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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阿蠻 ]把心留給你(把夢想留給心續集)[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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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6 02:20:16
第十二章

  於敏容睡了一天,也因輕度肺炎燒了數日,直到第四天退燒後,傑生發了電報,向她解釋。

  ……因為工作的關係,再加上妳落水後病得不輕,才委托阿姨代為照顧妳,我如此倉促離去,是情非得已之下所做的決定,我已將目前手上的重要case完成,並交給客戶,目前無事一身輕的情況下,我決定與道格拉斯去尼泊爾找尋創作靈感,預計搭乘明晚的班機,頂多一個月就會返回紐約,屆時咱們再好好敘敘……

  於敏容雖不滿意這樣的安排,倒也平靜地接受了事實,暫時在別墅裏住下。

  她對任何人都是笑臉常開,唯獨對唐震天不慍不火,客氣的模樣出奇地冷淡。

  臥病的於敏容蒼白著臉,對端著熱湯正要推門而入的唐震天道:「我好多了,不需要人陪,請你下次進我房間前先敲門。」

  唐震天乖乖的把她的話記b心上。

  可姑娘她的火氣還是未消,冷冷地以各種名目打發他,不是「我困了,稍後再喝」,便是「擱在門邊就好」。要不然,就是來個呼呼大睡,對他相應不理。

  眼看病美人咳嗽得厲害,卻就是不願喝他端去的熱湯,唐震天只能做個識時務的俊傑,把端湯的任務交給林嫂,於敏容才終於肯飲用熱湯。

  補了一些元氣,於敏容在臥病滿一周後,終於在醫師的允許下,於用餐時間出房,與大夥相聚。

  在餐桌上,於敏容對任何人皆和善以對,獨獨冷落唐震天,對他不假辭色,甚至不顧顏面地當眾拒絕他殷勤夾給她的菜肴與食物,為的就是要讓大家知道,她無法忍受Dave表弟的存在。

  唐震天了解自己是罪有應得,便以負荊請罪之姿,更加小心翼翼地對待於敏容。

  她不要他靠近她,他就自動退得遠遠的;當她想到客廳休息,其它人不能在場陪伴時,他會體貼地避到娛樂室去。

  周六下午,好多天沒出遊的邵予蘅與邢欲棠約了林嫂上街逛古董店,只留他與於敏容相處。

  其實說相處並不恰當,因為,只要有他在場,她就躲在房裏避不見面。

  他不好意思一人霸佔客廳過久,於是在吃過林嫂事先為他們準備好的冷盤晚餐後,便踅進了娛樂室裏。

  所幸娛樂室正中央擺了一張撞球?,打彈子便成了他沮喪時,發泄情緒的最佳管道。

  照平常的實力推論,他通常可以在五分鐘內連續將球全數擊入袋中,如今多花了十五分鐘,卻仍有五粒球在臺面上逞能。

  他本想將桿子一豎,棄殘局而去,誰知有人在這個節骨眼推門而入。

  唐震天扭身往入口處望去,見倚在門邊的人是於敏容後,不自覺地重新抓緊球桿。

  「可以進來打擾你嗎?」她客氣地問。

  他遲疑半秒後,才稍微點頭說:「當然。」

  「我可以等到你打完這局後再說。」她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倒讓唐震天感到受寵若驚,畢竟,被凍了三天的魚,要突然生鮮活跳起來可是有點不可思議的。

  他明知自己會失常,仍是勉為其難地撞了一下球,球沒入袋,反而彈跳出臺面,讓他出了糗,他只好英雄氣短地擱下桿子,轉身面對那位讓自己茶飯不思、日夜反側的秋水伊人。

  「什么事?」他問。

  「我不小心聽到大媽與林嫂聊天,說你明天就要回芝加哥,還提到你想走是因為我待你過苛。」於敏容闔上門,兩手背在身後,纖纖嬌媚的模樣讓他不忍瞬目,深怕她的影蹤會在下一秒消失。

  唐震天暗惱母親多事,唇抿得更薄。「我的確已決定明天回芝城。」

  「真的是因為我的關係嗎?」於敏容坦白地問。

  「不是。學校下個禮拜開學,我得回去準備一下。」

  「原來如此。」她面無表情,沒泄漏自己的情緒,卻是站在原處無言地跟他耗時間。

  他們之間停頓了好久,氣氛既僵硬又尷尬,最後是唐震天打破了沉默。「還有別的事嗎?」

  於敏容先不答,兩眼霧溼地在自己的足尖上轉了一下,然後抬頭對他說:「有,我非常非常的生你的氣。」

  唐震天兩手一攤,認錯地說:「我知道不該弄壞傑生的相機,妳若想替他出氣,我人在這裏任妳擺布。」

  於敏容聽了,馬上快走到他面前,「啪」地一聲,輕掌了他一記頰。「別自以為是!我氣的不只是相機而已。」

  他原地不動地看著氣喘吁吁,體力仍柔弱的於敏容,輕聲問:「那么一個蚊蠅巴掌怎么夠?要不要再一掌好消氣?」

  她體力尚未復元,火氣雖大,手勁就是使不上來,只冷冷地說:「請別這樣盯著我看。」

  「為什么不能?」唐震天沒挪眼,只不過換上了一臉的匪夷所思,似在咀嚼眼前人兒的話,探索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她無法開口跟他坦白,因為他文風不動地站在那裏凝視她的模樣,讓她有了被侵蝕的感覺,她只能重復方才的請求,「我請你別這樣看著我。」

  唐震天嘆了口氣,把她心中的別扭說穿。「妳是要我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是嗎?那好,天鵝翅膀一拍就可甩掉蛤蟆,我倒奇怪妳怎么還賴在這裏?」

  於敏容聽他話裏的影射後,一時衝動地握起雙拳往他的胸前捶去,「咚!咚!咚!」地好幾十來聲,直到拳頭被人握住後,才曉得自己做了什么樣的粗野行為。

  她勉為其難地抬眼望著他,被他深邃的眼眸吸引住,她任他握住自己的右手貼近他的胸膛,左手卻被他反架到她的頸背上,她沒掙開身去,只是喘吁吁地觀察他接下來的行動。

  他的眼首先落在她的唇上。

  她意識出他想吻她,但似乎像是要賭氣與證明自己並不在乎他,她忍下挪身的衝動,任由眼前這個八竿子打不著,卻又甩不開的表弟往自己的唇欺過來。

  她假裝他是一條水母或是烏賊之類的低等海底生物,自己則是無動於衷的礁岩,除了發現他的唇比自己的柔軟外,她對他是相應不理。

  十秒後,他見她如蚌殼似的沒反應,知難而退地挪開了唇,甚至松掉她的手。

  她得意地冷笑,正要奚落他,唇才半張,他卻見機又捧起她的雙頰,襲住她的唇,以熱情如火的舌尖在她齒唇之間恣意妄為。

  這回她完全沒有設防,也少了體力跟他相抗,只能任他攻城略地,回應他輕慰淺觸的熱絡。

  一時頃刻間,她忘了他是一只漂蕩的水母,也忘了他是一尾滑膩的烏賊,她仍依稀記得自己前幾秒是座礁岩,現在卻成了被亂流衝毀的散沙,在他急流般令人暈眩的擁吻下隨波逐流,沒有方向與依循,只能漂到哪兒算到哪。

  這樣的解脫感讓她闔上了眼,渴望被一個要她、渴望她的人所擁抱的感覺席卷了她的理智,讓她忘了自己,也忘了傑生。

  她顫著手想抵禦他的唇與愛撫,纖纖指尖觸上他結實魁偉卻熱燙的胸膛時,一陣介於痛楚與歡愉的壓抑呻吟隨即逸入她的耳,讓她了解自己仍存在著些許女性魅力,這樣的認知點燃了她對眼前人的渴望,他們相依緊偎,在厚地毯上擁舞。

  出乎他意料之外,她沒有扭身抗拒他的求愛。

  他的求愛過程並不熟練,但出於愛她的本能,他破天荒地以言語奉承著懷中的女子,呢喃地讚美她,說她是他此生所見過最美麗,也最令他心動的女子。

  她似乎受他的甜言蜜語所感,如花朵般似的在他身下綻放舒展開來,至此,所有的禁忌全被他們拋諸腦後,他輕而易舉地尋覓到她隱密的芬芳,在幾番欲語還休似的交涉下,一波又高過一波的熱潮掩蓋掉了雙方的矜持,等到求得她的首肯,進入已然潮溼的她,想與她合為一體,不料,長驅直入的打算竟被一層屏障所阻!

  同時,她眉心緊糾的模樣也疼煞了他,他兩臂撐起,急忙想撤兵,但被她攬上腰的纖腿纏住了身。

  他愣在上方往下望,只見她雙頰緋紅,兩眼晶瑩卻迷離地望著他,雖沒道出一句挽留的話,其依依不舍偎著他的嬌態已傳遞出遺憾的含義。

  他的兩性經驗雖不多,但還不至於完全不懂男女兩情相悅之事,他只是不了解已宣稱嫁作人婦的她為何還會有一層屏障?

  難道傑生娶於敏容真的只是鬧著玩的嗎?

  還是他們真的篤信柏拉圖關係可以成為永恒?

  他警覺到自己就要釀災造孽,但行動反應卻沒讓他有時間去多想,因為他的定力已被腰背上那雙纖足與身下的瑰香軟玉給逼瘋了,他微頷首,如癡如醉地順應心儀女子的意願,也圓了自己半生的妄想。

  這場歡愛的結果讓他頓覺自己像匹脫韁卸鞍之駒,恣意馳騁在芳草連天的牧地上,渴望她的感覺何止意猶未盡,簡直就是有增無減,他對她這么地有感覺,就不知她對他是否也有同樣的滿足?

  他盯著她汗珠微滲的額,打量她芳唇微啟的臉龐,聽著她氣喘細嚀的聲音與急促起落的胸部,心中揣測著一個問題:敏容會對這場雲雨甘之如飴嗎?

  他實在沒有把握。

  因為心上不確定,他在示愛的行動上不敢放肆,只能將精力全部放在壓抑自我這一個勾當上,只準自己淺近示愛,不敢深入冒犯。

  這招說蠢,其實是挺貼心的呆策,惹得頭一回被點燃欲火的於敏容不知如何是好,想送往迎來卻不知從何著手?

  她被動焦麻似的僵著已然著火的身子,喑喃地低泣,索求他更多的溫柔,直到再也不能忍受這樣小心翼翼的謹慎後,她伸手自然地緊攀住他寬翼般的肩頭,他則將她的人兒緊攬在身下。

  他湊近她的耳邊,重復地低喃著「我愛妳」這三個字,卻被於敏容澆了一勺冷水。

  高潮中的她意亂情迷,眼角滑出兩道淚,不能自已的索著他的唇,累積他在她體內制造出的快感,卻毫不含混地表明自己的心志,「我心底愛的人還是傑生。」

  心靈雖不契合,肉體倒是合作無間;這樣的矛盾情何以堪!

  只能怨他倆都迷失在欲火之中,無暇去探究後果,只想把對方的熱情掏空,不教彼此留下一絲縫隙,只允許一波波要來不來的激情衝上腦門,不容對方撤退,隨著分秒的催促與拖延,最後終於讓他們迷失在無聲的震顫之中……

  一場歡愛讓於敏容體力透支,她緊蹙著眉睡去--在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他之後!

  清醒的唐震天心裏不由得冒出一種無語問蒼天的茫然,他不禁反省,在於敏容身心皆脆弱的時候,這樣趁虛而入,公平嗎?

  他體貼地將她堆在胸前的洋裝拉整好,攔腰將她抱起,拿出僅有的餘力,送她回溫暖的床上。

  他半跪在床緣邊,等著她恢復過來,想問她是否該把剛才發生的意外當一回事?

  也不知她是真的疲倦無法理個清楚,抑或是心有悔意,不願面對既定的事實,斂雪凝黛的她就是不願睜眼面對他。

  他將她的手捧在唇際,懇求默不作聲的她說一句話。

  她沒應允,只輕輕地將手抽回往棉被裏放,以行動婉拒了他。

  為了尋她,他的心早已傷痕累累,再加劃一痕也無感覺了,他緩緩起身,沒說一句話便往房外走去。

  隔天,約莫日上三竿時分。

  邵予蘅緊跟在兒子身後,忍不住想再挽留他幾天。「震天,你還有幾天的假,為什么不再多待一些時候呢?」

  邵予蘅看著兒子將一大袋行李遞給出租車司機,於是趕忙轉身,改向佇立在門階暗處的於敏容求助,「敏容,妳幫我勸一下震天吧!」

  於敏容剛睡醒,腫著眼袋直視大媽,刻意不去與唐震天的目光有所接觸。

  她從昨晚被唐震天送回房後,一直睡到十分鐘前才被林嫂搖醒,昨日種種還來不及消化成事實,就聽說他已將行李打包好,等不及上飛機了。

  那他昨天那樣折騰人,又是什么意思?

  可不是因為她在乎他,才以棄婦心態去計較他的作風,實在是她的腿好痛、腰好酸,雲雨方濃的味道與背叛傑生的罪惡感都還來不及洗去,他隔天連探問一聲都沒有,就打算一走了之?!

  她微揚著嘴角,強顏歡笑地說:「震天是準博士,念書比玩樂更重要,再不放他回去,可要對我們生厭了。」

  她話裏藏了一些滿不在乎的意味,把昨夜與他耳鬢廝磨的露水情全都抹得一乾二凈。

  他即使心裏受了傷,臉上並沒有顯露出來。

  他無可無不可地面對眾人說道:「你們都知道我的電話與住處,隨時來找,我竭誠歡迎。」

  「可是,不知何時才有緣分能教大夥再聚在一起,要不……」邵予蘅依依不舍之情溢於言表,「咱們現在就敲個時間。」

  於敏容與唐震天兩人聞言皆蹙眉以對,悶聲不回應。

  倒是邢欲棠注意到年輕人之間的尷尬,開口要邵予蘅寬寬心,「放心,絕對有機會的。震天還得趕飛機,妳別讓他遲了劃不到機位事小,飛機跑了可要折煞人。」

  唐震天很感激生父及時的解圍,與他拍肩擁抱後,雙方互相約定再聯絡。

  邵予蘅按捺下挽留兒子的意願,搖手送兒子上車。

  雙手裹著厚睡袍的於敏容冷眼打量漸行漸遠的車子,直到車影完全消失後才轉身進屋,她眼裏沁著淚,喃喃地告戒自己,「他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妳就當昨夜跟鬼打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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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6 02:19:44
第十一章

邢欲棠在芝城鄉待了三天。

  第一天陪兒子練撞球,他意外的發現到兒子的球技爐火純青,幾乎可以媲美職業撞球手,忍不住驚訝的問:「你哪裏練來這一身絕技?」

  唐震天也不相瞞,「高中在彈子房裏混過三年,地方角頭賭錢下注在身上,不搏命演出,讓他們輸錢,可是得賠上自己的腿與胳臂呢!」

  原來是用「命」玩出來的,難怪技術高人一等。

  接下來兩天,邢欲棠帶唐震天到北界的滑雪場,來個雪中飛馳作樂。

  邢欲棠雖然年屆半百,但身手矯健不凡,滑雪英姿勃發,很得男女老少的青睞。

  唐震天從南國來,一生除了十六歲那年陪大哥們上臺灣梨山摘梨商議地盤以外,難得有機會見到雪,所以不諳雪性,剛起步便跌了個鼻青臉腫。

  所幸他生來行動靈敏、狨釦痋B好冒險,平衡感又絕佳,再加上喜歡追求加速度的刺激感,不到一個上午,已經可以以直線緊跟在他老爸身後十公尺的距離了。

  邢欲棠心中真是佩服兒子的學習力,晚上在滑雪山莊用餐時,他更是大大褒獎了兒子一番。

  「第一次滑雪就有這么好的成績,你確定以前沒偷學過?」

  「那是因為你會教的關係。」

  邢欲棠聽得開心,樂陶陶地建議,「那咱們以後再多來此地玩幾趟,包你青出於藍。」

  「好。」唐震天爽快地道:「只要我不趕論文時,隨時奉陪。」

  父子倆找到了一個相同的運動當嗜好,培養感情起來也就如魚得水。

  他們大約每兩個禮拜聚一次。

  唐震天有論文得趕著交出去時,是拎著手提電腦上山,邊玩邊做功課;而邢欲棠雖然不用交作業,卻有固定的學生作業得批閱,偶爾也是必須邊玩邊改報告的。

  他們這樣忙裏偷閒了三個月,一直到融雪花木吐蕊時分,白頭山改了容顏,換成蓊鬱的翠柏森林後,彼此才興起改變聚會場所的念頭。

  可是,少了一個中心話題,變量就增加了--

  邢欲棠正猶豫著該如何找個合適的理由與兒子相聚時,做兒子竟建議,「夏秋沒雪可滑後,改學滑翔翼好不好?」

  邢欲棠當然是喜出望外,一邊挑著報名表,一邊連聲說:「好、好、好,這主意真好。」

  就在二月初春,當唐震天上圖書館找研究數據時,無意間瞄到雜志架上的幾本流行服飾雜志,其中一本的封面是以傑生為刊頭,雜志中的專文則是他的人物速寫。

  他把雜志揪出來翻閱,得知情敵的事業與愛情簡直是春風得意、左右逢源。

  看著雜志上的傑生,左手摟著一個走秀的洋模特兒,右手環著面帶一彎淺笑的於敏容;洋模特兒明傃動人,身材火熱,卻比不上翠竹般修長的於敏容來得靈秀蘊藉。

  唐震天大手緊揪著雜志,表面上狀似平靜,心裏卻是波濤洶涌。

  他多渴望自己能再見於敏容一面,告訴她有一個笨瓜喜歡她已經好多年,如果將來有可能,他願意當她生命裏的候補情人。

  但……卻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啊!

  他將雜志塞回原處,回位子上收拾書袋,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如何才找到機會再見於敏容一面。



  結果,他是跟齊放討到這個人情。

  「真巧,敏容周末有一場主秀要走,我則是走一小段串場,以便支持大牌抽根煙,青雲也會被主辦單位從巴黎挖來參與發型設計。你若要,可以跟我進到後臺。後臺雖然忙亂,但全裸美女如雲,是一門養眼修定的差事。」

  「我只想看敏容,對其他女人沒興趣。」

  「唉!也對,你心裏、眼裏都是敏容,其它的女人反倒多餘礙眼。這樣吧!如果你願意等,我去找青雲拿票,包你坐在貴賓席裏。」

  「也不需要那么招搖,我只要隨便一張角落的位子就行了。」

  「那你直接上我公寓這裏來拿票。」

  就這樣,唐震天成了於敏容走服裝秀的忠實秀迷,只要他挪得出時間,他幾乎是場場必到,坐的位子又是最不起眼的,並且刻意到學校餐廳當侍者,固定將打工的零用錢存起來,為的就是要訂一束貴得咋舌的捧花。

  他還特意要花店店員以無名氏「Nobody」的名義,塞給秀場服務人員小費,將捧花送進於敏容的手裏。

  好幾十束簽署了顯赫要人大名的花與賀禮不稀奇,但一束無名氏送的捧花卻激起了旁人的好奇心。

  這樣幾次下來,於敏容有一位神秘的仰慕者的消息就在圈中一傳十、十傳百的散播開來。

  齊放猜出送花人的身分,馬上撥電話來審問:「花是你送的,對不對?」

  「若是另有其人,那我可要擔心了。」他也不隱瞞。

  「你這一招可真是妙啊!」

  「怎么?傑生吃醋了,那對不需要誓言、省去蓋章打印的夫妻吵架了?」唐震天心裏霎時抱了一線希望。

  「想得美!傑生向來自戀,愛面子得很,這種不上道的事他哪肯當眾擺譜給旁人看?

  「他連問敏容是誰送的花都不肯,只能差小廝私下打聽送花人的來歷,問不出名堂後,連男朋友都放棄勾引,只擔心敏容會被神秘的仰慕者給追跑,近來對敏容更好了。我說老兄啊!你這一招激將法真是有效。」

  唐震天臭著臉,老實承認,「撮合他們更相愛壓根不是我的本意,我巴不得敏容與傑生分手。」

  齊放調侃著,「沒想到老兄您生肖是屬禿鷹,打著收拾殘局的歪主意。」

  「也不是,我只是希望敏容開心。」在他認為,敏容跟著傑生是絕對不會幸福的。

  「她何止開心,她簡直是在你那幾束花裏復活過來,傃光四射、秀約不斷。」

  齊放說對了,於敏容的確是從一個楚楚動人的公主變成了尊貴閃亮、風華絕代的皇後。

  男人見了她,嘴上讚美不斷,心中卻無不渴望與之共飲、共舞,怎奈美女早已心有所屬,無視其它達官貴人、尋常百姓的青睞,只鐘情傑生一人。

  好歹傑生終於肯付出一點關愛的舉動,讓於敏容這朵芙蓉能盛開怒放,但傑生無誓言卻有條件的愛情需要觸媒與動機,始作俑者的唐震天只好愛屋及烏地繼續扮演著神秘第三者的角色,三不五時隔空釀一下醋。

  以致他偶爾不免自我嘲解,「我就叫那位『Nobody 下次送花更大方,讓傑生吃上更多的醋,而我就獨自蹲在芝加哥練鱉功好了。」

  「沒人要你單戀一枝花的。」齊放想勸朋友看開一點。「找個喜歡你,你又看得順眼的女孩,在花前月下培養點感情,也許能轉移一下你對敏容的注意力。」

  唐震天這回沒有反譏齊放口出「異端邪說」,反而一改往常嗤之以鼻的態度,平靜地說:「我會找機會試試看的。」

  說歸說、做歸做,唐震天對自動叩門的機會仍是視而不見,跟同校朋友聚會時,對待女伴總是最不解風情的一個,以至於這半年下來,朋友裏雙雙儷影者愈益,獨獨他形單影只自如。

  就連那個長春大妞都放棄了他,開始接受一位美國學弟的追求,開開心心的談起戀愛來了。

  唐震天自認天生沒有追女孩、談戀愛的福氣,所以把心思全花在精進課業上。

  他的博士論文指導教授對他的論文進度非常滿意,同意他將三年的時間減縮為兩年。

  老實說,他對這樣的結果滿意極了,自認不枉費雷幹城多年的提拔,算是給恩人一個交代。

  復活節將至,邢欲棠來電約兒子去緬因州湖釣,特別租下一大幢度假別墅。

  這幢別墅沿湖而築,後院陽臺延伸至湖面上,以圍欄架起,中間預留一道小木柵門,門外泊著一艘小艇,靜謐微蕩地引誘人上船駕馭,享受湖光山色。

  邵予蘅特地撥冗,領著家裏的廚子林嫂專程從臺灣趕來與他們相聚,除了晚上睡覺各自回房以外,其它時間都與他們聚在一起,或聊天、或吃飯、或出遊,和樂團圓的感覺真的就好像一家人似的。

  *** *** *** *** *** *** *** ***

  這一切本來該是文明得不得了的安排,誰知到了第三天,水光瀲艷、山色空蒙的湖濱華屋門前,卻多出三名不速之客的倒影,他們分別是:於敏容、傑生與傑生的助理道格拉斯!

  瞬間將原本和諧的現狀全都在霎時改變了。

  唐震天隔著墨鏡殷切地注視於敏容,他的內心是激動的。

  於敏容首先親吻了滿臉錯愕不已的邵予蘅,請安道:「大媽好。」

  邵予蘅不時以眼角觀察兒子唐震天,也不忘問繼女,「妳和傑生不是說好要去尼泊爾爬山,攝取美景的嗎?怎么突然改變主意了?」

  於敏容將墨鏡挪巨額頭上,露出一雙俏麗調皮的笑眼。「機票的確買了,但傑生聽我嘀咕妳遠從臺灣來這裏與朋友度假,我卻不能跟你們會面時,馬上改變了主意,他說要給你們一個驚喜。」

  邵予蘅可不覺得這是一個驚喜,反倒覺得像是給人惡作劇了一頓,原因在於寶貝兒子的舊傷未愈,親睹於敏容與傑生的親密狀,不啻在他的傷口上抹鹽,她這個做娘的怎能不心疼?

  傑生春風得意地接口道:「是啊!阿姨與表弟都在這裏,我們不能錯失這個與家人相聚的機會。」一邊說還一邊伸手要與邢欲棠相握,同時等著人的引薦。

  邵予蘅紅了臉,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將這位人物的身分給介紹出去時,這位人物反倒瀟麗地伸手與傑生相握,主動報上自己的英文名,解釋道:「我是予蘅的好朋友,Dave。」

  「哈!兩個Dave,一模一樣的瀟灑。」傑生說罷,右手隨性地就往唐震天的寬肩上搭,表示自己沒忘記靜坐在一旁的表弟的大名,「今日難得,不介意讓我為大家照幾張相吧?」

  不等眾人應聲,傑生便已從道格拉斯這個跟班的手裏接過自己吃飯的家夥,後退近十來步,一直到陽臺圍欄,才開始喀嚓喀嚓地照起相來。

  邵予蘅一臉的適應不良,卻又不好意思說不,因為於敏容正崇拜地看著傑生工作的樣子,彷佛他那樣喧賓奪主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了。

  「阿姨,妳笑的樣子真好看呢!」

  咦?苦瓜也有轉甜的時候嗎?邵予蘅忍不住在心裏念念有詞,可還沒念出一個結論前,傑生又巴結地說:「Uncel  Dave那么瀟灑,也來跟阿姨合照幾張吧!」

  「好、好、好。」沒人會不承認自己是瀟灑的,而既然瀟灑,理當多照幾張相片 !

  最後,傑生把注意力轉向坐在一旁的唐震天,他沒跟唐震天打照面,自行按了好幾次快門,照夠了唐震天一副要理不睬的酷模樣後,才喊道:「Dave,把太陽眼鏡摘了。」

  唐震天壓根不甩傑生,依然故我的蹺腳冷眼旁觀眼前的一切。

  於敏容當然不容許任何人忽視自己心愛的人,立刻主動上前為愛人執行任務,她伸手要去摘唐震天的鏡架。

  他反應快,往後閃了開去。

  她於是更進一步傾身,軟綿的酥胸免不了刷過唐震天的肩頭。

  唐震天像是被點了穴似的僵靠在椅背上,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於敏容利用唐震天這個弱點,成功地摘下他的太陽眼鏡,還大聲張揚道:「你的眼鏡暫時由我保管了!」

  然後,以別人都聽不到的聲音在震天眼前細語,「有件事我想讓你知道,我不喜歡偷躲在墨鏡後面打量女人的男人,更討厭送花給女人卻不敢署名的男人。」

  唐震天沉默地盯著鼻端那雙與自己僅隔一吋的飽滿粉唇,繼而與粉唇的主人兩兩相望了一會兒。

  在那短促的瞬間裏,兩人都感受到了異狀:一個正打算傾身一親芳澤,另一個則是及時撤退。

  他見狀,挑眉低問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妳該聽說過吧?」

  於敏容壓下音量斥責他道:「是聽說過,但我們以表姊弟相稱,我又是已婚婦女,這句話實在不適合套用在我們兩人身上!」

  她把意思點明後,挺身退開幾步,抖著手將唐震天的墨鏡往自己的大包包裏放,吸了一口氣後,才回首給遠在欄邊的傑生一個甜如蜜的微笑,外加一個OK的手勢。

  唐震天原地坐著,兩頰毫無笑意。

  「Dave,笑一個。」傑生喊著。

  唐震天蹺腳靠坐在大椅上,沒好氣地擠出一個理由。「告訴他我牙疼,笑不出來。」

  助理道格拉斯趕緊將話傳到。

  傑生以專業的眼光打量唐震天充滿陽剛的俊美坐姿後,努嘴說:「不笑也可以,這樣更有味道。」

  又照了七、八張後,傑生突然大喝一聲,「太好了,我就是要這樣的背景、這樣的人物,道格拉斯,你趕快準備一下,器材統統搬出來,我們就取這個景。

  「敏容,來,把身上衣服脫掉,往Dave身上坐!」他最後一句話冒出來時,當場將半數以上的人給嚇愣住。

  邵予蘅馬上跟於敏容發難,「我們是在度假,他要妳光著身子往震天身上坐是什么意思?等一下是不是還要清場,請我們回避?」

  「大媽,這是傑生的職業病,他的靈感來時,不取鏡頭就會坐立不安……」於敏容一邊為傑生的任性行為解釋著,一邊說著就要解扣子。「再說我身上套了泳裝,不算光著身子。」

  「敏容,妳不一定得事事照著傑生的話行事,偶爾也該要有自己的堅持。」邵予蘅忍不住跟繼女叨念一番。

  於敏容乖順地任邵予蘅訓話,沒反駁,卻也沒打算停下脫襯衫的手。

  最後是唐震天起身,跨著大步往正忙著換裝底片的傑生走過去,他長手一伸,不費吹灰之力的奪下膠卷,作勢就要把膠卷往湖裏扔。

  傑生趕緊阻止,「不能丟!那膠卷裏還有我承諾給重要客戶的作品,張張價值上萬美金。」

  「那好,一物換一物。」唐震天將膠卷塞還到傑生手裏,迅捷地抓過傑生的相機,徑自往湖裏一拋。

  大夥沒料到唐震天有這么「不通人情」的一面,全都傻眼的站在原處看著唐震天以行動表達自己的下滿。

  一直到聽到相機「撲通」一聲掉入水面的聲音後,這才如夢初醒似的面面相覷。

  傑生將頭探出圍欄,長臂往下伸,嘶啞地道:「我的相機……」

  傑生的助理道格拉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惋惜地解釋,「那是傑生用得最順手的一架。」

  唐震天無動於衷地轉身要離去,但從眼前倏地橫奔而逝的影子卻讓他止步,他的睫毛還來不及瞬上眼,另一記落水聲已將他的目光引到湖面上,一條半裸的美人魚掙扎似的就要往寒湖裏鑽。

  誰會在寒冰初融的時節,為了一個自大的家夥往水裏鑽?!

  敏容!就是她這個傻姊兒!

  唐震天倏地甩掉鞋,赤腳跨躍圍欄,兩臂長合,縱身往水裏躍切下去,明確而篤定的朝那條因受寒抽筋而已失去方向的人影追去。

  一分鐘後,唐震天在傑生與邢欲棠兩人齊力抬拉之下,將於敏容推送回陽臺後,再次轉身跳下水,決意去撈那架被自己扔進湖水裏的相機。

  陽臺上,傑生接過林嫂剛從屋裏取出的兩條毯子,牢牢地將全身溼凍的於敏容給包了起來。

  她雖然看起來奄奄一息,但理智尚存,仍不忘跟傑生道歉自己撈不回他的相機。

  「抱歉,傑生……」

  傑生眼裏也有淚,卻只能安撫她道:「沒關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們再一起找一臺更好的。」

  於敏容聽到傑生這樣的回答後,嘴裏這才帶著滿足的笑容,昏睡過去,也因此,她錯過了唐震天從湖面破水而出,搖晃著傑生那臺用得最順手的相機的狼狽模樣。

  *** *** *** *** *** *** *** ***

  於敏容困得很,可有人卻不讓她稱心如意,不斷地拍著她的頰說:「醒來。」

  她時而闔、時而張的眼底閃著一只大手在鼻前揮甩,但她感受不到任何碰觸,也體會不出任何的溫度,保不保暖對現在的她來說是不重要的,她只想把多餘的精力花在好好睡上一覺這回事上。

  偏偏有人不依她,不斷地晃著她的肩頭,隱約聽到她大媽邵予蘅哄她起身為她套上連身睡袍,但她連舉起拇指頭的力氣都沒有,怎么可能坐起身來?

  被人當布娃娃操縱片刻後,她總算可以躺下。

  然後她聽到她大媽說要去看林嫂熬的熱湯好了沒,順便叮嚀表弟Dave將溼衣服換下。

  當她大媽開門走去後,整個房間這才安靜下來,可是隔下久,一只穩健的手又在她的肩上搖了搖,要她醒來說話。

  說話是她目前最不想做的事,於是自然地側身將暖被蓋到頭頂。

  對方像是不依她似的,把被子掀開,於是她就與那只手宣戰,參與拔河的爭鬥。

  意識模糊中,有人開門進來,沒多久,就傳來了爭辯聲--

  一個像是在說,睡一下,沒什么大礙;另一個則是質問,既然對方是登山常客,怎么可能連失溫後的基本禁忌都不懂?

  主張讓於敏容先睡上一覺的人開始反擊,斥責要不是因為對方衝動地把相機丟進水裏,她也不用冒被淹死的危險。

  「東西是我丟的沒錯,但我也幫你撈回來了,這個錯雖然在我,但跟敏容現在能不能睡無關。」被斥責的人坦然接受指責,卻並不因此就同意讓於敏容睡上一覺。

  最後,一個人祭出「丈夫牌」,以近乎吃醋的口吻宣稱,「我是她『丈夫 ,要她怎樣就怎樣。」

  另一個人則是冷著喉,駁倒對方,「那就提出證明來。」

  「宴客那天,表弟你不是也在場?」

  被喚作「表弟」的人以更加冷漠的聲音說:「我除了見你吃定她以外,什么都沒看見。」

  「我找阿姨理論去!」

  「她人在廚房裏,你請便。」

  傑生氣得轉身走出房外,可他兩腳才剛踏出房門,身後的門已被裏面的人反鎖住。

  他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因為,這還是他第一次碰上一個比自己更霸道的人,過了好半晌,才想到要敲門抗議,「Dave,開門讓我進去。」

  然而對方只響應他一句,「你敢進來,我就敢揍你。」語音剛落,本來反鎖的門也被解開了。

  傑生不信邪,開門就要進去,腳還未及踏入房裏,一個拳頭就迎面飛了過來,正好敲中他的鼻梁。

  他呆愣住,抹了一下鼻頭,指上的斑斑血滴讓他幾乎快昏了過去。

  傑生心中百感交集,為Dave表弟竟會蠻橫地用上拳頭感到大惑不解,因此心思也轉得遠了,他不禁想著--

  Dave表弟出拳,可不是單單表示他對同性戀沒興趣而已。

  Dave表弟看著敏容溫柔的模樣與處處英雄救美的動作,讓傑生萬分感到不是滋味,想來,Dave表弟這是在覬覦敏容,且還持續好些時候了!

  果真如此,傑生理應嫉妒Dave表弟的,為什么反倒吃起敏容的醋?說穿了,乃因他自己對Dave表弟早就心存妄想。

  傑生當然早已探出Dave表弟沒有斷袖傾向,但他就是無法不被Dave表弟英俊的面貌與強健的體魄所吸引,所以,當他聽敏容提及家庭聚會,而Dave表弟也會在場時,硬是臨時更動行程,以期多一個與Dave表弟親近的機會。

  Dave表弟酷到不行的剽悍模樣是意料中的事,偏偏傑生就是無法抗拒,這大概得歸因於他個性上虐人與自虐的情結作祟,愈難徵服的事讓他愈起勁。

  這些年來,敏容無條件承受精神之苦來愛自己的模樣,滿足了傑生男性的虛榮,也撫慰他這一生中缺乏安全感的弱點與事實,所以在精神上,他雖然愛著敏容,可是,他就是無法對她產生肉體的渴望。

  唯有男體才能激起他心中的欲火,這是敏容打從認識他時,就心裏有數的既定事實。

  然而,每當傑生一晌貪歡,從欲火裏清醒過來後,心中的罪惡感與腦袋瓜裏的理智又相繼地數落他毫無原則的背叛,讓他更想去找敏容懺悔,請求她的赦免。

  而她,從未讓他失望過半次,為此,他才更加地依戀她,也自私地不放她去尋找更好的伴侶,除非她移情別戀的對象是比自己更有才華,他才肯讓賢。

  當然,以他目前當紅的情況,與他仍自覺尚有絕大進步空間的前景下,要他主動放棄敏容實在是有損尊嚴的事。

  如今,傑生的自豪卻被「Dave表弟」這號人物的出現而打亂了。

  首先,這家夥對藝術文壇一竅不通,言談間率性得幾近粗野,真要較量還找不到名目可比。

  再來,Dave表弟顯然對敏容有著強烈的保護欲,卻瞞著敏容不讓她知道,暗地找了齊放那小子盯著自己的行蹤,送敏容花也是隱姓埋名地送,讓傑生調查了近一個月,才追蹤出送花人下單時的電話號碼。

  光是後續追蹤這一門差事就夠折騰人了,因為,好幾支電話是從滑雪山莊與滑翔翼俱樂部裏的餐廳撥出去的,根本查不到使用者的大名,直到最後的兩支電話號碼總算提供了一些眉目,原來是芝加哥大學宿舍裏的同一個公用電話。

  他暗地探過敏容,問她有認識的人住芝加哥嗎?

  記得她當時遲疑好半天,才模棱兩可地承認Dave表弟在芝城念書,謎底到此才慢慢地揭曉。

  當於敏容最近一次走秀時,傑生特別挪空到場尋人,果真皇天不負苦心人,讓他在千百眾人裏,瞅到Dave表弟的影子。

  傑生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處勢,暗地觀察Dave表弟,見他凝視敏容的神情溫柔專意至極,滿眼裏寫著一個男人對一個情人的向往,那種可望而不可及的失陷,幾乎可以讓一個一廂情願的人變得暴戾殘忍。

  從那一刻起,傑生的心才真正陷落了。

  頑皮的愛神不僅捉弄了於敏容與Dave表弟,也連帶惡狠狠地開了傑生一個玩笑--讓他無可救藥地迷上了Dave表弟。

  數百架閃光燈從臺下往臺上閃去,惟傑生的那架相機卻是小心翼翼地以慢速曝光的焦距,忠實地在暗處追尋著Dave表弟的身影……

  「傑生,你怎么了?」邵予蘅輕喚了一句。

  對著門發呆了好一陣子的傑生轉頭看,瞄到邵予蘅與端著熱姜湯的林嫂。

  邵予蘅見傑生鼻孔沾著血跡,一臉頹喪絕望的模樣,忍不住問:「你跟Dave打架了?」

  「算是吧!」傑生含糊帶過後,以手抹去血漬,暗地吃下被揍的悶虧。

  邵予蘅一臉同情地看著傑生,馬上建議,「要不你將林嫂手上這碗熱姜湯端進房裏給敏容,叫Dave出來,敏容會希望你在她身邊陪伴她的。」

  傑生沒因為邵予蘅的這番鼓勵而感到振奮,反而不確定地說:「不,還是妳端進去給敏容。少了我,對敏容來說不是一件壞事。」

  「說什么傻話!」邵予蘅終究不是偏心的人,「你是敏容所愛的人,少了你在身邊,她哪能快樂得起來?」

  傑生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頭,宣誓般地說:「敏容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

  邵予蘅聽了不表示意見,只吩囑林嫂將熱湯端進房裏,等林嫂離開,門又緊密地闔上後,她才轉身對傑生表態。

  她沒提醒傑生一長串的走私情史,只說:「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

  傑生於是平心靜氣地把悶在心中的話全說了出來。「但真正教我墜入情網的卻是『someone  else 。」

  邵予蘅的思想不算古板,但也談不上前衛,只要男女雙方兩情相悅,婚前有性行為或同居並不算是不道德,但要她認同同性之間的愛情,卻是超出她理解的範圍,也因此,她無意追問傑生那位「someone  else」的大名,因為她知道,絕不可能會是女性專屬名詞。

  但傑生卻吐露了那位「someone  else」的身分,「阿姨,我被Dave表弟迷住了。」

  邵予蘅啞口無言了半晌,良久才不確定地逸出一句,「你……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傑生篤定無疑地說:「我再認真不過了。」

  邵予蘅驚魂未定,仍是懷疑地瞟了傑生一眼,坦白地問:「你以往對朋友的克制力一向不高,怎知這次不是心血來潮而已?」

  「以往的情愛追逐大多是想去徵服另一方,獨獨這次有寧願被徵服的感受。」

  傑生這番自我剖析的話,聽在邵予蘅的耳裏是玄之又玄。

  她有被說服,只是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後,才焦慮地說:「這會傷透敏容的心的,你千萬不能對敏容說穿。」

  天啊!這對三角戀情也太出人意表了。

  「有些事是瞞不久的,敏容又是那么地了解我,我無法保證自己不泄底。」

  「只要醫師一確定敏容無恙後,你隨時可以帶她走,今後別去想Dave,因為你跟他之間是絕對不可能有任何緣分的。」

  「我了解,我也看出Dave喜歡的人是敏容。」

  邵予蘅噤不作聲,深吸一口氣後才說:「敏容是個實心眼兒,若讓她知道Dave的秘密,肯定不會願意與他有任何瓜葛的。」

  傑生雙手一攤,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敏容不遲鈍,她也許早就感覺出來,只是裝著沒這一回事罷了。」

  「無論如何,為了你們三人好,你應該帶敏容回紐約,繼續過生活。」

  傑生就事論事地說:「我可不這么認為。一個星期、兩個星期也許還瞞得過去,但我了解自己太自私,對敏容的愛絕對會被妒意所掩蓋掉。

  「舉剛才的例子,我明知現在讓敏容睡上一覺是危險的,但見到Dave守在她身側,在乎她的心疼模樣時,便忍不住吃味起來,只想讓她快快睡去,才好引開Dave的注意力,這也是我挨揍後自認倒霉的原因。」

  「我看你只是被敏容跳下湖的事嚇到,一時失去判斷力罷了。」邵予蘅要傑生別再自責。「我看你累了,何不先去小睡一下,等體力恢復後,心情也會轉好一些。」

  「不,我手上有卷底片等著衝洗,得跑一趟紐約的工作室,如果衝片順利的話,我會照原計劃搭機前往尼泊爾。」

  「敏容呢?你總不能丟下她不管吧?」

  「有你們悉心的照顧,我相信她會安然無事的。」

  「她若問起你,我該怎么跟她解釋?」

  「請跟她說我臨時接到工作通知,不得不提早回紐約,過兩天我不那么忙時,再挂電話向她解釋。」

  傑生如此率性,讓邵予蘅忍不住擔憂不已,「我看你還是等她恢復過來再說吧!」

  「跟她說我們還是分手比較好,是不是?」傑生平心靜氣地問了邵予蘅一句。

  邵予蘅這才了解若逼傑生過頭,他一旦起了豁出去的打算,受害最深的人將是敏容,她只好勉為其難地應允了傑生的心願。「好,你走,花兩、三個禮拜的時間,把思緒厘清後再回來。」

  傑生如釋重負般地回房通知道格拉斯,要他拎起自己未拆卸的行李與工具箱,往越野吉普車裏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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