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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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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華夏九洲】我是秦二世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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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2 00:26: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兩百一十五章 皇室之殤

  漫天飛舞的紙張猶如出殯的淩亂製錢,飛飛揚揚的從咸陽宮正殿高臺上灑落。

  榆次縣丞秦裕是皇帝的族兄?

  秦裕?秦裕?

  不對!

  他的真正名字應該叫做嬴裕。

  大殿內的群臣此刻也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頓時渾身發寒,從頭涼到腳。

  這個時候,大秦群臣才想起來,在兩年之前,皇帝已經解除了大秦宗室皇帝不能從政為官、不能入伍為卒的禁令。

  那麼,這嬴裕就應該是被吏部外放到各地郡縣為小吏的其中一人了?

  弄明白了事情種種的大秦群臣,此刻也都知道,原來事情真的是大條了。皇室宗親,為民請命,為官清廉,結果卻被大秦的貪官污吏聯合想要販賣賑災糧食的富戶給滅口了,而且是全家都被殺光了,沒有一個活的。

  皇室宗親在外出為官的過程中,全家死光光,這在大秦立國數百年的時間內是從來沒有過的。簡直是亙古未聞的驚天之事了。

  其實,最先知道秦裕身份的還是蒙毅、嬴良、陳有光三人。

  畢竟各個外放的宗室皇親都是通過吏部手下放出去的,具體放到哪一縣任什麼官整個大秦除了皇帝胡亥外,也就只有他們這三個具體操作的吏部主官最為清楚了。

  其餘如內閣的幾個重臣,也都是不清楚的。為的就是擔心地方上的官吏知道這些外放的皇室宗親的身份,刻意結交然後給他們政績,影響了朝廷的判斷。

  只是到如今,出了嬴裕這檔子事先不說最終結果會如何,皇室宗親死了,已經足夠大秦超堂震上那麼三震了,更不要說還是死在堂堂的大秦的郡守手中。

  偌大的咸陽宮正殿內死寂一片。

  “今日之後,朕會好好思慮要不要再讓皇室宗親外放為官了。諸位愛卿可知,如今外放為官的皇室宗親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已經死在外面了?”

  胡亥的聲音帶著些許蕭索。

  這段時間他背負著巨大的壓力,這壓力來自於那些知道自己的子侄已經死了的白髮蒼蒼的宗室老人,來自于那些還在呀呀學語的宗室子侄。

  “下臣最該萬死!”

  蒙毅、嬴良、陳有光三人齊齊叩首道。

  對這個數字,他們三人是最清楚的。

  上黨、太原、巨鹿、河內水患,到如今大秦一共損失了多少官員,已經差不多都統計出來了。

  河內、太原、巨鹿還好,但是上黨郡內外放的六名年輕的皇室宗親,卻是在水患中盡皆命喪沒有一個人能夠保全。

  如今再加上被太原郡守馬勝買凶毒害的嬴裕,外派的大秦皇室宗親已經死了七人之多。

  蒙毅等人也許只知道吏部外放的皇室宗親有幾人,但是胡亥卻是清楚在大秦各個郡縣再加上各軍之中,兩年前外放的統共有五十六人。

  這五十六人,外放各地為吏員的四十二人,還有十四人則是進入了大秦十四支軍團,這些軍團包括九原軍、隴西軍、南海軍以及桂林軍、南越軍。

  從政的,都是在比較偏遠比較貧窮的小縣;從軍的則是大多都是將來有可能會第一批走上前線廝殺的軍團之中。

  胡亥希望通過這些,讓已經蹉跎了數十年的大秦皇室能夠在大秦帝國中收穫本屬於皇室的名聲,而不是僅僅依靠父輩蒙陰混吃等死的皇族。

  這些人,都是皇室中最為出色的第三代。也就是說大多都是胡亥他的族兄族弟。

  他們這五十六人,基本上也就代表著大秦整個皇室如今千餘人的未來。

  皇室血脈凋零,加上那些老人,或者已經在過去二十多年歲月中蹉跎錯過了黃金年齡的宗室,這五十六人可以說是如今皇室的僅剩的一點點種子了。

  不過兩年時間,五十六人,就去了八分之一。

  如果再過幾年,胡亥不知道這五十六人還能夠剩下多少。

  “如今我大秦皇室宗親已經死了七人!朕會在今日朝會之後進入宗廟之中向我大秦列祖列宗請罪。”

  “臣等有罪!”

  殿中群臣齊齊匍匐高呼道。

  “馬勝以及太原一干官吏還有那些販賣賑災糧食、衣物的晉陽富戶,想必此刻已經被龍衛府還有朱雀軍盡皆誅殺了。吏部和戶部即刻著人前往太原,整頓吏治,清點抄沒,按量補足發放給受災百姓。”

  “臣等遵旨!”

  ……

  馬同領著縣卒準備驅散這些給秦裕那個小王八蛋送殯的刁民,卻沒有想到碰上了含怒而來的龍十八這一干百餘名龍衛府親衛。

  人走揹運的時候,確實會喝水都塞牙。用來形容馬同再適合不過了。

  兩百餘名縣卒以及地痞流氓組成的隊伍,被龍十八一干龍衛府親衛一個照面放倒了一大半。餘下的人看到滿地的鮮血和屍首,一窩蜂的四散而逃。

  濃郁的血腥氣息,讓一干本因為縣丞秦裕的死而憤怒的榆次百姓頓時有些清醒了。好在他們也知道,龍十八等人看起來是來幫他們的。

  是夜,大秦皇室宗親,嬴裕以及妻兒的屍體在榆次被火化,並在龍衛府親衛的護送下運往咸陽。

  拿到了嬴裕的骨灰,龍十八一行人的任務並沒有完成,他還要趕往上黨,帶回另外六具死在上黨水患中的大秦皇室宗親的屍骸。

  ……

  太原晉陽城一萬多人的被誅殺,很快就傳遍了大秦各地。

  出人意料的沒有人指責當今大秦二世皇帝陛下濫殺嗜殺,民意一面倒的倒向了大秦皇室,連帶著大秦嬴氏一族神之一族的名聲算是第一次傳遍了大秦各地。

  皇室宗親遍佈大秦各地郡縣為吏員,皇室宗親進入大秦各軍為卒的事情也很快傳遍整個大秦。

  讓天下百姓第一次意識到,原來皇帝以及皇室,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們,而是一直默默的埋首在他們身邊,為他們懲奸除惡,為他們打抱不平。

  原來皇帝以及皇室宗親,也是衝殺在沙場之上,並不是僅僅普通老百姓會馬革裹屍,皇室宗親同樣也隱姓埋名在軍中,也很有可能戰死沙場屍骨無存。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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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兩百一十四章 秦裕,族兄?

  “拿下!”

  聽到馬勝的回答,龍十八臉上的神情陡然一斂,厲聲道。

  在馬勝還沒有反應過來前,跟在龍十八身後的兩個龍衛府親衛已經沖上來將馬勝按倒在地,手腳利索的將馬勝頭上的四梁梁冠以及官袍給扒了下來。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大堂內本就心中忐忑的一干官吏瞬間癱軟了幾個。

  龍十八鄙夷的看了一眼癱軟在地的幾個官吏,冷冷的道:“陛下有詔,太原郡郡守馬勝、郡丞和午、布政司司丞宥勝、判官落屠、按察司司丞良畢等一干官吏欺上瞞下,私收賄賂,勾結太原富戶武田、田農等人,克扣朝廷發放給水患災民糧食、衣物;並私相授受,任用親隨門人,打擊廉潔之吏員乃至買凶行私刑,膽大妄為,罪不容恕。誅全族!”

  誅全族三字一出,被龍衛府親衛按倒在地已經除去梁冠官袍正欲叫喊的馬勝瞬間猶如被抽掉了體內最後的一絲的生氣,軟綿綿的癱軟在地。

  兩腿之間一灘水漬緩緩的擴大,一股腥臊的氣息撲面而來。

  郡守府內的一眾官吏,此刻已經是癱倒了大半。少數幾個沒有癱倒的,也都是匍匐在地大氣不敢出一聲。

  看了看那幾個匍匐在地的官員,龍十八臉上的冷肅之色瞬間消去,又恢復了先前那副人畜無害的笑臉,疾走兩步扶起幾個官吏道:“陛下有詔,幾位大人即日起負責太原郡諸般事宜,不日之後,吏部自有隨員前來太原協助諸位大人。”

  “下臣遵旨!願為陛下赴死!”

  幾個沒有牽扯到馬勝之事的官員聽到龍十八的話,連忙再次匍匐在地趕緊表上忠心。他們先前都是郡守府內的小吏,根本上不得檯面,此次太原郡郡守府從上到下都被皇帝一道詔令給殺了個乾乾淨淨,卻是讓他們幾個先前無足輕重的小吏一下有了出頭的機會了。

  “呵呵,幾位大人,赴死倒不必了。不要讓陛下失望才是。”龍十八笑眯眯。

  此刻,在王沖等人眼中,這個一直都是笑眯眯的龍衛府統領,實在就是惡魔的笑容。

  “王將軍,還請派人將這幾位大人全族帶到城外行刑。行刑之後,抄沒之事就由將軍來辦理了。戶部吏員不日將到。兄弟還有事要趕往榆次(後世山西晉中市榆次區),就不插手了。”

  龍十八回頭看著王沖抱拳道。

  “末將遵命!”

  王沖聽到龍十八的話心中情不自禁的再次一跳。

  幾個沒有牽扯在內的小吏可能還不知道這一次朱雀軍抓了多少人,但是王沖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郡守府內的十幾個郡官,哪一個族中沒有個百來十人?如果再加上先前已經被朱雀軍抓了送到城外的一百多個富戶,加上這些人的全族,怕是沒有一萬人也有八千啊。

  一萬大軍殺怕是也要殺到手軟啊!

  可是這一萬多顆人頭,在這名笑眯眯的龍衛府統領眼中似乎根本算不得什麼。也確實,龍衛府的人,哪一個不是經過屍山血海的人物。

  大秦曆五十四年、二世四年三月十七,太原郡上自郡守馬勝全族下至郡治晉陽城內的百餘名富戶全族不分老幼,統計九千三百餘人,在晉陽城外被奉詔趕來的龍衛府以及朱雀軍盡皆誅殺。

  兩年前,大秦二世皇帝剛剛殺盡了數十郡郡官全族;兩年後再次出手,又是一萬多人頭滾滾。

  同一天,大秦二世皇帝行詔天下,用前所未有的嚴厲口吻原原本本的將發生在太原種種詔告天下萬民以及各郡官吏。

  這一封詔令,總結出來只有一句話,二世皇帝對官吏貪污受賄、富人為富不仁戕害百姓之舉,只有一個字,殺,誅全族。

  後世有史記載。此次殺戮,晉陽城外,血腥之氣直沖雲霄,三月乃才散盡。天下群臣,一時間盡皆噤若寒蟬。

  ……

  咸陽城,咸陽宮正殿。

  四張紙,上面寫的是四件不同的事。

  第一張紙,是太原郡守馬勝上表給吏部言及榆次縣縣丞秦裕強搶民女被民女之兄一怒打殺之事。這是馬勝的請罪文書,自道御下不嚴,請皇帝責罰,同時舉薦馬同為榆次縣丞。

  第二張紙,是榆次縣丞秦裕直接呈送給皇帝陛下的奏章,上面言及太原郡守馬勝勾結一眾郡官以及晉陽富戶克扣朝廷賑災給太原受災百姓的糧食以及衣物,並強佔民女納入府中淫樂之事。

  第三張紙,是黑冰臺上呈給皇帝的有關馬勝以及太原郡各個郡官收受的賄賂、販賣的賑災糧食所得錢財幾何的詳細數字。

  第四張紙,則是一封黑冰台的告急文書。榆次縣丞秦裕被歹人謀害,死無全屍。秦裕妻小一併被歹人所戕害,慘遭分屍。

  “吏部,這馬勝履新不過兩年!你等可否告訴朕,為何當初你們舉薦的官吏不過是在郡守位上呆了兩年,就墜落到這般天地?還有按察司、布政司的人,吏部每年的考課都考課到哪去了?誰來告訴朕!”

  死寂的咸陽宮正殿陡然傳來胡亥極力壓抑的低沉咆哮聲。

  “下臣罪該萬死!”

  吏部尚書蒙毅、左侍郎嬴良、右侍郎陳有光齊齊出列匍匐在地惶聲道。

  “戶部,賑災糧食、衣物朕先前就曾經說過,一定要嚴格登記造冊,不得有任何克扣以及瞞報,你們自己看看,那馬勝一干人克扣販賣給晉陽富戶的糧食是多少?整整五十萬石!是五十萬石,不是五千石,也不是五萬石,是五十萬石!你等誰能告訴朕,你們都是做什麼吃的?”

  “下臣罪該萬死!”

  嘩啦啦,戶部尚書張蒼、左侍郎蘇沫、右侍郎范見慌忙匍匐在地。

  “呵呵,你們以為朕不會殺人?”胡亥的聲音愈發的低沉,但是話語中的殺氣卻是讓伏地的六人頭上的冷汗不斷的溢出。

  “陛下息怒!”

  眼見皇帝這一次似乎真的要殺幾個重臣來發洩一下怒火了,在蒙恬、馮去疾、李由、頓弱等一干重臣的帶領下,數百文武百官齊齊匍匐在地急聲道。

  “息怒?朕的族兄被馬勝買兇殺了,朕族兄的妻女甚至還死無全屍。你讓朕怎樣才能息怒!你們告訴朕!你們誰能告訴朕?朕百年之後該如何去見朕的族兄,見朕的父皇,見我大秦的列祖列宗?難道朕要說,是朕的官吏為了貪污為了克扣賑災的糧食買兇殺了朕的族兄?

  朕的族兄為了我大秦,甘為一小小縣丞,可是到頭來,不僅連自己的命都不住,甚至妻兒還被朕的任命的官吏所戕害,死無全屍。你們想讓朕怎麼辦?誰來告訴朕!”

  胡亥甩手將手中的幾封奏章狠狠的朝中大殿內匍匐一地的群臣甩去!

  飛揚的紙片,如天女散花般灑落一地。

  滿殿的群臣卻是已經被驚駭的說不出話來。

  ……

  榆次,是距離太原郡治不到百里的縣治。

  龍十八終於還沒有等到王沖將一萬多人的人頭都砍光,而是在中途的時候就領著百餘名龍衛府親衛離開了晉陽城,趕往榆次縣城。

  在那裡,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龍十八這百餘名龍衛府親衛出現在榆次縣城外的時候,天已將黑。可是,即便隔著老遠,也能看到此刻的榆次縣城內燈火通明。若有若無的哭音從榆次城內傳來。

  愈是臨近榆次城,燈火通明的榆次城內的哭音愈是浩蕩。等到到城外,已經能聽到城內震天的哭聲了。還有聲聲悲戚的絲竹聲傳出。

  城內,正在辦著喪事,或者說,有人正在出殯。

  龍十八自然清楚這出殯的人是誰,這本就是他此次來到這榆次城的目的。

  一眾龍衛府親衛剛剛到達榆次城下,榆次城門就在吱呀呀的聲響中緩緩打開,百餘名龍衛府親衛從那不大的城門縫隙中魚貫而入。

  榆次城內,家家門前都掛著一支白幡,一支長明燈點在門前。希望能夠為死去的親人照亮回家的路途。

  悲愴的氣息籠罩著整個榆次城。

  “那位公子看來在這榆次城很得人心啊!”龍十八看著那不滿大街小巷的白幡和長明燈,自言自語道。

  百餘匹戰馬並沒有放足狂奔,而是緩緩沿著街道前行,朝著城中央行去。

  一路行來,街道上不時有頭上纏著白色挽帶的百姓匆匆而過,看到錦袍健馬的百餘個龍衛府親衛,眼中先是警惕隨即都露出不加掩飾的仇恨之色。

  對這種情況,龍十八也只能無語的苦笑不已。

  顯然,這榆次縣城內的百姓是將自己等人當做了某一類人來看待了。

  聲浪正在緩緩前行,出殯的人群正在移動。龍十八揮手,百餘個龍衛府親衛齊齊翻身下馬。

  白幡漫天,紙錢飄飛,一支長長的出殯隊伍出現在長街盡頭。

  兩大一小的兩具黑色棺木在密密麻麻的白幡中顯得極其扎眼。

  突然,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陡然從街道兩側的小巷中傳出。

  不好!

  龍十八聽到這聲音臉色陡然一變。隨即狂奔而出,身後,百餘名龍衛府親衛此刻也想到了什麼,齊齊發足狂奔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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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兩百一十三章 太原郡

  胡亥是沉著臉坐上專屬於他的皇帝寶座的。

  細數胡亥登基的這四年有數的歷次大朝會,雖然不多,但是數二十餘次還是有的。不過,朝中群臣也還是第一次見到大朝會未曾開始身上威勢隨著在位時間愈長而愈來愈深斂的年輕皇帝黑臉。

  如果說在登基為帝的頭兩年,胡亥還是一個喜怒形於色的年輕人的話,那麼如今的胡亥雖然登基不過四年,但是卻已經少有人能夠再直接從皇帝的臉上看出來皇帝到底在想些什麼、又想做些什麼了。

  朝中群臣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盡力辦好自己手中的每一件事,而不再費勁心思去揣摩皇帝的心思。

  至少在如今大多數朝臣看來,年輕的皇帝陛下具有當初始皇帝身上所具有的一切氣質,卻少了當初始皇帝性格上所具有的一些弱點。

  不暴怒,不偏聽,不專寵,甚至連之前喜好女色的習慣似乎也都沒有了。最重要的是,似乎連權力也都不太在乎。不然內閣府如何能夠產生?

  大朝會還沒開始,咸陽宮正殿中的氣氛就已經因為胡亥黑沉沉的臉色變得沉重起來。

  隨著胡亥坐上大殿之上的皇帝御座,王岩領著數十位宮女出現在咸陽宮正殿內,將一份份文書有序的擺放在大殿內端坐的朝中文武百官的案頭之上。

  擺放在朝中百官銅案之上的紙張,一共有四份。

  “你們,都看一看自己面前的四張紙吧。”胡亥說完這句話就用胳膊撐起自己的腦袋,不再說話。

  顯然,所有的秘密和原因都在那四張紙上。

  偌大的咸陽宮正殿瞬間陷入死寂,唯有刷刷的紙張翻動聲。

  ……

  同一時刻,距離大秦帝國都城咸陽城數千里的太原郡治晉陽(後世山西太原南晉原)城,卻是一副黑雲壓城之景。

  一大早,將城門打開了一條縫的睡顏依然惺忪的晉陽衛卒就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個晉陽城已經被一支不知道從哪裡出現、同樣也不知道想要做些什麼的無數黑甲騎兵所包圍。

  這些出現在晨霧中的黑甲騎兵如同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幽靈一般就那樣一動不動的靜悄悄的矗立在晉陽城外,將睡眼惺忪的晉陽城門衛卒給嚇的魂飛魄散。手忙腳亂的將打開了一條小縫的城門關上,然後敲響了告警的銅鐘。

  這樣的狀況,在整個晉陽城四個城門同時在發生。

  刺耳的告警鐘聲瞬間就打破了晉陽城晨曦的靜謐。

  如今大秦數十郡的衛卒都在六處大營中編練,並沒有回到各個郡中駐守。所以,在如今以及接下來至少半年的時間內,除了駐守各地由兵部造冊行文各郡的十八支正規軍團外,大秦內部大多數的郡治其實都是處於不設防的境地。看守各郡縣城門的也大多都是原本屬於各郡的郡卒。等到各郡編練完成的一萬衛卒歸來,這些郡卒該淘汰的淘汰,剩餘的也就是充實各郡縣的衙役了。

  大軍圍城的消息很快就被送到了太原郡守馬勝的郡守府中。正摟著兩個小妾做晨操的馬勝一聽頓時嚇的一泄如注,差點馬上風死在床上。

  清醒過來的馬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小妾以及家人收拾金銀細軟準備跑路。身為太原郡守,馬勝自然知道晉陽城的情況,沒有一丁點兒可用之兵的晉陽城就是一座死城而已。結果剛剛準備逃竄的馬勝卻被一干收到消息的太原郡吏員給堵在了門口。

  一干郡官看到大包小包的披頭散髮的郡守大人,自然知道他是做什麼打算。因為,他們先前也是這般打算的。只是如今整個晉陽城已經被那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騎兵給圍的水泄不通了。除非能從天上飛或者打個地洞,否則,整個晉陽城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

  太原郡一干人心惶惶的官員商量了大半個時辰,終於還是決定上城牆上去看看。他們雖然怕死,但是也不是沒有腦子的蠢貨。如今整個大秦都在聖天子的控制下,而且在晉陽城附近還有一支一萬人的朱雀軍騎兵駐守,怎麼可能會有騎兵冒出來將整個晉陽城給包圍了呢?

  莫非是大秦自己的騎兵?

  剛剛走出郡守府的馬勝等人卻是再次被人堵住了。

  “何人?……”

  前方開路的郡卒將領還沒有來得及喝問,就被一面出現在眼前的龍紋腰牌將剩下的話全部給堵了回去。百餘個郡卒見到那龍紋腰牌如同見到洪水猛獸般潮水一般朝著道路兩邊散開。

  二十餘個黑袍勁裝大漢出現在馬勝等一干官吏面前。

  “郡守大人,龍衛府、朱雀軍一部奉陛下詔令進城緝拿反賊,還請馬郡守以及各位大人能夠在郡守府內安心等待。來人,送諸位大人回府。”

  為首的龍衛府親衛在馬勝面前一亮腰牌,抱拳道。

  二十餘個龍衛府死士聽到這頭領發話,一聲不吭的出現在馬勝等人周圍,將一干人牢牢護衛在其中。那表情也是在明顯不過,走還是不走?配合的話也許什麼事都沒有,不配合的話怕是又會是另一種結果了。

  就算僅僅是龍衛府馬勝等人也是屁都不敢放一個,更不要說如今龍衛府還是奉詔緝拿反賊了。馬勝等人雖然心中惴惴卻是連聲道不敢,乖乖的在二十餘個龍衛府死士的護送下又到了郡守府內。

  這個時候,同樣手持龍衛府腰牌的眾多親衛已經將晉陽城的四個城門都掌控。城門大開,一隊隊等候在晉陽城外的朱雀軍騎兵開拔進晉陽城,這些進了城的朱雀軍騎兵分工有序,迅速佈防在整個晉陽城各處要衝中。並不斷的喊話安撫從睡夢中被驚醒的晉陽城百姓。

  朱雀軍是皇帝親軍,整個天下早就傳遍。原本聽到警鐘之聲有些混亂和驚惶的晉陽城百姓看到遊走在各條街道秋毫無犯的黑甲朱雀軍騎兵心中也漸漸安定下來。

  這是大秦自己的軍隊,自然不會禍害大秦百姓。

  “這位兄弟,接下來怎麼辦?”等到傳令兵將大軍已經控制全城的消息傳來,王沖心中終於松了一口氣,對著策馬立在自己身邊的黑袍人抱拳道。

  王沖是這一萬朱雀軍騎兵的統兵校尉。他統領這一萬朱雀軍在上黨水患之後就奉命駐守在距離晉陽城五十里的臨時大營中。

  昨天夜裡,這位自稱奉詔而來的龍衛府統領突然出現在軍營中,拿出加蓋有皇帝印璽的手諭前來調兵。看了加蓋有皇帝印璽的手諭,王沖不敢怠慢,匆忙領著一萬大軍連夜趕赴晉陽。

  “王將軍,讓麾下朱雀軍按照這份名單抓人就好。我的手下會為將軍領路。切記,不可放走一人。”龍十八笑著拱拱手,遞給王沖一張寫著長長一溜名字的紙張。

  “這些?都要抓?”王沖接過那張紙,隨意看了一眼差點沒從馬上跌下來。那長長一串的名單怕是不下百餘人。

  “嗯,名冊上的人一個不能跑,還有,這些人的家人。這,是陛下的詔令。”龍十八鄭重的點頭應道。

  “末將領命!”王沖肅然抱拳一禮。

  隨著一列列的朱雀軍騎兵在龍衛府親衛的帶領下奔著各自的目標紛紛散去,剛剛平靜下來的晉陽城不到片刻就如燒開了的水,開始沸騰起來。

  在郡守府中被二十餘個龍衛府親衛嚴密保護的馬勝等一干官吏,聽到從全城各處傳來的越來越多的陣陣哭喊之音,一個個臉色卻是越來越白,不斷的抹著從額頭上滴下的大滴冷汗。

  皇帝直接出動了一萬大軍前來晉陽捉拿叛逆,聽外面的動靜,怕是叛逆不下數百人之多。不管最終結果如何,會不會牽扯到他們這些人,他們這些主政太原的郡官們至少失察之罪是跑不了的了。

  一個多時辰過去。

  晉陽城內的哭喊嘈雜之音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偌大的晉陽城終於再次安靜下來。

  馬勝等人知道,叛逆應該是已經捉拿完了。

  果然,盞茶時間過後,大批的馬蹄轟鳴聲由遠及近,在郡守府外停歇。

  片刻過後,一陣腳步聲出現在大堂外。

  馬勝等人聽到這腳步聲慌忙起身。

  穿著黑袍的龍十八和一身鎧甲的王沖出現在大堂門口。

  同王沖第一眼看到龍十八一樣,馬勝等人首先看到的是龍十八腰上掛著的那同一般龍衛府親衛不同的金色龍紋腰牌。

  誰都知道,龍衛府中只有皇帝身邊的近衛隨從才能佩戴金色龍紋腰牌。

  “下官見過大人。”馬勝等人匆忙迎上前齊齊躬身道。

  “這位大人可是太原郡守馬勝馬大人?”龍十八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

  “下官正是馬勝!”

  嚴格意義上來說,龍十八只是從五品武將銜,而馬勝卻是正四品郡守位,馬勝根本不用對龍十八如此低聲下氣,可是皇帝身邊的金牌龍衛,怕是朝中那些尚書侍郎見了也是不敢怠慢的。

  “拿下!”

  聽到馬勝的回答,龍十八臉上的神情陡然一斂,厲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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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兩百一十二章 大朝會

  在鶡冠子出現在咸陽三日後,蒙恬帶著鶡冠子、仙兒姑娘進入咸陽宮覲見了胡亥,其中太師尉繚也在中途被召入咸陽宮中。

  這次只有蒙恬和尉繚兩位重臣參加的覲見持續了兩個多時辰,隨後蒙恬和尉繚兩人離開咸陽宮,而進入咸陽宮的鶡冠子和名為仙兒的姑娘卻是沒有離開。

  緊接著第二天,朝中眾臣就得到消息,皇帝陛下將蘭池邊上的玉闕行宮賜給了蒙恬老師鶡冠子以及鶡冠子孫女那名為仙兒的姑娘暫時居住。

  沒有人知道皇帝同鶡冠子、蒙恬以及尉繚三人在書房中說了些什麼,蒙恬和尉繚兩人出宮之後都是諱莫如深。不過,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從豫州鼎出現之後臉上就一直烏雲密佈的皇帝陛下在這次覲見之後卻是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二世四年三月中旬,騰蛇將軍賈瀚從高麗郡登陸押送徐福、一干東瀛國百官以及東瀛島上繳獲的大批徐福從始皇帝手中騙得的供奉給海外仙人的奇珍異寶,一路經遼寧、遼東、遼西、右北平、漁陽等六郡數千里路程,終於進入了廣陽郡地面。

  進入廣陽郡治薊城,就有秦燕齊馳道直通函谷關。不再是如前面六郡那樣道路多艱、路遠難行的困難了。最多只需兩個月的時間,徐福就能夠被押送到咸陽。

  二世四年三月二十四,大秦二世皇帝胡亥在咸陽宮舉行了開年後的第二次大朝會。

  現如今,大秦並沒有形成如後世那般極其固定的早朝制度。在始皇帝的時候,大朝會月初和月中各有一次,應該還算比較固定,小朝會則是大多都是由三公九卿、爵位極高的勳貴世家家主這些人在議政堂論事。不過這小朝會都是極為的隨意,一般都是始皇帝隨時有事隨時就舉行,反正那個時候三公九卿的官衙都是在咸陽宮內,也走不了幾步路。

  胡亥登基之後,第一年頭十個月,基本上也是按照始皇帝的套路來進行大小朝會。不過那個時候,朝中大事基本上都是李斯和趙高兩人決定,或者說是李斯一個人決定。畢竟,趙高還沒有到能夠一手遮天的地步。

  東巡路上胡亥乾淨利索的把趙高給滅了,真正的主政大秦之後,對大小朝會的態度更是隨意。

  官制改革,朝中政事到如今基本上都已經被胡亥交給了內閣府來處理,除非一些關係到國計民生的大事,一般情況下胡亥都很少插手。大朝會在大秦朝堂上也是愈發的少了,不過小朝會胡亥倒是經常舉行。

  對胡亥來說,他現在還可以對朝會採取可有可無的態度,但是顯然為了後面的皇帝著想不管如何,大秦的朝會制度卻是必須要定下個規矩。不然碰到個懶惰點的皇帝,怕是要三月無朝會了。那個時候,內閣府不僅不會成為大秦政體的有力支撐者,反而會成為架空皇帝的一塊踏腳石了。

  一干文武百官高呼之後,胡亥出現在咸陽宮正殿的上首高臺。

  進入三月,大秦各地都已經開始忙碌起來。大秦全國基本上都開始忙著春耕了。一個冬天的籌備,到如今在胡亥看來也是時候命休養了快大半年的白虎軍動一動了。

  不過這些軍事胡亥倒是很少在朝會上同群臣商討,軍政分開,在胡亥看來應該從現在就要著手了。蒙恬如今雖然還掛著虎賁將軍的職位,但是誰都知道,一直呆在咸陽的九原公這虎賁將軍其實也就是一個虛名而已。

  在兵部之上設立主管大秦軍事的機構到底該如何設置叫什麼名稱,胡亥還沒有一個頭緒。同蒙恬、尉繚也商討過,但是畢竟是摸著石頭過河,蒙恬和尉繚兩人卻是都沒有提出太多有建設性的意見。

  蒙恬不說,在胡亥看來應該還是為了避嫌。畢竟這已經在籌畫的機構顯然將來將會主管大秦數百萬的精銳大軍,位高而權重,而胡亥對軍事上的事情向來都是有多少抓多少,蒙恬自然不想讓胡亥心中再生出些許疑慮。

  至於尉繚,卻是在過了年之後老態愈發的顯露,很多事情也都愈來愈力不從心,身體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尉繚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完善《尉繚子》這部兵書了,為此尉繚還專門從胡亥那裡要得了一個手令,可以隨時進入梁山觀看尚坊正在秘密研製的青銅火炮的進程以及實驗過程。

  早就過了知天命到了耄耋之年,尉繚已經沒有多少所求了。高踞太師之位,更是皇帝名義上的岳丈大人。到如今,尉繚最大的心願也就是能夠在自己死之前撰寫完《尉繚子》全書,能夠給大秦給後世的人留下一些屬於他尉繚本人的東西而已。

  胡亥也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在政事上雖然名義上尉繚還是大秦的內閣輔政大臣,但是內閣府的本屬尉繚的事情如今已經大多都移交給了頓弱、馮去疾、李由三人來處理。

  這一次的大朝會上,尉繚同樣也沒有出現。這自然讓一眾文武百官心中開始活泛了起來。

  尉繚的身體狀況並不是一個秘密,如果不出意外想來過不了幾月時間甚至也許就在這一次的大朝會上,皇帝就會為了尉繚的身體考慮下詔奪去尉繚的輔政大臣的位置。

  一旦尉繚不在擔綱輔政大臣,那麼朝中能夠頂上去的人,也就那麼幾個。可是,不管誰能夠搶到那個位置,必然也會空出來一個六部尚書的位置給別人。

  有人下,既然就會有人頂上。這就給了所有人機會。

  所以,這一次的大朝會,還沒有開始,氣氛就已經顯得有些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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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兩百一十一章 歸葬,連山,河圖,洛書

  “師傅,將這幾人尋來?這是為何?”蒙恬還沒有來得及對三十年未見的師傅一訴衷腸,卻是先看到了鶡冠子遞過來的那卷竹簡上寫的幾個人名,腦神經一陣的抽搐。

  “此事事關我同那鬼谷子數十年的約定,如今期限已到,有些事情也到了該了結的時候了。”鶡冠子白色的眼球的劇烈的抖動著,顯示出他此刻內心正在劇烈波動著。

  崔廣,尉繚,鄒衍,司馬錯等等!

  尉繚還好說,就在不遠處,馬上就可以請來,可是這崔廣自己到哪去找?還有那鄒衍、司馬錯等人哪一個不是死了幾十年?估計骨頭都爛掉了,自己把他們的棺材請來?

  “師傅,尉繚如今是我大秦太師,輔政大臣,這個自不用多說;至於這黃石公崔廣,先前陛下也曾遣人尋過,卻是未曾有任何消息;還有這司馬錯、鄒衍,數十年前就已經盡皆作古了。”

  蒙恬小心翼翼的道。

  他現在有些懷疑自己的老師是不是有些老糊塗了,難道不知道現在已經過去多少年了麼?不過如果真的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那怎麼就知道如今約定的時間到了?

  “死了?如今能尋到的也就崔廣和尉繚兩人了?”鶡冠子微微皺眉。

  “不知師傅尋這些人有何用?”蒙恬斟酌了半天,又繼續了第一個話題。

  “七十載光陰彈指即過。老夫需要他們這些鬼谷子的弟子幫老夫打開那老兒的隱居之所,嗯,是墓葬所在。取回一樣他輸給我的物事。”

  鶡冠子並沒有隱瞞,而是直接道。

  “尉繚從未曾言及鬼谷子墓葬何在,且如今鬼谷既死,若在挖掘其墓葬,怕是尉繚和那崔廣都不會答應啊。”蒙恬摸了把頭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道。

  “老夫這裡有鬼谷老兒的令符,崔廣和尉繚兩人見了自然會幫老夫打開鬼谷老兒的墓穴。而且,他們兩人想必也想著要打開那老兒的墓穴。”

  鶡冠子有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這……”蒙恬一時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顯然,自己的老師同那鬼谷子有個什麼賭約,如今老師還活著,而那鬼谷子早就死了,只是看來這賭約一直有用,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賭約。而同時,鬼谷子的墓穴中還有他的弟子需要的東西,只是為什麼從來沒有聽尉繚說過呢?

  這其中有太多的東西蒙恬不清楚,而鶡冠子也沒有想說的打算,蒙恬卻有些為難了。

  “老夫是為了取那《連山經》。”鶡冠子似乎看出了蒙恬的亦或,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連山經》?”蒙恬長身而起,驚聲道。

  “不錯!《連山經》。”鶡冠子對蒙恬的驚訝並不意外,他能夠在咸陽曇花一現之後馬上放棄即將到手的榮華富貴在窮山惡水中隱居數十載,所為的就是這《歸葬經》!

  “老師,僅有那《歸葬經》《周易》寶典依然不能成書。”蒙恬緩緩壓下心中的驚駭,沉聲道。

  “《易經》不是在天子府庫中?”鶡冠子怪異的笑著道。

  “《易經》確實在天子府庫中,可是若想要集齊《周易》寶典全書,卻還少一卷《歸葬經》。”

  “這不就是《歸葬經》。”

  鶡冠子說著,緩緩從袖子中逃出一個被布卷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物事,小心翼翼的放置在身前的銅案之上,打開。

  一卷光潔無比卻又顯得老舊甚至絲線都已經有斷開跡象的簡牘出現在蒙恬眼前。顯然,這竹簡必然是被人常年觸摸才能如此的光潔,而老舊,顯然是因為時間極其的長了。

  “呼!”蒙恬瞪大眼睛盯著鶡冠子銅案上的簡牘半響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其實鬼谷老兒墓葬中,不止《連山經》一寶,河圖和洛書兩寶老夫曾經也有幸在鬼谷老兒那見過一次。如若所料不差,那老兒死後,也必然會將此兩寶葬於自己墓穴當中。”

  鶡冠子緩緩的道。

  《連山經》和《歸葬經》陡然出現在自己眼前,已經讓蒙恬感覺自己做夢了,此刻聽到河圖和洛書兩件稀世珍寶同樣也在鬼谷子手中,更是讓蒙恬感覺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其實也不怪蒙恬,此刻任何一個人聽到鶡冠子這番話,怕是都會如此。實在是因為鶡冠子說的這些太過匪夷所思了。

  《連山經》已經是稀世寶物了,那河圖和洛書更不用說了。可是這樣的寶物,卻是盡皆都在一人之手,也難怪那鬼谷子能夠交出如此多的賢良名將大才了。

  《周易》統共三冊。《易經》流傳最廣,不過原本只有一個,就在胡亥的天子府庫中珍藏。

  當初始皇帝焚書坑儒,李斯將《易經》這原本當作是百工之書才最終使得這一絕世寶典能夠保存。

  在此之前,真正完整的《周易》寶典,實則統共有三冊,也就是三經。除了《易經》外,還有兩經分別是《歸葬經》和《連山經》。

  《歸葬經》傳說主要講述的是種種技藝鑄造之法;而《連山經》則是主要講的是風水之術。加上占卜問卦的《易經》,三經合一,才是完整的《周易》寶典。

  可是在秦以前,因為周王室的歷次大禍,使得周易寶典漸漸從周王室宮廷中流失,散落在民間。最終周王室能夠保存的只有《易經》一冊而已。

  是時,歸葬和連山兩經到底何在沒有人知道,民間流傳的大多都是易經的簡化本,其實也就是盜版的易經。這盜版的易經同真正的原本易經雖然差距不是太大,但是那極其細微的差別卻是易經真正的精髓所在。

  在秦滅周之時,這一冊《易經》包括周王室歷代的寶物都成為了大秦的戰利品。

  而歸葬和連山兩大寶經,卻是很少有人見過,更不要說修習了。

  如果鶡冠子隨便說個人,蒙恬也許還會有所懷疑,畢竟連山經的風水秘術僅僅只學得皮毛就已經早就了如今天下最大的風水流派陰陽流派還有堪輿師。如果習得所有的連山經,那又該如何?

  還有河圖和洛書兩大奇寶,都是早就已經失傳的珍寶,卻都聚集在鬼谷子手中,也怪不得鬼谷子能夠懂得兵法、陰陽術法、道法等等等等。

  因為這不管哪一流派,其實出處都不外呼周易寶典以及河圖、洛書三件奇寶而已。

  “完整的一千一百八十式奇門遁甲之術也在那鬼谷老兒手中,崔廣得授的太公兵法卻僅有七十二式,那崔廣定然會想得窺全式。”

  鶡冠子又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奇門遁甲之術傳說是九天玄女傳授給黃帝的,黃帝正是依靠這奇門遁甲之術才造出了指南車並最終打贏了蚩尤,成為各個氏族的共主。

  奇門遁甲之術隨後落入薑子牙手中,薑子牙當初就是靠著這奇門遁甲之術才幫助周王朝贏了商朝,得了天下。隨後薑子牙嫌棄一千一百八十式奇門遁甲之術太過繁瑣,於是進行了簡化,化為七十二式。

  原本歷史上,黃石公崔廣傳授給張良的正是這七十二式奇門遁甲之術,隨後張良這個傢伙暴殄天物,嫌棄七十二式又太過繁瑣,又將這七十二式簡化成後世流傳甚廣的九式奇門遁甲之術。至此,經過薑子牙和張良兩個人,奇門遁甲算是真正的成了半殘次品。

  可是這些殘次品,依然成為華夏民族的瑰寶流傳數千年,即使到後世無數人研究依然弄不透徹。

  至於完整的周易寶典,後世流傳的易經同樣也是殘次品,連山經和歸葬經都完全失傳,再也沒有在世間出現過。不得不說是華夏民族的巨大損失。

  蒙恬知道,如果讓皇帝知道那鬼谷子墓中有著如此眾多的稀世珍寶,怕是根本不用鶡冠子尋找什麼,皇帝一定會帶人去將那鬼谷子的墓葬給挖開的。

  “老師,此事關係重大,學生無法做主!”

  蒙恬很清楚胡亥的性格,先不說他還只是胡亥的臣子,僅僅是天子府庫中的易經如果沒有胡亥點頭,他就根本拿不出來。拿不出來,他答應也沒有用。

  更何況,要尋找到黃石公崔廣,還有要尉繚合作,這些都需要皇帝點頭才可以。而能尋到黃石公崔廣的人,這天下似乎除了皇帝不再有別人了。更重要的是,尉繚那邊,皇帝的話最好使。

  而且,鬼谷子墓葬為什麼需要尉繚和崔廣兩人?也不對,應該是需要鬼谷子的弟子才能打開呢?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秘密不成?

  蒙恬馬上想到了蒙毅在一個月前告訴自己的,皇帝似乎讓吏部造冊各個朝中大臣的師承,似乎正是因為發現了鬼谷子的各個弟子一直在這數十年間攪動天下局勢有所擔憂才要如此做。

  顯然,皇帝是擔心鬼谷子在佈局這天下。從黃石公崔廣將太公兵法交給張良就知道了,即便是反秦的六國遺族,似乎也擺脫不了鬼谷子的影響。

  那鬼谷子到底有沒有佈局呢?皇帝一直在尋找自己的老師,似乎想要知道的也正是這個答案。

  自己的老師到底知情不知情?蒙恬躊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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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兩百一十章 鶡冠子

  “算了,去查查跟在那老人家身邊的白衣女子的身份吧。”

  胡亥擺擺手,這樣一個奇人,如果想要瞞過黑冰台也不是不可能。

  “喏!”

  嬴真離去,胡亥一個人坐在皇帝書房中仔細梳理著自己掌握的每一個細節。他感覺,自己似乎遺漏掉了什麼。

  從三年前龐愛來的那封信之後,胡亥就開始命龍衛府在巴蜀兩郡搜尋著那位老者的蹤跡,甚至在他平定南海叛亂之後,專門趕到巴蜀兩郡,也都是希望能夠親自見上這位奇人一面,只是沒有想到,龍衛府始終沒有那位元老者的任何消息,後來因為尉繚病重,值得匆忙趕回咸陽。

  時間一晃就是近四年時間過去,在苦苦找尋兩年無果後,胡亥已經漸漸放棄了希望,如果要算時間的話,那位老者怕是早就應該超過一百歲了。

  一百歲的高齡,在後世科技極為發達的年代都已經是極為少見了,更不要說這兩千年前的大秦了。也許那位老人家早就去世了,而且聽說那個老人家始終都是孑然一身,想來即便是他仙逝也不會有人知道吧。想到這些,胡亥算是已經放棄了對他的探尋。

  直道一個月前,偶然發現那個讓他極為震驚可怕推測,胡亥才抱著最後的一點希望,希望那位老人家還能在世幫自己解解惑,所以專門讓黑冰台集中隴西以及巴蜀三郡的所有力量,開始重新探察起那位老者的蹤跡,不管是死還是活,總要找到些許消息。

  只是沒有想到自己苦苦追尋了倆三年的人,卻不聲不響的跑到了咸陽,跑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到了蒙恬府中。

  從巴蜀到咸陽,以嬴真剛剛說的情形,那位元老人家至少需要三個月甚至更久的時間才能走上這麼遠的距離。也就是說,最遲在過年之後這位老人家就已經離開巴蜀趕往咸陽了,黑冰台的細作都集中在巴蜀兩郡地面上,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也是應該的。

  只是,這位老人家離開咸陽三十年,最後隱居在巴蜀某地,此際突然出現在咸陽,肯定不會沒有原因。可是年前豫州鼎沒有出現,也沒有發生什麼大事,這位老人家怎麼就放棄隱居不顧自己的身體千里迢迢的跑來咸陽?

  這中間又隱藏著什麼呢?那個白衣女子是什麼來歷?

  胡亥揉了揉腦袋,想來想去卻始終不得要領。

  對老者的身份,胡亥很清楚。

  三十多年前,這位老人突然出現在咸陽,隨即憑藉著高超的學識被當時的莊襄王也就是胡亥的爺爺聘請為年不過十二歲的始皇帝師傅。

  而那個時候,蒙武之子蒙恬一直跟在始皇帝身邊,是始皇帝的伴讀。

  而為了陪伴始皇帝成長,或者說是為了監視始皇帝,比蒙恬和始皇帝都要大上那麼幾歲的甘羅也遵照呂不韋的命令成為始皇帝的伴讀。所以這位老人同樣也是蒙恬以及甘羅兩人的師傅。

  十三歲,始皇帝繼承秦國國君,始皇帝能夠將“囤積國君”的呂不韋幹掉並迅速掌控秦國軍政大權,這位隱藏在背後的老人可以說立下了汗馬功勞。

  隨後幾年,呂不韋自盡,甘羅因為當初的監視舊事也最終逃離秦國身死魏國。隨後因為種種原因,這位老人悄然離開了咸陽,沒有告訴蒙恬更沒有告訴當時已經將秦國所有大權盡皆掌控的始皇帝,就這樣不辭而別,從此之後再也未曾在咸陽出現過。

  始皇帝是一個極其自負的人,雖然這位老人交會了他很多東西,但是因為甘羅以及這位老人的不辭而別,所以沒有讓史官留下這位元老人的任何記載。

  在收到巨鹿郡守龐煖的書信之後,如果不是胡亥在宗正府以及始皇帝的書信筆記中找到了一些有關這位元老人的記載,怕是胡亥也不會相信有這樣一個奇人曾經出現在始皇帝身邊,並教會了始皇帝許多。

  最讓胡亥驚訝的是,在大秦滅六國統一天下之後,後世史書中都說李斯是提出郡縣制取代分封制的。但是胡亥如今卻是知道,提出郡縣制的根本不是李斯,而是始皇帝自己。這樣一件在當時可以說推翻祖制的提議,始皇帝自然不可能親自赤膊上陣,所以也就落在了當時已經是大秦丞相的李斯身上。

  而真正給始皇帝傳授這一極其先進理念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來無影去無蹤的奇人。

  那位元奇人在後世沒有多少資料可以查證,後世的人也只能通過各個古墓中出土的簡陋竹簡書信來確定確實是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那個人,叫鶡冠子。楚人,巨鹿郡守龐煖的師傅,同時也是不曾為外人所知的始皇帝、蒙恬以及甘羅的師傅。

  胡亥能夠知道鶡冠子其人,正是因為龐煖看到胡亥的招賢令之後上奏給胡亥的那封書信。而龐煖之所以知道鶡冠子同始皇帝的關係,是因為鶡冠子在傳授龐煖兵法之後,離開時已經說過要前往咸陽求見秦王。

  也正因為這種種複雜的關係,在始皇帝統一六國時,龐煖沒有死;在胡亥取回所有勳貴的封地時,唯一沒有召回到咸陽養老的,也僅僅只有龐煖一人而已。當然,這其中自然也有龐煖年紀太大基本上沒有多少野心和威脅的緣故在內的。

  胡亥現在在考慮的是,這鶡冠子到底是僅僅來找蒙恬敘敘舊還是有別的原因,自己是下詔讓他來見自己還是自己親自去一趟蒙府亦或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不管怎樣,一直在尋找的人終於算是不請自來了,既然已經到了咸陽,那麼就不怕他在消失了。如果黑冰台連一個女人一個將死的老人都看不住,那麼都該全體自殺了。

  ……

  胡亥還在皇帝書房中糾結自己要怎樣對待自己那名聲不顯的祖師爺,這邊進了九原公府的鶡冠子卻是要求蒙恬為自己安排了一間書房,命蒙恬安頓好了名為仙兒的孫女之後,鶡冠子同蒙恬兩人相對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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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兩百零九章 師傅

  “小娃娃,蒙小子叫蒙恬。”

  “……”

  如果從年齡上來講,眼前這位說幾個字都要喘上一會、看似隨時都會踏鶴西去的老者,叫蒙恬為蒙小子看起來似乎確實也不算太過。

  可是如果從身份上來說,如今這天下還有誰能又有誰敢這麼稱呼大秦唯一一個公爵、太保蒙恬為小子?

  似乎曾經聽聞,聖天子陛下都曾經叫過族長大人為叔父。

  “老人家,小人敬您年老,還是不要逗耍小人了。這有幾枚銅幣,跟這位姑娘去尋些吃食吧。”

  門人回過神來,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兩下,勉強笑著從懷中掏出五六枚尚坊出產的銅幣,眼中閃過一抹痛色,但是還是毫不猶豫的遞到老者面前。

  顯然,這位蒙氏一族的門人以為老者是來裝神弄鬼從蒙府中撈些好處了。這樣的情況,他們這些看門人都碰到過許多,大多數情況都是隨便給些吃食就趕走了。畢竟,皇帝現在是不怎麼待見各個勳貴世家豢養食客的,所以蒙恬府中早就沒有食客存在了。

  其他如李府和馮府、范府、蘇府,也都經常有自薦食客的人出沒。

  不過,也確實,如果刻意的忽略掉那大塊的老年斑還有可怖的白色眼球,老者還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

  今天這蒙氏門人看到是個將死的老頭和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才沒有直接趕人,而且還給了幾枚攢了好久的銅幣。

  銅幣在這門人手中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老頭聽到銅幣響聲,先是有些疑惑,隨即低頭“看”向伸到自己身前的那個手掌,白色的眼球劇烈的抖動了幾下。滿是老年斑的雞皮臉龐頓時扯出一個完全要比厲鬼還要厲鬼的笑容。

  “小子,歲幾何?”

  一邊蒙著臉的白衣女子,如水的眸子中,也有笑意在蕩漾。

  “回長者話。小人歲二十有七了。”

  門人雖然不知道這老頭打的什麼主意,但是良好的家教還是讓他躬身一禮老老實實的應道。

  “你進去通稟一聲,告訴蒙小子,就說三十年前的老瞎子來考校他學問來了。瞎子將死之人,後面你就跟在我身邊侍候吧。”

  一口氣說完這句話似乎消耗了老者不少的精力,整個人的精神頓時顯得有些委靡。旁邊攙扶著老者的白衣蒙面女子,緊張的看了老者一眼。

  老者似乎真的看不到東西。卻又真的能夠看到一切,在白衣女子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前,輕輕的拍了拍白衣蒙面女子攙扶的手背。

  蒙乆聽到老頭的話一時間有些懵了。

  以前不是沒有一些裝神弄鬼的老騙子出現在蒙氏府邸外說跟老者一般意思的話,只是今天聽到這老者口中說出來的這話,雖然聽起來很是荒謬和可笑,可是他卻不由自主的選擇了相信。腦中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老者說的都是真的。

  三十年前,他還沒有出生,自然不可能三十年前如今的九原公遇到了什麼。

  就在他這一愣神間,就聽到那老者喘息了一陣繼續道:“罷,罷,罷。你將此物交給蒙小子,他自然會知道小老兒是何人。不決計不會怪罪與你就是了。”

  說著一面青色的銅牌出現在老頭手上,遞到蒙乆面前。

  蒙乆懵懵懂懂的接過。

  這是一張極為古舊的青銅權杖,周圍甚至都長了不少的銅銹。權杖上沒有任何的花紋裝飾,只有在正反兩面各有一個根本看不懂也認不出的字體。如果那些符號確實是字體的話。

  “老人家稍待,小人這就回府通稟。”

  這面古舊甚至破舊的權杖在手,蒙乆不敢耽擱,連忙對著老者躬身一禮,飛快的奔入府中自去通稟了。

  九原公府邸門前就剩下這一老一少的奇怪組合以及周圍來來往往、面帶異色的“路人”。

  “爺爺。今日如此張揚的出現在九原公府邸大門外,怕是此刻整個咸陽的勳貴世家都已經收到消息了。”攙扶老者的白衣女子看到周圍一**面帶異色的行人,開口道。

  聲音如空谷幽蘭般空靈美妙。

  “仙兒,你是想問爺爺為什麼不直接去找那位一直在找尋我的小天子?”老者聽到仙兒的話,又扯了扯嘴角,轉頭看向某處笑著道。

  那雙可怖的眼白所“看”的方向,赫然正是咸陽宮。

  被稱為仙兒的女子眼波流轉卻是沒有說話。

  “你還是要進宮的。”老者似乎知道仙兒在想什麼。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爺爺為何一定要讓仙兒進宮?仙兒,就陪在爺爺身邊。”被稱作仙兒的女子話語中帶著幾分不解,但更多的卻是撒嬌。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那位小天子?也許,不用爺爺說。你見了他就會想留在他身邊了。”老者話語中處處都帶著濃濃的寵溺,恐怖的笑著道。

  “可是……”

  “恩師!恩師!……”

  急促的高呼由遠及近的從蒙府內傳出,還伴隨著亂哄哄的腳步聲。顯然,整個九原公府內此刻已經是一副雞飛狗跳的模樣了。

  沉重的蒙府正門在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中緩緩打開。

  誰知那大門剛剛露出一條縫,一個頭髮有些斑白、只穿著一支鞋子的人影就竄了出來。看到站在大門牌坊下的老者那竄出來的人陡然頓了頓,隨即以更快的速度撲了過來,還隔著老遠那人影就已經拜倒在地。

  “蒙恬,拜見恩師!”

  那衣衫不整、只穿了一隻鞋子的人拜倒在地、高呼中書帶著些許泣音的人不是如今的大秦九原公、太保蒙恬又是誰?

  這個時候,九原公府厚重的正門已經完全大開,蒙毅以及一干蒙氏一族收到消息的長老們也都出現在大門口,驚駭呆滯的看著拜倒在地的蒙恬,似乎有些淩亂。

  足足過了十幾息的功夫還是蒙毅最先反應過來,連忙三步並作兩步拜倒在蒙恬旁邊高聲道:“蒙毅,拜見師公。”

  蒙氏一族如今的兩大支柱全都恭恭敬敬的用對當今皇上也未曾使用過的大禮拜倒在那個醜陋的老瞎子身前,其餘人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拜吧!

  不過片刻功夫,偌大的九原公府正門前,九原公蒙恬、吏部尚書蒙毅為首,呼啦啦的拜倒了一地的人。

  蒙乆傻愣愣的跟著一干族中的大人物們拜伏在地。

  他知道,老天在眷顧自己。他更慶倖,自己見到這看似離死已經不遠的老者沒有如其他人一樣蠻橫的趕走。

  蒙府門前形形色色的“路人”,此刻甚至都已經忘記了行走。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好好看清楚九原公府邸前的情形之後,一個個飛奔著離去。

  九原公、吏部尚書包括蒙氏一族的大批族老都拜伏在一個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的瞎眼將死老頭身前,這將是何等重大的消息?

  更為重要的是,九原公蒙恬稱呼那老頭什麼?

  恩師!

  蒙恬的恩師是誰,這些出身在各個豪門世家的路人並不清楚,但是能夠做九原公蒙恬老師的人,那又該是什麼樣的身份呢?

  這個消息如果傳出去,絕對會讓整個大秦震顫。

  這樣重大的消息,他們這些人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用最快的速度、用火箭般的速度將這個勁爆的消息傳遞給自己的主人,讓他們來思考作何應對。

  對那些飛奔而去的路人老者並沒有在意,而是緩緩朝著蒙恬拜伏的地方行去,精准的停留在蒙恬身前三步遠的地方。

  “蒙小子,你也老了啊。”過了半響,老者似乎能夠看到蒙恬臉上叢生的皺紋和斑白的頭髮一般,歎聲道。

  “恩師!”蒙恬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起身吧,你現在也是大秦的九原公、太保了,在我一個將死之人身前哭哭泣泣叩首成何體統。”老者的話語中透著親近。

  “三十年了,恩師!讓蒙小子多拜拜您!”蒙恬抬頭看著顫巍巍的老者,淚流滿面。

  “你啊,難道你想讓我這老頭站在你府門外渴死不成?”老者拿著拐杖輕點蒙恬的肩膀。

  果然,這話一出口,蒙恬一股腦兒的起身自然的攙扶著老者空著的另一支手臂,沉聲道:“都起來吧,今日恩師現身,蒙府大宴。除陛下有召外,一應來客概不相見。”

  蒙毅等人聽到蒙恬的話齊齊應道:“遵命!”

  ……

  同一時刻,正抱著嬴樂康逗弄著他呀呀學語的胡亥也收到了嬴真親自送來的消息。

  不過嬴真的消息卻是要比各個勳貴世家的消息要來的詳細的多。她送來的消息不僅有蒙恬府邸門前的情況,同樣還有那老者的身份。

  胡亥匆忙到了皇帝書房。

  “你說他自己到了咸陽還先找到了九原公府上?”

  “是,皇兄!”

  “巴蜀兩地距離咸陽多遠,真兒,你黑冰台此次有些失職了。”胡亥看著嬴真沉聲道。

  “請皇兄責罰!”

  “算了,去查查跟在那老人家身邊的白衣女子的身份吧。”

  胡亥擺擺手,這樣一個奇人,如果想要瞞過黑冰台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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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兩百零八章 神秘來客

  “悪風,是悪風!”

  隊伍最前方的西域嚮導因為驚恐之極而顯得有些撕心裂肺的淒厲高呼聲頓時讓剛剛因風沙停歇而松了一口氣的騎兵們,一個個面如死灰。

  聽到悪風兩個字,長長的隊伍中頓時一陣搔動,隨即整個騎兵大隊都被一種死寂的氣氛所籠罩。這些烏孫騎兵心中甚至都已經提不起任何驚慌的情緒。

  佔據了蒲昌海十餘國,而且還在不斷的攻佔西域諸國的城池,讓整個烏孫一族都處在一種奇怪的亢奮氣氛當中。誰都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多長時間西域這片被西域人經營了上千年的領地,就會成為烏孫一族的土地。西域人積累了上千年的財富、他們的女人、牛羊都將成為烏孫人的財產。

  所以,雖然烏孫人是外來戶,但是並不代表著他們在佔據了西域十餘國之後沒有對西域這片廣袤而神秘的土地進行任何的瞭解。

  西域諸國大多都依託塔里木盆地中縱橫交錯的河流生存。可是由於人口的增加,不斷的砍伐塔里木盆地的沙漠面積一直在擴大著。

  而在沙漠中生存的西域人,對奈以生存的大漠的瞭解,要遠遠超過任何人。通過西域人,烏孫人自然知道了一些大漠中不能觸碰的物事。

  悪風,大漠中口口相傳的魔神之風,悪風怎麼產生又是為什麼產生沒有人知道,在西域諸國百姓的記憶中,過去數千年,悪風曾經出現過五次。可是就是這五次悪風,卻造成了整整五個西域王國的覆滅。堅固的城池被黃沙掩埋,人畜葬身在黃沙之下。

  面對悪風,城池尚不能抵擋,如今他們這些沒有任何遮掩的騎兵,顯然根本不可能有存活的可能。

  “帶我們尋一個避風口!”獵胡靡看著黑沉沉碾壓過來的十餘道接天連地的颶風,一把抓住自看到悪風之後就如同著了魔一般跪倒在地念叨著聽不懂詞語的西域嚮導,惡狠狠的道。

  往日見到獵胡靡兩腿都會發軟的西域嚮導,此刻似乎根本沒有聽到獵胡靡的話一般,即便是被獵胡靡抓在手上脖子上架著刀,卻依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除了嘴中獵胡靡根本聽不懂的碎碎念外,沒有任何其餘的反應。

  獵胡靡這一支烏孫騎兵總共有五千人,這一次他的目標是攻取距離尼雅城兩百多里的一個名叫溫宿的西域小國。溫宿國全國上下也不到三千人,五千烏孫騎兵已經是綽綽有餘了。而獵驕靡則是在西域嚮導的帶領下繞過尼雅城進攻更遠一些處於大漠中心地帶的迪克木國。

  獵胡靡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獵驕靡有沒有碰到悪風。可是,此刻他已經自身難保。

  “哢嚓!”

  獵胡靡一刀斬落西域嚮導的腦袋,殷紅帶著滾滾熱氣的鮮血噴湧而出,灑落在黃沙上極其的刺眼。

  似乎因為這紅色刺激了烏孫人骨子裡的血性,五千烏孫騎兵漸漸回過神來。開始按照獵胡靡的指揮將所有的戰馬和駱駝都聚集在一起匍匐在地圍成一個圓圈,然後所有的烏孫騎兵都進入這個極其脆弱的屏障中央,互相挽著手臂趴在地上。

  這個時候,那黑色的悪風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悪風所在那片天地,似乎整個已經重歸混沌,根本看不清裡面究竟有些什麼,就連先前看到的那十餘道接天連地的颶風也不見了蹤影。

  詭異的是,獵胡靡這塊沙漠附近,似乎乎連風都停止了流動,原本還會緩慢滾動的沙子也都靜止,戰馬、駱駝也不在悲鳴;與此同時,正在快速逼近的那灰黃色悪風,也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

  一切,就彷彿一部正在直播的無聲電影。

  獵胡靡知道,這是悪風到來前最後的寧靜了。

  在灰黃色的悪風臨近,那鋪天蓋地的淒厲轟鳴聲終於傳來。

  可惜,這已經獵胡靡和五千烏孫騎兵在這個世界上聽到的最後聲音了。

  大秦曆五十四年,二月二十五,烏孫國大王子獵胡靡連同五千烏孫騎兵一起葬身在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沙漠風暴中,無一倖免。(烏孫族長難兜靡在攻佔尼雅城之後,就已經在樓蘭城建立了烏孫國。)

  ……

  大秦境內,因為豫州鼎而引起的風暴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降溫,反而隨著時間推移有愈演愈烈之勢。當然,這愈演愈烈的九鼎風暴,並沒有對朝政造成任何的損害,反而為胡亥賺足了名聲。

  秦皇只得九鼎之八的事情,也逐漸被挖了出來。豫州鼎在途經彭城過泗水的路途上突然消失的故事,也被一些人渲染成了一種帶著宗教神話氣氛的傳奇故事。

  這其中嬴真掌控的黑冰台扮演了什麼角色,胡亥沒有過問,但是胡亥知道,這其中肯定有黑冰台的功勞。

  軒轅劍,在黃帝之後就已經在人前消失,歷經夏商週三朝兩千多年的時間,從來沒有出現在人前;已經消失了一百多年,歷經大秦三朝君主都未曾尋找到的豫州鼎,在二世皇帝這一朝自己現身,也被渲染成聖天子之功。

  王權重器、聖道之劍,更是有史以來從未曾聚集在一個人身上,但是想來在不久的將來,聖天子胡亥將會完成這個功蓋五帝氣吞三皇的偉事了。

  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胡亥的聖天子之名算是真正的為全天下人所認可、所敬畏。

  對這樣一種情況胡亥也很無奈,過猶不及的道理他還是懂得。如果到最後那尊出現在淮河河道內的大鼎不是豫州鼎,又該如何?

  對此,他也只能祈禱天意真的要讓自己得到豫州鼎。

  時間飛快,鄒宏等人離開咸陽已經十幾天,不過要到廣陵顯然還至少需要月餘時間。三月的咸陽城,已經是萬樹吐綠,柳絮紛飛。

  作為帝國的都城,咸陽城如今的居民早已經超過了百萬。如果算上每天進進出出的流動人口和各地商賈,人口數量怕是要突破一百五十萬之多。

  這一天,咸陽城南的九原公府大門外,卻是出現了一對奇怪的組合。

  大秦只有一個九原公,而九原公府也就是大秦第一豪門蒙氏一族的祖宅。九原公府不僅蒙恬住在這裡,大多數蒙氏族人不管有沒有公職在身,也大多沒有出府另住,而是依然居住在這個名為九原公府的蒙氏祖宅中。蒙毅,雖然是吏部尚書,同樣也是關內侯的爵位,但是也依然住在九原公府中。

  當然,如此行事並不是蒙氏一族一家。如李氏一族、馮氏一族這些大族,其實也大都如此。分家這個概念,在這個時候是極為大逆不道的。同樣,這樣大家都住一起,也是保持一個家族凝聚力和向心力的要求所在。

  這出現在九原公府門外的一對組合,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人,是一個雞皮鶴髮手中杵著跟暗紅色怪異拐杖、走上一步整個人都要顫上那麼兩顫、似乎隨時都會斷氣的老者。

  大塊大塊晦暗的斑紋在老者的臉上、手背上顯露,極為的觸目驚心。不過最為引人注目的是這老者的一雙眼睛,這雙眼睛竟然只能看到白色的眼球,卻看不到黑色的瞳孔,以至於有些猙獰和恐怖。

  顯然,老者的眼睛是瞎的。

  在這老者的身邊,則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風景。

  一個身材曼妙臉上帶著白紗的白衣女子攙扶著老者的手臂。雖然看不到女子的面容,但是僅僅從那長袍勾勒出來的曼妙曲線以及裸露在外的美眸就已經讓人怦然心動。

  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一醜一美,這樣奇怪的組合出現在高官顯貴雲集的咸陽城南,而且還是九原公府邸門前,怎能不讓人驚訝。

  “來客止步!請報上姓氏官位,小人可代為通稟。”

  看守九原公府邸的門人看到兩人在府邸門前停下似要直接進門,連忙迎上來道。這些門人,都是蒙氏一族的族人,雖然不識得這老者和女子,但是卻依然表現的極為禮遇,不卑更不亢。

  “讓……蒙小子出來見我。”顫巍巍的老者聽到門人的阻攔,微微偏了下腦袋,準確的“看”向這門人,張了張嘴,開口道。

  聲音極其的嘶啞,而且最開始的語調極其怪異,就似乎這老者十餘年未曾開口說話過一樣,到後面卻已經流利了起來。

  “不知這位老人家口中所言的蒙小子是我蒙氏族中的哪一位?還請報上名字,小人好代為通稟。”聽到這老者開口蒙小子,門人的態度更顯得恭敬了幾分。

  顯然,這老者同蒙氏一族中的某一位公子有著淵源。

  至始至終,這位門人都沒有看向攙扶著老者的那位僅僅露出兩顆如墨珠一般靈動美眸的女子。

  “小娃娃,蒙小子叫蒙恬。”老者“看”著這門人,臉上扯出一個比鬼要好看一點的笑容。當然,如果那能夠被稱之為笑的話。

  “……”

  守門的蒙氏族人不知道是被老者的可怖笑臉給嚇到了還是因為老者的話太過突兀,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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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兩百零七章 悪風 (作者章節誤植)

  不過這一次並不是如第一次般噴了水流就自動停止了,而是一陣地晃,泥濘的淮河河道竟然緩緩朝著兩邊翻滾開來,似乎那河道的淤泥中正有著一頭洪荒猛獸在翻騰,欲要破泥而出。

  在田方等近千人的注視下,一隻模樣怪異的龐然大物在噴湧的濁水中破土而出。

  沒有四處飛濺的泥土,也沒有震天響的獸吼聲。那破土而出的龐然大物順著那噴湧的濁水就這樣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是一隻罕見的一頭兩身的類蛇怪獸。鬥大的頭顱三尺長的紅信不停的伸縮著,頭顱下卻詭異的分成兩半,同時長出了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蛇軀,足足有尺許粗細。而那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蛇軀之間卻是纏繞著一尊暗金色的巨鼎,在夕陽的映照下,被青色的蛇鱗身軀纏繞起來的暗金色巨鼎格外的醒目。

  那尊暗金色的巨鼎在河道淤泥中不知道埋藏了多久,但是此刻出現不知道是因為噴湧出的水流沖刷還是別的原因,不僅沒有產生任何的銅銹,甚至鼎身澄亮如新。

  透過蛇軀之間的縫隙,田方等人能夠清楚的看到暗金巨鼎的外形,圓鼎。既然是圓鼎,那麼也就代表著,這尊目測至少有八九尺高的巨鼎,就必然會是三足。

  鼎,在秦以前的數千年時間內,都是作為國家最為尊貴的禮器出現的。對作為禮器的鼎來說,三足圓鼎比四足方鼎尊貴,‘後’鼎方形四足,王鼎圓形三足,是通認的共識。

  歷朝歷代鑄造了無數做為禮器所用的大鼎,但是能夠有三足的圓鼎卻不是很多。而能夠有如此體形的巨大暗金大鼎,更是少見。

  怪物的頭顱置於巨鼎上空,兩條身子一圈圈的將巨鼎纏繞起來。就這樣矗立在河道之中。

  河道中正在施工的一干建設兵團的兵卒愣了半響見那怪物沒有攻擊的意思,也漸漸放下心來。而田方,則是一面派人請東海郡守戚宏等人過來,一面開始站在距離怪物數十步遠的地方觀察著巨鼎。

  從顏色,到花紋,最為重要的是偶爾露出的鼎身上那一角看似山川地形圖樣式的琢紋,讓田方不可抑止的激動起來。

  “豫州鼎!”

  田方這聲脫口而出的驚呼正是發現豫州鼎的消息流傳出去的源頭。

  話一出口,田方就已經後悔了,不過周圍數千的建設兵團兵卒,田方後悔已經是無用。

  田方想要更近一點的觀察觀察豫州鼎,不過田方等人馬上就明白,怪物不攻擊並不代表著它真的就不能動。只要進入怪物身側三丈,那怪物就馬上擺出警惕的姿態,躍躍欲試的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對照那個比人身要粗上不少的大嘴來說,沒有人想拿自己的命來試試這不知名的怪獸會不會真的將人吞下去。

  建設兵團的兵卒連鎧甲都沒有更不要說兵械了,看看那怪獸的體積以及尺寸還有那青幽幽的鱗片,估計他們手中的鐵鍬等工具打在那怪獸的身上怕是也只能給怪獸撈癢癢,而不能對怪獸造成任何的傷害。

  戚巨集奏報上有用的資訊僅只這些。

  至於翁仲的奏報更簡單了,玄武軍不是沒打算殺死怪獸將那巨鼎弄到手,而是那纏繞在巨鼎鼎身上的一頭雙身怪獸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一直不曾離開過巨鼎,玄武軍的巨弩、強弩因為擔心對巨鼎造成損傷根本無法動用,而派遣全副重甲的兵卒上前不過幾息功夫就陣亡了十餘人。

  這些玄武軍重甲兵卒不是死在怪獸口中,而是被怪獸兩條十餘尺長的粗大尾巴給生生拍死在翁仲面前。百十斤的重甲加上一個人的重量,那怪獸就如同拍蒼蠅一般一個個的將人拍飛或者砸入河道的沼泥中。

  事情就這樣僵持了下去。

  ……

  在胡亥看來,那一頭兩身的怪獸顯然是在守護著豫州鼎或者說豫州鼎內的什麼東西,亦或是為了圖謀豫州鼎中的某樣東西。

  什麼樣的怪物能長一頭兩身?在後世似乎沒有記載過有這樣一頭怪獸。

  那麼這怪獸是沒有發現呢,還是本來就是一條巨蟒然後產生了基因變異長了兩個身子一個頭呢?記得後世經常有基因突變生出的怪異嬰兒,還有牛羊,在胡亥看來後者的可能性應該更大一點。

  那基因變異的怪獸暫且放在一邊,只是難道事情就真的那麼巧,廣陵橋的橋基正好選址在這豫州鼎埋藏的地方?

  自己莫名其妙的能夠穿越兩千多年的時空出現在大秦取代胡亥成為這大秦皇帝,那麼似乎出現一些比較神異的事情也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胡亥感覺自己心中的唯物主義觀念正在一點點的崩塌。

  ……

  二月的大秦,已經開始草長鶯飛處處一副春意盎然之景,而距離大秦數千里外的塞外大漠,卻依然是天寒地凍、寒風襲人。站在大漠邊緣,就能看到遠處連綿起伏的昆侖山脈,層層疊疊的山影被數萬年的積雪所掩蓋,仿如接天連地的神柱,讓人心中生出渺小之感。

  一道長長的馬隊沿著因為冬季而乾涸的河道在起伏不定一望無際的大沙漠中頂風而行。

  一團團能將人皮膚生生割裂的寒風,卷起大團大團的細碎黃沙劈頭蓋臉的朝著馬隊撲來,不時有聲聲戰馬的悲鳴從寒風中遙遙傳出,那是因為馬眼沒有被遮蓋好而讓黃沙進入眼中的戰馬。

  馬隊在凜冽的寒風中艱難的在荒漠中前行,似乎永遠沒有終點。整個天地都是灰濛濛一片,根本看不清前路到底如何。

  遙遠的天際,沙漠的邊緣,天與地交接之地,一團團棉絮般的烏雲如飛鳥投林一般緩緩融合在一起,逐漸形成一個看似能連接天於地的幕帳朝著灰濛濛的大漠覆壓而來。

  隨著那灰黑色的幕帳移動,能夠清楚的看到一道道細小的風旋在這幕帳中翻滾、融合,逐漸彙聚成十餘道通天連地的巨大螺旋風柱以碾壓一切的姿態在天地中橫行。無數的黃沙被風柱吸引著融入風旋中,轟隆隆而來。

  而這個時候,原本肆虐整個大漠的凜冽狂風卻是詭異的停止了。

  “悪風,是悪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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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兩百零七章 異象

  大秦曆五十四年、二世四年二月十八,吏部突然行文各郡。三月之內,吏部要將大秦各郡縣所有在冊的官吏籍貫、祖籍乃至師承進行統計之後登記造冊,以備查詢。

  同時,在大秦朝中,咸陽和關中,吏部同時派出了大批吏員對咸陽朝臣進行登記造冊。這次登記造冊,不分品級、爵位,無一例外。

  而在師承這一項,如果沒有師傅,也可以填祖師乃至曾祖師。除非三代以內都沒有師承,如果有的話,必須盡皆到吏部登記造冊。

  吏部的這個行文,沒有經過內閣府,而是直接突然的行文。

  各個郡縣官吏到還沒有覺察出多少異常,畢竟行文上可是正兒八經的吏部尚書蒙毅的官印。但是咸陽城內的京官們,卻或多或少的察覺出了些許的異常。

  從內閣府出現之後,六部行文基本上都是要署理內閣府和六部的印璽,可是這一次吏部的行文上,卻是只有吏部尚書蒙毅的官印,卻是沒有內閣府的印璽。

  朝廷改制,皇帝陛下在建立內閣的時候就已經說過,內閣理政,六部在內閣之下配合行事負責具體事物。沒有內閣印璽的公文還是第一次出現。

  吏部尚書蒙毅繞過內閣府單獨行文顯然是不可能的,蒙毅也不會如此做。

  那麼似乎只有一個解釋了,蒙毅這份公文上的事情是由皇帝書房直接下達到吏部的,根本沒有經過內閣府。所以才會由只有蒙毅的官印而沒有內閣府的印璽。

  想明白了這些,朝中官員雖然心中納悶,但是也都盡皆老老實實的如實填寫,然後向吏部交上吏部下發的印製好的表格。

  內閣府四位重臣包括蒙恬同樣也都收到了吏部的問詢公函。

  公函上繳之後,吏部就沒有了下文,皇帝那邊也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這樣一件有些異常的事情,也逐漸被一眾官員所淡忘。

  ……

  東海郡內廣陵縣淮河河道發現九鼎之一豫州鼎的事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傳遍了整個大秦各地。咸陽和關中,無數的百姓和勳貴世家乃至朝中大臣也都盡皆議論紛紛。

  誰都沒有想到,剛剛進入二世四年,就有這麼勁爆的重磅喜事傳來。

  九州鼎是什麼?是王權的象徵,是過去兩千多年天下共主的象徵。

  大秦雖然如今已經統一天下,而且又了“受命於天,即壽永昌”的和氏璧玉璽,但是在一些隱居在山林中的老古董以及崇尚正統的士子文人們看來,雖然大秦已經有了新的皇權象徵國之重器,可是那畢竟是因為九鼎未齊之下的無奈之舉。

  換句話說,大秦統一天下,並不是上天的旨意,而是大秦在竊國。竊取周王室的國運。

  似乎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當初昭襄王移置九鼎到咸陽卻偏偏在彭城地面泗水之上有一尊大鼎他就突然蹦到水中去再無蹤跡了。

  哪怕始皇帝南巡讓近萬人進入河道內尋找也未曾想到,似乎也更印證了大秦其實就是一個依靠著實力竊取國運的竊國者。

  當然,沒有人敢說無恥。但是,想來,肯定會有人在心中暗罵大秦無恥,甚至巴不得或者說等著大秦滅國。

  這一點,從胡亥的招賢令僅有少數幾個名聲初顯的人才來應徵就可以看出來了。

  當初博士宮內可是足足有著一百三十八位當世大賢。可惜,如今博士宮內留下的卻是大多都是才能一般般的博士。

  九鼎,只有身具國運的天子才能擁有。

  這是數千年來已經成為華夏先民心中一個約定成俗的道理。

  老秦人,雖然表面上對九鼎表現的不甚在意。但是,其實對九鼎沒有出現在始皇帝登基大典之事,還是心中很是淒淒然的。

  可是,如今豫州鼎出現了。

  大秦三代君主耗費了百餘年時間四處尋找的已經消失無蹤的豫州鼎他就這樣突然出現了。

  這不是天意是什麼?

  豫州鼎尋而不得,可是如今聖天子剛剛登基不過四年,卻自動出現在大秦子民的面前,而且還是在二世皇帝陛下為百姓修築廣陵橋的過程中出現的。

  不用懷疑,這豫州鼎正是沖著當今的二世皇帝陛下來的。

  群情振奮的大秦,胡亥的聖天子之名卻是愈發的被坐實了,而且被神化的趨勢也更為的明顯了。

  廣陵橋附近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座聖天子廟,廟中有一尊廣陵百姓臆想的聖天子青銅雕塑,這座雕塑是東海郡、會稽、泗水三郡的諸多富戶和百姓自發供奉金銀之物樹起來的。這個金銀,指的自然不是真正的金銀,而是銅鐵之金了。

  雖然胡亥正值春秋鼎盛之時,但是這座廟並不是祭拜,而是享受祭祀香火的廟宇。

  數千年來,除了三皇五帝之外,如今的大秦二世皇帝陛下,應該是第一位被百姓主動立下雕像活著享受香火祭祀的皇帝了。

  于此同時,黑冰台悄然的將胡亥已經握有聖道之劍軒轅神劍的消息放了出去。

  聖道之劍軒轅劍垂於腰身,如今當初被遺失的九州鼎之豫州鼎再次重見天日,不用懷疑。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表明二世皇帝陛下正是上天選定的國祚繼承者。

  大秦境內的百姓紛擾興奮自不多言。

  胡亥其實早在三天之前就先後收到了東海郡守戚宏等人聯名送來的奏報以及翁仲送來的奏報。

  只是在奏報中,並沒有能提供給胡亥多少有用的東西。因為戚宏和翁仲同時都稟告了一件怪事,那就是他們根本不能接近豫州鼎所在的那出河道。

  不過兩人的信報卻是無一例外的同時詳細的說出了發現豫州鼎的過程。

  其實能夠發現豫州鼎也許真的是天意。

  建設兵團因為被胡亥編入大秦正規軍團,拜託了俘虜的身份,能夠享受大秦正規兵團享受一切待遇,自然是士氣大振,人人揚眉吐氣。

  朝中重臣們的擔憂說有些多餘並不為過,華夏百姓從來都是最為勤勞和溫順的族群。只要他們能過活的下去,哪怕勉強是能活下去,都不會有人想著造反之事。

  會稽等一干楚地在胡亥平定項梁叛亂之後發生的種種變化,只要不是個傻子都是能夠發現的。連續三年免除所有的稅賦和勞役,怕是就算楚王在的時候也從來未曾做到過。更何況雖然偶有勞役徵發,但是所有服勞役的百姓都拿到了往日不敢想像的報酬。

  親人們的生活過好了,別的沒有發生叛亂的郡縣都有衛卒徵召,而且待遇豐厚,一干被俘虜的楚軍降卒們心中其實都是很吃味的。

  說不後悔跟隨項梁造反,怕是沒有幾個人會相信。可是後悔又有什麼用?只能老老實實的當著俘虜,做著勞役,等待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某一次的大赦天下。

  只是所有沒有人想到的是,幸福來的這麼快。九江、會稽親屬的陳情竟然能夠送到皇帝陛下的面前,而且最為重要的是皇帝陛下雖然沒有答應親屬的陳情,卻是給了更好的回復。

  能夠成為大秦正規軍團享受豐厚的待遇,還有比這更好的恩賜麼?

  所以,廣陵橋的工程進度在建設軍團成立之後那是愈發的快了。接著冬季枯水期,攔河壩僅僅用了一個多月時間就已經完工。這其中還要包括上游百餘里的防洪堤壩,都是要提前修築的。

  畢竟,攔河之後,上游水流下不去,很快就會被蓄積起來抬升。如果沒有攔河堤壩的話,怕是冬季裡,淮河周邊的東海、會稽、九江、泗水等郡也要發一次洪水了。

  雖然施工的進度加快了,但是負責廣陵橋施工的尚坊左丞田方卻是知道留給自己等人的時間其實很短。因為最多還有不到三個月的使勁啊,楚地就將進入梅雨期。那個時候,也是淮河水流水量最為豐沛的時期,如果不能在三個月之內將十餘座橋基打好的話,怕是一切就要前功盡棄了。

  每天都在加班加點,清理河道中的污泥,然後灌注燒好的一丈方圓的鐵柱進入深深的坑洞中。

  就在二月初十的那天傍晚,建設軍團的秦軍兵卒正在合力敢挖河道正中央的那個基洞,卻沒有想到剛剛挖了沒幾下,一股磅礡的水流突然從那坑洞中噴了出來,將正在施工的百餘個建設軍團的兵卒一下都給沖的東倒西歪。根本無法站立。

  最為重要的橋基洞發生這樣的變故,田方等人馬上就匆忙而來。組織了足足兩百多人,準備沿著那處坑洞開條口子,將地下水引出,流光。這個時候田方也只是以為自己等人挖到了一處水眼上。

  可是這兩百多人剛剛接近,從那幾個尺許大小、已經停止了噴水的坑洞中再次噴出比先前更加迅猛數倍的激烈水流。

  不過這一次並不是如第一次般噴了水流就自動停止了,而是一陣地晃,泥濘的淮河河道竟然緩緩朝著兩邊翻滾開來,似乎那河道的淤泥中正有著一頭洪荒猛獸在翻騰,欲要破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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