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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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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李仲道】異界生活助理神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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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3 00:57:16
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二十一章 卡巴,天音(二)之三

  方天把圍棋帶到了這個世界。

  因為他這個傳播者的關係,也因為圍棋本身的關係,到現在,圍棋已經在這個大陸的魔法界漸漸地擴展開來,成為受到很多魔法師青睞的一個休閒項目。若干年後,不排除有這樣一個可能,那就是一群魔法師從天南海北聚到一起參加比賽,比的卻不是冥想也不是法術,更不是魔法陣什麼的,而是圍棋。

  但事實上,在方天前世,更多人熟悉和瞭解的,還是象棋。

  畢竟,和圍棋比起來,象棋要簡單一些,或者說,簡單很多!哪怕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在教導之下,也可以下得有模有樣的。

  方天自然也是會象棋的,水平不是很高,也就是業七吧,業餘七級。不過對於很多普通的象棋愛好者來說,這其實已經算是一個很不低的層次了,說頂禮膜拜略有點過,但說高山仰止,還是勉強可以當得的。

  業一,屬於剛接觸象棋,只知道吃吃吃。對於這種新手來說,象棋其實不是一種競技遊戲,而是一種「模擬美食」遊戲,車馬炮兵士相帥,在他們眼裡不是棋子,而是一盤盤的紅燒肉宮爆雞丁油燜茄子……

  業二,對象棋略有概念,但本質上仍然是業一的延伸,如果說業一是雛鳥級,那業二就是幼鳥級,剛學會用兩腳蹣跚邁步,還不能振翅,更不能飛。

  業三,知道一些佈局,知道一些殺招,對開局、中局、殘局已經有了一個大體的認知,但仍然殘餘著「嗜吃」的愛好,也因此,許多時候還是分不清主次,搞不準目標。

  業一到業三,都是屬於入門級,也就是幼兒園敬老院級,許多退休下來閒著沒事喜歡上象棋的老頭,基本上就屬於這個層次,也基本上始終停留在這個層次,不能再上了。

  全國或者說全世界的象棋愛好者,90%以上屬於這個層次。

  也可以把這個級別的判斷平行挪移到這個世界魔法學徒的判斷上。魔法學徒的一到三級,也就是屬於魔法師裡的入門級,尚處於被帶領式的邯鄲學步以及本能式的蹣跚邁步之中,不能獨立而行。

  略微嚴格一點地來講,這個層次的,也可以說,是尚在「學」著,還不「會」。

  那麼,怎麼才能叫「會」呢?

  那就是在問答題「象棋是一種模擬美食遊戲嗎?」的回答中截然斷然地回答道,「不是!」,徹底地擺脫嗜吃的愛好,知道對弈的核心不是吃子而是得勝,你要吃的不是對方的車馬炮兵而是老帥,不為浮雲遮望眼,目標明確,堅定不移。

  到了這一步,就可以說是從入門級或者說糊塗級又或者說混沌級的層次中拔出腳來,超脫出來了。知道了象棋的本質,也因此,獲得了立定腳跟的資格,從此,邁步不再蹣跚。

  這便是跨過了業三的門檻,達到了業四的級別。

  就如魔法學徒的三級到四級,並非是簡單的累積就可以達成,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你如果不明白,你就永遠都是三級,而不論是一級二級三級,在四級的人看來,其實都是一樣的,不分高低,或者說高低在一二三級的層次中,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目標明確相對於目標不明確,是一種根本上的跨越。就如一個睜著眼的人對著一個蒙著眼的人,一個醒著的人對著一個半夢半醒或者乾脆是夢遊狀態的人,那優勢,真的是太大了。

  也因此,四級對上一二三級,基本可以做到輕鬆的虐殺,壓力不大。

  但正所謂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刀使再好,一槍撂倒。晉入四級,只是對於象棋有了一個本質的認識,認識提升了,腳步不再蹣跚了,但並不意味著前路一片坦途。

  事實上,離一片坦途還遠得很。

  四級對陣一二三級,主要是三級,一般並不能做到100%的完勝。原因在於,從戰略方面來講,固然是100%的碾壓,關於這一點絕無疑問,但是在戰術方面,卻很可能被對方反殺,甚至是極其輕易地一劍封喉。

  而到了這個層次,進步的方向,也正是在戰術方面。

  掌握殺招,掌握幾乎所有的殺招,知道怎麼才能殺死對方,也知道怎麼才能不被對方殺死,這之後,對於對弈的整個局面,從開局到中局到殘局,就漸漸有了一個從準確到精當的把握了,漸有底氣,漸生妙招,漸成「大將風度」。

  這便是四五六級。

  到這裡是不是就完結了呢?

  顯然不是。

  你已經知道毒藥是不能吃的,但人家用能吃的好吃的東西一包裝,你看了又看,覺得沒有危險,然後還是把這毒藥吃了。

  你的目標明確,堅定不移,但是在複雜的局勢中,被人家強硬地拖著拽著,慢慢地還是移了,然後身陷局中,不識廬山真面目,越陷越深。

  你知道所有的殺招,對幾乎所有的殺招都有熟悉的進擊與防禦手段,但是對手通過巧妙的佈局,一步步使你向著這個殺招靠近,等你靠得足夠近,突然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而且,不論是四級也罷五級也罷六級也罷,有底氣也罷,有妙招也罷,有大將風度也罷,始終是在以舊有的經驗行棋,落於窠臼,對熟悉的局面應對自如,但是一旦遇到不熟悉的局面,就抓瞎了。

  這個時候怎麼辦呢?前路在何方呢?

  曾經的小說中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從現在開始,你要忘掉所有的招式。

  所有的正招、妙招、絕招,曾經,對你是一種成就、扶持,你熟悉地走在這些招式構成的環境裡,來去自如,縱橫如風,盡展高手風度。但是現在有強人過來了,他會對這環境作一些變動。

  你對這環境越熟悉,倚賴得越深,越容易被一刀砍死。

  所以有一句話,叫做業七殺業七以下,包括業一二三四五六,如砍瓜切菜。

  想怎麼砍就怎麼砍,想怎麼切就怎麼切。

  有沒有這麼誇張?

  有。

  就是這麼誇張。

  業七和業六的差距,比業四和業三的差距更大,更難以突破。切換到這個世界的魔法修行上,事實上,就是法師與魔法學徒的差距。再強悍的九級學徒,也難以對陣法師。

  許多天才、許多資深象棋愛好者,哪怕是窮一生之力,也只能在六級的圈子裡打轉,突不出去。

  就如這個世界,魔法學徒,有的困於資質,有的困於傳承,有的耽於勤勉程度不夠,而普遍地、參差不等地停滯於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級,但是哪怕有超級外掛來了,一夜之間,把他們所有人都提升到九級,然後這九級中的99%以上,終其一生還會是止於九級,無法跨出那關鍵的一步,從而成就法師。

  業六,怎麼晉升到業七?

  那就是摒棄所有的成招、經驗,不再以經驗來行棋。要用一種新的東西,來取代經驗。

  業一到業三,是霧裡看花看不真,對象棋的本質不清楚。業四到業六,是溫室的花朵不禁雨,在佈局以及正招構成的溫室環境裡,生得恣意,開得燦爛,但是一旦挪到外面,失去溫室的環境,一場大風雨過,七零八落不堪言。

  也因此,哪怕許多人知道怎麼從業六晉升到業七,也難以邁出這一步。

  因為這一步考驗的,不止是認識,還有決心。

  推倒舊有,從零起步,要面對棋力不進反退,甚至可能直接就此廢了的決心。

  是以,方天前世,那些在棋院中學習成長起來的棋手們,那些縣級市級省級甚至是部分國家級比賽的選手們,也都只是四五六級水平的層次,哪怕是很多獲得了「大師」稱號的選手,事實上,也只是偽大師,屬於強業六,而並非真的達到了業七的層次。用這個世界的魔法修行來衡量,就是資深九級或者準法,而並非法師。

  業七就是大師,不折不扣的大師。

  業八是強大師。

  業九,就是特級大師,真正意義上的特級大師。只要在這個棋盤上,就是不敗的存在。哪怕就是神來了,也難以勝之,而只能弈和,或者退一步講,哪怕就是能取得優勢,也難以把優勢擴展為勝勢,最終還是平局收場。

  就像是一張小學生的試卷,滿分一百,而你考了一百分的話,你就是不敗的。管他中學生大學生研究生以至於外星人或者神仙什麼的,誰來都不能考一百零一超過你。

  而象棋棋盤上,限於規則,限於簡單的棋子,事實上還不是用嚴格到極點的分數來論高低,而只是簡單的ABCDE什麼的等幾個檔次,簡單來說,你考過九十五分,你就是最高檔了,然後不管是九十六分還是一百分的非人級存在,都只是和你同檔,優於你,但並不能勝於你。

  這是什麼境界?

  這就是目無餘子,睥睨天下。

  在這個領域,自信自身就是最強的,神來殺神,魔來殺魔,就是殺不了,也足以抗之。——誰來都是一樣!沒有任何例外!

  方天前世,在象棋的水平上,也只是屬於才剛剛跨出溫室的花朵,離目無餘子、睥睨天下的這個層次,還很遠、很遠,而且也是終身都難以跨越的距離。——惟有愛之,才能癡之,惟有癡之,才能極之。

  只有癡到極點,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上面,把整個人生都投入到上面,才能把一個領域的核心、體系、外圍等方方面面全部吃透,然後達到無法再上的極境。

  前世,從象棋上領悟到這一點的時候,方天是苦笑的,甚至可以說是略帶著些悲哀的。因為這個境界,哪怕是在最簡單最容易的象棋領域,以他那種隨遇而安的性子,也都是達不到的。

  終其一生,都只能是望洋興嘆。

  初級的時候,相信人定勝天,相信只要努力只要給我機會我也可以,中級的時候,相信事在人為,相信因勢利導,高級的時候,終將領悟到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一切殊勝的成就,都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共同作用,缺失了其中的任何一環,都將與此成就無緣。

  而一切領域,可堪言者,也就是一個一二三,也可以說是一二三理論。

  一是第一,站在最巔峰的那一位,是「一超多強」的那個超。

  二是除了第一之外的頂層,是「一超多強」的那個強。

  三是除了頂層之外的一線。

  基本上也可以說,一是唯一,二是唯三,三是唯五。這一二三加起來,構成了屈指可數的「九」。只能少,而再不須更多了,超過,就不是屈指可數了。

  一切領域,捨九而外,餘子皆不足道。

  用這個標準來衡量這個世界的修者,也就可以知道,一百多位的聖域者,哪怕是聖域這個大陸事實而言的最高層次,其中也太多打醬油的角色。

  套用一二三理論。

  神聖同盟聖域者神無量以其神裔血脈佔據那個一。

  締約者風行水、火老八、藍水心、方知久這四大聖域以其元素血脈佔據那個二。

  而在其下,還應有幾位在天時地利人和的大格局方面全部擁有卻比上者略為稍遜的存在佔據了那個三。

  而在這一二三之外,則不必具名也不必再論了。

  因為沒有意義。

  這一世,在修行之路上,方天漫漫前行。

  前世的經歷,一點點化為今生的資糧。而前世在象棋圍棋上晉入了一個較高的層次,對他今生的修行有沒有幫助呢?應該說,是有的,肯定是有的,而且很大,只是具體方面無法衡量。

  一切領域一切行業,若要向前推進,究其本質,也不過就是戰略與戰術兩個方面而已。

  而在棋盤上,方天對這兩個方面的認識都已經達到一定的層次。然後今生,在修行之路上,當他建立了「十字修行體系」之後,也就意味著認清了修行的本質,從此不再是霧裡看花懵懵懂懂。僅從這個方面來說,就已經超過了大陸99%以上的修者。

  當他從識海中獲得了「我道六境」的修行秘要並一步步踐行的時候,也正在逐漸地超越著除了99%之外的那個1%。而待他領悟了陰陽之道並一點點深入的時候,行到今天,又是什麼層次?

  就是前面提及的那八個字——

  目無餘子,睥睨天下。

  關於這一點,大陸的那些聖域者是心中有數的,神無量風行水等人,縱然不知道一二三理論,但事實上肯定也是把方天擺在了那個「一」的位置。

  但對於這個一到底是怎麼個一法,截止當下,他們並沒有太多的認識。

  細細數來,當初晉升時遍及天下的氣象是一個,後來方天告訴他們大陸三年後的變故是一個,現在卡巴斯基故事的開講,那莫可名之的意識投影又是一個。

  而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方天大多數時候,其實一直是「錦衣夜行」著。

  從三級的小魔法學徒開始,就講述著西遊記故事,講述著卡巴斯基故事,然後一路攪動天下風雲,讓天下所有的修者下到才入門上到聖域者無一例外地皆為所動,皆程度不等地受到其影響,這還是錦衣夜行?

  扯蛋吧?

  不,不扯蛋。

  確實是錦衣夜行。

  那麼,不錦衣夜行又是什麼樣子呢?

  就是現在這樣。

  這一刻,方天終於境界全展,火力全開——

  什麼是大道?

  龍傲天這般問道。

  「上下四方為宇,古往今來為宙,貫穿宇宙的道,便是大道。上者為天,下者為地,中者為人,貫穿天地人的道,便是大道。宇宙浩瀚,天地蒼茫,人者立在中央,可以讓人不假外物、明心見性的道,便是大道;可以讓人統御萬物,改天換地的道,便是大道;可以讓人踐之行之,永遠止境的道,便是大道。」

  當初的時候,說著這話,方天只是蒙騙,用一種大而無當的話,來為他的故事纏繞上一層雲裡霧裡莫測高深的包裝。而這時,終於可以不再雲裡霧裡,終於可以不再莫測高深,而以一種實實在在的證驗,攀上了相應的境地,並且把這個境地以一種神而聖之的方式,展現在所有聽者的意識之中,也展現在這一片浩蕩的天地之間。

  這段話裡,滲透著十字修行體系的修行根本。

  這段話裡,滲透著我道六境從始到終的修行演變。

  這段話裡,滲透著陰陽之道天下一切人事物非陰即陽陰陽互動的總體格局,世間與非世間,自然與非自然,天地萬象,盡在其中。

  這段話裡,貫穿著方天截止目前,在修行以及從修行延展開的一切領域的認識。

  這一刻,天空之中,無數無形的由四大元素及諸多莫名能量形成的「花瓣」在恣意飛舞,飛舞著飛舞著,就變成晶瑩的光點四散開來,如雨如霧,鋪灑向整個天地,所有人,一切物,皆被籠罩其中。

  這一刻,大地之上,草木瘋長。無數種子萌芽,無數枝葉抽新,無數花苞綻放,無數殘花落更開,無數老枝換新顏。

  楓林大院,皮埃爾老爹想起了很多事,其過去許多年中,身為管家管理著楓林大院內內外外的許多事,然後突然地就發現,魔法學徒的四級,應該是這個樣子。

  炎黃城中,乾瘦老者南金,一生的刻苦砥礪如水般在眼前流過,其實刻苦不苦,通過砥礪修煉,在最簡單乾淨的一天又一天中看著自己向著自己想像、想要的方向前進,是一件最令人沉醉的事情,而就在這種沉醉中,此時此刻,這位老者由原本端正端莊坐著的姿態,自然而然地站起身來,擺出了一個以前從未擺過的姿勢,然後全身的氣血如潮洶湧。

  七星島上,大魔法師加洛多斯站在島邊,看著腳下身前流水濺濺,而其過去的修行,從魔法學徒階段,到法師階段,到大法師階段,從正統的一日復一日的冥想與法術鍛煉,到困於山中不知花落花開也不分明確晝夜的幾年潛修,從接觸魔法陣的輔助修煉,到試圖在神殿及煉金師煉藥師等領域內獲得修行方向的突破,這些所有的階段與體驗,凝結成「正」、「側」以及「反」三個字,在其意識中來回不斷地翻滾。

  毛里球斯帝國……

  南大陸……

  西大陸、東大陸、中央大陸、北大陸……

  故事仍然在繼續著,在「九級武者路」、「聖階法師路」以及「問心路」這三個選擇中,龍傲天選擇了「問心路」,而沿著問心路的階梯,龍傲天又面臨著三個選擇:隨波逐浪、截斷眾流、涵蓋天地。

  而後,龍傲天選擇了截斷眾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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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2 00:42:24
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二十章 卡巴,天音(二)之二

  九級武者路,聖階法師路,問心路。

  這是龍傲天在小院的三個屋門處得到的提示。

  卡巴斯基故事問世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太長,但也足有兩年多。用方天前世的某些形容來說,兩年多,還不夠一個人的腰圍增長一寸,但已足夠整個宇宙膨脹一倍了,同樣也足夠研究者通過望遠鏡觀察無數個一百億光年外的星星了。

  初次講述時,尤其是包括這一講的前期,直接聽眾並不太多,但這麼長時間下來,足夠讓大陸任何一個角落的夠層次又有興趣的修者通過各種渠道接觸到這個故事了。

  遍及整個大陸,夠層次的修者很多,而這其中,有興趣的修者又有多少?

  其實應該反過來問一句,沒有興趣的修者有多少?

  肯定是有的,這一點必須要說。畢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就算真神下凡,沒有興趣瞻仰的也是大有人在,何況某人還只是被人吹噓的「神之子」,對之不感冒的肯定大有人在。另外還有很多修者向來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那些長閉關或者處於潛修模式的,別說某人才來到這個世界三年,就算三十年過去,多半還有人不知道。

  這一點都不誇張!

  但這終究是少數派。

  絕大多數的修者,只要他是修者,就不可能不對那位有著傳奇般晉升速度的「神之子」感興趣,不可能不對出自「神之子」之手的東西感興趣,尤其那東西,似乎還是直指修煉,並且是大陸此前所未有。

  就在這些人中,九級武者路曾經引發諸多猜測,武者本身多半是嚮往憧憬,魔法師麼,對此想像不多,主要是關係不大,但是那些高階修者,比如聖域,特別是聖域裡的一小撮,對於這個「九級」是想了很多很多的,其中不止一位聖域就曾這麼低語過:莫非六級後的武者傳承會再次現世?

  畢竟,「神之子」嘛,其一言一語,一舉一動,背後肯定有著莫大深意,不可能是隨意而來的。

  而後來事件的發展印證了他們的判斷。

  九級的武者傳承確實問世,而在此之後,卡巴斯基故事不知被這些人如何翻來覆去地解讀。——故事裡,還有什麼是像九級的武者傳承這般,有可能隨後問世的?

  聚焦最多的,莫過於是和「九級武者路」並列的「聖階法師路」以及「問心路」了。

  諸多聖域摸不準的,一是故事裡的這個「聖階」和他們的聖域是不是一回事?看起來都是「聖」而不是「神」,這意味兩者很可能是同階,但是故事裡提到的很多東西讓他們又無法確定,二麼,就是問心路了。

  修煉和心性肯定是有關係的,而且關係很大,這不用多說。別說身為聖域了,就是法師也對此再清楚不過。但是問題在於,為什麼要把這個東西提出來,與武者以及法師並列?它不是應該歸入於武者及法師這兩者之中嗎?

  難道「九級武者路」和「聖階法師路」都是歧途,「問心路」才是正道?這也是之前龍傲天既不選擇武技也不選擇魔法的原因?

  應該說,這個問題,是好長時間以來,一直困擾著諸多聖域的問題,甚至讓其中的不少人都為之輾轉反側。——當然,都已經是聖域了,肯定多半是不睡覺的,輾轉反側起來頗有難度……

  而此時,故事正在繼續,也正繼續到這裡。

  大陸上,所有的聖域者,沒有幾乎,也沒有例外,就是所有,所有的聖域者都凝神以待。

  龍傲天站在第三個小屋門前,對著門上的「問心路」三個字,陷入了沉思。

  畫面就在此時,進入了回轉。

  龍傲天曾經的仰天大笑出門去,而後卻又淪落浪蕩在天涯,一無所獲。浪蕩的時間,消磨的不止是光陰,還有心意。至少,對於龍傲天來說,曾經的傲氣沖天不見了,或者說,就算還在,也被現實壓迫得潛藏起來了。除了偶爾的無人荒野外的呼嘯發洩,更多的時候,這個人是在沉默著。

  期間有沒有後悔,後悔到想要返回?

  畫面裡並沒有提示,但對於此際無數「忘形投入」的觀看者來說,不論後悔也罷,不後悔也罷,心情必然都是極度複雜的。

  而後,卻是因為龍傲天的自問引發了關於三條道路的進一步申發:

  「九級武者路,直指九級的武者道路,這裡有《武道探源》《鍛體九法》《導引八法》《九級秘要》《先天之門》。」

  「聖階法師路,直指聖階的法師道路,這裡有《魔法源泉》《三大冥想根本法》《元素循環生滅論》《法師證悟全書》《聖境之門》」

  儘管九級的武者傳承當下已經是全大陸公開了,不論有沒有接觸到傳承的武者,在這一刻仍然心馳神迷。

  如果說《鍛體九法》《導引八法》《九級秘要》這三個東西因為是涉及具體的九級修煉而有了替代物的話,那麼《武道探源》和《先天之門》對武者的吸引力仍然是不可抗拒的,後者固然是無人能夠抗拒,而前者,尤其是「探源」這個說法,吸引的,可不僅僅是武者,諸多法師,特別是高階法師,同樣對此生出了不淺的興趣。

  但也就是「不淺的興趣」而已。

  而緊隨其後的聖階法師路的內容,就讓所有的中高階法師包括一眾聖域者在內都心神震顫不能自已了,儘管他們中的許多,都早已從文字中得知了相關的內容。

  《魔法源泉》!

  有許多人想到了,早在這個卡巴斯基故事之前的,那個西遊記的故事,裡面的「花果山」,據說是「全天下所有魔法元素的來源」,這兩者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如果真能到了那個山,站在那個山上,對於魔法師來說意味著什麼?

  大陸有魔法師的禁忌之地,那裡魔法元素稀薄以至於無,那個花果山是不是某種意義的「反禁忌之地」呢?而在那裡,魔法元素應該不僅僅是濃厚吧?

  《三大冥想根本法》!

  對著這個,普通魔法師想到的是自己修煉的冥想法則的好壞,而對高階修者來說,震懾他們心神的是「根本」兩個字,什麼才是根本的冥想法?而這三大冥想根本法,為什麼是三而不是四或者五?這個數字裡面是不是蘊藏著什麼特別的奧秘?

  《元素循環生滅論》《法師證悟全書》《聖境之門》!

  對這三個東西,諸多大魔法師以及聖域的看法則是比較複雜,因為涉及的似乎就是他們自己的層次,好像沒有什麼高深的,拿來參考就可以了,太過望想似乎不必,然而,這三個東西為什麼是排在《魔法源泉》及《三大冥想根本法》之後?從簡單的位置來看,它們應該比前面兩者更重要吧?

  故事進行到這裡,其實諸多修者尤其是此前已經接觸過故事內容的修者,是略有點失望的,因為並沒有新的東西呈現。如第一講時六級武者傳承那般詳細的呈示,並沒有。

  以前講述時,這些東西僅僅只有個名目,而這一次講述時,這些仍然還是止於名目。

  雖然這個時候沉浸在故事的畫面裡,好多人似乎都想到了一些此前未曾想過的東西,但總的來說仍是零星感悟式的,並未能獲得什麼大的、根本性的啟悟。

  但就在這個念頭閃過,下一刻,所有人都猛地呆住了,身心俱顫。

  包括武者,包括魔法師,魔法師中,包括魔法學徒,包括法師,包括大魔法師,也包括……聖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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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2 00:42:06
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九章 卡巴,天音(二)之一

  這是一個奇異的原始森林。

  澗谷幽深,溪水迴環,群山合抱,高樹繁茂。

  尚是早晨時分,太陽便已顯露出了十分的威力,把霸道的光和熱鋪灑在這一片大地上,以至於不多大一會兒,來自於夜間的霧靄還沒有徹底散去,被蒸騰上來的水氣便已經做好了接班的準備。

  整個原始森林從下到上一片雲霧繚繞,不論遠看近看,都是恍如幻境。

  但這裡的樹木普遍都是在百米以至數百米以上,而那些雲霧水氣,並不能把這麼高大的範圍盡數籠罩,所以在森林的上方,或者說「樹冠地帶」,還是一派晴朗的。

  此際,森林上方,某一處。

  不知是自然生長還是有什麼特殊原因,這裡的樹冠扭合交織在一起,而又經人為地把大量的泥土搬運上來,天長日久之下,就漸漸地形成了又一片土地,一片凌空的、由異常茂密結實的樹冠作為承托的位於地面百米以上的土地。

  這片土地異常廣大,四望不見邊際,上面分佈著大量的土木石塊類建築,而那些土地開口的地方,來自於真正大地的樹木繼續向上生長,為這個「空中之城」或者說「樹冠上的城市」做著最好的綠化。

  不時有猴子等攀緣類生物在那些樹木的長長枝條間晃來蕩去,追逐嬉戲打鬧,偶爾的,還有零星的一些炊煙從某幾處建築中冒起。

  如果不是總體的位於空中,這怎麼看都是一個很尋常的城池村鎮。

  但就因為總體的位於空中這一點,讓它事實上不可能尋常。

  當太陽上升到某一個高度時,這片土地上,不知從何處,一個悠遠而又蒼勁的聲音響起,那大抵是什麼樂器吹出來的,而隨著這聲音的響起,這個城市瞬間活躍了起來,無數大小人影從各處建築中走著或者奔跑出來,有的更直接是以殘影的方式挪移的。

  不多大一會兒,所有人便都聚集到了某一處空曠的所在。

  「阿爸,上神又要開始傳法了麼?」一個穿著長長寬袍大袖的小男孩抬起頭來問身邊的父親,那父親卻是滿臉絡腮鬍子,而且著短悍打扮。

  小男孩的口音很怪,但是依稀還是可以聽出,他說的就是大陸通用語。

  「是啊,上神又要開始傳法了,很快就開始,這是第四次了。小土哥,你要抓住機會啊,大長老說你距離下一級已經很近了。」那父親摩挲著小男孩的頭,說道。

  「阿爸,我會的。」那小男孩極是沉穩,不急不慢地說道。

  接下來人群中有人指揮著,如小男孩父親這般的壯漢站在最外一圈,老者們坐在中間圈子,而至於被壯漢和老者圍起來的中心,則是一群娃娃,有大有小,大不過十五六,小則二三歲都有,有好些都不會走的,在地上爬著,甚至還有連爬都不會的,躺在包裹裡睜著大眼睛好奇地望著四周,也有的在呼呼大睡。

  「呵……坷……莫……哆……唵……諦……嗍……啞……」

  這次就不是大陸通用語了,而是完全古怪的祈誦,那些外圍的大漢們用古怪的步伐、古怪的誦念,不停地踏著步,圍著老者們緩緩地轉起圈來,而那些老者們則一個個闔起眼簾,神態莊嚴肅穆。

  不多一會兒,天地間的元素還有其它一些莫名的東西緩緩地向這裡聚集,然後被大漢們的步伐帶動著,旋起了一樣的圈子,並在緩緩的旋轉中一點點地向中心聚集。

  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地,那些大漢們的祈誦為之一頓,爾後,又迅速地恢復原狀。

  這是由於,「上神的傳法」,或者說,卡巴斯基又一講的故事,開始了……

  這一講,暫時而言,沒有人知道與前幾次的有什麼不同。

  但事實是,它是不一樣的。

  前幾次講述,方天是抱著向大陸眾生傳法的心態而講,而他自己,是超然物外的,那個時候,他對於修行的更進一步,是抱著順其自然又或者說「隨波逐浪」的態度的,而現在,他有一種強烈的進取的願望。

  我意登天!

  再次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他不再超然物外,不再以一種隔離的、高高在上的、俯視的視角呈示著一個單純的故事,而是把自己的全副心神意識,都投注到了故事裡,投注到了龍傲天的身上。

  龍傲天站在小島上那不知通向何處的青石階梯面前,仰首,看著青石階梯的遠方,也是看著蒼茫天際。

  這一刻,大陸上,所有觀看到這一副畫面的人俱都身心劇顫,連那些聖域者也不例外。這一刻,所有人都彷彿生出了一種錯覺,彷彿自己就是畫面中的那個龍傲天。

  而那個龍傲天正仰首看著天際。

  天際蒼茫,天意……天意也是蒼茫……

  不知在青石階梯前站了多久,彷彿只是一瞬,又彷彿已經過了千百萬年,這個時候,所有的觀者,俱都入神忘我,失卻了關於時間的概念,也失卻了關於自我的概念,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是龍傲天。

  而龍傲天也終於踏出了第一步。

  就這一步踏出,大陸上,無數大大小小的角落,元素湧動,無數修者,在不知不覺之中,所面臨的關卡為之鬆動。

  一步,一步,又一步。

  龍傲天緩慢、凝重卻又無比堅實地一步步踏階而上,彷彿凝聚著全部的生命,彷彿凝聚著生命的所有,前面不管有什麼,都無法阻擋他的腳步。而這個時候,所有的觀看者,不論是普通人還是修者,不論是武者還是魔法師,俱都心神沉浸,意識中如電回轉。

  一生,過去的所有,所有遺忘和未曾遺忘的,俱都在這一刻,從前到後,紛至沓來,然後在龍傲天的腳步中,一步,一步,又一步,就在這一步一步又一步中,被牽引著,從繁蕪轉向簡單,從混亂轉向分明。

  而就在這個過程中,絕大多數的普通人,都全身大汗淋漓,然後暈厥過去,失卻了對畫面的繼續感應。

  但若是有高階修者在旁,就會看到,這些人的生命光輝俱都如被水洗一般,洗去了混濁與灰暗,變得湛然,哪怕不明亮,也都熠熠生輝。

  而待這些人醒來,就會發現,所有的衰朽殘年者,所有的疾病纏身者,所有的積勞積痛者,所有的處於「不是十分爽利」甚至是「十分不爽利」的人都會發現,那一切不爽利,俱都一掃而空。

  這一霎,天雨遍灑,人間潤澤,陰霾盡去,生命同輝。

  普通人是如此,而那些非普通人的修者呢?

  所有的修者,所有的曾經以「一步,一步,又一步」的方式前進過的修者,俱都於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為曾經的拚搏而感動,也為自身生命曾經有過的堅韌而感動,而就在這種感動中,許多東西,不知不覺地改變。

  然後,是億萬之眾,一體同心地,沉浸在故事中,跟隨著龍傲天的步伐,一步一步繼續緩慢而又踏實地前進著。

  也就在這個過程中,許多低階修者,如之前的普通人一般,昏厥著,又或者不自知地運轉起熟練的修煉套路,魔法師是冥想,武者則是架式等等,然後共同的特徵是失卻了對於故事的進一步感應。

  不知不覺,石階踏盡,畫面如風般地輕輕一揭或者說一個轉換,龍傲天已是身在一個尋常的院落中。

  和卡巴斯基出場時的院落相似,和龍傲天出場時的院落相似,和楓林大院中的院落相似,和大陸上,千千萬萬個院落相似。——那就是一個毫無異樣的也毫無特色的尋常院落。

  但是經歷無數次的尋覓,踏過漫長的通天階梯,所來到的地方,又怎麼可能真的尋常?

  院落很簡單,只有三個小屋。

  在院落中四望打量了很久,面對著除了這三個小屋其它空無一物的所在,龍傲天遲疑了會,向左面的小屋走去。

  屋門緊閉,來到近前的時候,龍傲天試探著用手去推,卻是推之不動。面對這種情況,龍傲天後退幾步,看看這個小屋,又看看另外的兩個小屋,而那另外兩個小屋同樣是屋門緊閉。

  再次上前,這一次,加大了點力氣,龍傲天再次推動房門。

  房門沒有開,卻是幾個大字於門上顯現,顯現在龍傲天的眼前:「九級武者路。」

  若是以往,所有的修者都會震驚,不論是武者還是魔法師,蓋因為大陸的武者傳承向來只到六級。九級,那是聽都沒有聽說過的事情。看到的第一時間,他們只會以為是看錯了,而待驗證了沒看錯之後,他們會懷疑是不是這裡弄錯了。

  待這兩個都沒錯之後,才會開始震撼不能自己。

  而這時,修者們卻只是嚮往著、自豪著又或是神情複雜著,看著這個事實上已經出現在大陸的東西。

  呈現了字跡,但是房門並沒有開,也沒有進一步的變化。龍傲天又來到了另外的兩個屋子面前,然後分別看到了「聖階法師路」和「問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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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八章 我意登天

  兩份藥劑的推出,除了讓現有的修者修煉有所促進之外,就是讓許多以往不夠格的人,從而可以加入修者的行列了。

  楓林大院也由此,人數擴張了不少。

  不過對這些新加入的人來說,大院的某位存在是個謎。皮埃爾老爹叫著大人,團長副團長他們叫著小弟,小伯格小迪克等叫著大哥,而不論是怎麼稱呼,說起來時,總是一水的高興與自豪。

  他們當然也是與有榮焉的,而且很榮,尤其是最近的卡巴斯基開講之後,那個人在他們心中,更是宛若神明,每次說起時,總是敬有之,畏有之,崇拜有之,榮耀亦有之。

  惟一的遺憾是,他們無緣見得這位大人一面。

  每每大院裡的老人們說起小弟當初是如何如何如何,作為新人就總是不由自主地砸吧著嘴,我那個時候為什麼不在呢?又有人貿然問道大人還會過來這邊麼?答案是未知。

  而就在這一天的上午,皮埃爾老爹滿面紅光走路帶風地衝進楓林大院,宣佈一個重大消息:大人今晚會過來大院這邊!

  皮埃爾老爹是真的走路帶風。

  這位老人今時不同往日,得到方天親自為其開掛的他,不但一蹴而就地跨入了修煉的門檻,成為了一名不折不扣的修者,而且短短時間內,現在已是一名絕對正宗的三級魔法學徒!

  老人一輩子都作為普通人過來了,哪想到臨得老年居然老樹發新枝?而且還一發就是不得了的新枝,所以當時激動到老淚縱橫是肯定的,而老淚縱橫之後,就是拼了命般地刻苦修煉了。

  我怎麼能給大人丟臉!

  這是這位老人的話。而其刻苦的勁頭,直讓歐文安德森等大塊頭都為之咋舌,再三叮囑讓他悠著點。

  修煉之後,這位楓林的大管家並未就此放下管家之事,這也是方天當初交待過的,畢竟幾十年都這麼過來了,乍然完全地轉變生活方式,適不適應且不說,對修煉並沒有多少好處是真的。

  開始的時候,還是要循序漸進為好,尤其是老人,而且修煉也並不需要一天到晚地修煉。

  所以這位老人仍然負責打理著楓林內外的諸多雜務,只是在慢慢一點一點移交而已,要說以前很多事都是親力親為的話,現在就是已經學會部分地遙控管理了。

  不過有一件事,不論到什麼時候,這位老人肯定都是要親力親為的。

  就如今天這樣!

  為了今晚的晚宴,這位大管家再次採取了一把抓的手法,別說晚宴的烤肉、酒什麼的了,就連要燒的柴火,都詳細地檢查過目著,力求做到盡善盡美!

  不止是老人一個人激動,事實上,就是歐文等人,也都是把這當成一件大事來隆重操辦的。

  其實主要原因還是現在方天踏足大院越來越少,有句話叫怎麼說的?物以稀為貴嘛。不論是家人還是親友,如果一直在家或者三天兩頭地登門,就算再怎麼尊貴,也是隆重不起來的,相反,如果很久才登門一次,那就算是普通的身份地位,肯定也還是要盡心接待一番的。

  而對楓林來說,方天現在是尊貴有之、稀客有之、恩榮亦有之,三者疊加之下,所以那隆重也不需細表。

  但再怎麼隆重,事實上這也就是楓林內部的一場篝火晚會,玩不出什麼新花樣,應該說,和以前的那許多次,並無區別。惟一的區別就是那些新人終於得償所願,得以一窺那個傳說存在的面目了。

  不過事實上,就是一個怎麼看都很普通的十六七歲少年。沒有威儀赫赫,沒有霸氣側露,甚至就連周圍的元素波動都沒有,不論從哪個方面看,都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是以,有沒有失望還真不好說。

  這一晚,方天留在大院。

  當然,是留宿在井中,那個方天其實已經很久未曾光顧,漸漸地已然成為了一個記號的井。

  今天,是四月初。

  天色晴好,但是月牙如鉤,並且很快就沉降在天邊。

  沒有月亮的夜,縱然有著星星在閃爍著,但仍然只是暗夜。而方天就在這個暗夜之中,如很久之前一樣地坐在井底,仰頭望著天空。

  前世,幼年時,夜晚望向天空,有祖父們等人講著關於星空的故事,最有名的莫過於牛郎織女了,而牛郎星、織女星以及銀河也就是在那時認識的,除此之外,還有勺子星、啟明星等等。

  少年時候,由於曾經的好奇,加入了天文愛好小組,一邊在望遠鏡中感受著真實的天空,一邊在華夏的古典詩文中感受著虛擬的天空,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不論是真實的天空,還是虛擬的天空,都是很美很美的,美到經常能讓人沉醉。

  再爾後,仰望星空的時候就少了,直到慢慢地,不知什麼時候,萬家燈火,取代了那一輪皓月,城市霓虹,取代了那遙遠的星星。更何況很多時候抬起頭來,看到的只是一片陰霾。

  世景如心俱塵染。

  直到來到此世。

  再次仰望天空,尤其是在井中。

  沒有熟悉的牛郎織女,前世一切認識的星星星座俱都不見,就連銀河都大不一樣,而甚至連月亮,都要比前世的大了半號,這一切都在告訴他,這是異鄉,而他是獨在異鄉為異客。

  而後就在孤寂中一路成長。

  孤寂的時候,刻苦也都是一種不錯的消遣或者說排遣。回過頭來看,他應該感謝那段孤寂的時光。正因為孤寂,他才能一點點深刻地認識自己,也由此邁入真修之路。

  時光荏苒,一晃三年。

  三年前的三級小魔法學徒,變成了如今的天下第一人。

  小小的井,再也拘不得心,拘不得意,拘不得身,所以此刻縱然身在井中,也再難重新體驗當日的心情,只有一份記憶留存在意識之中。許多東西,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昔日的清淨自修是一種體驗,而今日,再望向天空,想到的卻是大地。

  方天偶爾還是會止不住地想,如果他未曾如這般驚世駭俗地登臨如今層次,甚至直到今天還在苦苦地於魔法學徒階段攀登,而這是極有可能之事,那麼,茫然不知三年後之事,屆時,又當如何?

  是不是大變來時,一切幻滅,這幾年的異世光陰,如同一夢?身死魂滅之時,也是夢與現實俱都消散之時。

  前世,接觸天文學知識,而天文學中,最明顯的特徵莫過於,空間往往以光年來計,時間則往往則多少多少億年來計。而哪怕不說天文,只說地理,譬如隨便走到一個地質博物館或者在某個私人的地質愛好收藏者那裡。

  然後你被介紹著,這塊石頭還處於新生期,只有幾十萬年,這塊石頭是幼兒期,只有幾百年萬,這塊石頭是少年期,只有幾千萬年,嗯,這塊石頭已經成年了,九億八千萬年,哦,還有這塊石頭,是老大哥了,三十三億年……

  和這些比起來,真如《莊子》中所言: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怎麼能不忽然呢?

  幾十年,最長不過百年,都讓人不忍心作對比。

  但哪怕再忽然而已,也是有意義的,這意義的其中一部分就在於,人類以常規的區區不過百年之齡,在一點點累積而成的文明階梯上,盡情地認識著天,認識著地,觀看著百年億前的星空,摩挲著數億數十億年前的石頭,彷彿天地的那種浩瀚無量,僅僅只是為了有一天,讓渺小的人類來認識……

  這樣的觀點並非是自傲,而是自豪——

  我們是有識的生靈。

  我們的視野可以跨越空間,我們的認識可以跨越時間,總有一天,千百億年如彈指,億萬光年如咫尺,浩瀚宇宙,不足一觀,磅礡天地,不足一握。

  大千世界,誰堪為主?

  渺小的生靈發出豪言:待我為之。

  然而,這是從大的尺度來言的,這也是從整個「人類」的角度來言的,其間,甚至可能幾多生滅,又或者說,一次又一次的輪迴,最終,才可能有那麼一種文明皇皇赫赫,君臨天地。

  具體到小尺度上,更具體到單個的人身上,這些,毫無意義。

  而此世,這億億萬萬生靈,就將要在不久之後,面臨一場滅頂之災的大劫難。——對天地宇宙而言,這或許僅僅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朵浪花的生滅?

  潮來潮去,無窮浪花生滅起。

  對注定應劫的人類而言,當是不甘。

  對已經可以脫出劫外的某些人而言,多半或是不忍?

  而對那已經不在這片大地,於遙遠不知名處眺望著這方大地的存在而言,看著這場即將來臨的變故,又當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是不忍,是無能為力,還是已經看淡,順其自然?

  坐在井中,方天思緒翻飛。想天,想地,想人,想神,想浩瀚,想永久,也想咫尺,想當前。

  許久都沒有這麼放肆地想了。

  修行漸深,漸斷妄想。而這,就當作是最後一次的發洩吧。既然當前的層次對三年後的變故無能為力,那麼再上一階又當如何?或許仍舊無能為力,但終究是要試它一試。

  不試,又如何能甘心?不試,又如何能坦然?

  不為拯救,不為憐憫,只為可以向天、向地、向自己說上那麼一聲:我但向心安處行!

  自此日起,我意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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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七章 種子計劃

  其實所謂種子計劃就是篩選計劃,早在得悉巨變的時候,就有聖域提出過這個問題。

  巨變的到來是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擋的,別說阻擋了,連稍微延遲一下其到來的時間都辦不到。說白了,在這樣的一種天地力量面前,聖域之流,也不過只是戰鬥力只有零點五的渣渣。

  但哪怕再渣,也還是有一些戰鬥力的。

  這戰鬥力的表現不是對抗,而是防守,當然,防守其實也是另一種對抗。

  腳下的這個大球再怎麼變,聖域自身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的,這一點無須多說,哪怕聖域者只是最低級的「域」級存在,但其實也已經有了一點自成天地的意思。

  域就是領域,而在領域之內,是能為其它生靈提供一些庇護的。

  但這並不保險。

  修者的領域是和天地規則息息相關的,而三年後的巨變,恰恰是天地或者至少說大地規則紊亂之時,屆時,這個領域是否穩定、是否會出現衰減現象,這是誰都不能保證的事情。最壞就是領域全無,或者換個說法,哪怕是「大能者」,其域亦只能保及自身,而不能向外面擴展出半寸。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了,基本上,不太可能。災變再嚴重,也不太可能真的把聖域者消弱成這個樣子。

  但沒有人會拿這個來打賭。

  從小魔法學徒一步步走到聖域,三級是一個關卡,六級是一個關卡,九級是一個關卡,准法是一個關卡,法師是一個關卡,然後初中高階都是關卡,至於從高法突破到大法,從大法突破到聖域,每一階之間存在的不止是關卡,更是天塹。

  這麼一路走過來,不存在任何僥倖。

  一次過關可以是僥倖,兩次過關可以是僥倖,三次過關,好吧,三次過關還可以是僥倖,但是四次、五次、六次、七次、八次、九次呢?

  運氣可以讓人跨越某個或某些障礙,可以讓人在某段時間內或某些種情況下走得更好,但從入門到聖域,這是一場超級超級長的馬拉松,除了實力,從各方面都無可挑剔的硬實力,沒有其它任何的機巧可以達成。

  如果實力不夠,再好的運氣,在這麼漫長且反覆的一次又一次的考驗面前,都遲早會面臨絕望,然後被淘汰掉。

  是以,任何一個聖域,都不可能存在半點所謂的「僥倖」心理。這種東西,應該說,早在他們當初成就法師的時候,就已經從他們的生命中消逝,而法師之後一步一步再到達聖域,這麼遙遠的路途,足以讓他們忘了世間還有這樣的一種東西。

  因此當時得悉巨變的事情之後,為了面對這一場巨變,在聯席會議中,眾聖域是作了兩手打算的,一手自然是以自身的「大能」作為依托,為其他人提供庇護,而另一手,就是針對到時各種可能的情況,而專門研發的各種防護型魔法陣了。

  後者更是重中之重,是完全凌駕於前者之上的,是眾聖域最大的寄托和希望。

  這段時間以來,大陸的各大帝國,都緊急抽調人手,組建了魔法陣研究中心,而且都是把這個研究中心作為未來三年也就是直到災變降臨之前的最高要務,一切需要的資源都向其傾斜,也可以說是全力配給,要人給人,要物給物。

  並且整個大陸的研究成果全部公開。

  目前暫定是這些研究中心半年交流一次,屆時,如毛里球斯帝國研究中心的實際主持者加洛多斯,會和其它帝國的主持者作深度交流。到大魔法師這個層次,每個修者其實都是自走式大容量移動硬盤,首領交流,也就意味著全大陸的研究成果互通互融了。

  而從情況來看,半年交流一次的規定很可能隨時更改,到後面改為一個月甚至半個月一次都有可能。那就意味著局勢很崩壞隨時都有不測了,但願不會發展到那個地步,至少,留下一段可作準備的緩衝時間。

  現在,一切都才剛剛起步呢。

  如果局勢快速崩壞,那真的會很糟糕。

  但就算作最好的假設,也就是說哪怕這三年都是平平靜靜毫無風雨,也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魔法陣完全靠元素晶石來組成和驅動,而元素晶石的數量是有限的,至少,相對於全大陸的生民來說,是有限的,極其有限。

  那是無論如何,都不夠的。

  遠遠不夠!

  說杯水車薪略嫌誇張,但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是以當前,在全大陸,所有可供採取挖掘晶石的地方都在最大限度地採挖著,多一點是一點,而另一方面,有一個問題始終要被擺上案頭。

  也就是到時,注定只能有一部分人,而且是極少的一部分人,才能獲得進入魔法陣的資格。

  魔法陣到時管不管用、管多大用且不說,屆時,在那麼突然的一個爆發面前,可能這三年時間所有的研發都是一個笑話,被他們寄於厚望的魔法陣很可能連半分用都不起,但這是一回事,而魔法陣注定只能為一小部分人提供庇護,又是一回事。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不管怎麼分配,都只能是選出一小部分人來。其他人,到時只能是任其自生自滅。

  而問題就在於,怎麼選?

  當時眾聖域的聯席會議上,面對這一個問題,所有人同時沉默,然後,不約而同地忽略了這個問題,不再討論。

  其實就算不討論,結果不說不約而同,至少也是大同小異。——又能怎麼選?

  答案是明擺著的。

  也因此,事實上,這個問題不需要討論。

  站在聖域者的高度和立場來說,這個問題有且只有一個答案。這不是一個多選題,甚至也可以說,根本不需他們作出選擇,因為有且只有那惟一的路,而他們能做的,也就是下這個決心而已。

  至於下定決心時是什麼樣的心情,是忍心還是不忍心,已經不重要了。

  「具體是怎麼樣的一種安排?」望著面前的老人,方天也是嘆了口氣,然後問道。

  「初步打算,是魔法師七級以上、武者五級以上的人,作為第一批選擇。然後效仿小友你在卡巴斯基故事中提到的天地人榜,採取炎黃城兩個競技台的方式,篩選出每一個層次的修者中有潛力的新人,作為第二批選擇。然後三年後再視到時具體情況,作最後一批選擇。」

  說完,頓了頓,這位老者再次嘆息了一聲,「至於其他人,就交給命運來安排吧。」

  然後,便是葉尼開口道:「小友,炎黃城這邊……?」

  雖然是葉尼開口,但其實是兩位聖域的意思。方天微微搖了搖頭道:「同樣對待吧,炎黃城和其它城池,同樣對待,無須作特殊考慮。另外,也不必把我計算在內。」

  方天的這話卻是讓面前兩位聖域都是大驚。

  要知道,雖然不說,但對於整個大陸的聖域者來說,方天都已經隱隱成了一種支柱,且不說三年後天地巨變的消息就是從他那裡得到的,更是因為其身份的問題,讓眾人莫名地有了一些別樣的期待。

  而現在,聽他的意思居然是……

  「小友,你是說?」多久沒有吃驚過了?安山久這一刻的吃驚甚至都讓人感到有點辛酸。

  「哎,世事難料啊!」似乎嘆息會傳染,方天同樣也再次嘆息了一聲,然後便是苦笑:「不瞞二位,我的修行正處於緊要關口,當前來說,有進無退,而且進度並不太由我掌握,三年時間,對我而言太過漫長,我也不知三年之後,我會是何等情況,又身在何處。」

  聽了這話,安山久和葉尼對視了一眼,都是心驚。

  方天這話裡的意思,簡直有點駭人聽聞。

  有進無退?

  三年時間太過漫長?

  回想一下這位的晉升過程,確實也是如此。別人修行都是越來越慢,而且遇到關卡都會卡一下,有的一卡就是好久,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都有,但這位卻是隨著其層次提升,修行的速度反而是越來越快。

  之前的這三年時間,其人從三級的小魔法學徒晉升到……晉升到……

  而再過三年……

  這麼一想,確實,三年時間對這位而言確實真的是太過漫長。

  想到這裡,兩位聖域都是苦笑。

  若是別的時候聽到這個消息以及想到這些,哪怕以聖域的層次修為,兩位聖域多半也是忍不住會生出那麼一些羨慕嫉妒之心,但當下,卻全無這種心情,有的只是擔憂。

  「我也不知三年之後,我會是何等情況,又身在何處。」

  這句話,特別是「身在何處」,讓兩位聖域對於方天的下一步有了較為明確的猜測,也因此,懍然之心亦由此而起。縱然還說不上是敬畏,但至少,敬重是不可避免地產生了。

  但這真的不是一個好消息。

  三年後若這位真不在,那到時大陸的情況就殊不樂觀了。

  這一刻,兩位聖域心中甚至生出一個荒誕的想法。——若是這位這三年中能不晉升,就好了。

  而再回轉一念,這位若再跨出一步或者幾步,到時,情況或許會別有一番計較?甚至,都有可能雲散日出?不過這只是倏忽一念,閃過此念後兩位聖域同時默然。

  這樣的想法,太過無端了,修者不為。

  只能期待情況不會很糟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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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六章 2012

  作為帝國的直屬城池,一城兩府算是標配,幾乎整個大陸都是這個樣子。

  而所謂兩府就是城主府和城令府,城主府負責處理城池的一應大小事務,而城令府則負責城池與城池之間、城池與帝國之間的關係,簡單來說,一個管內務,一個管外交,又或者說,一個划槳,一個掌舵。

  這似乎只是分工上的不同,但如果站在一個大的視野來看的話,就會知道兩府其實分別對應著武者勢力及魔法師勢力,在上述分工之外,城主府是負有培養、梳理、節制城池內武者勢力這個責任的,同樣,城令府則是對應的魔法師群體。

  但是當然,兩者並非截然分明,而是有明顯的交叉,就比如城主府系統內,魔法師不會少,而城令府系統內,武者同樣也不會少。只能說,各有側重吧。

  而這兩大勢力中誰是老大?

  這不用問嘛!

  是以,對普通修者而言,如果說城主府只是高不可攀的話,那城令府就完全是高深莫測了。

  城主多半是六級武者這沒有什麼疑問,雖然高但並沒有高到令人無法想望的地步,而城令,事實上,對大多數普通修者來說,都是一個謎。

  城令是什麼修為?

  沒有一個標準,只能說,很高,很高,而且必定是超越九級魔法師之上的。

  在大多數修者的常規認定中,這裡的大多數修者不僅包括魔法師,也包括武者,對兩者而言,九級魔法師都已經是屬於「巔峰」級的力量,足以橫掃一切的。

  而超越九級魔法師之上,又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剛才那位領隊的八級魔法師說「大人們應該在場」,不是大人,而是大人們,那情況很清楚了,城令府的主人,也就是臨海城的城令,此時多半在場!

  意識到這一點,滿船皆肅。

  這就是城令府的力量,也是帝國權威的直接體現。

  城令府的主人此時確實在場。

  而其階位,也確實是高到了克里奧那一船人仰不可及的地步。

  超越九級魔法師之上?那就是個笑話。實情是,這位,超越了九級魔法師,超越了準法,超越了新晉法師,超越了初法,超越了中法,甚至也超越了一般的高法,距大魔法師也不過就是一步之遙而已。

  卡巴斯基剛過去的第三講中,那位魔法師老者以其十四步震動天下,而這位城令大人,雖較其略遜,但已足足踏出十三步半了!還有半步,尚懸在空中,未能落地。

  一旦落地,那就真正是邁入了傳說級,對法師而言的傳說級。

  這樣的階位,說出去能嚇死人。克里奧那一船人縱然再怎麼想像他們臨海城的城令是怎麼樣的一位大人,但事實上他們還是不知道的好。——事實比他們能想像的要超越太多太多了,超越到簡直都讓人懷疑人生。

  但就是這麼一位大人,此時卻是一副恭敬狀。

  因為在他面前的,是兩位他也要稱為大人的人!——來自帝都的兩位聖域,安山久閣下,葉尼閣下。

  除此三人之外,在場的還有其他一些人,不過不必細表。

  兩位聖域是最早到的,比作為地主的臨海城城令到得更早,但又比想像的晚。——聖域雖然是不折不扣的大能者,但到底不是地震探測器,不可能一天到晚一直地把元素感應放開,甚至深入地下千里的。

  別說聖域了,就是聖域更上,嗯,炎黃城的那位閣下,也是不可能的。不是能不能做到,而是只有神經病才會這麼做,退一步講,這麼幹,縱然不神經病,神經衰弱也是肯定的。

  哪怕身上備有強效恢復膠囊也不管用。

  所以發生於暴風海的這場地動,直到海底的那座山脈崛起於陸,上升到海深過半了,才因為地下元素的大規模擾亂,被兩位聖域察知,被臨海城城令察知,也被周邊其他的一些高位法師察知。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大規模海嘯來臨。

  之前克里奧那艘船上的人說的是對的,今天的暴風海確實不正常,平靜得過分。事實是,若按「正常」發展的話,鋪天蓋地的海嘯早就已經衝向四面八方了,臨海的所有一切,都會被無情摧毀。

  那就不是暴風海了,而是暴虐之海,是死神陰影,降臨大地。

  而現在之所以平靜,平靜到簡直都能用波瀾不驚來形容,周圍更是連一點點的地動感覺都沒有,這一切,自然是兩位大能者的「大能」之展現。

  兩位聖域,聯手,共同作用,也全都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勉強把這場破壞壓制、疏導開去。此際,暴風海的海面是平靜不波的,但其實在海底,那種暗流激盪,駭人至極。

  不過這種情況自然不是法師級別以下的小修者所能察知的。

  然而兩位聖域也僅僅只是能做到這個程度而已了。他們可以疏導這場變故帶來的地上動盪,但是對於變故本身,是完全無能為力的,也就是說,只能看著海底深處,一個小的「大陸」冉冉升起。

  三年後的那場巨變,知情權目前還鎖定在聖域層次。

  當下而言,是不宜擴散的。這三年,是極為寶貴的時間,帝國早已在各方面進行著緊鑼密鼓的準備,而如果消息擴散開來,那什麼準備也不必了。——整個社會體系,立馬就會進入崩潰狀態。

  其實崩潰不怕,有著絕對力量的存在,什麼樣的崩潰也能強行彈壓住,但人心的崩潰,就沒有辦法了,那是任何強力都無法扼制的事情。

  「大人,這是什麼情況?」

  來到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發現兩位聖域正在動手施為,直到這時,情形看起來已是穩定下來,臨海城的城令方這般問向兩位聖域,當然,主要是問向安山久。

  對於葉尼這位新聖域,曾經的老對手,又兼及和炎黃城以及已經成為過去的臨波城之間的關係,臨海城城令對於葉尼的態度,內心是相當複雜的。

  「地動而已,不必大驚小怪。好在尚不是發生在地面上,算是有驚無險。」看著外面一圈黑壓壓的圍觀者,安山久淡淡說著,暗自卻是重重嘆了口氣,心裡比較沉重。

  三年,三年!

  三年是指徹底的巨變來臨的時限。

  但在此之前,看來,情況也是殊不樂觀。真正留給他們的平靜時間,沒有三年了,甚至很可能連兩年都不到!

  之前,火山及地動等情況頻發於兩極,其它地方也有一些,大陸上諸帝國目前為止也基本上只是零星波及,總計也不過幾十起而已,毛里球斯帝國之前一直未曾被波及,而現在,終於輪到了。

  這一次也確實是有驚無險,至少未曾對城鎮什麼的造成破壞。

  目前為止,發生於東部草原上的那一場其實算是最厲害的,半個草原都被破壞,整個草原將近一半的人流離失所。和那個相比,這僅僅是崛起於暴風海的地動,而且只有地動,並未伴隨著火山爆發,相較而言,簡直是再輕微不過了。

  然而,這只是第一次。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還會遠麼?

  第二次、第三次……還會有這麼好運麼?

  念及此處,安山久望向葉尼,葉尼也在此時望過來,兩位聖域目光交錯間,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沉重以及濃濃的擔憂。

  「這裡已無大事,就交給你了。」再望了一眼下方,其實是意識深入海底深處,安山久這般對臨海城城令說道,而待這話說完,兩位聖域身影俱都一閃而逝。

  《臨海城志》:「毛里球斯帝國歷二三八二年四月,電閃雷鳴(虛擬),有巨島從地下突起於暴風海(實寫)。」

  ***

  安山久和葉尼身影再現的時候,已是身在炎黃城,然後,便是兩位聖域與一位神域的會面。

  「小友,那邊的情況你是知道了?」在方天面前自無須掩飾擔憂,所以安山久臉上的沉重,極其明顯地表現了出來,其眉頭亦是皺得緊緊的。

  還有三年啊!

  這三年的未知,哪怕是對於一位聖域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安山久不知道三年過後,毛里球斯帝國是不是已經是一片瘡痍。但注定的是,這三年的時光真的很難熬。

  「嗯。」方天亦是沉重點頭。

  沒法不沉重。

  有時候想想,真要立馬就是天翻地覆倒也好了,巨變之後該做什麼做什麼,該怎麼做怎麼做,不過這終究只是一時憤想,當不得真的。然而像現在這般眼睜睜看著災難一點點侵襲,一點點蠶食,心情同樣也是無法形容。

  說難過吧,其實也不是很難過,說悲傷吧,其實也不是很悲傷。

  但情緒總不是好的。

  就如同東部草原現在的天空一般,灰濛濛的。

  「小友,我考慮了一下,想現在就開始執行種子計劃,你的意思呢?」三人現在是在炎黃城外的一座高山上,看著不遠處底下炎黃城的熙熙攘攘,安山久嘆了口氣,這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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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五章 驚見海中巒島起

  望海居說到底或者說白了,也就是開闢於千仞高崖之上的一處觀景點,而所觀之景,便是暴風海。

  不需要怎麼過多地描述也可以知道,身在望海居,視野是可以極目遠眺、一覽無餘的。當然,人的視力有限,說什麼一望千里之類的事實上純屬扯蛋,但是如果極遠處發生了什麼大的動靜,卻依然是極易被察覺到的。

  此時便是如此。

  暴風海是內陸海的性質,但因為不知名的原因特別狂暴,向來都是無風三尺浪,而有風的話那動轍就是幾十尺浪了,風稍微大一大,浪高過百尺都是等閒之事,這也是「暴風海」得名的來由,暴風,其實主要說的還是驚濤駭浪,當然,許多時候風也不小就是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一個特點,所以漁獵之事一直都是在海岸及離岸不遠處進行的,而且還要特地挑選一些地勢平易並且入海海岸比較紆緩的地方作為固定漁獵點,譬如望海居這附近,就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別說漁獵什麼的了,除了修者之外,普通人連個影都是不見的。

  入海稍深,或者略微準確點說,只要從海岸線向裡推進,不過百里,就已經是無人涉足的區域了。

  當然,這是從總體來說的,而從個體來看,零零星星總是有一些修者喜歡趁風作浪、乘舟衝浪什麼的,這是「技高人膽大」的必然,但就算如此,一般也不會涉入太深。

  因為那太危險。

  這麼說吧,法師以下,有沒有橫渡暴風海的人呢?基本上應該是沒有,就算有,也只會是一些奇葩式的存在,而且多半是從旁邊穿行而過的。

  而這時,望海居上的眾修者就看到了遙遠的暴風海深處,隱隱有黑點冒出。

  再過一會兒,「隱隱」可以略去,不是隱隱,而是確定了。

  千里之外的黑點,那肯定不只是黑點,就如不知多麼遙遠之外的太陽月亮,那肯定不是連臉盆大小都比不過的圓盤。一時間,眾多修者,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覷。

  然而遙遠之處的變化並沒有就此停止,仍然在不斷地進行中。

  在眾人的視線裡,那黑點慢慢但卻是以一種可見的速度在變大,也變高,終於,良久之後,基本可以確認了,那是一座山,一座從深海裡突然冒出來的山。

  「哦,諸神在上!」

  「神吶,那是什麼玩意兒啊?」

  「怎麼會有山從海裡冒出來,那這山得多高啊?」(暴風海有多深人們不知道,但「極深」是一種本能式的認知。)

  ……

  怎麼說呢,沒有普及的九年義務教育,更沒有狗狗度娘什麼的,對這些土著修者來說,哪怕其中一些較為佼佼的見識不凡之輩,其知識點也是相當缺乏的,至於可以列為專項的「地理」方面知識,那就更是貧乏的真心是連某人前世的小學生都不如的。

  遠遠不如。

  隨便拉出一個小學生來,都可以吊打這些低階的土著修者。

  也因此,此際,種種亂七八糟的議論和猜測都開始冒了出來,甚至有人在說那是不是亡靈島,地下深處的亡靈要開始入侵大陸了?不過這樣的言論屬於非主流,附和者不多。

  亡靈?真要是亡靈那就太好了,老子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亡靈什麼樣呢,真要見著了,一拳(一個火球)幹死它!

  然後很快的,就有人提出:「有沒有人想要過去看看的?」

  這話一出,望海居內許多人的眼就亮了。這是個稀奇事啊,不能錯過!

  再者,還有一些固有的心理。比如說某人前世,一些小說中跳崖得寶又或者海底得寶什麼的故事屢見不鮮,就算這個世界,那些吟遊詩人的故事普遍不是很精彩,但是這種「奇遇得寶」的情節,卻是驚人的相似。

  還有,剛剛過去的卡巴斯基的故事,龍傲天不就是在一個驚濤駭浪的大海中,進入一個無風無浪的小島上的嗎?

  想到這裡,許多修者的心中都是霍霍跳。

  驚濤駭浪的大海,海中的小島,咋怎麼看怎麼和眼前的情況有點像呢?一念至此,許多人就再也按捺不住了,「走,去看看!」

  哪怕不是那麼回事,肯定也要去看看才能安心的。萬一就是呢?再者,就算不是,也完全沒什麼損失嘛!

  當下,就有人大步出了這望海居,然後越走越快,甚至都能用狂奔來形容了,只數息之間,就不見了身影。而有了帶頭的人出現,受此影響,望海居上的人彷彿如夢初醒,一下子,呼啦啦地差不多全都湧出了這望海居。

  克里奧也不例外。

  去看看不假,但不可能是就這麼去的。武者就不說了,就算是魔法師,也沒有那飛天遁地的本領。(法師可以飛行,但別說飛的法師了,就是不飛的法師,許多人也是一輩子都見不著的。對等閒修者來說,法師是一種傳說級的高不可攀的存在。)

  好在,臨海城麼,瀕海之城,對於出海什麼的,絕大多數的人都不陌生,哪怕普通人亦是如此。

  出了望海居,就有人分別向左向右而去,左邊,右邊,沿著這海岸線的方向,都有固定的漁獵點,那裡的大小漁船肯定是應有盡有的,而還有一些人,則既不向左也不向右,而是向著返回城中的方向而去。

  實際上,去的地方,是城主府。

  這麼大的動靜,城主府肯定會有反應的吧?探查一番當是必然。

  克里奧是這群人中之一,不多久,他們就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城主府前,然後看到城主府前早就聚集了相當一大批的修者。而事實上,城主府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也不出望海居的這群人所料,他們派人,而且是組隊地要往出事點探查。

  船隻是不缺的。

  作為統屬暴風海的城池,臨海城官方更是各種用途及考慮的船隻都有,許多船隻甚至從生產到廢棄都沒有被使用過一次,而只是作為備用性質存在著。

  所以也不需要什麼資格不資格的,凡在場的修者,隨便劃拉一下,分成隊,都過去。

  不久之後,克里奧就混在其中的一隊中,由一位八級的魔法師率領著,乘坐官方的一隻巨大船隻,出海而去。

  為什麼官方對這些修者來者不拒呢?除了因為這事不須保密(主要也是因為無法保密)之外,一方面船隻不缺,另一方面更主要的,這些修者實是極好的船夫。

  武者划槳,魔法師逐浪,都是好樣的。

  連克里奧在內,這艘船上共有一百多個人,都是修者,在一番簡單的分派之後,各個使勁,於是,就見這隻大船像是飛一般地在暴風海中穿梭而去,並且速度越來越快。

  那是因為這幫臨時客串的船夫們摸索出了訣竅,推船效率逐漸提高的緣故。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好到讓人詫異,向來以狂暴著稱的暴風海在這一天居然平靜得如同溫柔的湖面,以至於行進著行進著,一直沒遇到什麼稍微大一點的浪,都有人問了:「暴風海深處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言外之意就是和岸邊也沒多大差別嘛。

  但是立馬就有對暴風海情況比較熟悉人的反駁:「今天的情況有點不正常,正常情況不是這個樣子的。」

  正常情況是什麼樣子的呢?事實是海一旦大了,哪怕是湖大了,波浪的涉及面都很廣泛,於是當波浪起伏的時候,就好像是整個地面都在起伏,這也是很多人明明不暈船但是暈海的原因。而風稍微大一點,波浪(地面)就能呈現從平面變化為豎直的狀態。這種狀態一旦切換頻繁而且沒有規律,不吐的人極少,哪怕你經常出入於海上,也沒用。

  而如果是新人,那就不用說了,當你吐到昏天黑地的時候,你會覺得地獄都比這裡安寧,巴不得立馬過去。

  但是今天,直到現在,眼看都入海好幾百里了,居然沒一個人出現暈眩的狀態。——因為海面根本連三尺浪都沒有,相反,更似乎是越往深處越顯得平靜。

  很快,哪怕連不熟悉暴風海的人,也都看出情況確實是不正常了。

  遠方視野處,巒島的情況已經變得很清晰,而且似乎還在一點點變大的樣子。

  然後眾人也發現了,以那處巒島為中心,四面八方都有船隻在靠近,而且很多分明是早就已經靠近了,他們的這一艘,只是不起眼的其中之一。

  船上一時無語。

  上午時分出發的,下午,離黃昏到來還很久的樣子,克里奧所在的這艘船就到達了事件發生點的附近,離約幾十里的樣子吧。幾十里說起來似乎很遠,但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真的已經可以用近在咫尺來形容了。

  為什麼不再靠近?

  兩個原因。

  一是從海底下面冒出來的那山或者說島真的是仍然還在變大著,眾人不知後續,肯定不敢貿然地就登上去,不知情況貿然而進,那就不是藝高人膽大,而完全就是傻冒了。

  二麼,來到近前,眾人已經看清楚了,隨著那山島的冒出,附近的海水其實是呈現爆炸或者說翻滾狀態的,情形相當駭人,但是無比詭異的是,明明應該是極大極大的動靜,卻居然像是被什麼不可思議的力量強壓著一般,硬是被按捺住了。

  這是一種什麼情況?

  在未解之下,眾人不自覺地就都把目光投注在了帶隊的八級魔法師身上,而這位老魔法師也不負所望,神情極其凝重地道:「大人們應該在場。」

  這話一出,整個船上都靜寂了。

  不是說之前很吵,而是這話之後,船上的所有人都被「大人們」被三個字給震懾住了,於是一時氣氛顯得極為嚴肅,而這種改變,對周圍實際的變化也是實實在在的。——這可都是些修者呢,其心意的改變,周圍的元素及其它也在同時被改變著。

  一位八級魔法師口中的大人會是什麼人?

  那很有可能,就是傳說級的存在了,或許,他們臨海城的城令,就在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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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四章 發生於海天遠處的事件

  大陸修行界,魔法的傳承沒有斷裂,這是眾所……嗯,這並非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相反,這是眾所不知的。

  對絕大多數魔法修煉者來說,魔法修煉一共有九級這個他們是清楚的,然後前六級叫做魔法學徒,後三級則可以被尊稱為魔法師,這個他們也是清楚的,但是這九級同屬於一個叫做「魔法學徒」的階段,他們是不清楚的,而這九級以三三的形式分為三個階段,他們同樣是不怎麼清楚的。

  是,三級升到四級比較困難,特別困難,六級升到七級也是如此,這都是大的門檻,但這是一個站到高位或者具有大視野的修者才能夠知道的,對普通的魔法師來說,哪一級的晉升容易?都不容易!

  所以本應該是所有魔法修煉者都知道的三級一個階段,事實是絕大多數的魔法修煉者都不知道。

  而九級之後又是什麼呢?

  這一點,就更沒多少人知道了。對太多太多的魔法修煉者而言,九級就是全部的道路,而畢生的願望,就是衝上九級,甚至於求其次,衝上七級,就可以滿足了。

  而哪怕知道有九級,這九級的模樣或者說大概,對絕大多數的魔法修煉者來說,仍然是陌生的。

  為什麼要詳盡到不厭其繁地說這些呢?

  因為只有知道這些,才知道卡巴斯基剛過去的那一回,那位大魔法師老者十四步的踏出,對於大陸的魔法界是一種什麼樣的意義,對大陸所有的魔法師而言,又具有一種怎樣的啟示。

  說久旱逢甘霖什麼的真的是太輕飄飄了,不足以形容實際的萬一。

  普天同慶、載歌載舞、遍地稱頌、天下癲狂……等等所有最熱烈最誇張的形容詞都加上去,估計才差不多吧。——只有最嚴重的誇張,才能勉強表現出當下的事實。

  真的,這一講過後,不知有多少老魔法師潸然落淚,有感慨,有辛酸,也有高興,不知有多少正當盛年的魔法師驚喜激動,不能自抑那種狂喜的衝動,更不知多少才踏入門檻不久的小魔法學徒,興致勃勃地想著自己什麼時候也才能踏出那十四步。

  就像是在沙漠裡都默默然後艱辛地蹣跚著幾千年了,只盼著前面能路過一個略微低窪之處,然後整個人躺進去乘個涼喘口氣舒下息,又或者遇到一個好的地形,積攢起莫大的勇氣向下挖,挖到一些帶著些潮濕氣息的泥沙,然後把整個口鼻整張臉都湊上去,長長地呼吸又呼吸,用整個身心的陶醉來享受這來之極其不易的滋潤和清涼,彷彿乾枯的靈魂都得到了拯救。

  而若是遇到一個現成的地面上的小水窪,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奇蹟,也是神蹟,是神之恩賜。

  然而現在呢?

  無數跋涉者,迎來的,是一個無邊無際的大海,一個陡然出現於沙漠中的大海。

  那種連靈魂都無法抑止顫抖的驚喜,真的已經超出了言語可以形容的範疇。而在驚喜之後,除了淚流滿面,然後迫不及待地縱身躍進大海,還能做什麼呢?

  是以,卡巴斯基的這一回,對於大陸的整個魔法界來說,都是具有里程碑意義、劃時代意義、開天闢地意義的大事件。

  超級超級大的事件。

  而之前的前兩講,就是武者的里程碑了。

  也因此,事實是這三講之後,不論武者,還是魔法師,都是普天同慶的。

  然後就有很多很多人感慨了,由這三講的卡巴斯基故事,想及之前才推出不久的魔武兩道傳承,以及同時傳遍天下的兩種超級藥劑,在這麼一些堪稱是浩瀚的驚喜面前,許多人甚至都有點不知所措。——這驚喜,真的是太大太大、太多太多了啊。

  大到讓人無法想像,多到讓人瞠目結舌。

  只有多次反覆確定,甩胳膊跺腳,狠揪全身上下以至於掌摑自己,如此等等這般之後,才終於可以確定,這些都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就算如此,心也是不能定的。

  因為怕這一切來得太突然,然後去得更突然!這本來就是如夢似幻令人不敢置信啊。

  而如果真出現那樣的情況,估計無數人都會瘋掉。

  不是形容,而是真的會瘋掉!

  也正因為如此,基於心裡始終不踏實,存在著這樣的一種擔憂,所以無數修者真的是如饑似渴廢寢忘食不捨晝夜,一種有今天沒明天的架式。

  從整個大陸來看,修者們,在這一段時間,爆發出了極其澎湃的修煉熱情。

  當然,與修煉同時進行的另一件大事,就是學某種叫做松鼠的動物一般,拚命地囤積囤積再囤積了,而囤積的,當然是那種「神藥」。

  就如克里奧,這不,才在臨海城落腳幾日,在初步打定了要在這裡潛修一段時間之後,同樣也開始去城主府囤藥去了。

  明明官方早都極其明確地說了藥效只有三個月,而且越早服用越好,三個月的不如兩個月,兩個月的不如一個月,一個月的不如拿到就服用,但這位很多時候相當冷靜的魔法師,仍然是不太冷靜地入了差不多足足夠自己兩個月服用的藥劑。

  也就是說,超出了一倍!

  有沒有不是很冷靜的瘋子囤積超出十倍甚至更多的呢?不太好說,弄不好真的有!

  傳承不再是困擾,同時又有了以前聞所未聞的可以輔助修煉的藥劑,而且藥效相當強力,不是可有可無的那種,這樣的日子,對每一個修者來說,都真的是好到不能再好。

  但再怎麼勤勉,修煉都不可能整日整夜地進行的,甚至一天中三分之一的時間都用不到。

  這個是沒辦法的事。所謂「人力有時而窮」,雖然這句話用在這裡不是很恰當,但修者不論武者還是魔法師每一天的修煉都要恪守一定的時限,這是哪怕小學徒都知道的事情。

  也因此,修煉之餘,其實空閒時間還是頗為不少的。

  而對克里奧來說,到望海居觀海,就是他喜歡上的一個休閒。

  每日晨起,洗涮,活動手腳,冥想,然後鍛煉法術,結束一天中這第一個時段的修煉之後,他就從鍛煉法術的地方,略微回轉,吃過早餐,然後緩步當車地登上望海居,在千仞之上,看海天萬里,看潮來潮去捲起千堆萬堆雪。

  唔,這位先生應該是沒見過雪的。

  如此這般,多番來去,就如某位閣下前世城市裡天天逛公園的老頭一般,這位先生也因為天天遇到一些熟面孔,然後從點頭到微笑到廢話地問候比如說「早上吃過了嗎」什麼的一步步地過渡到不太廢話地交談,不到三五日,就又結識了一些新的朋友。

  當然,暫時來說,只是感覺彼此有那麼一些相似之處,或可相交,真論交情什麼的,還得時間。

  但這不影響在一塊兒侃侃閒事,切磋一下修煉。

  而後者,在這段時間裡,無疑是重心。望海居上,每天的遊覽者中,絕大多數的交談,都是關於修煉的事,再要麼就是炎黃城,以及那位「神之子」了,而這幾者,往往又是混雜在一起的。

  闊別幾十年,幾十年的安穩與塵染之後,這段時間,對克里奧來說是嶄新的,意識澄澈,如水洗天青,然後心神凝定,志氣高昂,整個人處在一種既安靜又積極進取的狀態之中,好到不能再好。

  生命又進入一種重新煥發的狀態,早已停滯許久甚至都是在緩慢滑坡的修為,又一次地開始了堅決地昂然向上,雖然,暫時來說,離衝擊七級還有點遠,但這位老人一點都不急,也不擔心。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似乎真的是這樣,心態的轉變迎來了修為上的進展,而修為上的切實進展又反過來堅定了心態的轉變,在這樣的一種循環中,又或許每日的憑海觀潮本身也有一種微妙的作用,再加上身邊又盡多砥礪修煉的同儕,是以,這位老魔法師現在,整個人望上去都有一種別樣的風采。

  如果現在返回紅石鎮的話,一定會有很多人對他的變化驚訝不已。而這,細說起來,其實不過是短短幾日時間內發生的事情!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句話用在這位老者身上,是恰當的。

  而這一日,具體地說,是卡巴斯基第三講過後的第六日,克里奧如往常一般地憑欄遠眺,同時,偶爾地參與進身邊幾位同儕的修煉交流,而突然地,一聲驚呼如平地乍地驚雷,響起於這望海居上長廊中的不遠處:「啊,那是什麼?」

  這一聲驚呼,蓋過了居內所有的討論以及閒話。

  事實上,這一聲驚呼才起,還未及落定,已經又有了幾聲大大小小的驚呼緊隨其後,而克里奧也和這望海居上其他所有的修者一般,目光緊縮,遙望海天遠處,那似乎是地平線一般的地方。

  甚至有的修者忍不住不由自主地朝前幾步,堪堪行到望海居的邊欄處,然後朝著遠方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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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三章 節點,階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蓬生麻中,不扶而直。

  小loli和小艾薇兩個丫頭都是受到方天深刻影響的,就以小loli來說,本是非常好動的丫頭,愛上了書法,也愛上了雕刻,對,就是雕刻。

  方天一開始是教小艾薇識字的,後來為免厚此薄彼,又弄了一些竹簡給小loli,當然,主要目的還是引導輔助她的修行了,那個時候小loli就對這種書寫的形式相當的感興趣,而後來,方天為了留下一套傳承,試驗的時候,用石雕的形式雕刻了十二個小「方天」。

  後來這十二個小石雕被兩個丫頭分了,而自那之後,小loli就開始接觸石雕這個玩意。

  方天自然是沒有時間教她的,她也不找什麼雕刻師傅來指導,就是一個人瞎玩,後來折騰著折騰著,漸漸倒也像模像樣了,而此時,她自己的小樓中,這丫頭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

  別忘了,這位女俠雖然年紀極小,但現在其實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法師了。

  而此時,別說什麼法師的形象了,就連魔法師的形象都沒有。——縱然還沒有蓬頭垢面,但其實也差不多了。

  她的身體周圍,都是石頭,嗯,各式各樣的,從顏色來說,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一種不缺,從種類來說,從普通的石頭,到玉石,到翡翠,到晶石,當真是琳琅滿目蔚為大觀,這些都是方天見她喜歡上了雕刻而給她找來的。

  龍傲天這一講的故事結束之後,她就把自己放進這些石頭中間了,然後不言不動只是沉思著,目光似乎放在身前的石頭上,但其實是處於一種失焦的狀態。

  之前結束的故事中,那什麼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的三問並沒在她心裡留下多少痕跡,反倒是故事一開始時,龍傲天的老師,也就是那位大魔法師老者,其從魔法學徒到大魔法師的十四步,在她的心神中一直迴盪。

  如果更精確一點來說,其實是魔法學徒的九步加上新晉法師以及初級法師這兩步,而後面的那三步則暫時被忽略了。

  腳踏實地,一步一步,這是方天曾經傳遞給兩個丫頭的很重要的教導之一。

  小loli一開始的注意力主要是放在那位老者踏出的新晉法師及初級法師這兩步,而兩步中又尤以初級法師的那一步為重,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她現在就是新晉法師嘛,她的下一步就是初法。

  而觀摩了很久,小loli對於那一步,並未能太深的切入。

  開始的時候是摸到了一些頭緒,但慢慢的,頭緒越來越多,就漸漸顯得雜亂無章了起來。

  怎麼說呢,就像是一個人行路時,路上遇到一片薄霧擋住了前方,一開始的時候這人是停下來打量,打量了半晌,發現這霧並不厚,似乎也並不太寬廣的樣子,打量再三,確定了這個結論之後,就走進了這片霧中,繼續向前走。

  但是進去之後,走著走著,就看不清了,有點迷失方向。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竹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這是方天當初送給小loli的竹簡中,其中的一片。(廬山表示這絕逼不能忍。)

  這個時候,這幾句話就在小loli的意識中翻騰起來。

  若無法前瞻,則不妨回首。這同樣是方天曾經對兩個丫頭的教導之一。

  而此時,這個寂靜的小樓中,在那一副癡癡呆呆的形象背後,少女法師開始了一次最大規模的回首。——她的整個身心意識,都倒回到了從前,剛開始接觸魔法的時候,然後一點點地,向前推進……

  從中午到傍晚,整整一個下午沒有動過分毫的身影,忽地慢慢開動了起來。

  一塊小小的只有巴掌大小的石頭,被兩隻還帶著些嬰兒肥的小胖手給握在手中,其中一隻手腕上赫然戴著晶瑩透明的紅色珠串,而如果把感應透入這些珠串中,便可以看到很多字跡,一些很特別的字跡。

  此際,那石頭在兩隻手掌及指際間輕輕滾動著,而與此同時,一些細碎石屑簌簌落下。如此這般,石頭在一點點地改變著,而自滾動開始,中間就一直沒停下。

  大約半個魔法時後,石頭的改變終於完成,然後被其中的一隻手托在掌中。

  放眼看去,那是一個眉目如畫的小姑娘,分散於腦後兩邊的小辮活靈活現,不過這只是小細節,無關緊要,若定神從這小石刻的整體來看,分明可以從中看出一些不同尋常的氣象。

  對的,氣象。

  一種所有的魔法學徒來看應該都很熟悉的氣象。

  小loli看著手中的石刻,嚴肅地看,歪著頭俏皮地看,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是咧著嘴傻笑了起來。

  良久之後,石刻被輕輕放下,而傻笑的小丫頭也終於恢復了正常,再次進入了一種不言不動的沉思狀態,然後又是過了許久,之後,又一個小石刻出現在掌中……

  差不多同樣的時間,方天的那個小樓中。

  方天不在,小艾薇一個人坐在書桌前,兩手托著下巴,如小loli一般呆滯地,兩眼無神,對著窗外。

  微風在樹葉上顯露出形跡,陽光在枝幹上斑駁出光影,而對於這些,觀看的人一無所覺。視線彷彿是在這裡,心神卻一直沉浸在別處。良久之後,呆滯的小丫頭終於回神,然後拿起擱在手邊的畫筆,在桌上早已攤開的畫紙中,輕輕作畫。

  她的速度不快不慢,但極為流暢,真如行雲流水。

  半晌之後,畫筆被放下,而畫紙中,一個小小的小女孩,居然也是兩手托著下巴的形象,但不是坐在書桌邊,而是坐在一個似是相當斑駁的門檻上,兩眼望著前方。

  很真切地,一種叫做「孤單」的東西,從畫紙上透紙而出。

  而看著這個畫像,小艾薇是慣常的安靜,過了許久竟是微微笑了下,然後再一次提起筆來,在這個畫像的旁邊提上了一行字:「6歲,哥哥到來前3年。」

  ……

  修煉,不管是武者還是魔法師,又或是神殿人員什麼的,一步一步前行,雖然說有著極為嚴格的層次劃分,一級就是一級,二級就是二級,決無混淆的可能,但事實上,對於絕大多數的修煉者來說,修煉都如一直在泥淖中淌步。

  走得艱難辛苦之類的且不說,對於走過的路途,以及還未走的前方的路途,其實,很多時候,是沒有「層次分明」這個概念的。

  就拿普通人來說,從六歲,到六十歲,期間肯定經歷過種種成長,前進,又或倒退,以及種種轉折。但這些改變,並不是以一種平均的方式出現在生命中的,而是可能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多大改變,有的時候,卻又在短短的時間內,變化巨大。

  那麼,現在的問題是,有多少人,能回首過去,然後標出其變化巨大或者說有代表性的「節點」?

  卡巴斯基這一回的故事,有人激昂於龍傲天的意氣,有人感慨於龍傲天的遊歷,有人饞涎著龍傲天的際遇,有人則驚嘆於島上的那三塊石碑,以及三塊石碑消失之後,出現於島上延伸向天際的青石階梯……

  之前看過卡巴斯基故事的人多,沒看過的卻更多,這其中的期待且不說。

  而很多很多,又或者說最多最多的修者,卻都是把最多的精力投注到了那位大魔法師老者的十四步之中。

  小loli在回首著她的修煉歷程,然後以石刻的形式,作梳理和總結,小艾薇在回首著她的過去人生,然後以繪畫的方式,同樣作著某種分析和歸納。

  沙迦站在一棵大樹下,久久不動,彷彿就要站成一種永恆。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很多很多人。

  這是七星島上的情況,而在七星島外,炎黃城外,毛里球斯帝國之外,又或者說整個大陸之上,情況差相彷彿。

  總之,這一回故事之後,大陸上,多了無數個癡呆者。

  如果有什麼泛量統計的話,或者可以說,整個大陸的嗓音指數,都降低了至少二十分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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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2 00:39:53
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二章 卡巴,天音(一)之二

  「這才是傳承啊!」

  這一刻,大陸上幾乎所有的聖域者都在低嘆著,驚讚著某人的大格局、大手筆,然後把這種大格局大手筆歸因於九天之上的某種大安排,再然後,哪怕是早已「斷妄想」的這些聖域者,也都在情不自禁地想像著,這麼一片傳承之雨的灑下,遍天下,有多少修者種子會成長開花?

  那注定會是一個很恐怖很恐怖的數目。

  「一舉而令天下振,一恩而使天下澤,超乎凡聖之上,我輩實難及也。」離炎黃城最近的地方,毛里球斯帝國的國都,這一刻,在兩位聖域者中,安山久如此這般對葉尼說道。

  此時此刻,這位老牌的聖域者,有生以來第一次明晰地感受到了,何謂聖,又何謂神,兩者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聖就是自身,自身就是聖域,這且不須多說。而神……

  以那位閣下此時所表現出來的威能,以及德澤,哪怕只是一星半點,也已經遠不是聖域所能想望。

  「大陸動盪,神威臨降。」而在遙遠的西大陸,神聖帝國同盟,一位名為神無量也就是被元素家族風家老祖宗稱為「神兄」的那位閣下,因瞭解一些更多的上古秘辛,是以在這一刻這般地喃喃自語道。

  萬載之前,武者以其昌、以其狂,而動盪大陸。攻城破國,天下不安,秩序淪喪,無人能制。

  然後神威臨降。

  其後的具體經過屬於絕對禁忌,無人知曉。

  不過這無所謂,只要知道結果就可以了。而結果就是,武者一道,連勢力帶傳承,全數徹底崩殞,命定了武者淪落塵埃歷經這整整萬載都不得翻身的格局。

  這是其中一端。

  而另一端則是「修煉勿絕,以此易彼。」

  這也是神聖家族共有的最高戒訓之一。簡單來說,就是大陸上的修煉一途不能斷絕,這是大前提,而武者不能承其重,所以才有了魔法修煉的大興,這同樣也是這萬載歲月裡早已命定的格局。

  也因此,才有了神裔家族及元素家族這神聖兩大系脈。

  至於為什麼是魔法修煉取代了武道修煉,而不是神殿一系的修煉來取代,神聖兩家內部應該都有大致一樣的猜想,而那猜想,是令人震駭以及不寒而慄的。

  萬載之前的萬載之前,那遠古塵封和湮滅的歲月裡,或許早已經有過一次「以此易彼」?

  其中內情,是稍一想像都讓人毛骨悚然的。

  ……

  那位龍傲天老師從才入門的小魔法學徒到大魔法師的十四步,對大陸絕大多數的魔法師來說是暈眩,是狂喜,是如獲天書,而對於站在大魔法師之上的聖域者來說,則因為這一舉動背後可能蘊含著的豐富信息,而生出了形色各異的感嘆及猜想。

  哪怕同為聖域者,也一樣是有著三六九等的。

  也因此,其感嘆與猜想,也就分向著不同的層次和方向,這一點卻是不必太過細表。而此時,故事尚在進行之中,或者說,這一講才剛開始……

  一位大魔法師,一位遠在魔法學徒之上、遠在魔法師之上、遠在法師之上的大魔法師,問一位少年,是學魔法還是學武技。

  兩者任選。

  這一刻,遍天下,哪怕是絕大多數的武者,也都在心裡自覺不自覺地催促著,快點選魔法吧!而幾乎所有的魔法師,除了那些極為寥寥的聖域者的弟子,就沒有一個不經歷和感嘆過傳承獲得之艱難的,是以龍傲天的際遇,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夢寐以求的,甚至可以說,是做夢都不敢想的。

  誰是遍天下最令人羨慕嫉妒恨的人?

  在此之前,應該說是沒有的,而這一刻之後,所有人的心中都牢牢地刻上了一個名字——龍傲天!

  許多單純地因為傳承問題而在修行上受阻受困的修者,這一刻,簡直是眼睛都要發紅。而這樣的修者有多少呢?應該說,太多太多太多了。

  無數在這個方面曾經遍歷滄桑的修者,此時此刻,都是既羨慕著,也心酸著。

  然而龍傲天只是一個不經世事的少年,既未歷滄桑,也不知修行,當然也就不知這個時候擺在他面前的,是何等的一份大禮!所以他有的只是一份「哪怕天下第二也只是垃圾」的豪情壯志,嗯,姑且說是豪情壯志吧:

  「老師,你是什麼階位?」龍傲天問道。

  「大魔法師。」老者回答。

  「大魔法師之上還有沒有階位?」龍傲天又問。

  「有。」

  「那你能幫助我登上那更高的階位嗎?」

  「不能。」老者想了一下,果斷地搖頭。

  於是龍傲天便搖搖頭道:「那我不學。」

  這一幕不知讓天下多少修者目瞪口呆,他不學,他竟然不學!他竟然就這般地拒絕了!

  不學魔法,那龍傲天是想學武技?也對,他父親就是一個武者麼。無數修者在心裡為龍傲天惋惜著,卻又略帶著一些理解。然而事情卻並沒有朝著他們想像的方向發展下去。

  接下來,龍傲天在拒絕了大魔法師級別的魔法傳承之後,又拒絕了六級的武者傳承。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尋常人。老師,多謝您的苦心。但請容我,自尋其路。您的路,和父親的路,都不是我的選擇。」龍傲天躬身俯首,然後就此別師,浪跡江湖。

  看著這一幕的發生,不知多少人震驚失語,不知多少人扼腕嘆息。

  「少年人,你會後悔的。」

  「沒經過事,一點都不知天高地厚啊。」

  「好!要學就學最好的!」

  「我當年要是也有這樣的壯志,又怎麼會到現在還是個四(X)級的魔法師?」

  不同的感想,在這一刻紛紛芸芸。龍傲天不可能是特例,所以他的舉動,自有其贊同讚嘆以及擁躉者。而至於非龍傲天及反龍傲天者,那想必同樣是很多又或更多的。

  但不論是哪一派,都在期待著故事的進展。

  讚嘆者,希望龍傲天遇到更高更好,嗯,最好是天下第一好的那種,而至於非讚嘆者,則多半就在想著,就讓現實來教會你,到底什麼是現實吧!

  故事就在這般不同的期待中,繼續下行。

  龍傲天開始了其遊歷天下的經歷。

  在之前,卡巴斯基也有過一番遊歷天下,不過那時,故事的重心是集中在天地山水,如草原沙漠黑海以及極地冰洋等,是從一種類似於衛星或者說航拍的視角,展示著這個天地的華美壯闊,而此時,故事的重心卻非山水,而是人事。

  龍傲天穿行在大陸各地的村鎮以及城池中。

  他待過偏僻的小鎮,他還待過更偏僻的鄉村,他同樣也遊歷過數不清的繁華程度不等的大小城池。

  於是,農夫、商販、零散武者、武館、傭兵團、河工、幫派等等,這個社會中下層間的幾乎所有生態,就那麼一幕一幕地呈現在所有人的視野中。

  也讓無數人感嘆著,原來,這就是外面的世界!

  方天前世,華夏古代有一幅傳世名畫,叫做《清明上河圖》,許多人哪怕不知道具體,也都聽說過這個名字。而這幅畫,就是以當時最繁華的京都街市作為中心,漫延開來,展示了各色人等的活動形態。

  這是畫,還有書,那就是同樣鼎鼎大名的《東京夢華錄》了。

  兩者,畫也罷,書也罷,都是屬於「浮世繪」的性質,而現在,故事的展現,就是屬於這個大陸的浮世之繪。龍傲天就如一條魚,游在這個浩瀚無邊的大海中。

  然而大海再大,無處為家。

  一無所恃的龍傲天,就如一片浮萍,在湖海間浪蕩漂流。年華還沒見怎麼增長,少年曾經清澈的眼眸裡,卻是已經漸漸染上了越來越多的風霜。而這風霜,令少年動容,令中年感慨,令老年……

  令無數老者潸然淚下。

  曾經豪情沖天的龍傲天,也漸漸地變得越來越沉默和迷茫,只有偶爾地跋涉到野外的時候,或在河流邊,或在曠野中,或在山巔上,這位少年,放聲長嘯。

  不見豪放,惟見癲狂。

  從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這位少年,正在為當初的選擇而付出代價。

  但是故事進行到這裡,哪怕是之前想著「你遲早會後悔」的那些人,也都在意識中隨著龍傲天一起變得沉默下來。——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的人生,沒有風霜呢?又或者說,失落的夢想。

  是以這一刻,沒有多少興災樂禍,有的只是感同身受。

  這個想法怪異行為更是獨一無二的少年,雖然特立獨行著不與眾人同,但卻以他那與世人無異的悲喜,漸漸地牽動著越來越多人的心。他的悲喜,也漸漸地成了故事外無數觀者的悲喜。

  在故事中,少年的夢想,正在失落,正在褪色。

  而就在沉默與灰色佔據著故事內故事外越來越多的時候,轉折到來。龍傲天與其父親當初一樣,同樣做起了夢。

  在夢裡,他的父親當初是夢到了一幅地圖,而他,卻直接是在夢裡駕著小舟,劈風斬浪,最終,卻又來到了一個無風無浪絕對靜寂的小島之上,然後面對著三塊石碑:

  「你從哪裡來?」

  「你是誰?」

  「你往哪裡去?」

  這三塊石碑,揭開了龍傲天的創傷,讓他所有的風霜沉默以及迷惘,還有當初走出家門時的夢想,都在這一刻迎來了爆發和綻放:

  「我從一無所有中來。」

  「我是一個站在地上,仰望著天空的人。」

  「我欲向天行,苦無朝天路。」

  然後石碑散去,階梯出現。

  一道青石階梯,從地上一直延伸向上,延伸到不可見的地方。龍傲天站在這道階梯前沉默凝望,而片刻之後,他毅然決然地拾腳而上,邁向那不可知的命運前方。

  這一講的故事,也就在這裡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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