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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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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懷愫]四爺正妻不好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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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0 18:36:42 |只看該作者
70、四爺正妻不好當

  珍珠心裡「格登」一下,直覺知道她這回還得給周婷惹麻煩,嘴裡不立馬回應,藉著倒熱茶不著痕跡的抽出袖子,一面給婉嫻遞茶一面笑瞇瞇的連消帶打:「這事兒我還得回主子呢,今兒主子去了德妃娘娘那兒,下回還不定什麼時候才會進宮呢,如今主子身子越發的沉了,爺也不許她多挪動的。」

  誰知道婉嫻聽了這話眉毛一擰,立時就要喝斥,到底還記得現在自己全指望著她,按住心裡的不滿強笑道:「姑姑身子不便我也是知道的,可我這裡真的有話要對姑姑講。」說著褪下手上的一隻金釧塞在珍珠手裡:「還請姐姐幫我想想辦法。」

  不過就是想要錢罷了,婉嫻心裡不耐,宮裡的奴才都是一個樣子的,嘴上說著多難多難,其實就是想要銀子,給了她們再難的事兒也方便了。

  她涵養功夫不到家,心裡這樣想臉上就帶出了輕蔑的神色,把珍珠氣得一噎,她往常侍候著周婷,就是尋常娘娘身邊的大宮女也不會露出這樣的臉色,只作沒瞧見,低頭打開盒子來:「這是咱們主子叫送來的常州梳篦,一套十二把蝴蝶式的,主子說了,給姑娘玩的。」

  婉嫻見珍珠不接還以為她嫌少,想到她是周婷身邊的大丫頭,眼界高也是正常的,就收回了那隻金釧,裝作拿起一把梳篦來賞看問:「這是瑪瑙的?」

  珍珠心裡已經看輕了她,笑一聲說:「這是玳瑁的呢,主子說了,這花紋原是小姑娘才愛的,特意帶了來送給姑娘。」

  胤禛既然大方的給她一整套的抽絲象牙席象牙枕,周婷也就對他幾個孩子大方了一回,大格格那裡一出手就是二十四把,象牙瑪瑙雕的花草昆蟲,發間衣上都能裝飾,兩個男孩如今還小用不著貴重的東西,著人做了花布的十二生肖,弘昀手裡抓著就不肯放了,弘時更小些,周婷命人做了十二個不同顏色小布偶掛在悠車上,他現在一睜眼睛就要抓玩一回。

  周婷越是對孩子盡心,胤禛就越是要回報她給她體面,五日裡總要來過來歇上一日,其它四天睡在外書房,愣是沒問過一句「後院裡頭哪個方便」的話來。

  周婷也慢慢琢磨出了些心得,只要她不先開口,按胤禛現在的行事是不會自己主動提出來的,她肯定不會假大方的幫胤禛安排,既然她只當著沒有這回事,旁人誰也不會多嘴提起來,就連蘇培盛這樣的近侍太監都不開口了,底下人要繞過他去給胤禛賣好也得先掂掂自己的份量。

  「這樣漂亮的東西,我得當面謝謝姑姑呢,自我進了宮來,她就一直這麼照料著,不當面謝一謝,我心難安。」婉嫻心裡正盤算著這些梳篦的價值,她已經知道她身邊所有的東西都能賞人用,她覺得再平常,奴才眼裡也是貴重的,扒拉了一遍估計一下價錢好賞給宮女嬤嬤們。

  珍珠冷眼看著她在盒子裡翻弄,真的見了,恐怕主子難安,打定主意回去要勸著周婷別見,理由也很充分,她大著肚皮呢,哪裡能這麼自由的來去:「姑娘有這份心就成了,主子哪裡就要聽姑娘一個謝字呢。」

  見珍珠橫豎就是油鹽不進,婉嫻的眉毛皺了起來,臉色開始不好看了,心裡盤算著有什麼能給的,她帶進宮的銀子不算少了,西林覺羅氏忖著她的脾氣出手很大方,就怕親生女兒在宮裡頭吃了虧,光散碎銀子就給五包,想著哪怕她得罪了人,也能用錢開路。

  就這樣還都給她使得差不多了,不怎麼貴重的首飾也都已經給了人,剩下的這幾樣都是她準備面聖那天要戴的,能褪出一隻金釧來就已經算好了,想了一回還是決定給一對金釧,手腕上倒不要緊,她還有別的鐲子能戴。

  想著就把另一隻胳膊上的也給褪了下來,笑晏晏的遞過去:「只當是我謝謝珍珠姐姐一趟趟的跑腿。」這回不收可不行了,這邊的舉動,那邊一群小姑娘有已經注意到的,婉嫻昂著頭眼睛的餘光朝窗外瞥了瞥又收了回來,笑容更深。

  珍珠忍氣含笑接過了來,婉嫻又有話說:「我在宮中左右無事,想做些針線,不知姐姐能不能帶匹紗進來,海棠紅的就很好。」

  這是剛給了好處就要人辦事了,那兩隻金釧簡直能燙掉珍珠的手,她經見的多,臉上還能硬撐著笑容,心裡卻實實在在覺得這位姑娘不著調,也不再勸她呆在這宮裡沒幾日這樣的話只說:「我回去同主子說,下回子進宮再來回姑娘。」說著一刻也不能停了:「主子那裡還等我侍候,不好在姑娘這裡躲懶,我這就去了。」

  「送姐姐出門。」婉嫻送珍珠到門口,珍珠辭了又辭,只得快步往外去,婉嫻依著門站了一會,眼風直往石家小姑娘屋子裡瞄,輕輕哼了一聲,轉了回來,不過是不受丈夫待見的,有什麼好風光。

  周婷臉色古怪的聽完了珍珠的回稟,心裡猜測她這是要做些什麼,是想訴一訴苦還是告石家小姑娘的狀?要是訴苦呢周婷還能聽上兩句,畢竟看起來她年紀應該還小,還沉浸在夢幻中,要是告石家小姑娘的狀,那周婷就得老實不客氣的說一句,人家是未來的皇子福晉,按她這一場的表現也不可能再高過人家了,還是夾緊了尾巴做人吧。

  「見一見也好,後頭她還有妹妹們要進宮呢。」再這麼不省心下去,周婷在這宮裡花的功夫就都折掉一半了,幸好這一場其它三家沒有要進來選秀的,不然可就給她一個人全坑了。

  家中女兒的婚事也算是聯繫關係的一種方式,周婷其實很需要這樣的關係網,她的孩子更需要。見了還能知道她求些什麼,不見周婷就等於是瞎子過河,只知道她撲騰,不知道她是為了什麼撲騰,要是能把她折騰的心思給掐了就更好了。

  「主子,」珍珠欲言又止,到底不是在自己家裡,說得太明白了是給周婷丟臉,只好把婉嫻給的一對金釧拿出來給周婷看:「這是姑娘賞了奴才的,奴才推脫不過。」

  金子打得薄了連起來才好看,這樣一對一隻就有五六個環的金釧總有七八錢重了,金子還是硬通貨,她就這麼隨手給了,周婷看著又歎一口氣:「既是給你的,你就收著,若不喜歡,也能打些別的花樣。」這都能打一對釵了,別說是耳墜鐲子了。

  惠容挑挑眉頭:「這出手可真夠大方的。」這樣的東西雖然尋常,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賞出來的。

  周婷微微一笑,打定了主意,同惠容說:「我這做姑姑的再不說話,只怕娘大嫂也要怪我呢。」

  德妃點點頭:「你身子重了也別跑得遠了,就在這後頭的花園子裡坐罷,我叫人預備些點心茶果。」

  惠容見機告辭:「那便不打擾母妃了,我那裡還得再看一次禮單呢,咱們爺說了,十四弟從小於他一處,這大婚的禮必得辦好了。」

  「你們有心。」德妃笑瞇瞇的著人送了惠容出去,周婷衝她點頭示意:「等我方便了,再去鬧你去。」

  德妃知道她的難處:「這日頭一盛人就易乏,我去後頭歇晌,你同她說完了話若想靠一靠屋子也是現成的。」

  周婷點點頭,讓珍珠帶著三個宮女去請婉嫻帶過去:「實不是我這個當姑姑的愛擔心,我這個侄女,不大認得路的。」

  周婷起身送了德妃進去,叫人先去永和宮小花園那兒等著,等婉嫻到了,她才慢慢的過去。婉嫻早已經等到亭子裡了,她其實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周婷,伸著頭往這邊看過去來。

  遠遠的還看不清長相,只知道很雍容的樣子,上回見到她是在寧壽宮,周婷坐在德妃的身邊,只聽到一管聲音,並沒有細瞧五官。走近了再細細打量,婉嫻心裡不禁比較起來,臉盤圓潤,眉毛彎出自然的弧度,眼睛很有神的樣子,嘴唇也紅潤,看上去氣色非常好,長相只能算是中上。

  婉嫻的目光在周婷的臉打了轉,既然皇家挑媳婦是這樣的標準,那按她的顏色必定是高於十四福晉的,這樣想著臉上就露出幾分得意的笑容,捏著帕子不住想著那個石青色的影子,嘴角一抿,淺淺露出一對笑渦。

  一坐下來珍珠就拿過帕子給她拭汗,周婷沁掉鼻尖上的汗珠,笑吟吟的開口:「宮裡規矩大,比不得家裡舒坦,這些日子可有短少些什麼?」

  她在打量周婷,周婷也在打量她,十一歲的女孩兒,勉強能看出幾分以後的容貌,粉嫩的宮裝襯得人更嬌嫩了,坐姿看起來是經過訓練的,看起來還像那麼回事。

  婉嫻是特意打扮過的,出啟祥宮的時候還專程去石家小姑娘的屋子門口轉了一圈,去接她的珍珠死命催著,要不然她說不得還得裝著寒暄炫耀一番呢:「並沒什麼不慣的,只是同年的女孩子們不大和善。」

  周婷臉上的笑容差點就持不住了:「你們哪個都是家裡嬌養的,凡事不要於她們多起衝突,往後你們難道就不走動了?」

  正好瑪瑙上了點心,周婷指一指說:「永和宮小廚房最擅做這些奶油餑餑,你也嘗一嘗,回去的時候再帶些去。」

  瑪瑙上過點心就站到了亭子外頭,周婷就怕婉嫻說些不合時宜的話來,就算是德妃身邊的宮女也得防著,更何況她這裡還住著幾個小貴人呢,珍珠留在亭子裡侍候,幾個宮女也知道規矩,全都站遠了。

  「謝謝姑姑想著我,」婉嫻一笑就露一雙酒渦來,拿了塊點心在手上就是不動,嘴巴裡只不停的扯來扯去,從周婷身上的衣裳料子說到了頭上插戴的首飾:「姑姑這是串珠子是水晶的吧。」

  「你既然喜歡,下回進宮我讓珍珠送一串給你。」周婷摸摸掛在脖子上的紫水晶長鏈,含笑不說話,只等著看她能摒到什麼時候。

  果然沒幾句話婉嫻就先忍不住了:「既是在永和宮裡頭,婉嫻想去給德妃娘娘請個安,不然不合規矩。」

  「額娘正歇晌呢,等她起了,你那裡的時辰也差不多了,你有這份心我會告訴額娘的。」周婷拿指甲蓋挑了挑花糕上的糖粒,咬一口咽進嘴裡。

  婉嫻咬咬嘴唇,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上回子侄女在御花園裡走失了,若不是四爺十四爺,還不定走到哪裡去呢,侄女想要當面謝一謝呢。」

  周婷兩隻眼睛像探照燈似的往她臉上射去,沒錯過她在提到兩位爺的時候嘴角那一點點甜蜜的笑容,沉住氣說:「你雖與你姑父一向少見,但總是一家子親戚,哪裡就用謝了。」提到周婷的時候是姑姑,提到兩個阿哥就直接稱爺了,哪門子的家教!

  「你姑父便罷了,你往後嫁了也總要過來走動,十四弟卻是外男,我給你帶個謝字就成,當面見不合規矩,你前程未定,別讓人多口舌。」周婷完全擺出一付姑媽的款來,一口一個姑父,死咬著不鬆口。

  這姑娘是不是腦子被門夾過了,周婷心裡微哂,名份定在那兒,既然已經是侄女輩的了,就不可能再肖想,她以為還是順治的時候能姑侄侍一夫麼?現如今可是實打實的亂倫。

  「我聽說,十四爺就要大婚了……」婉嫻一句話還沒說完,周婷就悟了,趕情她看上的是十四,不是胤禛。

  珍珠已經不敢抬頭了,周婷拿眼睛掃掃她:「珍珠,我的象牙扇子落在裡頭了,你去給我取來。」趕緊把她差出去,不然她不安心周婷也不安心。珍珠應了一聲快步出去,瑪瑙微微側身想進亭子,珍珠衝她一個眼色,她就又站定了,把身子背過去。

  周婷再看婉嫻的目光就滲著冷意:「十四弟大婚,自有皇上妃母同一家子兄弟來操心,屆時你已出宮了,這杯喜酒定是喝不著的。」周婷乾脆把話挑明了說,茶盞落在石桌上的聲音把婉嫻給激了起來。

  「我喜歡十四爺!」她咬緊牙關,眼睛裡迸出光芒,直直的盯著周婷的臉,說完了一次見她沒有反應又說:「我喜歡十四爺,哪怕給他做小我也要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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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7 17:29:46 |只看該作者
71、四爺正妻不好當

  周婷完全呆住了,第一次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直到婉嫻又咬著牙重複一遍:「就是做小我也要嫁給他!」她才算醒過神來,立時扭過頭去四下裡看了看,宮女們都站得遠,瑪瑙站在亭外挺直了背,珍珠正拖慢了步子緩緩過來,這才吁出一口氣,轉過頭來盯著婉嫻的臉。

  「還求姑姑成全我,」婉嫻自顧自的把話往下說:「那天我在夾道裡遇見十四爺,我瞧見他衝著我笑,我就不是我自己的了,若離了他,往後的日子也過不得了。話已經說了出來,還求姑姑千萬成全我,我日後自有報答姑姑的時候。」她先是眉目含羞,說到後來又帶著一種執著,望著周婷的眼神似有千言萬語。

  周婷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悶在胸口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進,拿帕子的手緊緊捏成拳頭,還得壓低了聲音呵斥她:「噤聲!這話你只當沒說過,我也只當沒聽過,你的身份擺在那裡,這事就是天方夜譚,你自己最好絕了這想頭。」

  要是放在別處周婷自己就能做主把她給看管起來,就是娘家大哥來了也只有謝她的份,可這是在宮裡,一想到她這言行舉止有可能漏了出來,被別人知道了傳出去,周婷就一身一身的出冷汗,她的日子才好過起來,要是鬧出這樣的事,胤禛該怎麼看她!

  婉嫻垂下了頭去,死死咬著嘴唇,那道石青色的影子在她腦子裡盤踞不去,她堅信老天送她來這世上一遭是有原因的,原來她一直覺得那個人是四阿哥,是她在現代放在枕邊櫃上心心唸唸的四爺。

  御花園現在的秀女們沒去過,她卻知道的很清楚,偷偷溜出來,就是為了能有機會見他一面。她果然見到了,冷漠的眼神抿緊了的嘴角,不是她想像中會給她溫暖微笑的那個人。等她的目光轉到胤禎身上,才終於明白自己來到這裡是因為什麼。

  就是為了遇見這個人,既然遇見了,那他們之間就是有緣份的。胤禎挺拔的身材爽朗的笑容和在見到自己時些微的不自然,都叫婉嫻心肝兒亂顫,想著那個人的笑容,婉嫻聲音裡滿滿都是情意,含怨帶嗔千回百轉:「姑姑怎的不憐惜我?」

  「咱們家嫡出的姑娘不會給人做小,你到底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完顏氏的阿瑪是個正二品,你阿瑪也是正二品,憑這個你就不可能去作小!」周婷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理已經說不通了,她完全按著自己的想像在過活,須得把她盡快送出宮去!

  婉嫻突然抬起頭來,眼睛裡滿是驚喜,笑容止不住的擴開來,一點也沒有剛才的幽怨:「這麼說,我要是嫁了,就能當正妻!」她的嘴角彎出弧度來,一對笑渦更深,滿臉都是喜色,好像一轉身,她就成了十四福晉。

  周婷看著她的眼神冷冰冰的,她到底是沒有腦子,還是只能看得見她想要的,腦子裡再塞不進多一點的聰明智慧。周婷垂下眼簾,再抬起來的時候同剛才一樣語氣和軟,臉上帶笑了:「說了這會子的話,我乏了,讓珍珠送你回去,等我精神頭好,再招你過來說話。」

  婉嫻先是被她的態度弄得一愣,接著眼晴裡泛出點點淚光來:「姑姑不肯成全我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是不是?認為我的感情不值一提是不是?」婉嫻想起了她看到的四爺,看著周婷的眼神充滿了憐憫之情。

  周婷簡直想要一巴掌拍死她,好叫她別再丟人現眼,努力穩住聲音安撫她:「這事兒我知道了,光我說了不算,我還得問過你的阿瑪額娘才是。」又對著她笑,扯著臉皮差點兒就要僵了:「你且去吧,這兩天安分些,好前程都落在持得住的人身上。」這海棠石凳上似有針在扎她,說完了這話擺了擺手,珍珠也正巧走進了亭子趕緊過來扶住周婷。

  周婷握著珍珠的手微微用力,眼角的餘光看過去,不能再拖了,她有本事從御花園跑出來,就有本事跑去乾六所去找胤禎,到時候什麼名聲都完了,周婷面上帶笑扭過頭去對著婉嫻說:「你且等等,這奶油餑餑你帶些回去分給同屋的姑娘嘗嘗。」

  自有宮女去小廚房準備,瑪瑙留下來看著她,珍珠扶著周婷的手進去,宮女跟在後面三步遠的地方,周婷緊緊握著珍珠的胳膊:「那個侍候她的宮女同你相熟麼?」

  珍珠微微垂著頭,心裡一緊,知道周婷說的事要緊,豎耳朵聽著身後的腳步,壓低了聲音:「主子的意思是?」

  「不能叫她再留在宮裡頭了。」對珍珠沒什麼好瞞的,周婷身邊能做事的就只有這幾個丫頭:「你既同她相熟,叫她想個法子讓婉嫻生場病。」宮裡都是貴人,生場病不會立時就挪出去,可要是反反覆覆時好時壞,那必得出宮回家的。

  侍候婉嫻的小宮女喜妞是每回都得珍珠的東西的,此時見了她跟在婉嫻身後,忙不迭的過來行禮問好:「珍珠姐姐好。」

  珍珠衝她笑瞇瞇的點點頭,眼睛一掃,喜妞腕子上戴的正是她上回子給的一對絞銀鐲子,婉嫻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看也沒看喜妞一眼就進了屋子,在窗台邊坐下了。

  喜妞已經習慣了她的性子,好起來見誰都笑,一扭頭就又板著臉了,見狀也不湊過去,只曲一曲膝蓋:「姑娘有事就吩咐奴才。」

  珍珠笑瞇瞇的把她拉到一邊,仔細的問她這幾天婉嫻都幹了什麼說了什麼:「我們姑娘在家裡嬌貴慣了的,有不到的地方你替她遮著些罷。」說著拉過了喜妞的手,裝作親熱的樣子,從袖子裡抹下一隻鏤空雕花的金手鐲套到她手上。

  喜妞低頭一驚:「姐姐這是作什麼。」說著就要掙扎,珍珠笑容更深,拉著她的那隻手一用力,喜妞沒能掙開臉上賠笑:「珍珠姐姐這是做什麼,我再不敢不精心的。姐姐有事只管來吩咐我就是了。」

  不是她不想要,是她根本不敢要,若這東西是婉嫻給的,她倒是敢收的,啟祥宮的小宮女們都指著秀女發筆小財呢,特別是分到婉嫻屋子裡的喜妞,她比旁人得的都多。可這是珍珠給的,她就不敢收了。

  啟祥宮平時都空著,只有大挑的時候才會分派宮女進來侍候秀女,能分進來的都是平時就有些機靈勁的,喜妞不笨,婉嫻手上松才會時時賞她,珍珠卻肯定是有事相托。

  哪知珍珠卻把手縮了回去,那只燙手的鐲手就這麼掛在了喜妞的手腕上,跟絞銀鐲子一碰,發出一聲脆響來,驚得喜妞趕緊把手籠回去,怯生生看著珍珠。

  「別怕,這是你該得的。」珍珠挑的這個地方可以看見四週一排屋子,旁人要聽她的話卻不容易,她目光往那邊屋子裡一招就又轉到喜妞身上:「咱們家的姑娘不慎染了風寒,時好時壞的反覆著,多勞你盡心侍候呢。」

  喜妞瞪大了眼睛,見珍珠臉上還是尋常笑容,縮著肩膀扯扯嘴角喃喃道:「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珍珠臉上帶著慣常的笑容,手心裡捏了一把冷汗,偏偏身子立得正,努力持平叫自己不往喜妞耳朵根上湊,兩人中間還能再隔著一個人。

  日頭正盛,秀女們大多回了自己的屋子歇晌,小宮女們趁著這當口躲懶兒,誰也沒注意角落裡頭的珍珠和喜妞。

  「想來你也聽著些風了,」珍珠抿著嘴微笑,伸手撥了撥碧玉耳墜子:「咱們家的姑娘是有了前程的,她一向嬌養,旁人還有盼頭,她卻不想受這個苦呢。」

  喜妞連大氣都不敢喘,背後起了一片細毛汗,這就不能再裝不懂了,手腕上的金鐲子沉甸甸的,面前的珍珠正笑吟吟的盯著她,她身上也是一件綠衣,領口袖口一片精細的繡花,說話的時候垂著雙肩,不擺不動的樣子叫喜妞心裡起了駭意,嘴上不自覺的跟著她說起來:「是呢,這會子天氣反覆,姑娘貪涼也是有的,我不過盡了本份。」

  珍珠身子一鬆,抬手拍拍她:「那就勞你費心了。」轉身往啟祥宮門走出去,手裡捏著帕子搓手。

  一直同喜妞相好的榮兒見珍珠走了湊過來:「同你說什麼了,這樣半天?」

  喜妞斜了她一眼:「人家宮裡有親戚呢,交待我多照顧些。」這會子牙也不顫了,汗也不流了,既然是家裡已經商量好的,喜妞心裡的顧及也就沒了,橫豎四福晉是她的親姑媽,總不會害她沒了前程,心裡一定就一心一意只琢磨著怎麼叫婉嫻得風寒。「還是你運道好,我那屋子裡三個,還沒你屋子裡一個給的多。」榮兒眼饞的看著婉嫻住的屋子:「那可真是個散財神仙呢。」

  「再胡說小心嬤嬤罰你。」喜妞身子一扭:「我去瞧瞧是不是歇了晌,她愛踢被子呢。」眼睛一轉就想出法子來,五月的天白日裡熱,晚上的風還是涼的,只要在夜裡給婉嫻關窗的時候留一道小縫,到半夜起來出恭的時候繞過去把窗子撥開,第二天一大早再給關上,憑誰也只當是她自己不心著涼了,怪不到侍候宮女的身上去。

  珍珠一進屋門就衝著周婷行禮,周婷指一指桌上的茶:「已是溫的了,你也喝一盞吧,事兒可辦妥了?」

  「妥了。」珍珠謝過了賞拿起茶盞,側著身子一口喝盡,她還是第一回辦這樣的差事,緊張得不得了。

  周婷微微一笑,從她剛來古代就知道了,在後宅裡,主人能弄死下人,下人也有千百種法子讓主子不得好過,她躺在床上那段日子,要是珍珠瑪瑙一個疏忽就有可能再醒不過來。喜妞只要想,就有法子讓婉嫻病倒,然後她再求一求德妃,反正宮裡也沒誰看中了她,等一挪出去,這燙手的山芋就不用她來管了。

  心算是放下了一半,一直板著的臉也有了些笑意:「又折了只鐲子吧,等回去叫瑪瑙開箱子撿一隻足金的給你。」

  瑪瑙一扁嘴:「這要的好事主子竟想不著我,偏便宜了她去。」

  周婷拿起奶油餑餑咬了一口:「你瞧瞧她身上的衣裳,下回子再有這事,你也穿件綠裳子來。」宮女一水全是綠衣,珍珠走來走去的也不顯眼,瑪瑙看著自己身上的杏色裳子咬咬牙:「看我一回去就做綠衣裳!」三人半真半假笑了會兒,周婷靠在枕頭上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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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四爺正妻不好當

  在喜妞的特別照顧下,婉嫻很順利地生病了,吹了一晚上的涼風,第二天起來就頭暈腦漲,天氣冷熱交復,很容易感染時疾,除了她啟祥宮還有另一位秀女也染上了風寒,早兩天就挪了出去。

  婉嫻知道生了病就要挪出去,說不定就趕不上康熙親閱了,她早早準備好了舞蹈,想要那一天獻藝的,周婷不肯拿紗給她,她就剪了自己的夏季衣裳,天天拿針縫啊縫的,費了件衣裳算是縫出兩條飄帶了。

  嬌養的女孩本來身子就弱,原本病了只要蒙頭睡一覺發發汗也能好個七八分,偏偏她閒不下來,拿著針線熬精神,這一熬就燒了起來,她自己知道不對勁了,貓在屋子裡躲起來,直叫喜妞上熱茶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裹著被子發汗,同一屋的秀女見她行事古怪覺察出來去找了嬤嬤。

  一開始只是給同屋的秀女換了個屋子並不單獨把婉嫻給挪出來,可就要親閱了,誰也不可能抱病去見皇帝。症狀還輕的時候宮女們還能看顧著,後來總也不見好,反反覆覆怕其它秀女一同染病,病一個兩個還好說,要是一片都病倒了,那啟祥宮的嬤嬤宮女必吃瓜落,等了兩天天就把這婉嫻給單挪了出去。

  生病的秀女幾乎沒有前程可說了,就是有也要得到下一輪,還得看年紀是不是在大格子裡頭,喜妞很容易就掙到了照顧婉嫻的差事,日日給她侍候湯藥。

  婉嫻被挪出啟祥宮的時候燒得迷迷糊糊的,另一位秀女走的時候有相熟的姐妹來送,嬤嬤們緊緊盯著就怕跟她接觸過了的秀女也染上病。到了婉嫻這裡冷冷清清的,還是石家小姑娘念著她過去的好送了些小玩意兒來,叫嬤嬤連勸一句「姑娘們當心分寸,別過著了。」都沒對象。

  喜妞接著照看她,一時精心一時疏忽的讓她不斷病情反覆,拿捏著分寸不敢太過,但婉嫻是個閒不住的人,她藥是頓頓都喝的,人也天天躺著哪兒都不去了,可心卻沒停下來,不斷差喜妞去啟祥宮打聽事兒,不是問石家小姑娘又得了誰的賞了,就是問今天又是哪個娘娘召見秀女了,十個問題裡面有八個要拐到永和宮上頭去。

  婉嫻天天盤算著她那排的那只舞,給喜妞銀子叫她去弄坐屏過來,這樣大件的東西喜妞肯定是弄不著的,就連白布也難得,宮裡沒事不許用白的,最後給她弄了些青布過來,婉嫻拿胭脂點在手指上頭愣是一邊轉圈子跳舞一邊在青布面上點出一付紅梅圖。

  喜妞慢慢也琢磨出味兒來,現如今侍候婉嫻的就只她一個,婉嫻有什麼話也只能跟她說,說的多了難免就露出些意思來,越聽越心驚,喜妞看著婉嫻心底涼成一片,日日趁著拿湯藥的功夫去前頭探聽消息,周婷不再進宮來,但珍珠卻時不時被她派進來送東西順便關心關心侄女婉嫻的「病」怎麼樣了。

  「珍珠姐姐,你可不能坑我呀。」喜妞衣裳上頭有很濃的一股藥味兒,珍珠聞見了微微一笑:「你且寬心吧,等咱們姑娘順利出了宮,一家子人都要謝你呢。」說著拿出一個小小的荷包來:「主子說了,給你首飾怕紮了人的眼,這金銀福珠你拿去玩吧。」

  已經走了第一步,反正也回不了頭了,喜妞只當婉嫻是真的「偶感風寒」一咬牙把那只荷包接了過來,荷包用的是平常布料,入手卻不輕,她衝著珍珠點點頭:「我自會精心侍候姑娘的。」

  「我不坑你呢,這真是家裡的主意呢。」看出了喜妞的擔憂,珍珠拍拍她的手安撫了她兩句:「你只管看好了人,別叫她出了什麼岔子。」

  這話倒是真的,周婷一回家就請了西林覺羅氏過門,珍珠於這件事知道的算多了,周婷卻還是在那拉夫人來的時候把她隔出了裡間,只留下烏蘇嬤嬤一人,外間隱隱能聽見裡頭的啜泣聲,那拉夫人紅著眼圈出來了。

  周婷一面相送一面寬慰她:「嫂子別急,婉嫻雖病了,我卻著人看著她呢,這一場有些懸,下一場再上進也是一樣的,橫豎她年紀還輕。」說的時候咬了重音,把「下一場」三個字說得特別重。

  那拉夫人臉色煞白,轉頭回去就叫丈夫施力把女兒快點接出來,這一場平安出來,下一場她還沒過年紀呢,實在不行只說病了關到外頭莊子上去,一輩子吃喝不斷她的也就罷了。

  喜妞有了珍珠作保一顆心算是落回了肚子裡,卻也不大敢進婉嫻的屋子,離親閱的日子越是近她就越是瘋瘋癲癲的,皇帝親閱秀女是會問些琴棋書畫之類的問題,喜妞原來在啟祥宮的時候就見著秀女們偷偷拿書出來背,畫畫也算是上得檯面的才藝,可扯著兩根布條子跳來跳去又算是什麼?就是薩滿也不會把腿給架到頭頂上去呀。

  直到康熙親自定下日子來,才算放話把染了病的秀女給挪出去,那拉家早已經在宮門外頭等著了,婉嫻被兩個力壯的嬤嬤抬上小轎,她一聽到消息人就軟了,抖著嘴唇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來,喜妞就怕她又出什麼妖蛾子,趕緊上去扶住她往轎子裡塞,婉嫻的手緊緊扒著門不放,硬是掰斷了一片指甲,嬤嬤太監們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她自己脫了力暈過去才順利抬出了宮門。

  西林覺羅氏著人來報說平安到家的時候,周婷心裡一鬆忍不住念了一句佛:「包些藥材送過去,問問人怎麼樣了,讓大嫂小心看著。」

  誰知道婉嫻一醒過來就差點嚎得整個院子都聽見了,西林覺羅氏親自堵了她的嘴,一面心疼她一面恨她不爭氣,摟著陪了半日眼淚,本來周婷說的那些話西林覺羅氏是不全信的,就算不著調了,也不可能心那麼大,結果婉嫻自己斷斷續續把那話全給說了出來,嘴裡又哭又喊的不斷反覆念著「胤禎」「十四福晉」。

  西林覺羅氏想死的心都有了,眼神一個個的掃過房裡的丫頭,那些原來侍候婉嫻的丫頭有膽子小的膝蓋一軟當場就跪在了地上,幸好裡頭的人不多,西林覺羅氏又為著婉嫻的臉面不能她一出宮就立時發作這些下人,這才算是暫時保住了一條命。

  不管好歹,總算把事情掐在可控制的範圍內了,辦完了這樁事,周婷才有心情理會今年大挑進新

  人的事兒,八福晉那裡雖說給了自己的丈夫兩個福相的丫頭,但新人肯定是要進的,這兩天府裡就已經在打掃屋子裡,後宅裡都要塞不下了。

  周婷這裡也就準備起來,還是給安排在東院,讓宋氏給看著,反正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橫豎進府來也是個格格,前面還有好幾個排著,一時間輪不著後來的,又已經得了德妃的保證,周婷並不怎麼急。

  可她越不著急,新人就越不進門,康熙都已經帶著太子胤祥出發去巡塞了,該來的秀女卻遲遲沒有來,周婷微微有些納罕,聽說宜薇那裡這回又進了四個,前兩天已經抬進來了,怎麼她府裡還沒消息呢?

  天越來越熱,前面大廚房的菜就沒有周婷這裡的可心了,這也是她故意的,廚房用的食材都由採買經手,她這裡是瓜果鮮湯,前面是大魚大肉,沒吃兩回,胤禛就又天天跑過來用飯了。

  「爺熱不熱,要不要先來個冰碗?今兒有水晶肚呢。」周婷換上了寬鬆的夏袍,頭髮梳得鬆鬆的挽起來,因不出門只在腕上掛了一串手串,溫柔細語的樣子別有一番風情。

  胤禛把帽兒一摘,接過冰帕子貼在臉上:「冰碗倒不必,昨兒喝的那個酸湯子可還有,那東西吃了開胃。」正說著,那邊宋氏過來了。

  新人的話題就這麼擺到了明面上來說,周婷是有意看看胤禛的意思,明明知道宋氏別有所圖也還是叫了進來。

  「福晉吩咐妾給新來的妹妹歸置屋子,已經得了,只不知擺設上頭怎樣。」宋氏知道胤禛這時候會在,還沒到用膳的時候,她掐著點兒過來也不算亂了規矩,身子往下福的時候柳條似的腰微微一偏,彎成一道秀美的曲線。

  周婷已經感覺到胤禛的目光在宋氏身上打了個轉了,她還能定得住,拿起水晶盞喝了口酸梅湯,嚥下一口酸甜意,臉上帶著笑:「這事兒你瞧著辦吧,橫豎不會越過了你去,照著之前幾位格格的規格辦就成了。」

  「哪個人要換屋子?」胤禛一開始還注意了宋氏一下,到後來注意力又被拉到了歸置屋子這件事上頭。

  「爺可真是的,我雖大著肚子不能進宮,可該辦的事總不能不辦,昨兒還聽說八阿哥府裡這回子進了四個,我想著,咱們這兒怎麼也該指人進來才是,得先把屋子理了,到時候才不至於忙亂。」周婷捏著水晶盞的手指微微用力,微微幾顆冰珠子在杯子裡打著轉,心裡這才泛出點酸味兒,除開她讓不讓,還有胤禛想不想呢,剛剛對著宋氏那小腰,他可沒少瞧。

  誰知道胤禛醒悟過來,略一笑看著周婷說:「是這事兒,我忘了同你說了,前些日子額娘提起來,我已經拒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把一屋子人給震暈了。周婷不敢相信的看了他一眼,胤禛拒了妾!

  這還是下旨意之前,本來德妃看中了一個武氏,出身不顯,人又生得圓潤,很福相的樣子,樣樣都好她也要提醒一下胤禛,兒子跟她越來越親近,她也越來越有當媽的樣子:「你媳婦懷著身子的人了,你切不可叫她煩心這些事」忍了又忍總算沒把那句「切不可同李氏般待」,但看胤禛的眼神也透出了這層意思來。

  胤禛難得在親媽的面前有些愧意,她這是不知道李氏下了黑手,要是知道了,恐怕得背過氣去,弘暉本來也很得她疼愛的,心裡歎一口氣,對於妻子的愧疚又被勾了起來。在德妃的面前耷著腦袋:「原就想請額娘回了這個,兒子那裡並不缺人侍候的。」

  一方面是因為愧疚,一方面是因為胤禛本來在女色上頭還真沒有多大的慾望,他就是那種寧吃-精不吃多的人,對於女人也是一樣,食不厭精,靠著數量取勝這種事他是不會幹的,他好那一口了就會天長日久的吃下去,直到吃厭了為止。

  周婷是他還沒吃上幾口就限量不給吃過癮的新鮮肉,宋氏擺在他面前就顯得有些乏善可陳了,心裡糾結一番還是被周婷臉上不常見的那種笑意給感染了,衝著宋氏擺擺手:「你回完話就回你自己院子去吧,就要傳膳了。」宋氏是沒資格留下來吃飯的,哪怕李氏也不能跟周婷同一桌子吃飯。

  外頭的僕婦已經拿著食盒等著了,周婷一反應過來就衝著胤禛笑得軟綿綿甜蜜蜜的,她知道胤禛吃哪一套,不用知道為了什麼,只要知道她得了好處就行了。

  宋氏見是胤禛發了話,心裡就跟灌了黃連湯似的,又苦又澀,低低頭退了出去,烏蘇嬤嬤跟在她身後扯出一個笑來:「煩請格格留步,那擺設還得老奴去取呢。」鑰匙掛她身上呢,她把宋氏那點小心思摸得透透的,不就是眼看著月份要到將要生了,爭不過懷孕想爭月子嘛!

  烏蘇嬤嬤心裡冷笑,手嘴都不停,明裡暗裡說了些不軟不硬的話:「咱們主子身子重了,如今連起身都難,老奴雖不中用,這些事還能做得主,往後格格有什麼事兒,交待了老奴辦就是。」她能當得周婷半個家,這麼說也不算過。

  宋氏暗暗掐著手掌,起身都難還霸著爺不肯放,旁人已經吃不著肉了,還不叫分些肉湯喝,她肚子裡編排臉上還帶著笑:「嬤嬤這說的哪裡話,我只是怕怠慢了新妹妹,叫人背後說福晉不寬厚就是我的罪過了。」

  「看格格說的,滿府裡哪個不知道,主子是允了格格管東院的,可見是信任格格呢,格格再不必事事來回。」烏蘇嬤嬤給宋氏碰了個軟釘子,一回到東院她就問蕊珠:「今兒那邊又出什麼妖蛾子了?」鈕祜祿氏一天不鬧一場笑話,這院子的人還覺得奇怪呢。

  蕊珠的嘴一扁,往鈕祜祿氏的屋子張了張:「今天又嫌菜色不好了,念著要吃水晶膾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就敢要這個要那個,格格的份例擺在那兒,雞鴨魚鵝便罷,折騰什麼水晶膾呢。

  「到廚房去,告訴她們我讓做的,你給那邊分半盤子去。」宋氏挑挑指甲,她不能折騰,總有能折騰的人。

  「主子這麼抬舉她做什麼,她那樣兒,哪裡是個識抬舉的。」蕊珠跟了宋氏多年,一直是宋氏的心腹,說起話來也沒多少顧及:「別等主子抬舉了她,她就去攀高枝兒。」那次獻上針線大家都看在眼裡,心裡不是沒罵過鈕祜祿氏馬屁精,見她沒有因為這個得好處,人人心裡都快意呢。

  「不讓她去鬧一鬧,我跟爺都照不著面兒。」宋氏心裡酸苦,越發覺得日子艱難,她比周婷要大,再不生養,以後就沒機會了。

  「奴才這就去辦。」既然是把鈕祜祿氏當槍使,那就沒什麼好顧及了,蕊珠一轉身往院門口去,眼睛微微一側就瞧見桃兒又坐在廊下抹淚,鈕祜祿這個傻子,連身邊的丫頭都攏不住,遲早把她那點事都翻出來。

  胤禛主動拒妾讓周婷心裡起了點異樣,很快就又被她給壓住了,只要想想後院裡面綠著眼珠子的女人們,她就不能放鬆自己,日子還是照舊過。

  康熙帶著太子出去塞外,原本監國的事兒就輪到了留在京中的兒子身上,胤禛攤到的差事正好是戶部的,他想給康熙留下好印象,光口碑好沒用,能辦實事才是真的,夜夜在書房裡點燈熬蠟,再沒時間去想宋氏之類的後院女子,僅有的一點休閒時間也到了周婷這兒來了。

  周婷這裡熬著酸梅湯,拿烏梅烏棗冰糖熬足了時辰加上冰塊兒盛進雕了花的水晶碗裡,每日給胤禛送去一些,有時候胤禛也會自己過來同她扯些閒篇,說些不要緊的事,順便摸一摸周婷肚子裡的孩子。

  這一日正摸著,烏蘇嬤嬤滿臉喜意的過來說:「家裡的大夫人送消息過來,說是六姑娘的病已經大安了。」

  這個六姑娘就是婉嫻,周婷眉毛一皺細問起來:「前幾日還說水米都不進了,今兒就大好了?」玩點什麼不好,偏偏玩絕食,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現在突然又好了,別是又想出什麼新花招來了吧,她剛要差人去府裡瞧一瞧,就覺得肚子裡面輕輕一抽,跟抽了筋似的讓周婷腰酸得坐著就動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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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7 17:30:32 |只看該作者
73、四爺正妻不好當

  周婷沒有經驗,但這時候卻很明白的知道自己要生了,身體不敢輕易動彈,只動動脖子輕輕點了點頭,這輕輕一下就跟開了鍋似的,珍珠瑪瑙手裡原本一個在絞帕子一個在遞冰碗,這時候都放下手裡的活計,不用烏蘇嬤嬤吩咐就出了屋子指派小丫頭去燒熱水叫穩婆。

  胤禛一口酸梅湯剛到嘴邊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屋子裡的女人們都比他要鎮定,小紅綢小弓箭早就準備好了,產婆太醫也都就了位,胤禛被烏蘇嬤嬤客客氣氣的請了出去。

  翡翠快手快腳的把早就縫好的幾大張薄褥子拿出來,全部鋪在了床上,準備等一張濕了,就抽出來,下面還是乾淨的。

  兩個力大的壯婢把周婷扶到床沿上,她慢慢坐下來靠躺在枕頭上,這時候才算穩住了氣,剛剛停住的腦筋又開始轉動起來:「碧玉,你去廚房弄點吃的來。」周婷沒這方面的經驗,但卻知道這時候要是不吃點東西,接下來很可能挨不下去,最好是吃點高熱量的,可她表面再鎮定心裡也是慌的,滿腦子只想到巧克力這種現代小超市裡就能買到的東西,一點也想不出在古代該吃點什麼。

  「很是很是,這回子不吃些等會怕沒力氣呢。」顧嬤嬤聽到消息就過來了,一進門聽見周婷這樣說,轉頭吩咐身邊的碧玉:「燉上一沙鍋的雞湯,再弄些個好嚼好咽的點心來。」

  烏蘇嬤嬤年紀比顧嬤嬤要輕,知道她是德妃派過來的,早就排了輩叫得親熱:「老姐姐說的是,這才剛發動,不吃些抵不住。」若是生產慣了,自然不用那麼久,可主子只生養過一回,還隔了這麼些年,這第二回恐怕不比第一回容易多少。

  周婷這時候還有力氣吩咐事兒:「嬤嬤,你去請爺回書房,我這裡時候且長呢,就這麼叫他站著也不是個事兒。」胤禛本來也不可能像普通丈夫那樣站在產房外頭等她生出孩子來,他自己抬腿跑了不如她著人請他回去,要是想得不錯,這會子聽到消息的東院南院都要熱鬧起來了,那一群女人還能不藉著這個機會往正院裡鑽?

  「再去把大格格同兩個阿哥那裡看好了,叫侍候的人不許忙亂,什麼時候辦什麼事,不必跟我乾熬著。」兩個阿哥就罷了,年紀還小想等也等不住,乏了就會睡的,大的略微解事,小的那個恐怕也還不知道什麼叫生孩子,大格格卻是肯定要等的,她的心思一向如此,就怕不討周婷的喜歡,凡事都要做到十二分,周婷這裡已經收了好些她做的小衣裳了,她先想到這一層去知會一聲,到時胤禛看在眼裡也不怕他覺得周婷剛生孩子就不顧念庶女。

  「還有南院東院,都叫人去吩咐,若有奴才們趁亂走動的不問情由就先革三個月的月錢去管事嬤嬤那兒領板子,同東院幾位格格說我這裡忙亂,很不必過來了,要是宋氏有什麼話說,就先攔了她。」又一陣疼痛襲來,周婷擰著眉著忍住,心裡飛快的轉了一回可還有什麼漏了沒想到的。

  這一套套的跟著吩咐下去,顧嬤嬤在心裡暗暗點頭,她在宮裡這些年,很知道跟個明白主子比跟著個地位尊貴的還要強著些,見一屋子人都被周婷指派著辦事,剛有的一絲忙亂很快就平復下來,也不禁佩服她事事都想得周全。

  安排完了這些,周婷就不再說話了,人都有脆弱的時候,她現在很想念現代的醫生護士和白色病房,冰盆挪到了外屋,剛才還大開的窗戶全都關嚴實了,屋子裡一絲風都不透,周婷額頭上不斷的淌下汗珠子來。

  這時候應該要洗個澡的,周婷原本的年紀不輕了,不比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這些事她多多少少都明白一點,可她更知道現在的情況這些丫頭們肯定不敢給她洗澡的,烏蘇嬤嬤更加不會點頭,也就歇了這個心思,趁著下一撥的痛勁還沒上來瞇著眼睛養精神。

  離生下來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胤禛沒打算親自看著,沒誰家裡女人生孩子,倒要男人看著的,等到要出來了,他再過來也來得及。

  胤禛早已經不是剛當父親的心態了,妻子生孩子雖與側室不同,但周婷畢竟不是第一回了,他指派了蘇培盛留下來,眼見著事事都在譜上,院子裡並沒有因此慌亂起來,烏蘇嬤嬤也能獨當一面,就點了點頭抬腿往書房去了,只留下話來:「等到將生,著人過來報給我。」

  小張子跟在胤禛身後回了書房,小鄭子眼睛一轉留了下來,自有丫頭請了蘇培盛往偏房裡去,好茶好果子的供著,小鄭子躲了個懶兒,挨在蘇培盛身邊侍候:「公公,你說這要多久?」

  蘇培盛懶怠看他,斜他一眼說:「等著就是了,偏你多話。」

  小鄭子一縮頭,把桌上的熱點心捧起來端到蘇培盛面前:「公公吃。」然後又疑惑的扭過頭去:「我聽人說生孩子都得喊的,怎的福晉不喊呢?」

  蘇培盛抬手彈了下他的腦袋:「胡唚什麼,那能這時候就喊起來。」說著不再理他,只坐定了休息,院子裡一件件事都是丫頭分派下去的,他跟顧嬤嬤一樣在心裡感歎周婷這會子還能施手段,把胤禛看得死死的,心裡卻惦記著周婷上回子話裡透出來的意思。

  太監雖是無根之人,卻不是親戚家人都死絕了的,不到走投無路,誰也不會進宮裡去,可年紀大了總要有人奉養,像他這樣手裡有兩個錢的還算好,那更苦的連死後摔盆都沒個著落。

  周婷上回子問他可還有親人,他就知道周婷這是有意提拔了,原來周婷手裡莊子店舖就不算少,現如今又管著玻璃鋪子的生意,聽她的意思是想找個人去看著,除了烏蘇嬤嬤的小兒子,還有一個名額。

  蘇培盛經過見過的不算少了,但太監不能置田做買賣,若不是主子的恩典,手頭上能捏著的就只有死錢,他還怕等老了被哄騙光了呢,眼下倒正有一個侄子,要是能通過周婷的關係給放進玻璃鋪裡,就算只是學徒,往後他要當差就得看著蘇培盛的面子,再不敢慢待他了。蘇培盛也知道周婷求的是什麼,還暗自感慨要是一開始就懂得施這些手段,李氏也不會一家獨大。

  這邊蘇培盛打定主意幫周婷守好門戶,那邊裡屋裡周婷睡過一覺又醒了,肚子裡正覺得餓,碧玉就把雞湯盛了上來,周婷也不管上面那一層油了,拿起來就喝了一碗,吃了半隻雞還覺得不足,又就著瑪瑙的手啃了半塊餅。

  剛吃完覺得肚子不空了,身上的疼痛就鮮明起來,剛剛的陣痛她已經習慣了,現在又更加重一點,周婷喘一口氣,叫瑪瑙把大枕頭墊在背後,身體有一個角度,腿支起來,這才感覺好了點:「嬤嬤們也別只站著,坐炕上歇著罷,生孩子再沒這樣快的,別累著了,後半晌使不上力。」

  周婷聽說有那些一生就生一天的孕婦,她自己也沒經歷過,不知道到底多久才能生出來,只知道產道得開到七八指才行,才剛發作肯定沒有那麼快。

  不一會她又想起來上廁所了,瑪瑙和翡翠扶著她去了內室,珍珠和碧玉一個看著廚房一個輪下去休息,院子裡的丫頭說話行動都不敢高聲,正院裡倒比往常還要安靜些。

  石榴扒著門往正院裡看,守門的婆子哧了一聲:「姑娘還是進去吧,生個孩子沒那麼快。」石榴臉一紅,轉身往屋子裡走,原來這些婆子還算客氣,李氏這裡為了日子好過也常常賞東西下去,可爺就這麼乾晾著主子,再不過來了,這些婆子丫頭能來南院當差自然都是些求上進的,眼見著沒有油水也沒有出頭的日子了,漸漸態度就變化了,如今李氏身邊只靠兩個大丫頭支撐。

  石榴歎了口氣進了屋子,葡萄正給李氏打扇,見石榴進來放下扇子走出去悄聲問:「怎麼樣了?」

  石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李氏,搖搖頭,葡萄跟著歎一口氣:「菩薩保佑福晉生下小格格來。」被石榴一把堵了嘴兒,狠狠瞪了她一眼,扭頭看了看四周才壓低了聲兒:「如今不比過去,這話傳出去可沒人保得了你。」

  好歹現在福晉沒有虧待她們,主子眼看著不中用了,可她們這裡該有的東西一樣沒少,要真是不順了福晉的意,再怎麼拿捏也不為過的,別說她們這些奴才,就是主子,沒了爺的看顧就是個空殼子,石榴心裡想著就又歎了口氣,她的年歲越發大了,原先還指望著李氏能給結一門好親,如今還不知道終身落在哪裡呢。

  李氏躺在床上半瞇著眼,隱隱聽見石榴說的話,自從傳出周婷有孕的消息,她就一直在矛盾,既希望周婷生不出兒子來,後院裡只有她的孩子獨大,又希望周婷能生下兒子來,好把她的孩子還給她。

  如今她什麼都沒有了,就指望著能自己養活兒子,只要能牢牢抓住孩子,等待他們成人總有自己出頭的一天,一聽說正院發動了,一顆心就跟著七上八下的跳動,最後卻還是希望周婷能生下兒子來。

  她也知道自己不行了,娘家千方百計傳進消息來,她父親犯了事兒,如今被降了職,眼看著就指望不上了,兒子養在別人身邊到底沒有養在她自己這裡貼心,橫豎是兒子,再不被看重,長大了也總要領差事的,她也就有了盼頭。

  南院裡主僕官司不提,東院裡面雖說得了話,可卻比正院還要鬧騰,宋氏還算能坐得住,鈕祜祿氏卻不斷的在屋子繞圈,桃兒菊兒離她遠遠的,就怕這主子又抽風起來。

  鈕祜祿氏猛得一轉身:「咱們去宋格格屋裡。」

  鈕祜祿氏因覺得自己握著天大的秘密,平時行事比過去要收斂了些,面上卻忍不住露些來,宋氏心裡覺得奇怪,試探了兩回都沒試出來,待鈕祜祿氏更加客氣,

  宋氏見她來了也不覺得驚訝:「妹妹用不用冰碗?」說著就自顧自的感歎起來:「我生小格格那會兒正是三月頭,還覺得天兒太熱,福晉這胎坐月子可艱難呢。」

  鈕祜祿氏嘴角露出個笑來,孩子還不知道活不活得住呢,月子自然艱難,嘗了口冰才說:「福晉那裡咱們要不要過去瞧瞧?有什麼事兒也好搭把手。」

  宋氏微微皺眉:「福晉讓咱們不要亂呢,想來都是安排好的。」

  「旁人就罷了,你這樣的資歷,該去幫幫福晉的忙呢。」她是很想去瞧瞧的,說不定還能見到胤禛,只要見到了他,她就有法子同他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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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7 17:30:45 |只看該作者
74、四爺正妻不好當

  真是個不識趣的,宋氏自見識過胤禛拒妾之後,輕易不肯再惹著周婷,對鈕祜祿氏也不過撩撥幾下,見她掉過頭來攛掇著自己鬧騰心裡一哂,就這段數竟然還玩手段,微微擰著眉頭做出一幅擔憂的樣子,嘴上輕聲細語的:「我這心裡也掛著呢,既福晉發了話,咱們安靜等著就是了。」

  說完不再開口,任憑鈕祜祿氏怎麼引逗就是不接她的話茬,只是歎息福晉生產不易,又說自己多麼掛心,橫豎不肯帶著鈕祜祿氏出院門口,一面又是茶又是果子的往她手裡塞,拿吃的堵著她的嘴。

  鈕祜祿氏自然看得出來,心裡暗罵了一聲膽小鬼,怪不得混到死都是個嬪呢,心裡冷哼一聲站起來就告辭:「不打擾姐姐了,我屋子裡還有繡活沒做呢。」宋氏巴不得她快走,自然沒有留她,讓蕊珠送她出了門。

  鈕祜祿氏一回屋就往床上一坐狠狠捶了兩下床鋪,桃兒菊兒退得遠遠的,都不敢湊過去,她在宋氏那裡說了一車的話都沒能達成目的,心裡正生著悶氣,見桃兒躲遠了,狠狠瞪她一眼:「還不上茶來,你是瞎的!」身邊就沒有一個得用的奴才,連個能通風報信的人都沒有,怪不得她舉步維艱。

  桃兒一哆嗦,轉頭去小廚房要熱水,管著東院小廚房的婆子皮笑肉不笑的:「桃兒姑娘又來了。」說得桃兒紅著臉,低頭拿了熱水出去,那婆子用不重不輕的聲音說:「這樣的主子可真是難侍候,一日要個七八回水,都快趕上生孩子了。」

  鈕祜祿氏是個不肯安份的主,每日裡不是要冰就是要水,折騰得下人來回跑,這也罷了,她的份例擺在那裡,用到沒了,竟還反問為什麼宋氏那裡盡有,她卻沒有。被婆子們反問宋氏生育過,她有沒有,桃兒不敢把這話回給她聽,又被鈕祜祿氏指責辦事不力,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鈕祜祿氏又是個小氣的主,不肯使錢疏通關係,那粗銀的東西,丫頭婆子們都看不上。丫頭之間也會等級,端看你跟的什麼主子,像桃兒菊兒這樣的,雖拿的月銀一樣,卻生生低了旁人一等。

  桃兒拎著一壺熱水剛進門,就聽見菊兒在苦勸:「主子熄了這心思吧,福晉發了話的,沈婆子再不肯放我出門,這要是被抓住了,不獨出門的,就是看門的也要打一頓攆出去呢。」

  桃兒只當沒聽見,倒了茶送上去:「主子當心燙。」說著就退了出去,菊兒被罵了兩句也退了出來。兩人坐在廊下,日頭雖下去了,暑氣卻還盛,偏誰都不肯進屋子裡去,彼此默默對視一眼又拿起手裡的活計打起絡子來。

  既然宋氏已經發了話要等,整個東院就等起來,這一等就等到了掌燈時分,蕊珠往院門口不知道看了多少回,就是沒有過來報信的,一面給宋氏按肩一面說:「怎的這樣久。」

  宋氏微微一笑:「下午才發動,現在也還早呢,」半瞇著眼睛吁出一口氣來,頭往左邊偏了偏,蕊珠加重了些力道,她這才慢悠悠的說:「就是急,也是南院先急,咱們左不過這樣了,她那裡還不知怎麼煎熬呢。」

  眼看著就要熄燈了,正院裡還一點消息都沒有,鈕祜祿氏再坐不住了,桃兒菊兒兩個苦勸沒能勸住,她快步走到門邊這才發現沈婆子已經下了鑰,把門給鎖了,見她過來,扯出一個笑:「格格有事等明兒吧,這個時辰各院都已經關了門,針線房也沒人了。」一句話就把鈕祜祿氏的借口全都給堵了,跟在後頭的桃兒菊兒一陣陣的臉紅。

  就是丫頭也沒有將要熄燈還跑出去的,一路上出去,各屋的奴才都拿目光打量這主僕三人,桃兒羞得滿面通紅,跟菊兒兩個縮著頭挨在鈕祜祿氏身邊。

  鈕祜祿氏深覺受辱,氣得瞪大了眼睛,恨恨看了眼沈婆子,往正院的方向看過去,這時候還沒生下來,說不定難產了呢,古代的治療水平本來就低,這回又是雙胎,說不定孩子生下來就是死的,所以才沒記錄下來。

  她一點也沒覺得自己的心思惡毒,本來歷史上的那拉氏就是無子的,四爺上了位根本都沒有追封弘暉,心裡有多不重視妻子可想而知了。現在這些給她臉色看的,她一個都不會饒過,等她入主正院的那一天,這些原來敢不恭敬的,全都要她們生不如死,是吞棋子呢還是拉出去遊街?

  想著臉上露出一抹冷笑,被掛在門上的燈籠一照,憑添幾分詭異,看得沈婆子打了個寒顫,忍不住搓了搓手,往門邊移了兩步,臉上扯出笑來,語氣也更軟些:「夜深露重,格格還是回屋裡去吧,福晉那裡有了消息,自然會叫人過來通傳的。」

  正院裡頭燈火通明,丫頭們已經輪了一班,除了正屋,只大格格屋子裡還留了一盞燈,山茶坐在燈下陪她,見她手裡縫的小衣裳就歎口氣:「格格已經做了這許多,歇歇吧。」

  「枯坐無味,不如動動手,也好進給母親。」大格格心裡存了事,原來周婷同意她天天去給李氏侍疾,她還能見見親媽,後來胤禛發了話,她每隔三天才能再去一次,李氏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差,弟弟們被養得越來越不知愁,只有她能支應著,心裡也不是不難受的,李氏原來再不看重她,總是生她養她的親媽。

  一走神就紮了手,山茶趕緊把繡繃收起來:「格格就瞇一瞇吧,看這樣子,還有些時候呢。」

  周婷是被痛醒的,陣痛一開始隔得久,她還能趁著間歇睡一會兒保存體力,到後來時間越隔越短,周婷自己吸著氣叫瑪瑙看懷表,一開始是長針走過四個大格子她才痛一回,到後走一格就要痛一回,她身邊總有一個嬤嬤看著,等周婷第二次再痛的時候,那嬤嬤就嚷開來:「怕是要生了,快把燒的熱水拎進來。」

  周婷這時候早已經知覺模糊,只知道下身疼的像是撕裂開來,只能聽見烏蘇嬤嬤叫她用力的聲音,旁的都顧不上了。

  周婷死死抓著床沿,骨節泛白,額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臉色猙獰的用力,感覺肚子下墜,身下濕成一片,衣服全都浸透了,被汗水打濕的頭髮一絡絡的貼在頭皮上,好像這輩子的汗全都在今天出完了。

  屋子裡熱烘烘的,外頭暑氣還未散,周婷咬著牙不出聲,一開始還能忍住,到忍不了了也就叫嚷起來,聲音不響,沒有傳到屋子外頭去,伴隨著一陣悶哼,第一個出來了。

  接生嬤嬤趕緊把先生下來的裹起來抱去洗澡,烏蘇嬤嬤一直握著周婷的手,此時分神看了一眼,是個女兒,轉過頭來就盯著周婷扁了一半的肚皮,心裡直念佛。

  周婷也顧不得自己生了個什麼,她只知道肚子裡還有一個沒出來,接生嬤嬤按著她的肚皮喊得比她還要大聲:「頭已經出來了,用力!用力!」

  周婷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到腰部以下,緊抓著床沿的手早已經沒了力氣,一陣虛軟再動彈不了,嘴裡含著的參早已經嚥了下去,喉嚨口一陣陣的泛噁心,拼盡最後一點力量,另一個總算也出來了。

  參的作用顯現出來,周婷雖然身體癱軟,卻還有些精神,只是累得不想動嘴,眼珠轉到烏蘇嬤嬤身上,疲倦的看著她。烏蘇嬤嬤心裡歎息,臉上卻笑:「恭喜主子生了對小格格。」

  胤禛在書房裡給胤祥寫信,正寫到一半,小張子進來報:「恭喜爺得了對小格格,母女均安。」胤禛捏著筆管的手一頓,心頭微微失望:「知道了,發賞下去,除了正院的奴才得雙月月錢,其它院裡都加一個月的月錢。」

  小張子應了一聲,久久等不到胤禛第二句吩咐,才要矮身退出去,就又聽到胤禛說:「著人去宮裡報給母妃知道。」

  周婷的產期就在這幾天,德妃用膳的時候還念叨了兩句,夜裡就送了消息進來,侍候德妃的大宮女瑞草原來就同那拉氏相熟,又是顧嬤嬤的調理出來的,感情非同一般,周婷常常在她跟顧嬤嬤之間帶些話,一來二去私下裡關係更好,言語間就偏幫著她一些。

  「恭喜娘娘得了對粉嫩嫩的孫女兒。」瑞草一面給德妃梳頭一面把這消息說出來,德妃這裡早準備好了給新生兒的金手鐲金腳環,本來就打算好了男女一樣,如今聽說生的是女兒,心裡還是有些失望的,但周婷能夠懷上本就艱難,胤禛又不像八阿哥那個一個孩子都沒有,皇子福晉們像這樣兒女都生養過的,就只一個三福晉,再加上身邊瑞草湊趣,倒把失望之意沖淡了,一疊聲說:「開了庫,拿些女人家用的藥材過去,叫她好好將養。」

  瑞草抿嘴兒一笑:「知道主子的意思,這是等著來年再抱個大胖孫子呢。」

  不出片刻,胤禛後宅裡頭都知道福晉生了對小格格的事,有鬆一口氣的,譬如宋氏鈕祜祿氏,覺得自己又有使力的地方了。也有提起一口氣的,譬如李氏。

  葡萄悄聲問石榴:「怎的福晉生了小格格,主子反而不高興?」要她看來不獨這一胎是,往後都是女兒才好呢。

  石榴瞪她一眼,壓低了聲音:「要是兒子,咱們二阿哥三阿哥還能有回來的一天,」說著看看裡間:「如今,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李氏心裡也是這樣想的,兒子回不來了不說,又多了一對嫡女,大格格的處境難免尷尬起來,她就要到說親的年紀了,原本因是獨女還能有門好親,如今有了兩個嫡女,想要聯姻的人家自然願意拖上一拖,心裡堵著一口氣,卡著喉嚨咳嗽起來,石榴送上熱茶,她只含了一口就搖頭不要了。

  周婷蒙頭大睡,連珍珠給她擦身換衣服都不知道,瑪瑙剛輪著休息周婷就生了,頭髮還沒來得及重挽,一對皺巴巴紅通通的新生兒洗得乾乾淨淨,卻遲遲都沒有等來她們的阿瑪,直到正院外頭的燈都熄了,胤禛才過來。

  瞇著眼睛仔細打量了半天,兩個孩子包著一樣的紅色襁褓,吃飽了奶嬤嬤的奶,張著小張呼呼大睡,胤禛瞧了好一會兒才看出一個比另一個稍微大著點兒:「這個大些的是姐姐?」

  烏蘇嬤嬤本來還怕這位爺心裡不高興,見他的樣子不像是不痛快,一曲膝蓋:「這個小些的先出來,反倒是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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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四爺正妻不好當

  宮裡的賞賜是第二天一大早送過來的,周婷還躺在床上,由胤禛出面謝了恩,因著德妃在請安的時候跟皇太后提了一句,佟妃幾個也隨了禮,沒有正經皇后,她們也勉強算是長輩。

  皇太后年紀大了,最喜歡見到皇家開枝散葉,她並不計較周婷生的是男是女,一聽說生了,就喜得合不攏嘴,直念著等大了抱到宮裡來給她看看。既然皇太后都賜了東西下來,各宮的主位們自然也要跟著表示表示。

  周婷這一覺睡得極沉,一醒來先是聞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接著才聞到自己身上的汗味,烏蘇嬤嬤一見她醒了,馬上把兩個孩子抱到她身邊給她看,剛生下來的孩子還沒長開,皮膚紅通通的,眉毛淡得幾乎看不見,她伸手出來一個摩挲一會,抿著嘴笑起來。

  這個感覺真是奇妙,雖然孩子不是她期望中的,甚至她一直在憂慮處在這樣的環境她們該怎樣長大,但在看見她們這一刻起,這些就再也不是問題了。

  親生兒的胎毛細細軟軟的,烏蘇嬤嬤稱讚一聲:「小格格以後定是一頭好頭髮,就同主子一樣。」周婷抬起臉來衝她一笑,她的女兒不好也會好起來,只要有她在一天,就會為了她們鋪平一切:「院子裡的可掛起紅綢來了?」

  烏蘇嬤嬤一怔,這才反應過來:「真是糊塗了,這樣的喜事,自然要掛起來的。」不必她轉身吩咐,一直侍候著的瑪瑙珍珠叫過了小丫頭正要叮囑,周婷又加了一句:「正院的每人加兩個月的月錢,其它院子裡就加一個月的。」

  「這個爺早已經吩咐了,今兒就要發賞下去的。」烏蘇嬤嬤臉上笑盈盈的,她原來還怕胤禛不喜歡這兩個女兒呢:「昨兒爺就來瞧過小格格了,今兒又來看了一回,剛還問主子身子好不好呢,我瞧著,爺很喜歡小格格的。」

  周婷嘴邊漾出淺淺的微笑,很快就又淡了下去,他就是喜歡也有限,雖然她一直潤物無聲的說些女兒好之類的話,但真的生了女兒,胤禛心裡只怕並不歡喜,對於古代男人來說,一個兒子能抵過一雙女兒。

  「把宮裡的賞賜單子拿我瞧瞧。」周婷扶著腰坐起來,把單子拿在手裡細看,一樣樣制揣度著各宮的心思,主要就是皇太后同德妃。

  皇太后那裡好東西多,隨手拿一樣出來都是頂好的,加上同德妃情份不一樣,自然給的都是好東西,自皇太后以下,各宮妃子們都減了兩等送過來,除了給孩子項圈之類的小東西外,不過是各色的緞子和吉祥圖案的擺件。

  德妃給的禮只比其它妃子加厚了一成,沒越過皇太后去,除了尋常這些,只多添了成套的薄胎印花嬰戲紋器具。

  周婷的手在單子上頭一指,瑪瑙馬上拿過來給她瞧了,細白瓷碗上粗粗一數有十幾個男孩兒正在玩耍,算是隱晦的表達了德妃的期待。

  周婷抿嘴兒一樂:「這個好,往後要是爺來用飯,就拿這個出來用。」

  「這個,雖是德主子賜下的,只怕正撞上爺的心事呢。」烏蘇嬤嬤開口勸說,萬一正勾起了胤禛想要個兒子的心事,這不是引著他去東院嘛。

  「嬤嬤別急,我自有章法,就是要勾起來才好呢。」胤禛要跟她一處吃飯,也得等她做完月子,周婷往後一靠,閉上眼睛,德妃賜給她的,要是胤禛連這樣的暗示都看不懂,或者看了竟然想去睡小妾,那就真的是榆木腦袋了。

  瑪瑙進來一曲膝蓋:「主子,咱們院已經全掛上了,別的院子可要去掛?」

  「全掛起來,准廚房給李氏多加三道菜,宋格格那裡兩道,其餘各屋一人一道。」周婷眼睛還閉著,腦子卻不停轉起來,一個月子三十天,這三十天裡後院的那些人該沸騰起來了,胤禛那邊又要怎麼堵呢?

  堵不如疏,烏蘇嬤嬤也不是沒提起來過,暗暗勸著周婷給胤禛送一個正院裡的丫頭,被周婷給拒了。先不說這事兒辦了該多噁心她,單只論這正院的丫頭平時能知道多少她身邊的事兒,哪怕只是一分一毫也不能冒這個險。

  宜薇一出手就給了丈夫兩個貼身大丫頭,她那是被逼的沒法子了,才出了這樣的昏招,貼身丫頭跟她親近是不假,但共用了一個丈夫,還能一心為著她想嗎?自斷雙臂這種事,周婷絕不會做。

  德妃的態度已經擺明了是想要孫子的,正經的嫡孫,周婷在看到禮物的時候心裡還真是鬆了一口氣,想想也對,德妃不是沒有孫子,原主也不是沒生過男孩,不比大福晉那時候,因為連生了四個女兒,才一次比一次著急。

  周婷想明白了,但她現在擔心的是胤禛想不明白。除了八阿哥這樣的乾急也急不出個娃來的,還有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多子呢?

  胤禛下了朝去跟德妃請安的時候被拉著問了兩句孩子如何,新生兒往往容易夭折,又是一胎兩個難免會弱一些,德妃問了他好些孩子吃睡之類的問題,他總歸是男人,這些話五句裡只能答出兩句來,德妃卻不放過他,明裡暗裡說了好些再生個嫡子這樣的話,胤禛深以為然,一回家就來了正院。

  孩子剛生下來,裡屋不敢用冰,只把冰盆放在外屋,小丫頭們時不時打打扇子,送些涼風進去,讓屋子裡不至太熱。周婷這才覺得好過些,她一醒過來堅持換過被汗水打濕的床褥,烏蘇嬤嬤不肯讓她直接躺在蓆子上,就連之前用的瓷枕也收了起來。

  周婷知道做月子算是中國古代人民的智慧,不敢輕易挑戰,就是她那時候生完孩子也不能見風不能洗澡的,現在只不過規矩更多一些罷了。

  孩子還小不敢用香,周婷又防著胤禛過來聞見血腥味,叫人在屋子裡放上鮮新果子,拿那個味道熏了一夜並一個白天,胤禛一進門子就覺得氣味清新,連暑意也去了幾分,周婷靠在枕頭上,身上穿著薄沙裡衣,頭髮鬆鬆的挽著,人的精神狀態看上去很錯。

  「額娘惦記你呢,若不是不能出宮,她還真想過看看。」妻子同母親關係好是胤禛很高興的一點,他越來越知道這些過去他不關注的小事如今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好處,往周婷身邊一坐不自覺眉頭就舒展開來,她在床角兩端也放了果盆,帳子裡都是果香味。

  「等我能起來了,也要進宮去謝謝額娘妃母們的賞呢。」周婷說著笑晏晏的指指悠車裡的兩個孩子:「大妞二妞得了這許多的金項圈呢。」胤禛還沒給起名子,就先大妞二妞的叫著,老是小格格叫分不清誰是誰。

  惠容跟著胤祥去巡塞了,她那份禮還沒隨過來,其它人裡,竟是宜薇給的最厚,胤禛拿著禮單一張張瞧過去挑挑眉毛:「八弟這份子給的也太厚了些。」

  這哪裡關八阿哥的事,定是宜薇的手筆,她的那份嫁妝比太子妃也不差什麼了,能當皇子福晉的家世都不差,有許多還是靠著兵禍發的財,只是有些人厚了裡子,有些人顧著面子。因八阿哥的出身,宜薇的嫁妝浩浩蕩蕩進的宮門,也算給自己掙臉,她出手從來就不簡薄。

  胤禛掃過一眼就把禮單子擱在床頭:「今兒收到了汗阿瑪的旨意了,著我跟八弟一起去奉聖駕。」

  周婷微微吃驚:「聖駕走了快有兩個月了,怎的如今再叫你們過去?」太子不在,讓幾個兄弟一同主事的事是發生過的,可怎麼會半當中把人叫過去呢。

  「我估摸著是要把十三弟換回來。」昨天胤祥的信裡有提到過,今天旨意就來了,胤禛按住周婷的肩頭:「我這時候去,八月頭上也要回來的,你不必操心。」

  「急不急?」去奉聖駕也好,起碼這一走,等他回來了自己的月子也做完了,雖然沒想著這麼快就再懷上,起碼能留住他,叫他不能去睡小妾。

  「這兩日就要走的。」

  「東西還沒收拾呢,」這些倒不怕,原來胤禛去過好幾回了,要帶些什麼周婷心裡都有數,衣裳藥物也都是現成的,收拾起來很方便,只有一點,巡塞的男人們總要帶女眷的,往年跟過去的不是宋氏就是李氏,連那拉氏自己也只去過一回,現在周婷又在做月子,這事可不能裝不知道混過去。

  周婷心裡皺眉咬牙發愁,臉上還帶著笑,飛快的把東院裡的女人都盤了一遍:「東西到還是其次的,可爺那裡總不能斷了侍候的人,李氏如今病著要休養,宋氏那兒我又著她管著院子,去歲賜進來的人兒又太年輕了,只怕不周到呢,要不,還是叫宋氏跟著爺吧。」

  宋氏在胤禛眼裡早已經不新鮮了,這些日子提都沒提起一回來,周婷能提起她來就是知道胤禛不會帶她去,果然一說起宋氏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抬手摸摸她的鬢髮:「你不要操心這些,好好養活身子才是正理,額娘那兒的東西,你就沒拿出來看看?」

  胤禛於細務上頭還是很仔細的,眼睛一掃就瞧見了德妃單子上的那套器具,見周婷臉紅了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這回汗阿瑪催的急,我是要騎快馬過去的,不同平時一個月的行程,還帶女眷像什麼樣子。」

  周婷心頭一鬆,這個坑兒媳婦的康熙,這一回總算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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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四爺正妻不好當

  有了孩子,周婷在這個時代才算有了根,原來她只想著自己要怎麼好好的過下去,怎麼在這後宅裡面佔有一席之地,不讓人代替自己的位置,握著尊榮和體面穩穩的坐在正妻的位子上。

  她從沒指望過胤禛能夠對她「專一」,按他的身份和性情也不可能對她專一,早早請封側福晉的是他,厭了李氏就在打進塵埃的也是他。新人總是勝過舊人的,以後年年都有漂亮小姑娘進宮,周婷也總有不再新鮮的一天。

  之前做的一切都只為了讓胤禛能對自己有一份感情,哪怕以後他當了皇帝,她也不再年輕的時候,也還能因為這段感情優容於她。

  而現在周婷想的更多也更遠了,心裡對那拉氏的感情也更複雜。周婷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睡得正香的一雙女兒,握著嬰兒的小手,瞧著她們細細的手指尖,心裡從沒有過的柔軟,同時又從沒有過的剛強。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張開一張網,而不是手裡握著線,風箏飛高了線總會斷的,而一張網要掙脫掉卻沒那麼容易。她一點點的籠住胤禛,把情織得密密的,等有天他更寵愛旁人的時候,這張網也還能起到作用。

  「主子,」珍珠走進來輕聲喚她:「南院的側福晉進了小衣裳上來,嬤嬤正在看針腳呢。」珍珠沒把東西拿進來,烏蘇嬤嬤正仔細察看,就怕裡面夾著些什麼,自從周婷跟她有了默契,她對南院的防備更甚了,連帶著這些貼身丫頭也更謹慎。

  周婷沉吟一會兒,最後說:「拿去燒了,仔細著些,別叫人看見了傳出去。」只要是李氏進上來的,不管什麼她都不會用的,那些看過的電視劇又在她腦子裡翻騰了,雖然有些情節很蠢,但她也不能不防,不光是吃食,什麼鎖片衣裳風箏熏香都能把人害死。

  「還有大格格那裡,她進上來的,你找個箱子收好了鎖起來,別叫人知道。」周婷現在是寧錯殺不放過,如果她是李氏,想要害人,也得拐個十七八個彎,周婷知道小衣裳裡不會有什麼,李氏也不蠢,看她弄鬼的那些手段也能知道她不會明目張膽的這樣幹。

  但兔子急也要咬人,更何況李氏原來就不是小兔子。一想到這宅子裡還有雙眼睛暗幽幽地盯著自己的孩子,她就恨不得把她們全都連根拔起。

  珍珠一低頭:「知道了。」

  胤禛一走,周婷才是真的安下心來作月子,整個宅院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前院有蘇培盛留下來的關係。後宅更不必說,南院整個廢了,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監管之下,東院的那一群,肉都跑了,狼自然也都歇了下來,那些時不時有的小動作少了許多。

  這段日子到真是周婷穿越以來過得最舒心的,每日要做的就是養好身子看好孩子,偶爾起來舒散一回,眼睛一眨就一個月過去了。

  滿月那天能來的妯娌都到來了,所有的事情都由周婷定的好處就是她把這場滿月禮辦得很熱鬧。胤禛不在,男賓就來得少了,女眷們倒是多,周婷下了大功夫把庭院裝飾一新,她還帶著些產婦的圓潤,穿著鏤金百花穿蝶的紫綢袍子,頭上戴著胤禛給的南珠鈿子,皮膚透出光澤來。月子做

  得好,她的身體恢復的也好,整個人看上去瑩潤飽滿,比過去還更有光彩。

  宴席間樣樣都精緻用心,院子裡處處張燈結綵,原來有些為她可惜的三福晉也放下心來:「這一雙姐姐,還不帶著成串的弟弟們來。」

  宜薇自己沒孩子,一腔母愛忍了這些年這會子全傾在兩個新生兒身上,也是她和周婷住的近,來往方便,這兩孩子一天不看都要饞的,這會子抱在手裡不肯放,還是小孩子要尿了她才交給了奶嬤嬤。

  「可不是,生得這樣好,又白又嫩的,我都想拐一個回去呢。」她說的有七八分是真心了,就是女兒也好啊,眼睛裡直盯著不肯放。

  「那敢情好,我還在憂心兩個女兒的嫁妝呢。」周婷同她打趣:「誰不知你嫁妝厚,正好便宜了我。」

  「你不如把她們給我當乾女兒,我這嫁妝才不算白出。」宜薇做勢要抱回去,一屋子妯娌都笑起來,笑完了宜薇才把今天準備透的消息給放出來:「這會子咱們爺該到了草甸子上頭了,汗阿瑪的旨意這樣急,要是晚兩日,也不必去信告訴他了,我屋子裡的王氏,有了身子了。」

  這話把一眾妯娌都驚著了,周婷瞧她一眼,見她眼底雖有苦澀,但臉上的神情是真的放鬆了。好容易盼來個孩子,還不是自己肚皮裡的,也怪不得她酸澀,卻總好過一直無子給她帶來的壓力,是以眼神一轉就又笑起來了。

  這事要是發生在別人身上,那還真要想一想再恭喜一聲,愛新覺羅家的兒子,大部分都是更喜歡側室的,無所出的福晉還不是一個兩個,可這事兒發生在八福晉的身上卻是真真正正的喜事了。

  「倒真是喜事,可給你們爺送信去了?」周婷拍拍她的手:「該早些叫他知道呢,汗阿瑪必然也樂的。」這麼些年,八福晉既悍且妒的名聲有誰不知道,只不過當面不說罷了,這回子王氏有孕,她這帽子可算能摘下來了。

  八福晉現在就差把王氏給供起來了,把那肚子看得跟眼珠似的,給她單獨開了個小院兒,伺候的人也翻了倍,又因為丈夫不在,把原來胤祀的奶嬤嬤都接進來看著,一應事情做完了才把消息透出來。

  「信恐怕已經到了咱們爺手上了,」八福晉一臉笑意,頭的上赤金紅寶石墜子不住的搖晃,趁著人多把消息散佈出去,不管是上頭還是外頭都能知道,這一回任誰也不能再說她嫉妒不容人了。

  對康熙來說大老婆不能生就不能生,只要下面的女人能生,他照樣給你發工資,孩子養活好了,還會稱讚你一句賢惠。不然挨個兒數一數,沒孩子的福晉幾乎就要佔去一半兒,五福晉七福晉十福晉膝下猶空,九福晉成婚多年才懷上一胎,如今還不知是男是女。

  剩下的十二十三兩個福晉還能算是新媳婦,現在沒懷上也正常,這一回周婷一下子生出兩女兒來,她們只有眼熱羨慕的份,心思大多跟宜薇一樣,沾沾喜氣,哪怕生個女兒也算有孩子傍身了。

  「我算著日子,恐怕這幾日九弟府裡也要辦喜事兒了,正好我出了月子,到時候就能一同去了。」九福晉跟周婷差不多日子懷上的,周婷是雙胎早生一些,她那裡的日子也要到了,不論到了那兒還是支持正妻的多一些,懷不上的時候大家一起心酸,懷上了就盼著她能生個兒子。

  八阿哥一向同九阿哥要好,宜薇卻跟董鄂氏關係普通,但丈夫不在她肯定要表示表示,一拍巴掌:「正是呢,喜事兒就是要連著來才好。」

  招呼完了這些妯娌,才輪到那拉氏的娘家人,這樣好的交好機會她們自然不會放過,都帶著家裡的授意來了,薩什庫一下子升了等,伊爾根覺羅氏自然要好好謝謝周婷,略提了兩句就把位子讓出來給西林覺羅氏。

  她眼裡面上都是笑意,跟之前看到的愁苦模樣像是換了個人兒,周婷這才記起來她生那兒聽說婉嫻的病好了,還沒顧得上問。

  「大嫂近來氣色好了許多,瞧著都年輕了。」周婷把手裡的小蓋盅遞給她:「好些日子沒見,都認不出了。」

  「托了妹妹的福呢,」西林覺羅氏抿嘴笑起來:「婉嫻的病一好,我的心就落了地了。」周婷有心知道她的近況主動問道:「可是上回子尋摸的大夫好?」

  「原本是求神拜佛都試了,說潭拓寺的菩薩靈,我特意請了尊回家。」婉嫻的事情周婷知道的不少,西林覺羅氏也就沒瞞著她:「原來她還懵懂,不吃不喝鬧了那麼些天,那一日不知怎麼磕在了我擺菩薩的桌子上頭,醒過來人就清楚了,這怎麼不是菩薩顯了靈啊。」西林覺羅氏說著雙手合什,一臉安慰:「我正要給菩薩捐金身呢。」

  恐怕不是那菩薩,是那桌角,周婷扯一扯嘴角:「這回子可好了,大嫂心裡的事兒也放下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年春天在花園子裡被迷了眼,這大半年裡的事兒她全忘得精光。」西林覺羅氏提醒她:「你可得小格格挑兩個八字兒重的奴才擋煞,我把她頭前用的丫頭全都調換過了呢。」

  把周婷說的啼笑皆非,想一想身邊也是該進新人了,回頭就吩咐了烏蘇嬤嬤挑幾個小丫環先看著,珍珠瑪瑙也要出門子的。

  既然出了月子,周婷收拾妥當了進宮給德妃請安,德妃在孩子滿月禮當天賞了東西出來,跟來的嬤嬤收了周婷厚厚的賞賜,回去自然說了大大一番好話,兩個小格格生得如何好,眉目間又有多像胤禛之類,倒讓德妃多了些牽掛,一見周婷就問:「孩子可好?」

  「好著呢,這樣小就知道認人了,知道是我抱著,哼哼的聲兒都不一樣呢。」周婷重又穿上花盆底,豐腴的樣子叫皇太后看了歡喜,胖就是能生,皇家挑媳婦頭一個就是不能長的單薄,她還沒見過雙生子一疊聲的問:「長得像不像呀,現在能不能瞧出大小來呀。」

  「落地是有大小的,小的那個是姐姐,大的那個是妹妹,如今只在衣角上頭繡著名兒呢。」小孩子營養好了自然長得快,房送來的奶嬤嬤如今跟周婷一樣吃著核桃芝麻,牛乳更是每天都不斷的。

  她本來想自己餵養的,無奈兩個孩子顧不過來,一個吃上半個時辰,另一個豈不是要餓哭,只好換著來。兩個嬤嬤都看得緊,專門有小丫頭侍候,吃什麼喝什麼每天幾時洗澡,周婷都給她們規定好了。幸好她的身份擺在那裡,給的賞賜又多,兩個嬤嬤天天按著表格來,一絲錯都不敢有。

  德妃聽了歡喜無限:「什麼時候能抱進來就好了,」她數了數日子:「等到胤禛回來,兩個孩子也要半歲了,那時候抱來給我瞧瞧。」

  周婷微微一笑:「顧嬤嬤說,兩個孩子長得很像爺小時候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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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27 17:31:36
77、四爺正妻不好當

  胤禛在塞上這幾個月的日子還真不好過,四十四年隨駕原是沒他的份的,汗阿瑪只帶了最看中的太子和寵愛的小兒子胤祥,胤禎因為新婚被留在京裡,卻沒想到聖旨會招他跟胤祀一起去奉聖駕。

  此時兄弟們都還沒生出別的心思來,大家相處還算和樂,胤禛看著眼前恭讓溫和的弟弟們,竟有些想不起他們憤恨的眼神來了。

  大熱的天兒老九送他們的時候熱的一身汗,不住拿帕子擦拭嘴裡還報怨:「都知道草甸子上這會子涼快,汗阿瑪倒偏了你們,怎不把我召了去?」

  「咱們是快馬趕過去,你以為同平時那樣走上一個月?」胤祀拿馬鞭子輕輕碰了下胤禟:「就你貪涼的脾氣,能忍得住?汗阿瑪才是真疼你呢。」胤禟的身材是兄弟裡面最胖的,大熱天還要趕路,還真難為他。

  胤祀開了個頭,胤禛也不能沒表示:「你媳婦同我媳婦日子差不了多少,汗阿瑪是叫你看著孩子生下來呢。」

  胤禎的臉上還帶著些新郎官的喜氣,卻也摩拳擦掌的:「四哥剛給了那樣好的弓,我還想著去草甸子上跑馬試試手呢,又等得到下回。」

  開了一個不錯的頭,接下來的時間裡,胤禛竟然跟胤祀相處的不錯,要說起來,胤祀的性格比起兄弟裡面的其它人要好得多了,跟他相處起來最容易,他會耐著性子說你感興趣的話題,任誰也沒辦法討厭這樣的人。

  路上這幾日裡胤禛就見識到了胤祀的個人魅力,不論侍衛太監,他跟他們說起話來都是非常溫和的,怪不得在太子下台之後,會有那麼多人舉薦他呢,恐怕那些吹捧附合的聲音把他的腦袋都吹開了花,自己也飄飄然起來,連汗阿瑪的底線都忘了。

  胤禛到塞上的時候,康熙已經知道四阿哥府上又添了兩個小格格,他對孫女的關注度當然比不上孫子,但在生孩子這方面還真是無可無不可,大老婆能生就跟大老婆多生幾個,大老婆不能生還有小老婆頂上,只是在說到的新生的兩個孫女時自然也要詢問一下胤祀。

  眼看著其它兒子都有孩子蹦出來,就是剛成婚的十四也早已經當了阿瑪,怎麼老八就是沒孩子呢?康熙把錯全都推在了八福晉的身上,盯著兒子的眼神充滿了威壓。

  當著胤禛的面康熙不可能去關心另一個兒子的後院叉生活,但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恨鐵不成鋼,什麼不好當竟然當了妻管嚴,但他心裡再急,也只能以安慰關懷的方式略問兩句,胤祀自然不好意思說自己沒少睡小老婆,只能點頭答應著,康熙見他那樣子一轉頭就決定小選的時候讓惠妃幫著再挑幾個人賜進八阿哥府裡。

  王氏有孕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八阿哥人前還繃得住,一回帳蓬差點跳起來,衝著頭頂揮了好幾下拳頭,夫妻兩人心有靈犀的同時長出一口氣來。

  胤禛自始至終繃著臉,有太子在沒他親近汗阿瑪的時候,但他卻知道這個孩子就是生下來了,在汗阿瑪的眼裡也等同於無,沒別的原因,這個孩子的生母是八福晉身邊的丫頭,要是身份高一些,抬個側福晉也就罷了,偏偏是這樣的身份,想抬也抬不起來。

  還是得有個嫡子,胤禛細細揣摩著康熙的心思,早知道了他有多麼看重宗法,老八有了孩子還能說被他說成無嗣,果然還是明珠老辣,大阿哥可著勁跟大福晉生孩子,放到胤禛的身上前頭有了四個女兒,那是絕對不會再耕這畝地了。

  胤禛握緊了拳頭,暗暗咬牙,還是趕緊回去造一個嫡子出來,現在離四十七年也不遠了。太子的勢力一夜間分崩離析,到時候朝臣們自然會自己估量出一個能投靠的人來,明珠那裡也不是不能活動的。

  池子邊的木芙蓉開了一整片,碧水掩映著紅花,柳條蕩下來隨風飛舞。周婷倚在美人榻上望著水榭外頭的風景,珍珠在後頭給她剝石榴,把剝好了的擺在白瑪瑙盤子裡遞過來

  周婷伸出素白的指尖捏著石榴往嘴裡塞,指尖染上點點紅暈,吐出來的石榴籽把帕子染成了淺紫色。陽光透過雕花玻璃照在周婷身上,懶洋洋的讓人升起睡意來,她眼睛一合,立馬就有小丫頭接過帕子給她蓋上哆囉絨毯子。

  胤禛不在的這些日子,周婷就當是給自己放了長假,不必每天揣摩他的心意,不必事事都先圍著他轉,不必死壓著這些後宅裡的女人不叫她們見光。不獨是東院那些女人,周婷自己都先鬆了一口氣。

  胤禛不在,規矩就鬆些,趁著園子裡花木盛,周婷許她們出來遊園划船,有些女孩子才不過十三四歲,見著水鴨子還要笑叫兩聲,拿柳枝打水去逗它們撲翅膀,年輕的臉上全是笑意,周婷皺著眉頭坐在水榭裡瞧著她們,有時候也會心軟歎息,可只要一看到兩個女兒的臉,她就能重新硬下心腸。

  東院裡的那些女人,她是能不見就不見的,年紀還這樣輕,就已經在後宅裡掙扎著討生活了,周婷自認不是個惡毒的人,但她也不打算把胤禛當成蛋糕那樣分掉。她們再可憐也是站在她的對立面的,也許一個不小心就又養出一個李氏來,現在對她們仁慈了,就是對以後的自己殘忍。

  李氏的事很好的說明了後宅裡沒有和平,要麼就是我把你踩下去,要麼就是你把我踩下去。周婷不想當被踩下去的那一個,去年這時候她還覺得生活艱難不易,窩在正院那方小天地裡不敢惹事惹人,閉上眼睛關掉耳朵,什麼都不聽不看,只把自己當成擺設,李氏見了她還能拿著矯遲些行禮。

  不過短短一年,再看看她如今的日子。周婷蜷起手指握在一起,眼皮微微掀動,心裡默默算著胤禛回來的日子,還有五天,聖駕就回來了,後宅裡的戰場要擂開戰鼓了,想著長吁出一口氣來。

  「主子可是渴了?」瑪瑙輕聲問她:「有蜜鹵子調的汁兒,主子要不要來一盞?」

  周婷點頭坐起來,午後的太陽曬得人發困,遠處那片紅紅白白的花兒繁盛地照人眼:「剪幾枝下來,南院那裡送一份,東院裡送一份。」

  瑪瑙遞了瓷碗過來抿嘴一笑:「今年的花是開得比往年都要多呢,我記著庫裡頭有芙蓉三醉的雕花擺設,合該拿出來,也正好應了景兒。」

  周婷懶洋洋一扭身子:「你不提我還忘了這個,尋出來給大格格送去罷,她尋常也見不著院子裡的景色。」自從有了自己的孩子,周婷再看這些庶子庶女們的心情就複雜起來,她肯定不會把女兒養成大格格那番模樣。

  她也懂規矩也知道分寸,卻就是不夠大方。原來李氏得寵的時候她總是一付目下無塵的樣子,眉目間的清冷跟胤禛像足了十成十。可李氏一失寵,她沒有了依仗就開始畏畏縮縮起來,為了李氏也好為了她自己也好,明明周婷對她放鬆的很,卻偏偏做出一付如履薄冰的樣子來。

  胤禛出去這幾個月裡,她已經病了兩回了。周婷給她做足了面子,卻越是對她好,她就越是小心。幾回下來周婷也摸清了她的性格,小姑娘想的太多,也可能是真的有些怕了,兩個嫡女一出生,就顯不出女兒的金貴來了,她長這麼大第一次知道嫡庶的分別。

  就連李氏也比周婷懷孕的時候更乖巧慇勤了,她不單送了針線過來,還三番兩次的要來給周婷請安,姿態一次比一次低,她越是這樣,大格格就越是小心翼翼,嘴裡雖然不說,眼睛裡的委屈卻一天比一天多。

  周婷見她這樣,有意隔開她跟兩個弟弟,除了女工功課外,還叫她為李氏抄經,每日只抄一張,用瑣碎的事情把她一天時間全部排滿,等到她空下來了,兩個弟弟也睡了。既然要她養著兩個男孩,她就不可能為人作嫁。

  「主子總該給小格格們攢著才是,手這樣松,往後好東西可就都收不住了。」瑪瑙幫周婷拉了拉毯子,手裡拿著玉捶給她捶腿:「就是要給,也得等爺回來了給。」

  周婷伸出手指點一點瑪瑙的額頭:「你這丫頭,這些東西就是現在給的大方,往後大妞二妞得的才多呢。」大格格屬於歷史遺留問題,現在這年紀也不可能再把性格扳回來了,不能迴避只能做到最好,只要給了她的周婷就有辦法叫胤禛知道,還是那句話,不能為人作嫁。

  周婷還在給兩個孩子餵奶,身條卻已經瘦了下來,抬起手摸了摸臉:「夜裡接著給我敷面。」只要胤禛不在草原上找個蒙古小妾,那肯定是餓了三四個月了,她抿著嘴一笑,回來那天按著規矩女人們都要去接他,恐怕那時候又是奼紫嫣紅開遍了,但他總要先來看看孩子,進了正院,就別想著出去。

  周婷苦中作樂,腦補了盤絲洞和唐僧肉,她就是那張著血盆大口吐絲的蜘蛛精,臉上帶著輕笑,珍珠拿了糕點過來見到了就問:「主子想什麼好事兒呢?剛碧玉問我,主子夜裡想吃些什麼。」

  「我想吃口清淡的,就酸汁黃瓜片吧。」

  兩人雖不在一處,心思卻都轉在了一起,等胤禛風塵僕僕的到家見到一屋子妾室的時候,那眼睛直勾勾的就定在周婷的身上。

  菊紋淺金掐絲外袍把腰掐得細細的,三個多月不見原先的細身條又回來了,就跟換了個新人似的,胤禛腦子裡那個大肚婆的形象一下子換上了現在這付軟腰細步款款走來,笑吟吟的遞茶過去的樣子,那些或沒長開或已老去妾室一下子都成了佈景板。

  「先用些茶吧。」周婷抬手把蓋盅遞過去,手背一蹭輕拂過胤禛的手,臉上還笑得大方:「該擺了宴的,李側福晉的身子也好了,她也想要見一見爺呢?」李氏是被胤禛禁的足,沒他吩咐是出不來的。

  胤禛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頭,湊得近了身上就是一股原來熟悉的玫瑰花香味,胤禛身子一熱,眼神也跟著熱切起來,接過周婷手裡的杯子啜了一口:「今日不必了,我先去看看孩子。」

  原本還帶著期待急於表現的小妾們一下子都失望起來,府裡所有的孩子都在正院裡呢,她們的想法跟周婷一樣,進去了,哪裡還能出得來。

  周婷微微一笑點點頭:「想是爺累了,天色也已經不早了,你們都回各自的院子吧。」

  鈕祜祿氏不甘心地咬著嘴唇排在後面,還沒輪到她說話,周婷和胤禛就一同去了正院。看孩子不過是個幌子,胤禛是真的急了,肉到了嘴邊吃不著比空想著更讓人難受。

  他按捺著看過了幾個孩子,又用過了晚膳,直等到周婷洗完澡出來,一入內室就被他按倒在炕上起不來了。

  周婷還要嗔他:「頭髮還濕著呢。」

  烏蘇嬤嬤一把攔下了兩個要進去給周婷烘頭髮的丫頭,擺擺手把她們都帶了出去,屋門輕輕合上了,周婷紅透了耳朵睨了胤禛一眼:「不正經的。」

  那不正經的雙手早已經伸進衣裳裡揉起來,周婷微微一喘身子往後仰去,頭枕在胤禛的肩膀上,手指頭輕點在他胸膛上畫圈圈,胤禛一邊握住一個貼著她的耳朵道:「原還想著你瘦回來,這個卻沒有。」

  兩人的衣衫將褪未褪的,胤禛一低頭就能瞧見肚兜裡面裹著一對雪白山峰,白絹紗頭勾著紅海棠花兒,那微凸的兩點正好頂在花蕊上頭。

  胤禛隔著肚兜揉捏得它們發硬,周婷整個人全癱在了胤禛身上,眼睛瞇關睜不開了,口鼻間吐出一團團的香氣,正噴胤禛脖子裡,烘得他下面那根東西硬梆梆的。周婷扭過臉勾起一抹笑意,腰身輕輕扭動,豐腴的臀溝蹭個正著,胤禛急急一喘手上用力,她身上這件肚兜就被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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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四爺正妻不好當

  半濕的頭髮搭在圓潤的肩頭上,泛著光泛的白皙肌膚還帶著微微的水汽,在流轉的燈火下越發誘人起來,胤禛有四月不知肉滋味了,這時哪裡還能忍得住,頭往下一低張嘴咬住了周婷的肩頭。

  周婷被他咬得咯咯一笑,一面顫抖一面往胤禛耳朵裡吹氣,手指頭抬起來描摩著他脖子裡凸起的那一塊,探出舌尖在胤禛耳垂上打圈,指尖的涼意和舌頭的軟滑觸感讓胤禛的身體打顫,猛得一抬頭吸往那作怪的粉色舌尖,身體壓著她往下倒去,一隻手撐住錦被,一隻手揉著周婷胸前的山峰,原本軟綿綿香噴噴的兩團脂膏如今又長了一個尺寸,胤禛一隻手險些握不住了。

  下面那根東西早已經蓄勢待發,頂著她腿間那塊嫩肉上下磨蹭。胤禛直起身體兩隻手捏住周婷胸前的紅櫻,一邊一個捏著轉起圈來,周婷兩條手臂勾住胤禛的肩膀,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小腹那塊,貝齒咬住紅唇,身體因為激動不住起伏,帶得兩團脂膏也不住顫動。

  胤禛下面支起來的那地方頂開來一條小縫,那裡面早已經濕津津的,頭往裡面一探像被吸住的一直往裡面頂進去,周婷腰往上一拱,兩條白生生的腿被胤禛扒開來勾在他的腰上。

  騎了三個月的馬,他身上的肌肉更有看頭了,雙手輕撫著他的胸膛,身子被他撞得一聳一聳的,嘴裡發出膩人的呻=吟聲,又想叫出聲來又要忍著,從耳根泛出珍珠粉來一直紅到了腳趾尖。生產過的身體更加敏感,胤禛微微一動她就喘得不行,身上又癢又麻,伸出兩隻手來讓胤禛抱她。

  胤禛雙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把她整個人托起來,兩人用半跪半抱的姿式貼在一起急急扭動,胤禛把頭埋在她胸口,拿舌頭去勾她胸前的紅蕊,周婷覺得胸部漲得難受,她這才想起來因為胤禛回來了,今天還沒給兩個孩子餵過奶,存糧太多,胤禛又這麼舔-弄,等會兒恐怕要溢出來了,身子往一仰就要逃開去。

  胤禛的手在她腰上用力,緊緊摟住她,也不問她想做什麼,只顧動著身體不斷往裡面撞進去,周婷一開始還掙扎了兩下,沒多少時候就被他的撞擊弄得通身舒暢,手指頭扒著他的肩膀不放,任由他動作。

  吸著吸著胤禛就覺出不對勁來,抬起頭來一看,那紅蕊間溢出來的淡色液體正順著山峰往下滑落,滴在紅色的綿被上,一滴一個濕印子。身上的人才已經迷醉過去,只知道順從他的動作,兩隻軟綿綿的手搭在他身上四處亂抓,雪白的胸脯上面全是他啃咬的痕跡,看得胤禛眼睛發紅,嘬住不肯放,下面發狠的動了起來,那根東西在周婷身體裡一跳一跳的動著。

  周婷抱著他的頭扭動身體,承受上下兩重刺激,張著嘴大聲喘氣,喉嚨口發出模模糊糊的呻吟聲,胤禛托著她的腰猛得用力,直撞在花心,伏在周婷身上哧哧喘起粗氣來。

  兩人就這麼抱著貼在一起,也顧不得身上早已經汗濕了,滿足的連手都不願意抬起來,扯過皺成一團的錦被蓋住赤=裸的身體。

  身下粘膩一片,周婷翻了個身抱住胤禛,腿直接就架在他的腿上,任那濕乎乎的東西流淌出來,發鈍的腦子裡想著要拿帕子收拾收拾,不然明天丫頭們面前不好看,但身體卻一點都動不了了,窩在胤禛肩膀上閉眼睡了過去。

  都說小別勝新婚,到了周婷這兒,卻是第一次看見胤禛這麼急切,睡前那次這麼猛,到了半夜裡他那手就又開始不規矩起來,揉著她的胸口直往下面探,周婷胡亂抓住他:「胤禛,不要了。」

  周婷已經滿足了,男人卻沒那麼容易吃飽,餓了四個月的身體恨不得能一次就把存糧清光,把她的身體翻過去哄她把腿抬起來,聽見她喊自己的名字情緒更加高漲,伏在她耳邊輕聲叫她的名字,周婷閉著眼睛睜不開來,身體懶得動彈,順從的趴開腿讓他進去,弄了一會開始有了反應。

  身體裡的麻癢感又泛了上來,周婷哼哼了兩聲不由自主的抬高身體,配合著胤禛的動作往他那裡貼過去,長髮散在身上半遮半掩住了胸前兩座山峰,燭火早已經燃盡了,胤禛的眼睛在黑暗裡發著光,周婷身上的玫瑰香混著甜膩的情-欲味道讓他洩了一回不自覺的又硬了起來。

  周婷這回再不肯了,扭動著身體不肯配合他,胤禛哪裡哄過女人,此刻聽她哼哼唧唧的撒嬌又覺得新鮮,拿手拍著她的背,嘴裡自然而然的又叫了她一聲:「再一次就好。」

  到底還是拼不過胤禛的力氣又來了一次,這下子明天這張被子肯定是不能要了,周婷躺在胤禛的臂彎裡還在想呢,他在草原上肯定沒有自己解決過,那濕乎乎的東西順著大腿流出來,粘在周婷細滑的皮膚上,胤禛這是把存糧全都貢獻給她了。

  周婷被他摟在懷裡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胤禛神清氣爽,周婷萎靡不振,肩腰腿全都酸得抬不起來,偏偏今天還是進宮給德妃請安的日子。

  薄錦被褥團成一團,繡著鴛鴦的紅錦緞上面一塊塊白色的塊狀物,周婷扯過寢衣遮擋住自己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跡,這才發現就連頭髮上面也不知怎麼蹭到了,髮梢一縷縷的粘在一起。

  幸好烏蘇嬤嬤備了熱水,周婷匆匆忙忙洗乾淨身子換了衣裳出來,胤禛已經坐在桌前用早膳了,周婷看著眼著那碟子就粥吃的酸黃瓜就提不起筷子來,一個地方飽了肚子裡怎麼都不餓,乏得根本不想抬手指頭,勉強喝了碗燕窩粥,咬了口糕點就不再吃了。

  折騰了一個晚上,臉上怎麼著都能看出點來,眼睛下面有些青,細細抹了回粉才算蓋住了,周婷換上衣服出來,胤禛往她裙擺上看過去,她的臉色微微一紅:「這是額娘剛賞下來的呢,就在爺回來前一天。」

  五彩遍地石榴百子裙,德妃賞下來的時候說是她自己的舊衣裳,可瞧著做工針線分明就是新做出來的,這是專門暗示她呢。

  胤禛微微勾起了嘴角走過去拉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一句:「總不叫額娘失望就是。」溫熱的氣息噴紅了周婷的臉,胤禛拉著周婷的手暗暗用力捏了一把,咳嗽一聲清了清喉嚨放開她先行出門去了。

  到寧壽宮的時候德妃已經過來了,一眼見著周婷穿她給的衣裳就笑了起來,衝她招著手:「可把孩子抱過來了?」

  「抱過來了,只是兩個孩子太小,還睡著呢。」周婷上前一步坐在德妃下首,挽上了德妃的胳膊,往旁邊張望兩下:「十四弟妹怎的沒來?」

  「這孩子有些不適,就別到老祖宗跟前兒來了,免得過了病氣。」德妃的臉色淡淡的,說不上好壞,聲音裡卻明顯有點不滿意,周婷眼睛一轉:「那等會子我去瞧瞧她去,她是新媳婦又病著,恐怕心裡也害怕呢。」

  胤禎的後院裡早已經有了側室,不僅有了側室還有了兒子,完顏氏的地位比十三福晉惠容還要尷尬些,可怎麼會才新婚就病了,新媳婦最要守規矩的。

  「都跟你似的省心,我也不必操心了,」德妃在胤禎那兒怎麼會沒有耳目,完顏氏剛進門就已經跟側室舒舒覺羅氏起了摩擦,這裡頭自然有舒舒覺羅氏的心計,但完顏氏沉不住氣也是真的:「你去瞧瞧她也好,幫我帶些藥材過去。」

  「我這裡還有帶給弟妹的東西呢。」周婷說著抱過了孩子給德妃看:「這是大妞,那是二妞。」奶嬤嬤趕緊曲下膝蓋給德妃看包在襁褓裡的孩子。

  新生兒本來就長得差不多,兼之是一胎雙生就更像了,奶嬤嬤極有經驗把好了屎尿餵過了奶才敢抱過來,兩個孩子吃飽喝足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不停的轉著。

  皇太后從裡間出來,注意力一下子被兩個孩子引過去了:「快抱來給我瞧瞧。」周婷站起身來抱著大妞過去:「如今還沒起名兒,先大妞二妞的叫著呢。」

  皇太后從宮女手上接過了鏡片兒細細看兩個孩子:「生得真好,這眼睛就跟葡萄似的。」大妞這時候聽見了皇太后手上鐲子碰在一起的清脆的聲響,轉著眼睛咧來嘴笑起來,左邊臉頰上露出一個笑渦。

  皇太后跟著一笑,站在她身邊的老嬤嬤湊趣道:「小格格這是認得烏庫媽媽呢。」四個月還沒到的孩子哪裡能認人,但皇太后還是很高興,又賞了套金項圈,捏著孩子肥壯的小胳膊:「你養得好,瞧著這孩子多壯實。」就是要胖乎乎的才好,皇家的孩子夭折的多,越是胖就越是健康。

  「還要多謝謝額娘給我的顧嬤嬤呢,若不是她我也顧不過兩個來。」恰到好處的又拍了一次德妃的馬屁,周婷是準備好了來的,既然提到了就接著往下說:「媳婦聽顧嬤嬤說大妞二妞有幾分像她們姑姑呢。」

  大妞二妞的姑姑自然就是溫憲公主了,本來溫憲公主就是胤禛的親妹妹,侄肖其姑,眉目間很有四五分相像,再經由周婷一說,就覺得更像了,特別是兩人嘴邊一模一樣的梨渦,如今還小,等再大像恐怕更像。

  旁人猶可,德妃第一個伸手把二妞抱了過來,瑞草給她取下指甲套來,瑞草跟著德妃的時間也不短了,見她這樣也能插上兩句話:「細細一看,果真有幾分像呢。」

  架不住人人這樣說,本來就只有四五分也能看成七八分了,德妃的手指點頭點著二妞臉上的酒窩笑起來:「這樣一瞧還真是像。」一下子愛憐起來,皇太后那裡更是差點就淌下淚來了。

  周婷鬆了一口氣,這法子還是顧嬤嬤提醒她的,吃誰的飯忠誰的事兒,顧嬤嬤眼看著就要在四阿哥府裡養老了,自然要巴結好了周婷,一瞧見兩個小格格就瞇著眼睛笑,稱讚一句:「小格格生得這樣好,像她們姑姑呢。」說著別有深意的看了眼周婷。

  這一句話就點醒了她,女兒再好也還是女兒,要給她們掙前程必須得靠著胤禛,若是德妃喜歡兩個小姑娘,那她以後的謀算才能成事兒。這一句長得像溫憲公主,簡直一箭三雕,再好沒有,誰不知道皇太后有多麼喜歡五公主,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女兒,又抬起來看了眼顧嬤嬤,笑了笑:「若是嬤嬤不說,我且不知道呢。」

  顧嬤嬤投桃周婷自然要報李,第二天就問了碧玉願不願意認顧嬤嬤當娘,給她養老送終捧碗摔盆,碧玉自己沒有二話,她家本來姐妹就多,兼之周婷給碧玉家一筆錢財,自然滿嘴樂意。顧嬤嬤平白得了個女兒,既伶俐又聽話,知道自己身後事有了著落,時不時說些五公主小時候的事,周婷一一記在心裡,只待日後能派上用場。

  她的女兒,是絕對不會嫁去蒙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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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四爺正妻不好當

  完顏氏根本沒病,而是在裝病躲羞,後宮裡幾乎都知道她同十四阿哥拌嘴沒爭過小妾的事兒。她靠在枕頭上,臉色懨懨的,一聽說周婷來了還想起來換衣裳梳頭。

  「跟我就別這麼見外了,」周婷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往床沿上一坐,伸手她按下去:「好好躺著罷。」

  完顏氏因她笑的和善就先存了幾分好感,她大婚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周婷,那時候周婷懷著孕不好進喜房,但完顏氏也知道這屋子裡裝飾擺設有許多都出自這位嫂子的手筆,等她出了月子見面之後心裡更加羨慕她得德妃的歡心。

  原來還存著兩分較勁的心思,這樣同胤禎一吵一鬧就全熄了個乾淨,連宅子裡都沒收拾乾淨呢,還提什麼在婆母面前爭寵?

  「倒叫嫂子費心了,」完顏氏巴掌大小的一張臉,眼睛下面一片淡青色,提不起精神的樣子讓周婷看了為她歎息一聲。

  「嫂子要不要嘗嘗我這裡金駿眉?」完顏氏坐了起來:「紫蘭快去倒茶來。」

  「你不必忙這些,我又不是到你這兒討茶來吃的。」周婷知道完顏氏對自己感情複雜,妯娌之間本就些天然的敵對情緒在,更何況她還是得了德妃喜歡的,又比她先進門這麼些日子,但她跟完顏氏的關係卻不能不好:「我呀,是得了額娘的話來瞧你的,可是兩口子拌嘴了?」

  完顏氏沒料到周婷這麼直接,神色一黯:「如今還有誰不知道的,嫂子可別來臊我了。」舒舒覺羅氏本就進門早,又生下了胤禎第一個兒子,得寵些便罷了,哪家爺們家裡沒個小,可卻不能越過她的底線去,這一回她明晃晃的穿了大紅錦緞做的襖子出來,還聲稱是胤禎給的,完顏氏就不能忍了。

  「咱們嫁進皇家,本就是民間不能比擬的,婚前有妾有子這樣的事兒擱在外頭,那是不規矩,可放在這皇城裡頭那就是稀鬆平常。」周婷拍拍她的手背:「若為了這個折騰自己,那你前頭幾個嫂嫂還活不活了?誰都是擱你這會兒過來的。」

  完顏氏鼻子一酸流下淚來:「再稀鬆平常也該有個規矩擺著,哪有妾室穿紅的。」到底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受了這樣的委屈又沒處訴,聽周婷勸她兩句就全吐了出來。

  周婷一拍巴掌:「這卻是她的不是,你很該罰了,任她說到哪都是她沒道理。」周婷肯定是站在完顏氏這裡的,都是正妻誰有胸懷去憐惜小妾,又不是自己找罪受。

  「得了,這事我知道了,額娘那裡你也要常走動才是,你就住在這宮裡,不比我住在外頭,想見一面還得等上三五天的,你有什麼委屈難道額娘會不給你撐腰?」

  完顏氏咬著嘴唇欲言又止,周婷也不逼她:「你且想想,哪個爺們願意看女人哭哭啼啼?」說著就壓低了聲音湊近她:「他喜歡軟和的你就軟和,他喜歡活潑的你就活潑,先把這一成扳回來就是了。」

  完顏氏臉上還掛著淚痕,一張瓜子臉盤襯著大眼睛很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看著周婷皺起了眉頭,原先在家裡,嬤嬤們可不是這樣教導的。

  「你就拿著如今這付模樣去對著他,我瞧他站在哪邊呢。」生著這麼一付好相貌還生生浪費了,舒舒覺羅氏再美,胤禎也已經看了兩年多了,周婷繼續努力:「我那時候也是如此,再瞧瞧現在,額娘同我說過一句話,情份都是處出來的,你這邊長長久久,那邊磨個乾淨,誰贏呢?」

  完顏氏沒嫁過來就聽說過胤禛隔著宮門等周婷的事兒,心裡很是羨慕,心裡也曾想過自己的丈夫會不會待自己這樣,結果進門當天側室抱著孩子過來給她請安,這哪裡是請安,根本就是下馬威,自此她就跟舒舒覺羅氏耗上了。

  見說得差不多了,周婷又加了一句:「你盯著她作什麼,沒有她也還有旁的那些,你只顧盯著你們爺就是了。」蠢女人解決女人,聰明女人解決男人。

  周婷去乾東所的時候兩個女兒就呆在德妃的宮裡,她是越瞧越喜歡,取了指甲套抱了兩著孩子逗了好一會兒,見周婷來了就問她:「她可好些?」

  「她那是心病呢,」周婷靠過去看那兩個頭碰著頭正睡得香甜的女兒:「十四弟也是,太不經心了,怎麼能把正紅的緞子賞給下頭人去呢。」宮妃裡頭也只有佟妃還能跟紅字沾沾邊,其它的妃子一是年紀漸大不能夠再穿這樣艷的,二是混了那麼久早學會了生存法則,誰也不去碰那條線。

  就這一句德妃馬上明白了,眉頭微微擰了起來,她久居後宮早已成精,嘴角露出幾分笑意:「男人家哪裡就懂這些了,」拿象牙籤子插起一瓣水晶梨:「這成了家就該懂事了,我瞧著你弟妹是個懂事兒的,弘春合該抱到她那裡養著才是。」

  到底是德妃,一出手就把舒舒覺羅氏的命脈給摸準了,她這麼作可不就因為她生了個兒子麼,一抱到嫡福晉那裡,看她還作個什麼勁。

  若不是這回新婚就鬧了出來讓德妃臉上不好看,估計她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舒舒覺羅氏大約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就跟李氏一樣把自己當成二主母了。

  周婷才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教育,夜裡胤禛過來的時候她就把這事兒當成是閒聊那樣說給了他聽:「新媳婦那裡能受這樣的氣,額娘也生氣了呢,我原看她是個老實的,怎的會出這樣的差錯。」這個她當然就是胤禎的側室舒舒覺羅氏了。

  胤禛正歪在炕在炕上,大掌摟在周婷的腰上,他原來喜歡纖細不盈一握的,這時候倒覺得周婷腰肢柔軟穠纖合度,昨天夜裡那樣擰來擰去的也還能配合他的角度磨上來。

  周婷自然知道胤禛的心思不在這上頭,屋子現在只要一點上八寶玻璃燈就好像是打開了他身上的開關,昨天夜裡明明已經盡興了的,她一靠上來胤禛又開始有點心猿意馬了,搭在腰上的那隻手已經開始摩挲起來。

  胤禛嘴上應了兩聲,腦子才醒過神來,微微一皺眉頭:「怎的還勞煩了額娘?老十四也太不像話了。」

  就知道他的重點在這句上頭,周婷靠著他躺下來:「若不是額娘讓我去當和事佬,我且不沾手呢,」說著聲音裡就帶上了疑惑:「往常也曾見她抱著弘春給額娘請過安,看著也是很規矩的,怎麼就能鬧到額娘都知道了。」正好給胤禛撞一下警鐘,讓他知道那些有了孩子的妾背著爺們都在幹些什麼。

  胤禛自李氏身上已經得到了教訓,這時候回憶起了過去那些個養活過他孩子的女人們,有的已經記不清面貌了,有的卻還記憶猶新,比如不論是長相還是學識都最合他心意的年氏。她原來是不是也曾這麼背著他耍心計玩手段呢?

  周婷點到為止,有些事只要起個頭,將來總有他對號入座的那一天的,半坐起來把挑了挑燈花:「今兒進宮,老祖宗同額娘說咱們大妞二妞長得像她們姑姑呢。」

  溫憲公主是胤禛唯一一個活到成年的妹妹,雖說小時候不得親近,但總是自己的嫡親的妹子,何況又嫁給了孝懿皇后的侄子,他雖然對這個妹夫沒什麼好感,卻還是很喜歡這個妹妹,皇太后跟德妃自不必說,德妃統共就這一個女兒長成的,皇太后也就只養過溫憲公主一個女孩子,感情深厚,溫憲公主去世的消息傳過來,康熙難過得三天沒吃下飯。

  「這樣小,哪裡能看得出來。」胤禛倒不信這個,周婷聽見他說也跟著笑:「我也是這麼說的,可連老祖宗身邊的嬤嬤也這樣講,我沒見過她小時的模樣,你細瞧著可覺得像?」

  「她生出來那會兒我才多大,是在老祖宗那兒瞧見過,只不記得了。」胤禛努力加快了一番,還是只能想起妹妹出嫁那會的樣子,側過頭來問周婷:「額娘也覺得像?」

  「先是顧嬤嬤說像,後來額娘同老祖宗都這樣講,一個人瞧著不算,這麼些人總不會看差了。」周婷的腰被胤禛從頭面摟住了,她側過頭去微微一笑,順手就把頭髮上的髮釵拆了下來。

  一頭黑髮在燈火下面順滑柔亮得像是綢緞,胤禛突然來了興致,摸著一個扁方就要幫周婷拆出來,一用力扯下兩根頭髮,周婷痛得「滋」一聲直接靠上他的胸膛,抬起臉來嗔他一眼,胤禛摸了摸鼻子,抬起手隨手找了個地方給她揉起來。

  周婷把頭埋進他胸膛裡笑起來,雙手很自然的摟住了他的腰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心裡那種奇妙的感覺又湧了上來,親密過了,有了孩子,現在他也沒有過不良記錄,周婷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繼續這樣下去,她還能保持清明的頭腦嗎?

  胤禛不知道她在想這個,但卻能感覺出她現在的情緒,胸腔裡有些奇異的暖熱感,心口漲漲的,他微微皺起眉頭低頭看那個嘴邊還帶著笑意的女人,手指把她的下巴抬起來,嘴唇貼了過去。

  兩人從來沒有這樣吻過,輕輕的廝磨著嘴唇,誰也不急著直奔主題,明明是熟悉的氣息了,這時候卻顯得有些陌生,一點點試探著微張開口,周婷一開始還張著眼睛,突然就心軟起來,她先把眼睛給閉上了,任由胤禛張開的嘴唇含住她的上唇,貝齒輕碰。

  每天這麼絮絮絮叨叨的盤算來盤算去,竟然也處出幾分感情來了,周婷合上了眼簾,不讓胤禛看見她眼睛裡的迷惑,輕翹的嘴角卻洩露出了這一點點秘密。

  胤禛不知道那笑意是為了什麼,卻意外地覺得他這時候不能著急,身體的激動不全是為了慾望,他自己也在迷惑著,舌尖探出一點點來從嘴角刮進她的微開著的香唇。

  這一開口就慢不下來了,蜜舌還帶著奶香味兒,勾起了胤禛昨天夜裡的記憶,摟著周婷的胳膊收得更緊,周婷的睫毛微微掀動,眼睛裡露出一點光芒來,她又看了胤禛一眼,仔細地把他印進眼睛裡。

  胤禛似有所覺得抬起眼來看向她,誰都沒有說話,這個吻慢騰騰的,細細品嚐對方的味道,突然之間分不出彼此來,周婷微微一笑,主動勾著胤禛的脖子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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