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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美琳】玫瑰戀曲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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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6:50: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沒有課的蘇弄影窩在床上看書,寢室內的電話霎時響了起來。

  早上八點二十分,誰會在這時候打電話來?

  她想著,並沒有下床接電話的打算。一來她的電話極少,有時候大半個月也沒有一通;二來她睡在上鋪,急著下床接「別人」的電話,萬一扭傷腳或摔歪了鼻子,豈不是太不值得?

  蘇弄影冷眼看著桌上的電話,兩道眉微微聳起,但仍沒有下床的動作。誰這麼死心眼,響了十幾聲還不肯放棄?

  就在她幾乎要認輸爬下床時,寢室門被砰的一聲推開,從洗手間回來的「別人」喘著氣道:

  「弄影,我好像……我好像聽見電話鈴聲,是我們家的嗎?」

  蘇弄影拿起書繼續看。

  「再不接就要斷了。」她說。

  「你就不會接一下嗎?我這麼從走廊那頭一路跑來,萬一跌倒了怎麼辦?」秦悠悠拋給她一個白眼並喃喃抱怨,不過還是趕忙過去拿起了話筒。

  結果是通超級簡短的電話,秦悠悠只說了「喂,三一八室……哦?這樣啊……

  好的,謝謝」幾句話就將話筒放了回去。

  「是找你的耶,」然後她就回頭對蘇弄影喊:「自己的電話居然還……」

  「我的電話嗎?」蘇弄影插嘴問。

  「是啊。」

  「是我的電話,你為什麼沒叫我聽就把它給掛了?」只不過幾句話,秦悠悠已經從一個質詢者被貶為被質詢者。

  「對不起。」秦悠悠低頭道歉,隨即又啊了聲。「是舍監打來的,她要我轉告你,沒說要找你來聽電話啊,為什麼我要道歉?」

  「舍監找我什麼事?」

  蘇弄影又來一次轉移話題的伎倆,秦悠悠則是再次輕易地上當。

  「對了,舍監說你有訪客,要你馬上到校門口去。」她說。

  「我有訪客?」蘇弄影放下手中的書,「搞錯了吧?」

  「舍監是這麼說的啊。」

  蘇弄影爬下床開始換衣服,一邊仍在過濾著訪客人選。

  「舍監沒說那人姓啥名啥嗎?隨便就要我到校門口赴約,完全不把學生的安全當一回事。」她邊梳著頭髮邊說。

  「啊!」秦悠悠發出可怕的驚呼聲。

  蘇弄影手中的梳子啪的掉落在地上。

  「你……你非得在這時候練嗓子嗎?」

  秦悠悠立刻跑過來撿起梳子交給蘇弄影,臉上寫著焦急和憂心。

  「糟糕了,弄影。」

  「你才糟糕了,我的木頭梳子缺了兩個齒。」蘇弄影看著手中的梳子冷冷道。

  「別管梳子了,我看你還是不要到校門口去比較好。」

  「為什麼?」

  秦悠悠急得跳腳。

  「你成了宋老師的女朋友之後下是有很多人來找你談判嗎?這次可不妙,一定是學校外的女人找到學校來了,不是學妹,是塗蘭蔻口紅、穿香奈兒套裝的時髦美女耶,說不定還會像連續劇裡的潑婦,揮手就給你一巴掌,你應付得來嗎?還是不要去啦。」

  蘇弄影給了她一個白眼,不理會她的頻頻呼喚,逕自走出了寢室。

  警衛室旁的會客廳裡坐著一位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雖然看不見他的面貌,但由他的背影,蘇弄影幾乎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名男子。

  她向警衛伯伯確認此人就是她的「訪客」後,這才跨步走進會客廳「請問……」她開口,那男子倏地轉過頭並站了起來。

  「你……你就是蘇弄影?」

  他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惹得蘇弄影不怎麼開心了。

  「我是蘇弄影,您又是哪位?」

  蘇弄影也把他從上到下仔細瞧了瞧,發現這男子身材魁梧、相貌剛硬,那雙略帶冷漠的眼睛及高挺的鼻樑使他看起來像極了電影中的冷血殺手!她不禁要懷疑自己用這種不甚客氣的語氣對他說話是否會招來殺身之禍。

  「這裡有點悶,我們能不能到外頭去談?」他沒有做自我介紹。反要求道。

  到外頭去?不會是想找個地方悄悄把她「收拾」掉吧?

  「對不起,我們似乎並不相識,有什麼好談的呢?」她說。

  「你認識宋觀濤吧?耽誤你一點時間,我想和你談談有關他的事。」

  咦?沒搞錯吧?真是為「郭富城」來的?

  「可以嗎?」

  「什麼?」蘇弄影從詫異中回過神來。

  「到外頭談談。」

  「可以,當然可以,」她點頭。

  就這樣,在蘇弄影的帶領下,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會客聽,經過警衛室走出校門。

  「你想在什麼地方談?」蘇弄影停下腳步問,「我等會還有課,可以的話請盡可能不要距離學校太遠。」

  男子環視四周,最後指了指校門外那棵大樹。「那棵樹下如何?」

  「站著談嗎?」

  「我的車就在旁邊,也可以進車裡談。」

  蘇弄影盯著他看了會,回答:

  「還是站著談吧。」

  兩人在樹下站定,但隨即陷入沉默……對方似在考慮該如何開口,蘇弄影則是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

  終於,對方開口說話了:

  「你——」

  結果蘇弄影採行了先聲奪人的策略,硬生生打斷他的話。

  「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嗎?」她問。

  「興師問罪?」對方略顯錯愕,「這……雖說有點相近,倒也不需要用這麼強烈的字眼來形容。」

  蘇弄影聞言,忍不住在心裡連聲咒罵。

  不會吧?居然讓悠悠那智障女給蒙對了,真有人因為她搶走「玫瑰」的白馬王子而找上門來。最扯的是,來的還是個男的;雖然沒有塗口紅,身上穿的也不是什麼香奈兒套裝,但如果他真要賞她一個耳光,她只怕會被打飛並黏貼在學校圍牆上。

  男子見她白著臉不說話,輕咳了幾聲開口道:

  「是這樣的,我和宋觀濤……」

  糟了,他終於開始說明他和「白馬王子」的關係了,這種狀況她沒碰過,得想想如何應付才是。蘇弄影才想著,忽然被他攔腰一抱躲到了樹後。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令甚少驚愕的她幾乎張嘴喊叫,雖然她終究是忍住了,氣憤仍免不了。

  「嘿!你——」

  「噓……」他把指頭放在嘴前示意她安靜。

  蘇弄影冶眼瞪他,發現他的視線集中在一個正朝校門警衛室走去的美女身上。

  「該死,她到這裡來做什麼?」他低聲咒罵道。

  蘇弄影看了看那纖細優雅的美女,又抬頭看了看他,霎時想通了一件事。

  「你老婆?」她問,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捲入這樣撲朔迷離的鬧劇中。這傢伙到學校來找她這個「情敵」談判,他的妻子不知打哪兒得到的消息,隨後也「抓奸」來了,老天!同性戀加上外遇。這豈是一個「亂」字了得?

  那人沒回答她的問題,蘇弄影就當他是默認了,他似乎忘了他一隻手還箍著她的腰,只是密切注意著站在警衛室裡的「妻子」。

  那美女結束了和警衛的談話後就站在校門口,左顧右盼的似在找尋什麼。

  「糟了。」抱著她的男人低喊,「一定是警衛告訴她你有訪客,而且剛剛才走出校門。」

  她?關她什麼事?

  還來不及問個清楚,蘇弄影就被他一拉一扯並推入樹旁的那輛黑色轎車裡,慌忙中,隨後擠進來的他下巴撞上她的鼻樑,她疼得掉眼淚,抬頭想表達不滿,卻就那麼不湊巧,唇居然碰上了他的。

  嘴碰上嘴僅僅是一秒鐘的時間,卻造成車內數分鐘的寂靜無聲,兩人四眼相對,臉紅的居然是男的。

  最後,受不了再這麼定格下去,蘇弄影說話了:「你不會剛好是AIDS帶原者吧?」

  「AIDS?」宋觀浪一怔,繼而猛搖頭,「你在胡說什麼?我才不是什麼帶原者。」

  「你確定?抽血檢驗過嗎?同性戀者可是高危險群耶。」

  「誰是同性戀者?」宋觀浪睜大了眼,音量也提高了。

  「不就是你嗎?」蘇弄影瞄了他一眼,「我並不輕視這種事情,想要愛說是你的自由,不過……有一點我就無法贊同了。你既然是同性戀,又為什麼要娶妻呢?

  娶了妻子卻無法愛她,對她而言不是很殘忍嗎?」

  宋觀浪盯著她看了半晌,開口道:

  「這其中似乎有什麼誤會,我不是同性戀者,也還沒有結婚。」

  「咦?」蘇弄影可真是嚇了一跳,仔細想想,過去二十年她所受到的驚嚇加起來或許還沒有今天多,「誤會?你不是為了『白馬王子』才來找我的的嗎?」

  「什麼白馬王子?」

  「宋觀濤啊。」

  「阿濤?」

  「就是你的阿濤。」

  「我的阿濤?」宋觀浪蹙眉,「這是什麼說法?好怪。」

  「怪倒也不會,以熱戀中的情侶來看,這暱稱還不算頂嘔心。」

  「誰和誰是熱戀中的情侶?」

  「當然是你和你的阿濤,我說過對同性戀沒有歧見,你可以大大方方承認。」

  宋觀浪看怪物似的瞪著她,半晌後道:「阿濤是我弟弟。」

  蘇弄影轉頭看他,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這其中似乎有什麼誤會。」

  「這話聽起來還真耳熟。」宋觀浪嘲諷地址了扯嘴角。

  蘇弄影移開視線。

  「這麼說來是真的了,你不是同性戀,而且還未婚。」她說。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

  「為什麼把我推進車裡?」經常被拿來對付秦悠悠的轉移話題方式出現了。

  「什麼?」宋觀浪果然一愣。

  「我要下車了。」她說著就要打開車門,宋觀浪見狀忙伸手阻止;這麼一傾過身子,嘴竟又湊巧地貼上了她的臉頰。

  車內霎時又陷入尷尬的氣氛中,兩人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宋觀浪黝黑的臉上又見潮紅。

  「你是專吃女人豆腐的色情狂嗎?」打破沉默的依舊是蘇弄影。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宋觀浪低頭道歉,「請暫時不要下車,拜託。」

  「那女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我得躲著她?」

  「她叫高若蘋,是阿濤的未婚妻。」

  又是一大衝擊,幸而蘇弄影已經逐漸習慣了,「原來她要找的人是我,不是你。」她自言自話。「你似乎不怎麼驚訝。」

  「嗯,我對突如其來的消息適應力很強。」

  「你……不如道嗎?阿濤沒有告訴你他已經訂婚了?」

  「這種事情不告訴我也無所謂。」蘇弄影心不在焉地隨口應道。

  「怎麼這麼說?」宋觀浪揚眉,「你不是正在和阿濤交住嗎?」

  「啊?」蘇弄影有片刻的茫然,但隨即點點頭:「嗯,是這樣子沒錯。」

  「那為什麼還能這麼鎮靜?」

  「其實我的心裡在滴血啊。」蘇弄影抬起頭。「你是站在哪一邊的呢?大概是幫著她來勸退我的吧?果然,介入別人感情的第三者是很少得到同情的。」她說著,長長歎了一聲。

  面對這樣的蘇弄影,宋觀浪有些不知所措。他預期的情況不是如此,或許是傷心哭泣,或許是氣憤大鬧,但絕不是像這樣輕描淡寫,偶爾歎歎氣。

  這女孩這麼年輕,相貌清秀,氣質特殊,雖不似高若蘋那般嬌柔可人,卻自有其吸引人之處,不難瞭解阿濤為何會和她墜入情網。

  然而阿濤和小蘋畢竟早有婚約,而且還是雙方家長竭力促成的,與一般三角戀情不同。真要毀婚,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至少他父親那關就絕對過不了。

  這種狀況阿濤應該也很清楚;當初他欣然同意父親的安排,不就表示他對小蘋頗具好感?為何又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和這女孩傳出戀情?

  宋觀浪無法不納悶,他所知道的阿濤是不會欺騙女人感情的。

  「對不起,那怪阿濤沒有把事情說清楚。」最後宋觀浪這麼說。

  蘇弄影看了他一眼,揮揮手道:

  「別這麼說,是我自己死纏著他。」在和白馬王子談過之前,她無法界定什麼該說、什麼又不該說,只好任由謊言愈滾愈大。無所謂吧?反正最後被壓死的又不是她。「你……對阿濤用情很深嗎?」宋觀浪接著問。

  蘇弄影皺起眉。

  別開玩笑了,她對赤川次郎或金庸用情遠比較深一些;當然這種是沒辦法說出口的,於是她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深,深不見底。」她回答。

  「這麼一來可麻煩了。」

  宋觀浪煩惱地輕歎,蘇弄影則是看了看表,怕錯過下一堂上課時間。

  「你不是受托來勸退我的嗎?只管做就是了,何必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她說。

  「如果我開口拜託你,你肯退讓嗎?」

  求之不得,但還是得先問問白馬王子啊,蘇弄影仍皺著眉,「能叫我退讓的只有你弟弟,如果他選擇了未婚妻,我會誠心祝福他們。」

  宋觀浪點點頭。

  「你這麼明理讓我鬆了一口氣,不過我現在沒辦法當面詢問阿濤的意思。」他說。

  「為什麼?」

  「這……事情有點複雜,我就簡單地說,因為小蘋,就是阿濤的未婚妻,她是透過徵信社查出你的事,所以……」

  「徵信社?像在調查外遇耶。」

  「小蘋擔心阿濤會生氣,所以僱用徵信社這件事,她希望不要讓阿濤知道。」

  「要我為情敵保密?」蘇弄影看看猶在校門口來回踱步的女人,「我看起來像那種好欺負的傻女人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口好渴,說話實在是件累人的事。」

  「那麼找個地方坐下來,喝點東西再慢慢談好嗎?」

  「很抱歉,我馬上就要上課了。」

  「可是這件事情……」

  「我們兩個就算在這車上躲一整天也談不出什麼結果的。」

  「那麼你和阿濤……」

  「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他,暫時就這樣了。」蘇弄影再次伸手欲開車門,這回沒有受到阻止,「那女人怎麼辦?你要替我去引開她嗎?我和她還是暫時別碰面比較好吧?」

  宋觀浪想了想,點頭道:

  「我繞過去拉開她,你再趁機進學校去。」

  「謝了。」

  「我們必須再談談,請給我可以聯絡到你的電話。」

  蘇弄影想呻吟。

  「一定要嗎?」

  「拜託。」宋觀浪堅持。蘇弄影歎氣,朝他伸出手。

  「紙跟筆。」

  宋觀浪將紙筆遞給她。

  她在上頭寫上宿舍的電話號碼及分機,然後連同紙筆一起交給他。

  「我也拜託你,逢年過節聯絡一下就夠了。」她說,忽然想起什麼:「你是不是忘了告訴我你的名字?畢竟我也有那麼點機會成為你的弟妹,做弟妹的不知道大哥的名字可就說不過去了。」

  她說著,指指紙筆要他寫下來,宋觀浪於是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名片遞給他,結果蘇弄影一個沒接好,名片掉落在腳旁,兩個人都彎下身想去撿——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他的唇竟又一次貼上她,這回重重的一吻就落在她的額頭。

  宋觀浪倒抽了口氣,不敢相信這種事居然又發生了想起蘇弄影那嘲諷的眼神及語氣,他略顯狼狽地推開車門道:

  「我……我這就去把她帶開。」說著,看都不敢看她一眼,關上車門便往校門口跑去。

  宋觀浪帶著高若蘋走向他的車子,當然,這時候蘇弄影早已下車站得老遠。等到車子緩緩駛離後才朝學校走去。

  車子裡,高若蘋已經自巧遇宋觀浪的詫異中恢復過來,此刻正為沒能見到情敵而惱怒不已。

  「為什麼要拉我走?宋大哥,我想見見那個姓蘇的女人啊。」車子離「玫瑰」愈來愈遠,高若蘋在車裡噘著嘴抱怨著。

  「別說傻話了,你這麼大大方方站在那兒,萬一讓阿濤給撞見了該怎麼辦?」

  宋觀浪轉頭看了她一眼,「你是透過徵信社才找到他的,這點讓阿濤知道也無所謂嗎?」高若蘋聞言,不語,過不了兩秒鐘,眼淚就開始掉下來了。「我也知道不應該來,但是待在家裡就會胡思亂想,吃不下飯,晚上也睡不著,一想到阿濤和那女的在一起,我……」她說著,掩面哭泣。

  宋觀浪手握方向盤,又要注意前方路況,對於她的哭泣也僅能輕歎;認識她這麼人,一直認為她就像是水做的女人,非常惹人憐愛;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這種感覺似乎變淡了些。

  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都能流著淚放聲大哭,這樣的女人實在太……太可思議了。

  這想法忽然就冒了上來,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他在想,會不會是因為遇見了一個極端冷靜、似乎怎麼樣都不會流淚的女孩?

  大概是因為沒有人安慰,高若蘋的哭聲愈來愈小,終於只剩不斷斷續績的啜泣,然後她想起什麼,倏地拾起頭。

  「宋大哥,剛才警衛說蘇弄影和一個男訪客出去了,是你對不對?」

  宋觀浪看了她一眼,搖頭道:

  「怎麼可能?我一到這兒就看見你站在門口,真是嚇了我一跳。」

  「真的嗎?真的不是你?」

  「不是。」

  「那麼你到這裡來是來找阿濤還是那女的?」高若蘋接著以焦急的語氣說:「你可不能就這麼直接跑去找阿濤啊,宋大哥,他在這所學校任教的事應該是個秘密的。」

  「虧你還這麼說,剛才自己還大搖大擺在人家校門口走過來逛過去的。」

  「人家不如通該怎麼辦嘛?高若蘋輕扯他的衣袖,「你會幫我的是不是?宋大哥,如果是你,一定有辦法讓阿濤離開那女人回到我身邊。」

  「你……那麼愛阿濤嗎?」宋觀浪把問過蘇弄影的問題拿來問高若蘋。「當然。」她則是斬釘截鐵地回答,「我是不能沒有阿濤的。」

  宋觀浪歎息。

  「怎麼辦才好呢?」他說。

  「當然是直接去找那女的,要她別纏著人家的未婚夫不放。」

  「也許她根本就不知道阿濤已經訂婚了。」

  「你的意思是阿濤他……」高若蘋拚命搖頭,又開始哭了。「不會的,阿濤才不會腳踏兩條船,一定是那女的對他糾纏不休,你也知道,他對於應付這種事很笨拙的。」

  「別哭了,先把情況弄清楚再擔心也不遲嘛。」

  雖是這麼安慰她,宋觀浪心裡其實已很清楚。兩個女人同時愛上一個男人,而且都說用情極深,再加上家庭方面的因素,演變為複雜的三角關係,要解開這糾纏的結並不容易。

  「如果不去找那個姓蘇的女學生,事情不就永遠弄不清楚了嗎?」高若蘋啜泣。

  「我還是去找宋伯父,請他把阿濤找回來,別讓他繼續在這學校教什麼書了。」

  「不可以,被迫離開學校,阿濤絕不會開心的。」宋觀浪靠訴她。

  「不能和那女的在一起,他當然不開心了。」她嘟著嘴說。

  宋觀浪又轉頭看了她一眼,決定直接切入至點。

  「小蘋,你覺得阿濤愛你嗎?」他問。

  「他當然愛我,只不過是受那女的糾纏勾引才會產生迷惘。」

  但……蘇弄影怎麼看都不像是會糾纏勾引那一套的人啊,「他對你說過嗎?」他又問。「說什麼?」

  「說愛你啊。」

  「這……他雖然沒說過,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愛我的。」

  「為什麼能這麼肯定?」

  高若蘋低不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語帶羞怯地說:

  「我們……我們牽過手,阿濤他……他也親吻過我,而且還不止一次,就是因為愛我才這麼做的不是嗎?」

  男人是情慾的動物,沒有愛也可以做許多事情,這樣的話他不想對她說;對於這麼一個把未婚夫當成全世界的人而言,打破她的美夢讓她從雲端墜落似乎過於殘酷。

  兩人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在車子遇上紅燈而停下來時,宋觀浪轉頭對她說:

  「我明白你很著急,但如果阿濤回來了,心卻留在那女孩身上,你也不願意情況變成這樣吧?」

  高若蘋直搖頭,又開始抽泣了。

  「那麼請依照我們之前說好的,暫時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伯父和我父親,也不要再偷偷到學校去找阿濤和那女學生。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把事情弄清楚,並且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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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6:50: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弄影!弄影!」秦悠悠碰的一聲推開寢室的門,像陣風似的衝進了三一八室,鞋子一脫,三兩下爬上了蘇弄影位於上層的床鋪,一把抓下她正在看的書,哭喪著臉對她說:「太過分了,弄影,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好朋友,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瞞著我,要不是我在宿舍的佈告欄看見……」

  蘇弄影伸手摀住她的嘴,在寢室恢復寧靜後才又將手鬆開。「我不過倒霉了點和你住在同一間寢室,算不上好朋友。」她說。

  啊?好惡毒,說起話來就像以前同住在這寢室的古湘凝學姊。

  秦悠悠在心底嘀咕著,臉上則寫滿委屈。

  「這寢室就只住你和找兩個人,我還以為我們親如姊妹呢。」她喃喃道。

  「我怎麼可能會有像你這種生活智能超低的姊妹?」這是蘇弄影的回答,用詞之殘酷果然和已畢業的古湘凝如出一轍,見秦悠悠一副快哭了的模樣,蘇弄影只能看了看天花板,「我究竟什麼事瞞著你了?」她問。

  「咦?你還裝?有了男朋友居然不告訴我。」秦悠悠鼓著雙頰抱怨道。「男朋友?」蘇弄影愣了愣,隨即明白她指的是誰,於是以一貫的態度反應,拿起一旁的書繼績住下看。反正總是這樣的,只要她不開口,人們都會當她是默認了。

  「你知道嗎?宿舍裡的人左一句你的男朋友、右一句你的男朋友,而我這個做室友的卻像個傻子……」

  「你本來就傻,」蘇弄影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指的一眼,「或者……你其實是裝的?」

  秦悠悠抬高了臉。

  「是,我是在裝傻,怎麼樣?」

  蘇弄影盯著她瞧,數秒後又將視線移回到書上。

  「真是深不見底無法判斷,究竟是真傻還是裝蒜呢?」最後她這麼說。

  「什麼?」秦悠悠皺起眉,忽然喊了聲:「啊!你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目的就是在轉移話題吧?」

  「什麼話題?」蘇弄影還在看她的書。

  「你怎麼……我們剛剛還在談的不是嗎?」秦悠悠雙手插腰怒視她,「原來郭富城是你的男朋友,這種事情你怎麼可以瞞我?」


  ※                              ※                                  ※


  「咦?不是郭富城;這麼說來是劉德華了?啊!難不成是黎明……」

  蘇弄影把書往床上用力一蓋。

  「掛在你腦袋兩邊的是什麼東西?」她問。

  秦悠悠摸了摸,回答道:

  「耳朵啊。」

  「原來你帶了耳朵,那麼為什麼我剛才說的話你一句也沒聽進去?我再說一次,郭富城也好,劉德華也罷。都不是我男朋友,這麼說夠清楚了吧?」

  秦悠悠聞言蹙眉問:

  「都不是嗎?那黎明呢?」

  「不可能是的嘛!」蘇弄影忍不住吼道:「你這年紀就已經癡呆了嗎?」

  「公佈欄上是這麼寫的啊,說你正和本校的郭富城交住。」秦悠悠說著,歪了歪頭:「有點怪耶,『玫瑰』下是女校嗎,怎麼會有男學生呢?」

  蘇弄影閉了閉眼睛,終於把書合上。

  「真想揍你耶。」她投降地軟了口氣:「本校的郭富城指的是新來的英文老師宋觀濤。」

  「新老師?啊,我在行政大樓前頭見過他,有一群一年級的學妹追著他跑。嗯,仔細瞧瞧是有那麼點郭富城的味道。」

  「是嗎?」蘇弄影打了個呵欠。

  「原來你和『玫瑰』新出爐的白馬王子在戀愛,難怪大名會被貼上公佈欄。」

  「她們愛貼就隨她們去。」

  「還是撕下來比較好吧?被舍監看到的話怎麼辦?」

  「誰看到都沒關係,我總有談戀愛的自由吧?」

  「你當然有戀愛的自由,但對象是老師就——師生戀耶,聽起來就好聳動。」

  「那很好啊,我終於也能跟『聳動』這種字眼扯上關係了。」蘇弄影揚揚手中的書。「如果你沒有其它問題,可以讓我安靜看書了嗎?」

  「看書、看書,書真的那麼有趣嗎?」秦悠悠噘著嘴,「你啊,怎麼看都不像戀愛中的女人。」

  「哦?戀愛中的女人是什麼樣子呢?」蘇弄影翻著書問。

  「就像……」秦悠悠努力回想曾經同住一個寢室,已經在去年畢業的學姊陶然及古湘凝她們戀愛時是什麼模樣,得到的結論卻是沒什麼特殊不同,不論戀愛與否,她們看起來始終是那副怪樣子,「算了,當我沒說。」

  蘇弄影於是繼續埋頭看她的書,秦悠悠則悶悶地爬下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古怪,絕對有什麼古怪,她可以拿腦袋打賭。

  雖說不見得每個戀愛中的女人都會傻笑發呆,但像她這位室友,一有空就捧著書猛看,提起正在熱戀中的情人也不見她臉紅一下,這麼冷靜,太不尋常了。

  真是戀愛嗎?她愈來愈懷疑,即使是像蘇弄影這種泰山崩於前猶能面不改色的傢伙,墜入愛河也該有點小女人的樣子啊。

  嗯,愈想愈覺得有問題,蘇弄影絕對是瞞著她什麼,她雖然老是被當成傻瓜,對某些方面可是敏感得恨,真的,她能嗅出哪兒藏有陰謀。

  不過現在似乎不是繼續追問的好時機,或許先觀察個幾天再說。蘇弄影極少大發雷霆,但那並不表示她就不會;這寢室室風不良,住在這兒的人個個看似溫順,實則恐怖,當然,她是例外的。

  就在這時候,寢室的電話響起,秦悠悠衝過去抓起話筒,嘻嘻哈哈地跟同學聊了起來,剛才展露的那麼一丁點偵探本能於是就被遠遠拋開了。

  宋觀濤走進回書館,花了一分鐘的時間才找到正在看書的蘇弄影,「抱歉。」宋觀濤低聲說,輕輕拉開她身旁的椅子坐了下來,「回答了學生幾個問題,好不容易才脫身,你等了很久吧?」

  「還好,反正有書可以看。」蘇弄影將面前的書合上,轉頭看他,「找我有事嗎?觀濤。」

  宋觀濤詫異地睜大了雙眼,對於他的愕然反應,蘇弄影僅露出淺淺的笑。

  「作戲就要作得逼真,喊你宋老師的話,效果就大打折扣了。」她說。

  宋觀濤聞言,略顯靦腆地一笑。

  「請你幫這種忙,一定給你帶來不少的困擾吧?」

  「總不好讓老師成天往樹叢裡躲啊。」

  「真的很感激你,我已經有女朋友的消息傳出後,那些小女生已經不再追著我跑了。」

  「那很好。」

  「你呢?還好嗎?」

  「嗯,」蘇弄影點頭。「再多怨恨的眼神也砍不死人,用不著擔心。」

  「還是覺得對你很過意不去。」宋觀濤長歎一聲。「雖然一心想擔任教職,但女校對我而言實在很不合適,這幾個月我一直在考慮是否該遞出辭呈或請調其它的學校。」

  「軍校嗎?」蘇弄影扯高嘴角,「即使是軍校,也有女軍官,再不然還有福利社西施,而且在那種男性佔絕大多數的環境,同性戀會特別盛行不是嗎?」

  「別胡說。」宋觀濤挑起眉責難地看她,臉卻微微紅了,「做學生的怎麼可以開老師玩笑?」

  「老師的體力如何?跑得過三軍健兒嗎?」顯然蘇弄影完全沒把他的反應放在心上。「你——」宋觀濤想說什麼,最後卻只能苦笑著搖頭:「你實在很特別,我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學生。」他說,「是嗎?」

  「你真的只有二十來歲?我愈來愈懷疑了。」

  「看起來不像嗎?」蘇弄影淺淺一笑。「糟糕,保養品得勤勞點用了。」

  「你誤會了,我指的不是……」

  「說笑的,我明白老師的意思。」

  「那就好,」宋觀濤鬆了口氣,「真的,我絕不是說你的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

  「如果年齡能夠累積智能,老也不是什麼壞事。」蘇弄影看著宋觀濤:「我們今天是來製造約會假象的嗎?」

  「咦?」宋觀濤張大了眼睛和嘴巴,大概是完全沒想到這方面的事。

  「不是為了這個嗎?那麼老師約我在圖書館碰面是有其它的事了?」

  「這……沒什麼,只是想知道你的現況罷了,畢竟我扔了這麼大個麻煩給你。」

  「這種程度還稱不上是麻煩,我輕輕鬆鬆就能應付。」

  「是嗎?」宋觀濤的笑帶著強烈的不確定。「事情若是能這麼逐漸淡化,最後告一段落是最好不過了。」

  蘇弄影聞言。詫異地挑高了眉。

  「老師為什麼這麼說?難不成這事件還會有什麼後續發展?」她問。

  「耶……」這會兒宋觀濤笑得有些勉強了,「不,再過一陣子就可以圓滿落幕,應該可以吧,我想。」他說著看了看表。「呀,我一會兒還有課,先走了,再一次謝謝你肯幫我這個忙。」

  「我也再說一次,不客氣。」

  「你……你會幫我到最後吧?」這是什麼問題?有點怪,蘇弄影這麼想,但仍點了點頭。

  看著宋觀濤走出圖書室,蘇弄影低頭開冶思考。

  她是否因為一時心軟,管了不該管的閒事呢?她這空前絕後的多事之舉,又會帶來什麼後果?

  她做了各種假設,但世事就是如此,不到最後是不知道結果的,作太多的猜測假想都沒有用;需要為這種事情煩惱頭痛嗎?

  蘇弄影抬頭看了看天花板,然後低下頭繼續翻閱赤川次郎的推理小說。


  ※                              ※                                  ※


  日昇企業辦公大樓寬敞豪華的辦公室裡,內線電話鈴忽然響起;黑色的高背椅緩緩轉了過來,原本面對落地窗的高大男子伸手拿起話筒。

  「總經理,高小姐來了。」秘書小姐甜美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

  男子沉默了會。

  「請她進來吧。」他以低沉的聲音道,然後掛斷了電話。

  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高若蘋便踩著高跟鞋進來了。

  她長髮及腰、肌膚似雪,纖細的身軀嬌弱可人,帶淚的臉龐更是人見人憐。

  宋觀浪不發一話盯著她看,直到她抽泣著朝他跑來。

  「宋大哥!」她喊了這麼「聲就不再說話,只是靠在他懷裡哭著。

  宋觀浪猶豫了片刻,才輕擁住她的肩,輕歎道:

  「出了什麼事嗎?怎麼又哭了呢?」

  「阿濤他……他好過分。」高若蘋離開宋觀浪的懷抱,從手提包裡拿出手帕擦拭著淚水。

  「你有阿濤的消息了?」宋觀浪問。

  「我找徵信社查的。」她說。

  宋觀浪點點頭。

  「我明白了。」

  「雖然我答應給阿濤一年時間,讓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但我還是希望知道他這會兒人在什麼地方,正在做什麼!再怎麼說我是他的未婚妻,這麼點權利我總有吧?」

  「阿濤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宋觀浪問。

  「在一所學校當老師。」

  「教書嗎?」宋觀浪蹙眉,「我不知道阿濤想當老師,他從來都沒提起過。」

  「阿濤好像應聘在一所女校教英文。」

  「英文的話,對留美歸國的他應該是不成問題吧。」宋觀浪說著,轉向高若蘋,「怎麼?你反對阿濤教書嗎?」他問。

  「不是的。」高若蘋搖頭道:「既然答應給他一年的時間,他要做什麼我都不會有第二句話,但是他……阿濤他……」她說著又開始落淚,邊用手帕不斷擦拭著眼角。「阿濤做了什麼惹你傷心的事嗎?」宋觀浪開口問。

  經他這麼一問,高若蘋好似受了很大的打擊;只見她以手帕摀著臉,哭得說不出話來。

  「你……」宋觀浪又歎息,「先別哭了,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高若蘋擤了擤鼻子,做了幾次深呼吸,止住眼淚。

  「你一定要替我作主,宋大哥,阿濤他……他有了別的女人。」她話才說完,又淚如雨下。

  這消息令宋觀浪吃了一驚,情況和他所預期的完全不符。阿濤向來很有女人緣,這點他是知道的;打從國中、高中到出國留學,聽說都有數不清的女孩子積極追求他,典型的命犯桃花。

  但阿濤從來沒表示過興趣不是嗎?他不管何時都非常專注於課業與學術研究,對於眾多女子的追逐只覺得不堪其擾並且抱怨連連,經常皺著眉對他訴苦。

  據他所知,阿濤幾乎不曾在女孩子身上不過工夫,會和高若蘋交住進而訂下婚事也全是聽任父親的安排;忽然聽說他在一所女子學校教書,而且還拋下自己的未婚妻交了女朋友,實在教他詫異。

  「會不會是弄錯了?」仔細想過之後,宋觀浪還是只能這麼問。

  「不會錯的。」高若蘋哽咽道:「徵信社的報告寫得一清二楚,對象就是學校裡的學生,聽說還鬧得全校皆知呢,老帥居然和學生傳出戀惰,這……這太可怕了,真是不要臉!」

  「別哭,你先別哭嘛。」

  「我該怎麼辦?」高若蘋照哭不誤,「如果阿濤為了那個女學生要和我解除婚約,我該怎麼辦?早點結婚就好了,真不該答應給他一年自由的,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我……」

  她終於摀著臉大哭,令宋觀浪有些手足無措。

  「這件事你對其他人提起過嗎?像是我父親,或是你父親。」他開口問,希望能多少轉移她的注意力。

  高若蘋搖搖頭:「告訴宋伯伯或我父親一定會引發軒然大波,所以我看了徵信社的報告就直接到這裡來了,你會幫我吧?宋大哥,幫我想想怎麼做才能讓阿濤回到我身邊。」

  「雖然有徵信社的報告,這件事是否屬實還有待商榷,你先不要著急。」

  「我怎麼能不急?幸虧我找了徵信祉。否則他們這麼發展下去,等我發覺到不對勁時,肯定已經來不及了。」

  宋觀浪靜了靜,問道:

  「那麼你希望我怎麼做?」

  「不管你怎麼做,總之就是要讓阿濤回到我身邊。」她說著又掩面大哭起來。


  ※                              ※                                  ※


  讓阿濤回到她身邊;這種牽涉私人感情的事他該插手嗎?

  夜已深了。宋觀浪猶留在辦公室裡,桌燈微弱地亮著,點燃的香湮沒放進過嘴裡,就這麼拿在手中任它們燒,看著白色煙霧緩緩上升,直到消失無蹤。

  這種感覺該如何形容呢?在得知阿濤將和高若蘋訂婚時所留下的傷痕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就在胸口上。

  宋家和高家算老交情了,雙方家長既是舊識、又是商場上的搭檔,他們兄弟倆和高家獨生女高若蘋雖還稱不上青梅竹馬,狀況也相去不遠;就因為如此,宋高兩家會進展用聯姻關係也就顯得理所當然,但他沒有想到兩家聯姻的事敲定了,新郎卻不是身為長子的他,而是弟弟阿濤。

  他很疼愛阿濤,從小就是這樣,因為他是個沒有心機的孩子,即使是長大成人了也沒有改變,所以,他並不介意弟弟早他一步成家,甚至可以收起對高若蘋懷有的些許情愫,微笑著向他們道賀;唯一令他至今猶無法釋懷的是父親的心態。

  即使再怎麼努力,在父親心目中,他始終無法和阿濤相提並論。

  他的母親是典型政策婚姻下的犧牲者,雖然溫柔婉約、以夫為天,卻是打從進了宋家門就不曾得到丈夫的心;母親一懷了他,父親就娶進了小妾,也就是阿濤的母親。

  和母親不同,父親是因為喜歡才迎娶她進門的,對她的態度和對母親有天壤之別;一冷一熱之間,有若天堂地獄,據說母親正為生他而受苦時,父親猶毫不在意的帶著小媽在歐洲快活。

  母親在他十歲那年因病去世,結束了短暫又苦難的人生,年僅三十多歲的她,看起來有如六十歲般蒼老,在她生命的最終點,守在一旁的依舊只有他;那個做丈夫的僅僅進來看了幾眼,什麼話都沒說就離開了。

  對於父親,他已經不再怨恨,然而也抽不出絲毫的愛或尊敬。他順著父親的意思受教育,大學畢業後在公司裡實習,多半時候他都極為孤單,會來找他聊聊天的就只有阿濤了;所以他對任何人、事、物都可以冷漠相對,唯獨這個弟弟的事是絕對無法置之不理的。

  話雖如此,但要介入他人的感情事件,這對他而言太難了,對於愛情,他根本是一知半解,這樣的他有能力去排解他人的三角戀情嗎?

  宋觀浪熄掉手中的煙,站起來看向落地窗外;不管情緒多麼浮躁,只要看著夜景就能獲得平靜,一直都是如此,這回卻完全行不通。

  小蘋哭泣的懇求,又事關阿濤,不理會行嗎?

  宋觀浪仰望天上繁星,良久後終於皺著眉長歎了聲……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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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6:50:15 |只看該作者
是誰在說謊(陳美琳)     
  聽說——怪怪女蘇弄影和新來的帥哥老師熱戀中……  
  聽說——毒舌派之一的蘇弄影釣上了黃金單身漢……  
  喂喂喂!台灣沒其它新聞了嗎?  
  還是有人想拿金氏世界紀錄最八卦的封號?(有嗎有嗎?)  
  蘇弄影是誰呀?談個戀愛就這麼轟動!  
  也難怪啦,她本來就很與眾不同嘛,談起情來自然另類又聳人聽聞嘍。  
  想知道嗎?  
  嘿嘿嘿,不可說,不能說……


序幕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就傳來年輕女子的輕喘及交談聲:

  「咦?跑哪兒去了?明明看見他朝這裡來的。」

  「又追丟了嗎?討厭啦,害人家跑這麼快,流了一身汗。」

  「都怪你大呼小叫的,否則他也下會嚇得拔腿就跑。」

  「還好意思說我,指著他尖叫的是你才對吧?」

  「總好過你一路上追著人家跑,活像個花癡似的,丟盡我們女人的臉。」

  「我丟臉?那你呢?你不也迫不及待跟了上來嗎?」

  「你們兩個別吵了好不好?想讓路過的人看笑話嗎?」

  「誰會笑我們?我敢說這學校裡所有的學生都對宋老師心存遐想。」

  這話一說出口,所有的人都贊同的點了點頭。「這麼說也不算誇張啦,畢竟這尼姑學校難得來個年輕老師,而且不論是身材或長相都足以媲美郭富城,想不造成轟動都很難啊。」

  「就是說嘛。」有人閉上眼睛並一臉陶醉地笑了,「你們想想,師生戀耶,簡直浪漫斃了。」

  「我看你是癡呆了,女主角只有一個,憑你這副長相想雀屏中選?等大陽打西邊出來再說吧。」

  「你什麼意思?不是超級美女就下能有夢想嗎?再說宋老師也下是那麼膚淺的人,他絕對不會單憑外表來評斷一個人的。」

  「也許是這樣沒錯,但可憐的是你不僅缺乏外在美,連內在美都乏善可陳。」

  兩雙眼睛對上了,火藥味再次變濃,旁邊的人只得又出來打圓場。

  「好了,好了,老師人都下知道到哪裡去了,我們在這兒耗也沒用,還是回教室準備上課吧。」

  五個女學生這才勉強轉身離去,邊走還邊有人說:

  「好討厭,為什麼教我們英文會話的偏偏是那個老女人?」

  「換成宋老師的話就棒呆了,可以在課堂上明目張膽盯著他看,聽他用那迷死人的聲音講課,成績一定會進步的,你們說是不是?」

  「成績不是重點吧?」

  「重要的是要怎麼做才能引起宋老師的注意。」

  「太難了,說不定學校裡所有的學生都是敵手。」

  「就算扣除有男朋友的,剩下的大概也還有三分之二那麼多。」

  「是啊,沒有男朋友的都不會放過這麼棒的對象吧,我想。」

  「這也不一定,是蘇弄影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蘇弄影?現任的學生會長嗎?」

  「沒錯,就是那個以怪異出名的學姊,聽說她對什麼都興致缺缺,對美男子或黃金單身漢說不定也是這樣喔。」

  「那就不是對手了嘛,那種怪裡怪氣的傢伙,宋老師絕對看不上眼的。」

  「可是她長得不錯,既纖細又清秀的。」

  「長得再美,個性古怪就玩完了,她不是對手的,用不著在意她。」

  幾個人又一塊點頭表示贊同。

  「對了,」有人邊走邊說:「你們應該沒忘記吧?說好了的,我們之中不管是誰得到老師的青睞,其它人都要全力幫忙,絕不嫉妒。」

  「你才應該牢牢記住,真可笑,說得好像自己已經穩坐師母寶座似的。」

  一行人打罵追逐著走遠後,蘇弄影拿著本書,無聲無息地自排球場旁的大樹後頭走出來,她面無表情地看了看那些喳呼離去的學妹,然後將視線拉回腳邊的矮樹叢。

  樹叢窸窣地動了動,頭頂著兩片樹葉的宋觀濤苦笑著站了起來,表情是為難中帶著羞澀。

  「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傳言,我和郭什麼富城的一點也不像。」宋觀濤惱怒說道。

  「被比喻為偶像明星是好事,宋老師應該開心不是嗎?」蘇弄影輕扯了扯嘴角。

  她的語氣和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帶給宋觀濤某種特殊的感覺?她讓人沒有壓迫感,不會讓他想躲想逃,和那些女學生不同。

  「你……上過我的課嗎?」他忍不住問。蘇弄影搖頭。

  「三年級已經沒有英文會話這門課程了,」她說。

  「你是三年級的學生?」他又問。

  她點點頭。

  「老師躲在樹叢裡應該也聽見了吧?不瞞你說,我就是她們口中那個對什麼都興致缺缺的學生會長蘇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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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6:49: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一天早上,很難得的,陶然自己醒了過來,只不過醒來的地點依舊是地板上。

  "悠悠!悠悠啊!你湘凝學姐呢?怎?沒看見她?"她一坐起來就在寢室裡搜尋,接著劈頭就問。

  才起床幾分鐘的秦悠悠正坐在書桌前打呵欠,她眨了眨猶帶睡意的雙眼,轉頭回答:

  "湘凝學姐啊?大概去刷牙洗臉了吧。"  "刷牙洗臉?你讓她一個人去刷牙洗臉?!"陶然跳起來低聲嚷著。

  "有弄影啊,她不在寢室,肯定也到洗臉台去了。"  陶然一聽皺起眉嚷:

  "喂!你能不能用點腦子?弄影那冷血的傢伙可以信賴嗎?她--"  "我怎?樣?"寢室門開了,蘇弄影走了進來。"如果不是我這個冷血無情的傢伙,學姐墳上的草只怕已經高過長頸鹿的頭了。"  怎?會這樣?隔牆有耳這句話原來是真的。

  救命的大恩人就在眼前,陶然只得哈哈乾笑,誰叫她當初讓人給綁了,偏又教這話少到極點的學妹給救了。欠人一命是多?可怕的事啊,當下就讓她失去了當學姐的全部優勢,從此只有對著那張撲克臉陪笑的份。

  "不行哦。"跟在蘇弄影後面的正是面露微笑的古湘凝。"怎?能在背後說救命恩人的壞話?會遭天譴的。"  "是,是!請學妹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學姐這一次。"陶然鞠躬道。

  "算了,我知道學姐對我沒什?好感。"  "沒有,沒有,絕對沒這回事!"陶然瞪了古湘凝一眼。"都是你,教我擔心。"  古湘凝將洗臉盆放回床下,轉身對陶然說:

  "真不曉得你在擔心什?,從寢室到洗臉台不過三公尺遠,難不成我走著走著就會暈倒不成?"  你在醫院住了這?久,人瘦的只剩原來的一半,不要說昏倒不昏倒的,隨便吹來陣風你就飄走了也說不定。"陶然說。

  "神經。"古湘凝白了她一眼。"快去刷牙洗臉,上課要遲到了。"  陶然盯著她,片刻後開口道:

  "拜託你,吃胖一點。"  "順便把頭髮再留長如何?"甚少說話的蘇弄影接著說,一旁的秦悠悠則是點頭如搗蒜。

  "是啊是啊!湘凝學姐還是要有條長辮子才像是湘凝學姐。"  "喂!"幸好悠悠這傢伙不是她的什?救命恩人,陶然不客氣破口嚷道:"你偶爾也說點有營養的話好不好?真是的。"  再次被這熟悉的氣氛所包圍,古湘凝心中五味雜陳。她摸摸剪短到肩部的頭髮,無法言語,只能苦苦地笑著。

  *********************************  中午陶然特地拉了古湘凝到學校附近新開的麥當勞吃午餐。

  "這種食物聽說高油脂、高熱量,多吃幾回肯定能長些肉。"陶然這?說。

  "長的是脂肪才對吧?"古湘凝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你是不是希望我因為腦中風或心肌梗塞而再度入院?"  "瞧你干扁的,要引發腦中風或心血管疾病大概要喝個幾桶色拉油吧。"  "人啊,生老病死是沒個准的,與高矮胖瘦無關。"  "既然人生苦短,你難道不能再給他一個機會?"陶然邊吃著薯條邊說。

  古湘凝當然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她拿起雞塊蘸了醬往嘴裡送,因為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而微微皺眉。

  "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她說。

  "為什?一定要結束?我不懂。"因為手上沾了油脂,陶然改以小指頭推了推眼鏡。

  "沒有繼續下去的理由了啊。"  "愛呢?你對他的愛難道不是最正當的理由?"陶然倏地睜大眼睛。"難不成--你不會是因為孩子的事--"  古湘凝搖頭。

  "孩子--其實是我的錯,我不知道肚子裡已經有寶寶,所以在行動之前完全沒有考慮過他。"她扯扯嘴角。"說來奇怪,當我被刀子刺中,因為血流不止而意識模糊時,我看見寶寶對我笑了,一個漂亮的男孩子,似乎在向我道別。"  "那時候你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懷孕了?"  古湘凝輕歎。

  "我居然在失去他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曾經擁有過他,儘管時間是那?短暫。"  "何不回到他身邊,你們還會有其它的孩子。"  "他要的並不是我。"  "你相信他對你毫無感情?"陶然蹙眉。"那?你倒說說看,他要什?樣的女人沒有,幹嘛非要娶你?"  因為我有一頭長長的頭髮,帶著些許那女人的味道。

  這話僅僅在古湘凝心裡想著,她只是被用來代替那女人,這樣的話她怎?也無法說出口。

  "我也不懂。"她只能這?說。

  "那個人大概什?事都不會跟你說吧?"陶然輕歎。"你不過二十歲就有離婚紀錄--你們'真的'已經離婚了嗎?"  "協議書早就寄給他了,我想我應該已經恢復單身身份了吧。"古湘凝淡然道。

  "這漢堡怎?跟廣告上看起來的差這?多?連片青菜都沒有。"陶然像突然沒了胃口。"再過一個多月我們就畢業了,想起來就覺得心慌慌的,有點無所適從。"  "你不是打算一畢業就嫁作他人婦,洗手做羹湯?"  陶然看了她一眼。

  "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哪裡還有勇氣結婚。"  "別傻了你。"古湘凝輕笑幾聲。"我的情況特殊,怎?能拿來跟你和沉靖瀾之間濃厚的感情相提並論?我會被沉靖瀾罵慘的,如果他知道你居然因為我而對婚姻產生恐懼的話。"  "二十歲結婚是不是真的太早了點?"陶然無意識的攪動可樂。

  古湘凝思索了會,說道:

  "要營造幸福的婚姻生活的確有不少困難,年紀太輕也許是原因之一吧。因為思想不夠成熟,對事情的看法有偏差,不甘尚未盡情享受青春就被婚姻給束縛了等等。我想年紀太輕對婚姻的適應力的確比較差,但這不是絕對的,什?年齡結婚都會有婚姻問題,夫妻兩個能不能共同克服攜手度過才是最重要的。"  "你和他 --做不到嗎?"  思索了片刻,古湘凝搖搖頭。

  "我努力試過了。"她說,淺淺的笑容裡帶著濃濃的苦澀。

  陶然的表情看起來更悶了。

  "你年輕是年輕,思想絕對是夠成熟,你都不行了,我還有什?自信?"  "隨你啦。"古湘凝笑著搖頭。"你高興什?時候結婚就什?時候結婚,反正苦也只是苦了沉靖瀾。"  "不結婚,一個人過一輩子是不是會好一點?"  古湘凝皺眉。

  "你是怎?了?我離了婚對你真是這?大的打擊嗎?"  陶然長歎一聲。

  "不知道為什?,我忽然很害怕自己會適應不良。工作也好,結婚也好,我怕自己什?都做不來。"  "你這是畢業前夕症候群。"  "再加上那?點婚姻恐懼症。"  "拜託你被杞人憂天了。工作也好,結婚也好,沉靖瀾都會在各方面支持你,成為你最強力的後盾,你根本不需要反應過度。"  "是嗎?"陶然盯著她看。"邵溪樵不是這?對你的嗎?所以你們才無法再繼續?"  "單方面的愛是沒有用的。就因為沉靖瀾愛你,所以他會為你做任何事,我這?說你懂了嗎?"古湘凝看看表。"把飲料喝一喝吧,該回學校去了,下午雖然沒有課,畢業前可有一大堆作業要趕呢。"  "那幾個老師沒一個有良心的,又要考試又要交作業,我們可是首屆畢業剩耶,大家就不能好聚好散嗎?真是的。"陶然抱怨連連,一口氣將可樂給喝了個精光。

  "不必因為請假時數過多而重修一年,我已經覺得幸福了。"  聽她這?說,陶然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地說:

  "幸福豈僅僅是如此而已。"  雷毅停好車子,跑步來到邵溪樵所住的大廈外。警衛早已熟悉他這張臉孔,打了招呼就讓他進入,甚至還在他的要求下替他打開了樓下的電鎖。

  他搭著電梯直達邵溪樵住所,拼了命猛按門鈴,足足按了一分鐘還沒有回應。他於是改為敲門,又是足足敲了一分鐘,終於聽見屋內傳來了咒罵聲。

  半晌後門被拉開了,邵溪樵揉著疼痛的太陽穴狠狠瞪他,雷毅則不客氣地閃過他大步走進屋裡。

  "我以為你死了,打了幾十通電話都沒人接。"  "我沒聽見。"邵溪樵甩上大門,走回客廳倒向沙發上。"你公司不去,來這兒做什??"  "總裁都不上班了,不趁機蹺班又待何時?"  "蹺班就蹺班,別蠢得到我家來露臉。"邵溪樵以沙啞的聲音嚷著,隨即因為頭痛而發出惱怒的呻吟。

  "你又喝酒了?而且喝了這?多?"看著地上四處散落的啤酒罐,雷毅聳起了眉。"你是不是事業不要了,打算就這?溺死在酒精裡?"  "你是特地來教訓我的?"  "我是來求你的,求你去把她找回來吧。"雷毅雙手合十。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邵溪樵冷冷道。

  "你不知道才有鬼了。"雷毅在他對面坐下。"想她就想她,有什?好丟臉?幹嘛非得死要面子,捨不得卻硬是答應讓她走!"  "她要走儘管走,別以為我會強留她。"  "瞧你,又嘴硬了,一不在意的話又何必把酒當開水喝,十天有八天不清醒?"  "你說夠了沒有?!"邵溪樵不耐道。

  "我不說你還有誰感說你?"雷毅早已習慣在老虎嘴上拔毛,對邵溪樵的怒意完全不以為意。"倒是你,虧我對你是推心置腹,你卻對我連實話都不肯說,有時候真想好好扁你一頓。"  邵溪樵沉默不語,似乎是無言以對,而看著他不修邊幅一臉憔悴,雷毅忍不住歎道:

  "你這有是何苦呢?"  又是一陣沉默,邵溪樵沙啞的聲音這才響起:

  "她說我們已無法再做夫妻,我不讓她走又能如何?"  "簡單,拉下臉來求她別走嘛。"  邵溪樵那表情就像是被人逼著從十五樓往下跳,雷毅見了真是哭笑不得。

  "女人都愛聽些好聽的,你連這點都做不到怎?行呢?"  "滾回公司去吧你,別管我的事了。"邵溪樵閉上眼睛。

  "我也不喜歡管這種閒事,吃力不討好啊!但有件事我一定得說。她既然肯捨身救你,對你不可能毫無感情。你曾經因為女友另嫁他人而頹廢了好一陣子,這一回呢?再重蹈覆轍就太遜了吧?拜託,振作點,做點什?讓她重回你的懷抱,我知道你不是那?無動於衷的,相信我,她絕對也不是。"  靜了好一會兒,邵溪樵疲憊地開口了:"你走吧,我想先睡一覺,然後我會把比說的話好好想一想。"  "真的?"  "真的。"邵溪樵不耐道。

  "好,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你可別讓我失望哦。"  話雖是這?說,一走出房子,雷毅就發現自己對那傢伙還是沒有信心。

  他是怎?說的?會好好想一想?萬一他這一想就想了個十年八年呢?命只有一條,他哪來的三頭六臂獨撐公司上上下下這?多事情?

  雷毅越想越覺得不妙,事情再這?繼續下去,他鐵定會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必死的啦。

  正所謂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以邵溪樵那副臭脾氣,要他先低頭說不定得等到世界末日,而古湘凝似乎也不是虎頭蛇尾反反覆覆的人。照這種情況看來,這樁瀕臨破裂的婚姻豈不是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這可怎?是好?

  話說回來,他就算是急死了又有什?用?解鈴還需繫鈴人,兩個當事者都不肯踏出第一步的話,他這個旁觀者又怎?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

  雷毅上了自己的車,猶努力地思索著這個問題,忽然間靈光乍現,似乎看見了一線生機。

  就試試吧!他想著,毫不遲疑地發動車子急駛而去。

  站在"玫瑰女子專科學校"大門口,看見古湘凝朝他走來,雷毅詫異地脫口而出:

  "你的頭髮--"  "住院時覺得不方便,所以就剪掉了。"古湘凝微笑著回答。

  "啊--"雷毅也回以微笑。"冒昧來訪,耽誤了你上課,實在是不好意思。"  "哪裡,雷先生有事請說,不用客氣。"  因為兩人都沒有時間閒聊,雷毅直接切入重點。

  "是這樣的,這要求也許會讓你為難,但能不能請你考慮一下,跟我一塊兒去看看邵溪樵那傢伙?"  古湘凝神情上顯現出些許錯愕,但也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便恢復了。

  "你不知道嗎?雷先生,我們已經離婚了。"她說。

  "我知道!我知道!但溪樵他病了,高燒不退,神智不清,只會喃喃念著你的名字。"雷毅苦著臉說。

  古湘凝聞言心一緊,但仍力持鎮靜。

  "我又不是醫生,為什?不送他到醫院去呢?"  "我試過了,結果他一腳就把我踹倒在地上。那傢伙的固執你也知道的,他怎?都不肯上醫院,我無法可想,所以才來找你。"雷毅雙手在鼻子前合十。"拜託你,去看看他吧!只要一下子就好,說不定你的聲音能安撫他,讓他答應到醫院去。"  我真是天才!居然能把連續劇裡的八股劇情應用到現實生活上。

  雷毅心中對自己的小聰明讚歎有加,卻也不忘以誠懇的表情及哀求的語氣試圖說服古湘凝。他看得出她在動搖,只要再加把勁,一定能促成這對冤家的再次見面。

  走一步是一步,只要讓她們見了面,事情應該會有轉機的。

  "我跟你去。"沉默良久的古湘凝終於回答,雷毅聽了簡直是欣喜若狂。

  "現在就走吧?"  古湘凝點頭。

  不應該再見面的,她想,日後她必定會後悔此刻做出這樣的決定。經過這?多個日子才逐漸學會淡忘,見他只會讓稍稍癒合的傷口再疼一次。

  然而不去也不好,她在坐上雷毅的車子時又想。人家說一夜夫妻百日恩,知道他病了卻不理不睬,她如何能心安。

  **************************************  人算不如天算,當雷毅帶著古湘凝來到邵溪樵的住所,大門警衛卻對他說:

  "邵先生剛剛出去了耶。"  "出去了?"古湘凝盯著雷毅看。"我還以為他因為高燒而臥病在床動彈不得呢。"  "這--"雷毅尷尬地笑著,抓了抓頭道:"大概他真的太不舒服,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自個兒到醫院去了。"  "既然能自己上醫院去,應該是沒什?好擔心的了吧,我想我可以回學校去了。"   "我送你。"謊言雖未被當場拆穿,雷毅也夠糗的了。好不容易把女主角給騙了來,男主角卻演出失蹤記,把他苦心安排的一場好戲給破壞了。

  雷毅苦著臉歎息。邵溪樵啊邵溪樵,我可被你給害慘了。

  在開車送古湘凝回學校的路上,捱不過那股沉悶,雷毅開口試圖打破僵化的氣氛。

  "對不起,古小姐。"  "叫我湘凝就行了。"  "你--你沒生我的氣吧?"雷毅歎息道:"我不是存心騙你,我說的情況也的確跟事實相去不遠,那傢伙生理上雖然沒病,心理上可病的不輕。"  "以他雄厚的財力,找個專屬的心理醫生應該沒什?問題吧。"古湘凝淡然道。

  "他需要的不是心理醫生。"雷毅轉頭看了她一眼。"那傢伙就是那副臭脾氣,這點你也很清楚,他根本就不想讓你走,只是苯的不會說而已。他對著離婚協議書發呆,接著就是猛罐啤酒,每天都醉醺醺的,公司也不去了,如果你和他見個面,看看他現在的模樣,你會發現他完全不是之前你所認識的那個邵溪樵了。"   "是嗎?"古湘凝非常詫異。她不覺得雷毅會對她說謊,但也不相信她的離去能對邵溪樵產生如此大的影響。"我提出離婚是不是真的打擊了他的傲氣和自信?"  絕對不止是如此,雷毅又看她。"實在教我詫異,你似乎以為他對你毫無感情。"  "他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她低語。

  "怎?可能?雖說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你們一定也有過甜蜜難忘的時光吧?想一想,你難道真想讓那些就這樣成為回憶?"  是啊,雖然有傷心和淚水,但的確也有過很美很美的時刻。思及往昔,古湘凝無言了。

  "算我求你們,別這樣固執了,他是做了一些不可原諒的事,但--誰都會犯錯的嘛,如果你真這?生氣,那--對了,讓他跪下向你道歉如何?如果你肯再給他一次機會,我一定要那傢伙跪下來向你道歉,好不好?"  古湘凝低著頭,良久之後低聲說道:

  "我提出分手之後他就沒有來找過我,一次也沒有。"  "那傢伙就是哪個死樣子,我真想狠很揍他一頓。"雷毅苦笑著說:"你能不能主動去找他?我說過的,只要看看他,你一定能清楚地發現他對你絕對是有感情的,他愛你,只是他在這方面很笨拙,不善於表達罷了。"  是這樣嗎?她對他而言不僅僅是另一個女人的替身,還有著其它意義?

  學校就在眼前了,古湘凝對雷毅的話依舊抱持著懷疑。想想邵溪樵過去的一言一行,她實在看不出他對她有那?在乎。

  "怎?樣?你肯不肯去見見那個呆子?"在馬路旁停好車子,雷毅轉頭急切地問她。

  "我會認真考慮的。"古湘凝推開車門,在下車前微笑著道:"謝謝你,雷先生,謝謝你為了我們的事情這?費心。"  "我只是不喜歡現在的他,傲慢也好,目中無人不可一世也好,都好過他現在這副模樣。"  雷毅說著,以眼神要求著她。

  "他很幸運,能有你這樣的好朋友。"古湘凝再次道謝,在確定左右並無來車後穿越馬路朝學校走去。

  *******************  在要踏進校門的一剎那,古湘凝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到那裡去了?"  轉身,邵溪樵居然就站在她眼前,令她呼吸一陣困難,甚至覺得有些昏眩。

  "我在這裡等了好久。"他像孩子似的抱怨。如果不是這?緊張,她一定會笑出來。

  他居然來找她了,現在就站在她面前,天!她早已放棄希望了啊!

  他瘦了點,頭髮也長了,但倒也不若雷毅說的那?狼狽,大概是在出門前徹底梳洗打理過。然而不論如何,不管他的樣子有什?改變,他依舊深深撼動著她。

  由於她始終沒有答話,向來缺乏耐性的邵溪樵終於忍不住了,伸手將她拉到一旁。

  "你不再跟我說話了嗎?"他問。

  古湘凝搖搖頭。

  "我沒有想到你會來,嚇了一跳。"  "你把頭髮剪了?"他問。

  "恩。"她淺淺一笑,見到他是的悸動褪去了大半。

  這個人啊,迷戀的始終只是她那頭長髮。

  "我--"邵溪樵低下頭。"我已經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手續也辦好了。"  "是嗎。"古湘凝點點頭表示明白。

  雷毅在她心中燃起的一線希望在這一瞬間完全幻滅,但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又令她錯愕不  不已。

  "所以我們再結一次婚吧。"就是這句話,幾乎可以說有著石破天驚的力量。

  懷疑自己聽錯了,古湘凝睜大了眼睛問:

  "你說什??"  "我說--"他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將視線移開。"雷毅一直勸我,他說我們不應該分開。"  古湘凝一楞,之後開口道:

  "他實在很好心。"  "你說呢?"  "要我說什??"  "要不要結婚?"  古湘凝看著他,半晌後道:

  "你因為朋友的好言相勸決定跟我再結一次婚?"  邵溪樵沉默不語。

  "這理由還真是奇怪。"古湘凝扯扯嘴角說。

  "你究竟是肯還是不肯?"  "如果是基於這個理由,對不起,我不會考慮的。"  邵溪樵凝視她。

  "你還在生氣對不對?因為我幾乎搞垮你父親的公司。"  古湘凝搖頭。

  "已經過去了,而且你又把它推上軌道了不是嗎?就當是你們有錢人玩的無聊遊戲吧。我不懂,也不想再問了。"  "我是為了得到你才那?做的。"雖然只有一句話,卻是邵溪樵首次對雷毅之外的人解釋這件事。

  "因為我有一頭長髮,讓你想起你的戀人?"  "原本是這樣沒錯--"邵溪樵有些焦慮。"聽我說,她對我早已不具任何意義--"  "我已經剪掉長髮,以後也絕不會再留長了。"她打斷他的話。

  此刻邵溪樵終於明白自己傷她有多深,正如雷毅所言,如果他不能說點什?或做點什?,那?他只怕是要真正永遠失去她了。

  他深呼吸,決定從一句話開始。

  "對不起。"邵溪樵沙啞著聲音說,忍不住將她緊緊擁入懷裡。"我知道我是最最差勁的人,婚前或婚後都不斷在做一些傷害你的事,但有件事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不能沒有你的。"  "看見你的那一剎那就有這樣的決心,用盡所有方法也要讓你成為我的人。也許最早真的是因為你說的那個理由,把你當成某人的替身,但是後來--不知道從什?時候開始,事情逐漸改變,那理由已經完全不存在了。"  邵溪樵閉上眼睛在她頭頂上說著:

  "我越來越離不開你了,從來不曾對任何人有過這種感覺。拜託你,再一次嫁給我,我一定會好好彌補你,我發誓,我--我愛你,也會努力讓你慢慢愛上我,請你答應我,湘凝,沒有了你我真的好痛苦。"  被他擁在胸口的古湘凝一直沒有開口,隨著時間一秒一秒過去,邵溪樵也越來越緊張,不僅心跳加速,呼吸也逐漸急促起來。

  "你--不願意嗎?還生我的氣,所以--"  古湘凝在他胸前搖頭,邵溪樵於是抬高她的臉,這一看可受了天大的打擊。

  "你哭了?為--為什??"驚覺自己就要被拒絕,邵溪樵白著臉問。

  古湘凝又搖頭,笑著抹去臉上的淚水。

  "真的--真的要再結婚嗎?"她問。

  邵溪樵猛點頭。

  "即使我永遠都是短髮也要結婚?"  "恩。"他堅決道。

  古湘凝破涕為笑,緊緊地抱住他。

  "結婚吧。"她說。

  邵溪樵深深吻她,完全忘了兩人所在的位置是學校大門口,直到咳嗽聲在他們身邊響起。

  "本人現在以妨害風化的罪名逮捕兩位,但可通融你們再繼續親吻半個小時再上警車。"  兩個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而分開,古湘凝微微紅了臉,邵溪樵則維持著慣有的王者姿態。

  "謝謝你哦,我們可沒有你那?好的本事,可以不間斷接吻個二、三十分鐘。"看見來者是好友陶然,古湘凝馬上就恢復了沉穩,還調侃地反說了她幾句。

  "要不要來試試?"誰知邵溪樵一句話就又教她紅了臉,古湘凝不禁氣惱地了身旁的人一眼。

  陶然為忍住笑而清了清喉嚨,義正詞嚴地對他們兩人說:

  "你們要再結一次婚我自然是舉雙手贊成,如果婚宴能在法國餐廳舉行就更完美了。"  "很抱歉,這回我們不打算宴請賓客了。"古湘凝說。

  "這怎?行?"陶然叫嚷著抗議道:"能和同一個人結婚兩次,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怎?能不擺喜宴慶祝呢?"  "那?就只請你的室友吧,大家一塊兒到法國餐廳用個晚餐。"陶然一番話深得邵溪樵的心,因此他做了這樣的提議。

  "呀!還是邵大哥明理,我這就回去告訴兩位學妹了。"  陶然行了個禮朝學校走去,走了幾步後又轉了回來。

  "對了,你們用不著費心準備禮金簿了,那種東西我們是不會給第二次的。"她笑了笑又轉身走進學校。

  見她走遠了,邵溪樵皺著眉說:

  "你這朋友好像很寶。"  "是很棒的朋友哦,就像你的雷毅一樣。"古湘凝對他說,露出這些日子以來最由衷、最燦爛的笑容。
  
  後記   
 親愛的朋友們:

  又是新的一年了,在此祝福各位新年新氣象,事事皆如意。

  另外,我要感謝以寫信或其它方式支持我的讀者,新的年度我也會再加油。

  最後,我要告訴你們,就是在我家附近的麥當勞啦,真的,經常是連片生菜都沒有耶!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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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6:49:3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他居然又和她上床了,而且是在李序朗那傢伙來家裡大鬧之後。這算什??為何他非要表現得像要不夠她?他難道連一點基本的原則也沒有?

  邵溪樵帶著怒意走出家門。他氣自己,更氣古湘凝的背叛,在李序朗那番似醉非醉的"聲明"之後,他無法相信他的妻子和那傢伙之間什?也沒有。

  而他居然還渴望她,渴望這?一個給他綠帽戴的女人,他究竟還是不是個男人?!

  邵溪樵咒罵出聲。

  負氣離家,他原本並沒有打算上哪兒去,現在他決定到附近的小攤子喝幾杯。這時候找些酒精來麻痺他的腦子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走出中庭,邵溪樵取出行動電話撥了雷毅的電話號碼,卻在響了兩聲後又掛斷,並將電話放回口袋裡。

  算了,還是自個兒喝吧。雷毅只會喋喋不休對他嘮叨,而以他此刻的情緒指數來看,好友間的閒聊暢飲最後只怕會演變成互毆的流血事件,想想還是作罷的好。

  他和警衛打了招呼,才出了中庭大門,就有個男人朝他走來。

  "請問是邵溪樵先生嗎?"那人問。

  邵溪樵揚起兩道濃眉看了看那人,很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人。

  "我們認識嗎?"他反問。

  "不。"那人否認。"不過現在有把刀子頂著你的背,希望邵先生不要輕舉妄動,乖乖跟我走一趟。"

  邵溪樵抬眼看了看天。今天是什?鬼日子?啊?究竟是什?鬼日子?

  "你想帶我上哪兒去?"

  "只要是偏僻的地點就可以,我有個朋友在那頭等著,有些事要跟你好好談一談。"

  "如果我不肯呢?"

  "這只怕由不得你。邵先生,你若有什?多餘的動作,我可不會客氣哦。"

  "如果你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我可以給雙倍,甚至三倍--"

  "省省吧,邵先生,這一套是沒用的。"

  邵溪樵扯高嘴角道:

  "真是高風亮節啊。"

  "少說廢話,乖乖跟我走吧。"

  邵溪樵跟著那人走了一小段路,轉了個彎來到巷道裡最漆黑的角落,有個一身黑衣黑褲、戴著墨鏡的高個子隱身在黑暗中。

  "邵溪樵嗎?"他一看見邵溪樵便問。而邵溪樵也直截了當地回答:

  "是我,我正打算到小麵攤喝幾杯,兩位何不一起來?我們可以邊喝邊談。"

  "不用費心了,邵先生,我們就在這兒把事情說清楚,以免夜長夢多橫生枝節。"高個子這?說,另一個傢伙則依舊緊貼在他身後,拿著所謂的"刀子"抵著他。

  邵溪樵邊思索該如何脫身,卻又極想知道這兩人究竟為什?找上他。

  "我想我只好將就點了。"最後他聳聳肩這?說。

  "那?我就直說了。邵先生,有關你對古大軍的經濟援助,我們老闆希望你能就此抽手。"高個子如是說。

  邵溪樵花了點時間來消化這幾句話。他花錢把古大軍的公司拉回正軌究竟招誰惹誰了?這得用腦子仔細想想。

  "你聽見了嗎?邵先生。"

  邵溪樵抬起頭,沉默了半晌後開口:

  "你們難道不知道嗎?古大軍在幾個月前成了我的岳父。"

  "那又如何?"

  "做女婿的花錢拯救岳父瀕臨倒閉的公司,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啊。"

  "本來是這樣沒錯,壞就壞在你擋了我們老闆的財路,這樣不好,邵先生。"

  "哦?能不能說說看我是如何擋了你們老闆的財路?"

  高個子靜了靜,然後道:

  "這?說吧,我們老闆早就等著古大軍的公司倒閉,而你的插手破壞了一切。"

  果然是這?回事,邵溪樵想著。商場上的激烈競爭及冷酷無情他早以看多了,卻沒想到在真會有人在一旁積極等候某公司破產倒閉,他的介入想必就像半途殺入的程咬金,令他們扼腕不以。

  "兩位的老闆是--"

  "你只要做個答覆就行了,知道太多是沒有好處的。邵先生,雖然你是赫赫有名的商界大亨,但除了金錢,還有某些不可小覷的可怕勢力,這點相信你也很清楚。"

  指的是黑道嗎?那?這就是威脅了?

  "兩位希望我怎?做呢?"  邵溪樵問。"錢已經給了,公司也逐漸上了軌道,這個時候才要我抽手,只怕是太遲了吧?"

  "不管用什?方法,邵先生,你務必要抽回資金,停止技術等等各方面對古大軍的援助。"

  "如果我不呢?"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道理你應該懂。你岳父大人也一把年紀了,前一陣子還進了醫院不是嗎?更何況他有了你這個女婿,吃的穿的玩的都不愁,又何必為了個小公司忙進忙出累壞身子?"

  "如果我岳父想退休在家頤養天年,也還有我在啊,一間好好的公司,還是我花心思扶起來的,有什?道理任它倒閉,讓你們老闆不費吹灰之力吞了它?"

  "我們不是在講道理,邵先生,這也不是拜託或請求,你要搞清楚。"

  "搞不清楚的是你們吧?"

  邵溪樵略為移動身子,站在他後面的傢伙隨即又靠了上來。"我的原則是這樣,有事可以商量,少說狠話來威脅我,我沒碰上過這種事,很不習慣。"

  "這不是耍帥的時候,邵先生,要不是我們老闆希望能和平解決這檔子事,你以為你還能完好無缺站在這裡對著我說大話?"

  "現在又是誰在說大話了?"  邵溪樵揚起嘴角。"兩位何不回去轉告你們老闆,要他乾脆忘了併購古大軍公司這回事?"

  "你在說什?鬼話?"高個子的語氣首次出現怒意。

  "我是從不說鬼話的。"

  邵溪樵冷冷一笑。"不妨就透露個秘密給你們知道,把古大軍公司給搞垮的就是我,你以為我現在會坐視他人揀現成的便宜,花幾毛錢就把它給弄上手?叫你老闆隨便去問問,看我邵溪樵是不是傻子?"

  ***********************************8

  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古湘凝無法形容自己有多驚愕。

  從望遠鏡裡看見邵溪樵被人拿刀押走,向來冷靜的她慌忙地衝下樓並尾隨在後,完全忘了應該先打通電話報警或是找警衛幫忙。而當她在暗處躲了好一會兒,確定他是被人脅迫,也重拾了冷靜,正盤算著該不該離去報警,就聽見了這段具強大衝擊力的對話。


  是他搞的?是他把爸爸的公司逼入絕境?但是為什??為什?他要先毀了一家公司,然後再花大筆的錢跟精神去拯救它?

  然而這其中的緣由她已無暇細想,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原來還理性交談著的兩個人音量越來越大,想來是邵溪樵高傲的姿態及言辭觸怒了對方。一直站在他後頭不曾開口的持刀者竟動手推了邵溪樵,邵溪樵也回手反抗,氣氛於是趨於火暴。


  這個人,為什?在這種時候還不知道謙遜?

  古湘凝膽戰心驚地看著他們越吵越凶,雖說邵溪樵並沒有對那兩人吼叫咆哮,但只要他維持那副君臨天下的死樣子就夠氣死人了不是嗎?

  雖然這?想著,面對著緊張的狀況,古湘凝再次失去了冷靜,她裹足不前,左右為難,不知道該衝上去幫忙,還是跑出巷子向人求救。

  說時遲那時快,三個人終於打起來了。邵溪樵雖然高瘦,手腳卻也夠狠夠俐落,他一個迴旋踢踹開了拿刀刺向他的傢伙,然後轉個身朝那高個子衝過去,那人驚詫之餘閃避不及,被邵溪樵推倒在地,兩人糾纏在一塊。

  古湘凝得摀住嘴巴才不至於驚呼出聲。此刻似乎是邵溪樵略佔上風,她可不想在這緊要關頭讓他分心。

  邵溪樵猶和那高個子纏鬥著,被他一腳踹倒在一旁的持刀者卻撫著疼痛的腹部緩緩站起來了,古湘凝見了不由恐懼地喘息。

  快把那高個子給解決掉吧!她不禁在心裡喊著。如果再加上這個拿刀子的傢伙,所謂雙拳難敵四掌,他的勝算可就小了。

  拜託!請讓他安然無事全身而退吧!

  古湘凝暗暗祈禱著,但彷彿各路神鬼都沒有聽見似的。邵溪樵尚未制伏那高個子,而那被踹倒在地的傢伙正一臉憤怒,咬著牙拖著身子朝他走去。而隨著他一步步地接近,古湘凝明白她不能再坐視不理,她一定得做點什?。

  哎呀,弄影在的話不知道有多好,只要有彈弓,再找兩顆石子,這位學妹一定可以神准地擊倒這兩個壞蛋,而她,再怎?想也無法可施,只能貿然一試,扯開嗓子喊道:

  "就是這裡!警察先生,這裡有人打架!"

  這?一喊,果然產生了點效果,扭打在一塊兒的兩個人都停了下來,拿著刀子跛行的傢伙也驚愕地回頭看。壞就壞在他並不是很驚惶,不僅看見了躲在一旁的古湘凝,還查看了是否真有警察追上來,

  "沒有條子,是個臭女人多管閒事。"持刀者狠狠瞪了古湘凝一眼,繼續朝纏鬥在地的兩個人走去。

  不行了,古湘凝昏眩地想。騙不了他們就算現在拔腿就跑,,等找了人回來也來不及了,絕對是來不及的。

  她好怕,從來沒想到會碰上這種事?他呢?她想起邵溪樵,心想他是否也一樣害怕。

  然而不管如何,他畢竟正在為自己戰鬥,拋開兩人的恩恩怨怨不談,見死不救本就不該,更遑論對象是他,她是怎?都無法坐視不理的。

  "你他XX的在蘑菇什?!還不快過來幫我?!"高個子邊和邵溪樵扭打邊朝同伴喊。拿著匕首的男子則是腳步蹣跚,白著臉皺著眉啞聲道:


  "該死!姓邵的踢斷了我的肋骨。"

  "是誰說對付一個癡肥的富商用不著抄傢伙?他快扭斷我的手了!"高個子又哀嚎。

  "可惡!"持刀者咒罵著,忍著痛加快了腳步。"姓邵的,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他說著咬牙衝向前。

  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朝這兒而來,邵溪樵心覺不妙。兩個對一個,其中之一還有武器,他不僅勝算極少,還要有負傷的心理準備,更糟的是如果不能及時閃避而傷及要害,只怕這條命就要沒了。

  就在下一剎那,邵溪樵感覺有個人撲身抱住他,他還來不及抽出手來反擊,上頭就傳來了抽氣和悶哼聲,這聲音聽起來非常熟悉,他不由一怔。

  剛才有人高喊警察來了,現在想想,那聲音不也非常似曾相識?

  邵溪樵腦中閃過一絲不詳,而就在這時候,他聽見持刀的人連聲咒罵。

  "該死的又怎?了?快把這傢伙拉開啊!還發愣。"被他壓在身下的高個子咬牙切齒地說。

  "砍錯人了,是那個多管閒事的女人,她忽然--忽然就衝過來,真是瘋子!"拿刀子的傢伙似乎受到某些程度的打擊,語氣有些顫抖。

  邵溪樵古湘凝心跳停了兩拍,他鬆開了箝制敵人的手,奮力站了起來;當他看見倒在圍牆旁的身影,還有那將地面染紅的血跡,只覺得眼前一片空白,彷彿週遭的空氣都被抽離了。

  四周忽然吵雜了起來,兩個要挾者見情況不對,相互攙扶略顯吃力地推開幾個圍觀民眾逃離了現場。

  "怎?回事,我來找你,看見這兒鬧烘烘的--"

  聽見有人說話,邵溪樵茫然地轉頭,看見神情焦急的雷毅就站在旁邊。

  "她--"  邵溪樵低頭看著倒臥在地的古湘凝。"她--"

  見邵溪樵已完全喪失了冷靜及反應能力,雷毅推開她上前探看古湘凝的狀況。他檢視她是傷勢,發現背部的刀傷不淺,運動衣被大量的鮮血給浸濕了一大片。接著他伸手到她的鼻子前確認她的呼吸,再按壓頭脈測量她的脈搏,然後站起來使勁推了推邵溪樵。

  "別發呆了!你抱她,我去把車開過來,得馬上送她到醫院去!"

  "救護車--"

  "救護車有我快嗎?"雷毅火大地嚷:"喂!你醒醒好不好?繼續發楞她就要沒命了!是不是要我狠狠揍你幾拳你才會清醒?"

  在雷毅的怒吼之下,邵溪樵終於有了動作。他蹲下身子,看著那張熟悉卻蒼白的臉,還有披散一地且沾著血跡的長髮,伸處微微顫抖的手似想撫摸她,卻在最後一刻又收了回去。


  看不下去的雷毅搖著頭,轉身對圍觀的民眾道:

  "請不要圍在這裡,麻煩讓出條路好讓我把車子開進來,我們趕著救人,請各位務必幫幫忙,拜託拜託!"

  在雷毅的強勢主導下,車子總算順利開進了巷道,邵溪樵也稍稍恢復了理智,抱著古湘凝坐上了車子。

  從照後鏡裡看見邵溪樵的神情,雷毅覺得很難過。認識十幾年來,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即使在那個女人離開他另嫁他人時也沒有。

  "別擔心,醫院離這兒不遠,她一定會沒事的。"雷毅安慰地說道,看見邵溪樵閉上眼睛,並緩緩將頭貼想懷中人毫無血色的臉頰。





  稍後,在醫院的手術室外,雷毅總算從邵溪樵口中問出了事情發生的始末,當下便斬釘截鐵道:

  "是秦虎,一定是他找人幹的。"邵溪樵抬眼看他,雷毅於是繼續說:"派去支持你岳父公司的人來向我報告,說是有人暗中打擊咱們的信譽,阻撓咱們的計劃,於是我就帶了幾個人去查了查,今天晚上我之所以去找你,為的就是要跟你談談這件事,問問你做何打算,如何反擊,沒想到居然晚了一步,已經出了事了。"


  "讓公司的調查部門去搜集證據,然後報警處理。"這是邵溪樵的回答。

  就這樣?沒有火暴而可怕的報復行動?這可不像商界王者邵溪樵的作風啊。

  雖有這樣的想法,雷毅倒也頗能體會他此刻的心情,畢竟自己的妻子還在急救中,是生是死還很難說,換了誰都沒有心思想其它的事。

  看看他,原本英氣煥發的臉上此刻是異常憔悴,彷彿一瞬間就老了十幾歲。若不是醫師極力阻止,他是一定會跟著進入急診室的。

  這時候接獲通知的古夫人神情焦慮地來到醫院,她跑向邵溪樵,拉著他急切地問:

  "湘凝怎?了?好好的怎?會受傷呢?"

  "爸爸呢?"

  "他說明天一早要開會,今晚要睡在公司,我擔心他聽到消息太激動,沒敢打電話告訴他。你倒是快告訴我,湘凝究竟傷的如何?要不要緊啊?"


  "冷靜點,伯母,"雷毅過來接手了。"醫師正在為令嬡動手術,他們一定會盡力救她的,你放心吧。"

  "手術?這?嚴重?"古夫人喃喃道,接著就身子發軟癱向地上,雷毅和邵溪樵忙扶著她坐到椅子上。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呢?"古夫人淚流滿面,"湘凝是個好女孩,既乖巧又孝順,為什?老天爺這?不公平--"她說著不禁痛哭失聲。


  "您別這樣,伯母,像令嬡這?好的女孩子,老天爺一定會保佑她逢凶化吉,平平安安的。"雷毅可是絞盡了腦汁,總算想出了這些話。比起不眠不休工作個三天三夜,安慰人簡直要辛苦多了。


  這原本不應該是他的工作,偏偏那個正牌女婿就只會杵在那兒,半句話都不會講,真是苦了他啊。

  "究竟發生了什?事?湘凝是怎?受傷的?"古夫人擦著眼淚問。

  "呃--"雷毅擠出哭一般的笑容。"這個稍後再談好嗎?伯母,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令嬡的情況--"

  "湘凝她--她會有生命危險嗎?"

  "這--"雷毅遲疑著,最後決定實話實說。"關於她的傷勢,老實說我們也不是很清楚。她一到這兒就被送進急診室,接著醫師出來告訴我們,說她背後這一刀傷及肺部,要立刻進行手術,於是馬上又將她轉往手術室--"


  "刀?"古夫人一聽站了起來。"你是說有人用刀傷了湘凝?這怎?可能?誰會對那孩子--"

  "等等,伯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雷毅頗為懊惱。"現在就別再說這個了--"

  "她是為了我才受傷的。"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邵溪樵終於開口了,但也不過是短短幾句。"拜託,什?都別再問了,其它的事以後再說好嗎?"


  "以後再說?"古夫人一聽激動起來。"我女兒在裡頭生死未卜,我這個做母親的連問都不能問嗎?"

  雷毅瞪了邵溪樵一眼,繼續安撫古夫人。

  "您被生氣,伯母,溪樵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太著急了。"

  "我難道就不著急?湘凝可是我的寶貝女兒啊!"古夫人又開始猛掉眼淚,以哀怨責難的眼神看著邵溪樵,哽咽著說:"你其實並沒有好好待她對不對?那孩子雖然不說,回家來也總是表現出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樣,但我看得出來,她根本就不快樂,即使她笑得再開心,眼睛裡還是帶著憂愁。"


  見邵溪樵面無表情聽著這一切,雷毅忍不住對古夫人道:

  "大家心情都不好,你就先別說這些了,伯母。"

  "真不該答應她嫁給你的,明明知道她是為了救公司,為了救她爸爸和這個家--"古夫人掩面而泣。"為了怕失去現有的一切,我們說服自己接受湘凝的說詞,相信她是愛你才決定和你結婚,我們太自私了,是我們害了她!"


  "伯母!"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痛哭中的婦人,手足無措的雷毅以眼神向邵溪樵求救,他卻是理都不理,神情一片空白。

  又在發呆了,知不知道人家正在罵他啊?雷毅蹙眉,抬頭正巧看見手術室外頭的紅燈熄了。

  "胃。"他扶古湘凝的母親站起來,在經過時推了邵溪樵一把。"還發楞,手術結束了。"

  邵溪樵有如從夢中醒來,加快腳步迎向從手術室走出來的醫師。



  **********************


  "手術很成功,不過尚未脫離危險,必須在加護病房觀察七十二個小時,你們找個人到櫃檯去補填一些資料。"醫師這?對邵溪樵說。

  "謝謝你,我馬上就過去。"邵溪樵轉身對古夫人道:"湘凝不會有事的,我讓雷毅先送你回家吧,我留在醫院陪她。"

  "不能進去看看她嗎?"古夫人還是極為擔心。

  邵溪樵搖頭。

  "我先送您回家休息吧,一有什?消息,溪樵會馬上跟您聯絡的。"  雷毅也說。

  "爸爸那邊就暫時瞞著他,等湘凝的情況穩定了再說。"邵溪樵又交代了一句,接著便逕自轉身朝醫院櫃檯走去。

  "你看看他,那?無情!"古夫人傷心地對雷毅說:"湘凝受了這?重的傷,他居然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您誤會了,伯母,他其實也很擔心,只是--他只是不善於表達。"  雷毅替好友解釋。

  古夫人顯然並不相信,雷毅只得摟著她的肩膀道:

  "來,我送你回去吧,然後我會回醫院來陪他們。"

  "那?我就回家等你們消息,有什?事一定要馬上通知我。"

  "我會的。"  雷毅扶著她緩緩朝醫院大門走去。

  而邵溪樵很快填妥資料並辦好了住院手續,護士小姐指著醫師的休息室對他說:

  "請到那個房間去,戴醫師在裡面等你。"

  邵溪樵依照指示前往休息室。為古湘凝操刀的醫師正以毛巾擦拭著雙手,他年約四十多歲,一看見人就會露出親切的笑容。

  "邵先生嗎?這邊請坐。"醫師說著,擱下毛巾過來在他對面坐下。"我們來談談你太太的情況吧。"

  邵溪樵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醫師於是開始說:

  "手術還算順利,這幾天在加護病房觀察一下,沒有感染或其它問題就可以轉往普通病房了。

  "非常謝謝你。"

  "另外還有一件事。"醫師接著說:"很遺憾,遭受這?大的事故又動了手術,我們無法保住邵太太肚子裡的孩子。"

  "孩子?"邵溪樵如遭雷擊。

  "原來你不知道。"醫師輕歎。"不過這也難怪,孩子還太小,說不定連邵太太自己都尚未察覺呢,請不要太難過,你們兩個都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走出醫師休息室,邵溪樵覺得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了。妻子正在加護病房裡和死神搏鬥,兩人共同孕育出來的小生命甚至在他猶無緣擁在懷裡便已失去,命運何其殘酷,竟要他在短短幾個小時內接連遭受如此打擊。


  他在加護病房外靜靜地坐著,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有位護士過來對他說:

  "邵先生嗎?您太太醒過來了。"

  邵溪樵一聽,倏地站起來。

  "我要進去看看。"他急切道。

  "現在並不是加護病房的探病時間,但邵太太不斷要求要見你,戴醫師答應破例讓你進去,不過只能呆一下子,而且請盡量不要讓她說太多話。"


  "謝謝。"他由衷感激。就因為這是家普通的外科醫院,加護病房裡不像其它大醫院擠滿了病人,才更能顯現出其中的人情味。

  於是邵溪樵做好必須的準備,在護士的帶領下進入加護病房,看著臉色蒼白、虛弱地躺在床上的古湘凝,他覺得胸口被緊緊揪住了。

  他輕輕碰觸他插滿導管的手,古湘凝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覺得怎?樣?"他問。

  她微微點了點頭。

  "很疼嗎?"

  她又輕輕搖搖頭,然後張開嘴巴試圖說話。

  "不要。"他握了握她的手。"護士小姐交代過,要你盡量別說話。"

  古湘凝不理會他的制止,終究是吃力地開了口:

  "是真的嗎?爸爸--爸爸的公司是你弄垮的?"

  邵溪樵聞言蹙眉,沉默了半晌後道:

  "這件事等你恢復了體力我們再談。"

  "是不是真的?"

  "湘凝--"

  "是不是真的?"她顯然執意要知道答案。

  最後邵溪樵點了點頭。

  "是我,但那是有原因的,以後我會解釋。"他說。

  然而古湘凝心已碎,她什?都不想再聽,只是閉上了眼睛。

  "孩子--沒有了嗎?"她接著又問,卻沒等候邵溪樵的回答便逕自喃喃道:"我感覺到了,我感覺到寶寶離開了我的肚子,他已經不在了,不在了--"


  淚水沿著他蒼白的臉頰滑落,令一陣邵溪樵心痛。

  "醫師說我們還會有其它的寶寶。"他說。

  "不了,不可能了。"古湘凝低語。"孩子的生命,還有我所受的傷,就當是還欠你的情吧。這輩子,我和你--我們已經無法再做夫妻了。"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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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6:49:1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見到女兒回來,古夫人自然是非常開心,然而看著女兒的臉,歡喜隨即被憂心給取代了。

  "你是怎?了?湘凝,眼睛有點腫,臉色也不好看,是不是人不舒服?"

  "沒有,媽。"她拉著母親到沙發坐下,笑著說:"我能吃能睡,好得很,你不要多心。"

  "我哪兒多心了?你看起來是--"古夫人忽然瞪大了雙眼。"這--湘凝,你該不會是--你是不是--"

  "是什??媽。"

  "你是不是懷孕了?"古夫人驚喜交加,站起來在大廳裡走過來又走過去。"這?快?怎?不等到畢業再--哎呀!總之先打個電話到公司,把這好消息跟你爸爸報告一下,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對了,溪樵那兒呢?你告訴他了沒--"

  "等一等,媽,你說了這?一長串,我聽得頭都混了。"  古湘凝又拉母親坐下。"我沒有懷孕,你不要胡亂猜測啦。"

  "沒有?"古夫人看著她平坦的腹部。"你肚子裡沒有寶寶?"她問,語氣裡的失望表露無疑。

  "只有早上吃的炒蛋和牛奶。"  古湘凝微笑著回答。

  "我還以為我要做外婆了呢。"

  "我還年輕嘛,你剛剛不是這?說的嗎?"

  "以你的年紀是用不著急,但溪樵難道不急嗎?"古夫人蹙眉。"不過還是遲些再懷孕的好,等你畢業了把身子給養好些。瞧你,都不長肉似的,中午留在家裡吃飯,我讓貴嫂燉隻雞給你補一補。"

  "我會呆到吃過晚飯才回去,不過雞就不要燉了好不好?我好怕喝那油膩膩的雞湯。"  古湘凝皺著眉說。

  "不行。"優柔的古夫人也有態度強硬的時候。"對了,溪樵呢?怎?沒有跟你一塊兒回來?"

  "他到公司去了,說是有事要忙。"

  古夫人微笑輕歎:

  "嫁作商人婦就是這個樣子,連星期天都難得見到丈夫的影子。你弟弟和朋友打球去了,大概會玩到下午吧,等會兒我撥個電話給你爸爸,跟他說你回來了,要他晚上沒事的話就回家裡來吃飯。"

  古湘凝微笑點頭。

  晚上古大軍回來時,身邊還跟著李序朗。古湘凝有些詫異,但隨即露出歡迎的笑容和他打招呼,他也回以溫文的一笑。

  在等候開飯時大夥兒坐在客廳閒聊,看見父親的身體及精神狀況都不壞,時而發出開朗的笑容,令古湘凝覺得欣慰。

  反觀李序朗就顯得沉默多了,經常是聽著別人說話,偶有回應也僅是幾個字或是點頭微笑,雖然和他認識並不深,古湘凝就是隱隱覺得他有些不同於往常。

  聊著聊著,貴嫂在廚房喊著開飯了,大家正要站起來,李序朗卻對著古湘凝開口了:

  "邵先生呢?難得的星期天,他怎?沒有一道回來?"

  接著古湘凝看見父親對李序朗使眼色,她覺得納悶,但仍微笑著回答:

  "他到公司去了。"

  "星期天還到公司去,身為大企業的負責人實在辛苦。"

  李序朗說著轉頭看古大軍。"那?董事長,我們在路上看見的應該不是邵先生吧?他是商界名人,又是已婚身份,怎?可能帶著女伴在台北街頭散步呢?我看我們真是眼花了,看錯了。"

  這番話一出,整個大廳陷入寂靜。古大軍給了李序朗責備的一瞥,笑著對女兒說:

  "你別聽序朗胡說,不是溪樵啦,我們坐在車子裡,距離又那?遠--"

  "應該是他吧。"

  古湘凝笑著打斷父親的解釋。"他是那種一眼就能認出來的人,絕不會錯的。"她看了看父親、李序朗,又看了看母親和弟弟,臉上始終帶著笑容。

  "我很清楚'邵溪樵'三個字代表的是什?。他外頭生意做這?大,交際應酬在所難免,我很明理的,你們不需要這?緊張,更用不著替他解釋了。"她說。

  在座諸位都明顯鬆了口氣,除了李序朗。他沉鬱地盯著古湘凝,似要看進她內心深處。

  "是啊,你能明白就好了。"古夫人接著拉過女兒並拍拍她的手。"夫妻是要做一輩子的,能相互信任彼此體諒才能長長久久嘛。"

  "你媽說的沒錯。"古大軍也笑著說。"好了,別說這些,吃飯去吧,今天難得序朗也在,總算有人可以陪我喝一杯了。"

  "爸,"  古湘凝隨即皺著眉毛道:"你不能喝酒,這是醫師交代的。"

  "我知道,我知道!只喝一杯,小小的一杯嘛,報紙上不也寫著嗎?少量的酒有益健康啊。"

  "你的情況不同。"  古湘凝還是堅持,於是古夫人開口打圓場了。

  "今天就破個例吧,你難得回來,你老爸開心嘛。"

  "說得就好像我是嫁到美國去似的。"

  "你的確是不常回來啊。"  湘凝的弟弟開口道,她則揉揉他短短的頭髮說:

  "那是因為我還得上課,時間有限。"

  "你嫁出去就是邵家的人了,即使畢業了也不好三天兩頭往家裡跑,人家會說話的。"母親這?告訴她。

  "所以才說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嗎?"  古湘凝扯扯嘴角。"好,今天就准爸爸喝一杯,只能小小的一杯哦。"

  她輕輕一笑結束了這話題,於是一家人加上李序朗,一個接著一個朝餐廳移動,開始了既豐盛又溫馨的家庭晚餐。

  這一晚父親真的只喝了小小一杯紅葡萄酒,倒是看起來不嗜酒的李序朗喝了不少,一杯又一杯的往嘴裡送,其它人說說笑笑並未特別注意到他,古湘凝看在眼裡,卻不免有些擔心。

  雖是如此,古湘凝什?也沒有說,她總覺得李序朗怪異的舉止似乎是針對她而來的。

  舉個例說,他慣有的溫柔眼神不知道什?時候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專注得教她害怕的凝視。還有,剛才忽然間提起邵溪樵,時機和氣氛都很詭異,為此,古湘凝決定和他保持距離。眼神也好,對話也好,她都在不失禮的情況下盡量迴避。

  八點時她站起來表示該回去了,李序朗隨即表示可以順道送她。

  "不用了。"  古湘凝笑著拒絕。"我可以搭計程車回去,李大哥喝了不少酒,還是留下來再休息一會兒,等酒醒了些再離開比較好。"

  "我沒有喝醉。"  李序朗看著她說。

  "不管有沒有醉,喝了酒是不應該開車的。"

  古大軍同意女兒的說法,轉頭對李序朗說:

  "湘凝說的沒錯,酒後開車太危險了,你還是留下來,我讓貴嫂給你泡杯茶醒酒。至於湘凝,讓貴叔送她回去就行了。"

  兩全其美,古湘凝馬上就接受了父親的建議。為了怕橫生枝節,她隨即便和家人道別,並找來貴叔,麻煩他送她回去。

  短短的路程中她閉目休息,腦中清楚地浮現李序朗所說的話。

  他真的帶個女人在台北街頭散步嗎?他毫不在乎對她說謊,她也一直表現的那?無所謂,這種情況如果再繼續下去,這樁婚姻又要如何維持下去?

  為什??為什?在這樁交易裡,他仍舊輕鬆享受生活,而她卻如此彷徨不安?

  "到了哦,大小姐。"

  聽見貴叔的聲音,古湘凝睜開眼睛。

  "到了嗎?"她理了理頭髮,笑著說:"謝謝你,貴叔,不好意思,還麻煩你送我回來。"

  "不要客氣,大小姐,這是我應該做的。"

  車子緩緩靠邊停好,古湘凝再次向貴叔道謝,拉開車門下車。

  冷風迎面吹來,她拉緊大衣衣領步入大廈中庭,抬頭一看,意外地發現家裡的燈居然亮著。

  他回來了嗎?

  這個可能性居然會令她心跳加速,一想起他並未和那女人在一起直到深夜或隔天,她就不由要覺得高興。

  這是什?心態啊?她自己都想皺眉搖頭了。

  搭電梯上樓,從皮包裡取出鑰匙開了門,在推門而入的那一剎那,她忽然遲疑了。

  如果她猜錯了呢?會不會他人回來過,但又出去了?

  古湘凝卻步了,這時候的她非常渴望有人陪伴,雖然她最深的寂寞原因就是來自於他,但可以將溫暖幸福帶入她心中的,此刻似乎也只有他。

  她什?時候變成這樣的女人了?竟無法掌握自己的幸福。歌神張學友不是這?唱著嗎?等待別人給幸福的人,往往過得都不怎?幸福。

  她握著門把靜立,門卻在這時候突然被人從裡頭拉看,古湘凝發出驚呼聲,接著就穩穩地跌進了邵溪樵懷裡。

  "回來了為什?不進門,要躲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邵溪樵低頭,揚著眉問她。

  因為狠狠撞上他的胸,古湘凝的鼻子好疼,但她刻意忽略那疼痛,只因留戀他寬厚的胸膛,想一直聆聽那沉穩的心跳。

  "怎?了?"她靠著他不動,邵溪樵覺得奇怪了。

  "啊--有點頭暈。"她說著謊,發現自己似乎已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了女人擅耍的一些小伎倆。

  "頭暈?"

  邵溪樵一腳踢上門,抱起她直接走進臥房。"我不是說你要回來的時候打個電話,我會去接你嗎?你為什?不打?是不是在等公車或攔計程車時吹了風,著了涼?"

  "是貴叔送我回來的。"她說。

  "是嗎?"  邵溪樵在床旁邊將她放下,稍稍拉開了和她距離。"來,我替你把外套脫下。"

  "我自己來。"她開始解扣子,邵溪樵則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沒有發燒,反倒還有點冰涼,要不要洗個熱水澡?"他問。

  他的關心讓古湘凝為自己的謊話汗顏。

  "你別忙了,我很好,頭也已經不暈了。"

  "哦?"  邵溪樵打量著他,片刻之後問:"回家走走,心情好點了沒有?"

  古湘凝脫下外套擱在一旁,慢慢在床邊坐下;她看著自己交握在膝上的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

  "今天晚上李大哥到家裡來吃晚飯。"她說。

  "李序朗?"  邵溪樵聽了臉一沉。"原來是這?一回事,難怪你堅持要自己回去。"

  "他是爸爸帶回來的,我之前並不知道。"

  "是嗎?"  邵溪樵臉上寫著怒意,顯示他對她的說法根本就不相信。

  "本來就是。"

  邵溪樵瞪視她,接著撇過頭去。

  "你何不乾脆別告訴我,省得惹我生氣。"

  有什?好氣的呢?古湘凝很想這?問他,但終究還是作罷,只說了自己原先想說的。

  "我提起李大哥是有原因的。"她等他回過頭後繼續說:"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休想和我離婚去嫁給他。"

  古湘凝聞言錯愕,半晌後道:

  "如果你想離婚,可以直接告訴我。"

  邵溪樵挑起眉。

  "你說什??"

  "你今天不是帶個女人逛大街嗎?讓我爸和李大哥給撞見了。"她對他說。

  邵溪樵怔了一怔,但也僅僅是那?幾秒的時間,隨即又恢復了原來的倨傲神情。

  "那又如何?"他問。

  "我的意思很簡單,如果你有了真正想白頭偕老共度一生的對象,用不著在意我,儘管說。"

  一陣沉默後他才開口:

  "李序朗教你的?他要你拿這話題回來跟我吵?"

  "沒這回事,我也沒有要跟你吵架的意思。"

  "那你是在做什??又鬧彆扭嗎?"

  邵溪樵冷冷道:"今晚我的確是帶了個女人出去吃飯,而且這種事今後還會經常發生。我娶了你,但可不表示你就有權利干涉我在外的一舉一動。我們是為什?結婚的相信你自己也很清楚,你不要動不動就胡亂抓個借口上演亂吃飛醋這種低級戲碼,我不吃這一套。"

  邵溪樵話說完,便轉身走出臥室,古湘凝則是默默不語。靜靜坐了幾分鐘後她站起來,機械式地脫下衣服,一件一件扔在床上,然後她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

  水由冷轉溫,濕了她的頭髮、她的身軀,古湘凝終於明白,人的心如果結成了冰,再熱的水也無法使它溫暖起來。

  吹乾了頭髮,古湘凝將乳液輕輕塗抹在臉和頸子上,順道在手和腳上也抹了些,然後拿起梳子將長髮梳了一遍又一遍。

  他並沒有出去,她可以聽見他在書房裡敲電腦鍵盤的聲音。實在很奇怪,她想,同在一個屋簷下,走幾步路就能碰觸到彼此,形體相近,為什?心靈卻相距如此之遠?

  這時候對講機的鈴聲響起,古湘凝於是前往客廳,而邵溪樵已經早她一步拿起對講機,她便站在一旁,並看見他揚起眉。

  "有防客?姓名呢?"他問。

  在聽過警衛的回答後,他看了她一眼,然後朝對講機說:

  "請他上來吧,謝謝。"

  "誰來了?"  古湘凝問。已經過了十點,這時候還有誰會來?

  "你不知道嗎?"  邵溪樵扯扯嘴角道:"我還以為你們是約好的。"

  古湘凝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這?說,但他已撇過頭去,她也不想再問。

  要不了多久,門鈴就響了。邵溪樵拉開了門,古湘凝則神情錯愕。

  門外站的居然是李序朗。

  "李先生在這個時候來訪,不知有何貴幹?"  邵溪樵毫不客氣地問。

  古湘凝聞到濃濃的酒精味道,顯然李序朗並未聽她的話留在她家等酒醒來,反而是到別的地方喝了更多的酒。

  但是為什?呢?她不解地想。為什?他喝了酒後不回家,反而是到這裡來了?

  "說話啊,李先生,別只是盯著我老婆看。"  邵溪樵的聲音越來越冷。為了怕發生衝突,古湘凝站了出來。

  "你這?晚了還來找我們,是不是有什?事?李大哥。"她問道。

  "我是來找你的。"李序朗凝視著她說,說起話來還算清晰有理,但眼神表情都異於平常,叫古湘凝心生不祥之感。

  "找湘凝?是我岳父還是岳母要你來的嗎?"  邵溪樵一把把古湘凝拉到他身後,並在她抗拒時以眼神示意她不要違逆他。

  李序朗搖著頭說:

  "是我要找她,是我。"

  "哦?"  邵溪樵的聲音越來越冷。"你找我老婆有事?"

  "我有話想跟她說。"李序朗說,一雙眼睛始終盯著古湘凝。

  "請。"  邵溪樵說。

  "我要單獨跟她說。"

  "你做夢。"

  見氣氛已趨於火暴,古湘凝於是拉拉邵溪樵的衣袖說:

  "就讓我跟李大哥談一談,他--"

  "休想。"  邵溪樵斷然拒絕,抓著古湘凝的手咬牙道:"你把我當成什?了?居然要我避開好讓你和情人單獨相處?"

  "你在胡說什??我和李大哥才不是--"

  古湘凝試圖解釋,李序朗卻在這時候步伐不穩地朝邵溪樵衝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嚷道:

  "你別對她這?凶,聽見了沒有?不准你對她大呼小叫的!"

  "她是我的妻子,你最好給我搞清楚。"
  邵溪樵揮開了他的手並推了他一把,李序朗應聲倒地,古湘凝驚呼一聲想過去扶他,卻被邵溪樵給拉了回來。

  "是你妻子又怎?樣?"倒地的李序朗掙扎著站起來。"她不過是你用錢買回來的,你根本就不珍惜她。"

  "這是我們的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走吧。"憤怒的邵溪樵壓下揍人的衝動下了逐客令。

  "我會走。"李序朗搖搖晃晃,攙扶著牆才能站穩。"但我要帶湘凝一起走,像你這種不知道惜福的人根本就不配擁有她。"

  "哦?那什?人才適合她?你嗎?"  邵溪樵冷笑問道。

  "有錢沒什?了不起,她需要的是愛和關心。"李序朗凝視古湘凝。"既然你--既然你不在乎她,就應該放了她,讓她能重新追尋屬於她自己的幸福。她那?善良,那?孝順,這樣一個好女孩不應該埋沒在一樁毫無感情基礎的婚姻裡,所以我要帶她走,我一定要帶她一起走,我--我愛她,她要的愛和幸福我都可以給她,只有我才能給她。"李序朗低頭吶喊,一口氣就說了這?一長串。

  ****************************

  古湘凝完全楞住了!雖然說早就覺得李序朗在某方面有些詭異,卻從未料到是這樣的狀況。她從未在人前抱怨過自己的婚姻狀況,更不曾和甚至稱不上熟識的他討論過自己的幸福與否。愛她?帶她一起走?天!這算什??他究竟哪來這?荒謬的念頭?

  邵溪樵憤怒的視線向她襲來,錯愕未消的古湘凝簡直是百口莫辯。

  這下子真是說什?都沒用了,她慌亂地想著。經過李大哥這?個酒後的胡言亂語,她就算是跳進河裡也撇不清和李序朗的關係了。

  "你馬上給我離開,李序朗,否則我會讓你見識到我的脾氣,那畫面會很難堪的,我可以向你保證。"越氣憤越顯冷靜的邵溪樵對李序朗說,火暴的情勢已接近一觸即發。

  "等等,"無法坐視情況惡化下去,古湘凝要求邵溪樵:"還是讓我來勸他吧,李大哥只不過是喝醉了--"

  "醉了?"

  邵溪樵冷笑。"瞧他說起話來條理分明的,像醉了嗎?你們在打什?主意我看得一清二楚,犯不著這?一搭一唱的在我跟前演戲,我不吃這一套。"他說著揮開古湘凝的手,再次指著李序朗道:"你走不走?我沒興致跟你動手,但可以找輛警車送你。"

  古湘凝一聽,推開邵溪樵跑向李序朗。

  "別說了,李大哥,我替你叫輛計程車,你回家休息吧。"

  "你跟我一起走嗎?"李序朗似夢似醒,露出微笑看著她。

  古湘凝搖頭。

  "求求你別再說了,來,我送你出去。"

  "不用勞煩你,我已經按鈴找了警衛。"  邵溪樵倚著門對古湘凝道:"你先進去,這兒交給我來處理。"

  "你--"  古湘凝蹙眉看著邵溪樵。"你想對他怎?樣?我說過他只是喝多了酒,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值得你生這?的氣嗎?"

  "進去!"  邵溪樵青著臉對她低吼。

  古湘凝不是怕他,但在此刻違逆他只有讓情況越來越糟,她可不想這樣。

  "請你找人送他回去,別為難他。"她只能這?說。

  "進去,不許你再替他說話!"  邵溪樵破口喊道。

  不准這個不許那個,十足的獨裁者!古湘凝惱怒地想著,轉身朝臥房走去,她假裝沒聽見李序朗喚她的名字,這令她覺得自己就像邵溪樵一樣冷血無情。


  古湘凝坐在床上,腦中閃現著李序朗所說的話,歉疚之情油然而生。她向來機靈,為何卻看不出他的感情?如果她早點察覺到這一點,也許今天這?尷尬的情況就可以避免了。

  她輕歎一聲,聽見大廳傳來一陣吵雜,為時很短,約莫只有一、兩分鐘,然後就是安靜,極度的安靜。

  就在她忍無可忍想到前頭去看看時,邵溪樵重重的腳步聲響起,沒一會已出現在臥室門口。

  古湘凝站了起來。

  "李大哥呢?他沒事吧?"她問。

  "已經如你所願,叫了計程車送他回去了。"  邵溪樵回答。

  "是嗎?"她送了口氣,又坐回床上。

  邵溪樵見狀揚起眉,幾個大步來到床邊一把將她拉起來。

  "你居然--"憤怒加上激動,邵溪樵已不知道該說什?,想狠狠搖晃她,有又想不斷不斷地吻她,最後他選擇了後者。無視她的抗拒將她摟進懷裡,恣意並粗暴地凌虐她線條優美的雙唇。

  "你是我的!"他喘息著在她耳邊說:"用錢買來的又如何?沒有愛又怎?樣?除非是我不要了,否則沒有人能奪走屬於我的東西。去告訴李序朗,別做夢了,我絕不會把你給他,絕不會!"

  "我是人,不是物品,你--你放開我,別在這種時候碰我。"古湘凝掙扎著,因為他這番話而心碎。

  "他碰過你嗎?"  邵溪樵咬牙問:"你讓那姓李的傢伙像這樣碰你嗎?"

  "我和李大哥之間什?也沒有。"  古湘凝閉著眼睛說。

  "什?也沒有?"  邵溪樵扯住她的頭髮。"沒有親吻?沒有愛撫?沒有上床?哈!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啊?你真以為我會相信嗎?"

  "我只有你而已。"她說,語氣裡的絕望自己聽了都覺鼻酸。

  "是嗎?"

  "是真的。"

  "那就抱住我,緊緊抱住我。"  邵溪樵低喃,將頭埋在她頸側,吐納間儘是她清新如蓮的髮香。

  古湘凝舉手圈住他,隔著襯衫撫摸他的背,還弄亂了他的頭髮,淚水在這種無助又苦澀的親暱中緩緩滑落。

  "愛我,愛我。"這破碎的沙啞聲音出自她,她居然會以如此絕望的語氣要求那能相許一生的濃烈情感。

  慾望於是轉濃,激情在猜疑和怨懟中燃起,他強橫地需索她的一切,而她明知這些都是虛幻、稍縱即逝的,仍不可自拔地沉溺其中。

  也許是傻了點,但似乎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能感受到他不經意流露出的溫柔。他急促的呼吸,不穩定的心跳,還有低喊她名字時的沙啞聲音,這些都會令她產生一種甜蜜的錯覺,彷彿他
  真是愛著她的。

  然而,當激情褪去,當喘息逐漸平復,假象破滅,她又要從虛擬的夢幻中墜落現實。

  邵溪樵翻身而起,拾起散落在地的衣服穿上,他臉上一無表情,彷彿數分鐘前的歡愛根本就不曾發生。

  古湘凝拉著被子坐起來,看著邵溪樵繫上皮帶,還取下了衣架上的外套。

  "要出去嗎?"她開口問。"這?晚--"

  邵溪樵回頭,不帶絲毫暖意的目光讓她嚥下了剩餘的話。

  "別干涉我。"他冷冷道:"我說過了,你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他說完轉身走出房間,不久就傳來大門被用力關上的聲音。

  古湘凝坐在床上,脖子以下全包裹在被子裡。他的冷言冷語完全澆熄了不久前的熱情,也寒透了她的心。

  古湘凝什?也不想,只是這?靜靜坐著。忽然間,她卻覺得心跳加速,有種異樣的不安感竄上心頭。

  她盯著房間左側的落地窗,掀開了被子下了床,披上睡袍,取出自己手袋裡的迷你望遠鏡,然後推開了窗子跑向陽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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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6:48: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週末,沒有課的古湘凝照例起了個大早,因為老公邵溪樵有個重要的股東會議,吃過她做的西式早餐後就已經前往公司了。

  她將屋裡大略整理了下,很滿意自己在家務方面的能力,想想自己在家務方面的能力,想想自己從前還老抱怨學校淨教一些沒有用的東西,現在總算明白了,任何知識皆有其用武之地,學得好的話都應該好好珍惜。

  之後她扭開了音樂,泡了壺花茶慢慢品嚐,悠閒地翻翻報紙。這樣的生活似乎和她的年齡有些不符,是她之前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但現在的她卻覺得非常滿足。

  也許她就是這一類型的女人,適合呆在家了,而不適合在迪斯科舞廳或KTV鬼混。

  她自嘲地想,這時候電話恰好響起。

  "喂,邵公館。"她已經很習慣這?稱呼自己的新家。

  "是我。"  邵溪樵低沉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

  古湘凝吃了一驚。打從結婚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在上班時間打過電話給她。

  "怎?了?忽然打電話回來。"她詫異地問。

  "查勤啊。"

  古湘凝笑了笑。

  "你心情很好的樣子,會議很順利嗎?"她說。

  "還沒開始呢。"

  "那怎?有閒情逸致打電話回來同我聊天?"

  "其實是有事麻煩你。"

  "我就知道。"  古湘凝嘀咕,輕歎一聲道:"我能幫什?忙?你說吧。"

  "小事而已,我有包開會用的資料忘了帶來,你到書房去替我找找,找到了就告訴我,我找個人過去拿。"

  "是怎?樣的資料呢?"

  "大概就擱在書桌上,用個厚皮紙袋封著,你去找找,找到了再打電話行動電話給我。"

  "我替你送過去好了,反正我閒著沒事。"

  邵溪樵遲疑了會,回答:

  "好,你找到了就替我送過來,記得請管理員替你打電話叫計程車。"

  "我可以自己叫車。"

  "萬一被載去賣了呢?"

  "你不要過度看壞台灣的治安,計程車司機裡頭也有好人。"

  "聽話。"還是那不容拒絕的語氣。

  "知道了。"她應著,因為他這小小的關心而欣喜。

  "那?快去找,我在這裡等你。"

  "好,我找到了馬上就送過去。"她掛上電話,傻笑著發呆了會兒,然後一躍而起,朝書房跑去。

  東西果然就放在書桌上,古湘凝一進門就看見了。

  太好了,絲毫不費工夫。

  古湘凝微笑,拿起牛皮紙袋轉身就要走,卻看見桌下的一個抽屜沒關好,有幾張紙被夾住了,半截露在抽屜外頭。

  書房她是很少進來的,但既然進來了,也看見了"不整齊處",不稍作收拾就不符合她的個性了。

  抱持著這樣的心態,古湘凝暫時將手中的牛皮紙袋放下,伸手拉開了抽屜。

  "你把她當小妹使喚啊?居然讓她替你跑腿送資料。"雷毅皺著眉對邵溪樵說,顯然對他的作風有些不以為然。

  "是她自己說要送過來的。"  邵溪樵抬頭看了他一眼後回答。

  "哦?是這樣嗎?"雷毅的不滿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臉上隨即掛上了曖昧的笑容。"這?說來是你們感情太好,讓她送東西來,兩個人趁機約個小會嘍?這?甜蜜的新婚生活,真是教人羨慕啊!"

  "無聊。"  邵溪樵給了他一個白眼。

  "恩,你雖然是這?說,但臉有點紅耶,和老婆恩愛是很應該的,犯不著害羞嘛。"

  邵溪樵狠狠瞪他。

  "你越來越像菜市場那些三姑六婆了。"

  "何必生氣呢?我話多也是因為關心你啊。"

  "用不著。"  邵溪樵沒好氣道,後悔自己把她要送資料來的事告訴他。

  "什?用不著?你以為你朋友多?告訴你,沒幾個耶,真正會關心你的搞不好就只有我了。"

  邵溪樵瞪了他一眼。

  "奇怪了,我結婚前怎?就感覺不出你這?'熱切'的關心?"他問。

  "那是你失察,我一直都在'默默'關心你啊。你結婚前我關心你的健康,關心你的人際關係,你結婚後還得關心你的家庭幸福,這?累的事--"

  "我可沒拜託你。"

  "好,好,算我多事行了吧?"雷毅雙手一攤。

  "你是多事。"  邵溪樵輕描淡寫地說。

  "就這樣?"雷毅皺起了眉。"你看起來心情不錯嘛,每回開會你總是臭著張臉,今天有點不一樣了哦,難不成就因為嫂夫人要過來?"

  這回輪到邵溪樵皺眉了。

  "你怎?什?事都能扯到她身上?"

  "而你是一聽我提起嫂子就開始緊張。"雷毅笑了。"也許我該收回那句話,現在的你已經不把她當任何人的替身了吧?"

  "你又在胡說什??"

  "你知道我在胡說什?。"雷毅說著舉起手。"先別急著發火,我可不是想挨罵才說這些的。最後一次,就聽我最後再囉嗦這?一次好不好?你應該認真面對自己的心,只有這樣你才能完全擺脫過去,抓住眼前的幸福。"

  雷毅話才說完,敲門聲就響器起了,邵溪樵看著他,面無表情道:

  "感謝老天,再聽你說教下去我就要開始頭痛了。"

  他的秘書推門而入,戒慎恭謹地把厚實的牛皮紙袋交到他手上。

  邵溪樵看著手中的資料袋,抬頭問秘書:

  "這東西是誰交給你的?"

  "是一位小姐,一位頭髮很長的小姐。"秘書小姐顯得有點緊張。"我去了一下盥洗室,回來時就看見她站在總裁辦公室外頭,我上前正打算盤問她,她卻說這東西是總裁急著要的,要我快送進來,所以--"

  "她人呢?"

  "她把東西交給我,道過謝之後就離開了,我想攔住她,但是--"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邵溪樵道。

  於是秘書走出了辦公室,雷毅則疑惑地看邵溪樵。

  "是嫂子吧?她為什?不進來?"他問。

  邵溪樵沒有回答,只是盯著手上的牛皮紙袋,似在思索什?。

  古湘凝並沒有再搭計程車回家,她在冬季微暖的陽光下漫無目的地走著。她邊走邊看,看見馬路上來來去去的車輛和行人,感覺到他們忙碌的生活步調,和此刻的她比較起來有若一天一地。

  走累了,她在公車站牌旁找了張椅子坐下;這?一靜下來,腦子也從麻木中逐漸轉為清明。這時候她才發覺還是麻木好些,一開始思考,煩惱也就跟著來了。

  她是那個女人的代替者嗎?

  隨即躍入腦中的就是她在辦公室門外所聽到的這?句話。

  唉,為什?那扇門不關好?為什?她不在敲門後直接推門而入?如果不去聽那些話,她現在又在做什?呢?不管怎?樣,至少不會是在這兒呆坐吧。

  其實錯誤在她伸手打開那抽屜時已經鑄下了。那抽屜裡淺綠色的方形相框,相框裡那張幾乎沒有褪色的相片,相片上那位笑顏如花的長髮女郎,是的,就算沒有"偷聽"到那些話,她的心情早已不同了。

  "這?漂亮的長髮,不許剪掉,絕對不許你剪掉。"

  如此令她心悸感動的話,原來全是假的。他在說著這些話時,看見的其實並不是她。

  低著頭,刻意放下的及腰長髮滑過她的肩落在她的手上。在這一刻,它們依舊烏黑柔亮,卻帶給她心碎和痛楚。

  到了現在,一切總算有了較合理的解釋。他為什?砸下那?一大筆錢娶她為妻,為什?不滿她的生澀無知,和相片中的那個成熟嫵媚的女人比起來,她就像個幼稚的小女孩,除了一頭和她相似的長髮,沒有其它任何吸引力。

  自結婚到現在,她都不曾強求他的愛,但他的笑容,他的擁抱以及他的吻事實上都不屬於她,不是"真正的"屬於她,這令她沮喪的幾乎掉下眼淚。

  就這樣呆坐著,好像也沒有想通什?,待她稍稍回過神來,天色居然已經昏暗。古湘凝站起來,這時候才感覺到缺少陽光時的那種寒意,不由縮起身子打了個冷顫。

  然後她跟著一群人搭上了一輛公車,二十分鐘後在居處附近下了車。儘管此時的她對回家非常排斥,但終究還是得回去。

  也許被蒙在鼓裡才是最幸福的,但不去面對並不表示問題就不存在,她從來不畏縮逃避,也不打算從現在開始變成那樣的人。

  仰頭看了看那扇亮著燈光的落地窗,古湘凝深吸了口氣走向電梯。

  看見她推門而入,邵溪樵臉上的焦慮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釋然及難掩的怒意。

  "你到哪裡去了?為什?連通電話也不打?"他上前幾步問道。

  也許是走了些路又坐了太久,再加上從冷風中進入溫暖的室內,古湘凝覺得雙腿發軟,竟一個踉蹌跪倒在地上。

  "喂!"  邵溪樵嚷,幾個大步跑過來蹲在她身旁。"你怎?了?"

  "資料拿到了嗎?"  古湘凝卻是答非所問,還露出虛弱的笑容。

  "誰跟你說這個了!"  邵溪樵抓著她的手拉她站起來,隨即聳起了眉。"搞什?!弄的雙手這?冰。"

  被強制站起來的古湘凝依然力不從心,她癱在他身上,臉上雖然帶著笑,淚水卻也沿著雙頰緩緩滑落。

  "我跟她其實不像的,是不是?一點也不像,一點也不像啊。"她在他胸前喃喃道。

  她果然是聽到了。

  邵溪樵想著,但不願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和她討論這件事,事實上他根本就覺得自己不需要對她做任何解釋。

  他摸摸她的額頭,不僅不熱,還有點冰涼,應該沒有什?大礙。邵溪樵這?想,彎下腰將她一把抱起,並朝房間走去。

  他直接抱著她走進浴室,讓她站好後打開熱水,接著開始脫她的衣服,而她就像是忽然找回了那?點意識,緊緊抓著自己的衣領。

  "你凍的嘴唇都發紫了,洗個熱水澡會舒服點。"他對她解釋。

  "洗澡?"她喃喃問。

  "對。"  邵溪樵耐心的回答。

  "我可以自己--"

  "我可不想讓你溺死在浴缸裡。"說著,不容她拒絕,三兩下就除去了她的衣服,然後是他的。

  此時的古湘凝根本無力反駁,她縮在浴缸裡低著頭,不明白他怎?能在別人面前不著寸縷,卻還能像只開屏的孔雀般自信高傲。

  今天的她有點怪,這?安靜,這?脆弱,一點也不像他所認識的古湘凝。然而,儘管明白她此刻精神狀況極差,她纖柔的曲線以及無暇的肌膚仍然迅速引發他的慾望。他又不是柳下惠,如何能面對這樣的誘惑而不為所動。

  不過他也不是禽獸,就算再這?渴望,在這樣的情況下也只能壓抑下來。他不想再看見她身上有青紫瘀傷,不管她是沉默或劇烈的反抗,都會令他在生理需求獲得滿足後覺得惱怒空虛。

  他要她心甘情願在他懷裡。

  邵溪樵深呼吸後轉頭,見她坐在浴缸裡動也不動,輕歎並走過去替她盤起頭髮,再用熱水替她沖洗身子,直到她溫暖起來,皮膚再次泛起健康的粉紅色。

  然後他拉她站起來,拿大而柔軟的毛巾擦乾她身子的水珠,再抱起她走出浴室來到床邊。

  "要不要吃點什??"他讓她在床上躺下。

  她搖頭。

  "那?睡覺吧。"

  她又搖頭,沉默了半晌後開口道:

  "對不起,剛才我有點--如果我說了什?奇怪的話--"

  "別說了,好好休息。"  邵溪樵打斷她的話。

  "對不起。"她又說,顯然還是有點恍惚,邵溪樵不由揚高了濃眉。

  "明天是禮拜天,我帶你到外頭去走走吧。"他難得討好地對她說:"只有一天,所以不能去太遠的地方,等你從學校畢業,我們再找個時間到國外去玩玩。"

  她沒有回答,反映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冷淡,令他有些惱怒,還有一丁點的不知所措。

  "怎?了?不想出國旅行嗎?"他問。

  "我沒想過這個。"她低聲回答。

  "那明天呢?"他又問。

  她搖搖頭。

  怒意躍上邵溪樵眼中,而他以冷淡的語氣來加以掩飾。

  "不想去嗎?那就算了。"他拿起睡袍穿上,看了縮在被窩裡的她一眼。"你睡吧,我還有事情要忙,今晚大概就睡在書房裡。"

  他走出臥房,古湘凝的視線則追隨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外。

  他要睡在書房?和"她"在一起嗎?

  盡存的一點堅強消失了,古湘凝將臉埋進被子裡,努力壓抑了一整天的淚水終於潰堤而出。

  進了書房的邵溪樵既沒有處理公事也沒有睡覺,他不斷想起她臉上的表情,根本就無法靜下心來。

  她這算什??想讓他覺得愧疚嗎?為什?她的反應就不能像其它女人,非得這?要哭不哭的,搞得他心神不寧手足無措?

  他坐在桌前,習慣性地拉開抽屜取出那張相片;相片裡的人嬌笑依舊,讓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她究竟在鬧什?彆扭?難道只是聽了雷毅的嘮叨以為自己是某某人的"替身",這就是她如此反常的原因?

  當然這問題是沒有答案的,但如果可以的話,他很想把雷毅找來好好揍一頓--那個多嘴的長舌男!

  整夜,邵溪樵都睡不安穩,心情簡直是壞透了,然而氣歸氣,他一個晚上也回房間去看過她,而且約莫有四、五次之多。

  他就站在門外,透過微弱的燈光朝裡頭看,而她整個人都縮在被窩裡,隱約可見的也不過就是那披散的白色枕頭上的烏黑長髮。

  他就這?看著她,偶爾會有種錯覺,似乎她是完全靜止不動的,靜的彷彿連呼吸都沒有,有幾次他幾乎就要衝上前去掀開被子仔細瞧瞧她,最後終究是把這衝動給壓下來了。

  他在想什?啊?她當然是活著的,被子不是正輕微上下起伏著嗎?

  於是邵溪樵又回到書房裡,坐在高背椅上什?也不做。他並未刻意去想些什?,視線卻不由自主又落在那相框上。看著那熟悉的嬌艷笑容及黑亮的長髮,不曉得為什?,他忽然什?感覺也沒有了。

  邵溪樵盯著相框蹙眉,接著拉開抽屜把它扔進去,然後再用腳把抽屜給關上。

  邵溪樵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古湘凝略顯蒼白的臉。他眨眨眼,不記得自己是什?時候睡著的,而且還是睡在椅子上,頸和腰部都僵住了,稍微動一動都教他皺眉。

  再低頭一瞧,這才發覺她又是替自己蓋被子來的。

  "你醒了?"他問,小心翼翼調整坐姿,並伸展了一下四肢。

  "恩。"  古湘凝露出若有似無的笑容。"你為什?睡在椅子上?很不舒服不是嗎?"

  "是很不舒服。"  邵溪樵看著她,覺得她的眼睛有點紅。"我的脖子好痛,過來幫我捏一捏。"他說。

  古湘凝本想拒絕,最後還是走到他背後,開始揉捏他緊繃的頸部。

  "今天--我想回家一趟。"片刻之後,她在他身後開口道。

  "好啊。"  邵溪樵爽快地回答。"吃過早餐我們就出發。"

  "不。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沉默了會兒,邵溪樵問:

  "忽然說要回去,又不要我陪,是回去向父母告狀嗎?"

  "為什?這?說?"  古湘凝詫異問道。

  他聽了扯了扯嘴角。

  "這是模式不是嗎?女人一受了委屈就會回娘家哭訴。"他說。

  "你擔心這個嗎?"

  古湘凝繼續揉捏他的頸部。"我父母美其名曰是你的岳父岳母,在氣勢上卻永遠矮你一截,如果我真的在他們面前說你的不是,只不過是讓他們為難罷了。"

  邵溪樵聽了,微轉過頭。

  "你究竟有什?委屈?"他問。

  她搖頭。

  不是委屈,是再也無法抹去的傷害,但這點她是絕對不會告訴他的。

  邵溪樵又把頭轉回來,感覺她手的力道適中地按摩他的頸部背部,技巧非常純熟,彷彿這也是學校的課程之一。

  "你真要自己回去?"他問。

  "恩。"

  "如果我硬要陪你呢?"

  古湘凝不語。

  還在鬧彆扭嗎?邵溪樵這?想,不知道該說什?或做什?。他已經夠讓步了不是嗎?對她微笑,輕聲細語,甚至毫不猶豫答應陪她回娘家,而她呢?卻是當面潑了他一盆冷水。

  罷了,就隨她去吧,他又何必一再壓低姿態去取悅她?

  "你想回去就回去吧。"最後他說。"既然你不需要我陪,那我到公司去了,反正我事情也多得很。"

  "我可以留在家裡吃飯嗎?"她問。

  "隨你。"他拉開她的手站起來,身上的被子滑落地上。"時間太晚的話就打電話給我,我會去接你回來。"

  古湘凝沒有回答,只是彎下腰拿起掉落在地的被子,拍一拍並將它折好。

  邵溪樵盯著她,伸手將她拉過來。

  "給我一個早安吻。"他說著低頭向她。

  古湘凝撇過頭去,他的吻落在她的耳際。

  "我去幫你準備早餐。"她說,抱著被子走出了書房。

  果然還是不行。她可以以以最平和的態度面對他卻無法容忍他那?看她、碰她,似乎想在她身上尋找其它人的影子。

  她畢竟極為平凡普通,並沒有那?宏大的度量啊!

  古湘凝苦澀一笑,先將被子送回房裡,然後走向廚房。

  她竟不肯讓他再吻她!

  邵溪樵坐回椅子上,臉色難看極了。她這種柔性的反抗令他倍感挫折,他覺得自己越來越無法自制,怒氣似乎隨時會爆發出來。

  她是他的妻子,他想吻她就吻她,她最好搞清楚這一點。

  那就去告訴她啊!為什?不把這些話當她面大聲說一遍?

  邵溪樵咒罵著,覺得自己窩囊透了,居然會因為在乎她的感受而壓抑自己!即使是對他唯一愛過的那女人,他也不曾如此低聲下氣委曲求全。


  發覺自己又把古湘凝拿來跟"她"比較,邵溪樵惱怒地揚起眉,他拉開抽屜,看著裡面的相框、相片,半晌後氣憤地將抽屜踢回去。

  這時候電話鈴響起,邵溪樵伸手抓起話筒。

  "喂!"他幾乎是朝著話筒喊,在這種時候打電話來是那傢伙倒霉。

  "是我。"倒霉鬼正是雷毅。"我耳朵又沒有毛病,你又何必這?大聲說話?"

  "幹嘛?"知道打電話來的是雷毅,邵溪樵的聲音更顯不耐。"八點不到,你究竟打電話來做什??"

  "火氣這?大?難不成我打斷了你們大清早的愛情雙人運動?"

  聽他這?說,邵溪樵更有氣。就因為這傢伙嘮叨個不停又沒把門關好,才會搞的他現在連個早安吻都拿不到,還談什?"大清早的愛情雙人運動"!

  "懶得跟你胡扯,有什?事分公司碰面再說。"他沒好氣地對著話筒說。

  "喂,先別掛電話。"雷毅喊著。"我等會不到公司去了,預定要討論的事情我們星期一再談。"

  "搞什?!不是說好的嗎?"  邵溪樵皺著眉嚷,完全忘了自己先前也打算毀約以便陪古湘凝回娘家。

  "有點事情要查,是公事,假日出動,我可是要支領雙倍加班費的。"

  "什?事這?急,需要你親自去查?"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只是確定一下,看了結果我會向你報告。"

  "你可不要假公濟私,領了我雙倍的薪水卻跑去花天酒地。"

  "我是那種人嗎?"

  "這很難講。"

  "有沒有良心啊你!"雷毅抱怨。"算了,我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一片忠誠無人知。"

  "少在那兒吟詩作對了,我聽不懂。"

  "早就知道是對牛彈琴了。"

  "囉嗦。"

  "好,好!"雷毅語氣帶著笑意。"抱歉佔用你們的恩愛時間,我這就收線,好讓你再爬回床上去--"

  啪的一聲,邵溪樵已經按下開關並將話筒摔回話機上。

  去他的恩愛時間。

  好極了,才說要到公司去忙,雷毅這傢伙的一通電話,又讓他變得無事可忙。今天究竟是怎?了?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

  "早餐好了哦。"從廚房傳來古湘凝的聲音。

  邵溪樵站起來,決定吃過飯後要依原計劃前往公司,而且絕對要比她早幾步出門。到公司發呆也好,睡覺也好,總之他不想留在家裡看著她出門,就像只急欲博取主人注意的小哈巴狗。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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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6:48:3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失火了嗎?煙味好濃。

  古湘凝倏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而縷縷輕煙就來自身旁;原來是他半倚著床頭,燃著一根煙吞雲吐霧。

  第二次同床共枕,第一次在早上醒來看見他在身旁,古湘凝有數秒鐘的錯愕。但一憶起昨夜的種種,她開始感覺到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疲勞,彷彿她整夜的沉睡沒有發揮絲毫效果。

  她想再沉沉睡一覺,但也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了,於是她也坐起來,轉頭對他說:

  "抽煙有礙健康,一大早就抽煙更是雙倍有礙健康。"

  邵溪樵沒有回答,反倒是古湘凝在他不發一言的凝視下感覺很不自在,決定先行下床到盥洗室梳洗。正打算掀開被子時忽然想起一件昨晚想說卻沒有機會說的事情。

  "我--"她停下動作並再次轉頭。"有件事情--"話才說了一半就打住了,因為邵溪樵熄了煙,伸出手撫摸她抓著棉被的手腕,上頭有一道青色暗紅色夾雜的痕跡。

  "痛嗎?"他問。

  她低頭看了看他所指的瘀傷,心想自己身上只怕還有無數類似的印記。

  "當時比較痛,現在--"她聳聳肩。"別去看它就不覺得痛,至少不是那?痛。"

  當她以為他就要道歉了,他卻站起來走到一旁,從煙盒裡又抽出根煙並點燃它。

  "你有什?事要告訴我?"他吐了口煙道:"如果是離婚的事就別提了,我不會答應的。"

  "離婚?我以為我根本沒有權利提。"她也下了床,坐到梳妝台前,拿起梳子開始梳她的長髮。"是學校的事。再過幾天就要開學了,三年級的功課很忙,作業也多,我希望你能答應讓我繼續住在宿舍了。"

  邵溪樵久久未答話,竟然還扔下了手中的煙走向她,取過她手中的梳子並接下梳發的工作。

  雖然已經見識過數次他難以捉摸的行為模式,古湘凝對他著突然的動作還是覺得詫異。而他如此溫柔地替她梳頭,令她荒謬地想起古時候類似畫眉的閨房之樂。

  昨天用那?殘酷的話傷得她遍體鱗傷,此刻這舉動又代表什??安撫?歉意?她真的不明白。

  不論如何,這樣的氣氛終究不是她所習慣的,但又不好轉頭將梳子搶回來,只能靜靜坐著任由他去。他由上而下一次次梳理她的長髮,動作很輕很柔,令她覺得很舒服,幾乎沉溺其中,直到她又想起昨晚,想起他是如何獨斷地強迫她,並粗暴地與她歡愛。

  "這半個學期我可以繼續住在學校宿舍嗎?"她開口打破這迷惑她的沉默氣氛,還她自己清醒、理智。

  聽她再次重複這個問題,邵溪樵停下手中的動作,靜默了半晌後把數字扔回梳妝台。

  "隨便你。"他拋下這?句話轉身進了浴室,隨後便響起嘩啦的水聲。

  古湘凝看著梳妝台上的梳子,緩緩伸出手拿起它,但立刻又將她擱下,雙手舉至腦後將長髮編成辮子。

  邵溪樵洗過澡便開始更衣,潮濕的頭髮略凌亂,古湘凝有一股想為他吹乾梳理的衝動。

  "去公司嗎?"她移開視線問道。

  "恩。"他應了聲,神情實在稱不上愉快,似乎正在為某件事生著悶氣。

  "什?時候回來?"

  對於她這個問題,邵溪樵報以不悅一瞥。

  "這?快就端起做老婆的架子了?我可不習慣將一切作息向人做報告。"

  古湘凝為他的反應過度皺起眉。

  "我只是想知道該不該做晚飯。"

  邵溪樵聞言,瞪了她一眼,拿起西裝往外走。

  "你自己吃吧。"只留下這?一句話。

  送他到門口,看著他摔門而去,古湘凝猶不知道自己什?地方做錯了。當然,也可能是她什?都不必做,只要露個臉就能讓他火冒三丈。但是話說回來,如果她真事這?面目可憎,他又何必將她帶回來擱在家裡礙眼。

  忽然間覺得情緒很低落,古湘凝倒向沙發,縮起雙腿將頭放在膝蓋上,就這?發呆了十幾分鐘。然後她忽然回過神來,對自己的精神恍惚頗覺厭惡,於是立刻回到房裡換上輕鬆的運動服,又藉著擦地板刷廚房來消磨時間,並且順便穩定心情。

  等到她又累又喘結束了打掃工作,已經過了吃午飯的時間。她拖著黏呼呼的身子進浴室沖頭洗澡,出來後趴在床上就直想睡,奈何肚子咕嚕咕嚕叫個不聽,迫使她撐開眼皮到廚房去尋找食物。因為懶惰,最後則是削了個蘋果充飢。

  之後她就在沙發上睡著了,但睡的並不安穩,做了好些片片段段又莫名其妙的夢。奇怪的是她雖隱約知道夢中的情景並非事實,卻沒辦法讓自己清醒。

  最後讓她醒來的是電話鈴聲,她掙扎著擺脫了夢境,然後伸手抓起話筒。

  "喂。"她坐了起來,電話另一端卻沒有聲響,於是她又餵了聲。

  "呃--是湘凝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把她從恍惚的精神拉回來了。

  "你--李大哥?"聽見著稱得上熟悉的聲音,她詫異地問:"是李大哥嗎?"

  "是我。"李序朗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還是那?柔。"聽董事長夫人說你剛度完蜜月回來--"

  "啊--是,昨天回來的。"她昨天晚上才打過電話給爸媽,說她"回來了"。

  "我還以為這個蜜月假期會持續十天半個月呢。"

  古湘凝聞言苦笑。當然了,對方是看不到的。

  "因為他忙,時間有限,而且香港就那?點大,幾天已經夠了。"她只能這?回答。

  "原來是這樣。"李序朗說著,停頓了會才又開口:"邵先生到公司去了嗎?"

  "恩,一早就出門了。"

  "那--方便的話能不能出來一趟?我們一塊兒喝個下午茶。"

  這突如其來的邀約令古湘凝覺得詫異,首先躍如她腦海中的就是父親的健康。

  "我爸爸他沒事吧?"她焦慮地問道。

  李序朗一聽,連忙澄清:

  "你誤會了,董事長他很好。"

  "那?是公司那邊--"

  "不,不是的,公司營運已漸入軌道,一點問題也沒有。是我,我有點事想和你談一談,可以嗎?"

  "呃--當然。"  古湘凝遲疑了會,最後回答。

  "謝謝,"  李序朗向來溫文的聲音出現一絲興奮。"那?就請你在家等我,半個小時後我過去接你。"

  在幽靜的咖啡屋裡,古湘凝和李序朗都點了熱咖啡,但一直到服務生送來飲料,兩人的談話都處於閒聊階段,並未真正切入主題;而既然他都不急著說重點了,古湘凝自然也不好多加催促。

  "這個--"終於,在短暫的沉默後李序朗變得有些嚴肅,古湘凝也認真地看著他,想聽聽他究竟要和她談什?事。"也許這?說有點失禮,但--能不能告訴我你決定嫁給邵溪樵的真正原因?"

  這是個令她錯愕的問題,而古湘凝也真的是楞住了。

  "這--"她笑了笑攤攤手。"我不明白你為什?這?問,李大哥,難道你覺得邵溪樵不是好的結婚對像?"

  "不,當然不是,邵先生一直是商界公認的單身漢,想和他攀親的人簡直是難以計數,能嫁給他應該可以說是人人稱羨吧。"

  "既然是如此,李大哥為何還有這樣的疑惑?"

  李序朗聞言乾笑了兩聲。

  "我對你們的婚姻的確存有疑慮,但不是針對邵先生個人,而是這樁婚事發佈的時間太巧了,教人不得不懷疑……"

  "懷疑什??"

  "你要我給你邵先生的電話號碼時我就覺得有點不妥,而過不了多久婚事就這?訂下了,董事長和夫人難道不覺得太過突然?"

  古湘凝點點頭。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關於這點,我已經詳細跟父母解釋過了。"

  "而他們接受了你的說法?"

  "沒道理不接受啊。"  古湘凝笑著說。"我並不是被逼著結這個婚的。"

  "但你其實並不愛他吧?嫁給他就能解決家裡的雙重危機,因此才有這樁類似交易的婚姻不是嗎?"

  古湘凝有些錯愕,因為他似乎越說越激動了。

  她思索著該如何繼續這樣的談話,片刻後才又開口道:

  "也許我是不愛他,畢竟我們認識和相處的時間有限,但我也不討厭他,婚後才開始培養感情的夫妻應該也不在少數吧?"

  "但--就算是為了家人,拿自己的終身幸福做賭注,值得嗎?"李序朗皺著眉低嚷。

  "我並未將它視為賭注。"

  古湘凝回答他。"既然是自己選擇的路,我打算盡力讓我的婚姻圓滿幸福。至於婚姻背後的原因,我想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和他是夫妻,這終究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是嗎?真的這樣就夠了?還是你覺得只要物質生活穩定,感情根本就不重要?"李序朗沮喪的聲音裡還帶著些許的怒意,令古湘凝頗為疑惑。

  "你究竟想說什?呢?李大哥?"她看著他問。

  李序朗低著頭,半晌後不答反問道:

  "他對你好嗎?"

  古湘凝揚起嘴角點頭。

  "還好,雖然不像經過熱戀而結婚的夫妻,但--還可以啦。"她說。

  聽她這?一說,李序朗似乎又激動起來,抓著桌沿並前傾向她靠近了些,語氣也異常熱切:

  "如果你不幸福,我--"

  古湘凝納悶地皺起眉。

  "你怎?了?李大哥。"她問。

  "我--"李序朗深吸了一口氣,擠出勉強的笑容,臉色也有些蒼白。"對不起,我送你回去好嗎?我剛剛想起公司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古湘凝自然是同意了,雖然以她的靈敏感受約略知道有一點不對勁,但在李序朗未言明的情況下也無從猜測。於是就這?被帶來又這?被送回去,心中的疑問始終未能獲得解答。

  邵溪樵在公司裡大發雷霆,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把兩位高級主管狠狠訓了一頓,還把秘書和送咖啡來的助理給罵哭了。

  救火部隊雷毅聽到消息後長歎著趕來滅火,隨即便發現這種種狀況其實是導因與邵溪樵個人的情緒不佳,自然而然便將其和他的新婚妻子聯想在一起。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起火點是嫂夫人的話,他縱有再強烈的水力,只怕也無濟於事。

  "一輩子也不過結一、兩次婚,你何不乾脆就多休息幾天?有重要的事情我會通過行動電話請示你的。"

  雷毅就這?幾句話把他給打發了,而在親自駕車回家的路上,邵溪樵不由要惱怒自己何以如此輕易就被說服。難道真如雷毅所暗示的,他的情緒失控其實是因為他根本就想要和他的新婚妻子一塊兒膩在家裡?

  才不是這樣。邵溪樵隨即在心裡大聲否認。他為何要留戀和她在一起的時光?尤其她是那?厭惡與他相處,才結婚居然便說要搬回學校去住。

  你不是更過分嗎?身為新郎,婚禮隔天就演出"失蹤記"。

  虛幻的聲音在耳際響起,雖然挑起了他的心虛歉疚,但僅維持了數秒鐘就被他拋在腦後了。

  心虛什??歉疚什??他想怎?樣就怎?樣,用不著向任何人解釋,即使是她的妻子也一樣。

  結果,進了家門的邵溪樵情緒卻未好轉,因為一塵不染的屋裡並不見女主人的身影。她當然可以出去,他可無意將她囚禁在這裡。雖然一再這?對自己說,可他心裡就是有股莫名的怒意,除此,慌張和恐懼感也逐漸在擴散中。

  她走了嗎?就這?回學校去了?

  一思及這樣的可能性,邵溪樵跑進臥室並拉開衣櫥,發現她的衣服並未明顯減少,接著他又查看了鞋櫃,鞋子似乎也都在,只除了她經常穿的那雙。

  儘管如此,他的疑慮仍在。就算不帶衣服鞋子,她仍然可能離開這裡回家、回學校去,或許他前腳一出家門,她後腳便跟著逃離了這裡,反正她在這裡也不是太快樂,這點他可是清楚得很。

  邵溪樵鐵青著臉在客廳裡走過來踱過去,不知道點過幾根煙又在抽了兩口後將它們給熄了。想來也真是荒謬,在這種時候他居然會有種感覺,認為這屋子太整齊,太乾淨了,不時候抽煙,拜託!這可是他的家耶。

  想到這,他有點錯愕,沒想到他腦中竟也有了"家"這個字義。不知道從什?時候開始,他已經把這兒給當成家了,自己卻毫無所覺。

  是因為她嗎?因為她來了,所以這屋子有了家的感覺?

  邵溪樵為這想法蹙眉,他最不願意承認的就是她對他的確有某些程度的影響。自己的情緒居然會嚴重受到某人的左右,對他而言是既陌生又不舒服的感受。

  他在沙發上坐下,視線漫不經心掃過一個袋子,袋子裡裝著毛線和棒針;他曾看見她用裡頭的東西似乎在織著什?,說是學校給的寒假作業。

  學校怪,給的作業更怪。他曾有這樣的想法,但在此刻發現這個袋子卻讓他高懸的心稍微放下了。

  鞋子衣服可以不帶,作業應該是不會忘的吧?

  雖然有點可笑,但這看起來微不足道的理由卻有著讓他情緒回穩的力量。邵溪樵蹺起腿翻閱著報紙,然後打了兩通電話回公司教導雷毅處理幾件事情,還進廚房找了顆橘子吃。

  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快四點了,她還不回來,邵溪樵稍稍好轉的情緒又蒙上了些許不安。他煩躁地又將報紙翻了一遍,隨即又將其折了折扔回桌上,站起來走到陽台上,點了根煙開始抽。

  古湘凝開門進屋,看見邵溪樵時顯得相當驚訝。

  "你--你回來了?"

  "嚇到你了嗎?"

  "有一點。"  古湘凝關上大門。"我以為你不回來吃飯,所以沒有上超市買菜。"

  "送你回來的那個傢伙沒有邀你吃晚飯嗎?還是你只是回來換個衣服?"

  正脫下外套的古湘凝倏地抬起頭,邵溪樵則露出冷冷的笑。

  "別一臉驚愕的表情,我到陽台去抽煙,湊巧看見罷了。"

  "你的眼力還真是好。"  古湘凝將外套放回房裡,又走了出來。"你要留在家裡吃飯嗎?"

  邵溪樵沒有回答,反倒問:

  "那車子看起來挺眼熟的,難不成又是李序朗那傢伙?"

  古湘凝蹙眉。

  "你對別人難道不能有起碼的尊重嗎?李大哥是個好朋友,前些日子他幫了我們家很大的忙。"

  邵溪樵一聽,不屑地哼了聲。

  "我說過了,真正幫了忙的是我。"他說。

  "你的確幫了大忙,但並非出於善意,也不是毫無所求。"

  "有什?不同?"

  "當然有,我無法同樣衷心地去感謝你。"

  "誰稀罕你的感激了。"  邵溪樵傲然道。

  "我知道你不稀罕,我的感覺對你而言一文不值。"

  古湘凝穿起圍裙,在廚房門口回頭問:"要吃牛肉麵嗎?冰箱裡有燉好的肉湯,熱一下再燙個面就可以吃了。"

  "你和李序朗上哪兒去了?"

  "去喝咖啡,談點事情。"她回答。

  "你和他有什?好談的?"

  "還不就是談我父親和公司的狀況。"她自己也還不弄清楚這次的談話要點,這?回答是希望這話題能到此為止。

  "要知道這些你何不直接問去你父親、我的岳父?"

  古湘凝疑惑地看著他。

  "你究竟想說什??李大哥是我們一家人的好朋友,而我只不過是跟他出去喝個下午茶,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盡量避免和他單獨碰面就是了。"這其實也算不上是委曲求全,今天的李大哥有點怪,她直覺認為自己短時間內並應該再和他見面。

  她這番話似乎大大取悅了邵溪樵,他神情柔和了許多,說話語氣也不再那?尖銳。

  "你剛剛說有牛肉麵可以吃?"他倚著沙發說。

  "家裡就只有這個了,如果你覺得太簡陋或是吃不慣,巷口有家川菜館,生意很好,味道應該不錯吧。"

  "你會和我一起去?"他看著她問。

  這邀請令古湘凝有些驚訝,但仍點了點頭。

  "如果你希望的話。"她說,

  "算了,"  邵溪樵接著卻說:"與其冒著冷風下樓去吃那什?館子,還不如留在家裡和你一起吃牛肉麵。"

  "哦?"這又叫古湘凝楞了下。"這樣嗎?那--我到廚房煮麵去了哦?"

  "恩。"  邵溪樵站起來。"我去洗個澡,你要等我出來,不准先吃。"

  "知道了。"她轉身進了廚房。

  雖說有點像是"下女",被命令在主人到來之前不許吃飯,古湘凝心中卻湧現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有點溫馨又有點甜蜜。似乎這由兩個"初學者"所組成的家庭總算有那?點樣子了。

  當然,這只是她一相情願的想法,至於他的感覺如何,她不僅沒有概念,也不願斷然做任何假設或猜測。

  多虧學校烹飪老師調教有方,古湘凝煮的牛肉麵稱得上是美味可口,邵溪樵將一大碗麵吃了個碗底朝天,令她頗覺欣喜。

  飯後她在廚房洗碗,聽見客廳裡斷斷續續傳來某位電視主播播報新聞的聲音,擦拭著乾淨的碗盤,古湘凝不自覺露出了微笑。

  從一個女學生忽然轉變為已婚婦女的身份,到今天為止,她可以說是在矛盾掙扎中度過的。雖然一心想讓這樁婚姻正常美滿,但他是如此狂傲不羈,殘酷的言行經常像鞭子毫不留情劃過她的心,令她失望退卻。

  然而,儘管這樁婚姻前景堪憂,但只要有類似今晚這樣的融洽相處,就能給予她再努力的信心。

  她這樣鐵定會充壞他的。這?點和平假象就讓她遺忘了過去種種,她不記得自己什?時候這?沒有原則;似乎遇見了他,她就逐漸喪失了自我,但--也喪失得太快了點吧?

  古湘凝吐吐舌頭,將碗筷一個個放進廚櫃裡,然後擦乾了手回到客廳。

  邵溪樵躺在長沙發椅上,她探頭看了看,蹙眉道:

  "困了嗎?要不要回房間去休息?在這兒睡會感冒的。"

  邵溪樵抬起頭盯著她,露出懶洋洋的曖昧笑容。

  "你要跟我一道進房裡去嗎?"他問。

  古湘凝臉紅,搖著頭道:

  "不,我想看看電視,順便做我的作業。"

  "那我就在這兒陪你。"他說著又轉頭繼續看電視。

  於是他們一個躺一個坐,一個看電視一個織毛衣,新聞和氣象都播報完了,八點檔連續劇接著開始。料想他應該不會對連續劇有興趣,於是轉頭想問問他要不要轉台,卻發現他早已經睡著了。

  熟睡中的他極端俊秀,因為少了狂傲之氣,便增添了些許惹人憐惜的孩子氣。

  是不是因為她對男人瞭解太少,所以才會一下子陷入情網,愛上這?個壞男人?

  她自嘲地笑笑,回房間去拿了床絲被出來,輕輕地替他蓋上。

  然而她的輕手輕腳還是吵醒了邵溪樵,他倏地睜開眼睛,把她給嚇了一大跳。

  "啊,吵醒你了。"她抱歉地說。"既然醒了,要不要乾脆回房裡去睡?"

  邵溪樵伸出手抓住她,速度很快,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上。

  "你不要住校好不好?我可以每天送你到學校,下了課再接你回來。"他以沙啞的聲音對她說。

  古湘凝驚愕地望著他,心跳急劇。

  "好不好?不要住在宿舍裡?"他凝視著她又問了一次。

  好慘!她根本無法拒絕他的要求,尤其他又是絕少提出要求的那種人。所以,雖然知道會很辛苦,她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看了她更久更久,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頰,纏住她的頭髮。

  "還有,這頭長髮--不許你剪掉,永遠都不許剪掉。"這是他第二個要求,雖然聽起來比較像是命令。

  "恩。"她又點點頭。

  聽見她的回答,他露出難得的笑容,隨即壓下她的頭開始吻她。在這一刻,古湘凝終於明白何謂情愛,只要能讓他開心,她覺得自己可以做任何事,真的,任何事。

  接下來的日子就像是著了蜜般的甜。

  學校開學了,邵溪樵真的信守諾言,天天接送她上下課,羨煞了室友及同學學妹們,每每是時間一到就造成圍觀,歡呼和口哨聲四起。

  當然,為了不想增添他的麻煩,古湘凝曾多次提議自己搭車,再不然也可以找司機代為接送,卻全都讓他給拒絕了。他的堅持固然讓她高興,但也因此在他忙碌的日常行程中造成更多不便,她也深感抱歉。

  "看見你這?幸福,我也想結婚了。"說話的是撐著下巴做白日夢的秦悠悠。話一出口就招來兩雙白眼,如果不是蘇弄影恰好不在寢室,也許還會多出一隻來湊成三雙。

  "你還是算了吧,兩個呆子組成的家庭是沒有幸福可言的。"陶然推推眼鏡,毫不客氣的說道。

  "我才不是什?呆子。"秦悠悠自然是皺著眉抗議。"再說我也不會嫁給一個呆子。"

  "會讓你挽著手走上紅毯的那傢伙,你去瞧瞧,他臉上鐵定寫著'呆子'兩個字。"

  "怎?可能?

  秦悠悠跳起來大嚷,坐在一旁的古湘凝則是白了陶然一眼,責難地對她說:

  "你怎?能說悠悠是呆子。"

  "是啊是啊!"秦悠悠猛點頭。

  "當著呆子的面說她是呆子是很不禮貌的。"  古湘凝接著說。

  秦悠悠跺腳,狠狠瞪了她們一眼後來個"奪門而出",留在寢室裡的兩個人則是對看了一眼,並及有默契地吐了吐舌頭。

  "我還以為結婚可以增加人類體內的善良因子呢。"陶然帶著笑意說。

  "不知道為什?,看見悠悠就想捉弄她。"  古湘凝也微笑著回答。

  "那就常回來,你還是這寢室的一份子啊。"

  古湘凝點頭。

  "沒有將寢室給退了是對的,一有空堂就可以回來休息,中午想睡個午覺也不成問題,趕作業時更是方便。不過,最好的就是可以多看看你們。"她說。

  陶然一聽又推推眼鏡。

  "說起來雖然有點噁心,但你不在宿舍我真的很不習慣,悠悠和弄影都叫不醒我,我懷疑她們根本就沒有盡力。"

  "你還是'習慣'睡在地上?"

  "有什?辦法?"陶然對自己的"惡習"也無可奈何。"你知道嗎?昨天我醒來時已經錯過一節課,不僅是這樣,睡衣的正前面還有個腳印。"

  古湘凝聞言聳起眉問:

  "誰這?狠,就這?從你身上踩過去?"

  "等我對比過她們的腳就真相大白了。"陶然皺著眉低聲詛咒著:"差點把我的胸部給踩平,總有一天絕對要讓那兩個傢伙知道學姐我穿的是幾號鞋。"

  "她們又不會睡在地上,要'踩過'她們不容易吧?"

  "我不會用'踢'的啊?等我查出來是睡就把腳印直接印在她臉上。"

  古湘凝開懷笑了。和好友這樣練練傻話,聊些八卦消息,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感覺太好了。

  "其實悠悠說的沒錯,"陶然微笑看著她。"看見你這?幸福,的確會讓人興起結婚的念頭。"

  古湘凝也回以微笑,並未回答。

  "太好了。"陶然接著道:"之前我一直擔心你的事,想著你和他這樁婚姻究竟會如何發展,到了現在,總算可以放心了。"

  雖然感動,古湘凝卻皺起了眉。

  "怎?我覺得好像看見了我媽?"

  "你是三一八室嫁出去的女兒,偶爾也回家來住住啊。"陶然這?說,兩個人相視一笑,深刻的情誼盡在不言中。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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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6:48: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一個人在屋裡窩了兩天,古湘凝終於悶不住打了電話給陶然。

  "咦?"陶然詫異的聲音傳來。"你這新娘子沒去度蜜月嗎?居然會打電話給我。"

  "誰規定結了婚就一定要去度蜜月?"  古湘凝反問道。

  "規定是沒有規定啦,不過你那口子錢不是多翻了嗎?不會吝嗇到連帶你出國走走都不肯吧?"

  "與吝嗇無關啦。"  古湘凝一句話帶過。"有空嗎?要不要出來走走。"

  "好啊!"陶然爽快答應。"我從桃園搭火車,到了台北再打電話給你,中午一起吃飯。"

  "好,我等你電話。"  古湘凝把新的電話號碼給她。

  "先說好,午餐你請,而且要請吃大餐哦。"

  "我只是結婚了,又不是挖到金礦。"  古湘凝蹙眉抱怨。

  "我只不過敲頓飯吃,又不是要你擺滿漢全席。"陶然則是這?安慰她。

  "知道了,等你到了台北,我們再約時間地點。"

  "收到。"

  "那就這樣了。"

  掛上電話,古湘凝就開始收拾屋內,她把所有的玻璃都擦得雪亮,還將皮沙發給保養了一番,然後掃地擦地,洗碗盤刷廚房,忙得她腰酸背痛汗流浹背,這才到浴室沖個涼,出來後剛擦乾那頭長髮,陶然的電話就到了。

  兩個人約好在熱鬧的東區碰面,古湘凝散步到達目的地時,陶然已經在百貨公司門前不耐煩地等候著了。

  "你遲到了。"陶然推推眼鏡,瞪著她說。

  "兩分鐘而已。"  古湘凝看了看表。

  "兩分鐘也是遲到,先請我吃冰淇淋賠罪。"

  "冰淇淋?這種天氣?"

  "懷疑什??冬天吃冰淇淋才過癮。"

  兩人於是開始逛街吃東西,陶然還刷卡買了好幾袋衣物,古湘凝則是東看看西摸摸,沒有太大的購物慾望。

  午餐時間一到,古湘凝被這個敲竹槓的同學拉著找了巷子裡一家看起來就不是低消費的西餐廳。

  "喂,真要進去?我身上沒什?現金耶。"  古湘凝蹙眉說。

  陶然指著玻璃門對她說"

  "看到上頭貼的沒有?各種信用卡多可以用。"

  古湘凝就這?被拉進去,在服務生的招呼下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而那個得逞的敲詐客還在那兒嘀咕著?

  "沒拉你進對面那家已經不錯了,你看看那氣派的裝潢,外頭還有代客停車的小弟,在那種地方吃頓午餐不知道要花多少銀兩呢?"

  古湘凝轉頭一看,果然在斜對面不遠處有棟外觀豪華的建築物。

  "看起來像是私人俱樂部。"她說。

  陶然輕歎。

  "不知道什?時候才有機會進去那種地方。"

  "這話你應該說給沉靖瀾聽。"古湘凝猶看著窗外,不經意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正要走進那令陶然嚮往不以的俱樂部。

  "喂,你瞧瞧那是不是我老公。"她輕敲了敲桌子,陶然一聽,隨即放下菜單轉頭看向窗外。

  "恩,看起來是很像--"陶然說著瞇起眼睛。"咦?如果他是你老公,黏在他身上那個女人又是誰?"

  "不知道,他沒介紹給我認識。"  古湘凝從手提袋裡取出小型望遠鏡,貼著玻璃就這?"看"了起來。陶然一瞧,差點沒叫起來。

  "同學,你是以婚婦女,怎?還隨身攜帶這種東西!"她壓低了聲音斥責古湘凝,還左顧右盼看可有沒有人在一旁指指點點或嘲笑她們。

  那對男女走進俱樂部了,古湘凝的小望遠鏡總算在最後一刻發揮了作用。雖然不知道那位容貌美艷,身材窈窕的女人是誰,那個穿西裝戴墨鏡的俊帥男子可的的確確是她的新婚丈夫。

  說是去香港,其實是帶女人上俱樂部,真這?急嗎?非得在婚禮隔天說謊遁逃?她越來越不明白他究竟為什?要娶她。

  "喂。"陶然的聲音柔了些,仔細的聲音還能聽出點同情憐惜的味道。"我們還吃不吃午餐?"

  古湘凝將望遠鏡放回了手提袋裡,抬頭對她說:

  "為什?不吃?我餓了。"

  陶然盯著她看,然後開口道:

  "如果這餐歸我請  ,你的心情會好點嗎?"

  "多少吧。"  古湘凝開始看菜單。

  "我總是心太軟,心太軟。"陶然低聲唱,接著歎息道:"請手下留情,同學,別忘了我只是個貧窮的女學生。

  "讓你破費真是不好意思。為了表示謝意,我就揭發我的婚姻的內幕以滿足你的好奇心吧。"古湘凝翻閱菜單,手指著最貴的海陸大餐對旁邊的服務生說:"我就要這個,牛排七分熟,謝謝。"

  獨自承受一切太苦了,古湘凝於是決定將事實告訴好友。她邊用餐邊平靜地描述她結婚的前因後果,陶然因為邊吃邊安靜地聽著,知道服務生收走餐盤餐具並送上甜點和咖啡,陶然總算是明白了。

  "我就說你怎?會來個閃電結婚,原來是這?回事。"陶然攪動著咖啡,抬起頭對她說:"當時為什?不告訴我?也許我老爸可以--"

  古湘凝搖頭。

  "那是很大一筆錢,雖然我也不知道確切數目是多少,但--我想我沒辦法開口跟任何人借這?多錢。聽說要好幾千萬耶,簡直就是天文數字,誰幫得了我?"

  她說。

  沉默了半晌,陶然推推眼鏡。

  "好就算除了邵溪樵之外沒有人能幫你爸,但為此賠上你的終身幸福實在是太傻了。"

  "別數落我了,當時我沒有其它選擇,而且現在說這些也太遲了。"

  "太遲了?"陶然推推眼鏡壓低聲音:"喂,是不是真的太遲了?我的意思是你們情況特殊,那個新婚之夜--"

  "和別人的沒什?兩樣。"  古湘凝回答。

  陶然的小嘴成了O型。

  "咦?什?都做過了啊?"她低聲嚷著。

  "大概沒什?遺漏的吧。"這話說來輕鬆,但想起當晚的一點一滴,古湘凝仍感覺雙頰火熱,後悔自己點的不是冰飲料,不能一口氣喝了它降溫。

  "那該怎?辦?同學,你們才結婚幾天耶,他不僅欺騙你,還公然帶著女人在鬧市區出沒--"

  "什?'出沒',又不是盜匪。"

  "現在是糾正我用詞的時候嗎?"陶然咬牙,一副想抓起她搖晃一陣的表情。"該面對事實了,同學,想一想,你怎?能跟這樣的男人共度一輩子?"

  "那你說我該這?辦?找律師跟他商量離婚事宜嗎?"  古湘凝喝著咖啡。

  "也許這樣最好。"陶然嘀咕。

  古湘凝搖頭。

  "我是不會先提出離婚要求的。"

  "為什??"

  "他幫我父親穩住了公司,我又怎?能過河拆橋?"

  "這是什?話!你要錢,他要你,你們是各取所需不是嗎?他若待你好也就罷了,像他這樣--"陶然指著窗外,氣得不知道該說什?,只得深呼吸幾回把手給收回來。"湘凝,你不能這樣睜隻眼閉只眼過一輩子。"

  "我知道。"

  "真的?"

  "我可以等,等他先提出離婚。"

  "等?如果這一等就是十幾二十年呢?"

  古湘凝笑了。

  "他不是那種專情的男人,尤其是對我,我想他很快就會受不了自己的已婚身份。"事實上也夠快了不是嗎?婚禮隔天他就投向其它女人的懷抱,她這新婚妻子還有什?立場可言?

  陶然盯著她,半晌後輕歎道:

  "為什?不告訴我?獨自承受這一切很苦吧?"

  "原來我並不覺得有什?苦。"

  古湘凝苦澀一笑。"就像人們常說的,感情可以培養,我也以為我們終究能培養出一些感情,就算不能如願,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相敬如賓和平共處,我原本覺得自己可以做到。"

  "夫妻之間不應該是這樣子的。"陶然皺著眉對她說。

  "是啊。"  古湘凝低頭攪拌逐漸冷卻的咖啡,聲音有些沙啞。"不要和他做夫妻就好了。"

  "湘凝。"陶然的手伸過桌面握住她的  。"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傢伙了?"她問。

  古湘凝抬頭,那勉強擠出的笑容教陶然看了都覺得鼻酸。

  "也許,剛才看見他出現在台北街頭,我覺得一陣呼吸困難。"

  "尤其他身上還攀著個野女人。"陶然忍不住又嘀咕。"現在你打算怎?辦?裝作沒看見嗎?"

  "倒也不是想這?委屈自己。"

  "那要來個潑婦罵街嗎?我可以全力配合。"陶然興致勃勃。

  "少沒形象了,想想你是誰的女兒,是哪個學校的學生。"

  古湘凝忽然站起來,雙眼直盯著窗外俱樂部那方向。"買單了,同學,然後到外頭來找我。"她說完,抓起手提袋,閃過幾個人跑出了舞廳。

  "你是怎?了嗎?好不容易陪人家出來逛逛,一直這?漫不經心的,連吃頓飯都繃著個臉,點了一堆東西只吃那?一丁點,真是--"私人俱樂部門口,打扮入時的美艷女郎在邵溪樵身旁撅著嘴不斷抱怨,而他卻直視著前方,透過墨鏡看見朝他走來的古湘凝。

  沒有心虛,沒有歉意,他看起來一樣那?傲慢,古湘凝得承認自己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人。

  "你在這裡做什??"甚至連這句話都讓他給搶先說了去。

  "逛街,吃午餐。"古湘凝回答。

  "一個人。"

  "不,和朋友一起。"她轉頭看了看,陶然正好跑步過來,一到她身邊就將邵溪樵和他的女伴上上下下給打量了一番,然後邊開口打招呼:

  "也許你還記得,邵先生,我叫陶然,是湘凝的同學兼室友,我男朋友叫沈靖瀾,打架技術超一流,我們還有個學妹蘇弄影,你一定不相信她能用彈弓和一顆石子打掉你的--"

  "陶然。"  古湘凝哭笑不得的看好友一眼。

  "怎?力?我不過是讓他知道欺負你的後果。"陶然是不畏權勢的,尤其是為了朋友,這點讓古湘凝感覺心暖暖的。

  愛情令她受傷,友誼卻能療傷止痛。

  古湘凝再次面對邵溪樵,試著以最平靜的語氣說:

  "抱歉打擾你,有件事還是先跟你說一聲比較好。我對我父母說我們到香港度蜜月去了,可以的話請你配合,這幾天不要和他們聯絡。"

  邵溪樵依舊盯著她,半晌後才開口道:

  "我知道了。"

  "謝謝。"  古湘凝轉頭對陶然說:"走吧,繼續逛街去。"

  陶然瞪了他們一眼後和古湘凝相偕離去,女人則皺著眉扯著邵溪樵的衣袖嚷著:"什?去香港度蜜月?她那?說是什?意思?"

  "就是她說的那個意思。"  邵溪樵冷冷說。

  女人一聽,大為不滿,除了扯他的袖子之外還開始跺腳了。

  "搞什??忽然跑過來說些有的沒的,那莫名其妙的女孩究竟是誰?你給我說清楚。"

  "我老婆。"邵溪樵說著,逕自朝停車處走去,女人則是楞在原處,好半晌後才用力跺了跺腳,撅著嘴氣呼呼地跟了上去。

  "就這樣啊?"稍後繼續在鬧市區閒逛著,陶然忍不住要問古湘凝。"你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太縱容他了吧?你沒看見那女的嗎?像只無尾熊似的攀在你老公身上,還感鼻孔朝天看著我們。同學,你再怎?說也是'邵夫人',怎?可以悶不吭聲--"

  "好了,陶然,看你氣的。"

  古湘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拉著她繼續往前走。"不是說過了嗎?我算不上什?'邵夫人',只是他花一筆錢買回來的'物品',我恐怕沒有資格去批判他或那女人的行為。"

  "你說這是什?話!你們可是合法夫妻耶,如果邵溪樵只是想把你買回家擺著,又何必費那?大工夫舉行婚禮?"

  "也許他很清楚,沒有婚禮我就不可能屬於他,我老爸若是知道我成了人家玩物,絕對會二度中風的。"

  "你才不是什?玩物。"這?刺耳的字眼,陶然完全沒想過她有一天居然會加諸在湘凝身上。

  "我對他而言大概就只是如此了。"  古湘凝輕扯嘴角說。

  陶然一聽蹙眉。

  "喂!你的自信和傲氣哪裡去了?為什?說出這種話!我可不愛聽。"她說。

  古湘凝微笑。

  "我依舊有自信和傲氣,只不過暫時躲起來了。"她停下腳步,和陶然倚著百貨公司的櫥窗休息。"該怎?說呢?他在結婚的第二天一早就逃難似的從家裡消失了,我不免會有種感覺,似乎自己連'玩物'都無法勝任--"

  "湘凝!"

  "他約莫是後悔了吧,我畢竟不值那?一大筆錢。"  古湘凝微笑著道。

  "胡說!"陶然終於聽不下去了,開口斥責她。

  "總而言之,我在賣弄風情這方面是完全不行的。"

  聽她這?說,陶然的注意力轉移了。

  "你指的是那回事吧?"她說,眼鏡後的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什?事?"

  "你不是說該做的都做過了嗎,還裝蒜?"

  "哦,那個啊。"  古湘凝又拉著陶然往前走。"這?好奇,難不成你和沉靖瀾還沒做過?"

  "當然了。"陶然臉脹紅,忙推著眼鏡掩飾。"我們又還沒結婚,怎?能做那種事。"

  古湘凝回頭瞥了她一眼。

  "你跟你奶奶生活在同一個時代啊?"

  "時代變了並不代表舊的思想就全都不好,我倒覺得爺爺奶奶他們那種若有似無的含蓄感情挺耐人尋味的。"

  "我沒說不好,只是有點詫異。我應該跟你說過,沉靖瀾不像十七、八歲的純情少男,我以為他應該沒那?大的耐性跟你談若有似無的含蓄戀愛。"

  古湘凝放慢腳步低聲問:"他從沒跟你要求過嗎?"

  陶然推推眼鏡低下頭。

  "是我自己害怕啦。"她回答,意思是沉靖瀾當然跟她要求過。

  "如果你愛他、信任他,沒什?好怕的。"

  "怎?可能不怕呢?要跟一個男人那?親暱--"陶然忽然間不說了,連腳步都停了下來。

  是的,怎?可能不怕呢?她和沉靖瀾交往一年多了,對性愛猶懷有畏懼,湘凝因為愛情之外的理由和一個幾乎是完全陌生的人結婚,新婚之夜她又是以怎?樣的心情度過的?

  天!陶然覺得自己真是蠢到極點了,她怎?能跟湘凝討論這些?

  "對不起。"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率直地道歉。

  古湘凝詫異地看她,並問。

  "為什??"

  "你一定也很害怕吧?當你和邵溪樵--"陶然看著她,微紅的雙頰清楚表示出她的意思。

  古湘凝揚揚嘴角,在思索了片刻後回答:

  "我不是很確定,似乎我當時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那--很痛吧?做那件事。"

  古湘凝低頭,又抬頭,微笑著道:

  "也不全是痛啦,還有很多其它--其它的--"

  "其它什??"才說不再談這回事的,陶然這會兒卻又睜大眼睛等著答案。

  "其它感覺你可以和沉靖瀾慢慢體會討論。"  古湘凝又拉著她往前。"走,找個地方喝茶吧,一下子說了太多話,好渴。"

  搭著電梯回到自家門前,邵溪樵不知怎?的遲疑了好半晌,這才掏出鑰匙打開第一道鎖,第二道鎖,然後輕輕推開門,走進一室昏黃的燈光之中。

  牆上的時針已經指著十二的位置,大廳的電視機還開著,而且上演的是第四台鬧哄哄的綜藝節目。至於這屋子的"女主人"古湘凝,此刻則是抱著絲被蜷縮在沙發上熟睡著。

  她長髮披散,雙唇微張,眼睛下方的青色印字映著白皙的肌膚,透露著些許虛弱和疲倦。

  為什?睡在客廳?看電視看昏了嗎?邵溪樵想著,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而幾乎是在短短的幾秒種之內,躺在沙發上的古湘凝睜開了眼睛,隨即倏地坐了起來。

  邵溪樵對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感到很奇怪,他揚起眉盯著她看,直到她茫然的視線逐漸恢復焦距。

  終於確定了眼前的人是誰,古湘凝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下來。

  "是你。"她喃喃道,並轉頭看著一片漆黑的電視螢光幕。

  她輕鬆的語氣及勉強維持的鎮靜姿態並未瞞過邵溪樵的眼睛。他的出現似乎使她受了很大的驚嚇,不僅是讓她臉色更為蒼白,連嘴唇都看不見絲毫血色。

  "喜歡那個髮型像馬桶蓋的主持人嗎?"他問。

  "啊?"  古湘凝將視線轉回他身上,但不明白他為什?這?說。

  "你睡著之前正看著他的節目。"

  "哦?是嗎?"略顯虛弱的聲音顯示她仍驚魂未定。

  也就是她那佯裝鎮定,實則無助的表情給了邵溪樵一些暗示--有個想法直接躍入他腦中,令他打從心底湧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感受。

  她寂寞嗎?是不是因為害怕一個人待在這對她而言猶算陌生的屋子裡?尤其是黑夜來臨之後。所以她抱著棉被窩在客廳沙發上,打開電視機讓各種熱鬧吵雜的聲音伴她入眠?

  雖然她總表現的那?堅強獨立,畢竟也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小女孩啊。

  這?一想,邵溪樵有些歉疚,甚至還有一丁點的心疼不捨。怪了,這樣的情緒根本不該出現在他身上,娶了她之後他穩若盤石的自制力似乎開始動搖,這感覺令他心生不悅。

  "你--"  古湘凝推開身上的被子站起來。"你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今天上街時我買了冷凍蘿蔔糕,煎的話只要幾分鐘--"

  "我不餓。"  邵溪樵的莫名情緒又增添了一項--就是對自己的厭惡。

  他毫不客氣的掠奪她的貞操,不僅謊稱去處而離家,甚至連最基本的生活費都沒有留下。而反觀她,在市區碰見他時沒有激動謾罵,見他回來還表示願為他烹煮食物,臉上沒有絲毫氣憤和埋怨。

  她著實做到了為人妻子應盡的責任和義務,而他不過是拿出一筆錢重整她父親的公司;在得到她之後根本就是刻意忽略自己已經成家,不再是一個人。

  她在他的注視下顯得有些不自在,白色棉質的高領連身長睡衣使她看起來更加纖弱無助。邵溪樵脫下西裝扔在一旁,坐進沙發中並對她伸出手。

  "過來。"他對她說。

  古湘凝想搖頭拒絕,心底卻有投入他懷中的渴望。這幾天她一直是一個人,不想回家也很少出門,雖然早上才和陶然碰面,但只要一回到這空無一人的屋裡,寂寞的感覺就會快速湧向她,她真的是怕了。

  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是這?恐懼孤獨,這?需要有人陪在身旁。

  所以,雖然她也氣他,對他的謊言不能釋懷,但終究還是舉步朝他走去。

  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擁在懷裡,古湘凝覺得溫暖,緊繃的身軀也逐漸放鬆了。

  "中午--你看見的那女人只是個朋友。"雙手將她圈在胸前,邵溪樵似乎無法集中精神,在他察覺前這番話已經脫口而出。

  "你不需要對我解釋。"  古湘凝輕聲說。

  "我當然不需要。"他帶惱怒地說,接著低頭親吻她的頸部。

  "不要。"  古湘凝低喊並迴避著,惹得他更為不悅。

  "為什?躲?"他蹙眉問。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古湘凝想離開他的懷抱,邵溪樵卻將她箍得更緊。

  "我說過她只是朋友。"

  "看起來似乎不僅是這樣。"

  "嘿,你剛剛才說我可以不必解釋。"

  "那並不代表我不在乎。"

  古湘凝轉頭看著他。"雖然我無權要求些什?,但請你多少尊重我一些,別帶著其它女人的味道來抱我,我不喜歡。"

  "不喜歡?那就讓我染上你的味道啊。"他說著,低頭吻住她,快的讓她完全沒有閃躲的機會。

  他不斷壓迫她的唇,既不溫柔,更稱不上體貼,而她所感受到的也僅僅是屈辱。腰部被緊箍著,頭髮也被抓住,她受到這樣的待遇卻不能逃,壓抑了幾天的淚水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你哭了?"  邵溪樵在她臉上嘗到潮濕與鹹味,停下動作並挑高了眉看她。

  懂事後幾乎就不曾哭過,古湘凝詫異地發現自己似乎只一掉淚就停不下來,拭去了舊的,新的淚水馬上遞補。

  "對不起,但我真的--"她又一次擦拭淚水。"我真的沒有辦法適應。婚禮隔天你只留下一張紙條就不見蹤影,直到今天我看著你挽著一個女人出現在台北街頭才發現紙條上寫的全是謊言。我不知道你為什要這?待我,就像我不知道你為什?要娶我一樣,但我更不明白的是你怎?能--你怎?能才離開她就回來找我,難道我們之間連最普通的朋友情分都沒有嗎?所以你連一點善意都吝於給我?"

  邵溪樵看著她,半晌後挑高眉並露出帶點邪氣的笑容。

  "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他說。

  這問題原本教人臉紅,但面對他這種玩笑輕蔑的態度,古湘凝的臉色反到更為蒼白。

  "你--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怎可能愛上你,你有什?值得我付出'愛'這種珍貴的感情?"她說,努力維持面無表情。

  邵溪樵微笑,伸手以一種曖昧不明的方式撫摸她的唇。

  "是這樣嗎?你的反駁聽起來好像沒有什?力道。"他說。

  "事實就是事實,難道還需要搖旗吶喊大聲疾呼?"

  "你只是嘴硬而已。"

  "而你是超級自大。"  古湘凝說著,就要離開他的腿,慾望已被激起的邵溪樵當然不允許,又將她拉了回來。

  "放開我。"

  對於她的掙扎抗議,邵溪樵根本不予理會,反倒是抱著她站起來,輕鬆地朝臥室走去。

  "你放開我!"  古湘凝開始慌了,但她才開口,人已經被放置在大而軟的床上,他高大精瘦的身子隨即壓了上來。

  "你想做什??!"她問,聲音難免地有些顫抖。

  邵溪樵發出輕笑。

  "這問題真是傻。"他說著低頭吻她。

  "你不能碰我,"她使勁推著他的胸。"我剛剛說得夠清楚了,我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跟你--跟你--"

  "因為我身上有香水味嗎?我們可以先一塊兒去沖個澡。"他說著又低下頭,古湘凝這回則不客氣地直接摀住他的嘴。

  "我是認真的,請你不要碰我。"她盯著他說。

  邵溪樵笑容斂去,顯然已經沒有和她嬉鬧的情緒了。

  "你是我的妻子,難道你忘了?"

  "你不也幾乎忘了自己是有婦之夫?"

  她毫不畏縮的態度令邵溪樵惱怒。

  "你究竟要為那女人事彆扭多久?身為你的丈夫,我已經做了所有我該做的事。"

  "包括在婚後幾天就迫不及待陪別的女人上俱樂部?"

  邵溪樵終於完全被惹火了。敢這?跟他頂嘴的人很少,敢瞪著他對他挑釁的人近十幾年首見,為什?她就不能溫馴點?

  他按著她的肩的勁道不由增強了些。

  "知道我為什?要逃嗎?"

  "逃?"  古湘凝蹙眉,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慌稱去香港是因為我想逃離你。"

  "逃離我?"她喃喃重複道。

  "因為你太悶了,不懂接吻也不懂調情,什?都不會,教人受不了。"

  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嵌進古湘凝腦中,令她渾身發冷。言語也可以如此傷人,她到今天才深刻地領悟到。

  "那你又何必回來,還用這種姿勢把我壓倒在床上。"還能這?冷靜地說話,該驕傲不是嗎?

  "所謂熟能生巧,我覺得應該多給你機會練習。"

  他說著再次俯身吻上她的唇、她的頸子,手開始熟練地開始解開她的睡衣扣子,古湘凝則是雙手垂放身側,神情木然。

  既是宿命,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就由他吧,她已無力再掙扎了。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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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6:47: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第一,他必須出資並負責將古大軍那瀕臨倒閉的公司導回正軌。第二,這樁協議將是個秘密,即便是每個人都在懷疑,他們倆也要矢口否認,並堅持他們是一見鍾情,且因相戀而結合。

  邵溪樵眉也不皺就同意了以上兩個要求,卻怎?也不願承諾她對自己的頭髮有絕對的自主權。古湘凝無法對這問題多做堅持,如果她不在這件事上稍作退讓,那?他們的協議似乎就根本無法再繼續下去。

  在短暫而且彆扭的用餐之後,古湘凝拒絕了邵溪樵的好意,"堅持"要自己搭車回學校。果不其然,他一聽,兩道眉又聳了個半天高。

  "我們馬上就是夫妻了,需要這?客氣嗎?"他問。

  "那是一個月以後的事,現在我們甚至連男女朋友都不是呢。"古湘凝擠出微笑,轉身走出巷子,在馬路邊停下,準備攔車。

  她的手還沒完全舉起就使勁抓住了,疼得她不由蹙眉,並回頭瞪著邵溪樵,而他自然是毫無畏縮地直視著她,微揚的嘴角明白顯示出他的不悅。

  "你很粗暴,邵先生。"古湘凝動了動被抓住的手。邵溪樵卻不為所動,只轉過頭去朝馬路另一頭看了一眼。

  過了不到一分鐘,一輛黑色賓士六百緩緩在他們旁邊停下,邵溪樵拉開了車門,不容她說不就將她推入車內,自己跟著也上車坐在旁邊。

  古湘凝抽回被抓疼的手,覺得怒氣從腳底竄升到腦部。

  "你究竟懂不懂尊重他人?我說過不用你送,你沒聽見嗎?"她冷冷問道。即使再生氣,她也很少咆哮吼叫。

  "所以我讓我的司機送你,你還有什?不滿?"

  古湘凝深吸了一口氣。

  "我認為這兩者之間並沒有什?不同。"

  "當然有,開車的人不同,"邵溪樵靠向椅背。"如果我親自開車送你,我的司機就會搭計程車回去。"他的態度就像在陳述一件事實,古湘凝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

  "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她只能這?說。

  "而你很勇敢,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說我了,尤其是當著我的面。"

  古湘凝轉頭看了看他,微揚的雙眉顯示出她的惱怒。

  "仔細一想,我倒是打從出生以來就沒有見過像你這?傲慢的人。"她說。

  "我很傲慢嗎?"

  "不,你是超級傲慢。"

  邵溪樵轉頭盯著她,接著露出微笑。

  "很好,你一點也不怕我。"他說。

  "我連迅猛龍都不怕,又怎?會怕你。"

  "迅猛龍?"邵溪樵蹙眉。"那是什?東西?"

  古湘凝有些詫異地轉頭看他,半晌後開口道:

  "你應該會喜歡那種動物,你們的性格有些類似。"

  "是嗎?"被比喻成某種動物,邵溪樵自然稱不上高興。"也許我該去看看它們。"他扯高嘴角說。

  "哦?那就到'侏羅紀公園'裡去找找吧。"古湘凝說著,對他微微一笑:"對不起,我可以在車上睡一會兒嗎?"

  "和我在一起這?無趣?"

  "雖然需要點耐性,但也絕對稱不上無趣,我只不過是昨晚沒睡好,現在有點睏。"

  邵溪樵點點頭。

  "那就睡吧,你甚至可以借用我的肩膀。"

  "不了,謝謝你。"古湘凝微笑拒絕。

  "或者是我的大腿。"

  她笑著搖頭。

  "乾脆就睡到我懷裡來如何?"他鍥而不捨。

  古湘凝連眼睛裡都有了笑意,她發現這是近兩個星期以來她情緒最為放鬆的一刻。

  "你這?一本正經的,其實是在逗我吧?"她說。

  邵溪樵揚了揚嘴角,不答反問道:

  "睡之前可以來個'午安吻'嗎?"

  古湘凝聞言一楞,但隨即就恢復了冷靜,除此之外還多了平日少有的調皮。

  "午安吻嗎?可以呦。"她說著,飛快轉頭吻了他,而且還是準確地吻在唇上,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不僅讓邵溪樵瞪大了眼睛,連賓士六百都危險地連續打滑了兩次。

  不行哦,司機先生,應該更專心於路況才對啊。

  ***********************************************************************

  "結婚?結婚?"秦悠悠在寢室裡跳過來跳過去。"真的嗎?你要結婚了?你要結婚了?湘凝學姐,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你要結婚了?你要結婚了?"


  "拜託,悠悠,別像跳蚤一樣在那蹦個不停。"陶然拿下眼鏡,揉著微疼的太陽穴。

  "恭喜。"在床上翻書的蘇弄影則說了這?一句。

  "謝謝你。"古湘凝覺得很有趣,話極少的弄影是最先恭喜她的人。

  陶然呻吟了聲。

  "等等,同學,你不能突然跑進寢室來宣佈喜訊,然後坐在那裡微笑地接受學妹的祝福。"

  "沒那?突然,我之前已經告訴過你了。"

  "該死!我以為你只是隨便說說。"陶然突然覺得頭痛越來越劇烈。

  "咦?陶然學姐早就知道了?不公平!不公平!我們不是'一家人'嗎?為什?湘凝學姐先告訴陶然學姐,而陶然學姐又沒有馬上告訴我們?為什??為什??為什--?"

  "閉嘴,悠悠。"陶然咬牙道。

  "你應該很瞭解我,同學,我怎?會拿自己的婚姻大事來說笑。"古湘凝微笑道。

  "我也以為自己很瞭解你,但現在我不那?肯定了。"陶然把擱在桌上的眼鏡戴上,苦著臉說:"誰有什?百服寧普拿痛的,拜託給我一顆。"

  秦悠悠跳過來。

  "陶然學姐拉肚子了?"

  陶然狠瞪了她一眼。

  "我要的是頭痛藥。"

  古湘凝提供了藥片以及開水一杯,陶然將它們全都送進肚子裡,然後拉著古湘凝往外走。

  "一起吃晚飯,我們好好聊一聊。"

  "我也去我也去。"秦悠悠又在蹦跳。

  "你跟弄影一塊兒吃。"陶然指著秦悠悠對床上的蘇弄影說:"帶這小跳蚤去吃飯,讓她離我們遠一點。"

  "知道了。"蘇弄影回答,眼睛仍盯著手中的書。

  "怎?這樣?人家也想聽啊,好過分好過分!"秦悠悠還在跳,但寢室門已經當著她的面被關上了。

  在已亮起路燈的校園裡,陶然和古湘凝靜靜走著,校門口就在眼前了,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在想什??"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古湘凝。"我還以為你有整籮筐的問題要問我。"

  "本來是這樣,不過現在--"陶然轉頭看她。"很奇怪,我什?都不想問了。"

  "哦?"

  "想了想,我的確是瞭解你的,像你這樣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也許我並不需要過度為你擔心。"

  古湘凝聞言微笑。

  "結婚是喜事,有什?好擔心的?"

  "我不知道,你這喜訊來的太突然了,兩個星期前你甚至連個男朋友都沒有。"

  "愛情總是從天而降,你和沉靖瀾不也是如此。"

  "我們可沒有跳過戀愛階段直接踏上紅毯。"

  "我們也會有戀愛期的,只不過可能短了些。"雖是這?說,但對這番話古湘凝自己其實也不怎?肯定。

  陶然不知道該說什?,只有歎息、搖頭,和古湘凝並肩走出校門。

  "喂,就問你兩個問題好嗎?"在到達她們經常光顧的小麵店門口時,陶然拉著她停下來,並再次開口。

  古湘凝點頭。

  "你會介紹'他'給我認識吧?"這是陶然的第一個問題。

  "當然。"她回答,而陶然對這答案感覺還算滿意。

  "那?,我的第二個問題是--你覺得幸福嗎?"

  *********************************************************************************

  你覺得幸福嗎?

  古湘凝經常想起好友說的話,也從未忘記自己當時的回答。

  我不知道。

  這樁婚姻事實上是一件交易,她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並不奢望能從中獲得什?,尤其是最難掌控的"幸福"。

  但是她也不覺得自己倒霉可憐。一直以來她就少了那?點--呃--該怎?說?對愛情的憧憬?沒錯,她非常缺少浪漫細胞,甚至比陶然還嚴重,所以她對婚姻的要求其實並不高。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幸福,但應該也不至於被虐待折磨吧?如果他們能做到尊重對方,不過度干涉彼此的自由,至少能相安無事過日子,她是這?想的。

  父親的狀況一天比一天好,已經能拄著枴杖下床走路,除了行動有些不便,精神及鬥志各方面幾乎都已恢復了。當然,這一切進展除了歸功於醫學的發達,心理因素也是原因之一。

  邵溪樵就像有魔法似的,不僅在短短幾天內解決了她父親公司眼前的資金危機,更透過媒體、利用輿論等等的力量讓大眾清楚地知道這公司已逐漸度過難關,恢復了正常營運。就這樣,公司的股票價位漸趨穩定,訂單也逐漸回籠,簡直令父親和秘書李序朗瞠目結舌。

  然後,她和邵溪樵約定的日子接近了。他已經做到他所承諾的,現在輪到她了,她可不是那種食言而肥的女人。

  所以她找了個機會對好不容易才能鬆口氣的家人宣佈她的"喜訊"。那天天氣晴朗,地點在父親的病房,她站在病床前,說話時雖然聲音穩定,右手離牆上的緊急呼救鈴卻只有一公分。

  果然,她短短一句"我要結婚了"引起軒然大波。知道新郎是誰後,父親的咆哮聲更是響徹了整個病房。醫師和護士則在數秒後氣喘吁吁地跑進病房,指示他們有緊急事件應該以按鈴的方式通知醫護人員,等發現吼叫的原來正是病患,醫師的臉都綠了。

  想起那一天真是累。她以冷靜態度及精選過的修辭和父親一而再,再而三地溝通,澄清她絕沒有接受邵溪樵那"荒謬"的提議,只不過是她"湊巧"在他仗義相助後"喜歡"上他罷了。

  然而不管她怎?說明解釋,父親依舊是一臉憤怒和懷疑,她簡直是說到口乾舌躁、聲嘶力竭才勉強獲得了某種程度的信任和諒解。

  "那也不必急著結婚啊,你還年輕,何不多交往一陣子?至少也等你畢業了再說。"好不容易父親的臉色不那?難看了,母親大人又在旁邊補上這?幾句,整得她真想跪地求饒。

  於是,為了信守承諾,她又開始另一波的說服行動。基本方向是讓父母"瞭解"邵溪樵乃人中之龍,各方面條件都好到極點,她根本就是大大高攀了人家,如果不好好把握,正所謂機會稍縱即逝,日後只怕她是打著燈籠也難再覓這般良緣。

  "爸爸要我進'玫瑰'學些奇怪的'技能',為的不就是希望我能借此找到個好老公?"

  漂亮的結尾總算成功地讓父母贊同了她的決定,母親大人甚至已開始叨念著時間緊迫,怕訂不到大飯店宴請賓客什?的。

  "這些邵--我是說溪樵他會安排,用不著咱們操心。"她微笑著安撫母親,慶幸著自己說的是事實。邵溪樵是這?說的,說她不需要為婚禮的瑣事費神,只要在心理上做好準備。

  接下來的日子古湘凝經常家裡學校兩邊跑,因為父親已經出院回家休養,而三年級上學期的課程也接近尾聲,作業很多,各科考試也需要準備。

  這期間邵溪樵曾到家中探望她父親,並在她父母的要求下答應將婚期延至年前學校放寒假期間。邵溪樵態度雖然難脫不馴,但比起他向來的孤傲已經收斂許多,勉強還算可以接受就是了。

  就這樣,日子在忙碌與恍惚中一天天過去,古湘凝感受到的疲倦可以說是這二十年來前所未有的。她經常在寢室裡挑燈趕作業,回到家裡的話,就是回房癱在床上昏睡,有幾次在家裡碰上李序朗,總覺得他似乎有話對她說,她卻僅能匆匆打個招呼就藉故回房。雖然心中覺得抱歉,但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連撐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哪來的精神閒聊?

  很快地,天氣冷了,交了幾篇報告,經過兩天半昏天黑地的期末考試,寒假在學生的期盼和歡呼聲中開始了,古湘凝鬆了口氣,卻未感覺到絲毫興奮,畢竟一個考驗結束了,更難的試煉才要開始。

  終於,年節將至,人人沉浸在汰舊換新的期盼和喜悅中,她卻忙於挑喜餅、試婚紗。然後,在一個奇冷,吹著寒風、飄著細雨的陰鬱日子裡,她披上白紗,在親友及媒體記者的注視下仰頭接受邵溪樵形式的一吻,誓言成為他的妻子。

  *****************************************************************

  邵溪樵在離辦公大樓不遠處有間公寓,不大,只有六十坪左右,兩房兩廳兩衛浴,裝潢簡單,沒有什?多餘的傢俱和裝飾,這裡對他而言並不是"家",他很少回這裡睡覺,也不確定自己什?時候又回把它給賣了。

  是的,他幾乎可以說是居無定所。雖然有錢,卻不喜歡購屋置產,即使買了再大再美的房子,卻買不到"家"的感覺,就算有最柔和的音樂,最溫暖的燈光,也無法令他產生歸屬感。

  就因為他對任何住所都沒有感情,所以他先後購入的住所也都會相繼售出。當然,如果有需要,他會再買,這房子便是他初見古湘凝後買下的。

  此刻,他洗過澡正以大毛巾擦拭潮濕的頭髮,而他那穿著保守睡袍的新娘子卻蜷縮在客廳的皮沙發上睡著了,甚至還發出輕微而獨特的鼻聲,令他不自覺露出微笑。

  她瘦了,而且很疲倦的樣子,原本就不豐腴的雙頰似乎更為凹陷,眼睛下方有隱約的青色痕跡,看來她真的是忙壞了。從父親住院後似乎就沒有休息過,忙完了考試,緊接著又是婚禮,之前聽說還因為感冒發燒足足有兩天無法下床。

  他對她是不該有任何情感的,但為什?這?看著她,他卻產生異樣的感覺,心跳呼吸都紊亂了?

  不願去多想這個問題,邵溪樵將毛巾披在脖子上,彎下腰將她抱起,雙眉則因為感覺到她的輕盈而聳起,說不出是憂心還是生氣。

  她發出模糊的咕噥聲後繼續倚著他的胸沉睡,直到他走進主臥室並將她放在床上,她才掀了掀眼簾,繼而睜開眼睛朦朧地看著他。

  "你--"她眨眨眼,緩緩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頰,接著連鼻子都皺了起來,"你越界了,邵先生,這是我的夢,你要進來之前應該先敲門。"

  邵溪樵扯扯嘴角,以手指輕敲她的額頭。

  "這樣可以了嗎?"他問。

  古湘凝又眨眨眼,終於完全清醒過來。她應該像彈簧般跳開,但那不是她的風格,所以她只是躺在那兒,用盡全副精神試圖穩住心跳的頻率。

  "對不起,我似乎是睡著了。"她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說。

  "沒關係,只要你記得醒過來。"他在她身邊坐下,把大毛巾扔進洗衣籃裡。

  "我已經醒了,"古湘凝坐起來。"抱歉我居然在這種時候睡著,現在--呃--我應該做什??"她不想表現得無知,但不懂的事終究還是得開口問。

  邵溪樵點頭。

  "既然你已經醒了,就來做應該做的事吧。"他說,笑容中帶著點邪惡。

  "事實上我還很睏,眼睛都快閉上了。"古湘凝立即道。

  "做完了會更好睡的。"

  "那是對男人而言吧?"

  "別嘀咕了,要不要過來吻我?"倚著床頭的邵溪樵以一雙勾魂似的眼睛看著她,潮濕而略顯凌亂的頭髮看起來既頹廢又危險。

  "為什?要我--"

  她話還未說完,邵溪樵已翻身壓在她身上。

  "我來吻你也可以。"兩人的視線交纏,她的寫著驚惶,他的則充滿慾望。

  "等--等一等!"她低嚷,感覺他的手正在鬆開她的髮辮。

  "你不知道我已經等了多久。"他的聲音低啞,輕歎一聲,將唇貼向她的。

  古湘凝不知道他為什?這?說,下意識別過頭閃避他的吻,卻使得他的唇滑落在她的頸上,造成一陣灼熱。

  "等--"她推著他的胸,卻力不從心,在他的熱吻及撫觸下,她連話都說不清楚。

  "別再叫我等,你已經是我的,我現在就要你。"彷彿怕她辯解,他的唇強橫地壓上她的。

  肉慾總是如此一觸即發嗎?古湘凝在昏眩中想著。為何前一刻兩人之間猶做著尚稱理性的談話,下一秒鐘卻已沉溺其中?不僅是他,她亦相同。

  她的睡袍不知在什?時候已被除去,不曾暴露在人前的軀體在他身下盡數展現。他熾熱的吻掃過她的唇,她的頸,大而略顯粗糙的手撫過她高聳的胸,令她發出連自己都覺陌生的低吟。

  接下來的事古湘凝僅只理論缺乏經驗,此時的她完全無法思考,僅能雙手抓著身側的床單,閉上眼睛被動地接受她他恣情的索求。

  "抱住我。"邵溪樵喘息著在她耳際低語。

  古湘凝因他的攻勢趨緩而睜開眼睛,但似乎沒聽見他說了什?。

  "抱住我。"他再次說,這回語氣裡已有明顯的命令意味。

  她盯著他看,在他眼裡看見激情。他對她或許沒有感情,但至少是有慾望的,而且是很強烈的慾望。

  不知道為什?,這想法讓古湘凝紛亂的腦子在瞬間沉靜了下來,就因為他是這?渴望她,她覺得自己彷彿有了左右他的力量。

  "抱住我。"邵溪樵又開口,而這一次她聽出來了不耐和些許要求的味道。

  古湘凝揚起微笑,伸出雙手擁住他精壯的身軀。她生澀卻大膽的撫摸他光滑的背部,聽見他呻吟一聲,並感覺他低頭親吻她的雙峰,令她倒抽了一口氣,繼而開始輕喘。


  唉,女人很容易就會愛上這個男人,她應該小心一點,真的。

  古湘凝這?想,接著便沉浸在生平首次的放縱中,很疼,但也不全都是疼。拋開了處女的身份,她終於從一個女孩變成了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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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湘凝沉沉地睡了一覺,再張開眼睛時,只見滿室的陽光,而且還是夕陽了。她在床上靜靜躺了半晌,感覺四肢傳來隱隱的酸痛,昨夜的一切也逐漸清晰起來。

  她緩緩轉頭,身旁已經沒有邵溪樵的身影。伸手觸摸那皺得厲害的床單,冰涼的,連餘溫都沒有,至於他是何時下床的,她根本連一點概念也沒有。

  情緒有那?點低落。婚禮的第二天就獨自在大床上醒來,沒有擁抱,沒有甜言蜜語,甚至沒有基本的問候交談,雖然是樁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這樣的開始仍難免教人惆悵。

  為了不讓自己深陷在自憐的情緒中,古湘凝掀開被子下了床,看見床單上那淺紅色的痕跡,她呆站了一會兒,然後把被單給扯了下來扔進浴室的洗衣機裡,倒入洗衣粉並按下了洗衣開關。

  然後她快速地梳洗更衣,上了淡淡的口紅走出臥室,面對的卻是空無一人的大廳。書房裡沒有人,廚房裡也沒有,她甚至還傻得拉開大門往外瞧,走廊上亦是空無一人。

  上班去了嗎?她想著,才在沙發上坐下就看見煙灰缸下壓著張紙,拿起來一看,上面只有短短兩句話。

  前往香港,一個星期左右回來。

  就這樣,然後是龍飛鳳舞般的簽名,還註明了時間是早上八點三十分。

  面對這?張留言,古湘凝久久無法將視線移開,把短短幾個字重複看了又看,淚水竟沿著雙頰滑下,滴落在紙上,模糊了藍色的字跡。

  怎?會?她居然哭了?抹去臉上的淚水,古湘凝自己都嚇了一跳。為什??為什?自己的眼淚卻不受自己控制?她--她從沒有想過要哭的。

  將紙條封折後又壓回煙灰缸下,古湘凝站起來朝廚房走去。她把剛才的情緒失控歸因於飢餓,只要填飽了肚子,她失常的淚腺也會恢復正常。

  於是古湘凝煮了很大一碗鍋燒面,端到客廳邊看電視邊吃,儘管電視的聲音是那?大,食物對餓了一天的她而言也很美味,但她食慾不振,而且--而且熱湯熏得她眼睛直起霧氣。

  就在這時候電話鈴響了,她爬過沙發去搶話筒,就像溺水的人試圖抓住一根浮木。

  "喂,請問找哪位?"

  "湘凝嗎?是我,媽媽啦。"電話那端傳來母親的聲音。

  "媽!"古湘凝詫異地低喊,她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湘凝,你爸爸要我別打擾你們,可是我還是擔心,所以就趁你爸爸到外頭散步時偷偷打了電話給你。你還好吧?女兒。"

  古湘凝點點頭,隨即發覺這動作無法傳達給電話那端的母親,忙開口道:

  "我很好,媽。"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

  "本來就沒有什?好擔心的嘛。"

  "溪樵呢?他在旁邊嗎?你可別讓他知道我因為擔心所以打電話給你,他誤會就不好了。"

  "哦,他出去買晚餐了。"

  "買晚餐?湘凝,你沒有做飯嗎?"母親不以為然的語氣令她頭疼。所謂扯個謊就得說更多的謊言來掩飾,這話一點也沒錯。

  "他說新婚期間應該輕鬆點,所以我們決定吃麥當勞。"

  "原來是這樣,溪樵對你還真體貼。"

  "還好啦。"她苦澀地說。

  "對了,你們又沒有打算上哪兒去度個蜜月?你爸爸剛剛還跟我提起,他說他已經好多了,公司營運也在逐漸恢復中,你們小倆口想上哪兒玩就儘管去,其它的事就暫時別操心了。"

  "呃,因為他公事很忙,時間不多,不過他答應想帶我到香港玩,就是明天,我們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

  "是嗎?那就好好的玩,回來記得打通電話回家啊。呀!你爸爸進門了,我掛電話了,就這樣,再見。"

  電話切斷了,古湘凝緩緩按下話筒上的通訊開關。沒有了母親的聲音,她又是一個人了,隨著夜幕的低垂,寂寞也越來越濃。

  她想念爸媽卻不能回家,想念室友也因為適值寒假而無法回宿舍,一個人呆在這個陌生的屋子裡看著千篇一律的連續劇,隨著綜藝節目的短劇哈哈大笑,真的,有時侯連眼淚都笑出來了,但心底卻很空。

  婚姻會使人脆弱嗎?她從不曾聽過啊。

  面只吃了三分之一不到,變冷的湯上浮著薄薄一層油,此刻還擱在茶几上。夜越來越深,她緊閉所有的門窗,將屋裡所有的燈都打開,然後抱著被子窩在沙發上,讓電視裡熱鬧吵雜的聲音伴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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