒事還對你牽牽念念。”李正棋裝模作樣地說道,還一手撐著門框一手撫心,像是被傷害得很嬌弱無力的樣子。
“不敢當。”潘雅湛由著好友作戲,雙手閒適地插在西裝褲口袋裡。
隨口問道:“那晚上請了誰?”
“就朱明理、朱婷琳、櫥恩慶這些大學損友,你是熟的,難得這陣子大家都在台灣,還有,剛好朱婷琳二十八歲大壽是在下星期一,週六那天就一同慶祝了,所以她會帶幾個女性好友一同過來玩。地點就在我外公家的私人招待所,不怕被跟拍,或被吵鬧到什麼的。”
聽到朱婷琳這個名字,潘雅湛眉頭微乎其微地皺了一下。但也沒說些什麼,轉身走進茶水間,給自已拿了瓶礦泉水。
倒是李正棋揚著眉,直接道:“嘿,人家又有新男朋友了,也一向有分寸,不用對她那一些戒備。我看她是真的對你死心啦。婷琳這個人,除了對你實在太執著之外,實在是個不錯的朋友,你也是明白的。”
“我當然明白,不然不會還把她當朋友。”如果她可以不常常用那雙狂野的大眼對他性騷擾就更好了。這女人總是無時不刻想要勾引他,也直言無諱,公開聲明今生以挑戰他的第一次出軌為奮鬥目標……很煩人,但還不致於需要為此斷交。在商場上,多一個朋友總是多一條路,不用多知心,表面的友好即可,在底限可以容忍的範圍內,絕不輕易與人交惡。潘雅湛不否認對朱婷琳沒有太多好感,但不說朱明理是他好友之一,光是朱婷琳高超的公關手段,以及她的背景人脈,都讓潘雅湛不會輕易跟她撕破臉。
“我猜婷琳會找來的姐妹淘大概都是她最近努力去認識的豪門千金們,所以我又叫楊恩慶把他們醫院的一些年輕單身漢給叫來,我也約了幾個菁英型的才俊參加我的接風宴,這樣熱熱鬧鬧的一二十個人玩在一起,就當給這些孤男寡女一個相親的機會了。人家豪門千金也愁嫁啊。”說了-大串後,以-句充滿悲天憫人的字句落款。
潘雅湛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問這:“你要回樓上去,還是到我那坐坐?”
“當然是到你那兒,我表哥領著一票人出去開會了,我留守,又剛回來,沒什麼事得立即做,當然要把握時間摸魚。”一臂擱上好友的肩,兩人朝潘雅湛的辦公室方向走去。
“對了,晚上去打網球吧,我好久沒運動了。”
“沒問題。”
“既然沒問題,那等會是不是該打個電話給嫂子說你不回家吃晚飯?”李正棋見走道上四下無人,問道。
“我本來今晚就不回去吃飯。如果沒去打球,我也會留在公司研宄一些檔案。”
“研究什麼檔案?你頭兒有那麼器重你嗎?”李正棋不屑地冷哼。光聽著他打從鼻腔裡發出的嗤聲,就知道他對潘雅湛的頂頭上司是什麼評價了。
“滿器重的,他老人家有旨:若是太閒的話,不妨把“世大集團”法務組從創立之初至今的所有相關契約文件都重新整理歸檔一遍。”潘雅湛臉色如常,沒一點被打壓欺弄的不忿之情。
“你就乖乖地干啦?法務組正式成立四十多年,尤其在電腦還沒有普及的前二十年,資料根本亂七八糟得不像話,就算是那個部門的首批元老也沒有能力將所有檔桉都釐清個頭緒!那傢伙是在整你,這種沒道理的指令,你可以不理他,或者去申訴。”李正棋說完後,想了想,好奇地看著好友:“你不是那種容許別人欺壓的人啊,說吧,你是怎麼想的'”
“反正閒看也是閒著,有什麼關係呢?”潘雅湛笑笑。
“好吧,這表示你是心中有某些打算的,所以才願意去聽從那傢伙的無理安排。不過,話說回來,有必要因為這些不重要的事犧牲掉你的家庭生活?我聽說你現在幾乎只有周末週日才在家吃晚餐。真的是這樣嗎?”
“你又是聽誰說的了?”潘雅湛給了好友一杖白眼,不明白這個天天喊著被他總經理表哥給壓榨得快要過勞死的人,怎麼還有力氣去打聽別人的八卦。到底哪來的閒時間啊?
“雅湛,你覺得你這樣的婚姻生活正常嗎?”李正棋難得正色地問看。
潘雅湛想了想,道:
“相較於其它更光怪陸離的婚姻,我想,我還算正常吧。”
“跟誰比啊?兄弟。”李正棋翻白眼。
“其實婚姻真的也就這麼一回辜,等你結婚了就知道。”
“別一副老生常談的死樣子好嗎?”收回擱在好友肩上的手,李正棋正了正衣冠。
兩人已經走進法務組的辦公室,兩人都一副風度翩翩的白馬王子狀,對所有朝他們行注目禮的男男女女給予無差別的如沐春風微笑,一路收得好感無數,漫聲回應出聲跟他們打招呼的人,裝作正在忙著討論公事狀,直到走進潘雅湛的私人辦公室,關上了門,才又原形畢露——潘雅湛神色疏淡,李正棋憂國憂民。
然後繼續剛才的話題——“雖然你號稱結婚十年,但是你跟你夫人的相處時間加起來甚至不到五年。就算你大學時期她到美國陪讀,可是你住在我宿舍的時間比在家裡多,光依此類推,就可以知道更多時候你們是不會有太多時間相處的。我真是好奇,你們雙方真的滿意這樣的生活嗎'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也太慘了吧。 ”
潘雅湛好奇地看他:“你是婚前恐懼症又犯了,還是更年期到了?幹嘛對我的婚姻品質念念不忘?如果是婚前恐懼症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每一對夫妻的相處方式都是不同的——”
“跟我沒關係,我只是擔心你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不是你外遇,就是你夫人出牆。你從來不擔心嗎'”
潘雅湛很無奈地嘆口氣。“真遇到了,就依法解決吧。擔心有什麼用。”
“有句話我想問你很久了。李正棋小心地說道“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換老婆?”
潘雅湛直直地望著李正棋,一時沒有反應。
“你的情況我是知道的,你不算戀愛過。在還沒設想出自己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時,你就結婚了,所以我從來不知道你會給自己挑什麼樣的女人來站在你身邊你瞧,你一直朝你規畫好的目標前進,上你想讀的學校,讀你感興趣的科系,做你想要的工作,交你覺得值得交的朋友,計畫著以後自己成立律師事務所我甚至懷疑你連百年之後要葬在哪塊風水寶地都打算好了。你人生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上,事事照著走,偏偏感情上是如此的”一時想不起適當的形容詞,只好聳肩,一副“你知道的”的表情。然後接著道:“你不喜歡她,我不意外,但如果你打算一生就這樣下去,我就覺得這很不像你的風格。”
“身為你的朋友,我當然是對你的夫人有意見。畢竟我們都不熟悉她,不是嗎?僅有的那幾次宴會場合相見,也都沒有機會了解他,只覺得是個挺漂亮的人,話也少。”李正棋說得含蓄。
“哦”
“一個妻子,如果不能給你生活中帶來快樂安定,那麼至少在事業上要是個好助手,若是兩者都沒有,這婚姻的意義在哪裡?”
李正棋難得的正經神色,竟令潘雅湛笑了出來。他走到好友身邊,拍拍他的肩,感嘆道:“朋友,我今天才知道你是一個這麼夢幻而感性的人,建議你,最好過幾年再結婚,現在不適合。”
話題到此為止,潘雅湛不想再聽更多。準備打開門送客了。
“好啦,摸魚也摸夠久了,李大特助,上樓去吧。”
就在潘雅湛摸上門把的同時,李正棋忍不任衝口說道:“綿綿回來了!”
握著門把的手沒有一絲停頓,打開門,潘雅湛又是風度翩翩的樣子,笑得很溫和地對好友道:“需要我十八相送上去嗎?”

在許多人眼中,陳綿綿是個很完美的女人。
她出身名門,容貌端麗,氣質高雅,從小到大的學業成績無比優秀,永遠保持在全校前五名之內,在課業以外,更是各項競賽場合裡的常勝軍。可以說,她從不打沒把握的仗,一旦參加什麼比賽,必定會獲獎而歸。
她是名門世大集團正摘系的長女,從小因為身分與出色的才貌受盡家族寵愛,卻從來不驕不傲不盛氣凌人,整個面相顯得非常雍容淡定.在上流社會公認最有公主風範的名媛像陳綿綿這樣的一流名媛,照理說是朱婷琳很難高攀得上的。朱婷琳的家世也相當好,但比起世大集團這樣古老的名門家族,自是還差了些檔次,交際圈不相同。要不是她在求學時剛好跟李正棋結識,而李正棋的母親正好是陳家旁系,本身又深受世大的太子爺陳子儼器重,與正摘系一派交好,她是沒機會透過李正棋認識陳綿綿的。
當然,認識了,不一定有機會交好。像陳綿綿這樣的天之驕女,每天想跟她結識的人何其多,身為那些「何其多」的其中一位,朱婷琳再怎麼自大也不敢妄想自己會被另眼相待,成為陳公主願意承認的朋友。不過身為一個很有交際手腕的女強人,又怎麼會輕易放棄任何一次可以交好的機會?哪怕每一次的示好都效果淼茫,她還是一次又一次地提出各種邀請。
陳綿綿會不會接受她的邀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每一封請柬、每一通邀約的電話,都有被告知即可。
邀請一百次都失敗,不代表當第一千次的邀請向她提出時,仍然只有婉拒的結局。人際關係是一門深奧的課題,首要必備條件就是臉皮要夠厚。
朱婷琳從不諱言自己是這樣的人,只要目標對象身上有她需要的東西,她就有永遠摧折不了的韌性去跟那人耗,比如她知道潘雅湛不喜歡她,但潘雅湛卻又無法否認她是個極佳的公關人才,被歸類為如非必要,絕對不要交惡的人。所以她一直很好的把持住分寸,在潘雅湛厭惡的邊緣尺度裡對他無止境的撩撥。
她喜歡他,想得到他,再不然就得到他的身體,看潘雅湛能夠容忍她到什麼地步,隨時見機行事、得寸進尺。
她在兩性關係上一向不虧待自己,豪放的作風甚是出名,交往的親密男友通常也挑那種跟她一樣花心的男人,好聚好散那一種。
不過,如果可以,她心中還是有點小天真地渴望著:當自己厭了在一個又一個男人的床上流浪的生活之後,可以找個安分又英俊的男人來寫下她情場的最後結局。
當然,這滿難的,不過並不妨礙她擁有這樣的夢想。
她沒有想到陳綿綿六年來拒絕過她一百七十二次以各種名目提出的邀請之後,居然會願意撥冗參加她提早兩天的慶生宴——而且這個慶生宴還是跟李正棋的接風宴搭伙合辦的,也就是「接風宴加生日宴」,說來一點也不隆重,只是隨便找個名目大家出來吃吃喝一頓罷了。
在她接到陳綿綿的私人助理打電話來通知之前,朱婷琳怎麼也不會想到這次不抱期望的邀請會獲得回應——人家連去年那場超級盛大的、全國性質、幾乎全台灣的名流都出席的義賣晚會都沒同意她的邀請了,又怎麼可能會看得上她這小小的私人聚會?
那麼,為什麼陳公主會突然同意參加這個一點義意也沒有的聚會呢?
只因為其中一個主辦人是她的表哥李正棋嗎?還是因為借的場地是她陳家的地盤?
很牽強的理由。
於是這兩天朱婷琳有空時都對著那張出席名單思考著原因。
這次聚會將會出席的人數是十八個人。最終確定名單在兩天前,倒數第二個點頭同意出席的人是潘雅湛,這個男人以她的面子可請不動,當然就得等李正棋回國時出馬才行,在星期三那天,他同意了;而在星期四,陳綿綿的秘書打電話通知她,公主大人將會在周六撥冗參加她的慶生宴,成為宴會最後一位確定出席的嘉賓。
朱婷琳對著名單研究了兩天,才隱隱約約有了些猜想……手上的原子筆輕輕在兩個名字上面點啊點的。然後不太確定地低語著:「潘雅湛……陳綿綿……有可能嗎?」滿不可思議地猜想,朱婷琳甚至覺得自己太過天馬行空到無的放矢,這兩個人……從來沒有交集不是嗎?
她跟潘雅湛是同時在六年前認識陳綿綿的,那時陳公主到美國過暑假,順便考察各大學的環境,準備在台灣讀完大學之後,找一間喜歡的名校深造。李正棋當然是理所當然的導遊,負責帶她整個美國到處跑,把長春藤名校給逛遍。
那時他們一群人給陳綿綿接風,吃了一頓飯,後來送行又吃了一頓飯,僅止而己。從此兩人好像就沒交集了——倒是朱婷琳一直想接觸古老名門世家的閏秀,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接近的機會,常常想辦法接近陳公主。
那時潘雅湛己經是個有婦之夫,很有自覺地跟每位女性保持著距離。
加上他又足夠的傲,本來就難以接近,更別說要他去主動接近別人了。她想,他這人,一輩子都學不會「殷勤」兩字該怎麼寫吧。
沒道理會把這兩人想在一塊兒啊,不是嗎?
但她的直覺卻竟是這樣給她答桉的。朱婷琳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為很少出錯。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有趣了……」許久之卮,朱婷琳帶著點邪惡地笑了。手中的原子筆將陳綿綿、潘雅湛這兩個名字給圈在一起……圈成一個紅心形狀。
真是值得期待的周末夜。她想,到時一定很有趣。
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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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3 09:32:43
第二章
[晚上我不回來吃飯。」吃完早餐,漱洗完後,潘雅湛一身清爽地在更衣室裡搭配他今日要穿的衣服。
今天是周末,雖然理應是休假日,但他極少真正給自己放假休息,就算手邊沒有工作,他也會到公司裡整理歷年檔桉,或者跟一些好友相聚討論一些知名商事法案例。總之,他待在家的時間實在不多。
[哦,知道了。」童瑤點點頭,輕應一聲。一點也不意外這樣的臨時事件,也很少過問他有什麼事。她身上還穿著睡衣,等會送走他,還打算爬回床上睡個回籠覺。
默默收拾他取出來搭配之後叉放棄不穿的衣服,跟在他身後一一歸位。這間更衣室裡有三分之二以上都屬於潘雅湛,領帶手錶袖釘都有專用的櫃位;連梳妝台上的保養品櫃,也有他的專屬空間。
他是個很有品味的男人,所以從頭到腳都很仔細打理,讓自己總是顯得很光鮮精神。品味是日積月累、時刻關注的過程,絕不可能像她這樣平時邋邋遢遢的,到了必須出席宴會的場合,再趕緊去找美容師化腐朽為神奇,全權處理她的妝容衣著。
所以她總是很暗淡,在他面前尤是。
[品琛與品敦這個月什麼時候過來住?」 ​​他正在打領帶,順便看了下牆上的掛歷。
「媽媽說讓孩子月底那個週末過來住兩天。』[那這兩天.他們是住校還是去爸媽那裡?」「媽媽要帶他們去參加兩天一夜的兒童森林探索夏令營。』
「品敦才四歲……」皺眉,隨手抓過五斗櫃上的手機,原本想打電話的,但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早晨六點五十五分,這個時間並不適合打電話去,即使父母應該是醒了。
「媽媽說會把兩個孩於都帶在身邊,這次爸爸也去,還有張姨也跟著,不會有問題。」她的婆婆是夏令營發起人,又是兒子那間貴族小學的校長,向來非常的權威,身為她的孫子,當然會很被關照。
想了想,潘雅湛將手機放回櫃子上,道:「嗯,我會打過去問一下。下次有這種事,你應該要提前通知我。」她也是昨天中午才知道這個消息的好嗎……童瑤對著他的背偷偷翻了個白眼。對於兩個兒子的教養,從來沒有她說話的餘地,全都被婆婆一把抓。當然,婆婆當年就聲明了,並不獨對她如此,而是以後所有的孫子教養問題,都是她這個教育家說了算一,不過潘雅堪上頭的兩位哥哥目前都還沒有結婚的打箅,所謂「以後的孫子們』還在天堂苦苦等候投胎中……[嗯?」沒得到她的回應,潘雅湛打好領帶挑完手錶戴上後,回身望她。
[我知道了。」多說無益,直接應好。
他點點頭,率先走出更衣室;她在後面跟上,規矩安靜得像個最守分管家。
今天是周末,加上晚上可能要跟朋友聚會,所以他今天的穿著風格是英倫休閒風,帶著點隨意的慵懶、內斂的張揚,沒有平常那樣莊重沉穩一本正經,只為了遮去別人對他過於年輕的外表的注意。她猜,晚上時,他應該會把西裝外套脫掉、領帶抽掉,將鐵灰淺格紋襯衫是上頭的兩顆釘子給打開,衣袖端整地捲到手肘,讓慵懶的氣質更外放一點……然後,一個二十八歲年輕男子該有的活力與魅力,也就突顯出來了。
他真是一個很帥氣的男人,就算己經結婚十年,過著太過平淡的日子,他對她來說己經不是邀不可及的白馬王子,而是再正常不過的平凡人,仍然得承認,他依然是她見過最有魅力的男人。
不是說他長得有多麼絕色,而是他這種類型的帥氣,正是她的偏好。
別種類型的美男子,再怎麼妖孽脫俗,也沒法招惹她去看第二眼。
所以,能嫁給這樣的如意夫婿,她算是非常幸運了,是吧?雖然她從來沒有機會將自我的暗戀化為真正因他本人而產生的愛情。而年少時的暗戀,不過是把對愛情的種種懂愰想像,找一張臉譜來套上罷了。
而他的外表才華,剛好符合她幻想中白馬王子應該具備的樣子.所以她才把人生里對異性的笫一次好感,投放在他身上,安心地享受起每一個少女都應該體會到的暗戀心事。那時她怎麼會想到,這樣的白馬王子,會真碰為她的丈夫,而不是變成生命中最夢幻的一段遺憾。
所以說,人生果然充滿意外。
她將他送到門口,在他打開門時,乖巧的雙手提過玄關旁小桌几上的筆電包遞給他。
他接過,卻沒有馬上轉身離開,似是頓了頓,然後正臉與她相望。
「?』她一臉問號的表情回望他。
I他的目光從她雙眼錯開,向下移到她粉紅色的唇瓣,不到一秒,又在她臉上游移,雖然打量她的時間真算起來並不太長,或許連五秒也不到,但她卻被看得渾身緊繃起來。猜不出他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她臉上有睡覺流口水的痕跡?還是剛才沾到什麼髒東西黑了一塊?
他最後視線停頓的地方是她頭上隨意用鯊魚夾夾起一團的頭髮,由於沒有好好梳理,所以看起來有點凌亂。幸好她一直是直長發,沒像別人選擇燙成卷髮,不然此刻她那顆頭大概就可以孵小雞了。
[去睡吧。再見。」他點了點頭,終於不再打量她,轉身大步走出去,留給童瑤一個挺拔的背影。
[再見。』她聲音小小的,對著他離去的背影說著。不認為他會聽到,因為他己經走進電梯裡了。
關上門,回身,嘆氣,抬起一手摸索著自己的臉。回房間堉,沒有倒向大床,而是快步走進更衣室,站在大鏡子前打量自己,確定沒有口水痕,也沒有沾上什麼東西,才終於放下心。
想到他最後目光停駐處一她頭上的那團被鯊魚夾固定住的亂發……很快伸手扯下,一頭長髮披瀉而下。這樣,順很多了,也不那麼黃臉婆了……叩!無以名狀的懊惱情緒突然漫誦心臆,讓她有些挫敗地將額頭抵向穿衣鏡,力道一時沒控制好,就變成了撞,撞出一點點痛楚,想必,也把額頭撞紅塊吧,不過她現在沒什麼心情去理會。
剛才……他出門前……是不是想到了晚上不回來吃飯,略感有愧于她,所以打算給她一個安慰的吻別?
而最後對她吻不下去……是不是因為她的扮相實在離「風情萬種』這成語有十萬八千里遠,所以就……算了? [哼,才不稀罕暱……」有些賭氣的聲調.但額頭又朝鏡子撞了一次。
反正他總會吻她的,至少在每週上床時會吻。
童瑤娘家有三個親人。一個強悍的演員姑媽,一個嫁過兩次的姊姊,一個宣稱這輩子不談戀愛的妹妹。
姊姊叫童詩,三十歲,是一個光拿著贍養費就足以富裕過完今生的美艷小富婆。
妹妹叫童畫,二十二歲,是一個剛在偶像劇裡嶄露頭角的清純中帶著小性感的美女演員,前途不可限量,追求者眾多,其中更不乏滿腦肥腸的低級貨色,不過因為有「藝壇狠角色」之稱的童姑媽罩著,倒也沒人敢讓她去體會演藝圍的黑暗面。所以圍在她身邊的男人,不管是真心還是玩玩,至少都有一張年輕好看的面孔。
童姑媽的一生過得極其強悍,她的眉目艷麗而凌厲,從來都是演那種呂后、武則天、慈禧、滅絕師太之類角色的不二人選。當她還是小小角色時,就有著極之狠烈果決的性情。沒有任何靠山的她,知道在演藝圈想要潔身自受又能出頭太難,她總得付出些什麼,所以與其不斷地胡亂陪睡等機會,還不如一舉拿下某個掌權的,讓他提供她一條坦途。其實,一剛開始,她也普經是很有骨氣的。
她不缺演技,她不怕吃苦,她需要的只是機會!
二十歲踏入演藝囿,因為不肯陪吃陪玩陪睡,始終半紅不黑地讓人叫不出名字,所有的雄心壯志都在不斷地磨災中,幾乎要放棄這個夢想,離開這讓人失望的環境。
但是,在她二十五歲那年,哥哥嫂嫂意外死於空難,身後留下三個年幼的女兒成了她的責任之後,也從此讓她果斷地放棄潔身自好的原則,不擇手段起來!
然後,她在二十七歲那年跟了一位六十七歲的知名導演,這個老男人花心遠播,身邊從來不缺自動貼上來的各式美女,但終究還是被童姑媽給拿下了——
童姑媽狠心想做的事,還從來沒有做不到的。
然後,她主演了名導演主導的電視台年度大戲「呂后傳」一炮而紅,從此奠定下她在演藝圈的一姐地位。
她只跟了那導演三年,後來老導演因身體的問題宣布退休,離開台灣移民到加拿大養老。在那之前,仍然利用他豐沛的人脈,給童姑媽諸多關 ​​照,絲毫不介意她拒絕跟他去養老、嫁給他當笫七任夫人的提議。
童姑媽拒婚的理由只有一句話:我當你的情人可不是為了等著拿你遺產的。
那時把老男人感動得不得了。不當情人後,卻是看作知己的,才會想盡辦法關照她。
童姑媽是那種隨著年紀愈大,愈來愈艷麗迷人的女人,在名導演之後,當然有更多的男人想要提供她機會與金錢,希望買來她的一段情。
不過童姑媽完全不買帳,用最囂張潑辣的方式拒絕回去,一點情面也不留。
她告訴三個侄女,不管跟多少男人往來,真情假意都無妨,就是不要讓男人認為用錢可以買到。只要有過一次這輩子都別想要被男人看得起,在愛情裡就失去尊嚴。要是像她這樣,有過一段歷史的,就得要有扭轉乾坤的能力,但這太難,所以最好一開始就不要走這條路。
話雖如此,但童姑媽四十七年的人生中,情史依然輝煌,就跟她拿到的諸多表演方面的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獎項一樣,永遠讓人津津樂道。她活得非常理直氣壯,以致於很多人都選擇忽視掉她最早期大紅的機會是怎麼得到的。與其說是對她這樣演技派大腕的尊重,還不如說對她雅厲性情的畏懼。
沒有人在真正惹到童姑媽而不用付出代價的。
這也是童瑤為什麼可以在十八歲那年成功嫁給潘雅湛的原因。
如果,當時不結婚的話,會不會比較好?童瑤常常這樣想著。尤其在那個成他們必須結婚的問題一不足三個月大的胎兒流掉之後,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童瑤都想著是否要向他提出離婚回台灣,重新走回她該走的正常人生軌道一讀國立大學、出社會,當白領。
但沒敢提。也不敢再想。一片混亂的人生讓她茫然無措……那時她在美國陪讀,而姑媽不在身邊,生地不熟的環境讓她恐懼,她覺得全世界都沒有她能去的地方,只能完全地依賴著她那個忙於大學學業的小丈夫,像只駝烏將頭埋進沙裡……然後,人生也一路這樣走下來了。婚沒離成,但也不算穩固。
童瑤的生活圍子很小,除了出門採購日用品外,不是去婆家,就是回娘家。以前的同學與朋友,隨著她十八歲出國之後就失去聯繫,如今回國三年了,也不知該怎麼聯絡起,就算聯絡到了,也沒話題可說吧。
失敗的人生沒有什麼好說的,下意識裡,她可能也是不希望見到以前那些同學的吧。
―場回籠覺睡到近中午終於再也睡不下去,胸口始終堵著一股煩躁氣,連靜靜坐著發呆都無法忍受,於是只好更衣打扮出門,沒有多想就來到大姊目前的居處,沒料到向來忙潯日夜顛倒的小妹居然也在,幹是三姊妹順利會師,一起宅在金碧輝煌的客廳裡看影片、吃零食,然後聽她們哈啦,發自己的呆。
[聽說最近那個滿紅的偶像歌手在追你,是真的鳴?」[哼,還不是隨便說說的,把我當擋箭牌。其實他已經跟那個新時代小天后同居了。』童畫一張純真美少女臉蛋滿是不屑的表情。
「暖,那就別 ​​理他。以後他跑來追你,你也別理。這種男人太差了,敢做不敢當。」童詩很正經地說道。
「我誰也不想理,都是一群連口齒清晰好好講話都做不到的草包,就賣那張臉,也撐不了幾年。」童畫一直以來對台灣的偶像帥哥就有一個怨念,就是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會講個話都像是永遠含著一顆滷蛋似的,不看字幕的話,根本無法聽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讓她每每跟他們對戲都好辛苦。
「也對,一張好看的臉,頂多在笫一眼看到時多加幾分,但真正的好感,還是得看口條與內涵上的表現。不過太會說話的男人,你是不用擔心他們草包,但卻得小心他們油腔滑調,內心藏奸。」童詩一副很過來人的樣子說著活似她短短三十年的人生,己經歷盡千帆似的。
「老姊,你也只是會說而己,真遇到了,還是得認栽。」童家大姊兩段血淋淋的失敗婚姻,足以證明她的眼光差到教人不忍卒睹。
「嘿,我這是在跟你說過來人的經驗,你這是什麼態度!」童詩不高興了,覺得小妹太不知好歹,真過分。「瑤瑤,你看小畫啦」扯著大妹就要評理。
「二姊,你也勸勸大姊,現在她年輕又有錢,那些想讓富婆包養的小狼狗都想盡辦法圍著她轉,讓她小心點,不要人財兩失。大姊這麼笨,我真是擔心。」「你才笨咧,而且圍在我身邊的那些人才不是求包養的小狼狗。如果遇到了好男人,我還是會戀愛結婚的!」「都讓男人傷透心了,還企圖從他們身上找到安慰嗎?什麼笨腦袋啊你」「我才不會因為失戀過兩次,就把全世界二分之一的人口當敵人看。你太憤世嫉俗了,這樣不好!」童詩氣呼呼地瞪著冥頑不靈的小妹。
「男人沒幾個好東西,這是我最理智的結論。所以我從小就說過了,絕對不要跟男人談戀愛丨」「不跟男人談戀愛?那是想跟女人談嗎?你搞同性戀啊你!啊,演藝圈居然亂成這樣了嗎?」童詩驚呼。
「大姊,你……算了,以你的智商,我很難說到你了解。到此為止,0k?看影片吧你。」不理會童詩滿臉「我有話說」的表情,童畫很快地找二姊聊天:「二姊,你今天留下來吃晚餐,最晚可以留到幾點?」「十二點以前到家就可以了。」童瑤一直將目光放在播放的影片上,當然,不是很認真在看,不時地發呆走神中。沒什麼興趣加入大姊與 ​​小妹的熱鬧話題中,及正她們吵的內容,一百年都不會變。
「反正你就是不能比他晚回家就是了。」童畫冷哼。
「共同生活在一起,總有一些規則要遵守。」不過是各自盡著夫妻義務罷了。
「你不覺得他很大男人主義嗎?」“什麼他不他的,叫二姐夫!沒禮貌」童詩忍不住輕打一下小妹的手背。以她這一個失婚兩次的女人的眼光來看,潘雅湛這個丈夫,己經算是非常理想的了,現在這個世代,能夠把婚姻維持七年以上,就算功德園滿,對婚姻有十足尊重了。」「只要是人,當然就有被欣賞的優點與不被喜歡的缺點。只是要求我不要比他晚歸,也不算什麼大男人主義吧」丄「你對他真寬容。」童畫翻白眼。「你真的對你的婚姻太妥協了,早晚會出問題的。到時你怎麼辦?孩子現在就不歸你,就連贍養費這東西,以潘雅湛那點薪水,還真是沒辦法給你什麼保障,所以你搞不好日後人財兩失,比大姊還慘。」「呸呸呸,你這嘴就是吐不出象牙,還是閉著吧你!」童詩一把將小妹推開。挨著大妹坐,說道:「我們不說雅湛,不過瑤瑤,現在兩個小孩這麼小就跑去那間小學當住校生,雖然有你婆婆看著,不怕出什麼問題,但總不能這樣下去吧?我都聽說了,從這間『育榮小學』讀出來的孩子,通常都是直接送出國去讀書的,所以他們的課程內容跟教育部製定的標準不一樣。這兩個孩子都只在你身邊待這麼幾年,接下來都被你婆婆包辦了。你都沒爭取一下嗎?這樣每個月回來跟你住兩天,算是什麼一回事?」[我每晚都會跟他們通視訊,而且假曰會跟雅湛回公婆家陪孩子。我婆婆也說了,以後寒暑假,會有一半的時間讓孩子回來跟我們住。」童瑤從來不是一個強硬的人,而且她十八歲就成為潘家的笫一個媳婦,還來不及形成自己的立場主見:就被強勢權威的婆婆給主導了一切。也不能說她就是一個生性唯唯諾諾的人,而是,當別人做出的決定確實還不賴時,她會默默遵從。
關於教育,只要是為了孩子好,又何妨呢?她的婆婆是學兒童教育的,在教育界極有盛名。原本是師大的副校長卻在七年前突然接手育榮國小的校長一職。可以說從七年前第一個孩子出生時,她就己經把孫子的學習教育給計畫好了。
相較於婆婆的完美教育計畫,她這個在十年前不小心流掉一個孩子的無知少女,在教養孩子方面,從來沒有說話的份。
「你就不擔心以後孩子跟你形同陌路嗎?」童詩一直覺得這樣不好。
[他們家三兄弟從小也是跟父母聚少離多一路成長過來的,只要沒學壞,倒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我覺得他們一家子的親子關係還可以。」「好啦好啦,不聊那些煩人的事了!既然今晚可以留久一點,不如我們去做SPA?、來個全身指壓美容,把身體保養完後,再去吃大餐上夜店玩個盡興丨」童畫關掉己經播放完畢的影片,建議道。
「又沒提前預約,相熟的美容師不會有空吧?我可不想給不認識的人亂捏一通。」童詩嫌惡地說道。
「我帶你們去我們演藝圈常去的美容會館做。那邊的美容師手藝都很好,而且我去不用預約。一邊做保養還可以聽聽美容師對今年時尚彩妝和流行服飾風格的建議,都是針對個人特色做建議的,很不錯。」童詩聽得心動,說道:「那好,我去換個衣服,馬上就走吧,不然今天的時間就不夠用了。瑤瑤又不能留下來過夜……」「二姊,你乾脆打手機跟潘雅湛說你今天住大姊家,不回去不就好了?我想他不會介意吧?」童畫抓著童瑤問。童瑤想了下,搖頭:「只要別在夜店待太晚,還是可以在十一一點以前回到家的,所以不用向他申請外宿。」 「厚!二姊,你千嘛這麼軟性啊I就不能偶爾強硬任性點嗎?」 「小畫!你別老出餿主意丨」「大姊,我打賭潘雅湛根本不會在意二姊在外面過夜,如果三姊打電話去說了,他一定會同意的,不是嗎?二姊」童瑤淡淡道:「大概吧。只要我提出的要求,他很少讓我失望。」當然,前提是一她極少對他提出要求。「那你就打電話嘛丨」 「不用了。」淡而堅定的拒絕。
「算了,你沒救了。今天『老婆當自強』的話題到此為止,我改日再請戰。」童畫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確定仍然平整合宜,可以穿出門後,就跑去浴室裡補妝了。
童詩白了小妹的背影一眼,在上樓更衣前,對大妹道:「真是長不大,總以為婚姻可以胡亂折騰。你可別理她她太天真了。」「嗯。」
雖然胡亂按了個生日宴兼接風宴的名目,但實際上它更像是一場相親宴。與會的除了潘雅湛的幾個死黨友人外其他全是單身的青年才俊與名媛千金。
倍大的私人會館,在吃飽喝足後,隱約分成兩組人馬,相親的,自去接近有好感的對象;老友相聚的,自有話題可以聊個天南地北。
像潘雅湛這樣一個長相出色又打扮得極有型的男士,自然一出場就十分搶眼,但己婚的身分一亮出來,那些來相親的千金們絕大多數馬上就收回對他感興趣的目光。但還是有一兩個女子對他充滿好奇,有機會就靠過來,想打聽他這樣一個年輕男子,出社會也不過兩三年,怎麼就結婚了呢?
是啊,怎麼就結婚了呢?
六年前,陳綿綿初初認識潘雅湛時,聽到表哥介紹說他竟然是己婚男士,心中也是這樣的想法~——什麼年代了居然還在讀大學就結婚了!而且還是己經結婚四年了,潘雅湛不是她見過最出色的男人。她這樣的家世,常常有機會見識到世界各地的出色男子,長相外貌或許不分伯仲,但家世肯定遠遠超越他。
而他之所以能在一開始就讓她記住,也真的是因為他十八歲就結婚這件辜,讓她難得地充滿驚奇。所以在那一年的美國行,她認識了很多出色的男男女女,獨獨對他印象深刻。
太過,深刻了。
深刻到如今成為難以對人啟齒的苦果。
前年暑假,她回國進公司實習,大哥安排她到各部門去熟悉環境。她見到他,一眼就認出他,即使算起來己經3年沒見了,但她仍然亳不困難地認出他,並叫出他的名字,一點也不必身邊助理提醒。
那時她剛結束一段感情,正覺得男人實在是亳無節操又厚臉皮的東西,卻因為見到潘雅湛,而輕易改了看法——這個男人對他那樁一點也不值得守護的婚姻仍然充滿忠誠。這世上,還有這樣的男人的存在呢I她是在後來才隱約知道他早婚的原因的。當然不可能知道得太詳細,畢竟她的表哥李正棋不是長舌男,更不會把好友的私事當成聊天的話題四處放送。還是她好幾次故作不經意的探問,將所獲得的隻字片語給組織起來,從那些微小的訊息裡推敲出潘雅湛早婚的真相——時性衝動,鬧出人命,於是奉子成婚。
在那之前,兩人甚至不是情侶關係。
如果有機會,她當然想知道更多關於潘雅湛的事,但就是因為這樣,竟讓表哥察覺到她對潘雅湛不同於尋常的關注。其實,她很隱晦的,但李正棋向來是個敏銳細心的人,他 ​​同時也很了解她,於是當她在笫三次將話題「無意中」繞到潘雅湛身上時,表哥就發現她的不對勁了。
如果不是李正棋發現了她的異狀,向她探問,她其實是不知道自己對潘雅湛的好奇竟是來自愈來愈深的好感,而那好感己然越界,轉化為喜歡了。
她,暗戀上了一個有婦之夫。
帶著這樣難堪的心事,結束了前年的實習,回美國繼續學業,並決定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緒,讓自己可以冷靜點,後來,也不是沒有試圖再投入另一段感情,但終是覺得不對勁。
當然會不對勁。如果心中有著某人當成衡量一切的標準,那麼,就算老天賜給她一個真正完美的白馬王子,她還是可以挑出缺點來嫌棄,因為再完美的男人,都不是他。
向來以理智為傲的人,竟然就輕易地在一場不該有的暗戀裡潰不成軍。老實說,陳綿綿覺得非常難堪。從兩年前發現自己喜歡上潘雅湛之後,這種難堪的情緒一直壓在心底,讓她過得很不愉快。
更難堪的是,明知道最好不要再見到他,卻總忍不住想把握住每一個可以接近他的機會,能說上幾句話也好。很多不必她親自跑回國處理的小事,她還是想盡藉口跑回來了。去年回來兩次,今年回來的這次,待得尤其久,一年呢!
她不敢問表哥潘雅湛知不知道她的心情。事實上,表哥打從確認了她的心思之後,從此絕不主動對她談到有關潘雅湛的任何事。
就算她問起,他也只是隨口說兩句無關緊要的,眼神裡更帶著淡淡的警告。
他希望她不要回國,畢業後就留在美國的分公司,這也符合她父親的佈局。但她還是自請回國熟悉公司業務一年……說不清自己想要什麼,或許,她想要搏一個……幸福的機會。
表哥是對的,她一直知道;但她更知道,但凡有一點點可能一比如說,潘雅湛也對她有意思的話,表哥會考慮站在她身邊支持她的。
畢竟,表哥對潘雅湛的妻子很有一點意見。事實上,潘雅湛的朋友都覺得他那個妻子不太上得了檯面,只是從來不說而己。從潘夫人一直沒被帶進潘雅湛的交友圈來看,就知道他們對她的看法如何了。
現在,她站在這兒了,潘雅湛如果知道她的心意,會是什麼樣的感受呢?
她很想知道今晚的宴會,只是一個開始。是久違不見的重新熟悉,是給他認識她的機會,讓兩人可以從泛泛的亳無交情,更進一步些。
一步又一​​步,如果兩人都願意朝對方走去,那麼,終會有走到一塊的時候,是吧?
現在,她只想在潘雅湛的眼底,搜尋到對她的欣賞或關注。
她無疑是今晚最亮眼的女性。在場的男性們大多是不知道她擁有多麼顯赫的家世,卻早己想盡辦法湊到她身邊自我介紹,並以各種方式想吸引她的注意力,想獲得她的注目。
她對自己的美麗從來非常有自信,一點也無須拿家世出來嚇人,就己經是全場的焦點了。
但,她沒有自信這一切能吸引到潘雅湛。很明顯不是嗎?他有一個不怎麼樣的妻子,但他卻忠實至今不曾出軌。這表示他是一個太有原則、太有毅力的男人一所以才會這樣吸引她。
美女總是以自己容貌為傲,卻又渴望男人不會只因為她的美麗而愛她,但這實在太難,幸好,世上還有一個潘雅湛,他絕對是不同的!他有身為男人最美好的品格,能嫁給他的女人多麼安心,多麼幸福!
她想接近他,可他,還在非常遙遠的地方站立不動。
現在已經快要十一點了,這場歡宴還有可能繼續下去,但她己經該走了;她向來很少參加宴會,即使出席,也會在十點以前離開。此時留到現在,己經太破例了,她該走了。若不是一直在等待一個可以跟他獨處的機會而不可得,她早就離開了。
臉上仍然掛著完美的淺笑,朱婷琳以及兒個跟她相熟的千金圍著她說話,殷勤奉承,緊跟不離。有幾次她們幾個人在朱婷琳的起哄下,移步到那群好友圍坐的沙發組邊搭話,潘雅湛也禮貌地朝她問候幾句,都是很客氣的字眠語氣裡有足夠的誠意,卻沒太多熱情。
在他眼中,她就一直只是個「李正棋的表妹」罷了。
看來今晚是不會有機會跟他單獨談話了。明白了這個事實後,陳綿綿對朱婷琳告別,然後幾個人再度走向潘雅堪他們談話的地方,因為要告別,所以才又有名正言順的機會靠近他。
靠近他……僅僅是這樣,就如此困難,費盡心思啊……在朱婷琳與李正棋兩個主辦人的風趣口才下,當然不會有冷場,連送客都送得很隆重。男士們全都站起來,顯示出對她這個天之驕女的尊重。
陳綿綿帶笑的眼光看過每一位男士,最後,還是忍不住在潘雅湛臉上多停留了下,並淡聲以客氣的語氣道:「潘先生,以後是同事了,諝多關照。」「不敢當,陳小姐客氣了。」潘雅湛淺淡一笑,非常客氣。
如果不是在場的人太多,並且都在關注她的話,她其實很想對他衝口而出「都認識好幾年了,直接叫名字即可」,但這太著痕跡,只要不是笨蛋都會知道她不對勁,所以她只能把滿肚子想說的話給呑下,甚至不能多看他一眼雖然有點失望,但當她轉身離開招待所時,下巴再度揚起。今天只是一個開始,她有一年的時間可以努力。她現在最想弄清楚的是,表哥到底有沒有讓潘雅湛知道她的心意?
如果沒有,那麼,他也很快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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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3 09:33:37
第三章
婚姻的品質如何,從滾床單的努力度可見一斑。
結婚十年,早不是當年青澀呆愣的菜鳥樣,,因為年少時的衝動,造成了兩人難以承受的後果,以致於剛結婚那兩三年,日子過得真是氣悶混亂,兩人誰也不好過。加上彼此不熟,共同生活在一起真是尷尬得要命。
每每看到對 ​​方,都會想起自己犯下的錯誤,所以能夠不見面,就不見面,更何況親密接觸?閃躲都來不及。那時他們分房睡,她甚至以為,這輩子都要過著無性婚姻了。
他們第二次親密的接觸,發生在婚後笫三年,在他課業最繁忙,壓力最大,站著教授不斷挑剔退回的論文而一吐子火氣與挫敗無處發洩時,在同學那裡喝了點悶酒後,回到家來,第一件事當然是進浴室洗去一身的酒味與暑氣哪裡知道,那時她也正巧在浴室裡,剛剛洗完澡,衣服還沒穿上……然後,仍然是酒精作的主,兩人迷迷煳煳在浴室裡成就笫二次。
之後,也就順理成章了,他們終於過起正常的性生活。
可能因為沒有熱戀的風情為基礎,在性愛的次數與花樣上,都顯得很克制,很平澹。一開始就像老夫老妻,很少有突然性起動情,不分時與地的胡天胡地一番。
他們習慣在夜晚做愛,就像笫一次那樣,點著一盞小夜燈,讓彼此就算光裸著身體,也顯得朦朦朧朧,看不清對方的裸身,更望不見最真實的表情意緒。
與其說是對性事的害羞,還不如說是不想正視對方的存在。
當年,就是因為一場失控的性事,造成兩人的人生從此天翻地覆。負責自是得負責,但那種怨懟不甘,也一直是存在的。他的完美人生規畫不再完美;而她的人生,則碎裂成片片,再也收拾不起來,再也記不得自己對未來曾經有怎樣的暢想。
他們兩人用婚姻來為年少輕狂的苦果埋單。而童瑤承認潘雅湛比她了不起,人生狠狠跌了這麼大一跤,他仍然隱穩地站起來,繼續走下去。
不像她,一直還跌在原地,摔得頭昏眼花,如今還滿是迷糊茫然,起不了身。
所以她也喜歡在看不清彼此的夜晚解決夫妻應盡的義務。
在身體最親近,兩人融成一體,再無距離時,四周最好黑暗,這樣他們探索彼此身體的秘密時,不用擔心自己的表情被窺見不管是漠然,還是激動。
從三年前他完成學業回到台灣工作之後,他們的床第之事便自然而然地在假日進行。平日他工作忙,她帶小孩忙,忙到了終於可以上床睡覺的時候,都恨不得睡個天昏地暗,根本沒多餘的精力去浮想些別的。
等到假日,至少他是輕鬆許多的,就順便抒解抒解他累積了一周的精力。
昨天他回來得太晚,也太累,所以沒做成。而今天,吃過晚餐的兩個小時之後,她沐浴出來,就看到原本亮著的臥室大燈被關掉,只剩床頭櫃的一盞閱讀燈亮著,這是邀請的訊號;而半靠在床頭翻看著最新一期時代雜誌的潘雅湛,身上鬆鬆地套著件浴袍,從他有些濕的髮梢來看,他應該是去客房淋浴過了。
他穿浴袍的樣子很性感,因為他的身材很有看頭,結實修長,沒有任何鬆垮的贅肉,年輕而成熟的男性軀體充滿魅力 ​​,比起他十八歲時那略顯得單薄的少年身體,早己不可同日而語;而她是他每一個階段變化的見證人——就不知道是不是唯一的那個就是了。
比起他無意賣弄都顯得性感天成的模樣,她低頭偷偷看著自己身上這套己經穿了五年都捨不得丟的基本款睡衣……雖然因為料子好,而沒洗出毛球、也沒有變形,但這種上杉下褲穿起來舒服卻全無美感,更無法顯現出身材優勢的衣服,跟他一比,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她不是沒有所謂的性感睡衣,都是姊姊妹妹塞給她的,但從來沒有在他面前穿過。他跟她之間的床事,用不著太多的情趣,而一直以來雙方關係的冷淡,也讓她沒臉穿得一身誘惑去招惹他,生怕後果難以承受。
反正,他又沒要求過,不是嗎?
而且,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扯了扯身上的睡衣,努力壓下心中那股自慚又懊惱的情緒,她從床的另一邊爬上去,並沒有躺下,而是跪坐在一邊,讓手小心搭在他大腿上,臉蛋湊近他,他的目光靜靜從書上移向她,正好承接她印在他唇邊的親吻。
他知道,這是她準備好了的表示。
他將雜誌放在床頭櫃上,沒讓她的臉移開,一手搭在她腦後,把她整個人帶進懷中,唇吻住她的,伸出舌頭撞開她的嘴,探了進去… …她總是喜歡用帶著水果香味的牙膏,而他萬年不變只用薄荷味,當這兩種味道相遇時,竟出奇的融洽。她的嘴裡有淡淡的香甜;而他的則是涼而微苦。
他的手熟門熟路地從睡衣的下擺探進去,如果純粹看著她這一身土得完全沒有型的睡衣,誰會相信這樣一套睡衣下的身材,竟是如此魔鬼?
她今晚沒有穿胸罩,所以他一探就毫無障礙地蓋上那圓潤的半球,一點也不客氣地揉捏起來。在她十八歲那年,胸型就長得極美,但那時是屬於少女的身材,正堪堪讓他的手掌貼合住,隨著她從少女走向熟女,又生了兩個孩子,胸部一直有所增益,如今幾乎可以說是一掌無法完全掌握了,既有足夠的堅挺,又像成熟多汁的果實那般,帶著沉甸甸的豐碩質感,足以撩撥世上最冷靜的男人都為之狼性大發。
潘雅湛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色,他對妻子的身材滿意,他喜歡她豐滿的乳房,產後仍然纖細的腰身、挺翹的臀部線條,更別說那一身柔膩好摸的肌膚了,全都讓他愛不釋手。
這樣,算是好色吧?但對於其他女性的容貌和身材,他卻毫無興趣多看一眼,或加以猜測那些美女的衣服下面是否藏著一具魔鬼身材。他並不像別的男人那樣,覺得遇見美女,就算不想入非非,總可以欣賞一番。或許,他雖好色,但對於沒親眼見證過的女性軀體,缺乏想像力?
當然,也從未想過,若是與其他女性上床,是否會跟自己妻子有所不同。膽死黨李正棋說過,是個男人都會偷偷懷著種馬夢。用古典些的詞語來形容,就是: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講的不就是種馬後宮嗎?
他是個男人,但他並沒有幻想過把全天下的美女都沾一沾這類的辜。或許確實意淫過「醒掌天下權」的風光,卻對醉臥美人膝毫無綺念。
性,是很私密的事,他沒辦法在一個又一個女人面前若無其事地脫衣與之肉搏。也許別的男人覺得這樣代表征服、代表厲害,但他不覺得,而且甚感抵觸。男人在動情時的表情不會太好看,而且那種失控又脆弱的情狀,他並不喜歡讓不相干的人看到。
“恩……」她輕吟。
她的睡衣被推高,豐滿的乳房完美地呈現在男人灼熱的眼裡。她整個人己經倒在床上,倒在他的身下,而他的唇舔含著她敏感的耳垂,雙手各執一隻豐盈,先是輕輕地揉,後來逐漸因為動情而用勁,終於讓她渾身發抖,再也抑制不了輕呼出聲,隨著他的力道逗弄,或低吟或驚喘……他的浴袍帶子,在兩體廝磨一氣時就己散開,浴袍下,他未著寸樓,挺拔的慾望就隔著薄薄的睡褲抵在她腿間,她總是對他的前戲亳無招架之力,童瑤軟軟抬起雙手,抱著他的肩,隨著他動作,或緊或鬆地抓摟著他的背後肌肉或者他的髮,來稍稍抑制著 ​​自己被撩撥得不知如何是好,以致於有些焦灼的心情。
童瑤軟軟抬起雙手,抱著他的肩,隨著他動作,或緊或鬆地抓摟著他的背卮肌肉或者他的發,來稍稍抑制著 ​​自己被撩撥得不知如何是好,以致於有些焦灼的心情。
不要再……更多了……己經夠了……太夠了……她討厭這樣失控的感覺……他終於饜足對她身體的探索,總算收手,進入正題……她的身體在他火熱的彈奏下,己有足夠的濕潤來接納他的拜訪,不用她出聲表明,他也知道的丨但就算知道,還是會探手確認一番,修長的手指從不放過那些足以令她敏感到忍不住尖叫的小點,她緊咬著唇不肯叫出聲,拼命抽氣,但抓著他肩的雙手己然成爪,控制不住力道,指甲深深嵌刺進他的皮肉裡……他通常也會在這時進入她的身體,在她身體無法控制的抽搐中,疾速奔馳,摟取他想獲得的勞動果實,那最強烈的、最豐美的、最熱烈的激情滿足……一星期累積下來的渴望,當然不會一次就足夠,而那滿足感,卻會一次比一次遞減,幸好誰也不在意……當渴望不再那麼迫切時,他動作會轉為輕緩,有點慢條斯理的味道,也有興致轉換一下姿勢一她覺得他其實跟她一樣,比較喜歡從她背後來。這樣,誰也看不到誰的表情,而他可以純粹地做著肉搏動作,不用費心挑逗得她心醉神迷 ​​;而她,也可以清醒一些了,也可以將臉埋在枕頭與秀發里,由著他折騰,而自己可以好好想些事情……比如說,明天早餐準備些什麼……還有下午跟兩個兒子通視訊時,得叫他們好好說說這兩天去山上玩的有趣事情…「啊……嗯……哼啊……」有時他撞得重些,她會忍不住哼出聲,除了是真的忍不住,也不希望被他發現自己不專心的程度遠遠超過他願意忍耐的尺度,所以,該叫還是叫一下吧,雖然她滿累了……希望這次做完就好,別再來第三次了。
有時候,在笫二次笫三次,甚至還能笫四次時,她都會頗為懷念他們十八歲那年的笫一次,那是多麼千脆俐落的速戰速決啊!哪像現在,當他不性急時,都太持久了……「在想什麼?」他汗水淋漓的胸膛突然貼上她雪背,在她肩上咬了一小口,雙手更猛然抱住她晃動不己的半胸,讓她不由自主地喘氣,渾身緊縮。當然,她這樣的身體及應,也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快感,從他也倒抽一口氣並且突然換檔加速上可以得知。
「我……哦……下午品琛說他……想學……小提琴……你……怎麼看?」她想,這件事情還是趁早決定好了,不然接下來他又要忙,總不能等下星期日再給兒子答案吧?
潘雅湛本來又有些情動的心思,被她家常的話題給弄得淡了下來。一時索然,手掌滑到她纖腰上,牢牢握住,全力衝刺好一會,射出,為今夜的性事畫下句點。
他翻身躺在一邊,等氣息平復些許後,淡淡說道:「這件事我得先跟媽談談。她給孩子們安排的課程太多了!而且在品敦的事情上,你也太過妥協。四歲去上幼稚園很正常,但沒有人在幼稚園就住校的。雖然品敦其實是跟媽住一起,而且藉口說這樣可以讓兩兄弟多些相處的時間,但媽其實不應該這樣做。當年品琛四歲去育榮讀附設幼稚園時,也是每天回家的。四歲大的孩子,還是待在父母身邊比較好。」
「既然你有意見,為什麼當初不說?」現在小兒子都住校去了,說了又有什麼用。
這是在對他不滿嗎?潘雅湛轉頭看她一眼,雖然她臉上還有著性事過後的紅潤,但表情己經冷淡下來,像是受不了滿身的濕粘,她抓過床頭櫃上的面紙盒,抽出一大把面紙開始拭身。
「我跟媽說過了。但她說當年我們兄弟也是奶奶帶大的,所以如今她這個奶奶也要帶孫子。」「那不就是了。」在強勢的婆婆面前,任誰都要敗退。童瑤簡單擦完自己,又抽出一把面紙為他清理起來。
潘雅湛歡手枕在腦後,目光隨著她的動作而移動。
「在孩子的教養上,母親比父親更有說話權。」這是兩個母親的權利拉鋸,潘雅湛相信只要她願意堅持,孩子就不會才四歲就被安排去住校。
他說得沒錯,但她早己習慣了不違拗婆婆的意志。他不會明白,她站在他母親面前那種永遠低人一等、直不起腰的感覺是多麼難堪,讓她就算有心想據理力爭些什麼,都顯得底氣不足。
她沒再說話,他等了好一會,不想再等下去,挑眉問:「還有別的事嗎?」「沒了。」這話題不想繼續,其它瑣事也沒有特別要說的,所以,沒了。
「我明天下班後直接去學校看孩子,然後跟媽談一下。你要一起去嗎?」「……不去了,我在家跟孩子視訊也一樣。」「不用準備我的晚餐。」「知道了。」他點頭,沒再說話。
她手上的面紙蓋上他今晚活動得最激烈的部位,正仔細小心的擦拭,不意這樣一點點不帶挑逗的撫觸,竟讓他那靜止的部位又悄悄鼓動起來,她有些驚訝地停止動作,悄悄望向他眼。
他……還想要嗎?
就見他鼻息微粗,閉上眼好一會,像在考慮也像在冷靜似的。是性起了,但沒有跟她做的心情。
然後,他伸出一手拿過她手上的面紙,隨意一擦,捏成團,拋投進垃圾桶,起身下床道:「我到客房沖洗一下,你也整理整理。」「嗯。」跪坐在床上,目送他撈起床尾長凳上的浴袍,邊走邊套上身,然後離開房間的背影。突然感到很不是滋味,他明明硬了……不跟她一起在房間裡清洗,是因為他想要去用手解決吧!扯過床尾的睡衣套上,也懶得扣上了,反正一點也不冷。身體還有些虛軟,她緩緩跨下床,並不急著馬上進浴室沖洗,而是先將床單與被單連同枕套都拆換新的上去。
今夜到此為止,就算他沒有盡興,也不會再找她滾床單了。
就算她會為他的持久困擾,也偶爾會在做愛時分神,想要快點結束,卻不表示她樂意見到他寧願親近五指山也不願意親近她……難道,老夫老妻的床事,己經又惡化了一步,退到形同嚼蠟的地步了嗎?童瑤覺得心口堵堵的,有一種無措的恐慌,悄悄蔓延……

世大集團總裁大老最珍貴的掌上明珠、總經理大人的寶貝妹妹,被暱稱為「公主」的陳綿綿小姐,從美國被調到台灣總公司熟悉公司業務一年的消息,很快的傳遍了整幢辦公大樓。
一時之間,她學生時代的輝煌事蹟又被人傳得沸沸揚揚,談到沒什麼可談之後,只好自編自扯,己經開始朝無瑕誇張化發展去了^從小到大學業成績優異,各種獎項拿到手軟,智力值己經讓人難以望其項背了,連長相都美麗不凡,隨便在哪兒一站,都能教一票自訪美女的人自慚不如。
陳公主家世不凡,長相智慧兼俱,完美到能輕易讓男人自慚形穢。若是有人能得到她青睞,攀摘下她這朵仙界之花,這輩子也就不枉此生了。
所以陳公主上班的第一天,不管走到何處,都備受囑目;更有不少風度翩翩的英俊男子游移在身側,狀似不期而遇地幫她一點小忙、為她按電梯、幫她開個門什麼的,完全是公主的待遇……當然,陳公主是不會因為這樣而感到受寵若驚,或為此芳心暗喜或得意洋洋的她從小到大過的就是這樣被殷勤伺候的生活,她習慣了……
「時間到了,走吧。」中午十二點,陳綿綿準時站在李正棋面前。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李正棋見到她來,只好將筆電上打到平時資料存檔,合上螢幕,問道。
「怎麼不是我一個?難道還應該有誰?」陳綿綿兩道好看的彎月盾揚起,反問。
「你的小助理呢?不一起去嗎?」「沒必要。而且我有幫她訂便當了,她可以跟那些秘書們一起吃,也好聯絡一下感情。」
「嘿,沒她跟著,你一個萬眾囑目的大美人跟我們兩個大男人共進午餐,不怕芳譽有礙?」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口吻,起身站到她身邊,很紳士地彎起左臂。
她右手勾挽住他的手臂,淡淡笑道:「不是還有表哥你碼?再說,老朋友在午休時候聚餐,有必要避嫌嗎?」李正棋帶著她走出辦公室,朝電梯走去。
一路起身向他們問候的人很多,他們很溫和的一一點頭回應,直 ​​到進入大老闆的專用電梯才又繼續說話。
「原本我星期四得飛一趟日本的,不過剛才我接到通知,說是換人去了。我的總經理表哥希望我接下來一段時間,專心帶你,暫時都不會派我出國洽公。」「啊,哥哥終於知道心疼你了嗎?總算不會沒事就派你東奔西跑,大半的時間都在飛機上度過了。那實在很累人,你雖然年輕,也不必這樣拼命。」
「那就謝謝表妹的體諒了。」李正棋皮笑肉不笑。
「不客氣。」電梯很快抵達八樓,正是法務組的辦公區,電梯門一打開,就看到潘雅湛己經站在外頭,他一向是個準時的人,
陳綿綿朝他綻放出一抹絕麗的笑顏。
「雅湛,快進來。」李正棋按住門鍵,朝他道。
潘雅湛客氣地對陳綿綿點頭,微笑得很克制,一點也沒有被她的美色驚艷到。平穩地跨進電梯,理所當然地站到李正棋的另一邊。
「雅湛,臨時加入你們的午餐聚會,不會太打擾你吧?」陳綿綿半轉身,看著潘雅湛,柔和而帶著點抱歉地問著她出聲問,不在於真的擔心他介意打擾,而在叫出「雅湛」這兩個字。出言叫出之後,心口微微一顫,有種又酸又悸的感覺打從心底深處泛起,讓她有著暗暗的喜悅與淡淡的忐忑,一雙美目緊緊鎖著他的表情,絲亳也不願錯過他的反應。
潘雅湛的及應,就是沒有反應,他甚至連一絲絲錯愕的微頓也沒有,像是她突然叫出他的名字,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似的。
「不會。倒是怕你吃不慣小餐館的食物,我跟正棋一向吃得很隨意。」潘雅湛笑笑地道。
「我也不是那麼講究的,平常在家吃得很清淡,現在大家都講養生,烹調上工序愈簡單愈好,太複雜了反而不健康。」潘雅湛聞言一笑,像是認可。卻不接話了。
「我說小公主,就算如此,我其實也不太敢隨便帶你去一些小館子吃飯。這次帶你一道,可說是冒 ​​著生命危險呢,丨要是你不小心掉一根頭髮,別說表舅絕對不會饒過我了,光是你哥那關,就得讓我脫一層皮。」
「又胡說了,我哪有那麼嬌貴。事實上我就跟她們一樣平凡。」電梯門打開,她走出去,白嫩嫩的手指朝門廳裡那些來來往往的女性職員比了下。
「是是是,你希望一視 ​​同仁,不被特權對待。大家都很了解,也努力在配合。」李正棋還是皮笑肉不笑。語調總是帶著不正經的揶揄,惹來陳綿綿警告的目光數枚而拒不悔改。
三人走出公司後,往右轉,直接走向人行道,往各式小吃餐館林立的區域走去。
「不開車嗎?」雖然己經十月下旬了,但太陽還是很曬啊。陳綿綿忍不住舉起白嫩得晶瑩剔透的手臂遮在額頭上擋陽光,有些懊惱自己的隨身包放在助理那邊,兩手空空的,當然沒有遮陽帽或太陽眼鏡可以應急。
「才幾步路而己,不太遠。再說真開了車也沒地方停。」李正棋瞥了瞥她,自認非常口下留情了。也好心地掏出自己西裝內袋裡的太陽眼鏡,推向她:「喏,給你應急一下。」「這是男用的!」她怎麼可能戴?「那就沒辦法了,只得走快些了。」聳肩,勾著她的手,加快速度。
其實兩個大男人,走起路來也向來昂首闊步的沒怎麼磨繭,要不是為了配合她這個淑女,怎麼可能會走出龜步
「雅湛,你看看我表哥,平常在外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對自己人就原形畢露了。」陳綿綿皺著眉,以著略帶無奈旳口吻對潘雅湛說著。
潘雅湛只是一笑。「可不是。」陳綿綿還要接著說什麼,就被李正棋打斷,他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招牌道:
「啊,快到了,就是那家『醍翻小館』,外面排了一堆人,可見真的手藝不錯。新開沒多久就天天客滿,幸好提早三天訂位,不然也只能巴巴在外面張望著,還不一定能吃到呢。」「表哥一說到吃的就眼睛發亮。」無奈地對潘雅湛揺揺頭。
潘雅湛的注意力似是全放在那間餐館,沒看她,聽到她這樣說,才回頭客氣笑一下,又看回去了。
在陳綿綿微微懊惱的神色下,另外兩名男子似是全無所覺,一同交談著關於這間餐廳的各方評論,然後進入餐廳,心思全放在品嚐美食上了。
來日方長,今天只是一個開始,三個人都心知肚明。
這是必須小心應付的一餐,但並不算有太大的難度。比較讓潘雅湛始料未及的是,居然會在這裡遇見久未聯絡的高中同學!
「潘雅湛!真是你?我的天啊,真是太巧了!我一直想聯絡,你卻沒有辦法,你家的電話又改掉了,其他同學也不知道你去美國後的聯絡方式,還以為這輩子就這樣失聯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跟你巧遇!太好了,太好了」孫立恆一確認了隔壁桌那名長相出色而有些面熟的帥哥正是他高中的哥兒們之後,那滿身的菁英氣質立即消失殆盡,長舌公的功力再現江湖,跑到他面前忙不迭地倒了一串話,還非常的欲罷不能.
在孫立恆過來「認親」之前,甫用餐完的李正棋接了一通電話,走開去人少的地方談事情;而去化妝室補妝的陳綿綿正好走回來。
「雅湛,這位是?」她輕輕問道。
「我同學。」潘雅湛簡單說著。然後對著高中同學道:「立恆,你把手機給我,晚上我打給你,到時再好好聊」孫立恆雖然正沉浸在見到老朋友的狂喜中,但還是在轉頭不意見到一位超有氣質大美女時為之失神了一下。張著嘴都忘了原本打算說什麼來著,就直愣愣地看著美女。
「立恆?」潘雅湛推了老同學 ​​一下,將他的三魂七魄給招回來。
孫立恆為著自己的失態一時宭得額頭直冒汗,連忙笑著對潘雅湛道:「啊,對對,我給你電話。我的號碼是… -]講完一串號碼後,抹著額頭苦笑道:「還好我女朋友不在這兒,不然一定家法伺候。不好意思,小姐,我不是故意冒犯。」很誠懇地道歉。
陳綿綿臉上保持淺笑,澹道:「沒關係。」潘雅湛在手機上輸入老同學 ​​的號碼,然後撥過去,對方身上馬上響起電話鈴聲。
「可以了。」
「太好了。那我們晚上聯絡,今天遇到你實在太好了,在你缺席了十年的同學會之後,今年總該參加了吧?你不知道你的缺席,讓大家多麼失望。」
「同學會?」潘雅湛有些訝異。
「正好是下個月的月中。你一定得參加,我相信只要你參加了,這屆同學會一定是十年來全班出席人數最齊全的一次。呃,當然」一雙帶著點意味的眸光,小心掃了一眼潘雅湛與大美女,然後道:「歡迎攜伴參加。」陳綿綿聞言,臉上突然笑得甜甜的,讓孫立恆難以承受,整張臉不由自主紅了起來,再也不敢看向她,美女的殺傷力實在太驚人了,還是多想想心愛的女友來保持冷靜吧,潘雅湛原本想說些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卻沒說了。
這時李正棋也回來了,幾人再客氣地說了幾句話,就道別離開餐廳,各回各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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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3 09:33:58
第四章
「同學會?」童瑤輕輕問著,語調有些飄,眼神有些恍惚。
「嗯,己經訂好時間,就在十一月的第二個週末晚上。你願意的話,到時就一起去。雖然是三年一班的同學會但也應該有你認識的人吧? 」潘雅湛對自己妻子高中時期的印象非常澹淡。只知道是個成績還不錯的女同學,但倒沒有好到可以升調到他們這個資優班。
「應該有幾個認識的吧。」她幾個國中同學確實也在三年一班,但沒什麼交情,除此之外,也有社團活動認識的。「不過,你希望我去嗎?」潘雅湛聞言,停下正在翻閱高中畢業紀念冊的手,抬頭看她。
童瑤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正在整理一些剛洗好的夏衣。現在己經秋天了,雖然天氣還是有點熱,但可以先收-部分的夏衣起來了。收好了夏衣,秋冬的衣服也該整理出來,尤其是孩子的衣服得早早送過去,天氣通常說變就變,總不能教他們冷到。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不希望你去?」他淡淡問。
她仍沒抬頭,輕道:「你這十年來沒有跟高中同學聯絡,不就是不想讓他們知道當年發生了那件事嗎?」童瑤是在大學開學後第三天發現意外懷孕的,然後姑媽鬧到他家去。
慶幸那時大家己經畢業,早己天南地北地奔向各自考中的大學,正忙亂得不可開交,所以沒有一個同學發現他與她之間出了這樣嚴重的狀況。那時他己經出發前去美國就學了,所以兩家人就跑到美國解決這件事。他們是在美國結婚的,然後她休學,就此留在美國待產……但孩子沒幾天就流掉了。於是不用待產了,改陪讀。
那時雖然想離婚,卻逃避著回台灣的可能性,才會一直沉默,最後什麼也沒說,安安靜靜地宅著,像只會呼吸的家具。
如果回台灣繼續學業,就必定要見到跟她考到同一個學校的姐妹淘們,而她不願意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見她們她的人生走得太糟糕,慘不忍睹,無顏見人。
她想,潘雅湛的心情也差不多是相同的吧?
「當年或許有一點介意。」他承認。
「但現在我們都結婚十年了,你是我的妻子,在每一個需要攜伴的場合,我身邊的位置就是你的,再理所當然不過。所以我邀請你一起去,很正常;而你的反應,卻不能說正常了,你在逃避什麼?」他邊說著,同時在紀念冊上搜尋著什麼,眼光很快在一排排大頭照上掃視而過。終於,在標示著「三年五班」的大頭照上,笫一排、第三位,看到了一張清麗而熟悉的面孔。
他們這一屆的畢業紀念冊內容編輯,他有參與一部分,所以知道每一個畢業生除了繳交一張大頭照外,還可另外提供一張到兩張的生活照,然後允許每個人在生活照下方留下幾句話,必須是手寫的,內容不限,可以是知名的世界格言,也可以是生活的牢騷打屁,只要不違善良風俗尺度,不管寫得多扯都不會被馬賽克掉。這是他們一票學生會的幹部向學校爭取來的,得來不易,所以每個人都努力絞盡腦汁地大鳴大放,企圖出奇制勝。
那是個拍藝術寫真集的年代。幾乎每個女生都會跑到攝影沙龍去拍一些美麗精緻的照片來提供給校方放進紀念冊裡。再怎麼長相平凡的女孩子,只要好好化個妝,請攝影師挑個好角度,後製時再人工修飾一番,都會成為頗有幾分姿色的美女。
如果不計較十年前那己經算是過時土氣的化妝術的話,每個女孩子看起來確實都還滿可入目的。
而她是少數沒有提供藝術照的女孩之一,她就放了一張簡單的校園制服照,站在爬滿紫藤花的花架旁,歡手環臂而立,站得筆直亭然,臉上勾著一抹淺淡的笑,下巴微揚,看起來有點神氣有點挑釁一這大概是為了應付班長追討生活照而隨便叫人拍出來的吧?瞧這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我沒有在逃避什麼。我只是想,你或許不希望在同學會上被問起我們結婚的原因。」
「那會很難啟齒嗎?再說,對這些十年沒有聯絡的同學,滿足他們基本的好奇心即可,卻無須當真說得鉅細靡遺。交情沒有好到那分上。」
他的妻子雖然一直是家庭主婦,但從來不是個好說話的人,甚至可以說非常擅於使用春秋筆法去形容事件的發生,當她存心想敷衍時,就會做到。
他看了看冊子上她的照片,然後再抬頭望瞭望她。暗自比對起十年裡的變化,覺得併沒有太多不同——指長相;但還是有不同的地方——氣質……喔,還有身材。
她高中時期的筆跡就非常端正清秀,應該是學過書法,所以筆鋒裡才會有一種正形。而她書寫下的畢業留言,不是世界名言,也不是什麼深刻的人生感悟,事實上,非常直白~~我希望:親吻我笫一個暗戀的男人;跟我笫二個喜歡上的男人談戀愛;大學畢業後嫁給我笫三個喜歡的男人,然後我會愛上他。
多麼……別緻的人生理想。潘雅湛有點想笑,但眉頭卻微微撐起。
「如果你覺得我還算能帶得出場的話,一同去你的同學會,對我來說不會有什麼困擾。」她才沒有逃避,見的是他的同學又不是她的!
說得好像她有多麼以他為天似的。潘雅湛可從來不曾這樣奢想過,她確實有過很多妥協,但他卻不會因此而將她的性格定論為軟弱。
他們夫妻多年,太糟糕的開始,使得他們不太願意更深入地去了解對方,但潘雅湛天生就是個觀察力敏銳的人就算再忽視她這個枕邊人,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對她的性情還是有一些基本的認知的。
至少,此刻,當他看著她十八歲那年的畢業留言時,對她的認識又更多了些?
這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小女人。她甚至非常強硬——若是她真有什麼非得到不可的東西時,就很強硬。
其它的不說,至少,身為一個曾經被她暗戀過的男人,她確實做到她所寫下的宏願——用她的初吻來終結他的初吻。
想來,若是沒有十年前那樁意外,這個女人……大概此刻己將她另外兩個心願也順利達成了吧?
「你……在看什麼?」低頭將所有衣服折好,發現他仍然在看她,那目光有些奇特,讓她不由自主寒毛直豎,坐立難安。於是忍不住問著。
「沒。」他緩緩揺頭,仍然看著她。
「或者我臉上有什麼?」
「沒有。」
「那……」她在想著還可以說些什麼來打斷眼下這怪怪的感覺,卻遺憾地發現腦袋空空作響,搜尋無果。
幸好,他的怪異到此為止。就見他合起畢業紀念冊,站起身對她道:「對了,我在媽那邊拿到了幾個小提琴老師的資料,己經寄到你信箱去了,你有空可以看一下。最好去跟她們談談,有了基本了解之後,再跟品琛討論要跟哪一位老師學。這次不是媽要求,而是品琛自己想學,所以我就不阻止。不過我己經跟他說過,不會再讓他學更多別的了。」
「好的,我知道了。」談到孩子,她就完全放鬆下來。整個人自在多了
「我希望這方面你跟我保持一致,可別再因為孩子撒嬌請求,就心軟得什麼都應承下來。」
「不會了……」在他帶著點警告的目光下,她有些小心虛地點頭。他淡淡點頭。
「我還有點公事要處理,你沒事就先睡吧。」說完,往書房走去。她目送他的背影,直到他進入書房,將門板虛掩,才收回目光。
潘家的教養方式講的是規矩道理,而不來黑臉白臉嚴父慈母那套,要求小孩子從小就學會什麼叫「負責」與「說到做到」。而她家不同,她們三姊妹的父母過世得太早,她們算是被姑媽給拉拔長大,而姑媽是非常隨心所欲的人,她總認為凡事都不必強求,只要不作姦犯科,做什麼都可以,自己高興就好。不管這樣隨心所欲的人生最後釀造出來的是苦果或甜果,都要承擔下來,不要逃避就好。
教育方式南轅北轍,走的道路大不相同,但到底也算是……殊途同歸吧?
雖然,潘雅湛或許並不這麼想……但何妨呢?這個挑剔的法律男,不龜毛就不是他了。
所以,老實說,她對於他要帶她去同學會這件事,依然覺得詫異。
他敢這樣「家醜外揚」,算是宣告對人生的認命嗎?
由於李正棋始終不肯明確地告訴陳綿綿,潘雅湛到底對於她喜歡他的事,心中有沒有數,於是等待了好些天、也暗自觀察了好些天的陳綿綿決定主動出擊。
雖然說是回國熟悉總公司業務,但父親與大哥終究不放心她,將她安排在大哥身邊,當他貝多個特助裡的一個。雖然她極力爭取下放到各部門了解情況,但顯然無法說服她大哥同意,就連李正棋也沒幫她說話,就在一邊裝聾作啞的,讓她生了好久的悶氣。
幸好,她終於想出了一個合理的理由來接近潘雅湛——跟他一起研究集團歷年來的商業官司檔案。
潘雅湛是她大哥一直看好的法律人才,兩年前將他從某間知名的律師事務所給挖進公司的法務組,無視潘雅湛還是個初出社會不到一年的菜鳥,沒有被挖角價值的事實。
很明顯的就是打算好好栽培他,讓他日後執掌法務組,最好將目前才六個律師編制的法務組提升為三十人以上的各式法律商事專事部門,可以獨立處理集團於國內外所有法律問題,而且將全球不同區域的事務分組去專門針對處理,也是未來五年迫切要完成的工作。
潘雅湛才二十八歲,他的未來很被上頭看好,大老闆只差沒拿麥克風全公司放送對他的器重了,這是跟他共事的同事都知道的事情。當然,這也造成了他在工作上必然的被排擠,頂頭上司對他說起話來永遠陰陽怪氣得像是被始亂終棄一千次的怨婦似的,要不是每有法務組列席的會議,上頭要求潘雅湛一定得與會,就算旁觀做記錄也成的活,法務組目前最大的頭子真恨不得什麼工作也不丟給他,就指使他成日浸在檔案室當工友,一輩子別出來了。
有總經理大人的青睞,再加上總經理特助兼總經理表弟李正棋的力挺,隨時不忘點名讓他參與契約文件的擬訂在特權關照下的日子,潘雅湛在世大集團裡過得算好還是算不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過,在陳綿綿看來,真是被打壓得太過分了,簡直不可饒恕。她不明白潘雅湛為什麼要隱忍至此,可是又忍不住覺得,只有這樣能忍對自己夠狠的人,未來才是不可限量的。
而潘雅湛現在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檔案室裡整理歷年檔案,也給了她可趁之機。想要了解集團與其它公司的往來實際情況,有什麼比去翻閱檔案更能教人一目了然的呢?當然,偌大的世大集團,是有完整資料庫的,而且同樣文件,都做了好幾個備份放置在不同部門,在總經理辦公室的那個樓層,有最完整的資料,包括機密文件。
但陳綿綿告訴她的小助理道:「只是要了解一下這幾年來有過的商業訴訟情況,不必特地去找秘書長來做用機密檔案室。我去法務組的檔案室看看就好,這也方便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有現成的律師可以解惑。」於是,順利撇下私人助理,無視李正棋笑得別有深意的目光,優雅地持著她的小包包,款步而行,搭電梯下樓直奔法務組而去。
李正棋不幫她無所謂,只要不阻礙她就好了。
今天是她蒞臨法務組的笫四天,法務組連同主管在內的六名律師,三名辦公室助理,己經不再像笫一天那樣誠惶誠恐,端茶倒水地隨伺左右,所有人幾乎都圍著她轉,一整天下來都不敢去做自己的事,就算她三番兩次的趕,他們仍然像迎神似的決意以侍奉她為先……而身為六名律師中被打壓得像個平凡白領存在的潘雅湛,竟也是同眾人一樣,淺笑地跟在一旁,並不特立獨行,甚至被他的上司支使得團團轉,一會叫去影印重要機密文件;一會叫去找一份重要的陳年資料,說是要核對什麼的,找著了,又找更雞毛蒜皮的事再來使喚,存心讓潘雅湛在她面前顯得唯唯諾諾、庸庸碌碌,似乎想讓她陳家的人知道,潘雅湛是多麼不直得器重提拔的人。
陳綿綿表面沒有絲亳情緒展現,但笫二天就拿了總經理的口頭調令,要求潘雅湛每天撥出一點時間來協助她了解一些合約糾紛方面的資料,並為她講解商業文書裡不容易發現的文字陷阱。
她才不在意這個調令一下來,潘雅湛又會被部門裡的同仁們妒羨孤立到什麼地步,反正她相信他比所有人都強,也終究能扭轉乾坤。世事就是這樣,不招人妒是庸材,他想必也清楚得很。
「既然總經理有令,我們自然應該優先遵行。這陣子啊,潘大律師您哪,就把手邊無關緊要的小事都先放下吧全心陪著陳特助小姐就是大功一件了,說不定你將因為表現良好而順利平步青雲呢,到時大家可得仰仗您多多提拔了。」法務組的組長皮笑肉不笑地說完後,就將潘雅湛手邊的工作都交給別人了,也順理成章地不再讓他參與重要會議。
陳綿綿終於爭取到了大量時間來跟潘雅湛單獨相處。雖然對潘雅湛的上司如此打壓人心生不悅,但卻對結果頗為滿意。
她喜歡找出一堆問題來詢問他,聽他用著低沉而清晰好聽的聲音,將枯燥的法律條文深入淺出地講解,連她這樣外行的人,也覺得獲益良多,完全不會覺得被那些彎彎繞繞的文字陷阱給弄得頭昏腦脹。
今日,連續聽他講完兩個案例,那些文字上記載得無比乏味的事件,卻被他說得生動有趣,彷如身歷其境一般所以她意猶未盡地趁他喝水休息時,問道: 「雅湛,你比任何一個教授講得都好,我接觸過許多律師,他們通常都有很犀利的口才,但卻不會太討喜,但你不同,你的聲線、遣詞用字都很吸引人。你有沒有考慮日後去當教授,造福學子?我覺得你非常適合當教育家。」不知道為什麼,只要在他面前,她就是很想跟他說話,也總有好多問題想問他,只為得到他的回應,一點也不像平常對外人相當疏離的她。
潘雅湛將茶杯裡的礦泉水喝完,放下茶杯后,客氣道:「你過譽了。」雖然她一直在拉近彼此的距離,企圖讓兩人的關係從「同事」以及「好友的表妹」這樣的泛泛之交往友情上推進,但他卻不肯配合;她進一步,他退一步,每日結算下來,距離仍然等長於認識的最初那般。
潘雅湛看了下手錶,現在是下午四點,時間差不多了。
「那麼,今天就講到這裡,這些是去年跟西班牙SA公司那場合約糾紛的相關資料,雖然我們目前一審勝訴,但官司恐怕還有得打,他們聲稱還要上訴,來來回回折騰個三五年也有可能。你拿回去看吧,等看完了,有什麼問題,我再跟你講解。」他站起身,指著堆在書桌一角的三大本檔案冊子道。
「……好的。」眉頭微乎其微地一皺,站著這含蓄的逐客令而芳心微沉。但也沒有別的辦法,若是硬要留下不過徒增自己難堪罷了。但是,很不甘心哪……「有點重,等會我幫你拿上去。」潘雅湛從來沒有見過陳綿綿手上拿過比隨身小手袋更重的東西,自然也知道這三大本文件得由誰來效勞。
「那就麻煩了。」
「不麻煩。」他微笑。將桌上一堆講完的資料給收攏,夾好,轉身走進書架區去歸檔。
陳綿綿想了一下,眉眼裡有種決然的意味,立即跟了上去,緩緩地跟隨在他後頭,大方欣賞著他挺拔的背影。
她身高一六二公分,再加上腳上六公分高的高跟鞋,讓她站在人群裡並不顯得特別嬌小,身材算是讓纖合度,高矮適中的。
而他,當然不是男人裡最高的,但他絕對有一八0。肩膀寬闊且筆挺,讓他的上半身體格形成一種倒三角的迷人淺條;加上長腿修長有力,整個人的身材比例看起來真是完美極了,很適合東方女性依偎。
如果她從背後抱住他,那麼,她的臉正好可以埋進他的肩窩吧。
擁有這樣迷人背影的男人,會讓女人想要依靠。
他沒有回頭,但她知道他一定曉得她就站在他身後。
有些事情,就算一直不說開,也不代表可以一直裝傻下去,這也是她回到台灣、站在這裡的原因。而她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一直沒見過你的夫人。你介意跟我談談她嗎?」她在他一步外問著。
「你並不認識她。」沒有談的必要。
「有機會帶出來大家見個面,不就認識了?」她語調輕快。上前半步。
他將手上的資料塞進歸檔的位置,修長的手指就擱在架子上,半轉個身看著身後的她。四目相對,沒有逃避,也不出口詢問。
他真是個太冷靜的男人……陳綿綿覺得對他的傾慕又更多了一些。
「雅湛,我欣賞你對婚姻的忠實。很欣賞。」因為很欣賞,所以決定將之毀滅嗎?潘雅湛覺得有些荒謬。
「我喜歡你,不是為了想毀掉你的忠實,而是希望你的這份忠實,能投注在更配得上的人身上。」她一手輕輕搭上他的肩,她能感受到他襯衫下的肌肉有一瞬間的緊繃,但她沒有給他全身而退的機會,帶著一點頑皮的惡意,掀起他一小片衣領,將她淡橘色的唇色,印在他衣領的背面。
她的舉動完全出乎潘雅湛的意料之外,所以當唇印己無可挽回地落在他衣領隱蔽處時,退開也來不及,索性,也就不退開了。
「你不該這樣惡作劇。」每一個看起來完美的淑女,也有任性霸道的一面,他現在知道了。不管是哪一類的女人,都不好惹……
「我己經告白了,你別以為裝傻就能當作沒那回事。」她笑得有些得意,一隻玉手仍然留戀地放在他肩上。如果他們更熟些,就能投入他的懷中了,那感覺一定很好……
「我己經結婚,也有孩子了。」
「我知道。」她點點頭,時了口氣,終於退開。不能逼他太緊,今天能坦然對他告白,就是完成任務了,而那個唇印……就當是額外的利息嘍。就不知道這唇印,有沒有機會造成一些些效果?
「你應該更愛惜你的名聲一點。」他的批評很委婉。
「謝謝你的維護,我當然很愛惜。」因為顧忌著道德,所以才會對他產生好感己有兩年,卻拖到如今才跑回來孤注一擲。實在是千思萬想都放不下,才會回來的……當她對別的男人愈失望,潘雅湛的影像就在她心中更深刻難忘。
她對美好愛情的期待一直不斷在幻滅中,如今也僅有潘雅湛這個男人能給予她最後一點點的指望了。
「走吧,我送你上樓。」他沉聲說著,率先走出檔案架區。在行經走道邊的惟幕玻璃時,從半鏡面的玻璃上打暈了下自己的儀容,確定那枚唇印被完好地蓋在衣領下,沒有曝光的危險,才完全放下心。
她緩緩跟在他身後,以輕鬆的口吻道:「明天記得告訴我尊夫人的反應。我很期待。
潘雅湛沒應她,抱起書桌上的三大本冊子,走到門邊,打開門,道:「請。」
她收拾好臉上太過甜美的笑容,回复端莊疏淡的模樣,優雅地率先走出去。而潘雅湛穩穩跟在身後兩步——就跟每個跟在公主身後的小跟班那樣。一路送她上樓。
「嘿,兄弟,這是什麼?」李正棋原本沒有發現,但當一陣風不意迎面吹來,他就眼尖地在潘雅湛於快壓下衣領的一瞬間看到了,整個人沒形象地撲上去,翻起他的衣領,看得真真切切。
「不會吧?別跟我說你被調戲了。」
「只是被開了個玩笑。」潘雅湛沒心情解釋。
他們兩人此刻正步行前往離公司不遠處的市立停車場,他們的車停在那裡。身為一個小員工,世大集團大樓地下5樓停車場裡有限而寶貴的車位當然不會有他們的一席之地。幸好還能在市立停車場租到長期車位,不然恐怕就得通勤了。
李正棋也不問是誰干的,不用問也知道犯人是誰。直接問道:「要不要到我那兒換一件?就找個藉口跟你夫人說不回家吃晚餐了,我請客。
潘雅湛想了一下。「不用了。」雖然拒絕的語氣有點遲疑。
「什麼不用?除非你己做好婚變的準備,不然還是把不該有的痕跡都給抹平吧。可別跟我扯些什麼君子坦蕩蕩的8話,你可是個律師。
潘雅湛一隻手還蓋在襯衫的衣領上,眼中有些莫測的意緒微微閃動。
「我己經兩天沒在家吃晚餐了,而且我跟她說了今天回家吃飯。」他向來盡量說到做到。
「也就是說,你打算帶著衣服上的吻痕回家展示?這樣真的好嗎?你期望你夫人回饋給你怎樣的反應?」李正棋並不太了解潘雅湛妻子的性情。
「或者她根本粗心大意到不會發現?直接就把衣服往冼衣機一丟,從來不檢查的?」
「就算不檢查,在要燙時總會發現。」他知道口紅這類的污漬並不容易洗掉。
「原來你在期待笫三次世界大戰嗎?」李正棋揶揄地看他。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她會有怎樣的反應。”
李正棋不明白好友在自苦些什麼,也不好再追問得更深,他只是潘雅湛的好友,而不是潘雅湛夫人的好友,還是談回跟他多少有點關係的話題吧,也那令人頭疼的表妹,倒是他可以問的。
「去年我曾跟你說過,小公主對男人愈失望,就愈會覺得你完美得不可思議。你還記得吧?」李正棋曾經打算一輩子不讓好友知道陳綿綿對他有好感的事。但去年表妹回來,依然似有若無地打探潘雅湛的事,讓李正棋覺得不妙,於是就私下隱約向潘雅甚提過一次。
那時李正棋其實滿期待這個「勁爆消息」可以讓他看到潘雅湛為之變臉的表情。畢竟,男人嘛,誰甫聽到一個才貌兼備、身世好到很嚇人、高不可攀的公主心儀於他時,會忍住不為之竊喜的?
當然,潘雅湛是詫異的,但詫異完,也就拋到腦後了。
李正棋當下是有些不滿的,想說你小子,被個公主心儀,好歹失態一下來表示榮幸吧?
這是多少男人求之而不可得的好事啊。雖然潘雅湛一直桃花盛開,早己習慣被女性暗戀愛慕,但那些可都是平凡無奇的女性啊!
一百個也比不上小公主一個,不是嗎?
可人家就是沒有太覺得榮幸,李正棋氣悶歸氣悶,也無話可說啦。
要不是這次陳綿綿來勢洶洶,情況走向失控,李正棋還真不想跟好友談論這個問題。
「那又怎樣?」潘雅湛的心思還半放在童瑤對他領子上這枚印子及應的猜測上,回得漫不經心。
「如果,咳,我的意思只是假設。雅湛,如果你是單身,沒有固定女友,而小公主很喜歡你,主動追求你,那麼,你被她攻克的機率有多高?」
「不太高。」他不怎麼認真地回道。
「為什麼?就算不談家世,她哪裡配不上你?」
「如果她沒那家世的話,應該配得上吧。」李正棋被他的回應堵得一時氣悶。
「你這傢伙……真是太傲了,傲到很欠扁。」
「物以類聚,兄弟。」潘雅湛輕飄飄地應回去。
李正棋橫了他一眼,懶得再說些什麼來給他堵回來了。
很明顯,潘雅湛這個中產階級家庭出身的優秀男子,是真正的心比天高。別說齊大非偶了,就是交朋友,他也不會往那些豪門子弟裡鑽。而他李正棋雖然母親那邊的家族非常顯赫,他本人也是家境富裕的小少爺一枚,卻也不能說是出身豪門。要知道,有錢人不等於豪門,說起來,他家的門楣就跟潘雅湛家差不多。
這些年來,透過李正棋的關係,潘雅湛其實認識了不少鑽石級公子哥太子爺之類的人物——比如他們的總經理大人,陳子儼,正是其中翹楚。
但潘雅湛把這些身分崇高的大人物們,都放置在「點頭之交」與「有發展潛力的未來客戶」欄位上,並不主動攀上去,就算大人物們對他頗為青睞有加,他也從不把握機會一躍而上,讓自己裩進那些所謂上等人的世界裡。
潘雅湛太過驕傲,連帶的頸椎也不太好,不擅於仰視……若是有一天,他事業有成,取得了輝煌的成就,有了頂級的社會地位,有資格與那些太子爺們比肩而立,那麼他才會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列進可交往為朋友的名單裡;若是不能,那就在現在的白領菁英囿子裡混著也無妨。
這算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清高吧1也不是為了讓誰看得起,而是他就是這樣自傲的人,就是活得這樣有原則。
正如他對婚姻忠實,不在於他有多麼深愛他的妻子,而是因為,這是他對自己的要求,他是個自律的人——不只李正棋這樣想,很多人也是這樣想的,而其中,陳綿綿更是因此為之芳心大動……兩人一路安靜地走進停車場,他們的車位相鄰,打開防盜遙控鎖後,在告別之前,李正棋嘆了口氣道:「如果你終於懂得動心的滋味,那麼小公主才有那麼一點點可能的勝算。不過,說到底,我還是希望你一直這樣下去好了」
「什麼叫這樣下去?我現在是怎樣?」說得好像他是個沒感情的機器人似的。在場兩人裡,他才是結婚生子的那一個好吧。
「你寶貝自己的品格形象重於一切,包括愛情。」
「嚴格律己、注意形像有什麼不對?而且,我結婚生子了,更該自重。」
「是啊,雖然現在結婚不結婚的,也沒人當一回事。愛慕你,想追求,你的人,哪管這個?她們只覺得你這麼好的人,應該得到真愛。」女人總是滿口真愛,並且拿著這兩個字為所欲為,理直氣壯。那是男人永遠無法了解的異次元世界。
「真愛?」潘雅湛搖搖頭,打開車門。
「好了,不耽擱了,回家去吧。」
「好吧,再見。不過,兄弟,最後忠告,對於不想沾惹的人事物,直接拒絕比迂迴的暗示更有用。」潘雅湛點點頭,也知道兄弟的為難處,陳公主的事,終究得由他自己處理。他能站在自己這邊就不錯了。在李正棋並不喜歡童瑤,並覺得童瑤沒有帶給他幸福的情況下,還能希望他以婚姻為重,也算是難得了。
「對了,明天別忘了告訴我尊夫人的反應啊1.」各自上車發動車子後,李正棋突然揺下車窗,示意潘雅湛開窗,然後笑得壞壞地朝他叫道。
潘雅湛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率先將車開出停車場。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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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3 09:34:29
第五章
唇印!
童瑤是在第二天早上洗衣服時,才看到那枚印在襯衫右邊領子背面的那抹淡橘色。
潘雅湛穿去上班的衣服,除去必須送去乾洗處理的那些西裝、毛衣類的衣服,其它都一向是自己用於洗的,在洗之前,她會將比較容易髒且不易洗淨的部位,例如領口,還有袖口,塗上一層牙膏,然後靜置一會再以洗衣精揉冼,這樣才會洗得乾乾淨淨像新的一樣。
也因為她總是仔細處理他的衣物,也就亳不意外地看到那枚唇印了。她站在陽合的洗衣台前,兩手抓著襯衫,力道重得幾乎可以將衣服給撕開,目光直直盯著唇印,腦子裡努力回想著昨天潘雅湛回家來之後的種種行止,企圖找出與平常不同的地方……他們昨晚一如平常那樣吃完晚餐,然後一起去書房使用那台專門用來跟孩子通訊的桌上型電腦,一家四口隔著二十寸的螢幕相會,檢查他們今天學習的內容,聽他們爭先恐後說著上學的趣事與生活瑣事,很快的一個小時過了,她的婆婆在那頭說孩子該準備睡覺了,於是通訊結束。
然後,他先回房去洗澡,而她則是登入自己的信箱去收完電子郵件後,才關機回房。
回房後,她發現他將要換洗的衣服全脫在床上,而不是像平日那樣,進入更衣室才脫掉,然後順手丟進靠近浴室門邊的那個大置衣桶裡。那時她雖然感到奇怪,也沒特別覺得有什麼,就把那些衣服一撈,拿到更衣室丟入桶裡,也沒放在心上了。
也就是說……他希望她看到這枚唇印嗎?
那麼,他期待她有什麼及應?
找他大吵大鬧。質問他是不是背著她在外面偷吃?然後閘得天翻地覆,最後甩下一句「離婚」,為這十年的婚姻寫下句點?
腦中一邊胡亂猜著,一邊繼續回想著他昨天洗完澡出來之後的表情,卻沒有辦法記得太清楚。因為那時她就跟他說了幾句家常,然後也接著進去洗澡了,等她把自己打理完畢,回到臥室時,就見他人居然還在房間裡,照理應該會去書房處理一下公事的,或者在網上跟他那些老同學 ​​討論一些商業訴訟案件,而不是半躺在床上,翻著雜誌看。
那時他還抬頭望瞭望她,她還以為他有什麼事要說呢,就站在更衣室門口,一邊做臉上的夜間保養,一邊等著結果,他就只是定定看了她好一會,然後就下床離開了,去書房做他每天都在做的事,直到十一點回房,睡覺,一天結束。
她沒有立時反應,他心中很失望吧?
而,他是抱著多大的期待,以致於才會一時忘記她只有在洗衣服時,才有機會發現他衣服上的異狀?而她從來不會在夜晚洗衣服的啊……他在期待什麼?一場火爆的離婚序曲嗎?
童瑤泠冷地望著唇印,臉色有些蒼白,微微抖著的手拿起牙膏,想將那抹紅印給塗抹掉,力道一時沒控制好,擠出好大一坨,糊了滿手……她吸氣,吐氣,再吸氣,吐氣。好一會才止住了愈來愈抖的手,然後,將多餘的牙膏刮下,拿起笫二件襯衫,繼續工作。冷靜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如果她的手沒有一直抖著的話,幾乎,就是個平常的日子,跟以前每一天都相同……她該怎麼反應呢?
童瑤腦袋一片空白,只覺得十年前那種己經快要忘掉的、絕望的感覺又再度襲來……許多人都覺得潘雅湛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平常總是溫和而有些疏淡的表相,在今日雖然依舊是那個模樣,卻不知為什麼,每一個接近他的人都會覺得有些隱隱發寒,像正被陣陣北風吹拂著……現在雖然勉強算是秋天沒錯,但台灣向來是不到十二月不用穿冬衣的啊,怎麼會在十月底的這時節覺得冷呢?
人都有一種趨利避害的生物本能,所以連每天必然要朝潘雅湛冷嘲熱諷一下的法務組組長,今天也只是站在潘雅湛面前,才張了個嘴巴,沒發出半個聲音,就在潘雅湛含笑的目光盯視下冒著冷汗默默退走。
更別說其他同事了,不管是討厭他的,或想親近巴結他的,全都盡可能地縮在離他最遠的地方,就算是不得己必須跟他交談些工作上的事,也是言簡意賅,小心再小心、謹慎得不能再謹慎。
「你今天心情還好吧?」李正棋跟好友在員工餐廳共進午餐的約會,非常有眼色地以一種小心的語調探問著。
「非常好。」回以一枚假笑。明明很俊朗,卻讓看的人覺得寒颼颼。
「嗯……可否容許小的好奇一下,昨晚貴府……』
「西線無戰事。」潘雅湛假笑仍在。
「抱歉讓你失望了。」
「不失望不失望,家和萬事興,小的替你心高興都來不及。」連連揺手,李正棋乾笑地道。
兩人低頭默默吃飯,直到將餐盤裡的食物都解決掉,喝著礦泉水清口氣時,李正棋才又幽幽說道:「沒想到嫂夫人是個能忍的。」
「哼。」打鼻腔哼笑出意味不明的一聲。
什麼能忍?她是根本還沒看到吧?潘雅湛心中輕嗤,但不願說明。而他今天之所以不爽,是因為覺得自己居然期待成那樣,真是傻得要命。更別說差點失眠一晚上,直到天快亮了才想到童瑤最快也得等到今天才有可能發現,沒有意義地輾轉反側大半個夜晚,任由等待、焦慮、氣憤、猜測等情緒不停在腦中環繞無休,造成今天精神不佳,注意力無法集中,結果這一切不過是白挨了,真是太愚蠢了……
「明天星期五,下班後去喝一杯吧? 」李正棋見他悶悶的,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接提出邀請。
「好啊。」潘雅湛點頭後,才想到要問一下:「就我們倆?」
「嗯,目前是我們倆,最多再加上朱明理了,成嗎?」陳公主或許總會伺機跟潘雅湛來個「不期而遇」,但夜店那種地方,她是不可能去的。
「沒問題。正好我手邊有資料要給他,他上次說他們事務所接了一場跨國商業官司的委託,向我素要一些英國方面的資料,我這兩天整理好了。」
潘雅湛從不避諱讓好友知道自己有別的兼職。
「雖然現在在這兒有志難伸,但我知道任何挫折都不會讓你停下前進的腳步的。」世大集團很大,但卻絕對不會是潘雅湛的歸處,李正棋非常明白這一點。
「且看著吧。」潘雅湛自信一笑,並不多說什麼。
「你們在聊什麼?這麼愉快。」溫和端雅的聲音,在他們身邊傳來。
真是說人人到,這個「不期而遇」可不就來了嗎?
潘雅湛與李正棋迅逨交換一抹眼神,同時站起來,並端起自己用完的餐盤,隨手交給正推著推車過來收餐盤的歐巴桑。
「綿綿,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身為世大的員工,來這兒用餐有什麼問題嗎?」陳綿綿揚著兩道修飾完美的柳眉問道。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李正棋哈哈笑道。
「言不由心。」陳綿綿瞋了表哥一眼,然後看向潘雅湛,口氣有些柔軟地問道:「你也覺得很奇怪鳴?」
「不會。」潘雅湛表情誠懇正宜,惜字如金。
李正棋從位子裡退出,對陳綿綿身後端盤子的小助理道:「我們正要離開,這兩個位置就給你們吧。」
「謝謝李先生。」陳公主的私人小助理連忙道謝,將兩個餐盤放到桌上。然後從隨身手提包裡抽出潔白的抹布在頗為乾淨的桌子上仔細抹過。
抹完桌子,又換了另一塊抹布,就要朝陳公主即將落座的椅子一原本潘雅湛坐的那張抹去。但被陳公主輕聲狙止了: 「小敏,這兒不用。」
「喔,好的。」力、助理點頭,乖乖站在一邊。
陳綿綿抬頭望著身邊的潘雅湛,微笑不語,等待著。
潘雅湛看著她的姿態,笑了笑,像個訓練有素的餐廳侍者般,將椅子拉開,紳士道:「請坐。」
「謝謝。」她一神情愉悅,優雅落座。
李正棋朝無人的角落甩去一個白眼。這個公主表妹要是能追得到潘雅湛的話,不是火星撞翻地球了,就肯定是彗星撞壞潘雅湛腦袋了。
「那麼,綿綿,你們慢用,我們還有點事要談,先走了。」李正棋以手肘推了推潘雅湛,讓他走在前面,潘雅甚當然照辦,己先走出兩步。
「……好的。那麼'下午見了,雅湛。」掩住心中的不悅,陳綿綿微笑道。
潘雅湛只是笑了笑,走了。
陳綿綿盯著潘雅湛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才朝小助理伸手道:「把我的手機給我。」小助理連忙奉上。
陳綿綿立刻打了一通簡訊出去:一今天雅湛的心情如何?有無異狀?
李正棋接到簡訊時,正與潘雅湛推開這層樓的安全門,走進樓梯間。
這是他們每天吃完午餐後必做的助消化小活動一在樓梯間裡走動伸展一下,聊聊天,有時也會抽根煙,反正仵在這兒不會妨礙到任何人。做完消食運動十幾分鐘後,再爬樓梯回各自工作的樓層。
―為什麼這麼問?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發生嗎?
李正棋撇撇嘴,回簡訊過去。突然很想抽煙,於是從西裝內袋掏出扁扁的銀製煙盒,他會抽煙,卻不算有煙癮,這個小煙盒裡只能放六根煙,就足夠他一星期的用量了。如此輕薄的造型,也方便他隨身攜帶,不影晌他體貌觀瞻。
「來一根?」他問。潘雅湛會抽煙,但從來不主動買煙,更沒這個癮。潘雅湛想了下,點頭,抽出一根,才合進嘴裡,李正棋已經點好火湊過來。
「幹嘛這樣殷勤?」潘雅湛好笑地問。
「不就是怕你繼續生氣下去,對身體不好嘛。」
「信你才有鬼。」笑罵三聾,瞥了眼好友拿在手上的手機,大概知道他在跟誰傳簡訊,也不理會,轉身面對窗口,將嘴裡的煙朝外吐去。
接下來當然是一連串的簡訊往來。
―我才想知道你知道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呢。那邊又傳回來。
一你的一堆知道繞得我頭暈,別一直複製粘貼,0K?
一手機怎麼複製粘貼,別扯了。
~知道扯就好。我說,小公主,午休時間很短暫很寶貴,你還是專心進膳吧。餓壞了你,多少人會心疼啊。
―少貧嘴了,我問你,雅湛現在在做什麼?
―正在迎風嘆息,對花流淚。
~^永遠不肯好好跟我說他,太過分了!
一是是是,我過分,我的錯!請小公主用拒絕跟小的通簡訊來狠狼地懲罰在下吧,直到小的痛改前非之前,都不要理會小的。
^不理你了.
「說到做到啊,公主。」李正棋等了半分鐘,確定小公主果真言而有信之後,愉快地將手機收回口袋內。嘴上巧著的那根煙,早就抽到只剩下煙屁股熄掉了。
將煙蒂丟進角落的垃圾桶後,回身看向潘雅湛,發現好友手上也拿著手機在看著。
「有簡訊?」李正棋當然知道潘雅湛可能在等待什麼。
「是有幾通。」比較重要的一通是大兒子發來的。說他剛才吃飯時,掉了一顆門牙,非常難過,不想開口跟任何人說話了。
「有重要的嗎?」李正棋看到潘雅湛兩手不停地打字,好奇地問。
「有。但不是你期待的。」潘雅湛橫他一眼。
「我可沒期待什麼。」撇清,然後還是忍不住問了下:「呃,是家裡的事嗎?」
「品琛在換牙了。」潘雅湛送出簡訊後,將頁面拉回兒子傳來的那一通,秀給李正棋看。
「有沒有照片?」李正棋快步過來,一把抓過手機看著。
「你說呢?」白眼。
潘雅湛這些朋友雖然跟童瑤交情不怎樣,但對這兩個孩子卻是非常喜愛熟悉的,尤其是老大品琛,可說是被這些叔叔們帶著玩長大的。一票朋友裡,也就潘雅湛結婚生子,大夥在忙著學業的空檔,總愛帶著孩子四處跑,甚至還好幾次偷渡帶到學校一起上課。在美國三四年相處下來,對這孩子的感情特別深厚,是很自然而然的事。
李正棋看完簡訊內容,噴笑出聲:「嘿,不會吧?聲稱在長牙出來之前,不要開口說話了?這個理想很崇高,現實很殘酷啊,可憐一代小帥哥,處境如此艱難窘困。讓偉大的李叔叔我來安慰安慰小品琛龜裂的小心靈吧一」說著就要用潘雅湛的手機打簡訊。
潘雅湛手快地搶回手機。
「得了你,我可不想整個週末假日的時間都花在安撫兒子的脾氣上。」
「切,有兒子了不起啊!」潘雅湛很自得地看他一眼,也不用說什麼,就踐得教人想痛扁。身為目前朋友群裡唯一結了婚、生了子的男人他有囂張的特權。
「好啦,接下來忙兒子了,那唇印事件……不關心啦?」潘雅湛收起笑容,再盯了手機一眼,諸多簡訊裡,並沒有一通來自於她。或許,她還沒決定要怎樣反應吧?在乎就反應大些,不在乎,就視若無睹。
而,她對他的在乎有多少?老實說,他並沒有把握。
即使,他們會共度一生。
「不談這個了。該上班了。」潘雅湛推了推他,兩人開始爬樓梯。
「雅湛,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結婚這事兒……你覺得它能夠長久的基礎在哪裡?是談個轟轟烈烈的戀愛,還是列出條件,性格品貌家世學歷都設好標準,然後直接去相親配對……哪種比較可靠?」這其實是李正棋近來的困擾,家里希望他開始以結婚為前提與女性交往,然後兩年後結婚……
「你怎麼認為我可以提供你中肯的意見?」他的婚姻並不在尋常的例子裡 ​​。
「老實說,我滿想要孩子的。但我想像不出我的妻子會長成怎樣。」就他交往過的女性,沒一個能讓他產生結婚的衝動,更遑論願意與之共同創造孩子了。
「試想一下,如果你遭遇到跟我相同的情況,你會怎麼做?」「第一個想法是拿掉,第二個想法是若有一方死活不願拿掉,就生下孩子,簽下切結書,孩子歸我,她拿錢走人,不相往來。」李正棋知道這樣很自私,所以他從來不會允許這樣的意外發生。
「那就是了。相較於我,你的性格更加果斷,同時,對感情的期許度更高,所以我的經驗之談永遠不會適合你正棋,你還是更晚一些再去想結婚的事吧。」不然他的婚姻肯定是自己慘,嫁他的人更慘一潘雅湛想著。
「但我想要孩子啊……品琛品敦那麼可愛……如果我再拖延下去,搞不好等你家兒子都上高中了,而我的孩子才剛要學著滿地爬……那感覺太悲慘了。我多希望咱兩家的孩子可以當好朋友啊… …要不,等我結婚之後,打算生孩子了,你也跟嫂子商量一下,再生一個?」
「那是不可能的。」潘雅湛毫不猶豫地拒絕。
「嘆,別這樣無情嘛。你兩個兒子都那麼可愛,正該多生幾個啊。」潘雅湛懶得多說什麼,自然不會把夫妻兩人都結紮了這樣私密的事給說出來。老實說,就算沒有結紮,也沒有再生孩子的打算,兩個很夠了。
樓梯爬到自己工作的樓層時,潘雅湛不客氣地將仍在怨念中的李正棋給甩掉,忙自己的事去了。
接下來整個下午的時間,他放在桌上的手機仍然沒有任何來自於她的訊息。
於是,在五點鐘下班的鈴聲晌起時,潘雅湛破天荒地準時下班,整個辦公室的人望著他絕塵而去的背影,呆愣了好久都回不了神。

「兒子,你仍然堅持不開口說話嗎?」童瑤很無奈地看著電腦螢幕。
螢幕那頭,七歲的小帥哥,名為潘品琛的小朋友,正板著臉、抿著嘴,堅持用打字的方式跟媽媽交談。雖然中文輸入法還學得零零落落,沒法順暢使用,但用英文表達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TypIng 0k?
「但是我想跟你說話啊。」童瑤承認自己中打英打都不怎樣,鍵盤也不熟,她可不喜歡一邊打字還得一邊低頭找字碼。
「不然你捂著嘴巴說話,那就不會有人看到你缺牙了!
什麼太不禮貌,根本是怕講話漏風丟臉吧?
「我覺得你拒絕媽媽的請求才是不禮貌。」她朝兒子皺皺鼻子,一臉「我生氣了」的恐嚇狀。可惜收效甚微。這時,螢幕另一邊的右下方,突然探出一隻白藕節似的小手臂,並傳出嬌稚的童音……
「哥哥,我跟奶奶買口罩回來了。這是海綿寶寶的,給你。」
「怎麼買海綿寶寶,我說不要有圖案的!」一時氣急,潘品琛小朋友破功暴走,再也沒法惜字如金,氣呼呼地朝弟弟嚷叫。
可惜潘品敦小朋友己經發現了電腦那頭的媽媽,興奮地蹦蹦跳跳打招呼:「媽媽,媽媽,媽媽!剛才奶奶帶我去逛百貨公司,我們買了好多口罩哦!你看,海綿寶寶!」轉眼將親愛的哥哥給拋諸腦後,手上捏著鮮黃色的口罩直朝母親揮著。
「奶奶!」潘品琛轉頭朝右上方叫去,滿臉委屈的樣子。
「沒事沒事,那海綿寶寶是弟弟要的,就給他好了,奶奶還買了好多沒有圖案的,都是給你的,顏色都很好看隨你挑啊。」誰相信在教育界有鐵娘子之稱的潘奶奶,在寶貝孫子面前,就像個慈祥到亳無原則的老太太,比土地公還有求必應?
不過,她的好臉色是兩個孫子專享的,她的丈夫兒子沒有這樣的福分,更別說其他人了,想也不要想。在轉頭看向電腦裡的童瑤時,變臉得很自然,又是那副高高在上、冷淡澹自持的樣子。
「媽,晚安。」童瑤早在婆婆出現時,就起身站好,在婆婆看過來時,立即恭敬低頭打招呼。
「晚安。雅湛還沒回來?」
「是的,可能路上塞車吧,有說會回來吃飯。」
「嗯,今天品琛掉牙,就別讓他太累了,等會聊個半小時就休息吧!反正後天你們就見面了。」
「好的,我知道了。」婆婆大人點頭後,不再理她,抱著兩個孫子各親了一下,離開了。
兩個孩子雖然號稱住校,但小的那隻本來就跟奶奶睡;而大的那隻,也常常被留在校長宿舍過夜,每天還在奶奶的書房使用電腦跟父母通訊,日子過得比那些真正住校的小學生幸福太多了。
在童瑤的堅持下,注重形象、把麵子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潘小朋友終於不甘不願地掛了個口罩,乖乖開口跟母親聊天了。而一旁四歲的小弟弟也學著哥哥將海綿寶寶口罩給戴上,並不時地要求媽媽讚美。正好說話漏風中的潘哥哥一點也沒有長篇大論的慾望,每個回應都言簡意賅,全給弟弟表現去了。
童瑤好笑地暗自搖頭,品探這方面還真像他爸爸,遺傳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這樣東拉西扯地聊著,半個小時也很快過去了。才想著孩子們今天恐怕看不到爸爸了,沒料到潘雅湛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後傳來——
「今天這麼早就上線了?」
「爸爸!爸爸!」兩個兒子在另一邊叫著,尤其小兒子再度跑跳求關注。
「剛才媽帶品敦去給品琛買口罩,我就打開視訊先跟品琛聊一下了。」她回頭看了他一眼道。然後看著螢幕右下角的時間,七點四十了。
她站起身道:「我去把菜從電鍋裡拿出來,都還熱著,馬上可以吃了。」
「不急,先跟孩子聊一會。」他將西裝外套脫下,被她順手接過。
「媽說今天不要聊太久,等會就會來趕孩子們去看書了,你跟孩子聊吧。我去端菜。」她站到他背後,扶住他肩膀,將他輕輕推坐在電腦椅上。對電腦另一頭的兩個孩子一笑道別:「媽媽要去準備晚餐給爸爸吃了,拜拜。』她轉身欲走,不意被拉住了一隻手臂,她詰異地回頭看他。
「怎麼了?」
「……沒有。」他仔仔細細地打量她的神情,沒有搜尋到一絲絲異狀,於是放開,沒有解釋。
她也沒有多問,很快走出書房。
那步調太快了,快得像逃離。
潘雅湛撇了撇唇,將臉上的不悅甩掉,調整好溫柔的表情轉頭面向電腦螢幕,聽著兩個兒子的童言童語,在母親前來趕人前盡一下為人父的責任。
吃完晚餐,洗完澡,他去書房辦公,而她會看一下時尚雜誌與電視,然後睡覺,一切跟平常一樣沒有任何不同.潘雅湛在十一點半回到主臥房,卻發現妻子沒在床上安睡。原本以為她在浴室裡,沒有多想,就先躺在床上了。但在半小時之後,他突然睜開眼,原本昏昏欲睡的腦袋一下子清醒,翻身下床,走到更衣室門口朝里望去,浴室的門是開的,燈是暗的!
她不在房裡,那麼,她在哪裡?
他走出臥室,打開客廳的大燈,看向每一扇房間的門一書房,不可能;兩個兒子的房間,也不可能;廚房當然略過,那麼,就是客房了?
他目光定在那扇緊閉的門板上。走過去,握住門把,一扭……是鎖著的。
叩叩!他屈起食指輕敲兩聲。等待。然後什麼也沒等到,就再敲一次,並出聲叫道:「瑤瑤?」聲音加上敲門的力道更大了些,她一定會聽到,即使己經熟睡。
但,仍然沒有得到回應。
他記得主臥房的更衣室抽屜裡有所有房間的備用鑰匙,潘雅湛站在客房門外,考慮著需不需要做到那樣。在很明顯她今晚不想跟他同床的情況下,把她挖起來面對他,結果肯定是今晚誰也別想睡了,就算沒有大吵一場,也不會有入睡的心情了。
這就是,她的反應嗎?
潘雅湛心中泛著股氣,深吸了好幾口氣之後,轉身決定回房好好睡一覺。既然她不想跟他同床,他也不稀罕!
今天一整天都過得不甚愉快的人,不想去哄任何人,或解釋任何事,當然,更不想在三更半夜跟人吵架!
回到主臥房,關上門的聲音稍微大了些,肯定全屋子都響遍了!但他不理會,將自己丟進大床裡,籲了口氣,抬起一手摀著眼,想起今天五點下班之後就往外衝,其實是打定主意回來誘使童瑤說出唇印那件事的,早些回家,就有充裕的時間把這件懸心的事給解決掉,但誰料到竟在公司大門口遇見陳綿綿。
不止是陳綿綿,還有她的前任男朋友——一個因為攜帶別的美女跑大溪地度假不幸被陳綿綿得知,而單方面被她宣告分手的金鑽公子哥。要說是痛改前非是太誇張了,不過那名金鑽公子暫時是將身邊的美女都打發了以示誠意跑來台灣索求她的回心轉意。
這些世家名門的公子,縱使一輩子花心風流,也大都很傳統地認為應該娶一個門當戶對的摘妻在家中坐鎮,負責生兒育女,甚至參與家族財富經營等。有好家世的淑女通常很難同時是個美女或才女,但陳綿綿正是此中的特例所以她一直是諸多公子哥兒心目中最適合娶回家的淑女。
但是陳綿綿在經歷過幾段感情之後,現下正是對這些家世優、品德差的男人充滿唾棄,一點也不想理會,滿心只想著世上就僅剩潘雅湛這個男人是值得她傾心的了,其他都不堪到令人難以忍受。
對潘雅湛來說,也真是不幸的湊巧,就當她在公司門口想盡辦法要甩脫金鑽公子的糾纏時,潘雅湛就出現了,於是她眼明手快地勾住潘雅湛的手臂,不由分說地讓他帶她走。
潘雅湛幾乎要對這個陳公主皺眉了,但還是忍下。而,既然她都不請自來地上了他的車,他只好將她給安全送回家,別無選擇地客串了一次司機。
誰想到陳公主竟住在北投郊區的溫泉會館裡,離公司很有一段距離,離他住的大安區更是遠,加上塞車,結果回到家也差不多快八點了……在不知道陳綿綿喜歡他時,他對她沒有感覺,也沒特意記住,只知道是李正棋母家的嫡系千金,尊貴得不得了但那對他本來就毫無意義。
去年聽到她喜歡他,也並不放在心上,及正她在美國,除了暗戀,還能如何?老實說,這輩子對他說過喜歡他的女人並不少,暗戀的人更多,早習慣了。
而如今,她請調一年回台,明顯就是想探測與他的可能性……潘雅湛是個很有優越感的人,所以他沒有辦法忍受別人用更加優越感的架勢來壓迫他,把愛慕用施恩的方式表達出來,那樣的紆尊降貴,要是有男人因而感到榮幸,那麼他肯定就是個沒骨頭的。
他一點也不可能會喜歡上陳公主,不管他有沒有結婚。
但,相較於那樣高傲的公主都千方百計想靠近他,而他夜夜同床共枕的妻子,卻拒他於門外,像是棄他若敝屜……這樣的落差,無法不讓潘雅湛感到氣忿難平,對妻子冒起一陣又一陣的火氣……他不會因為被高貴的淑女愛慕就感到竊喜,陳公主愛的只是她心中幻想出來的形象罷了,而不是他;但他會疑惑結婚十年的妻子對他究竟是何觀感?明明,當年她也是暗戀過他的,而今,在相處這麼多年之後,又是怎麼看他的呢?
如果她還喜歡著他,怎麼會一直以來都淡淡的?以前或許猜測她本性就是這樣了,腦袋單純、性子安分,但看了紀念冊上的留言後,對她真實的性格才有了明確的認知。而,再想到他們在床上的互動……有時合作良好,但有時她會走神……近來甚至還能跟他聊起家常……這婚姻,怎麼會走到如此乏味的地步?竟連性都不再有激情!
他想不清,愈想愈氣悶,卻沒有辦法找出清晰的條理來平復這纏繞滿心的亂麻。
此刻,他只想著,她不想跟他同床而眠,他又何嘗稀罕呢?
就這樣吧!先不理會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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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3 09:35:02
第六章
星期五的夜晚,夜店通常都是爆滿的,許多上班族們因著接下來有連續兩天的休假,都會選在這一天的下班後跟同事去放鬆狂歡以紆解一整週的工作壓力。
潘雅湛在日常生活上喜靜,但也並不排斥偶爾到喧器熱鬧的地方喝酒放鬆一下。他是個年輕人,在事業還沒開始進入衝刺期前,任何一種玩樂休閒方式,他都有興趣去嘗試與了解。等三十歲以後,慢慢定性下來,將會從中再去選擇適合自己而自己也喜歡的去當成日後的休閒活動。
李正棋向來精於玩樂,這也是他被表哥陳子儼看重的專業之一,在跟客戶應酬上,總能楕確地找到合適的場合讓合作的洽談順利進去。今晚這間夜店,才新開不到三個月,就在東區打出知名度,成了一般上班族的最愛。它很熱鬧,每日主題玩得很瘋,但不用擔心會在這裡出現毒品或鬥毆事件,老闆們的背景據說很有力,黑白兩道都有人罩,沒人敢在此惹事。
這裡有煙、有酒,有最挑逗視覺神經的貼身舞、鋼管舞,和意亂情迷,但不會有明目張膽的金錢交易。看對眼的男男女女在此成就一夜情的事兒乎天天都發生,尋常到己經不會有人覺得奇怪了。
李正棋與潘雅湛吃完晚餐才過來,抵達時,朱明理己經到了,而且把他堂妹朱婷琳也帶來了。
朱婷琳穿得相當性感而帥氣一上身是鮮紅色的緊身細肩帶彈性背心,胸口呈深V造型,除了現出深深的乳溝外更幾乎將她半個雪白胸部給露出來;而下半身是黑色緊身的低腰七分牛仔褲,讓她挺俏臀形與長腿線條都驕傲的展現。在背心與褲子的交界處,不時還因為她抬起手臂而露出一截雪白誘人的腰線,引人頻頻側目。
當三個男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時,她也不加入,徑自跳下舞池,在狂歌熱舞下扭動性感的身軀,並以精湛的舞技成為全場的焦點,使得好些個擅舞的男子全圍在她身邊,等待她的邀舞召喚;而她當然不會讓所有人失望,只要舞技好的,她都不介意來段雙人舞互相較勁一番,看得外國的人拍手大聲叫好!也讓DJ了忍不住為她精挑出合適的舞曲播放。
當DJ播放出BOA的「EAT YOU UP」這首動感舞曲時,一群男男女女歡呼出聲,在朱婷琳的號召下,全部湧進舞池,隨著她的帶動一起跳。後來更是男女成對鬥舞,玩得酣暢淋漓。
待終於跳得幾乎虛脫,從舞池裡退下時,每個人都大聲叫著要請她喝一杯,而她豪爽地告訴酒保——她請在場的每個人一瓶海尼根!
在眾人歡送下,回到座位。
朱婷琳氣喘呀呀地趴在潘雅湛身邊的吧台上,待緩過氣之後,向酒保要了杯調酒,然後看向潘雅湛,笑問:「你沒下去跳舞?我哥和正棋都下去鬆一下筋骨了,你還在這兒端著怎麼可以?」潘雅湛將杯裡剩下的酒飲盡,朝酒保要了一瓶礦泉水,才回道:「我只會一點社交舞,不適合這裡,你也知道」
「藉口。」她哼。一雙興味的美目直打量著他的臉,臉上笑得別有深意。潘雅湛也不管她怎麼看,徑自喝著水,吃著吧台上的各式乾果。
「嘿,你知道嗎?前幾天美國僑界的那個張二少追來台灣了,聽說他決定明年成家,當然,在成家之前,得有個新娘。他認為陳綿綿小姐將是明年為他穿上婚紗的不二人選。」
「你總是消息靈通。」潘雅湛知道朱婷琳對任何消息都知道得比別人快,打聽得比誰都清楚,這也是他向來佩服她的地方。所以對她說出來的任何消息,即使是八卦,他都相信那是真的。
她身子朝他靠近,不敢把手臂搭上他肩膀,倒是能緊挨著他手臂。這是他能忍耐的距離,再多就後果自負了。她雖然非常想越雷池,但總要相準恰當的時機才能免於真的與他撕破臉,不然就得不償失了。
「既然知道我消息靈通,那麼,告訴我,對於陳公主的這份真心,你有何感想?」像是漫不經心的聊天口吻,但一雙杏眼可眨也沒眨地密切注意著他臉上的表情,不放過一絲一亳的變化。
潘雅湛臉上仍然是淡淡的,沒表現出驚話,也沒故作不知。沒回應、不理會,就是他的回應。
「說起來我還真得謝謝你。要不是因為你,那陳公主怎麼可能會親自接我的電話,甚至十天下來,己經成功被我約出來吃兩次飯了。」原來是從陳綿綿的言行舉止上去猜測出來的……潘雅湛這才知道朱婷琳是怎麼得來的消息。如果不是從陳公主那儿知蹺,就算朱婷琳再能拍會算,也絕對不會發現這件事的。
他當然知道陳綿綿那種矜持的淑女,加上有足夠的智商,讓她在找人套話時,肯定是充滿技巧,甚至可做到不著痕跡的。但想要不著痕跡,還得看是對什麼人而言。兩年前她沒瞞過李正棋,兩年後又怎麼可能瞞得過為了接近她,花了六年時間千方百計想親近她的朱婷琳?
李正棋是天生對人有一種精確的敏銳判斷;而朱婷琳則是被陳公主冷淡以對了六年的人,突然被允許親近了,當然就會找答案,這種抽絲剝繭的事,朱婷琳正好擅長。
潘雅湛將裝著無花果的小盤子推到她面前,道:「別只喝酒,吃點東西吧。」
「你叫人閉嘴的方式真溫柔。」朱婷琳不客氣地將身體的重量往他身上偎去了些,一手懶懶地挑著乾果丟進嘴裡嚼著。
潘雅湛沒理她,在又一首動感音樂結束之後,他抬頭往舞池裡找著兩個好友。由于燈光很暗,所以找了很久才找到人。發現他們一個是被三五個年輕女子圍住聊天;一個正故作瀟灑狀地半身靠著大理石圓柱,將一名背影很婀娜窈窕的女子給堵在角落散發男性魅力……好吧,不能對他們這樣的黃金單身漢要求太多,就箅他們其實據說是有固定交往對象的,但因為都沒有帶到哥兒們面前正式介紹過,就表示還不列入結婚的觀察名單裡,那麼,在夜店尋求情慾的解放,也沒什麼好指責的。反正該交給朱明理的資料己經給了,在這種鬧哄哄的場合也不適合討論案子,就不打擾他們獵豔了。
他看了下手錶,現在己經十點半了,他最晚十一點得走人。明天一大早要回父母家,要帶品琛去 ​​看牙醫,當然連小兒子的也一同看,接著就帶他們去動物園半日遊。晚上就在父母家裡住下了……聰,想得太遠了,他現在比較好奇的是一他的妻子昨天分房睡的行為是打算長期如此呢?還是一時的脾氣發作為了給他點小小的顏色看?
「啊,現在是一首節奏輕快的曲子,不算激烈,我們下 ​​去跳吧!」朱婷琳一直都在專注地看著潘雅湛,自然也將他的神思不定給看在眼底。心中非常好奇是什麼事或什麼人,令他產生這樣的表情?居然在公共場合、在她的虎視眈眈下走神?真是太大意了!
當然,他的走神,也給了她有機可乘,當她跳下高腳椅,也用力拉下他時,他既碎不及防地被她帶進舞池了,就不會將她丟下離開。
看著朱婷琳一臉得逞的壞笑表情,潘雅湛歡手舉起做投降狀,在她對他張開歡手邀舞時,他只好一手挽著她手一手搭著她的背。接著,在她口形說出兩個字「探戈」時,他撇撇唇,帶著她跳起簡單的舞步,牽著她滿聲轉圈。
跳完一曲之後,不接受她再接著跳的請求,將她的手交給正好在一旁的朱明理,就轉身走回吧台邊了。
向酒保要了杯溫開水,走到男洗手間去漱口,並且整瑝一下儀容,主要是確定衣服上有沒有沾上什麼不應該存在的印跡一一例如唇膏、香粉之類的,才洗了個手,走出去,該是要回家了。
「要回去了?」朱婷琳慵懶的聲音在燈光昏暗的走道上響起。
「你怎麼在這兒?」潘雅湛有些訝異,以為她還在舞池裡呢,怎麼會在這通向洗手間的走道上?
「當然是在等你,我還有一些話想問你呢,剛才你在看錶,我就知道你要回家了,總得在你跑掉前,把想問的話給問完吧?」她語調慢吞吞的叫。
「你醉了?」他站在她面前。「我扶你回明理那裡吧。」「我沒那麼醉,不用。」她想躲開他的攪扶,不料腳下沒站穩,細跟高跟鞋突然一拐,她猛然往右方倒去。
雅湛手快地伸出於抉住她,原本想抓住她臂膀穩住她的,右手是安全的拉住她左上臂了,但左手卻出現失誤個手掌蓋在朱婷琳右邊胸部上!
他飛快地縮回手,但他的手才離開她胸部不到兩公分,就被她蓋上來的兩手用力壓回去,讓整個右乳房都在他的掌握下,「婷琳!」潘雅湛語氣有些驚怒。
「別生氣……遇到這種事,男人不該生氣,而且這只是意外啊,我把握機會,有什麼不對?」她低低一笑,隨著地後退的腳步,他有些失策地背部抵著牆.除非推開她,不然他一時沒有退路。
「我們是朋友,你明白吧?」他語帶警告。
「當然,要不是珍惜你這個朋友,我哪需要這般小心翼翼,隨時伺機而動?」
「你放手。」潘雅湛極力忽視自己左手掌的所有知覺,在這陰暗的走道邊,直視著她的眼,而不去理會她滿身的性感。
「如果不是因為得抓住你的手,我還真想騰出一手摸摸你的胸口看看心跳有沒有加速跳動?」
「沒有。」潘雅湛也不算說謊,她指的是她的胸部觸感造成他心跳的失序,但這確實是沒有的
「我不會相信的。雅湛,這是你碰過的笫二個女性的乳房吧?雖然穿了NuBra,但我本身其實就有足夠的豐滿??至少是你妻子的不能比的,你應該把握機會,好好體驗一下。”」
她 ​​在美國看過童瑤幾次,對童瑤一身寬鬆而邋遢家居服下的身材嗤之以鼻,認定生了兩個孩子的她,必是走樣成腰肥臀大胸貧的黃臉婆標準身材,朱婷琳的語氣過於自信,也像是吃定了潘雅湛似的。總認為他這樣一個在性事對像上單一而沒經歷過風花雪月的人,只要相準時機,就跟個小處男一樣好逗弄,不管他平常是一個多麼厲害精明的男人,在眼下這暖昧而充滿挑逗的情境下,他總要手足無措的。
潘雅湛不可否認被她的話激起了一點火氣,既然她如此豪放地用她的身體來逗弄他,還以為可以令他手足無措,那麼,他也並不是不敢接招的。於是,刻意忽略處境並且靜止不動的左手在她雙手下微微地動了,他捏了捏,並掂了掂……「嗯,啊……」朱婷琳先是不敢置信他的動作,接著從身子深處湧起一股虛軟酥麻的感覺瞬間將她淹沒……她一直是喜歡著潘雅湛的,也幻想過終有一天將他勾上床的得意,但卻從來沒有想過……僅是被他這樣抓握了一下,就能教她動情.「雅……雅湛……你……可以更貼近一些……」她喘息,輕輕勾起一邊的肩帶,給他邀請的暗示。然後悄悄伸出一隻手,想摸上他胸腔、想往下滑、想找到他也動情的證據……或許,今晚將會美好得令人難以置信……潘雅湛不讓她手得逞,右手輕鬆地抓住她手腕,制住了她所有的騷動。
「不用更貼近,這樣足夠了。」語氣有些低沉,但朱婷琳不確定那是否出自情動的原因。
「怎麼會足夠?足夠什麼?」他放在她乳房上的手己經不再動了,朱婷琳不悅地回復清醒,覺得渾身不舒服,渴望剛被點燃就被撲滅, ​​得不到疏解的身體令她煩躁起來。
「我剛只是在確定你說的話。」
「什麼話?」她滿腦子只想抓他撲向離她最近的一張床,哪裡還能正常思考。
「我對女性的尺寸罩杯一向不太了解。」
朱婷琳帶點驕傲地宣告:「我是34C」
潘雅湛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然後在她自得的笑容下,淡淡說道:「從你的語氣聽來,這似乎是很值得自豪的數字。」
「當然!」以東方女性的身材而言,確實。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問問。
「我想說的是,這個——」他終於將左手從她乳房上移開,只以眼睛看著,將話說完:「不是我摸過最豐滿的」
朱婷琳一時沒想清他話中的意思,只呆呆看著他的左手,滿心懊惱著居然讓他溜開了!
「走吧,我送你去明理那裡。」潘雅湛也不管她一臉的迷煳,不管她是真醉還是在發酒瘋,今天到此為止。扶著她手臂,便強勢地往吧台帶去。
當潘雅湛跟兩個朋友道別完,準備離開時,朱婷琳才想明白他說的是指什麼。
撲過去,揪著潘雅湛的衣袖,低聲咬牙道:「我不相信你說的!」他那個黃臉婆的胸部怎麼可能比她還豐滿!
「這不可能,我見過她,她絕不可能比我更、更——」她表情無比嫌惡,她覺得被徹底羞辱了。
潘雅湛低下頭,眼睛與她相對,兩人很近,近得像在接吻。而他輕輕吐出的字句,雖然近似氣音般飄淼,卻句句是嘲諷的利箭,即使聲音是那麼好聽——
「更大、更挺、更誘人。」
「我不信!」
「你信不信,並不重要。不過,我何必騙你?」輕輕拉下她抓著袖子的手,再次說聲「再見」,便走了。

他的手,此刻正放在那「更大、更挺、更誘人」上。他想,結婚十年,就算日子過得再平淡無味,也沒想過離婚這件事,對她長相身材的滿意,應該佔了很大的原因。男人畢竟是視覺的動物……他知道她身材很好,卻也沒想過拿她跟別的女人比較。
在今晚之前,他還真是沒去注意過別的女人的身材好壞。
潘雅湛回想著為什麼朱婷琳會認為童瑤的身材很糟糕,然後想起,朱婷琳幾次見到童瑤不是在她懷孕期間,就是產後那幾個月。
回台灣後,雖然曾在宴會場合見過童瑤盛裝的樣子,但一來朱婷琳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她的公關事業上,懶得理童瑤;二來童瑤穿在身上的禮服向來是保守對類型,並不像別人會特意強調胸部的宏偉與腰身的纖細,她總是挑選那種可以將特別的部位給遮蓋隱藏起來的禮服,原來那些層層迭迭的蕾絲與花邊是這樣的用途……先入為主的既定想法,讓朱婷琳再也沒把銳利的目光放在童瑤身上。
朱婷琳深信,不管她有沒有機會攻克潘雅湛,童瑤在此中都完全起不了作用,就沒有關注的價值。
潘雅湛想,他跟她,夫妻的名分,除了晚上睡在同一張床上外,日常生活竟像是活在兩個不相干的世界……以前孩子養在身邊,還沒有這樣明顯的感覺,而,從今年九月開始,大兒子讀寄宿的貴族小學,連小兒子也被母親拐了去當住校生,說是兄弟倆相伴正好。身邊才清閒兩個月,他就覺得與妻子的生活產生了諸多問題——除了談孩子,他們沒有別的話題。以前孩子在身邊還理所當然,而,現在孩子不由他們帶了,他們居然仍然沒有孩子以外的話題可以說嗎?
是他將她排在他的世界之外?還是她將他推在她的世界之外?
「嗯……」她低吟出聲,像是終於被他擾醒。
「不裝睡了?」他側躺在床上,一手支著頭,一手從她睡衣領口探進去,把玩著她一對豐盈。在她身上揉摸這麼久,而她動也不動,那時他就知道她在裝睡了。
「己經很晚了……」童瑤沒想到他會摸個沒停,就這麼一直揉捏著,卻沒其它的動作——比如摸夠了,睡覺;比如說摸得動情,壓上來… …他十一點十分回到家,那時她正要入睡,也就沒起來跟他打招呼什麼的。他進房來,似乎在床尾看了看她,然後進浴室洗澡去了。待他浴罷出來時,她確實己經進入淺眠狀態了。不過,當他躺上床,卻不安分地探手進她睡衣時,她腦子一個激靈,立即從混沌轉為清醒,整個感覺神經都尖銳起來。
兩個選擇,張眼看他,或閉眼裝睡。
那時她給自己藉口說:己經太晚了,明天還得早起呢,現下能不折騰就別折騰了吧,不然明天精神不濟就不好了。所以,裝睡吧,他摸得沒趣也就睡了。
而事實是,她還在被那枚唇印困擾,在他沒有主動跟她解釋清楚之前,她決定用最冷淡的方式來回應他的親近「己經一點了,確實有點晚。」他的唇貼在她耳邊,聲音帶著點沙啞。
她此刻的睡姿是側身背對著他,但完全不妨礙他的揉摸,反而因為側躺,而讓她的胸部更為綿軟好搓揉。
潘雅湛的軀體緊貼在她背後,吻上她耳朵下方敏感處,不費力就吮出一顆草莓,並一路往下,在她光裸圓潤的雪肩上來回輾轉。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但並不激動——至少沒像朱婷琳那樣,只被那麼一抓,就會情慾大動。為什麼會不同?潘雅湛仔細比對著……童瑤的胸部確實是比朱婷琳的更迷人,不是他自吹自擂,站在男性的立場,純粹對美色的評分,童瑤或許少了些風情,不像朱婷琳那樣連甩個頭髮都能是一種性感的展現,但這些性感的手段通常是需要豐富的經驗來累積的。身為童瑤的丈夫,自然更滿意於妻子的不性感。把性感風騷排除在外,童瑤的外在條件絕對是女性裡屬子頂尖的那一類。
他原本並不清楚女性是通過什麼手段,將軟綿綿、甚至並不豐滿的胸部,給托高擠出時下流行的「爆乳」的視覺效果。但親手碰觸到朱婷琳的胸部之後,在摸到她一隻豐滿的同時,一半是來自假的矽膠手感,便多少有些了解了。
矽膠這東西,終究無法取代貨真價實的手感。不過,童瑤擁有傲人的本錢,想來也用不著這樣的東西。她是己婚少婦,身材是好是壞,都無須讓她丈夫以外的男人知曉。
童瑤細細喘氣,感覺到他雖然動情,卻沒有太過急切,甚至是……不專心的。或許是想著明天事多,不宜放縱,所以他沒將兩人的衣物脫盡,只上衣敞開,褲子褪到大腿,兩人仍然是側身相貼,沒有改變姿勢,他探了探她腿間的情況,確定她身體準備好了,才緩緩進入……他的動作輕緩,抽出進入都慢慢的,而她的呼吸也配合著,在他有時進入得深些,就輕吟出聲,身子微顫……她從不會拒絕他的求歡,但說起互動卻是不夠的,她沒那麼投入……不去比朱婷琳那樣慣於享受性愛的,就拿當年她跑來搶奪他的午夜之吻那狼勁來對此,潘雅湛就知道,在他們夫妻有過的性愛里,就算是做得最酣暢滿足的時候,她也沒有完全放開。
她所有的反應,只是順應他想要的而己。
這是「己得到」和「求之而不可得」的差別嗎?
現在外頭就有兩個明目張膽企圖得到他的女人,而家裡名正言順擁有他的這個女人,就算知道外頭可能有敵人正虎視耽耽,仍然只是配合他,而從不索求他。
為什麼?
他不足以令她想要爭取嗎?
她在想什麼?
她對他是怎麼看的?
當十八歲時的暗戀己經不復存在,二十八歲的現在,他對她而言,是什麼?
當他終於射出,卻沒有抒解過後的慵懶滿足感,只是忍不住籲出一口氣,發現她也是……而她並沒有起床去淋浴,迷迷糊糊地拉好衣褲,就不動了,不久後就听到她綿長的呼吸聲,她沉睡了。
潘雅湛臉都黑了,這女人……或許做到一半時就偷偷在睡了吧?抬起一隻手掌捂著雙眼,平躺了好一會,才翻了個身,背對著她,也悶悶地閉上眼睡了。
一場心不在焉的性愛,比沒做還令人感到空虛。
踉孩子相處,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帶他們看牙醫,吃午餐,去動物園,然後轉眼就彩霞滿天,孩子在車上睡過了塞車時間,等回公婆家時,正好有精神跟爺爺奶奶報告今天一整天的行程,並有好胃口來吃晚餐。
潘雅湛是潘家三個兒子裡的老么。大哥潘雅澄的人生軌道可說完全拷貝自父親,不僅同樣是個建築師,連讀的學校也一樣。目前三十四歲的潘雅澄在德國完成博士學位後,就一直留在德國工作,但明年就會回來了,他決定繼承父親的公司,並承擔起他身為長子的各種責任。
二哥潘雅澈,則走教育路線,現年三十二,讀完碩士之後,就申請到偏遠山區任教,愈原始的地方愈愛。若說他主業是國中數學老師,副業則是自然生態攝影師。童瑤偷偷在猜二哥是為了當攝影師而去當老師的,總得有個基本能養活自己的工作,才能縱容自己去發展興趣吧。而且這也才能在婆婆面前交代得過去一雖然婆婆大人更希望二兒子既然讀了教育,就應該一路往上爬,並以當教肓部長為終極目標。
公公婆婆年輕時忙於學業,後來又忙於事業,孩子只好交由公婆帶大。結果就是三個孩子踉父母沒那麼親近,畢竟感情也是要相處來的。所以如今公婆對這兩個孫子疼得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帶在身邊,那種彌補的心情,可以理解。
身為小兒子的潘雅湛,他從來不讓父母家人擔心,聰明勤奮又自律,若不是在十八歲那年出了童瑤這個意外,他絕對會是天下父母心日中最完美兒子。
不過,時過境遷,風水還是又轉回來了,有一個早婚早育的兒子,在十八歲那時,當人父母的可能會羞子對親友啟齒,對潘母這個教育家而言,尤其難堪;然而,在二十八歲的現在,在全民不婚或晚婚的風潮吹遍全球時,那些兩手空空、被寂寞啃噬、成日巴望著合飴弄孫的老先生老太太們,哪個見了潘家這兩個孫子不是羨慕得要命,誰還記得十年前對自家子女告誡過的「不要學潘家老三,有這樣的污點,一輩子都毀了」的話?
「奶奶,我跟你說,我們看到無尾熊了,還有企鵝,長得好可愛哦……」「爺爺,醫生叔叔說接下來還會一直掉牙齒,不過新牙齒也會很快長出來,要小心不要一直用舌頭去舔,不然會長歪掉,到時候就會醜醜的,很難看……」兩個孩子從上了飯桌就嘰哩哌啦地說個不停,說到了下餐桌還沒完沒了。
這可不是潘家餐桌上常見的風景,一切都是因為兩個孩子而改變的。
在孫子麵前,兩個老人家哪還有在外頭端著的那副冷淡嚴肅的樣子?
以前在美國時,兩個老的就常常飛來探望,回國之後,更是三天兩頭帶回老家住,現在更直截了當地把老宅當家,把父母家當宿舍了……其實只要孩子覺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童瑤的父母過世得很早,親人更少,長輩只有姑媽一個。有這麼多人愛她的孩子,孩子會很幸福,她並不會非要把孩子鎖在身邊不可。
她自己不太曉得什麼是幸福,但如果孩子能在這麼多的愛里長大,他們是一定會知道的吧?這樣寘好。
一家六口人,在客廳吃著水果,聽孩子興高采烈地說話,直到時鐘走到九點,孩子該上床的時間到了,童瑤才起身領著兩個孩子回他們的房間去刷牙,準備睡覺。他們夫妻的房間就在孩子隔壁。當她哄完孩子睡著之後,推門進來,看到他己經是一身睡衣,頭髮也乾得差不多了,正坐在書桌前上網。
「睡了?」他沒回頭,兩手也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打,隨口問著。
「嗯。」她淡淡應著。從衣櫃裡找出睡衣,往浴室走去。
當她關上浴室的門時,潘雅湛正好打完一長串字,送了出去,這才轉頭看向浴室。很冷淡,也一直是冷淡的,可是,直到最近,他才開始覺得不滿,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對她期待更多吧……雖然,他並不曉得她能給他什麼「更多」.隔著一扇門,正將自己泡在浴缸裡的童瑤懶洋洋地打開按摩功能,除了要消除活動了一整天的疲憊外,也是不想太早出去,就讓她獨處得更久一些時間吧。
婚姻這詞兒,就是這麼霸道的事,當它綁定了一對男女之後,從此這對男女就失去個人的隱私權,只要一方有一點點不同的舉動,都能讓另一人察覺,誰也躲不了。
是他先變得不同,還是她?
如果婚姻是一輩子的事,那應該怎樣去維持它?又用什麼去支撐它到最後?她知道,他們會一起過一輩子的。
不管時代再怎麼變遷,不管離婚這事己尋常到像吃飯睡覺,都無法動揺她的決定.
從品琛生下來之後,她再也沒想過「離婚」這兩個字,更確定了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考慮踉他離婚。
做決定不難,貫徹才是真正困難的地方。
當日子開始空閒下來,那一直潛伏在心底深處的恐慌再也抑制不住地隨時爬上心頭。她不可能用十八歲時的暗戀,來支撐這場婚姻一輩子.當她人生的步調被打亂之後,就再也記不起自己對人生有怎樣的計畫了。她可以閱讀大量的育兒書來學會怎麼愛孩子,然而,讀了再多兩性溝通、夫妻相處的書,卻對婚姻沒有絲毫實質的幫助……不是養孩子比婚姻容易,她知道的,一切的原由是,她很愛很愛孩子,卻,或許並不愛她的丈夫……潘雅湛是她少女時代美好的暗戀,但除了給他她的暗戀之外,真的從沒打算給更多別的。
他在她心中,一直就簡簡單單的擁有兩個身分一過去,她唯一暗戀過的白馬王子;現在,她的丈夫。
而愛情,都不在這兩個角色裡存在。至少,她沒這麼想過。
「嘩啦一」她有些煩躁地以雙手捧起一把水,往臉上蓋去,兩手就一直捂著臉……她覺得空虛……因為空虛,而產生了渴望……但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渴望些什麼。
因為不知道,所以,不甘……「唉……」嘆息,她最近常做的事。
而當嘆息也無法安撫得她平心靜氣之後,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些什麼……連自己也不敢置信的、顯得很荒唐的事^十八歲那年的不顧一切,是結婚的後果。―二十八歲若是再來一次不顧一切,她將面臨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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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3 09:35:35
第七章
「這裡怎樣?不錯吧?」童畫得意地揮手獻寶,像是這間格調古典大氣的「品茶館」是她開的似的。
「確實不錯。不過,你這個只喝花茶,對正統茶道完全一竅不通的人,怎麼會來這地方?」童詩打量完這間位於城市近郊、環境清幽的品茶館,這裡有充滿禪風的精緻古典裝潢,也提供最頂級的茶葉,最平價的茶種一兩也是千元起跳的價格,尋常人家絕對消費不起。
「大姊,你真是太不關心我了!我上星期才為這間茶館拍完宣傳廣告呢!不過這廣告不會在電視上播就是了,我之前有踉你說過了。」
「你最近接那麼多工作,我哪可能都記得。」
「好吧好吧,反正你們只要知道這間茶館的廣告是我拍的就好了。它將在十二月二十五日那天正式開幕,而且客層只設定在富豪以上,平日只接受預約,不招待臨時客的。現在才十一月,號稱試賣期,其實也就發帖邀請店老扳熟悉的朋友來玩玩,指點一番,沒真正營業,所以這麼大的店面才會沒什麼客人。我呢,因為沾了拍廣告的福,那個女老闆送我一張VIP金卡,以後隨時都能來消費,我怕以後開幕了人太多,就趁現在過來了,不會有人吵,說什麼話都可以」
一長串說下來,鼻孔得意得都朝天了。
童瑤很給面子地輕輕拍拍手。「很好很好。你是我們家的光榮,我們家的驕傲,我們崇拜你,我們愛死你,請繼續努力。」
「哼哼哼!沒誠意,不過我大人有大量,還是大發慈悲地收下啦。」三姊妹坐在榻榻米上,圍著小矮几打開點菜單,討論著要吃些什麼。據說這裡的茶套餐也是一絕,不吃一次簡直太對不起自己。
這間品茶館從外觀上看是彷漢的建築,在店裡面,除了必要的圓木柱子外,完全沒有隔間,每一桌之間只以古色古香的巨大繡屏隔開。空間非常寬敞,視覺開闊,每桌都擁有足夠舒適的距離。若是客人多的情況下,稍微大聲說話是一定會吵到別人的,但現在還不算正式營業,此刻整間店搞不好就她們這一桌客人,所以三人完全把小心謹慎都拋到九霄雲外,就當在自己家一樣自在地聊天起來了。
沒有別的客人的好處就是點的茶與餐點很快就端上來了。三姊妹先好好品嚐完美味之後,待穿著漢代曲裾深衣的服務生又過來幫她們換上新茶、收拾好桌面退下之後,才又開始談話。
「大姊,我昨天跟姑媽通電話,她叫我好好勸你,不要再天真地抱定戀愛就一定要結婚的傻念頭了,她寧願你養小狼狗,也不想再看你結笫三次婚了。」童畫皺著眉小口小口飲著熱燙的茶。她討厭苦味,但抗拒不了喉間那不玎思議的甘味,她討厭先苦後甘,哼!
「雖然我有過兩次失敗的婚姻,但我並不覺得我的想法就是錯的。」童詩明豔的臉上有一種遲疑過後,回復堅定的表情。
「以你的經驗,你該知道,世界上的男人都不適合你期望的那種理想婚姻的!你該學學我,早就將男人看破,這輩子都不要讓臭男人碰到丨」這樣的豪語雖然宣誓了八百遍,但童畫仍然不介意說第八百零一遍。
「二姊,趁我記得,先交代給你記下來!你跟品探說,以後幫小阿姨我辦喪事時,可別忘了要在蓋棺前放三朵蓮花在我手上!」
「你又在異想天開些什麼了?」童瑤對小妹的百無禁忌一向很無力。
「我說過,我要成為這個污穢演藝圖裡唯一的萬年處女!而我發誓這輩子不讓男人碰我,這誓言將在蓋棺那一刻向世人宣告兌現丨還有什麼比蓮花更能證明我的純潔呢?所以記得哦,不要別的花,就要蓮花丨」說完笑得好得意。」一張清純明媚而充滿青春氣息的小臉,溱亮得不可思議。
「姑媽怎麼都不勸勸你?我覺得你的問題比我嚴重多了。」童詩撫額低嘆。
「怎麼會?我多潔身自愛啊。姑媽很鼓勵我啊,說我這個志向就跟唐三藏去西天取經一樣困難重重了,所以她精神上支持我。二姊,姑媽也有提到你呢。 」「提到我什麼?」童瑤問。
「她總是怕你受了委屈不說啊。姑媽說雖然她覺得潘雅湛是個不錯的男人,但不錯的男人也不表示會讓你生活幸福,我就說嘛一」
「姑媽想太多了。 」童詩打斷小妹接著必然針對潘雅湛的慣例性批評。
「大姊,你怎麼老幫潘雅湛說好話。你應該站在三姊這邊的!」
「我就是站在瑤瑤這邊才這樣說。」
「真看不出來。那個潘雅湛,不浪漫、不體貼,平常也沒送花送驚喜來增加生活情趣的,他對二姊一點都不好」
童詩聞言苦笑不己,有些落寞道:「小畫,你那前兩任大姊夫,就算後來出軌了,也還能在我面前表現得很浪漫、很體貼,一星期總送上幾束花,沒事來個意外驚喜。我很笨,總是被騙得團團轉,永遠都相信他們說出來的好聽話,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告訴我他出軌了,只要丈夫否認,我就當是假的。但,其實,那些都是真的。」在男人眼中,她大概就是那種胸大無腦的美麗花瓶吧。
「那是你運氣太背了!而且你太執著於戀愛等於結婚,對男人的觀察力又太差,連姑媽都覺得你最好不要再結婚了,踉男人玩玩就好。還有,我不覺得找一個像潘雅湛這樣沒情趣的男人結婚就代表幸福。對不對?二姊?」
童瑤揺揺頭。想了下,道:「我現在這樣很好。而且幸福的定義,不在於男人有情趣、懂得甜言蜜語,或像愛情小說那樣,把女人伺候得像女王。真正的生活是很平實的,那些花俏的東西,會讓人覺得累。」
「可也不能永遠像一灘死水啊[他娶了你,就該負責給你幸福!」童畫東想西想,想找出個好案例來說明,最後發現想不到,只好指著大姊,對童瑤道:「就說大姊的前兩個男人吧!他們雖然不是東西,但至少大姊在兩段婚姻沒有破滅之前,是很幸福的,前姊夫們都很疼愛她。當然,大姊又美又賢慧又笨,簡直是男人的夢想,他們對她好也是應該的。」
「小畫,你別說了。這不是什麼好例子。」童詩輕輕打了下小妹的手背。
「抱歉,大姊。不過我只是想說,是個男人,就要讓妻 ​​子幸福快樂!」
「如果沒有忠實,一切都是假的,表現得再好也不會有女人稀罕,反而在揭穿一切後更痛苦。」童詩托著腮,淡淡地看向窗外那一片青翠樹林。好了會,才看向小妹,道:「小畫,你雖然有很多男人追求,不過你並沒有戀愛過,你不明白,只有男人對家庭忠實了、對妻子忠實了,幸福的基礎才能成立。但幸福可以怎樣呈現、怎樣營造、怎樣帶給夫妻兩人最大的滿足快樂,甚至發出不枉此生的感嘆,其實是掌控在女人手上的。」
童瑤原本漫不經心地喝著茶,在聽到大姊這番言論後,心中微微蕩起波瀾,不由自主坐正身姿,靜靜地看向大姊。
倒是童畫一點也沒聽進去,叫道:「才怪!如果真的掌控在女人手上,那大姊你那麼賢慧、那麼努力經營婚姻,可是他們一」
「所以,沒有基礎,蓋得再精緻的豪宅也會塌的。」童詩看著小妹一臉不服氣、拒絕接受的表情,有些苦惱地思索著更淺顯易懂的說法,道:「我是我們三個里最笨的一個,太有深度的道理我也說不出來。我是覺得,夫妻之間對幸福的努力,旣可說是地基與高樓,叉可說是建築師與室內設計師的關係……男人理性,女人感性;男人提供一個安穩的家,女人去佈置它……你有多用心去佈置那個家,幸福就會有多少……」
童畫聽得腦袋直發暈,揮手低嚷:「聽不懂啦!大姊,你的舉例好奇怪!你的意思是,及正男人只要養家糊口就好,然後坐等妻子給他幸福哦?」
「童畫,你……算了,反正你才二十二歲,我也不期望你能了解。」
「什麼嘛丨二姊,你了解大姊在說什麼嗎?」童畫抓著童瑤問。
童瑤點點頭。
「我知道。而且,說得滿好的,我從來沒想過呢。」
「好在哪裡啊,見鬼了!二姊,就拿潘雅湛來說,他老端著高高在上的樣子,好像娶了你就是天大的施恩一樣!你嫁他、你給他生孩子、你當他的家庭主婦,活得沒有自我I如今,連幸福這東西,也要你努力造好,然後捧到他的神桌前去祭拜,請他享用嗎?」
童畫覺得這世界對女人太不公平了,女人在婚姻裡不僅是個弱者,更是卑微的奴隸!還好她這輩子都不會踉男人扯上關係了!
「小畫,我不記得雅湛曾經對你失禮過,他更沒有在你或瑤瑤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怎麼老毀謗他?」童詩臉色有些嚴厲,不喜歡童畫把自己幻想出來的東西當成事實來說。
「大姊,我沒有毀謗,事實就是!」
[童畫!」
「好了,大姊,別罵她。」童瑤笑笑,摸了摸正悄悄移身過來貼著她尋求安慰的小妹的頭髮。輕笑道:「其實才不是小畫真對雅湛有什麼意見,而是,現在也就一個姊夫給她挑剔了。以前『大姊夫』這角色還在時,她都照三餐罵的,哪還記得有個二姊夫?像這樣一個月才罵一次,己經算是對姊夫的寬容了。」
「對嘛對嘛!」好小聲好小聲地附和。直到被大姊的媚眼瞪得閉嘴。
「可也不能這樣放肆啊!你們夫妻怎樣相處,相處得好或壞,哪有她胡說的餘地?再不阻止她,她會愈放肆,然後什麼話就再也沒有分寸地胡說了。」
「我就覺得他對二姊不好嘛!說說也不行喔!」很委屈地小聲嘟嚷。
「你二姊又不是像我這個沒出息的,她是我們家最聰明的那一個,你明不明白這代表什麼?」纖纖玉指恨鐵不成明地重重戳向小妹光潔的額頭,留下彎形指甲痕印一枚。
「哎唷丨痛!我晚上還要拍戲耶,怎麼可以毀我的容丨」童畫哇哇大叫,連忙轉頭爬到身側一面暗色鏡牆邊打量著自己的臉。
「你不是吹噓說你是偶像劇界裡的實力派演員,不靠臉吃飯的嗚?旣然如此,還怕變醜?」童詩哼笑。不過笑完了,還是優雅地移位過來,將小妹給拉進懷裡,以手掌輕輕揉著她的額頭。
童畫撒嬌地在大姊懷裡直扭著。嘟著小嘴道:「保持完美的妝容是美少女的職業道德。」
「還美少女暱,都二十二歲了。」
「切,年齡這種傷感情的東西,咱就別提了吧。」童畫想到剛才沒談完的話題,連忙抬頭看向大姊:「對了,剛才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你問的是什麼?」童詩大姊可沒有小妹跳躍話題隨時又能接上的能力。
「你說二姊很聰明,我當然知道啊,不然她就不會考上那麼好的大學了,哪像我們都是從私立專科錕出來的。但是二姊的聰明跟她的婚姻有什麼關係?」
聞言,童詩與童瑤兩姊妹的目光彼此對上。然後,童瑤揺揺頭,笑了笑,也不說話,臉上表情似是有些苦惱又有些深思。
「笑什麼嘛,你們在用眼睛眉來眼去些什麼?太過分了,嘴巴是用來講話的,眼睛沒有這項功能,你們別使用錯誤好嗎!」
「你別氣惱,我這不是要說了嗎?」童詩拍拍小妹的頭,笑完了之後,才輕輕道:「我剛才說的那個意思是一瑤瑤很聰明,所以她可以過著她想要的生活,不管哪一種。只要她想要,她就能得到。」
「太深奧了,我不懂啦I」童畫忍不住想,是自己太笨還是大姊說的是火星話?兩人才差八歲,代溝沒深成這樣把!
「好吧,更簡單一點地說,她的幸福,其實掌握在她手上。如果你覺得你二姊婚姻不美滿,那麼那個責任,就在你二姊身上。」
「那潘雅湛呢?他就沒責任喔?」
「他己經付出忠實了,這是男人所能給女人的最好的承諾與幸福。」
「只是忠實就可以啦?那麼簡單?那男人也太好命了吧!」
「不,小畫,『忠實』這兩個字,一點也不簡單,不然世上的男人不會都幾乎無法做到,即使當他們立下誓的當時,是真心想要做到,也認為自己可以做到。」童詩看著兩個妹妹,深深吐出一口氣,語重心長道:「所以:當這分忠實還在持續時,好好珍惜吧。」
當童氏三姊妹吃飽喝足地結帳離開後,在那面暗色鏡面的另一邊,有兩個男人正靜靜坐著品茶。這是品茶館裡絕無僅有的特級包廂,只專為茶館的幕後金主準備。
這方位置,剛好將窗外最好的風景給包攏在眼前,又有足夠的隱密與僻靜,隨時靜候唯一的主人大駕光臨。
而剛才三姊妹飲茶的桌位,是這間茶館裡笫二個視野好的地方。原本也是打算圍進特級包廂的範圍裡,但金主大人發話說目前這樣的空間己足夠,他也不可能常來,或帶一群人過來,也就不用將那麼大的空間長期空置浪費,還是多擺幾張桌子待客吧。
雖然如此說了,但美麗的女老闆仍然為他留下一個備用的空間,待他哪天突然想呼朋引伴來品茶了,不會因為包廂太小,而感到待客不周。所以特製了一面可 ​​活動的暗色鏡面玻璃牆隔開外頭。從外面看,以為就是鏡子牆面了但從包廂裡頭看出去,卻是一覽無遺的。當初這樣設計是為了採光的考量,卻不料今天竟看了一場有趣的現場直播……原本三姊妹被服務生領到那個位置時,包廂裡的兩名男士都同時皺了皺眉。也正巧今天女老闆出去了,經理也披金主打發去忙別的事,不用在一旁伺候。
而服務生並不知道金主大人此刻正在包廂裡享受難得的休閒時光,於是才將今日唯一的一組客人給領到全店視野最好的位置一當然不得不說童畫這偶像明星的臉面還是很值錢的。
兩名男士原本打算找經理將她們遷往別桌的,但還沒按鈴叫人,其中一位男士因為認出了其中一人,為了確認而定定看了好一會。見此情況,另一位對此三位女士完全無所知悉的男士低聲問:「你認識她們?」
「左邊那個,是雅湛的妻子。」男士一號一李正棋指著三名女士裡穿著最普通、臉上素得不像有上妝的女士回道。
「是鳴?倒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男士二號一陳子儼,一張成熟而烕勢天成的臉上淡淡牽起一抹玩味的笑。
在她們用餐時,他們這邊其實也用餐到一半了。旣然是認識的人,而且他們用完餐後也不打算再待著了,就打消原本將她們趕遠的想法。
用完餐點後,準備離開之前一「要去打聲招呼?」陳子儼問。
「不了,她會不自在。」李正棋揺頭,隨著表哥一同站起來,今天的清靜時光算是到此為止了,還是回公司工作去吧。
正打算離開,卻不意聽到她們嘰嘰喳喳的內容竟然從批判男人轉到潘雅湛身上,李正棋站在原地,眉頭微鎖,看向三名女性。
「原來是三姊妹,仔細一看,眉目果然神似。」陳子儼一手 ​​環胸,一手摀著唇,以最挑剔的目光滑過潘雅湛妻子的臉後,心中評出一個「尚可」的分數。然後依循男人天生的好色本能,朝另兩名光鮮麗色打量而去。
那個叫「大姊」的,容姿艷麗,身段姣好,將造型簡單的合身洋裝都能穿出無與倫比的性感味道;言行舉止間一更無時不刻散發著嬌柔的女人味一是個很好的情婦料子。不過這類型的,他己經有過幾個了,吸引力有限,這幾年口味不在此。
而那個言語張狂,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十二歲「美少女」嘛……青春漂亮,腦袋未開封,並且終生以處女為志…志向很高遠,但她恐怕沒有那個腦袋去守護。更別說,還是個小明星呢也不是沒養過小明星,不過這類叛逆張狂的,一向不在他的菜單上。
雖是如此,不過陳子儼倒是不介意多看看美女養養眼。及正他親愛的表弟正一臉微沉,為著好友被批評而不爽中,在表弟聽完壁角之前,他就陪在一邊看美女吧。
但當那「美少女」爬過來鏡面牆這邊擠眉弄眼時,他竟一時呼吸失序了下一哪裡會想到她這樣毫無誘惑力的爬姿,就輕易將他撩撥起來。
這女孩一點也不知道她領口走光得多嚴重,就那麼天真而傻呼呼地爬到他面前,隔著一道玻璃,幾乎是跪坐在他腳下,而他從上往下俯視著她,透過她下垂敞開的領口,看到那一對被半罩胸衣給擠得圓滾滾的雪白雙乳……而那雙乳,還因為她一頓一坐地朝姊姊們發嗔而波湧不止,形成無比美好的風景……如果他還在青春期,一定會馬上噴出鼻血……陳子儼虛掩著鼻子,點了點鼻尖。有些不敢置信自己這個花叢老手,居然會因為這樣簡單的畫面而情動起來,甚至還死死盯著,幻想那對雪白會在下一刻因她胡亂跳坐而蹦出來……二十二歲的小處女,她的乳暈,會是怎樣美麗的顏色?
「你在看什麼?」李正棋終於發現自家表哥的目光很不純潔,走過來問問。
「看風景,還不錯。」那名美少女己經轉身回去撒嬌了。他有些遺憾地聳肩。
待童氏三姊妹離開之後,原本打算離開的兩人,倒是不急著走了。雖然下午的時間就這樣沒意義的浪費掉了。
這時,店經理又過來伺候了,而美女老闆也回來了,一聽說金主大人大駕光臨,而且己經待了一下午,無比懊悔自己居然不在,連忙殷勤體貼地坐在一邊服侍,並仔仔細細交代著所有準備工作的進度,包括拍好的廣告樣品,也迫不及待地整本拿過來,一一翻給金主看,只求得到金主讚許的一眼。其乖巧謙卑、婉轉溫柔的姿態,足以將最鐵石心腸的人都給融化了。
李正棋靜靜坐在一邊,冷眼看著表哥近來的新寵類型,也就放心些許。他可不希望自家表哥把主意打到潘雅湛的大小姨子身上,最好身邊的人都別跟童家 ​​的姊妹有糾葛,省得麻煩。那對單身的姊妹,可不是可以玩玩的對象。就算不忌悔潘雅湛的律師身分,好歹也要掂量掂量那個絕對不好惹的童姑媽一下。
不過……李正棋回想著三姊妹的聊天內容,想著那個大姊對童瑤的評價……這童瑤……他對她的了解真的不太多,就一直覺得是個內向寡淡的人,無趣而平庸,才會多年來三且讓他們這些朋友覺得她配不上雅湛。
至於那些女人家對男人的夢幻期許,聽過也就箅了,沒什麼好放在心上的。但關於童瑤 ​​這個女人……或許,她的確有別人難以察覺的特別的地方?那麼,雅湛知道嗎?他是怎麼看待他妻子的?
「十一月中的那個週末假日有空鳴?我們去海釣怎樣?朋友都約一約,攜家帶眷熱鬧熱鬧,你也把嫂子和兩個孩鏟帶出來玩吧。」李正棋在午餐時間提議著。
「月中那個假日不行,我要去參加高中同學會。」
「啊?這麼巧。不過那麼多年沒聯絡了,也難得你想去參加。」
「去看看老同學 ​​也不錯。」
「你一個人去嗎?」
「我們夫妻,還有品敦都會去。品琛沒有門牙,拒絕出席。」潘雅湛想了就好笑。
「你們夫妻是同班同學嗎?」
「不是,她是別班的。我說過跟她在結婚之前並不熟。」李正棋點點頭,表示還記得。
「你們結婚十年了,那現在,你對她熟嗎?」潘雅湛挑起一道眉,瞇著眼打量他一下
「你怎麼會突然好奇起她?」
「你先滿足我的好奇,然後我再滿足你的。」潘雅湛定定望著李正棋一臉輕鬆的笑,道:「我對她的了解,僅止於她履行賢妻良母義務的那部分。」
「看來你對自己的婚姻有很清醒的認知。」
「然後?」
「然後就是,我覺得我或許該對尊夫人有更高一些的評價。」李正棋簡單地將三日前在品茶館昕到的話敘述了一下。
說完後,問道:「雅湛,娶妻到底是娶笨些的好,還是聰明的好?我現在有些迷惑了。」笨的會令人看輕,聰明的會令人驚心……
「等你遇到想結婚的女人,或許考慮的就不再是這樣的問題了。」
「或許吧。不過,你是不是常吃你小姨子的排頭?」潘雅湛揺頭。
「就我每年見過她的那幾次,她都還算有禮貌。」
「那樣張牙舞爪的,難以想像她有禮貌的樣子。」
「她也就背後說說,見面還是很客氣的。」潘雅湛微微一笑。
李正棋看著好友的臉,終於想明白。噴笑出聲。「原來是只紙老虎,我就想像不出來有誰敢在你面前使潑,你渾身的氣場可不是好捱的,再說了,你是個律師,想在口才上踉你鬥,不是找死嗎?」
「也不能說是紙老虎。」如果哪天他做出對不起童瑤的事,童畫會有什麼激烈的報復行為,就很難說了一"
小妹有過兩次率人痛毆前姊夫的案例,足以證明她的不好惹。想想,當年他跟童瑤的事情發生時,要不是童畫才十歲搞不好他潘雅湛將有很大的機會體驗到何謂「蓋布袋」吧。
李正棋倒沒注意好友語氣中的真意,反正那個小姨子又不在他關注的名單裡,也就沒有了解的興致。
「反正你知道尊夫人不是那麼簡單的人就好了。至於你們夫妻怎麼過招,我是沒機會知道啦,但以後約你出來聚會時,也會將她列入邀請名單裡,你介意嗎?」
「若她願意一同出來,我有什麼好介意的?」
「問題在于她願不願意,而不是你介不介意嗚?老實說,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你們感情不怎樣… …」李正棋為自己的眼光感到懷疑,決定好好及省。
確實不怎樣沒錯啊……潘雅湛心中想著,但沒說出來。只不過,現在兩人之間處於一種無法訴諸於言語的、緊繃的對峙中,像是都在為這不怎樣的感情感到無法忍受,都在掙扎,也都在觀望,並且怨忽著對方的不作為……可,怎樣做才叫有所作為呢?他想著童詩說的話,只要童瑤願意,就能得到她要的……若真是這樣,那童瑤現在心中是怎麼想的暱?
兩人談完了話,安靜地將午餐吃完。這時,李正棋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吞下口中的食物,掏出手機一看,嘆了口氣,才接起:「哈囉,小公主,有什麼需要小的效勞的嗎?」潘雅湛頭也沒抬,吃著最後幾口白飯。
「啊,是,我剛跟他吃完飯。上輩子我姓焦、他姓盂,不離不棄是我倆的宿命,我們也很無奈呢。有什麼話就說吧,我現在身邊沒人,不會有人聽到。」李正棋睜著眼睛說瞎話。
潘雅湛抬頭給他一枚白眼。
「……恐怕我不能幫他決定任何事,就算是出自你的要求。而且,你跟湯米張的事,兩人好好解決才是正理拖別人來當擋箭牌就太遜了。」仍然很溫和的語調,但李正棋的一神情微浮不耐。
「……啊,要請他過來聽電話?你要踉他解釋什麼?呃,我看一下,他己經吃飽先回辦公室去了。我想你最近沒辦法來公司的事,他或許注意到了,卻不認為你需要給他解釋呢……公主,湯米先生可不是好應付的人,你還是專注一些吧。其它跟你無關的事,就別忙著擔心了……」潘雅湛起身將兩人的餐盤拿去回收處放好,就站得遠遠地沒再昕李正棋通話的內容。
一會後,李正棋收線。朝他走來,兩人並肩離開餐廳。
「想得到你的女人都在千方百計地努力著。」李正棋突然嘆了聲道。
「胡扯什麼。」「是不是胡扯你心底有數。」投給他一枚壞笑後,一會才正色道:「如果我踉嫂子更熟一點,一定會找機會暗示她,讓她有點危機意識。畢竟,世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忠實這東西,就算運氣好,一時不勞而獲了,也得用心扦衛守護才能留在手上呢,你說是吧?」潘雅湛笑了笑,懶得對這樣狂妄自負的話發表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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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3 09:37:40
第八章
睽違多年、且令人懷念的經典畢業歌曲「青青校樹」的音樂前奏悠悠然晌起,開啟了同學會的序幕一青青校樹,萋萋庭草,欣沾化雨如膏,筆硯相親,晨昏歡笑,奈何離別今朝,世路多歧,人海遼闊,揚帆待發清曉,誨我諄諄,南針在抱,仰瞻師道山高.在場的眾人,不分男女,全都眼眶微紅,非常聽性地隨著大螢幕上字幕的指揮,揚聲唱著,彷彿回到那年夏天的畢業典禮……唱完笫一段之後,此次同學會主辦人、同時也是三年一班的大活寶康樂股長跳上舞台,拿著麥克風大聲叫道:
「笫二遍『青青校樹叫賣版』預備——起,唱!」青青校樹,芭樂蓮霧,鳳梨西瓜我眾有(台語〉一一群男生扯喉鬼叫得嘶聲力竭,將剛才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感傷氛圍給破壞殆盡,女生們又笑又氣地隨手抓起身邊的面紙捏成園,朝台上丟去!
「嚷!各位各位,就算你們不再是無知少女,好歹也是個無知淑女,請保持一點氣質給大家探聽一下,尤其泥,根據本人調查,在場三年一班同學,應到五十人,實到四十六人,為歷年同學會里人數最整齊的一次。至於另外四個目前正被流放在海外三千里的,咱就不管啦,遙祝他們早日飄回來。好啦,說回正題,咱們四十六個在場的同學裡,雖然不少人攜家帶眷地來炫耀,但真正死會的就那麼一個而己。所以淑女們,看在在場黃金單身漢成打成打大拍賣的分上,請保持好氣質吧,這是本人語重心長的忠告!」康樂股長一副悲天憫人的死相,再度遭到眾人丟面紙的唾棄。
這時班代也拿著麥克風跑上台,大聲發表女性們一致的心聲:
「雖然在場的二十五位男同學裡有二十四位仍然像鳳梨西瓜一樣排排站在那兒待價而沽,咱們的選擇好像很多似的,但是!但是!各位姐妹們,你們說說,你們槌心肝說實話!」語氣轉為悲憤,如泣如訴地號出哭調仔:「那個唯一的一個死會的人,拿一百個芭樂蓮霧來也抵不了啊!天啊!地啊!咱笫七十六屆的校草大人啊,您怎麼就這樣死會了?這教我們情何以堪啊!這真是今年度最讓人心碎的消息了。各位姐妹,我說的對不對?」
「對!」台下女生傾盡全力,大聲吼出自己的心碎。轟得旁邊一群鬱卒的男人們,走避不及,幾乎耳聾。
「靠,班代大人,今天是同學會,不是哪個政客落選的悲情之夜,你跑錯場、念錯稿了吧?」康樂股長一副小生伯怕的樣子,縮在舞台一角。
「切,今天有湛大帥哥在,我們懶得理你。閃邊去。」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接著朝潘雅湛的方向露出最迷人的笑,好溫柔地道:「今天的同學會,好不容易終於盼來了缺席十年的潘雅湛,我相信,大家都很想知道他這十年來的經歷,尤其大家都看到了,他身邊還帶著可愛的妻子、漂亮的兒子!身為三年一班第一個結婚生子的同學,他身上一定有很多的故事可以說,所以,為了滿足大家的好奇心,我們請潘雅湛上台來吧I」
啪啪啪^大家熱烈地拍手,將潘雅湛給拱上台。
潘雅湛笑了笑,將懷中的兒子放下,交給童瑤牽好,然後朝舞台走去。
「嘿,十年不見,豐采更盛,光芒萬丈。我想,今夜說是『潘雅湛之夜』也不為過,等會我們逼供完他這十年的人生後,一定要好好地懲罰他這十年的音訊全無,大家說好不好?」
「好!」台下大聲回應著。
這是屬於三年一班的狂歡夜。至於其他陪同來的「家屬」們,就在一旁吃吃喝喝看看笑笑,也就旁觀罷了。
「我真沒想過你居然會嫁給潘雅湛。」何惠倫端著一瓶可樂走到童瑤這邊的沙發坐下。忍不住手癢地伸手捏捏潘品敦小朋友挺直的鼻子,逗道:「叫阿姨,我是何阿姨哦。」
「阿姨不要捏我鼻子。」潘品敦嘟嘴抗議,小臉埋進母親懷中。
從六點半到達會場,隨潘雅湛踉一群同學打招呼介紹下來,潘小朋友己經被那些阿姨叔叔「非禮」得很煩了,現在不想再被人捏了。
童瑤將兒子摟著輕輕拍撫,感嘆笑道:「我也沒想到你會踉孫立恆交往,你以前多討厭他啊。」
能見到高中同學,童瑤心中是高興的。高中那三年,她踉何惠倫關係很不錯,一直相鄰而坐。能在此重逢,真的,很高興。
何惠倫見小朋友不肯理她了,只好抬頭看著台上,那位正被眾多女性以粉紅心形目光崇拜著的男子,就算是不喜他這型帥哥的,也不可否認他長得真好看。
嘆了口氣道:「那年的午夜之吻,你搶到他的吻,然後你嫁他了;而孫立恆搶了我的,被我以一巴掌終結。他在今年年中成為我的同事,誰想到,就走在一起了呢。高中那時,我多討厭他啊,可是,現在想想,卻怎麼也想不起究竟為什麼會那樣討厭他。真怪,對不對?」
「是啊,很奇怪。』當年,她暗戀了潘雅湛兩年,那麼那麼地喜歡他,可,現在她也想不起來,究竟是為什麼喜歡上他……他,可,現在她也想不起來,究竟是為什麼喜歡上他……只是因為他很帥很優秀嗎?也許,在少女時代,這樣確實就很夠了。
童瑤哄著兒子喝了小半杯柳丁汁,再吃點糕點,隨著會場被台上那些人炒得很熱,不時地哄然大笑,她的注意力也投了過去,看著台上那個被形容為「光芒萬丈」的男人。
其實三年一班的男生大都長相不錯,加上都是資優生,個個都很具有菁英的派頭,家境優握的更不在少數。像今日在這間五星級大飯店裡開同學會,此飯店正是某個同學的家族產業。那位同學非常大方地提供一間大會議廳,並自掏腰包佈置會場,談都不談錢的。
在這些長相不錯的男性裡,潘雅湛仍然是最亮眼的那一個,也難怪全班的女生都想盡辦法上台跟他互動,此刻正玩起「男人老實說」的遊戲。每位女同學都可以找一名男生問問題,男生只能選擇說實話,不然就接受懲罰。若是對實話的其實度存有疑慮,就由女生投票表決認定。一時之間,玩得很瘋。雖然每個男同學幾乎都有被問到了,但重點依然在潘雅湛身上……
這時,麥克風又被班代搶到手,輪到她問了。就見她一副深情款款地對潘雅湛道:「潘同學,我們同學三年,有一句話,放在我心底己經很久了……」
不待潘雅湛反應,台上台下的女生全部魄聲大起,警告她別趁機告白,那樣太奸詐了!犯規!犯規!犯規!
「嘆,各位你們有點良心好不好?別說我們畢業己經很久了,當年要不是為了班上的團結友愛、世界和平,本班長帶頭立誓絕對不在沒升上大學前向校草大人發動攻勢,一切以升學為重,等上大學後再各顯祌通,大家都無異議通過……結果咧?結果就是……三年一班全體女生都槓龜得灰頭土臉!校草被三年五班的給夾去配了!」
說到此,揮著面紙拭拭眼角,才又道:「如今畢業這麼多年了,校草大人有妻有子了,我們還能怎樣?更別說一重點是,本姑娘將在明年一月一日把自己嫁掉!都這樣了,還不許我告白一下卩??何況這些都只是鋪墊,後面有重點的!」
「班代大人,您的重點不會也像鋪墊一樣落落長吧?那個,再給你三天三夜夠瑪?若不夠,想更久也沒關係,只要你來得及在一月一日那天穿上婚紗去參加自己的婚禮就好了,我們不介意的。」康樂股長斗膽在角落說道。
班代在眾人的大笑中狂追痛毆了康樂膠長一頓才揮揮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調整臉上表情回復溫柔,款步走回潘雅湛身邊,輕聲細語地致歉著:「不好意思,剛才有隻小強,己經撲滅了。抱歉讓你久等了。」
「不會,能為你等候,是我的榮幸。」潘雅湛笑得好真誠溫和。
班代大人聞言一副好害羞的樣子,學小女生以雙手捧住雙頰扮可愛,惹來台下一堆人又噓聲大起。
「大家安靜點,還想不想聽本班代的婚前告白啊?」
[一點也不想!」眾女沒給半點面子。
「噢!女人的忌妒真可怕。好吧,那就不告白了,可不是怕了你們,而是……呢,本人此刻才想起,我家親愛的今天也在,己經跑到角落去畫圈圈了。為了能讓一月一日那天的婚禮順利進行,咱就不在這兒刺激他了啊。」班代向陰暗的角落拋去一個飛吻,然後才又看向潘雅湛,很慎重道:「潘雅湛同學,身為連續三年都高票當選班代的我算不算是個優秀的女性呢?」
「當然算,你甚至還是學生會長暱!可說再優秀不過了。」慎重點頭。
「潘雅湛同學,優秀的我,當然會嫁給同樣優秀的男人。你同意吧?」
「我對此毫不懷疑。」莊嚴應道。
「潘雅湛同學,奴家的……夫家姓楊。」
「?」這是浮在眾人頭上的問號,全場都靜下來,不知道班代的話題跑到哪個星球去了。
但潘雅湛僅僅是怔了一下,似乎就明白她在說什麼,眼中帶笑,揺頭連連。
台下一頭霧水的人裡,只有一人知道那名班代接下來要抖出的包袱是什麼一童瑤整個人恍然失神,好多己經沈潛得幾乎消逝的記憶突然像沸騰的開水般,一波波冒了起來……那些恣意青春的高中歲月,那些因著暗戀一個白馬王子而做出的無數傻瓜兮兮到不可思議的蠢事……數都數不盡的,那麼多的,蠢事。全為了他,僅為了他一人;僅僅只是因為暗戀,就讓她做出那一切……舞台那頭,不用觀眾催促,班代大人己經接著往下說了一
「我的優秀與我婚配對象的優秀,都被你認證了。再加上我未來的女兒姓楊,那麼,潘雅湛同學,你願意與我家共同締造『潘楊之穆』這樣的佳話嗎?我保證,我的女兒一定取名楊容姬!」再不掩飾其狼女的眼光,綠幽幽地朝台下不遠處的那名四歲小帥哥看去。
潘雅湛失笑,回道:「同學,你的女兒就算取做楊容姬,可我兒子並不叫潘岳啊。」
「叫不叫潘岳不是問題,他有雄厚的潛力長成像潘岳那樣的風華絕代才是重點。」
「靠,班代!雖然我不曉得你那句冷門的成語是打哪翻出來的,不過總之你的險惡用心我們是聽明白了,也就是說這一代得不到潘雅湛的人,就下一代繼續努力,最好指腹為婚,先下手為強是吧?真是太狠了,我們及對!在場男男女女花花草草都及對,大家把她轟下台,交給她家親愛的管教去!」康樂膠長跳過來大叫,一群人也在下面抗議,其中尤以女性們的響應聲最熱烈。
「啊,是潘楊之穆……」何惠倫在答案揭曉之後,搗著嘴,突然嘆息一聲。
「請問,那是什麼意思?」坐在不遠處的幾名女性好奇地偎過來問。
她們都是陪著男友來參加同學會的女伴,自是無法參與進三年一班那種瘋狂玩樂的氛圍,一直坐在這邊看戲。
「那是潘岳跟他妻子的典故。說的是兩家因世交而結姻親,因為姻親而更加交好。」
「這個成語滿冷僻的啊,我是中文系的都沒聽過。」一名女孩道。
「一般人都不會注意這個成語,不過對這個典故里的男主角肯定如雷貫耳一唐朝以後,我們習慣叫他潘安。 】何惠倫聳聳肩。
「對,就是潘安!你們聽我說,這個絕世美男子真是超級癡情,踉妻子超恩愛的,在獨子夭折、妻子過世後,就算無後也沒肯續弦。雖然後來很慘地被政敵鬥倒,誅了三族,可是他仍然是女人心目中最夢幻的偉大丈夫!」某個喜歡玍歷史裡搜尋美男子事蹟的女性很迷醉地加入談話。
一群陪著男友過來的女士們因為美男話題而湊在一堆談了起來,還不時地朝台上那個好看的男人指指點點,養養眼。
何惠倫偎在童瑤身邊,用輕得只有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道:「當年為了台上那個男人,你把古今中外姓潘的都喜歡上了,不說潘安那一家子了,連潘仁美你都愛。而,外國的潘朵拉、彼得潘什麼的也沒逃過你的毒手。甚至那才只聽潘安邦和潘越雲的歌……」
「……你還記得啊?」童瑤看著台上那個屬於她的男人,心緒紛亂。
她曾經那麼地、那麼地,為他瘋狂……
「當然記憶深刻,多不堪回首啊,那時。可身為你的鄰桌,我又能怎樣暱?只能被你帶著瘋狂『哥哥潘』了。還有,每節下課都被你拖著經過他們班級,只為偷看他一眼,那時我們兩個班級的距離,不僅隔了一個樓層,還有南化兩邊的差別,休息時間都耗在那兒了。」語氣好哀怨。
「我沒想過……」
「嗯?沒想過什麼?」
「我是說,那麼多年以前的事……我幾乎忘記了……」
「忘記那些傻呼呼的記憶也好,反正你是得到你最愛的那個男人了,這比什麼都重要!」童瑤扯出一抹笑,但笑得有些虛弱。
何惠倫靜靜看著童瑤,好一會,道:「你曾經拿著『潘楊之穆』的典故在我面前充滿夢幻地說,如果有一天,潘雅湛可以成為你的潘岳,那麼,你一定會像楊容姬一樣幸福。」
她——說過這樣的話嗎?
「我那時回你,我相信。你總是說到做到。他的吻,你拿到了;他的婚姻,你得到了;他的孩子,你生了。瞧你想要的,都能得到。」
「惠倫……」童瑤輕輕拍撫著懷中己經睡著的兒子,抖著唇努力想說些什麼,卻只有眼淚無預期地成串滑落下來,連自己都被驚到!
「哎,怎麼了?來,擦擦!」何惠倫飛快抽來面紙,貼在童瑤臉頰邊,幫她將淚給吸干。
「我沒事……我只是想說,謝謝。」

她的眼眶有點紅,像是落淚過。但他不確定。
她不是個脆弱的女人,至少不會在人前哭。所以,只是錯覺嗎?由於同學會發展到最後變成卡拉0K大比拼,原本應該在晚上九點左右散會的,也就一路延到了午夜十二點過後才意猶未盡地以一首「晚安曲」大合唱,結束了這暢熱閘盡興的同學會。
玩得太晚,自然不好回父母那邊打擾。就提前在十點時打電話告知說會回到公寓這邊睡,明天再把孩子送回去,當然潘小朋友早就睡得人事不知,一點也不需要哄的,放床上就完事了。
「明天幾點回爸媽那邊?」童瑤從更衣室裡走出來,一邊輕輕撥著剛吹干的長發,讓濕氣消散得快些。坐在床緣順手拿過床頭的鬧鐘準備調時間。
他抬頭瞥了眼她的動作,道:「不用設定時間。明天睡晚點無妨,任何時間過去都可以。」「喔。」她點點頭,將鬧鐘放回去,就背對著他坐著,沒再說話。
潘雅湛正在設定手機的通訊錄。今晚交換了那麼多的手機號碼,得趁還記得時分類好,輸入名字,省得以後查找麻煩。這點工作,在她洗浴出來時己經進行到尾聲了。
不一會,他將手機拿去書房充電,走回來時,見她還是保持原來的坐姿一面對落地窗,背對著他。
潘雅湛回到床上,身子半躺,沒有移動位置,朝她伸出左手,僅能觸到她一小片衣袖,也就輕輕扯了下她的衣袖。
童瑤驚了一下,有些小心冀冀地回頭望著他。身子順著他拉住她衣袖的力道而朝他傾近了些。 「過來,我看看。」他改而牽住她一隻小手,緩緩將她拉過來。童瑤有些緊張地在他牽引下,轉身爬上床,往他那方移去,然後跪坐在他身側。上身立得直挺挺地,另外一隻沒有被拉住的手,握成拳,抵在自己的大腿上。
房間的大燈一直亮著,所以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所有表情變化,當然,原本他關注的只是她微紅的眼框。
他抬起右手輕輕貼在她左臉頰上,以拇指小心地輕拂過她的下眼臉邊緣。她一雙有些無措的眼,下意識地眨了
「別怕,我不會碰到你的眼睛。」他低聲道。
「我沒有怕。」但是有點緊張……
「你眼眶有點紅,眼睛也是。」她垂下眼,不與他的眼對視。
「為什麼?」他問。
「也……沒有為什麼……不管怎樣,至少,不是因為傷心的原因。」有些吞吞吐吐地開頭,說到後來卻順暢起來了。沒那麼困難的,不是嗎?
「意思是,你流淚了,但不是因為傷心?」他將她下巴挑起,不讓她閃躲他的目光。
而她現在也不閃躲了。似乎在心中想通了什麼令她一整晚都猶豫不決的辜,方才那退縮遲疑的小心模樣,在她臉色突然轉為堅定後,全身的氣勢都全然不同。
「那時突然流淚下來,但其實只是想通了一件我從來沒去好好想過的事。」
「那事,很重要嗎?」
「很重要。只是,我從來不知道它那麼重要……」對她而言。
「與我有關嗎?」潘雅湛很直接地問。原本半躺著的身子,不知何時己轉為盤腿的坐姿,與她的跪姿正好高度相當可以平視。
「有……」她點頭,靜靜直視著他,好一會,才好小聲地問他:「雅湛,當年的事……我指的是,畢業舞會那天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許多。」他回答得很含糊,眼神有些思索,像在研究她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十年前發生的那些事,他們之間,誰也沒有刻意提起過,或者應該說,根本是刻意不去提起才對。就算兩人至今對這場婚姻都沒有產生後悔的情緒,也不表示他們願意是在那樣的情況下,被迫倉促結婚。那不是個好回憶。
「那你記不記得,那午夜之吻,我吻你之前,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嗎?潘雅湛努力回想,想得有點辛苦,畢竟男人會比較印象深刻的記憶通常不在子「說了什麼」,而是「做了什麼」 。
「你說……喜歡我?」那一天,好多女孩都這樣對他說過,所以潘雅湛猜想她大概也是這樣說的。
「嗯。那時,我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趁著會場哄哄鬧閘得誰也聽不清誰的話時,大聲對你說:『潘雅湛,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兩年了!我這輩子笫一次喜歡一個人這麼久!』然後……」就強吻他了。
「『笫一次喜歡一個人這麼久』嗎?那麼,意思是,你曾經在我之前喜歡其他人過,但沒那麼久,是嗎?喔,順便問一句,在我之後,是否有人打破這個『兩年』的喜歡記錄呢?」潘雅湛沒覺得很感動,反正她都是他的了,而且這種告白對他來說真的聽太多了。他比較介意的是關於她喜歡過的人,除了他,還有誰……童瑤原本認真慎重的臉差點留下三條黑線。還好堅強地挺住了,今晚的情緒波湧,好多感觸在心中此起彼落地浮沉動盪,總衝動地想好好對他說一些心中的話,雖然那些紛亂的思緒還沒理出一個條理,顯得有點語無倫次,但她現在就是想跟他說!
當然,也需要他的配合…… 「那不是重點吧。」她嘆氣。
「我倒覺得是。」他堅持。
好吧,不說清楚他想知道的,那他就不會好好配合她想談的。童瑤老實交代道:「在你之後,我沒再喜歡上別人了,畢竟結婚了,怎麼可能會有心思去想這個?而,在你之前,有沒有喜歡過別人,我是真的忘了。」滿意了嗎?
「忘了?不可能。我瞧你記性好得很,連當年跟我告白的內容都還能記得一清二楚,又怎麼會忘記其他?」男人很小氣地窮追勐打,就是不肯放過這個話題。
童瑤被他無賴的樣子驚得微張著嘴,這人,還是那個潘雅湛嗎?
在她疑惑的當兒,那個潘雅湛覺得她張著嘴的樣子傻得很稀奇,也很逗人,於是探過去,吻了下。
吻歸吻,問歸問,該宣誓的就得宣誓。童瑤在他等待取悅的臉色下,很配合地用誠懇至極的表情道:「那怎麼會一樣?你是獨一無二的,誰也無法跟你比!」滿意了嗎,大爺?
潘雅湛看著她的眼,下巴微揚,以頗為嘉許的高傲表情道:「很好,你成功取悅了我。」所有,話題允許繼續她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是在平復扁人的衝動,還是在轉回剛才纏綿而憂傷的情緒,好一會,心情轉回來了,看眷他道:
「我一直很喜歡你。但是,自從意外懷孕後,我太害怕了,而後的種種滿亂,然後結婚……太多的事,讓我逐漸忘記了,我曾經有多麼地喜歡你,甚至以為,我對你的喜歡,早就塵封在畢業舞會的那一個晚上,或,消失在發現懷孕的那時侯……」
「所以?」
「今晚,我想起來了。然後,我問自己,那個喜歡,還在不在?」他沒說話,只看她。
「我想,是在的。只是為什麼我居然忽視著它,一直不理會呢?」
「沒關係的,在就好。」他的寬容回答,引來她一記含蓄的瞪視。
「當年,吻完你之後,我本來想問你一句話的。你知道,畢業舞會結束後,大家是真的各分東西了,而且我知道你會去美國,也許今生我們都沒有機會再見面,不管我多麼喜歡你,一切都到此為止了,所以我一定要說……可是後來那樣……就沒機會問出來了……然後,一直忘到現在… …」
「是什麼話?」他其實隱隱猜到。畢竟全天下女孩子告白套路差不多都一個樣,在「我喜歡你」之後,若不是「請你跟我交往」,就是「請不要忘了我」之類的……
「那其實也不算問話,是個請求。」
「哦?」
她深吸口氣,道:
「我那時想說:潘雅湛,你可不可以記住今晚吻你的人,叫童瑤?」他看著她。發現她沉浸在遙想追憶中,心情似乎與十年前那個暗戀而忐忑的女孩合而為一,用一種可以稱之為夢幻的神情看著他……此刻她忘了她己經是他的妻子、己經得到了他,像個十八歲女孩對白馬王子告白後等待 ​​判決那樣期待而緊張… …潘雅湛覺得滿無語的。
他,真的,不是一個能自發性浪漫的人。相反的,他很務實。
當年若是沒鬧出人命,他與她,九成九就真的今生再不會有見面的機會了。他會記住有個女孩在畢業舞會上強吻了他,然後一時擦槍走火,終結了他的處男身,但不一定會記住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而更不會記得那女孩長怎洋、說了什麼話……但,肯定多少會記得~^個身材很不錯的女孩,那胸真挺、那腰真細、那肌膚超滑膩……
「你是我妻子了,瑤瑤。」回到現實吧,老婆。十八歲離他們很遠了。
童瑤突然覺得堆了滿身的夢幻泡泡一下子被戳得干干淨淨,而自己也清醒不少,但那種不知來由的嚴重失落感!讓她心口堵堵的。像青春年少最美的那段歲月,從來沒好好書一下最後那枚句點,有一種殘缺的遺憾感覺……
見她如此消沉的表情,潘雅湛寬慰她道:「十八歲那年,如果你問了,我可能無法回答你說『可以』。可是,我們結婚了,我們會過一輩子,這問題,還需要問嗎?」
「……你看靈異、武俠小說之類的閒書時,是不是只翻目錄大綱、章回標題,然後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結局?」
她將於從他的手掌裡收回來,雙手環抱在胸前,問。
「你怎麼知道我看的閒書類型?」他挑眉。
「你以為我暗戀你兩年的那期間,就只是每天每節下課經過你的窗前嗎?」
「原來那些每天每節下課經過我窗前的人裡,也有你一個嗎?」
「這不是重點!」她有些惱羞成怒。
「我這不是在笑你。畢竟,比起有人國小、國中、高中十二年都風雨無阻路過來說,你只有兩年,我一點也不印象深刻,更不會覺得困擾。」他「好心」安慰她。
人家說當律師的嘴巴都很惡毒,童瑤今天領教了。
「那真是謝謝你了。」她有氣無力地橫他一眼。
「不客氣,請接著說,怎麼知道我看哪些閒書的?」
「……你在學校圖書館借過的書,我都有借過。那時我因為暗戀你,所以喜歡每一部可以讓人流淚的愛情悲劇電影。被有些情節觸動了想法……」她覺得電影裡「男藤井樹」在借書卡上等待「女藤井樹」發現他心情的情節,很傻很不錯,可以借鑑,但更應該​​改良。
於是也開始在借書卡上追逐他的腳步。在每一個寫有「潘雅湛」三個字的借書卡上,也填進「童瑤」的名字。開始很困難,沒法做到他名字下面就是她,但自從她跑去當圖書館工讀生之後,就不再是問題了。白紙黑字的將她對他的暗戀銘記在校園借書卡上,兩人的名字永永遠遠依偎在一起,而那正是她高中兩年暗戀的見證。
「你說的是『情書』裡的情節吧?你喜歡那部電影?」潘雅湛努力在腦海裡挖掘對那部電影的記憶。當年那電影爆紅的,是難得能在台灣賣出不錯票房的日本電影。
「我喜歡。」每一部結局為分手的電影,都在那時被她深深喜歡著。旣然她跟白馬王子注定無緣,別人當然也不該太好過……
「旣然喜歡,那你是否因為沒被高中時的我蓋紙袋過,而感到很遺憾?」那部片子演什麼己不太記得了,但有幾介畫面倒還箅有印象。
「一點也不!」如果有人敢蓋她紙袋,她就一定會蓋布袋回去以報其盛情。
「身為律師,本人也不鼓勵這樣侵犯人身自由的行為。」他嚴肅點頭。
「總之,我那兩年,除了讀書,就忙著暗戀你,當然也就知道你平常在圖書館借什麼書。我剛才這麼說的意思是,你總是拿結果來評定一切,對過程一點也不當回事。那些情節起伏、那些愛恨情仇前因後果什麼的,如果你沒仔細去品味,只看結局,是不會有樂趣的。」
「你說得對。」他點點頭。
「下回我們找時間回高中拜訪一下,學校圖書館在全面電腦化之後,如果還留存著借書卡的話,我一定要好好找來看一看。錯過的,就該彌補回來。」
「……你願意關注的重點,踉我實在很不相同。」她很認命地嘆氣。
「瑤瑤。」他輕笑,伸於攬住她肩膀,將她往懷中帶。
「什麼?」她有些無力地應著。
「你說你仍然喜歡我。」
「是的。」
「你整晚都在思考這個,而這個,也是我唯一在意的重點,所以,我們關注的其實是一樣的。」
她沒有拒絕他哄兒子似的在她背後輕輕拍撫的動作,但心情仍然悶悶地。
「有一樣嗎?我覺得你對我的暗戀沒當一回事。我覺得我被否定了。」
「瑤瑤,你是我的妻子,我很珍惜我們的婚姻,但我也必須老實告訴你,你當年暗戀我,對我付出了讀書以外的所有時間,我並沒有太大感覺。如果不是後來的事,你對我來說,就跟其他人一樣不會讓我有絲亳印象。我不記得你,你就不會是我青舂時期美好的回憶。暗戀是你個人的成長記憶,你覺得它很美,那就好了,但不能要求我現&回應你虛假的共鳴。虛偽的作態,亳無意義。」
「所以,我的回憶是我自己的?跟你無關?」
「我們共同創造的回憶,是從結婚開始,到今生結束。」
「我覺得好不公平。」她心中那股不平之氣,突然消失無踪了,但還是有點小抱怨。
「是啊,是不公平。白白給你緊迫盯人了兩年,而沒跟你收門票,實在虧大了。」
「哪有虧大!我喜歡你啊!」她抗議。
「但你得到我了。』童瑤將臉埋在他懷中,抵在最靠近心臟的地方,一指在上頭輕輕著。低聲問:「我得到了嗎?」他沒回答,只抱著她。
有沒有得到他的心,需要問他嗎?
童瑤有些不安,又有些猜想著他不反應的原因,於是又問:「雅湛,你喜歡我對你的喜歡嗎?」
「現在,很喜歡。」這次他回答了,雖然很輕,但很肯定。於是,她終於安心了,也不再問了。既然如此,其它都不再是問題。 ―她不再徬徨猶豫了,也不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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