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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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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童養媳之桃李滿天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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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5 00:17:48 |只看該作者
第556章 爭權

  「好,好,」趙母緊緊地拽住他的袖子,一臉是淚的道:「我們去給你弟弟上香,告訴他,讓他在泉下安心。」

  趙秀的牌位便放在偏房裡,此時上面還插著燃盡的三炷香。這是早上趙父起床後給他點上的。

  趙妻深知這位未曾謀面過的小叔在家裡人心目中的位置,不敢怠慢,對周四歉然的一笑便拉著兩個孩子跟上。

  周四不好跟著,便在院子裡坐著等待。

  趙宥跪在地上,趙父趙母站在一邊看著兒子的牌位,盡皆流淚不止。

  趙妻默默地拉著兩個孩子跪在丈夫的身邊,給小叔磕頭。

  「弟弟,大哥給你報仇了,過不了多久你就能在地底下見著那姓烏的了,他不是好人,到了地底肯定還會被冤枉判一遍。你要是沒投胎,見著他你就安心投胎去吧,下輩子投生個好人家。你要是投胎了,那這番恩怨了了,你轉世也能好過些……」

  趙宥跪在地上悔恨不已,「都是大哥害了你,當時要不是我走路不長眼,你也不至於被他害了去。我以為這仇一輩子都報不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遇到貴人……」

  趙妻忍不住叫了一聲,「相公!」

  丈夫喝醉時也跟她說過小叔的事,其實在她看來,錯並不在丈夫。

  趙秀是個讀書人,而烏少堡主是江湖人,一般很難碰上面的,但事就是這麼不巧,趙秀十四歲考中童生時趙宥太高興,興沖沖的跑到集市上買東西回去辦幾桌酒席。

  趙秀勸阻不過,只能跟著一起去。

  趙宥說他當時被人一吹捧便忍不住飄飄欲然起來,整個人暈暈乎乎的。而烏少堡主從外地回城,縱馬踏街。差點把走在路邊的趙宥撞倒,還是趙秀拽了他一把,兄弟兩個摔在了一起才躲過飛奔過去的馬匹。

  趙秀就是當時被烏少堡主看上的。

  只是當時對方似乎有事,烏少堡主只是停下似笑非笑的看了趙秀一眼便離開。

  趙宥知道烏家堡勢力大,也沒敢找對方的麻煩,拎了東西就回家。

  可沒兩天趙秀去上學時卻被烏家堡的人半路劫走,同路的同窗都說,來人說趙秀兩天前路邊擋道驚了烏少堡主的馬,烏少堡主受驚,要拿趙秀問罪。

  趙宥當即就去烏家堡要人,卻只要回一具屍體。

  趙秀是自己碰柱而死的,烏少堡主巾幗鬚眉皆愛的事在寧夏中衛並不是秘密。

  趙宥上門時便直覺不好,待看到趙秀的屍體整個人都懵了。

  他把趙秀的死攬在自己身上,覺得要不是自己被人奉承的暈暈乎乎,忘了避讓怎麼會連累得趙秀被烏少堡主看到;如果他能在烏少堡主看到趙秀時警覺起來,把弟弟送走,趙秀怎麼會死?

  但趙妻不這麼認為。

  根在烏少堡主那裡,怎麼能怪丈夫?

  這件事在他心裡已成了心魔,以前他沒能力復仇,又有父母要奉養,還要給趙家傳宗接代,這才不得不將仇恨暫且按下,可現在有了報仇的希望,周大一找上門時他就想也不想便應了。

  而趙妻心裡不是不想攔,畢竟她沒見過那位小叔,但這次復仇一旦失敗,不僅是丈夫會死,公婆也會死,她還稚嫩的兩個兒子也會死。

  可看著堅持的丈夫,趙妻還是同意了。

  同意他的復仇,同意帶著公婆先一步逃亡。如果她不同意,她覺得她的丈夫也毀了,同樣的,他們的家也毀了。

  抬頭看著上面的牌位,趙妻緩緩的鬆了一口氣,現在大仇得報,地下的人安息,地上的人也能安心了。

  趙宥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然後對父母妻兒道:「公子已經給我安排了去處,還是做捕快,就在京城裡。」

  趙妻大驚,「會不會被烏家堡的人發現?」

  趙宥冷笑,「公子說過年前他們都不會有時間找我們了,而年後案子也判了,他們更不會留在京城了。就算被他們發現了也不怕,公子說這是天子腳下,烏家堡沒膽子在這裡動手,只要我們不出城就行。」

  「話是這樣說,但我們還是應該小心一點,能不被發現就不要被發現。免得給公子添麻煩。」趙父轉頭對趙母道:「大仇得報,我想重新掛白。當年老二去得急,我們又一直奔波,一直沒能給他守孝。趁著不出門,我們重新給他守上三個月,這三個月就不要輕易出門了,鄰居上門我們也有應對之詞。」

  趙母想了想應下了。

  於是趙家不到一個時辰便掛起白布,門口掛了兩隻白燈籠,過路人一看便知他們家有白事,會避讓一些。

  而左右鄰居也紛紛打消了上門打探消息的想法。

  這附近住的都是官差及官差的家屬,受他們的影響,人人都有一副熱愛推理的心腸。

  周四和趙宥的動靜已經夠輕了,但他們牽著毛驢進來這條巷子時還是有不少人發現了。

  隨著白布掛出,大家紛紛猜測那倆人就是來報喪的。

  年邁的老人,年幼的兒子搭一個年輕的媳婦,當家人要是死了,今後的日子不知道多難過呢。

  大家正猜測,卻見只有一個周四離開了趙家,而另外一個高大的男人和那頭驢卻留下了。

  趙家人輕易不再出門,連蔬菜都是跟走街串巷的商販買的。

  但左鄰右舍還是通過趙家的一些動靜推測出了一些事情,「那高大的男人是趙家的大兒子,那媳婦兒子就是他的,死的是趙家的二兒子。」

  趙家的左鄰低聲道:「我聽見趙老太太讓她兩個孫子去給他們小叔上香,但我偶爾聽著她兩個孫子只怕沒見過她二兒子呢。」

  趙家的右捨便道:「這有啥,昨天晚上我起身去茅房,正好聽到隔壁的動靜,好像是趙家夫妻在商量著給老二買塊墓地呢,趙老二化成了骨灰,現正供在宅子裡呢。」

  「呀,那可是屍骨無存啊,除了信佛的居士和廟裡的和尚尼姑,誰會把自己燒成灰?」

  「那也是沒辦法,你不記得趙家的來歷了?他們可是從韃靼過來的,剛來時面黃肌瘦的,臉上滿是愁緒,多半是在那邊遭了難,活不下去了才回來的。要是不化灰,難道還把兒子的屍骨丟在韃靼?逢年過節也沒人掃墓上香燒些紙錢,多可憐呀。」

  「是呀,是呀。」這麼一說大家都對趙家表示了理解。同時心裡猜測著趙家到底在韃靼遇上了什麼難事。

  以至於都不能一家同時南下,需要大兒子留在後面處理二兒子的喪事。

  所有人都覺得趙秀的骨灰是趙宥拿回來的,畢竟趙家掛白是在趙宥回來後,而趙家開始閉門守孝也是在趙宥回來後。

  本來顧景雲還擔心趙家不能融入京城,會被烏家堡的人發現,他本人已經做好了替趙家抹除痕跡的打算。可沒想到趙家掛白會起到這樣的效果,將趙家完美的隱藏在京城中。

  見狀他不再插手。

  而烏家堡的人在廣寧衛撲空,同時帶回來趙家全家失蹤,趙宥墜崖身亡的消息。

  烏二爺大驚,「截殺趙宥的是誰?」

  「不知道,屬下等去他墜崖的懸崖看過,從上面摔下去肯定會屍骨無存,我們也找了山路下去尋找,沒發現屍首。二爺,趙宥背後會不會還有人?」

  烏四爺皺眉,「是雪山獨煞?」

  「不,」烏二爺沉著臉道:「雪山獨煞的功夫是好,但他向來獨來獨往,他要是想殺趙宥容易得很,不會鬧出這麼大動靜,還留下痕跡。也許我們一開始就想錯了,對方要針對的不僅是大哥,還有烏家堡。」

  「二哥?」

  「我們烏家堡在江湖上雖不盛名,但也是掌握了上千匹良馬的勢力,而冬天是我們烏家堡和草原各勢力交易種馬的日子,如果我們一直被大哥的事牽住心神……」

  烏四爺悚然一驚,「二哥是說有人想要取我們烏家堡而代之?」

  烏二爺眼神暗沉,「你以為我們烏家堡一直就那麼平穩嗎?西北養馬的江湖勢力也不少,憑什麼就一直讓我們烏家堡一直獨佔鰲頭?」

  「那,那我們怎麼辦?」

  烏二爺原地轉了兩圈,最後咬牙道:「我們來京也有好幾天了,卻一點進展也沒有。連烏八他們幾個都贖不出來,再在這裡留下太多人也沒用。這樣吧,我帶兩個人先回家找爹商議,你留在這裡照顧大哥,我們隨時飛鷹聯繫。」

  烏四爺心頭發怵,結巴道:「我,我留下?」

  烏四爺在兄弟四人中年齡最小,今年不過二十二歲矣,但他一直未曾出去歷練過,一直跟在三個哥哥後面打下手。突然讓他一個人留在京城主持營救大哥的大計,他覺得從心裡發怵。

  烏二爺卻一臉嚴肅且信任的拍著他的肩膀到:「四弟,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歷練一番了,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一下把烏四爺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心口。

  烏二爺帶著兩個心腹當天就離開了。

  「二爺,我們為何這麼急著離開?今年的交易定在十一月二十三。」離現在時間還長著呢,烏二爺的心腹實在不能理解。

  烏二爺沉著臉仰望著藍天,幽幽地問,「你們覺得大哥能接管烏家堡,帶領好烏家堡嗎?」

  「這……」兩個心腹相視一眼,這話透出來的意思使他們心中一驚,同時又有些激動。

  「這幾日你們也看到了,刑部鐵了心要問罪大哥,而誰也不知道那些人手上有什麼證據,就算有人出面替大哥頂掉所有罪,他也不能完全洗刷掉自己身上的嫌疑。一旦大哥繼承烏家堡,外人再看烏家堡的眼神就變了。我絕對不能讓烏家堡落到那種地步。」烏二爺一臉嚴肅的道:「而且,三弟比我想得更開,他早在幾日前就開始行動了,要不是我在堡內還有幾個忠心的下屬,只怕我現在還和老四一樣被蒙在鼓裡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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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5 00:17:30 |只看該作者
第555章 報復

  在顧景雲計劃著給寶璐開個書局,在寶璐一邊睡覺一邊迷糊著計劃要寫書的時候,烏家堡的烏二爺和烏四爺剛趕到京城,然而他們看著巍峨的城牆就傻了,兩眼抓瞎的暗道,禮他們備好了,可他們送給誰呢?

  在來前倆人去拜訪了一下寧夏中衛的縣令及知府,想從他們那裡拿兩張名刺,要是再能得幾封信就更好了。

  但那倆人就跟泥鰍似的,一聽說有人衝破烏家堡的封鎖跑到京城告狀,他們根本不敢再沾手,搖手不知京中官,第一次去還能見到人,再去連人都見不到了。

  烏家堡的勢力大多在江湖,在朝堂上倒也認得幾個官,除了寧夏中衛的縣令及知府等,還有一些武將。

  因為他們烏家堡養馬,時有愛馬的官兒跟他們挑馬,但對方出面的都是下人或客卿,要跟他們聯繫上還不知到何時,烏二爺和烏四爺只能讓家裡人想辦法聯繫上有關係的幾家官員,他們則先一步來到京城。

  但真正站在京城的城門口時他們卻不由有些茫然,他們真的能把大哥救出來嗎?

  「二哥?」烏四爺扭頭去看烏二爺,等著他拿主意。

  烏二爺就牽著馬道:「先找家客棧安頓下來,然後我們去刑部見一見大哥和烏八他們,總要知道他們是怎麼落在朝廷手裡的。」

  這才是讓他們很落於下風的重要原因,他們大哥不被抓,他們可以無賴,各種威逼利誘的手段都能使出來,現在卻要大打折扣。

  再不濟便算是衙門判了他們大哥有罪,抓不住他們大哥又能怎麼辦?

  所以關鍵還是怎麼把人撈出來,牢裡可不是好待的。

  烏二爺兄弟倆在刑部附近找了家客棧住下,見天色還早便用了一頓午飯,這才用籃子裝了些飯菜提去牢裡。

  烏少堡主的案子並沒有判,因為涉及的命案多達六件,而狀告人拿出來的證據又支離破碎,雖然審案的官員看過那些證據後已有六分認定是烏少堡主所為。

  至少命案是確實發生的,但要定烏少堡主的罪還得等刑部的人從寧夏中衛核證歸來,而烏少堡主這邊也要審問。

  所以烏少堡主現在只是嫌疑犯,還不是罪犯,是可以探監的。

  烏二爺和烏四爺拎著食籃去探監,待看到烏少堡主時不由大吃一驚,紛紛撲上去,「大哥,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烏少堡主鬍子拉碴,形銷骨瘦,烏二爺和烏四爺進來時他正麻木的靠牆坐著,雙眼呆滯的看著前方。

  要不是獄卒拿著棍子敲了敲牢門,還叫了他的名字,且牢房裡只有烏少堡主一人,烏二爺和烏四爺幾乎認不出牢裡那人是自己的大哥。

  烏二爺見他完全沒動靜,不由伸手拍了一下地板,大聲叫道:「大哥,大哥,我是老二呀!」

  烏少堡主的目光終於轉動了一下,轉頭著頭顱看向他,他的眼中漸漸升起光彩,他連滾帶爬的拽著鐵鎖過來,目光炯炯的看著烏二爺,「老二?」

  烏四爺見他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忍不住眼眶一紅,攥著拳頭吼道:「大哥,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是有人故意折磨你嗎,告訴弟弟,弟弟幫你去教訓他。」

  烏少堡主眼中升起刻骨的恨意,咬牙切齒的道:「教訓?不,我要你滅了他全家,再把他抓來折磨至死,不然難消我心頭之恨。」

  「那人是誰?」烏二爺蹙眉問道:「可與大哥你被朝廷抓住有關?」

  「趙宥!」烏少堡主一字一頓的道:「他現在是廣寧衛的捕頭,我都打聽過了,他家中有父母妻兒,他與我有血仇大恨,你們即刻派人去廣寧衛把他父母妻兒抓來,我被刑部提審,甚至那些人膽敢來京告我應該都與他有關。還有廣寧衛城外的平安客棧,是一家姓關的人所開,你們把他們也抓來,要不是他們給我們下藥,趙宥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把我們抓到?」

  烏少堡主也不是酒囊飯袋,那半個月於他來說是地獄,他是被折磨得不輕,可他卻不會束手就斃,因此從那十二個重囚犯那裡打聽到了趙宥的情況。

  不僅如此,他還利用自己的身體優勢從他們那裡打聽到了不少廣寧衛縣衙的情況,雖然屈辱,但卻有用。

  他甚至已經打動了一個死囚犯,再過些日子他就有把握讓對方幫他和獄卒溝通幫他把信送出去。

  烏少堡主如此能幹,他卻一點兒也不高興。此時提起甚至滿心都是屈辱,也因此眼睛都紅透了。

  烏二爺和烏四爺看到他的眼睛微微一驚,不由問道:「大哥,那趙宥跟你有什麼仇?還是跟我們烏家堡有仇?」

  烏少堡主沉默了一瞬,「烏十六說他弟弟死在堡內,他們趙家去府城那裡告過狀,不過被堡裡解決了。」

  烏二爺和烏四爺沉默,想到烏少堡主那嗜好,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算是在報仇了,不過立場不一樣,對方的家還是要滅的。

  烏二爺和烏四爺將食籃交給烏少堡主,低聲道:「大哥,裡面是些飯食,這些是銀子,你先拿著,想要什麼就跟衙役們買,我們會常來看你的,等我們找到了門路就先把你贖出去,對了,我們還得去見見烏八他們。」

  烏少堡主點點頭,接過東西,目光陰沉的道:「找一找那些原告,看看他們手上都有什麼證據,能私下解決就私下解決,不能就盡早做準備吧。」

  「我知道了大哥。」烏二爺起身,拽了烏四爺離開。

  烏少堡主被關在重囚房這邊,碰上刑部空著牢房,所以可以住單人間。

  烏八幾個卻是被關在另一處,他們是以襲擊官差和幫兇被關進來的,罪名教輕,這邊關了不少人。所以他們九個依然是住在一個牢房裡。

  烏二爺依然給他們帶來了一些銀子,到底是世僕,烏家堡對他們還是很不錯的。當然,他們也得付出代價,平日只要忠心就好,關鍵時候卻是需要付出生命的。

  烏二爺把銀子交給他們,將他們離開京城到被抓的事都細細地問過一遍,知道這其中還有雪山獨煞的事情時不由蹙眉。

  烏八就輕聲道:「二爺,我們懷疑趙宥正是與雪山獨煞合作坑了我們,由雪山獨煞把我們引到廣寧衛,趙宥好下手。江湖事江湖了,雪山獨煞卻跟朝廷合作,此事若傳出江湖……」

  烏二爺蹙眉問,「你有證據嗎?」

  「沒有,但只是說殺傷力就足夠了。」

  烏二爺微微點頭,「我會叫人去做的,我和四弟只帶了十個人來,人手不足,我會試著先把你們贖出去。也好試探一下刑部的態度,要是不行,你們做好準備吧。」

  烏八心一沉,和兄弟們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難受。堡裡這是要做最壞的打算了?

  實際上情況比烏二爺預想的還要糟糕,他順道拐到刑部打聽了一下那些原告的情況,這才知道他們住在京兆府的驛站之中,甚至還有官差常駐驛站保護。

  而那些人也乖覺,輕易不出門,別說烏家堡的人,就是普通人想要見他們都難。

  當然,他們想要打聽對方手裡有的證據也沒著落,畢竟是第一次進京,他們不會頭次見面便拿出大批財物,只是拿些錢去試了一下路。

  有收的,也有當場便推回來的。

  等烏二爺和烏四爺裝完孫子離開刑部,烏二爺的臉色立即一沉,寒聲道:「立即派人去廣寧衛!」多少年了,他都沒這麼孫子過。

  烏四爺早積累了一肚子的氣,聞言立即去吩咐他們帶來的手下,分出六個人前往廣寧衛,其餘四人留下繼續聽差。

  而此時,被烏家堡尋找的趙宥剛剛被周四帶著左拐右拐的出現在一個巷子裡。

  倆人身後的毛驢上掛滿了大包小包,周四低聲道:「別怪我謹慎,現在可有不少人想殺你,準確周全些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他帶著趙宥在京城裡轉了半圈,買了只毛驢,又買了不少東西,給趙宥改變了一下形象,雖不至於跟以前完全不像,但不熟悉的人一定看不出他和以前的趙宥有關係。

  周四在一座宅院前停下腳步,低聲道:「你家人便居於此處,這是公子給你們租的,直接租了兩年。這附近住的大多是在衙門辦差的皂衣,以後去了京兆府你多半要與他們共事。雖說住在這裡很安全,但也要小心點。」

  趙宥點頭,低聲回道:「你放心,我都知道,替我謝過公子。以後凡有差遣,莫敢不從。」

  周四一笑,低聲道:「以後有的是你報效的機會。」

  周四上前敲門。

  趙父謹慎的開了一條門縫往外看,看到周四便鬆了一口氣,連忙打開大門,「周四爺來了,快請進。」

  他小心翼翼的抬頭去看他身邊的人,待看清他的臉便一愣,半響後才抖著嘴唇低聲叫了一聲,「老大!」

  趙宥眼眶一熱,上前扶著父親進屋,周四忙拉著毛驢進去把門關上。

  趙宥一直強忍著情緒扶他回到屋裡,這才跪倒在地,「父親!」

  趙父抱住他的頭哭,「你還活著,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趙母和趙妻拉著兩個孩子從偏房裡出來,看到趙宥都忍不住抱在一起哭,「周大爺說你行事危險得很,不一定還能看到你,沒料到你還能活著,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

  「爹,娘,我給弟弟報仇了,咱家的仇人現在被關在刑部大牢裡,公子說了,他一定會讓仇人伏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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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5 00:17:11 |只看該作者
第554章 佈局

  黎鈞在拿到黎氏贖回股份的銀子後就另外買了宅子,黎寶璐給他的這棟小院子便空了下來,如今顧景雲交給周大他們做落腳之處。

  今日他便在這裡見趙宥。

  那些山匪是周大他們幾個假扮的,那處看著還高的懸崖,其實中間有塊凸出的大石頭,人落下去後再微微蹲下身子。只要那些官差不上前查看就不會發現人沒死。就為了給趙宥找個合理的死法,幾人沒少折騰,把京城到廣寧衛的路來回勘察了好幾遍才選中了那段路和那處懸崖。

  最後他們還得把那塊凸出來的大石頭敲下懸崖才算完,他們容易嗎他們,但成果也是顯著的,如今不論是廣寧衛的人還是烏家堡的人都查不到趙宥了。

  趙宥是第一次見顧景雲,看見坐在院中飲茶的青年,他有一瞬間的驚詫,對方太年輕了!

  顧景雲指了指對面的凳子,道:「請坐。」

  趙宥略一思索便坐下,卻只坐了三分之一的凳子以示尊重。

  顧景雲伸手給他倒了一杯茶,推過去給他,開門見山的道:「我給你另辦了一張戶籍,依然跟你的家人在一塊,姓名沒變,如果以後你想改回來也不難。」

  趙宥有些猶豫,「大人,不改名換姓烏家堡不會很快找到我嗎?」

  顧景雲微笑道:「這是在京城,而你很快要到京兆府去當差,你覺得烏家堡敢在天子腳下殺人滅口嗎?」

  趙宥眼睛一亮。

  「而且他們也不會有時間再找你了。」顧景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他既然說要斬草除根,那自然就要鏟掉烏少堡主的依靠,讓他永沒有復仇的可能。

  不過這不是一時便能辦到的,來日方長。

  顧景雲將他的戶籍和路引交給他,起身道:「你父母妻兒皆已安頓下來,你先回去與他們團聚吧,等過完年烏少堡主的事塵埃落定你再去京兆府報道。」

  趙宥連忙起身應「是」,躬身看著顧景雲離開。

  顧景雲坐上馬車離開,在經過點心鋪子時還停下進去給寶璐打包了一盒她最近非常青睞的蜜餞。

  寶璐已懷孕六個月了,書院對此也很重視,已經決定下個月開始她便不用再去書院上課了,可以休假一年。

  梅山長,不錯,現在已經從副山長正式升任山長的梅山長再不情願也得緊密鑼鼓的繼續招收女先生以接黎寶璐的班。

  而不巧,現在距離下個月僅有十二天了,更不巧的是現在是正趕上兩天旬休,也就是說她再上十天班就自由了。

  黎寶璐覺得很不應該,但她還是從心底裡趕到高興,為此她連飯都多吃了兩碗,嚇得顧景雲一個勁兒的用水果和零食堵她的嘴,就怕她吃多了養大了孩子不好生。

  但給她吃少了又怕孩子營養不良,為此顧景雲每隔十天便要請王太醫上門,最近更是在托母親和舅母尋找經驗豐富的穩婆和擅調理孕婦的嬤嬤。

  務必保證寶璐和孩子都平安無事。

  他的一半心神都放在妻兒身上,還有另外的一半大部分都放在教學和朝堂上,能夠擠出來給烏家堡的少之又少。

  對趙宥和關家人的安排是在他定計之初就安排好了的,因此並不需要再耗費心神。

  就連針對烏家堡的其他佈置他也都一一佈置好了,現在只要坐等事情的發展,他再根據變化調整一些計策便可。

  顧景雲拎著點心盒子回到家時,黎寶璐正躺在院子裡的躺椅上曬太陽,身上蓋著厚厚的毯子,人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

  顧景雲將盒子交給紅桃,上前抹了一下她的手,發現是溫熱的才放心,站在她旁邊正好感受到吹來的一陣風,他微微蹙眉,問道:「太太曬了多久了?」

  「有三刻多鍾了。」

  顧景雲立即伸手把人抱回屋,「今天的夠了,明兒再曬。」

  紅桃默然無語的拎著盒子跟在後面,緊走兩步越過他先進內室把床鋪好。

  這麼大的動靜黎寶璐早醒了,不過她懶得睜開眼睛,閉著眼睛任由顧景雲幫她除去外衣,把她放進被子裡。

  然後她就被冷得一哆嗦,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顧景雲接過湯婆子塞進被子裡,直接貼著她的腳底放,自己也脫了外衣躺進去,抱著她道:「再睡一會兒吧,我陪著你。」

  黎寶璐把腳塞進他的腳間取暖,微微抱怨道:「天兒好像越來越冷了。」

  顧景雲就有些憐惜的輕撫她的頭髮,寶璐內力深厚何時怕過冷?

  但懷孕後她卻尤其怕熱懼冷,夏天的時候還不特別顯,自入冬後她就非常怕冷了。

  以前都是寶璐當他的冰桶和暖爐,現在卻反了過來。

  但顧景雲心底的欣喜實在沒幾分,他只覺得寶璐懷孕太過辛苦了。

  「你見到趙宥了,他為人如何?」黎寶璐將手也塞進他懷裡,然後仰頭問道。

  反正她暫時睡不著了,不如說說話兒。

  「雖有煞氣,但眼神清正,所以我決定讓他繼續當捕快。」顧景雲畢竟沒見過趙宥,因此給他準備好幾種出路,而在京城裡當捕快顯然是最有前途的一種。

  顧景雲擁著她道:「周大幾人依然跟著你和師父做生意,不過他們現在已經投靠我,算是我們顧府的門客。生意上的事可以不變,但以後若有適合他們辦的事也可以吩咐他們去做。」

  因為他也是付出了代價的。

  周大五人以後的前程,包括他們子孫的未來都繫於他一身,他承諾了要給他們改換門庭的機會。

  黎寶璐沉默片刻才低低地問道:「你是要培養獨屬於自己的勢力嗎?」

  撫著她頭髮的手一頓,顧景雲微微側身,低頭認真的看著她道:「寶璐,舅舅和凌天門暗部都很厲害,然而朝堂上我們不能總是依賴舅舅,江湖上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予暗部,我們得有屬於自己的勢力。」

  「我不知道我能做到哪一步,但我會去努力,」顧景雲低聲道:「我的本意不是爭權奪利,而是保護,保護你我,保護我們的孩子,保護我們在乎的人,讓他們不至於被朝堂,被江湖無辜牽連傷害。」

  就好比這一次,如果他在江湖上有勢力,那麼他就不用等烏少堡主出京,與顧府斷開關係後才出手,還得借雪山獨煞的手設計。

  他可以當場便懟回去,事後烏家堡的人還得把烏少堡主綁了送上門給他賠罪。

  如今千里算計,隱藏行跡固然算成功,但光明正大的報復回去豈不更爽?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沒有強硬的底氣。

  顧景雲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道:「朝堂和江湖既相關也不相關,但我會努力讓它們在我這裡是可以相關的。」

  黎寶璐忍不住咋舌,感覺相公在下好大一盤棋。

  顧景雲看著她傻乎乎的樣子,忍不住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輕聲笑道:「這些事你便不要操心了,交給我就好。還有,」顧景雲眼睛裡流露出笑意,「你之前說一孕傻三年,我之前並不覺得,如今看來卻是很有道理的。」

  黎寶璐:……

  黎寶璐忍不住伸手揪住他腰上的肉,惡狠狠的道:「你是在拐著彎的罵我蠢?」

  「沒有,」顧景雲含笑道:「我是說你懷孕辛苦了,孩子把你折騰得不輕。」

  信你才有鬼,黎寶璐氣嘟嘟的窩在他懷裡不動了,半響便氣道,「我決定要多吃核桃多讀書,爭取在休息的這一年時間裡寫出一本書,讓你看看我的智商有沒有問題。」

  顧景雲目瞪口呆,結巴著問道,「你要寫什麼書?」

  「瓊州地域志!」黎寶璐驕傲的抬著下巴道:「瓊州是我們從小生活的地方,我們也翻看過縣志,對當地的人文風俗也較為熟悉,寫成一本瓊州地域志還難嗎?」

  顧景雲差點忍不住扶額,真是傻丫頭,這還不夠傻的嗎?

  「但我們只熟悉罪村和縣城,對其他地方並不熟悉,地域志應該是整體的,你總不能只寫罪村範圍吧?」

  黎寶璐想了想後點頭,「有道理,那我就該一下書名,只寫罪村就好了。」

  黎寶璐面色一冷,哼哼道:「也讓外人看一看流人及其後代過的都是什麼日子,警告他們沒事別犯罪,不然一旦流放到瓊州,哼!」

  顧景雲這才沉默,沉思了一下發現這個想法可以成形。

  流放到瓊州的其實有近一半是官員和士族,除了被冤枉的極少部分人外,其餘人等都是罪有應得。而其中又以貪酷罪為主,沒辦法,大楚對貪官的處罰其實比之前朝還是輕了一些,只要不直接涉及人命,大部分貪官都是流放了事。

  顧景雲摸著她的頭髮叮囑道:「你想寫就寫吧,只是記得不要寫太長。」

  太長只怕沒有書局願意印刷,看來他還得準備自己開一個書局,以免以後妻子要出書時還得找別的書局刊印。

  顧景雲算了一下家裡現在的錢,發現要開一個書局還是綽綽有餘的。

  顧景雲想到這裡話音便一變,「寫多了也不要緊,你照著心意來就行,想寫多少寫多少,到時候我給你安排。」

  黎寶璐樂得抱住他的脖子道:「那出版的事可就交給你了。」

  景雲哥哥認識的人多,肯定有辦法給她出書,此時的她還不知道顧景雲打算自己開一個書局,自己印刷書來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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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4
發表於 2021-3-25 00:17:01 |只看該作者
第553章 死遁

  烏八臉色鐵青,兩眼凶光的射向趙宥,趙宥回以一笑,伸手就拽過烏少堡主,直接把他拉得踉蹌兩步摔倒在地。

  「哎呦,烏少堡主客氣,怎麼還給我行此大禮?」趙宥伸手將他拽起來,冷笑道:「現今還是剛開始呢,這就受不住了?」

  烏少堡主兩股顫顫,抬起頭來陰狠的瞪著他。這半個月來的地獄生活他可一直記著呢。

  趙宥一點也不怕的反瞪回去,朝堂和江湖一直屬於有牽涉,卻又一直不相干的兩個地方。

  烏家堡在江湖上尚且屬於二等勢力,更何況在朝堂上?

  以前他是沒靠山,所以不敢想報仇的事,但現在他已經投靠了顧景雲,他還怕什麼?

  趙宥拖起烏少堡主就把他關進囚車裡,烏八等人看到他血淋淋的屁股,直接把囚服都染透了,一時恨得血目圓睜。恨不得咬碎趙宥。

  烏少堡主有囚車坐,那是因為他現在不良於行,其他人則沒這麼好的運氣了,直接枷鎖一帶,鐵鏈一鎖,拴在馬上就走。

  趙宥不再餵他們藥,讓剩餘四人的內力也逐漸恢復,因為那樣一來他們趕路的速度可以更快些。

  論起折磨人,在軍隊裡鍛煉起來的士兵更瞭解人體的極限,所以每天都能最大化的壓搾他們的能力,又控制了他們的飲食,便是恢復了內力他們也掙脫不開枷鎖。

  何況趙宥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烏少堡主,顯然是打著他們一反抗便殺了烏少堡主的主意。而且他還非常明顯的將這個意圖表露給眾人看。

  隨行的捕快和士兵就跟沒看見似的,但烏家堡的九個下屬卻不能假裝看不見,他們不能拿少堡主的命來賭。

  所以,他們一路上只能老老實實地。

  而直到他們快回到京城了,烏家堡那邊才反應過來,他們的少堡主好久沒寫信回來了,莫不是出事了?

  並不能怪烏家堡的人反應遲緩,實在是人在江湖混,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意外。

  只是二十天沒信而已,或許是有事耽誤了,或許是玩得太樂忘記了,也有可能是掉個懸崖,落個海什麼的,總之意外太多,個把個月的沒人往心裡去。

  便是此時烏家堡見二十天都沒收到少堡主的信也沒往心裡去,隨便下令各地的人注意搜尋少堡主行蹤而已。

  這麼一條令下去,沒兩天他們就收到蒼鷹回信,京城那邊有少堡主的消息。

  卻不是找到少堡主的行蹤了,而是有人跑到京城刑部去告少堡主行兇殺人,且自備證據,傳聞證據確鑿,咱的少堡主要成為通緝犯了!

  這可謂驚天霹靂,雖然江湖人被通緝可以瀟灑一走,不顧通緝令的去浪蕩江湖,但烏家堡這麼大的基業就要換人繼承了呀。而且烏家堡有個少堡主是通緝犯也不好聽。於是烏家堡堡主立即讓二兒子和四兒子帶上重禮趕往京城處理,再吩咐三兒子去查那幾個原告的身份,企圖從源頭上解決。

  寧夏中衛距離京城也不近,烏二爺和烏四爺啟程時趙宥等人押送著烏少堡主等人剛剛進入京城。

  把十人押進刑部的大牢,趙宥哪裡也沒有去,而是就住在刑部安排的驛站裡門都不出,到了時間拿了公文便跟著其餘捕快回廣寧衛覆命。

  只是一行人才走了兩天的行程,第三天時他們便遇到了山匪,不錯,這群蒙面山匪看見身穿皂衣的官差不僅不躲,還很反常的舉著刀跑過來從他們砍砍砍,趙宥作為捕頭,便一馬當先的做主引開了山匪,最後拽著一個山匪當著兄弟們的面跳崖了。

  負傷追上來的捕快們:「……」

  一群捕快被山匪追著逃命,一路逃回廣寧衛,跟縣令匯報後便哭著抱腿:「大人,您可要給趙捕頭報仇,他都是為了我等才殉職的。」

  縣令目瞪口呆,抖著嘴唇問,「你們說那些山匪明知道你們是官差還敢打劫你們?」

  「沒錯,他們目標明確,甚至連問都不問,舉刀便砍。最後我們受不住,言明願意以錢買命,但他們非但沒停手,反而更兇猛了。」

  縣令大怒,一拍桌子道:「簡直豈有此理,這哪裡是打家劫舍的山匪,分明是造反的反民!」

  師爺一直蹙眉,聞言忙攔住就要發籤的縣令,問道:「我問你們,既然那些山匪如此厲害又不惜命,那你們怎麼受的都是輕傷?」

  「因為前頭有趙捕頭擋著啊,刀都衝著趙捕頭去了。我們在旁邊自然是只受輕傷。」

  師爺狠狠地一拍掌,「便是這樣,我問你們,那些人可是都衝著趙捕頭去的?不然他怎能如此輕易的就把山匪都引走了?」

  眾捕快一愣,他們都是常年行走在第一線現場的人,對於這種事自然敏銳,師爺雖未點明,但他們已經猜到了他要說的話。

  那些山匪是衝著趙宥來的,而顯然趙宥應該也猜到了這一點。

  縣令又一拍桌子,叫道「仇殺!趙宥有啥仇?」

  眾人紛紛搖頭,就是師爺都皺眉,「趙捕頭一向與人為善,又講義氣,在縣中很少與人結仇,誰跟他這麼大深仇大恨,竟然扮成山匪殺人?」

  捕快們沉默,半響便有人叫道:「糟了,趙捕頭的家人呢?」

  眾人悚然一驚,連忙派人去趙家查看,去的人很快跑回來,「趙家去趙捕頭的岳父家走親戚,都去了一個來月了,一直沒回來。」

  趙捕頭的岳父一家在廣寧衛轄下的一個村莊裡,是軍戶。

  也正是軍戶才看得上趙宥這個外來者,而且他捕快這個職位還是他岳父一家替他走關係拿到的。

  縣令連忙讓人去趙宥岳父家詢問,這才知道趙家人根本沒回過娘家,趙家人好似憑空消失了一樣。

  廣寧衛臨海,在海上常與高句麗人起衝突,加之這邊軍戶比較多,流放的犯人也不少,所以治安一直不怎麼好。

  能夠管理此地的縣令在其他方面或許會弱些,在辦案這方面還真就比別人強一點,這都是歷練出來的。

  沒辦法,每年他轄下要接收這麼多流放的重犯,而他們的檔案都是跟著他們來的,他就當故事一樣看他們的檔案都積累下多少經驗了。

  派人下去一查,不到一天他就推斷出了七八分。

  「城外開客棧的關家人跟趙家人一起失蹤的,而當時趙宥剛剛把烏家堡的人投入大牢,要說這其中沒關係本縣願把腦袋擰下來給大家當凳子坐。」

  師爺無視掉他的最後一句話,翻開趙宥的檔案道:「趙宥是寧夏中衛人,當年遷入廣寧衛時是說家鄉遭災活不下去了,這才不得不帶著家人逃難至此。而烏家堡也在寧夏中衛,那烏少堡主入獄後,」師爺嘖嘖兩聲,他已經到牢裡詢問過,已經知道了烏少堡主那半個月的遭遇,既牙疼又酸爽的道:「要說他們沒仇在下也不信。」

  縣令忍不住又「砰」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激動的道:「所以趙家當年搬到本縣有可能是被烏家堡所逼,而一個多月前趙宥在城外的關家客棧裡偶然碰到了烏家堡的人,於是他或威逼或利誘,或者兩者皆有,反正就是跟他們一起合作抓了烏家堡一行人。他知道自己此舉必引來報復,所以提前讓家人和關家人一起轉移離開……」

  「可是這也不對呀,」縣令皺眉道:「那這刑部的公文怎麼回事,趙宥總不會還有能力讓刑部下公文押解烏家堡一行人入京吧?」

  師爺卻踱步道:「大人別忘了刑部之所以會下公文要押解烏家堡一行人入京是因為有寧夏中衛的人到刑部告狀,以確鑿的證據狀告烏少堡主行兇殺人。」

  縣令恍然大悟,「本縣說呢,連我都不太記得牢裡關了烏家堡這些人,刑部是從哪裡知道他們的,原來是趙宥跟刑部通風報信,和那些原告聯合一氣。」

  師爺:……大人,您這麼坦白真的好嗎,那畢竟是您轄下的監牢啊。

  「所以趙宥是被烏家堡的人所害了?」縣令若有所思,「趙家人能走是佔了一個先機,趙宥卻是走不脫了。」

  師爺也歎氣一聲,「多半是了,我聽聞江湖人殺人不眨眼,烏家堡冒充山匪殺人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縣令又忍不住拍桌,「簡直是豈有此理,怎麼說趙宥也是我的捕頭,豈是他說殺便能殺的?本縣看過刑部遞送過來的公文,那烏家堡犯下的命案可不止一樁,如此惡徒竟還敢截殺官差,有沒有把朝廷放在眼裡?」

  師爺也為趙捕頭歎氣,但烏家堡在寧夏中衛,就算他們有心給他報仇也沒辦法,因為寧夏中衛跟廣寧衛好遠好遠,他們管不到那邊啊。

  不過他們是管不到,京城那邊卻有人管到,於是師爺執筆,縣令潤色給刑部和內閣各去了一封公文和奏折,將趙宥殉職及他們推測出來的事全部寫上上交。

  剛剛又回到京城的趙宥並不知道他無意中給烏家堡又挖了一個坑,他改容換面後跟在周大的後面進京,然後到柳兒胡同的一棟宅子裡見他新認不久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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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3
發表於 2021-3-25 00:16:51 |只看該作者
第552章 還施彼身

  雪山獨煞在遛烏家堡一行人時,周大便獨自一人直奔廣寧衛,那是他們決定設伏的地方。

  不僅因為趙宥一家現在廣寧衛落腳,還因為在城外經營了客棧的關家欠了雪山獨煞一個天大的人情。

  周大先找到了趙宥,因為他是最關鍵的一環,他以為要說服趙宥會很難,因為趙宥一家在廣寧衛已經生活了九年,他本人也已經娶妻生子,卻沒想到會那麼容易,幾乎是他才說出顧景雲的身份和開出的條件他便一口應下了。

  趙宥答應了,那以雪山獨煞的手書說服關家就更容易了。

  只要周大承諾事後護送他們一家離開廣寧衛,掃除他們痕跡就行。

  雪山獨煞遛著烏家堡的人到了廣寧衛,然後消失,他們順理成章的宿進客棧,也如他們設計的那樣與官差發生衝突然後被抓進牢裡。

  至此,周大的任務完成了一半,他護送趙家和關家兩家離開廣寧衛,繞道開平衛後跟提前侯在那裡的週二週三匯合,拿了兩家新的戶籍和路引後便南下入京。

  開平衛乃邊關,這裡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而在韃靼境內還生活著不少的漢人,這些漢人無一例外的想入關生活在大楚。

  所以每年從韃靼偷渡進大楚的漢人不少,對這些人,朝廷一律來之不拒,全部收為大楚良民,而且還會分田分地,待遇優厚。

  當然,分到的田地會有些水分,而且都在偏遠酷寒或貧瘠之地,但至少他們不會再是二等民,也不會再被人當牲畜一樣驅使。

  以顧景雲的權勢及人脈給他們弄一份入關證明還是很簡單的。

  趙家和關家作為周大他們的表親進入大楚,拿到了新的身份後便進京。

  而掃除痕跡的事則拜託了凌天門的暗部,在這一點上只怕整個江湖沒有誰能比得上暗部。

  等確定安全後周大才給顧景雲傳信,表示他這邊已經完成任務。

  黎寶璐問:「周大周二周三在護送人,周五留京,那周四呢?」

  「他在寧夏中衛,同樣是把人往京城送。」顧景雲輕笑道:「這件事不急,烏少堡主剛入獄呢,總得讓他在獄中好好享受享受。」

  黎寶璐沒多問,也沒多想,在牢裡能有什麼享受的事?肯定是在被揍,被餓和被恐嚇。

  顧景雲也沒有解釋的意思,那些事情還是別讓寶璐知道了。

  寶璐並不知道烏少堡主在獄中並沒有被揍,甚至沒有被餓著和冷著,死囚房中的人可是很照顧他的,然而他也生不如死了。

  死囚房裡一共關了十二個人,除了三個死囚,其餘都是從各地押送過來的流放重犯。

  他們暫時會被關押在這裡,等過段時間手續辦好,他們就會被送到礦山或是軍中服役。

  瓊州是個島,那裡土地貧瘠,與世隔絕,所以被流放到那裡的人只需要限定他們的自由,再加以重稅就能讓他們生不如死了。

  但在廣寧衛等苦寒之地卻不一樣,這裡土地廣闊,沒有大海那道天然的屏障,需要加大看守的人。

  而且這裡的土地還是挺肥沃的,且又地廣人稀,真要給他們分土地,那是懲罰罪犯,還是獎勵罪犯?

  作為罪犯,他們自然是要在流放地發揮最大的價值才對。

  而在廣寧衛,他們最需要的是軍奴和礦奴,到軍中去衝鋒陷陣當炮灰,到礦中去開採礦石為國做貢獻。

  而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這都是有去無回的差事,能以罪民的身份建功立業被赦免的少之又少。

  所以反正都是死路一條,此時有機會享受大家怎會錯過?

  烏少堡主被推進去時眾囚犯便是眼睛一亮,趙宥還特別賤的對眾人笑道:「隨便你們怎麼弄,只要別弄死了就行。」

  本來就想歪了的囚犯盯著烏少堡主的眼裡幾乎冒出火來,而本來沒想歪的囚犯也不由眼冒綠光。

  烏少堡主不由身子一抖,臉色蒼白的用手撐著地往後退了兩步,殊不知他這樣子讓大家眼睛更綠,有幾個都忍不住吞嚥口水了。

  因為他在死囚房中屬於獨一個,大家還是很照顧他的,雖然在使用他的某個部件時並沒有放低速度,但在其他方面還是很照顧他的。

  比如,禁止在使用時毆打他,有吃的會先把他餵飽,不想吃?硬塞!

  有喝的也會先緊著他,總之要先保住他的生命體征,他們才有機會享受。

  自從烏少堡主進入死囚房後,他們這裡就時常傳出鬼哭狼嚎的叫聲,跟他們相距不遠的普通牢房聽得一清二楚。烏家堡的下屬們聽得出那是他們少堡主的聲音,著急的幾乎一頭搶地。

  他們不知道少堡主經歷了什麼,也顧不得再商議對策,直接把身上的銀票和金錢都掏出來砸,勢必要砸出一條道來。

  卻沒想到他們能見到的人除了趙宥還是趙宥,其他獄卒好像絕跡了一般不出現。

  九人的臉都氣青了。

  趙宥看著卻很開心,特別貼心的為他們解釋道:「在下不才,僅為廣寧衛縣衙的捕頭,別的能耐沒有,調來負責你們幾個囚犯還是做得到的。你們放心吧,以後你們的吃喝拉撒全由我負責,我會好好的伺候你們的。」

  烏十二咬牙切齒,「趙宥,你可要想清楚,傷了我們家少堡主,我們烏家堡必會與你不死不休。」

  趙宥一笑,眼睛裡透著冷意道:「早在九年前我趙宥就已經和你們烏家堡不死不休了,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烏八幾人攥緊了手,恨恨地瞪著他,斬草不除根果然禍害不窮。

  幾人垂下眼眸思考出路,本來即便買通不了獄卒,他們還可以積蓄力量越獄,但現在他們內功被藥所封,連力氣都打了折扣。

  而且他們還不知道發下來的牢飯中是否還下了藥,他們倒是有心不吃等待藥效過去,但不吃東西一樣會餓得手腳發軟。

  吃東西會中毒,不吃東西卻有可能會餓死。這幾乎是無解的,而至今他們的消息也遞不出去。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堡裡的人盡快發現不妥前來找他們,不然……

  還有,少堡主到底怎麼樣了?

  頭三天他們還能聽到少堡主的慘叫聲和怪叫聲,但這幾天他們聽不到丁點少堡主的聲音,只能聽到死囚房那邊傳來的嚎叫聲。

  幾人都不是單純的年輕人,一開始是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但聽著那些動靜很快就想到了。

  再考慮到少堡主和趙宥的仇,他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要想到他們的少堡主現在正在經歷的,九人心裡就跟火燒似的。

  最後還是烏八拿了主意,「能夠封住內力的藥粉必定不便宜,我不信他頓頓都下了藥,我們有九人,分開試驗進食,等將體內的藥力過去,到最後只要有五人的武功恢復,即便有四人的內力還被封,我們也能逃出去。」

  烏八眼中泛過寒光,「待我們出去……」

  其餘八人同時攥緊了拳頭,待他們出去……

  然而還不待他們出去,刑部的緊急公文送到廣寧衛。廣寧衛縣令不敢怠慢,拆開一看立即把師爺和趙宥叫來,「半個月前你們在城外抓了一夥姓烏的人?」

  趙宥和師爺對視一眼,點頭道:「是。」

  「是寧夏中衛烏家堡的人?」

  「是。」

  縣令一拍桌子道:「這些人是朝廷要犯,刑部著令立即押送進京審問。」

  縣令喜道:「這些人在寧夏中衛不止犯過一樁命案,受害人家屬已經告到了京城。」

  命案不是在他這裡犯的,人卻是在他這裡被抓,這可都是政績呀,縣令怎麼會不開心?

  他大手一揮道:「即刻準備,趙捕頭,立即點足捕快,盡快將此等惡犯押送進京受審。」

  趙宥眼中閃過亮光,拱手大聲道:「是!」

  師爺也很高興,縣令若能高昇於他也有好處,因此他配合著縣令很快把一律文書弄好,因為縣衙裡捕快有限,而他們也不能一個不留的把人全派出去,按照慣例,他們需要和當地駐軍聯繫,由他們派出一些人跟隨押送這些要犯。

  駐軍常跟他們有合作,倒也好說話,人很快便到縣衙報道。

  看到派來的士兵,不僅師爺,就是縣令都呆了,這些人渾身煞氣,一看就是真上過戰場的,一點兒也不像常跟他們合作押送罪犯的小兵。

  似乎看出縣令和師爺的疑惑,帶頭的士兵抱拳道:「大人見諒,我們將軍正要派我們回兵部送文件,因最近軍營正在操練,實在抽不出人手來,所以只能由我等順便陪同押送。」

  縣令喜獲這些人形武器,當然高興,至少他們要比之前的士兵還要厲害,這更加保證了押送的安全。

  因此熱情的招待他們。

  監牢裡,經過重重試藥,終於有五人饑一頓飽一頓的渡過了藥效期,正打算明天越獄的烏家堡眾下屬便被提溜出來套上枷鎖和鐵鏈,直接拽出來上路了。

  九人直覺不好,提起一口氣就要反抗,大刀便直接架在了脖子上,一個兵士眼冒精光的看著烏八,壓了壓手上的大刀道:「兄弟最好老實些,不然我只怕會不小心把你當高句麗人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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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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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1章 生氣

  黎寶璐撩開簾子便看到正要進門的大個子,忍不住笑問,「傻大個,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你們老大不是說今年不出去了嗎?」

  傻大個看到黎寶璐驚嚇了一下,眼睛左右飄著不敢看他,吭哧了半天才道:「沒,沒要出去跑商,我是找顧公子,不,是找東風有點事。」

  黎寶璐就瞇起了眼睛,「東風?你們生意是跟我與師父一起做的吧,找東風有何事?」

  傻大個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不由緊閉起嘴巴不敢再說。

  黎寶璐定定的看了他兩眼,踩著凳子下車,對二林道:「我下午沒課便不出門了,去餵馬,順便給它洗個澡吧。」

  二林躬身,「是。」

  黎寶璐越過傻大個往裡走,半天不見他跟上來,便回頭對他招手道:「快來吧,我帶你去見景雲哥哥。」

  「不,我,我不是來見顧公子的,」傻大個小聲道:「我是來找東風的……」

  黎寶璐轉身便走,「東風也在書房那邊,不論你是要見東風還是景雲哥哥都得去那裡。」

  傻大個只能垂頭喪氣的跟上,他覺得傳信這差事已經夠簡單了,卻沒想到自己連這麼簡單的事都辦不好,回去老大肯定又要揍他了。

  顧景雲拿了一張蓆子墊在草坪上,此時正盤腿坐在上面認真的削木頭,寶璐前幾天給他畫的那幅畫已經潤色好,他決定今日便裝裱好了掛起來。

  看到寶璐進院子,他還露出了笑臉,待看到跟在她身後的傻大個,顧景雲臉上的笑容雖不變,眸色卻深沉了些。

  黎寶璐走到他身邊坐下,指了傻大個道:「他要見你,我在門口撞見了,就順便把他提進來了。」

  顧景雲微微點頭,垂下眼眸繼續手中的動作。

  黎寶璐卻好奇的在倆人之間掃來掃去,「他們五兄弟一直跟著我和師父做生意,前兒他們本該出去跑商的,但周大跟我說他們五兄弟下半年想休息,所以不出門了,怎麼,你跟他們有合作?」

  傻大個深深的低著頭,盯著腳尖不說話。

  顧景雲便歎息一聲,他並不想讓寶璐知道他做的事,不是怕她覺得自己心思太過狠毒,睚眥必較,而是因為她正懷孕,不想讓她接觸這些不好的事。

  她現在每天晚上都會拿一本詩集讓他對著肚子念,說是要胎教,既然她說現在孩子已經有意識,要開始胎教,那就不應該讓她看到不好的事情,以免影響到孩子。

  但她既然問了,他卻不會瞞著她。

  因為他認為夫妻首要的就是坦誠,他希望寶璐對他如此,他自然也會對寶璐如此。

  她不問時他可以瞞著她,既然問了那他就會回答他。

  顧景雲放下手中的東西,正襟危坐道:「不錯,我的確在與他們合作,是我有些事情需要他們幫忙。」

  「是烏家堡的事嗎?」

  顧景雲最近便在查烏家堡,烏家堡的各類消息還是從她這裡拿的呢。

  「不錯,」顧景雲道:「有幾件重要的事需要他們親往北邊走一趟,順便接些客人來京。」

  黎寶璐微微蹙眉,扭頭看向傻大個,「你有什麼事便說吧。」

  傻大個舒了一口氣,見顧公子和黎女俠坦白了,立時樂呵呵的掏出一封信,「顧公子,這是我大哥送回來的信。」

  顧景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他以為他不再瞞著寶璐,他就能放過他的錯誤了嗎?

  心中冷哼一聲,伸手接過信件,當場便拆開信件閱讀起來,片刻後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傻大個撓撓腦袋,也不敢開口問他是否還有別的吩咐,小心翼翼的轉身走了。

  黎寶璐等他走了才認真的看向顧景雲,「我只知道烏家堡的人得罪了你,但他們怎麼得罪你的我還沒不知道呢。」

  顧景雲是睚眥必報,但那也得分事情,一些小蝦米小事他根本不會往心裡去。

  一開始她並未把烏家堡的事放在心上,以為他們是在酒宴上衝撞了顧景雲,而顧景雲讓她查烏家堡,查烏少堡主的事也只是為了周全,畢竟他做事一向如此,不做則已,一擊則必中,且不會讓人追查到痕跡。

  可她沒想到他會把周大五兄弟都給牽扯其中,要知道周大五人以前雖是打家劫舍的盜賊,但自從跟她混了以後就從良了,尤其是這兩年跟著師父和她做生意,南來北往的跑商,彼此都賺了不少。

  而對那五人她不敢說十分瞭解,卻也有八分,按說他們現在應該不會再想做這種涉險的事,尤其是關係到江湖的事。

  可他們現在做了,為了給顧景雲做這件事甚至連下半年的生意都不做了。

  顧景雲給出了什麼樣的價碼?

  為了一個烏少堡主值得嗎?

  所以回到最初,烏少堡主到底怎麼惹惱顧景雲,讓他付出這麼多?

  顧景雲沉默了一瞬,他難道能說自己被烏少堡主調戲了嗎?

  黎寶璐定定地看著他,半響後收回了目光,低垂著眼眸道:「烏少堡主喜好男色,而我家景雲哥哥貌若謫仙……」

  顧景雲臉都黑了。

  黎寶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眼裡泛過寒光,緊握著拳頭道:「他倒是敢想啊。」

  顧景雲生怕她給氣壞了,湊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別氣了,我已經快要報仇了。」

  黎寶璐冷哼一聲,覺得讓烏少堡主安全的離開京城還是太過便宜他了,她該讓他在離開前留下些部件的。

  「那你做什麼了?」

  顧景雲就伸手摸著她的頭髮道:「放心,比你直接卸他的胳膊腿可慘多了。」

  寶璐喜歡武力報仇,揍過就算,他卻是更喜歡以眼還眼,斬草除根,現在才剛開始呢。

  顧景雲將信給黎寶璐看。

  信是周大寫的,言及烏家堡一行人已經被關入獄,而他接了趙家人正在往京城來,不日就能抵達京城。

  黎寶璐看完信問,「烏家堡是以什麼罪名入獄的?趙家人又是什麼人?」

  顧景雲淺笑道:「烏少堡主的故人,正在廣寧衛做捕頭。」

  黎寶璐立即想到那一沓厚厚的烏少堡主案列,迅速篩選出一個姓趙的人,「是那個死了的童生趙秀的家人?」

  顧景雲點頭,「不錯,其兄趙宥倒有兩分能耐,趙家被追殺時是他帶著家人往東北去的。雪山獨煞跟烏少堡主有仇在江湖上不是秘密,但非江湖人卻不會知道。而趙宥能在逃亡中得到這個重要消息,並及時修改路程轉而向東北,可見其能耐。當然,無孔不入,連這一件小事都能記錄在案的凌天門暗部更厲害。」

  黎寶璐從他翻了個白眼,「拍馬屁也沒用,這麼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訴我,我現在很生氣。」

  顧景雲握緊她的手,神色上略有些委屈,聲音更加輕柔,「烏少堡主手上的命案不少,但從沒有一項直接的證據指向他,所以他一直能夠逍遙法外。這麼多年來,除了趙家外,其他被害的人家在烏家堡的威勢下更是緘默不語,敢怒不敢言。然而既然心中有怒有怨有恨,那遇到合適的時機自然會噴薄而出,所以我才順著暗部提供的信息找回去。」

  「趙宥便是我聯繫上的第一個被害家屬,」顧景雲的聲音微低,「要收集到他殺人的證據還需要些時間,所以我想在這段時間有人幫我限制住他,而沒有誰會比他的仇人更好的了。」

  「那雪山獨煞呢?」

  顧景雲見她一下便抓到了關鍵,不由一笑道:「我的確是跟雪山獨煞合作了,不過你放心,是周大出面跟他談的,不論他是否猜到周大的背後是我,他都沒有證據,而他也不會告知烏家堡。」

  顧景雲溫柔的撫摸她的頭髮笑道:「其實他知道背後是我更好些……」

  那樣結果出來時威懾也才更大,也讓有些人知道,就算他武功低微,就算寶璐不打算混江湖,凌天門,他們夫婦倆也不是任由人欺負的。

  周大五兄弟從良的決心的確很大,從跟寶璐合作抄了他們家的下人開始便不再干打家劫舍的事了,而跟著寶璐和白一堂組織了商隊後五人連保護費都不屑於收,而是友好的交出了好容易打下的兩條街。

  但這不代表他們就滿足於跑商,一輩子做個最低等的商人。

  他們也想光宗耀祖,這才以前他們是想都不敢想的,但顧景雲給了他們這個希望。

  有顧景雲在,哪怕他們不能當官,最後也能當個農,生了孩子後顧景雲還承諾給他們上學的機會,這就是進入士的機會。

  這個天大的餡餅就吊在他們嘴邊,他們是傻了才不會去咬。

  所以顧景雲一找上門來,周大二話不說就應了,因為他已經有了一個兒子,所以便由他出面跟雪山獨煞商談,也是他親自帶著顧景雲給他的各式毒藥去廣寧衛佈置。

  若是他不小心死了,他的兄弟們只要拉扯大他兒子,再由顧景雲教導他兒子,以後他們周家的門第妥妥的改了。

  他雄赳赳氣昂昂的趕赴戰場,卻沒想到事情比他想像的順利那麼多,幾乎沒遇上什麼難事就全給辦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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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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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0章 以彼之道

  烏少堡主再醒來時便是在廣寧衛的監牢裡了,他的屬下與他分開關押。

  「有人算計我們,是雪山獨煞!」烏少堡主眼中泛著冷光,撲過去吩咐他的下屬,「趕緊想辦法讓我出去!」

  別人以為他們是不敵官差被抓的,但他們卻知道他們中毒了,不然不會莫名其妙的手腳無力,與其說他們是被人敲暈的,不如說他們是被人毒暈的。

  而東北是雪山獨煞的地盤,他又是追著雪山獨煞到這裡來的,不是他算計他們還是誰?

  他的屬下們想了想道:「少堡主別急,我們烏家堡跟東北這邊也有生意往來,待我們送出信去就能出去了。」

  「嗤!」一聲嗤笑在牢裡響起,一個皂衣挎著刀從陰影中走出來,一臉陰霾的看著他們道:「送信?誰告訴你們犯人能朝外頭送信的?」

  烏少堡主冷凝的看著他,「你是誰?」

  「我?我是被你們襲擊的官差啊,」皂衣臉上擠出一抹笑容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烏少堡主道:「或者也可以是寧夏中衛轄下長福村的村民?」

  烏少堡主還一臉懵懂,一旁的烏十六卻臉色大變,驚叫道:「你,你是趙家人?」

  皂衣眼中似乎流出寒冰來,緊緊地盯著烏少堡主。

  但烏少堡主依然一臉懵懂,「長福村?你是我寧夏中衛的人?那你是我烏家堡的仇家了?」

  皂衣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聲音中卻滿是悲涼,半響才收起笑容冷冷地看著烏少堡主道:「仇家?這倒也沒錯,我跟烏家堡的確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本以為這一世都沒機會報仇了,卻沒想到上天待我還是不薄的,竟然把你送到我手上來了。」

  皂衣看著烏少堡主的眼中滿是陰狠,「烏少堡主,這還只是剛剛開始呢,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說罷他哈哈大笑起來,轉身便走。

  烏少堡主臉色陰沉,扭頭盯著烏十六問,「他是誰,跟我們烏家堡有什麼仇?」

  其他屬下也都看著烏十六,他們全是烏家堡的世僕,從祖輩開始便改姓烏,而到了少主身邊當值後更是直接按照年齡來排行。

  烏十六在他們這批人中是最小的,今年才二十六歲而已,因為他年紀最小,因此這十多年來一直是他貼身伺候著少堡主。

  可要論資歷他可比他們淺的多,按道理說他都知道的仇家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十六,那人該不會是你惹來的吧?」最為烏家堡的世僕,他們的權利也是很大的,在外行走時底氣可不比一般的官弱,仗勢欺人之類的事也沒少做。烏十六既能認出他,那肯定跟對方有交集。

  烏十六心一堵,冤得要死,而且他還不敢喊冤,只能憋屈的解釋道:「少堡主您忘了嗎,九年前您看上了長福村的一個少年,那還是個童生呢,結果他脾氣太大,自己碰死了。那個童生叫趙秀,他上頭還有一個兄長名叫趙宥,他們家骨頭太硬,人死了後就全家跑到府衙裡去告狀,當時是我和我哥奉命出去處理這事,因此記得有這麼個人。」

  烏十二臉一寒,問道:「你們沒能斬草除根?」

  烏十六慚愧的低頭道:「趙宥似乎提前得到了消息,帶著他的父母逃了。我們以為他們會進京告御狀,因此在進京的路上設卡,但卻一直沒把他抓住,之後也一直風平浪靜的,哪想得多他會逃到東北來……」

  更沒想到的是少堡主會追著雪山獨煞來東北,正巧就在廣寧衛落腳,落到了人家的圈套來。

  或許不是正巧,而是被有心人指引?

  不約而同的,大家都想到了突然消失蹤跡的雪山獨煞。

  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烏八,他是他們當中年齡最大,也是最能拿主意的人。

  烏八沉聲道:「既然是仇人,那我們就不能再留在這裡了,一會兒衙役來,不論是拿錢砸還是怎樣,一定要往外送信。不行我們就越獄。」

  不然呆在監牢裡太過身不由己,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別人的手中。

  可是趙宥也不蠢,他是寧夏中衛的人,知道烏家堡在寧夏中衛的權勢有多大,他只是個普通人,並不敢肯定烏家堡在廣寧衛就沒人,說不定他在廣寧衛也能手眼通天呢?

  恨了九年,心心唸唸了九年的仇恨終於一朝能報,趙宥怎麼可能還等?

  因此他才一出監牢便去縣衙跟師爺請示,「新抓進去的犯人不老實,我想給他換個監牢,先讓他收收脾氣。」

  師爺微微蹙眉,「是那幾個跟你們起衝突的人?」

  「對,有一個嘴巴特別不乾淨,兄弟們都氣得不輕,但又不好親自下手整治,所以想給他換個地方。」

  師爺微微點頭,「那就換吧,只是要注意分寸,別傷了性命就成。」

  趙宥一笑,對師爺討好的道:「您放心,我們一向很有分寸的。」

  趙宥拿了錢親自給他們準備了一頓牢飯,不是特別好,但比起其他牢飯要好很多,至少饅頭不是硬得能砸死人,粥也不是沒有米粒的餿水。

  不過,裡面都加了料。

  牢飯送進去,烏家堡的人本來都沒有胃口,這樣差的飯菜他們還從未吃過,但想到還要在牢裡待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就只能捏著鼻子吃下。

  他們沒想到牢裡的飯菜也會加料,因為他們人已經被抓住了,按說就不應該再在他們身上浪費藥粉了。

  但趙宥顯然不這麼想,他跟烏家堡,跟江湖上的人打過交道,知道他們總有奇異之處,要是不把他們武功廢了,那就得讓他們渾身無力,不然他們隨時可能反擊。

  經過九年前的逃亡磨煉,趙宥學得最深的就是謹慎。

  烏家堡的人才吃下東西沒多久就覺得渾身沒勁兒,內力被封住,就連力氣都弱了不少。

  眾人面色大變,還未想透趙宥要做什麼,他便帶著兩個衙役來了,直接開了烏少堡主的牢房。

  烏八臉色鐵青,眼神緊緊地盯著他威脅道:「趙宥,這是我們的少堡主,你可要想清楚,如今你父母應該還在吧,你這個年紀也已經娶妻生子了吧,你不為自己著想,難道就不想想他們?」

  「現在你是能逞一時之快,但後果可要想清楚,我們烏家堡的能耐想來你也領會過。」

  趙宥手微頓,然後抓著烏少堡主的手更加用力,他陰霾的回頭看烏八,冷笑道:「你說的沒錯,你們烏家堡的能耐我的確領會過,不僅如此,你們烏家堡的無理和趕盡殺絕我更加領會過,不論我今天是否帶走他,你們烏家堡都不會放過我和我家人的,從我出現在客棧的那一刻起我們便是不死不休的仇了。既然如此,不如在受到報復前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烏八臉色劇變。

  趙宥卻已經按照烏少堡主,直接拿了刀給他刮鬍子,看著他一臉的鬍子被刮乾淨,露出白淨的臉龐,他獰笑道:「烏少堡主,你不是愛斷袖嗎,我便讓你享受個夠,你放心,我們牢裡什麼都不多,就男人最多。他們會的花樣也多得很。」

  烏少堡主氣得鼻子都歪了,同時眼裡又透著些恐懼,「趙宥,你最好別亂來,不然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趙宥拖著他就往外走,冷笑道:「我知道,就如同我不會放過你一樣。我想看看你有沒有我弟弟自盡的勇氣。」

  「不,不,我不要去,趙宥,你好大的狗膽,我可是烏家堡的少堡主……」

  趙宥充耳不聞,對跟著他的衙役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趕緊離開,他自己拖著烏少堡主往死囚房裡去。

  那裡邊關的都是死囚犯和被流放到廣寧衛來的重犯,這些人中除了有可能被冤枉的,其他人莫不是窮凶極惡之徒。

  因此這個大牢房時常發生打鬥,嚴重時都有可能鬧出人命。

  死囚犯不必說,人都要死了,更加不惜命,死前能享受一把是一把。

  可惜被關到這裡來的不管之前怎麼樣,現在都不可能長得好,所以沒人能對獄友下嘴。

  但烏少堡主不一樣,他雖然三十八了,但保養得好,加之有內力護體,放在富貴人中也就三十出頭,但要是放在鄉下的窮苦百姓間,只怕覺得他才二十多的人都有。

  一身的細皮嫩肉,刮乾淨鬍子後更是年輕了幾分。

  他現在被封了內力,力氣都削弱了幾分,把人往死囚房裡一扔,那就是個膚白貌美易推倒的貨。

  烏少堡主就愛這一口,時常到男倌館裡廝混,對於牢房裡的一些似是而非的傳聞自然也知道,所以人還沒到死囚房他就渾身發抖了。

  先是威脅趙宥,見沒有用,眼見著死囚房越來越近,他只能利誘,各種好處都給出,只希望趙宥能夠放了他。

  趙宥一臉冰寒,冷聲問道:「我現在放了你,但九年前我弟弟求你時你為什麼不放過他?那些死在烏家堡的少年難道就沒求過你嗎,你為什麼不放過他們?」

  「放心,他們下手很有分寸的,不會像你一樣弄出人命的,至少在衙門未判決前你是不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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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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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睚眥必報

  黎寶璐放下畫筆,扭頭問道:「是這樣嗎?」

  紅桃驚歎的看著桌上的畫,連連點頭道:「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太太你好厲害!」

  黎寶璐低頭看著畫,唇間不由露出笑意,「等畫干了我要親自裱起來,紅桃,你給我準備些東西。」

  「好!」

  顧景雲推開房門,只著裡衣便走出來,含笑問:「準備什麼東西?」

  他走上前看到石桌上的畫微微訝異,挑眉問道:「這是你畫的?」

  黎寶璐微紅著臉點頭,「你覺得怎樣?」

  顧景雲含笑道:「進步了很多,沒想到你畫得這樣好了。」

  看著畫中月下的自己,顧景雲愉悅的道:「以後你再給我多畫幾張吧。」

  紅桃悄悄地退下,將空間讓給倆人。

  紅桃慢悠悠的走到廚房,探頭看了一下才道:「孫嬸,老爺和太太都起了,早膳你給準備了什麼?」

  「和往常的差不多,只是更清淡一些,昨天晚上大家吃得這麼油膩,該吃些素淡的才好。」孫嬸轉頭見紅桃站在一邊捏著點心就自己吃,不由拍了一下她道:「老爺和太太還沒吃呢,你還不趕緊端熱水去。」

  紅桃一點兒也不著急,「老爺和太太在說話,這時候我端著水盆去不是煞風景嗎?再等一會兒。對了,白老爺和夫人那裡要不要去叫一聲。」

  「真是傻丫頭,」孫嬸點著她的額頭道:「你都知道不要去打擾老爺太太,怎麼不知道白老爺和夫人新婚更不應該去打擾?」

  紅桃吐了吐舌頭,慢悠悠的打了一盆熱水,又慢悠悠的穿過花園往凜正堂去。

  顧景雲握著黎寶璐的手給畫上色,見紅桃端著熱水回來便收了筆,鬆開寶璐道:「先收起來,等潤色完了再裝裱。」

  顧景雲回房梳洗,順便問道:「夫人他們起來了嗎?」

  「還未。」

  顧景雲微微點頭,穿戴一新後帶著寶璐去用餐,今天他們的事情也不少,需要整理好賀禮入冊,還要指揮下人收拾好桌椅碗筷。

  倆人才用過早飯白一堂便攜著秦文茵進來。

  顧景雲忙和寶璐起身和倆人見禮,秦文茵看到倆人已經用過早飯,臉色有些發紅。

  羞赫的伸手拉住寶璐,「快起來,我們一家人不用如此多禮。」

  黎寶璐見白一堂春風滿臉,便瞅著倆人直笑,「嗯,嗯」的點頭道:「我不多禮。」

  白一堂見秦文茵連耳根都紅透了,便伸手一拍徒弟的腦袋,「既吃飽了就去玩,我們這兒不用你們伺候。」

  顧景雲卻站著沒動,而是道:「師父,母親,還是讓下人來給你們見個禮吧,我們家的排序也得變一下。」

  白一堂疑惑的歪頭,「排序?」

  顧景雲嚴肅的點頭,「對,排序。」

  他是家主,因為上面只有一個母親,所以一開始他便讓下人叫他老爺,白一堂上京後家裡的下人都叫他白老爺。但現在他們正式成了一家人,自然可以放在一起排序。

  而顧景雲並不想降低自己的地位,因此白一堂榮升為「太爺」。

  顧府的下人排排站在院中,給新晉太爺磕頭請安。

  白一堂合上張開的嘴巴,大手一揮給每人發了一個豐厚的紅包。

  顧景雲確定了府上的排序,這才心滿意足的帶著寶璐去整理賀禮入冊,而紅桃幾個則繼續收拾桌椅碗筷。

  將用不到的東西入庫,將酒樓的東西清洗乾淨後歸還。

  整理賀禮時才發現最重的賀禮竟都來自於江湖,且是跟白一堂交情還不錯的幾個名門正派。

  而其他人的禮物就比較正常一些,不會特別貴重,也不會特別低廉。

  顧景雲一一記下造冊,問道:「以後你要還禮回去嗎?」

  「現在我們不混江湖,但先把禮單記下,以後總會有機會還回去的。」

  顧景雲就抽出烏家堡的禮單,含笑問道:「那就先還這一份禮單吧。」

  黎寶璐湊過去看,見上面記載的是九匹綢緞,九副馬鞍和九對玉鐲,她將東西找出來打開一看,點頭道:「不是特別貴重,要還回去不難,他們昨晚上喝醉了吧,今天肯定不能離開京城,一會兒我準備些回禮讓東風給他送去,算是京城的土特產。」

  黎寶璐好奇的看向他,「烏家堡的人得罪你了?」

  顧景雲冷笑著合上烏家堡的禮單,微微點頭道:「不錯,我很不喜歡烏家堡的少堡主,把禮還回去後才好動手。」

  不然人家前腳給你送禮,你後腳便收拾對方多說不過去呀。

  黎寶璐的腦海中迅速閃過烏家堡的背景勢力和烏少堡主的資料,點頭道:「他不是啥好人,你要他怎麼樣呢?」

  「我是官,自奉公守法,所以我希望他也能奉公守法。」

  黎寶璐就明白了。烏少堡主雖有不少妻妾,但也愛好男色,這些年烏家堡不是沒有牽扯進命案中,但並沒有確實的證據指向烏少堡主,加上烏家堡在寧夏中衛的勢力還真沒人敢找他的麻煩。

  但他現在不是在京城的地界嗎?

  「你想讓我做什麼?」

  「抓人,審判衙門的官差都能做,但江湖人擅隱藏行跡,他們一旦出京衙門的人就很難找到他們的蹤跡了。」

  「我可以讓暗部幫你留意,然後呢?」

  「我只要知道他們的蹤跡就好,其餘的事你不必管了。」

  凌天門的暗部並不會任由寶璐指揮,兩者間是合作關係,而暗部的規矩大,他們會幫寶璐找人收集信息,也會在她行動時提供幫助,但一定不會單獨出手幫她抓人或殺人。

  除非凌天門掌門有危險。

  顧景雲並不想讓寶璐為他破壞和暗部的關係和規矩。

  而他也自有辦法應付。

  顧景雲親自挑了些價值相對的京城土特產交給東風,而黎寶璐也從暗部那裡知道了烏少堡主在京城的落腳地,讓東風照著地址把禮送過去了。

  烏家堡在中原的仇人也有不少,因此這落腳的地方是秘密的,至少一般人不特意打聽是不會知道的。

  見顧府的人直接找上門來,烏家堡的人並不驚詫,畢竟黎寶璐可是凌天門的掌門,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手段?

  至於收到的回禮他們更沒有多想,一地的風俗不同一地,說不定京城就是這個習俗呢?

  而且顧景雲是官,官場的規矩人情總會與江湖的不一樣。見收回來的禮跟他們送出去的相當便安心的收下了。

  因為少堡主醉得不行,烏家堡的人當天並沒有離開京城,而是第二天才走。

  而其他江湖人也陸續離開京城,有案底的大多是悄悄的離開,而其他名門正派則是光明正大的走出京城,打馬離開。

  消息不斷的從暗部彙集到顧府,除了烏少堡主的行蹤外,還有關於他近十年來的各種信息,顧景雲沒讓寶璐插手,所以寶璐收到信息都是直接交給顧景雲,並不摻和。

  但她同樣讓暗部留意烏少堡主一行人的動靜,隨時準備掃除尾巴,以免顧景雲被牽扯其中。

  暗部的人略微有些不滿,但依然照辦了。

  但顧景雲做的顯然比暗部設想的還要乾淨利落,還要隱蔽,事情發生時連暗部安排盯梢的人都沒察覺到,一切便都塵埃落定了。

  烏少堡主是追著雪山獨煞來參加白一堂的婚宴的,沒見著雪山獨煞被白一堂懟,他自然想要親自報仇。

  所以在雪山獨煞離開後他便悄悄的跟上了。

  一行人跟著雪山獨煞往東北而去,在進入廣寧衛時他們把人給跟丟了。

  這並不怪烏家堡的人,雪山獨煞想要跟白一堂比武,其輕功自然不錯,他又是一個人,想要避開他們實在是太簡單了。

  而且東北還是他的地界,天時地利人和他都佔全了,又是還被烏家堡的人跟上那才叫奇跡呢。

  反正烏少堡主跟丟了人,他跟屬下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在附近找了大半天沒蹤跡,眼見著天黑,沒辦法,只能暫時在城外的一家客棧住下。

  那家客棧是進入廣寧衛的最後一個宿頭,開了有十幾年了,父傳子,裡面從掌櫃到廚師夥計都是一家子親戚。

  這樣的客棧往往是最危險的,但也是最安全的。

  危險在於進入這個地方基本屬於封閉,要是遇到危險那可真是叫天不靈,安全在於他們有牽絆,一般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做壞事的。

  而暗部的調查結果是這家客棧的掌櫃廚師和夥計都是老實人,稱得上是童叟不欺,經營的這家客棧在往來的客商中有很好的聲望。

  但就是這樣的一家子偷偷的給烏家堡的人下了藥。

  當天晚上宿在客棧的除了烏家堡的人和幾個客商外就是一隊出外公幹的官差。

  這隊官差跟烏家堡的人起了衝突,本來應該穩贏的烏家堡人竟然在官差的手底下走不過三招就撲騰撲騰一聲全被放倒了。

  在別人眼裡是官差打敗了這些敢跟官差叫板的人,但在隱在暗中的暗部人眼裡,烏家堡的人分明是中毒昏迷過去的。

  而在客棧裡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給他們下毒的無非就是經營客棧的那家人。

  這如何讓暗部的人不心驚?

  顧景雲在江湖上可是一點兒勢力都沒有,他怎麼能悄無聲息的買通客棧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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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9
發表於 2021-3-25 00:16:04 |只看該作者
第548章 體貼

  顧景雲仰頭喝下一碗酒,然後將碗朝下倒了倒,嘴角輕佻的看著對面的人。

  清風朗月一般的人嘴角帶笑,在月光和燈光的照射下更美如仙人,烏家堡的少堡主愣愣的看著他,伸手就要撫向他的臉,顧景雲腳步不動聲色的往左一避,垂下的眼眸中閃過寒光。

  寶璐雖不管江湖事,但她畢竟是凌天門的掌門,一些江湖中的人和事她都要有所瞭解。

  因此每隔一段時間暗部就會送來合輯的江湖信息,顧景雲和黎寶璐都當故事來看,也很有一番意思。

  而烏家堡的少堡主就不止一次的出現在暗部的信息中。

  烏家堡乃馬幫,地處寧夏中衛,堡內有馬上千匹,不僅江湖人會從他這裡買馬,就是朝廷有時候都要與他們合作,可謂勢力不小。

  堡主已經年近六十,這位少堡主雖帶個少字,卻已經三十八歲了,跟白一堂是同齡人,但白一堂當掌門又隱退了,對方卻還是少堡主。

  他跟白一堂並無交情,此時來是因為他的仇人雪山獨煞來參加喜宴,想要趁機與白一堂切磋一二,他抱著看雪山獨煞的笑話來的。

  今天他喝了不少的酒,腦中有些糊塗,看到俊美如月的顧景雲,不由犯了癡病,伸手就要調戲他。

  顧景雲從暗部給的信息中知道這人不僅妻妾成群,還愛俊美少年,為此烏家堡沒少在寧夏衛等其他地方掠奪少年。

  握著酒碗的手指緊了緊,他抬頭看向暈暈乎乎還要追上來的烏少堡主淺笑道:「少堡主酒量好,顧某實在有些不勝酒力,看來還得我父親來與你較量才好。」

  烏少堡主迷糊的歪頭,「你父親?」

  顧景雲嘴角邊的笑意更深,點頭道:「不錯,只可惜今日是我父親和母親大喜的日子,他現在抽不出空來,不然酒逢知己,他一定開懷不已。」

  烏少堡主就打了一個寒顫,徹底清醒過來。

  對了,這人是白一堂的便宜兒子,不是一般人,動了不僅扎手,還有可能扎心。

  白一堂可是連統兵十萬的封疆大吏都敢偷,他們烏家堡跟那些人比起來可不值一提。

  烏少堡主倒退兩步,討好的笑道:「既是白大俠的吉日,我怎好拉著他喝酒冷落了白夫人?酒嘛,自己喝也挺不錯的。」

  只希望顧景雲不懂他剛才的意思,不會給白一堂告狀,為了以防萬一,他笑呵呵的道:「我和顧兄弟一見如故,剛才喝迷了,竟然把你當成我的親弟弟了,還望顧兄弟不要見怪才好啊。」

  顧景雲挑了挑嘴唇,並沒有說話,轉身卻拎著酒壺跟其他人敬酒。

  等他把所有人都敬過一圈,他也臉色薄紅,酒氣上頭了。

  他知道自己有些醉了,不過他卻越發清醒,眼睛也越發的明亮。

  而其他人更是臉色通紅,走路都打晃了。

  他們之前便跟白一堂喝了不少,白一堂去前院送客時他們自己又喝了不少,等到顧景雲來給他們敬酒,憑著一張巧舌又灌了他們不少。

  往往顧景雲才跟他們喝一碗,他們自己就已經被顧景雲忽悠著互相灌了七八碗,如此下來想不醉都難。

  在場的只有項飛宇沒被顧景雲忽悠著敬酒,還有就是不喝酒的峨眉女俠們及少林來的元齊和尚等人。

  所以他們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不由從心裡感歎。

  白一堂果然還是白一堂,眼光依舊毒辣,找的個徒弟天資不凡,小小年紀就能接手凌天門。

  徒女婿雖武功不行,但這智商和情商……

  元齊和尚等微微搖頭,看來凌天門雖投靠了朝廷,且新任掌門無在江湖上立威的打算,他們還是不能輕視它。

  顧景雲將人灌醉,這才開門送客。

  眾人被灌得實在喝不下了,腦子暈暈乎乎的,把鬧洞房等一系列的事都忘在了腦後。

  峨眉少林的人倒還記得,但鬧洞房本就不是他們的本意,他們也不喜歡,所以便沉默不語。

  項飛宇倒想去,但看了已經有些搖晃的顧景雲一眼,他還是識趣的沒開口。

  顧景雲將人送到門口,自有人來接他們離開。

  在衙門中有案底的,當然帶了小弟等來接應,不然喝得爛醉,誰知道會不會醒來就在刑部的牢房裡了?

  沒有案底的江湖俠士也不敢輕忽,因為他們要防備仇家,要是沒有人接應,喝得爛醉的走街串巷,誰知道會不會再醒不來,直接下陰曹地府?

  都是在江湖混的,對自身安全哪敢輕忽。

  所以眾人才被送出門,就有人或從巷口,或從屋頂上,或從樹上,或從牆角處躍出,接了自己的人就警惕的離開。

  最後還留在原地的便是依然清醒的項飛宇及少林峨眉的人了。

  東風和南風看著不過片刻便一空的巷子目瞪口呆,這些人來得急,走的也好快呀。

  少林和峨眉在江湖上地位不凡,且很少得罪人,加上他們並不喝酒,因此並無接應的人。

  兩個門派的人見人都散了便轉身和項飛宇行禮,又跟顧景雲行禮告辭,顧景雲含笑送他們到巷口,目送他們走遠後才轉身面對項飛宇。

  「項師叔今晚不如留下吧,您和師父也久未見面,正好可以一敘。」

  項飛宇想了想便點頭應下,「如此就打擾你們了。」

  「您是師父的好友,這是我和寶璐應該做的,請。」顧景雲讓人收拾了客房,等項飛宇安頓下來才搖晃著往凜正堂去。

  東風生怕他摔跤,所以伸手要扶他,顧景雲有潔癖,除了家人不願被人碰觸,因此揮開他的手,又不由想到剛才烏少堡主要碰他臉的手,不由泛噁心。

  東風見他要吐,便著急的圍著他團團轉,「老爺,讓小的扶您回去休息吧?」

  顧景雲壓下心口的噁心,搖手道:「去廚房準備醒酒湯,再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東風焦急的轉了兩圈,見他還是不願讓人扶,這才趕緊往廚房裡跑。

  顧景雲跌跌撞撞的回到凜正堂,院子裡紅桃和青菱還守在正房外,見他回來忙迎上來。

  「老爺您沒事吧?」

  顧景雲搖了搖手,壓低了聲音問,「太太呢?」

  「太太睡下了,」紅桃同樣壓低了聲音,「奴婢看過了,除了困乏太太沒事。」

  顧景雲放下心來,轉身就朝書房去,「我身上全是酒氣,就暫且不進正房了,一會兒東風把醒酒湯和熱水送來再叫我。」

  「是。」

  顧景雲坐在書房裡閉目養神,今天累極,加上又喝了酒,本應困得想睡覺的。但此時他一點睡意也沒有。

  一閉眼便是烏少堡主那驚艷的目光以及那噁心的樣子。

  顧景雲臉色更寒,摩挲著紙張的手指微微用勁兒,一張宣紙就被他搓壞了一角。

  他放下宣紙,目光沉沉的盯著那個缺角,半響才冷笑一聲。

  烏家堡也不過是個馬幫而已。

  「老爺,」書房外傳來敲門聲,打斷了顧景雲的深思。他沉聲道:「進來吧。」

  紅桃端著醒酒湯,東風和南風則抬著熱水,青菱捧著衣服進來。

  紅桃將醒酒湯奉給顧景雲,其餘人則抬著東西進入書房附帶的盥洗室。

  將熱水倒入浴桶裡,這才魚貫退出。

  顧景雲將醒酒湯一飲而盡,對他們道:「今日你們也都累了,下去吃些東西休息吧。」

  紅桃等人都知道老爺不愛人近身伺候,因此紛紛應了一聲,行禮退下。

  顧景雲沐浴過後自己聞了聞,發現還是帶著酒氣,他不由無奈的歎息一聲。

  也不知道寶璐聞著會不會不舒服。

  他小心翼翼的披著長髮進入正房,站在內室的門口盯著床上的人看了半響還是沒近前,直接轉身從櫃子裡搬出一條被子,自己在外室的軟榻上睡下。

  這還是他們圓房以來第一次分房睡覺,顧景雲頗有些不適應,雖然閉上了眼睛,但大腦還是清醒得很,一直到凌晨他才睡著。

  因此當黎寶璐睡飽了走出內室時,第一眼便看到了他眼底的青黑。

  本來就落步無聲的黎寶璐更加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彎腰看了看他的臉色後就躡手躡腳的往外去。

  紅桃正坐在廊下打瞌睡,腳邊放著一盆冒著熱氣的水。

  黎寶璐走到她身邊,伸手便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紅桃嚇得跳起來,黎寶璐一把摀住她的嘴巴低聲道:「輕聲些,老爺還在睡覺呢。」

  紅桃拉下她的手,嚇得直拍胸脯,「太太,您嚇死奴婢了。」

  「常嚇一嚇有助於血液流通,說不定還能促進新陳代謝呢。」

  紅桃壓根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她也習以為常,端起臉盆問道:「那您去書房梳洗?昨晚上老爺就是在書房沐浴的。」

  「也行。」

  黎寶璐洗完手臉就坐在廊下讓紅桃給她梳頭,問道:「昨晚上我那麼早睡下,靜怡郡主是老爺送走的?」

  「是,您才睡下老爺就去送靜怡郡主了。」

  「那花園裡的客人呢,他們是何時走的?」黎寶璐剛才洗臉的時候總算是想起昨天晚上她忘了什麼了,她忘了花園裡還有一大群來自江湖的客人呢。

  「他們是亥時左右走的,老爺親自送他們到門口。」紅桃眼睛發光的道:「太太昨天晚上您沒看見,老爺拿著酒碗喝酒的樣子可俊了,可惜您沒看見,不然畫下來就好了。」

  黎寶璐眼睛一亮,「他拿著碗喝酒的,不是杯?」

  紅桃肯定的道,「不是杯,是碗!」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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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5 00:15:49 |只看該作者
第547章 送客

  所以這些人不請自來並無惡意?

  黎寶璐扭頭呆呆的看著師父。

  白一堂顯然也沒想到實情是這樣,他掃了眾人一眼,氣勢微收,轉身拎起擺在地上的酒罈,拍開封泥,肅然道:「方纔多有得罪,白某再次給大家賠罪。」

  說罷拎起酒罈就喝,黃酒成線般落入白一堂的口中,滴酒未濺。

  黎寶璐驚歎的看著她師父,這麼一罈酒全喝了,便是不醉死也能把人漲死,但白一堂就是把它全喝了,還面不改色的將酒罈子向下倒了倒,以示自己滴酒未剩。

  黎寶璐掃了眼白一堂的衣襟,干的,登時心疼了,師父也太實誠了,說喝酒就全喝了,他可以喝一半撒一半嘛,就跟記憶中電視裡演的那樣,酒嘩嘩的往下倒,進嘴裡的只怕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黎寶璐上前扶住他,「師父,您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白一堂瞥了徒弟一眼,抬眸看向眾人。

  俠士們的表情全都和緩了,拱手與白一堂道:「白大俠大氣,我再敬你一碗。」說罷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白一堂隨手拿過桌上的酒碗,同樣回敬一碗。

  眾人的面色更加好,臉上露出笑容來,少林的元齊和尚低聲唸了一聲佛,道:「其實不怪白大俠會多想,畢竟我們是不請自來。」

  項飛宇鬆了一口氣,上前笑道:「如此說來,該罰酒的不止是白兄,你們可都得自罰三碗才好。」

  「說得好像項兄不用喝這三碗一樣。」

  項飛宇一笑,微微揚頭道:「項某還真不用,因為項某是拿著請帖進來的。」他還特別欠扁的補充道:「整個江湖獨我一份。」

  大家都不由手癢,

  項飛宇對白一堂擠眉弄眼道:「白兄,我還以為你要獨自一人瀟灑一生呢,沒想到竟然娶妻了,快說弟妹是個什麼樣的人,是怎麼收服你的?」

  大家一聽精神一振,都紛紛看向白一堂,氣氛立即熱烈起來。

  黎寶璐打量了師父的神色一下,確定沒問題後才往後退了三步,將戰場交給他。

  白一堂應付了幾句就趕緊跑去茅房了。寶璐想的沒錯,那罈酒沒醉死他,但差點憋死他。

  黃酒沒有經過蒸餾,因此度數並不高,白一堂看似隨意的一拎,但其實拎的是在場的度數最低的惠泉酒,就算不用內力逼酒,他也能喝上一桌子不醉,只要他能上茅房,不被脹死就行。

  到底是來參加喜宴的,加上白一堂的地位和輩分擺在那裡,沒人敢狠灌。

  如此一來,白一堂從花園裡出去時臉色只薄紅,腳步沉穩,竟是一點醉的跡象也沒有。

  這讓黎寶璐佩服不已,就是顧景雲都不由側目。

  「清和,從剛才來賀的人看,你繼父在江湖上似乎很有威望?」歐陽尚書忍不住湊到顧景雲身邊問道:「峨眉賀上的『聖賢老子圖』莫非是前朝大儒林瑞陽所畫,其妻鍾氏所繡?」

  有愛好黃老之道的大人也湊過來圍住顧景雲,「聽說『聖賢老子圖』除繡了老子的圖像外,還用暗紋繡成了《道德經》,只有對著陽光和燈光時才能見,其餘時候只見圖而不見字,實乃蜀繡的巔峰。」

  他們一群大老爺們對蜀繡不感興趣,但對這幅圖的藝術性很是推崇。

  畫繡不分家。

  何況這幅繡品的底畫還是一代大儒所做,而其中暗紋的繡藝在蜀繡中只此一幅作品,因此更顯得這幅作品難能可貴。

  歐陽尚書等人早就聽過這幅蜀繡圖,但還真未親眼見過。

  其他人對「聖賢老子圖」沒興趣,但對那八百年的人參和一盒高山雪蓮有興趣,但和「聖賢老子圖」不一樣,圖可以拿來賞,這藥材總不能讓人拿出來給他們過過眼吧?

  所以大家都只能憋著。

  不過對白一堂,眾人卻不敢再輕視。

  就算江湖人粗鄙,但這江湖人不僅能得聖上召見,還入了秦閣老的眼,在江湖中又有如此地位,他們在鄙夷之時可得想好後果。

  顧景雲應付完歐陽尚書等人,承諾若有機會一定讓大家賞鑒一眼「聖賢老子圖」,讓他們看看此圖是否被彼圖。

  他轉身要去看寶璐,就在院門處看到寶璐正被幾位夫人圍著,同樣是在問「聖賢老子圖」。

  「林夫人一手蜀繡無人能出其右,而她留下的繡品流出來的少之又少,若這幅圖真是她繡的那幅,那可真是無價之寶。」

  黎寶璐笑道:「我們也不知道這幅是不是林夫人所繡,以後若有機會一定請夫人們來賞鑒。」

  夫人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這才高興的轉身回席。

  黎寶璐鬆了一口氣,一抬頭便看到顧景雲正站在院子裡含笑看著她。

  她便上前道:「前面怎麼樣了?」

  「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正坐著喝酒聊天呢,再過一會兒應該就會告辭離開了。」

  黎寶璐點頭,鬆了一口氣道:「我這邊也差不多了。」

  顧景雲就扶著她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低聲道:「你休息一會兒吧,等人走時我叫你。」

  黎寶璐摸了摸肚子笑道:「幸虧我們的孩子乖巧,一直不曾鬧騰,不然可有的忙了。」

  顧景雲蹲在她身邊,手覆在她的手上,他覺得自己好像感覺到了孩子的呼吸,他微微笑道:「正是因為他們乖巧,我們才更應該疼他們,所以你才不能累著。」

  黎寶璐一口應下,「好,我聽你的。」

  夜色降臨,賓客們吃飽喝足,紛紛心生去意,顧景雲陪在白一堂身邊將男客送走,而黎寶璐則帶著曲維貞送走女客。

  等到戌時,前院的男客和隔院的女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李靜怡還在新房裡陪著秦文茵,和花園裡正喝得興起的江湖人士。

  白一堂轉身就要再回花園,顧景雲就攔住他道:「李姨不好在這裡留宿,夜深不好走,師父還是回新房去吧,花園裡的客人我來招待。」

  白一堂停下腳步,扭頭深深地看了顧景雲一眼,點頭道:「那就交給你了。」

  他的目光掃向正吩咐人收拾碗碟桌椅的寶璐,沉聲道:「寶璐有孕,讓她也早點回去歇息吧。」

  顧景雲頷首。

  白一堂這才大踏步往新房去。

  顧景雲走到寶璐身邊,低聲道:「李姨就要出來了,你讓忠遠侯府的車伕準備吧。」

  黎寶璐點頭,轉身就要吩咐下人,卻發現他們都捧著東西離開了,只好自己扶著腰去前面通知忠遠侯府的下人。

  黎寶璐一走,紅桃剛好空了手回來要繼續收拾碗碟。

  顧景雲便叫住她道:「去給太太準備熱水,她要沐浴休息了。」

  紅桃連忙應下,放下碗碟就走。

  等黎寶璐回來,顧景雲便拉住她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屋,一會兒我親送李姨。我正好有些話要與她說。」

  黎寶璐剛要出口的話就嚥了回去,點頭道:「好。」

  黎寶璐暈暈乎乎的被他送回到屋裡才反應過來,「前面還未收拾妥當呢。」

  「明兒家裡人就閒下來了,我們不是請了三天假嗎,反正也沒事做,慢慢收拾便是,何必急於這一晚?」顧景雲將她推進盥洗室,笑道:「泡個熱水澡在房裡等我,我很快便回來。」

  黎寶璐迷迷糊糊的在紅桃的監視下洗好澡躺到床上,她總覺得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骨子裡的嗜睡勁兒一上來大腦就跟漿糊似的轉動不起來了。

  她半瞇著眼睛,抓著被子怎麼也不肯入睡,「紅桃,我總覺得我忘了什麼事。」

  被黎寶璐捻被子的手一頓,紅桃壓低了聲音道:「太太放心吧,您沒忘什麼事,老爺很快就回來了,您先躺著……」

  一句話未完,黎寶璐便閉上眼睛沉沉的睡過去了。

  您啥都沒忘,就是忘了還留在花園裡的客人罷了。

  紅桃默默地在心裡念了這句話。

  見太太睡得沉,紅桃就舒了一口氣,太太懷孕後別的毛病沒有,就是嗜睡。

  因為白日要去書院上課,中午只有半個時辰的睡眠時間,所以她每天晚上都是戌正左右睡下,昨天晚上為了安排婚事她便熬了半個晚上,今天天未亮她就得跟老爺去秦府給夫人送嫁,然後在夫人出門繞著京城轉圈時她和老爺又得提前跑回顧府這邊準備……

  可謂是腳不沾地,既累又困,這一整天紅桃都是提著心的,生怕她太過勞累影響到胎兒。

  不過貌似太太身體倍兒棒,一整天下來除了特別想睡外就沒別的不適應了。

  紅桃悄悄的退下,從凜正堂出來時便將院門鎖上,然後拐到花園裡去,就見他們家謫仙似的老爺正用他白玉般的手拿著一個大海碗喝酒。

  紅桃感覺心砰砰的跳,眼睛裡冒著紅心,不愧是他們家神仙一樣的老爺,就連拿碗喝酒都那麼俊,可惜太太睡著了看不見。

  東風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背後,低聲問道:「你在看啥?」

  紅桃嚇了一跳,直接一肘子過去,翻了個白眼道:「大晚上的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

  東風捂著胸口低呼一聲,辯解到:「明明是你看入神了,不然我腳步聲那麼大怎麼可能沒聽見?」

  紅桃哼了一聲,繼續轉頭去看被一眾江湖人士圍在中間的老爺,歎氣到:「可惜我不會畫,不然把這幅場景畫下來,老爺一定美輪美奐。」

  東風轉身就走。

  紅桃連忙追上他,低聲問道:「你不覺得老爺越來越俊了嗎?」

  「那是當然,老爺長大了嘛,太太不也越長越漂亮嗎?」

  「可太太的漂亮還在人的範疇了,我怕老爺再長下去就不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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