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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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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宇無名] 無名咒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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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領養代替購買 以結紮代替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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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0 19:24:37 |只看該作者
十、毒咒己經降臨

  剎那間,我被一股吸力弄得撞向擋風玻璃,登時金星直冒。耳際傳來一聲巨響,我在昏迷中感到汽車已撞穿「眠貓庵」的大門。腦袋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黑,隨即已喪失知覺。
  「這傢伙原來一直在跟蹤我?」
  醒來的時候,我聽到格拉茨大聲地說。
  「他醒了,」普拉夫走近榻榻來,冷冷的問我:「你是什麼人?」
  「是來救你們的人。」我勉強從榻榻上爬起來,理直氣壯道。
  「你鬼鬼祟祟,跟蹤我來京都,到底有何目的?」格拉茨執住我胸前後衣服,怒道:「是不是他們派你來的?」
  「他們?」我強忍著痛楚,瞪著這名怪老頭道:「你是指施毒咒的人?」
  「你什麼也聽到?」普拉夫拔出WATERP.38,指著我的太陽穴,狠狠地說:「剛才的確有人躲在後花園,原來就是你這個傢伙。」
  我發出一聲悶哼,道:「倘若不是我,恐怕你們全死在那一種藍光之下。」
  「藍色?什麼藍光?」普拉夫一手執住我的頭髮,一手將古老德國手槍指著我說:「別再編造故事了。」
  「你以前替元首做事,就是喜歡這樣招待犯人的,對嗎?」我接著冷冷道:「哈哈,將我關進集中營吧。」
  我隨便一句無心的負氣說話,竟令得兩名怪老頭大吃一驚。格拉茨倒退一步,抱著那一具殘舊的大皮箱,牙關打震:「你怎會知道的?」
  他真是不打自招,我不禁因反客為主而失笑。
  普拉夫徐徐放下WALTERP.38,瞪著我道:「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更不理會你已知道多少秘密,但這裡沒有你的事,請你立即離開。」站在門外的淺野光男和小倉純子,一直不敢搭腔。他們看來已被溫文爾雅的海姆教授的反常舉動,嚇得發呆。再聽到我提到什麼元首和集中營的事,就更是大感意外。
  「何神父,我從未打算跟蹤過你,」我霍然由榻榻米上站起來:「只不過是那一宗計程車的交通意外,和上野車站附近麵店的一碗湯麵,將我們扯在一起的。」
  「什麼交通意外?」普拉夫問格拉茨。
  「我接到你的電話,從山城的教堂趕往機場途中,計程車發生意外,我為免事情鬧大,從醫院的急診室逃出來。」格拉茨道。
  「不,」普拉夫拍著格拉茨的肩頭,道:「是你記得可怕的毒咒會在這個月降臨,才會不顧一切趕來跟我會合。」
  「毒咒的確已經降臨,」我走近窗前道:「我親眼看見這一幢別墅,被一團藍色光點所包圍。我駕車撞向他們,才會弄成這樣。」
  普拉夫走到我的身旁。冷冷地說:「我們聽到一聲隆然的巨響,走出花園,發現你的汽車撞破大門,掉進水池裡面,可沒有遇上你講的藍色光團。」
  「是我打亂他們的計劃,」我聳一聳肩道:「你們應該多謝我才對。」
  「還要我放好送來的那一個神秘包裹,」格拉茨從榻榻米上站起來,道:「你這個記者,太過多管閒事了,返回你的城市吧。」
  「別以為只有你兩個被施下毒咒,」我白了格拉茨一眼:「我居住那個城市的幾百萬人,亦正面臨前途倒數的厄運,情形比毒咒可怕。你倆當年可以從德國選出來,匿居世界各地,可憐幾百萬人,卻沒有地方可以逃,無法逃避毒咒的支配,這不是更可悲嗎?」
  「世界上每一個民族,都有自己悲慘的命運,」普拉夫凝望被夜色籠罩的比睿山,道:「不用你去提,我與格拉茨為當年猶太人所做的事,已經件悔了半個世紀。」
  「格拉茨?」光男問道:「誰是格拉茨?」
  「就是這一位何若望神父。」我打量著身份神秘的怪老頭,道:「我沒有介紹錯吧?」
  格拉茨輕輕點頭,望向站在窗前的普拉夫,道:「普拉夫才是海姆教授的真名字。」
  「既然毒咒已來臨,似乎也無保守秘密的必要了,」普拉夫歎一口氣說:「在黎明來臨之前,就讓這幾個年青人聽一個故事吧。」
  「故事?」純子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還是你們的身世?」
  「一九三三年的冬夜,」普拉夫並沒有回答小倉純子的問題,只顧自說自話:「一輛豪華房車,載著五名小孩子,在德國柏林的街頭上疾駛……」
  門禁森嚴的古堡
  普拉夫曾經說過,從沒有後悔過年青時候所做的事,但又說為當年所做的,懺悔了五十一年?聽起上來好像很矛盾,其實正說出一段不為人所知歷中的荒廖感。
  他口中的五個小孩子,其中兩個必定就是自己和格拉茨。這五個孩子的命運,都是身不由已,生命的每一個細節,全是由另一班支配他們的人寫上去,根本自己就完全不能作主。
  他們的故事,就是我聽罷普拉夫與格拉茨的回憶後,經過整理之後寫成的。
  豪華房車冒著大風雪,將五個天真活潑的雅利安小孩,送抵柏林市郊一幢燈火通明的古堡。古堡門禁森嚴,豪華房車要經過多重的保安檢查,才能夠抵達古堡的大門。在通往大門的碎石小徑上,兩旁的電燈柱都掛有鮮紅的長形布條,中間是一個雪白的圓形,裡面是一個黑漆漆的符號。
  一個金髮碧眼的小女孩,從汽車中鑽出來,踏在厚厚的積雪上,瞪著黑夜的古堡,口中呼出一陣白煙:「真駭人。」
  「伊娃,不用怕,有我在你身邊,」另一名金髮碧眼的男孩子,走到小女孩的面前道:「我普拉夫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對,不用怕,還有我格拉茨。」又一名小孩從車廂中鑽出來。
  身穿軍服的胖子,走近車門道:「希貝格和凱特爾,你兩個快出來,別讓總理久候。」
  豪華房車的車廂中,再鑽出兩上男孩子。五個小孩在胖長官的帶領下,走進仗著兩頭石獸的拱門,穿過一條好像沒有盡頭的長廊,來到古堡的大廳。頭髮斑白的管家,正端出一瓶琥珀色的陳年佳釀,放到一張小几上。火爐裡的乾柴燒得正旺,不斷傳出「啪啪」聲。
  骷髏計劃最佳人選
  胖長官吩咐五個小孩一字排開,立正挺起胸膛,眼睛望向前方。
  火爐前面的天鵝絨椅子上,伸出一雙手,接過管家遞給他的水晶酒杯時,發出兩聲乾咳。「總理大人,他們都來了。」胖長官高聲向背著各人的大人物報告說:「每一個小孩都是純種的雅利安後裔,是進行『骷髏計劃」的最佳人選。」
  「蠢材!」一個人從椅子上霍然站起來,讓巨大的影子投到這批黃毛小子身上:「我派他們到美國,潛伏在他們的國家,要小孩長大後,成為他們的一分子,成為典型的美國人!」
  胖長官瞪著這個人,就只懂喘著氣,一句說話也不敢再講下去,額角更開始滲出冷汗。
  管家替這個人抹掉濺在晨樓上的酒,便識趣地步出大廳。四個小孩嚇到低下頭,就只剩得那個叫伊娃的女孩,偷偷望了這個人一眼。
  胖長官尊稱做總理大人的,投在牆上的影子高大威猛,其實真人卻相當矮小。最突出的地方,是他罵人時,額前那一撮擺動的頭髮,還有嘴巴上蓄著的四方鬍子。
  總理大人走到五個孩子的面前,語氣變得極和藹可親:「孩子,抬起頭來。」
  五個小孩乖乖的把頭抬起,望著總理大人,露出訓練了三個月的笑容來。總理大人輕撫著小女孩一頭金髮,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羅森伊娃,」小女孩不慌不張地答:「故鄉是慕尼克,總理大人你好。」
  總理大人露出嘉許的笑容,撫摸著伊娃白裡透紅的臉龐道:「你喜歡美國嗎?」
  「不喜歡,」伊娃倒答得爽快:「我喜歡德國,我長大後要為祖國效力,為雅利安人爭光。」
  邪惡種籽散播地球
  「不愧是祖國明日的棟樑,」總理大人蹲下來,將伊娃擁在懷內,雙目閃出妖異的光采,在爐火的映照下變得異常恐怖:「不過,儘管你不喜歡美國,也得要喜歡,我要你在那個國家成長,為祖國效力。」
  古堡大廳上的五名小孩,又怎會知道眼前這一位總理大人,將來不但成為統領整個德國的納粹黨元首,更成為掀起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惡魔,將人類推向苦難深淵的千古罪人?
  這一年的一月下旬,當他被委任為德國總理後,就開始進行一連串的部署。他的野心,當然並不限於統治整個德國,又或者全個歐洲,而是要稱霸這個世界。因此,他必須深謀遠慮,將邪惡的種籽散播到地球上每一個國家,好待他日派得上用場。這一個冬夜,也許連他自己也猜不到,美國會成為頭號敵人的。無論如何,他和得力助手希姆萊,已制定一個「骷髏計劃」,將全世界分成十三個目標,把十三批雅利安小孩混進十三個國家,讓他們在當地的社會各個階層成長,長大之後成為潛伏在第三帝國以外的最出色間諜和特工。
  總理大人走到格拉茨的面前,又再蹲下來問他:「你平日喜歡什麼玩具?」
  格拉茨率直地答道:「槍,我喜歡各種的手槍,長大之後希望成為槍械專家,或者軍火專家。」
  「你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總理大人輕輕拍著格拉茨的肩頭,道:「好孩子,我向你們保證,你們都成為祖國最英勇的軍官。」說罷,又走到普拉夫的面前,問道:「你最討厭什麼人?要哪人在世界上消失?」
  「猶太人。」普拉夫不假思索地答道:「他們是寄生蟲,是帶菌者,會為人類帶來殘廢。」
  「答得好,」總理大人露出滿意的笑容,走到希貝格和凱特爾的面前,狠狠地緊握拳頭,歇斯底地大叫:「猶太人是人類社會的渣滓,我要殺清地球上每一個猶太人,要猶太人在世界上完全消失,永遠消失。」
  站在一旁的胖長官,當時還以為總理大人是一時氣憤,才會向幾名乳臭未乾的小孩子,演講關於滅絕猶太人的言論。又怎會想到,盛怒的總理並非信口開河,而是在十二年之內,的確將六百萬名猶太人關進集中營,把這群可憐的俘虜,全部活生生折磨至死。總理大人拖著長長的身影,來到一扇落地長窗前。窗外大雪紛飛,掛在鐵柱上的萬字旗,正在隨風飛舞。沉默佔據了大廳的每個空間。
  豪華房車台離古堡的時候,剛巧是午夜十二時,正門的一座大笨鐘,敲碎寂靜黑夜,房車轉眼便消失在一條駛往新勃蘭登堡的公路盡頭。五名被總理大人接見的小孩,在四天之後,來到沿岸城市羅斯托克,登上一艘郵船,越過波羅的海,抵達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
  潛伏在當地的德國特工,早已為這五名未來兼未成年的同事作出各樣安排,有專人向他們講解美國的資料,一切起居飲食,都是地道的美國生活方式;當然,還包括帶有美國口音的英語和自由民主的思想。
  半年後,一個傳教士家庭,在瑞典經過五年傳道生涯,終於返回美國東岸的紐絕。親友都盛讚最小的女兒梅丹越大越漂亮,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傳教士真正的女兒梅丹,早就在三年前因急性肺炎死去,如今借助假身份一用的,其實是一個名叫羅林伊娃的雅利孤兒。其餘的四個小孩,亦在以後的半年中,分別送到美國東西兩岸,展開「骷髏計劃」的序幕。
  二次世界大戰爆發
  普拉夫已經被加裡福尼亞州一位議員收養,打入一般平民百姓難以混進的上流圈子。
  格拉茨則以孤兒的身份,寄養在堪薩斯州一個工人的家庭,在低下層的社會中成長。不過,別小覷這名工人,他原來是控制整個美國中部工會的領袖,權力絕對可以媲美總統。
  希貝格被人送到伊利諾州的芝加哥,追隨無惡不作的意裔販毒頭子米齊奧,黑幫中人都稱他作「教父亞米」的。當希貝格來到米齊奧家族位於芝加哥市郊的別墅時,教父亞米正主持一個會議,計劃暗殺芝加哥的警察局長。
  凱特爾是最後抵達美國的一個。他如今的身份是一對科學家夫婦失散多年的兒子,將會隨從事飛彈研究的父母,居住在佛羅里達州某個空軍基地。
  五個身懷納粹邪惡力量的小孩,分別潛伏在美國各地不同的地點、不同的階層,靜待元首向他們發出指令,來報答祖國的大恩大德。
  四年後,也就是一九三九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終於爆發,被捲入戰火中的國家和地區,達到六十一個,死於戰火的軍民達五千多萬人,一直持續了六年時間。
  當年的五個雅利安小孩,如今都已變成典型的美國少年,每天回到學校,都跟同學痛罵納粹黨以及日本鬼子。可是,在他們的心裡,卻埋藏著黑暗的另一面,他們多麼希望元首能夠戰勝,統治世界。
  比較成熟的伊娃和格拉茨,每逢在電台上聽到德軍發動侵略的消息,就擔心自己已被祖國遺忘。五個可能是間諜史上最年輕的間諜,仍默默的等待,等待元首密令的來臨。
  一九四O年四月的某個清晨,伊娃看見一輛黑色房車,停在大學學校園外面。
  一個黑衣陌生人從黑色房車中鑽出來,冒著春寒,來到校園鐵絲網的面前。
  陌生人隔著鐵絲網,瞪著正在操場上練習跳遠的羅森伊娃。五年前,跟隨傳教士一家從瑞典斯德哥樂摩返回美國紐約在小女孩梅丹,已經長得亭亭玉立,憑著優異成績考人紐約大學地理系。
  令傳教士爸爸頭痛的,並非說服具有神秘身份的女兒改讀醫科,而是每天約會梅丹的裙下之臣,數目之多令他極為討厭。大學球隊的男孩子,只要約會到梅丹看一場電影,又或者吃一頓晚飯,都願自動請纓前赴戰火連天的歐洲,跟敵人決一死戰。教練正在忙於指點兩名跳高運動員,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梅丹道森正朝著黑衣陌生人走去。
  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跟一個從春寒中冒出的黑衣陌生人,好像互相能夠接通相同的波段,竟隔著鐵絲網,展開一段簡單的對話。
  「是時候回家了。」黑衣陌生人說。
  「我還以為被祖國遺忘。」梅丹冷冷地問。
  「計劃被敵人識破,」陌生人答道:「元首為免你們的身份暴露,派我接「骷髏計劃」的孩子回國。」
  半小時後,體育教練與其他運動員,發現不見了梅丹影蹤,分頭尋找一無所獲。三天後,警方將事件列為失蹤案處理。流言隨即傳遍整所大學,謂梅丹可能跟男朋友私奔,亦有人推測她被變態兇手姦殺,沉屍於大學校園的湖底。
  傳教士道森牧師夫婦,當然極為哀傷,不過,他們都心中有數,知道梅丹的確失蹤,只是她此刻已回到自己的祖國,為納粹黨效力。
  一名傳教士女兒失蹤之後兩個月內,在美國幾處不同的地方,亦接連發生多宗人口失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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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0 19:25:03 |只看該作者
十一、元首揮軍進攻丹麥

  幾宗年青人的失蹤案,在美國來說當然並非一回事。查出納粹德國在美進行「骷髏計劃」的間諜,就只是知道有五個少年混進美國,又怎會想到,這五個青年已被人棋高一著,送返第三帝國的首都柏林?
  梅丹道森,不,她的真名是羅森伊娃在大學運動場上遇見那個黑衣陌生人時,是四月上旬,元首正揮軍進攻丹麥。如今已經是六月,當她乘坐銀灰色的房車,再次駛往市郊的那一幢古堡時,祖國已完全將挪威佔領。一切跟七年前沒有任何分別,不過現在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夏日,林陰夾道,與一九三三年的冬夜比較,此刻置身的簡直仿如天堂了。
  據聞元首害怕被人暗殺,經常都要更換起居地點,為何會特別喜愛這一幢古堡?
  銀灰色房車就快駛到古堡的拱門時,伊娃發現另一輛黑色房車,亦尾隨駛入。當她從車廂中鑽出來,黑色房車剛停定,裡面坐著是一個英俊的金髮青年,正向伊娃微笑揮手。
  「普拉夫?」伊娃露出驚喜的笑容。
  「伊娃,」從車廂中外出來的金髮青年,徐徐走到羅森伊娃的面前,溫柔地說:「不用怕,有我在你身邊。七年前講過的說話,到今天依然是算數的。」
  伊娃的淚水從眸了中湧出,打量著成為美國國會參議員魯賓斯坦養子的普拉夫,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只懂緊緊的擁抱住對方。
  當他們走進那夜燃著爐火的大廳時,陽光正透過落地長窗,灑到懸掛在壁壁爐頂的元首油畫之上。在長長的天鵝絨沙發中,坐著三個跟他倆年紀相若的年青人。
  三個年青人一看見伊娃和普拉夫走進大廳,便興奮得從沙發上站起來,一齊衝到兩人的面前。
  「格拉茨?希貝格?凱特爾?」伊娃打量著三個年青人,流露出天真的表情,好比當日來到這幢古堡時一樣。
  普拉夫抓住格拉茨的肩頭笑道:「比以前強壯得多。」
  伊娃瞪著高大的希貝格,問道:「聽說你已經成為芝加哥一個黑幫的繼承人?」
  希貝格聳一聳肩,輕輕一拍凱特的後腦,介紹道:「這位先生原來已懂得製造遠程飛彈,但願他能夠為祖國發明比V1與V2更厲害的火箭。」
  五個久別重逢的年青人,在古堡的大廳上高談闊論,細訴別離情之際,忽然聽到通往二樓的旋轉樓梯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他們幾乎是在同一時候靜下來,把身子轉向樓梯,然後將右手伸前叫道:「元首萬歲!」
  元首穿上整齊的軍服,壁上圍著鮮紅色的萬字符號布章,在一個女人的挽扶下,步下大理石樓梯。他的神情極為憔悴,烏雲蓋面,與外面陽光燦爛的世界比較,就越顯得頹喪。
  「我代表第三帝國,歡迎你們回到這個大家庭。」元首走到五個青年的面前,在每個人的臉龐上親了一下。當他親過伊娃過,用他滿佈血絲的雙眼,望著她問道:「你是伊娃?」
  「對,元首,」伊娃答:「我就是羅森伊娃。」
  元首輕撫著她的一頭金髮,擠出親切的笑容,問道:「伊娃,你知不知道,我為何會記得你的名字?」伊娃還未想到答案,元首已走到那一個女人的身邊,牽著她的手,走到伊娃的面前道:「答案很簡單,因為我這一位女朋友,也叫做伊娃,只不過你的伊娃是姓氏,而她的伊娃則是名字。」
  元首的女朋友走前一步,親了一下伊娃的面頰,又再返回元首的身邊。
  納粹無痛苦致死營
  元首坐到天鵝絨沙發上,並示意五個青年亦坐下來。
  他按下茶几上的一個鈕掣,只見一張巨型的歐洲地圖,從天花板的一條夾縫徐徐降下,懸掛到大廳的中央。
  地圖上繪有好幾種顏色的箭嘴,都是從德國向外伸展的,包括荷蘭、比利時、盧森堡以及法國。此外,就是幾條黑漆漆的虛線,從柏林直指向英倫三島。在蘇聯的偌大版圖上,亦被無數的萬字徽號包圍。
  「孩子,你們現在所看到的,已經不再是幻想,大部分已成為事實,成為雅利安民族和日耳曼人歷史中,最輝煌的一頁。」元首抬頭望向被納粹德國征服的龐大版圖,神色凝重地說:「未成為事實的,很快亦會成為事實。這是最高機密,你們當然是知道的。」
  格拉茨與普拉夫吸了一口氣,發現元首的野心非常大,他不但要佔領英國,甚至要與蘇聯開戰?難怪他整個人都顯得心力焦悴了。
  「注意地圖上的骷髏圖案。」元首也許講得太過大聲,隨即不停乾咳起來。他的女朋友伊娃,將礦泉水倒進水晶酒杯,端到元首的面前,讓他喝了幾口,才繼續說下去。
  「我要在繪有骷髏圖案的地區,建立『死亡營』,將所有的猶太人關進裡面,利用『無痛苦致死術』把這些低等的、劣等的民族送到死神的手中!」
  五個青年呆了半晌,然後隨即用力地鼓掌,並且高聲叫出「元首萬歲」的口號。
  「在貝恩堡、勃蘭登和其餘的四個地點,已設立六個『無痛苦致死營』,」元首指著一些比較大的黑骷髏說:「不過,我卻選擇了位於奧地利大格羅克納山腳的一個小鎮,作為研究新計劃的秘密基地,小鎮的名字是索比堡。」
  索比堡的正確地點
  古堡大廳上的五個青年,都把焦點集中於巨型地圖上的奧地利西部山區。
  在該處的大格羅克納山上,繪有一個血紅色的骷髏標誌,有別於其他的黑色骷髏符號。在紅色的骷髏下面,寫著索比堡三個大字。
  「索比堡不是在這裡的!」普拉夫衝口而出的說。
  當他發覺自己講錯說話時,已經太遲。元首猛然轉過頭來,狠狠的瞪著普拉夫!他霍然從天鵝絨沙發上站起來,前普拉夫走去,邊走邊問道:「年青人,你說什麼?」
  其餘的四個青年,都替普拉夫擔心不己,因為大家都知道,任何人要在元首面前講錯一句說話,都有可能獲得關進毒氣室的下場。
  誰知普拉夫不但不向元首道歉,相反更站起來繼續說下去:「元首,我肯定你所說的索比堡,是在波蘭東部的盧布林地區,接近蘇聯的邊境,而並非位於奧地利西部的山區。」
  元首用那雙滿佈血絲的眼睛,瞪著普拉夫,一聲不響的,走到這個不知死活的青年面前。「哈哈哈,」元首突然縱聲狂笑,偌大的客廳充滿笑聲的迴響:「不愧是我的好孩子!」
  元首拍著普拉夫的肩頭,激動地說:「孩子,你是第一個敢於在我面前說真話的人。你的確沒有令我失望,你將會是明天日耳曼民族的精英,是雅利安民族的驕傲,是第三帝國的未來主人翁。」站在元首身旁的四個青年,不禁為情同手足的普拉夫抹一把汗。元首的表現,絕對不難理解。今天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全是只懂得阿諛奉承的應聲蟲,連意見也不敢提半句的哈巴狗,他又怎會聽到逆耳的忠言?
  「我與伊娃曾經在波蘭的索比堡,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日子,故此才將那個無名小鎮,用索比堡來做代號。」元首擁著女朋友道。
  一項極重要的任務
  五個山納粹德國培育的青年,終於明白其中奧妙。
  元首選擇奧地利西部的某個無名小鎮,作為進行一項新計劃的實驗基地,但由於他與女朋友伊娃布勞恩太過喜歡波蘭的索比堡,遂將這地方亦改稱索比堡。
  「孩子們,」元首揮一揮手,示意其餘四個青年亦走到他的身邊,像慈父般擁著普拉夫和羅森伊娃,道:「我有一項極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們五個人去辦。」
  當普拉夫回憶到這裡的時候,淺野光男已駕著汽車,將我與格拉茨送到名古屋的機場。兩名怪老頭的敘述,根本就不能夠在黎明之明說完,而是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在京都的「眠貓庵」中講述的。
  在他們接力敘述過程中,那些神出鬼沒的藍色光點,卻未有再次出現過。當我知道他們的身世之後,終於找到那夜在後花園中,問自己那一個難題的答案。格拉茨與普拉夫這兩個納粹餘孽,為何會用英語交談?他們在美國生活了一段頗長的時間,已把自己當成是美國人,難怪雖然五十年不見,但是一旦碰頭,仍是習慣用英語去交談的。
  普拉夫與格拉茨前赴印度的原因,當然是要會合在當地以殺人為的希貝格,去辦一件他們仍未在回憶中透露的事情。希貝格曾經是芝加哥黑幫教父的養子,下半生以暗殺為職業,也是順理成章的。我甚至可以肯定,他倆尋找到希,還要尋找凱特爾和伊娃的。
  淺野光男和小倉純子,替普拉夫與格拉茨把行李推到離境大堂的航空公司櫃位,但格拉茨仍堅持要自己拿回那舊皮箱,這一具神秘皮箱載著的東西,必定與納粹黨元首提過的新計劃有關。
  飛往印度馬德拉斯
  「看來是分道揚鑣的時候了,」我跟普拉夫與格拉茨握手道:「雖然只是聽到故事的一半,但已經大大滿足我的好奇心,很高興認識兩位,後會有期。」
  兩個納粹黨徒熱烈跟我擁抱,大家彷彿已成了好朋友。他們當年縱使沒有被捕,並沒有被捉上紐倫堡進行大審判,不過,他們早已為二次大戰時犯下的滔天罪行,內咎足足五十年。
  我們各自前往不同的航空公司櫃位,辦理登機手續。我乘坐前往加拿大溫哥華的客機,比他們前往印度的客機,遲兩小時才起飛。
  據普拉夫說,他與格拉茨將會先飛往印度的馬德拉斯,再轉飛另一城市班加羅爾。
  馬德拉斯,是位於印度南部的一個沿岸城市,為泰米爾納德邦的首府。以目前政治形勢來說,這是一個局勢動盪的地區。這兩個風燭殘年的老納粹黨徒,身處虎穴去尋找情如手足的希貝格,這一份勇氣實在令我敬佩。
  辦理好登機手續,我又再跟小倉純子與淺野光男道別,便攜著手提行李步入禁區。普拉夫與格拉茨亦尾隨我走進裡面。辦過出境手續,便要通過手提行李的保安檢查。
  只見格拉茨老大不願的,將舊皮箱放到輸送帶上,目光緊緊的瞪著手提行李,直到舊皮箱穿過X光檢查儀器,就急不及待一手抓回它,跟普拉夫踏進候機室。
  「時間尚早,到咖啡室歇一會如何?」我走近兩位老人家道:「我在印度認識的朋友不多,恕未能幫到兩位。」
  我們朝咖啡室走去時,格拉茨歎一口氣道:「希貝格在印度南部當了幾十年職業殺手,結下的仇家之多,誰還可以幫到他?」
  「我認識一位孟買的記者朋友,只可惜鞭長莫及。」我答道。凱特爾化名加西亞
  孟買位於印度西岸,我認識那一位在通訊社工作的朋友,縱使南下班加羅爾去協助普拉夫與格拉茨,恐怕事情已產生不可預知的變化。
  「希貝格在印度南部隱姓埋名,但還有凱特爾和伊娃呢?」我呷一口黑咖啡道。
  「凱特爾?」普拉夫幽幽的說:「我也想知道,他現在位於地球上哪個角落?」
  格拉茨把目光投到停機坪外,深深吸一口氣說:「在美國的時候,他與科學家的父母居住在佛羅里達州聖奧古斯丁的空軍基地,迷上了海洋,故此在下半生中,全是在海上度過的。他是一支龐大捕鯨隊的船長,捕鯨船的名字是『抹香鯨之歌』。」
  「一個很別緻的船名,」我道:「這一位凱特爾船長,一定四海為家的了?」
  「凱特爾船長?」普拉夫笑道:「哈哈,他用加西亞船長縱橫四海。聽說自五十一年前離開索比堡,他便逃到非洲馬達加斯加島,在首都塔那那處佛買了一艘漁船,從此就消失於印度洋上,再沒有踏足陸地。」
  「好一個傳奇人物,」我對這個捕鯨船船長的興趣,比當上職業殺手的希貝格更加深:「凱特爾居無定所,你們如何找他?」
  格拉茨望著從黑咖啡冒起的白煙,然後從口中掏出一張殘舊的明信片,交到我的手上:「他曾經說過,毒咒降臨之日,他會在照片中的地方等我們。」
  我接過殘舊的明信片,發現上面貼著一個聖誕的郵票,蓋印的日期是一九六五年。
  「三十年前說過的事,他還可能記得嗎?」我問道。
  我翻轉明信片,看見一批漁船停泊於藍天白雲的碼頭上,前景是幾株高大的椰樹,好一片典型的太平洋海島景色,實難將毒咒跟它扯上關係。
  伊娃是地質學天才
  「還有伊娃呢?」我問。
  普拉夫與格拉茨一聽見伊娃這個名字,不期然流露出一種愛慕之情。她是當年五個納粹青年中,唯一的女性,相信必定與其餘四個男孩子,發生過一段刻骨銘心的羅曼史。
  「伊娃如今是采鑽集團的總裁。」還是普拉夫先開口:「集團的名稱是道森,而她的名字已改成梅丹道森女伯爵。」
  「道森集團?」我的確感到意外,「目前大加拿大西北地區,正進行龐大采鑽工程的大集團?」這個集團的總裁梅丹道森,竟然是一名納粹戰犯?我忽然醒起,這個真名叫羅森伊娃的女人,在大學時念的是地理,她必定是一個地質學天才,故此到今天有此成就。
  候機室響起往馬德拉斯航機入閘的宣佈,似乎我們之間的談話,真的是要告一段落了。
  可是,我卻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放在心中很久,想告訴這兩名老頭子。
  「兩位,」我深深吸一口氣道:「你們當年在古堡中見過的人,我也見過。」
  「元首?」普拉夫問道:「你是指,在紀錄片中見過他?」
  可是格拉茨卻反應更快,輕輕一拍拉夫的肩頭,道:「普拉夫,我看宇無名並非這個意思。」
  「你們的元首,當年兵臨城下,與情婦在首都地下室吞槍自殺,完全是一個假局。」我道。
  我用極短時間,將自己遇上一批搜捕地球獨裁者的外星人奇遇,簡短向兩人敘述了一遍。
  這一段怪異的經驗,我全寫進一本名為《捕魔船》的小說中。今回的經歷,當然值得記載,只可惜我到目前為止,知道不過是謎團的一角,叫我他日怎樣管故事寫下結局呢?
  「年青人,你說我們的元首,目前在太空上某個星球?」普拉夫問。
  「事情太複雜,一言難盡,」我答道:「我把小說送給兩位,讓你們細看吧。」
  「但願我們仍能夠活著,看你寫的小說,」格拉茨握著我的手,激動的道:「年青人,你居住的那一個面臨末日的大都會,是沒有前途的,你一定要離開,相信我。」
  我用力地點頭,十分同意這老納粹黨徒的說法。連壞事做盡的戰犯亦害怕的邪惡力量,其可怕的程度可想而知。格拉茨在五十一年前,從戰敗的德國,逃到我出生和長大的城市隱居,相信對這個度過下半生的地方,必定懷有極深厚的感情。如今眼見這個城市面臨巨變,又怎能不感到痛心疾首?
  「正因為我居住的城市,面臨倒數的厄運,我才更加要跟邪惡的力量鬥爭,」我苦笑道:「我不怕毒咒,更不怕施毒咒的惡魔。」
  「上帝保佑你。」格拉茨露出慈祥的笑容。
  兩名老納粹黨徒徐徐轉身,步向登機的閘口。我目送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通道的盡頭,便走到候機室的落地玻璃前,凝望著即將起飛的客機,心底有一種說不出的哀傷感覺。
  我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怕毒咒,這根本就是天大的謊言。以我這份人多管閒事的性格,強烈的好奇心怎會不想知道神秘事件的始末?
  不過,一種無名的恐怕懼,始終在冥冥中困擾著我,令我不敢再繼續任性下去,怕被捲進詭異的毒咒陰影中。
  我目光呆滯的,坐到落地長窗旁的一列長椅上。前往印度馬德拉斯的七四七客機、開始駛離停機坪,朝跑道的方向進發。
  忽然間,我看見客廳的機翼之上,閃出一點藍色的光芒。這一種藍色光芒,對我來說最熟悉不過,它們正是「眠貓庵」前出現過的藍色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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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0 19:25:43 |只看該作者
十二、再發現可怕藍光

  我一定是眼花,又或者應該說,我是太過神經過敏。一輛七四七客機的機身之上,當然有很多閃動的小燈,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可是,機翼上那一顆發出藍色光芒的閃燈,實在太似在比睿山上遇到的異光,自己才會被嚇了一跳的。
  定神再次一望,客機已轉向跑道駛去。客機的機翼上,哪裡有什麼藍色的小光點?剛才所看見的,恐怕只是金屬的反光而已。
  我拚命把目光的焦點,集中在客機的機身上,的確沒有再看到閃耀的藍光。鐵鑄的巨鳥駛進跑道,一飛沖天,安然離開名古屋機場。我不禁舒一口氣,貼著落地長窗一邊走,目送客機消失在視線之外,才走到另一個閘口,等候登上飛往加拿大溫哥華的客機。
  臨別的時候,我將溫哥華的地址交給普拉夫和格拉茨,因為他們到印度的希貝格,以及在聖誕島的凱特爾之後,說不定會前赴西北地區會合伊娃的。那時需要我的話,也就可以跟我聯絡。唯一擔心的,是到時候我的假期已告一段落,未能幫到什麼。
  老實說,我倒不希望他們聯絡我,以免把自己再次捲進可怕的毒咒漩渦中。
  一小時後,我坐在機艙內,望著幾萬尺高空之上的雲海,拚命要自己將這幾天所發生的怪事忘記。空中小姐端來一份晚餐,但我一嗅到蓋在食物上錫紙的氣味,就什麼食慾也沒有了。隨手拿起一份報章,大部分的篇幅都是關於日本邪教放毒氣,以及波斯尼亞戰爭的報道。
  不過,在其中一個角落,卻看見一則發自加拿大西北地區諾曼堡的新聞:(諾曼堡十六日國際社電)大熊湖畔圖騰港的采鑽營地,發生一宗意外。
  我讀畢整篇報道後,才知道這個令兩部高速鑽采機失蹤的地區,竟然是當今北美洲最大的鑽石礦脈。
  據我所知,加拿大安在略省北部的詹姆士灣,號稱是世界上資源最豐厚的鑽石礦之一,每噸礦沙含有二點五九卡的鑽石,比眾所周知的南非鑽石含量,多出近乎五分之一。
  誰知道森集團在圖騰港礦脈中取得的鑽石,卻達到每噸礦沙含三點一五卡,其潛質可想而知。報道的末段,提到一則未經證實的消息;謂其中一部失蹤鑽探機之內,乘坐有該集團的總裁梅丹道森女伯爵,但道森集團已作出聲明,否認上述的傳聞。
  「毒咒?」我立即將梅丹道森,不,應該說是羅森伊娃在礦坑中的失蹤,與可怕的毒咒扯上關係。假如伊娃真的魂斷礦坑,難道又是那些藍色光點在作怪?想到這裡,我不禁為為拉夫和格拉茨擔心,但願他們能安抵馬德拉斯。多天的疲累,令我很快便呼呼入睡。
  一覺醒來,從機艙中放映的航行路線上,我發現客機已飛越北海道的知床岬,正在千島群島的上空。這時候我才感到腹如雷鳴,後悔沒將那一盤晚餐啃下,於是就向空中小姐要了一份三文治和橙汁,一邊望著漆黑的夜空,一邊計劃度假的細節。
  我希望獨自往溫哥華島,站在驚濤拍岸的海邊看殺人鯨,並且重遊寶翠花園,還有到首府維多利亞市逛博物館,甚至到乃乃磨市一遊。
  當客廳再飛越阿留申群島,經阿拉斯加灣向前南飛去時,我的心情早已輕鬆下來,將這幾天所發生的事,忘記得一乾二淨。
  窗外晨光初露,滿眼都是像棉花似的雲端。上帝將我們安排在這個如此美麗的星球上生活,自己實在太幸運了。
  思失憶症的民族
  我是屬於戰後出生的一代,對殘酷戰爭所遺留給人類的創傷,都只不過是從歷史書籍中知道的,因此我對普拉夫與格拉茨,並不存在太大的反感,相反有點兒同情他們。遇上自己生長在那個年代,何嘗不是身不由已,說不定到時候自己做出的壞事,可能會比普拉夫他們更可怕,更令人髮指呢?
  我們這一個古老民族,一向都患上「選擇性失憶症」。對於幾十年前戰爭的家仇國恨,當然值得銘記於心,不過很奇怪,二十多年前發生在一個文明古國的一場革命性文化大災難,卻不去追究,繼續讓犯錯的政權魚肉百姓,這又是什麼心態?
  別說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就算是幾年前的一筆血賬,也有人嚷著要拚命忘記,要傷口在人民的記憶中消失,使我漸漸開始懷疑這一個民族的前途。連討回公道的勇氣也沒有,這個民族還有什麼希望?
  望著機艙外面的雲海,我心裡忽然產生一種衝動,打算一去不返,永遠離開那個自己成長的末日都市。
  在那個都市居住的幾百萬人,到底要沉默到何年何月?
  那個令我愛恨交纏的都市,莫非是受到一種魔法的詛咒,否則怎會如此快便面臨末日?
  我向空中小姐要了一杯威士忌,讓酒精把自己麻醉,迷迷糊糊間又再次睡著了。誰知因此卻做了一個可怕的惡夢,夢見在比睿山上遇到的神秘藍色光點,將我居住的那個城市包圍,島上的人爭相走避,互相踐踏,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
  我發出一聲驚呼之際,客機的機輪剛好降落在西雅圖機場的跑道上。坐在隔鄰的黑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我,將雙手按住我說道:「不用怕,不用怕,你第一次乘飛機?」
  「第一次乘飛機?」我搖頭答道:「不,是第一次做可怕的夢,可怕的惡夢。」
  西雅圖的機場相當大,要從閘口轉往另一個閘口,需要乘坐一種類似地車的交通工具。
  當我抵達前往溫哥華班機的時候室時,才發現停機坪上烏雲密佈,天邊還不時閃著電光。偌大的候機室中,並非坐著太多的旅客中,後來才發現,大部分人都圍到一部電視機的面前。
  客機在半空中爆炸
  當我打算坐到落地長客前面的座位上時,正好經過圍觀電影新聞轉播的人群。由於人太多,早已把螢光幕擋住,但仍隱約聽到新聞報道員所講述的內容:客機在離開斯里蘭卡首府可倫坡一小時後爆炸,殘骸墜落馬納爾灣……
  我登時放慢腳步,回頭走到圍觀的人群中,拚命擠進裡面。一種不樣的預感,剎那間將我籠罩,令我好像置身於殮房之中一樣。
  「相信客機上的全部乘客已經罹難,」新聞報道員繼續說:「這一班航機,是由日本名古屋起飛,目的地是印度南部的城市馬德拉斯,中途停留斯里蘭卡的可倫坡……」
  天!普拉夫與格拉茨乘坐的客機,在斯里蘭卡以西的馬納爾灣上空爆炸,機上乘客無一生還?毒咒應驗了!
  我原來沒有眼花。自己在名古屋機場上,發現有神秘的藍色光點,依附在那一部客機的機身上,為什麼不阻止他們上機?
  普拉夫與格拉茨縱然滿手鮮血,處死過不知多少個猶太人,但那一股施毒咒的力量,亦不見得如何光明正大吧?在幾萬尺高空上,取掉兩條老納黨徒的命,又算是什麼英雄好漢?
  還有客機上其他的無辜乘客呢?難道每一名被炸到屍骨無全枉死的乘客,同樣都是死有餘辜的納粹黨?
  我的頭皮登時發麻,耳際嗡嗡作響,簡直不能相信聽到的是事實。
  也許我真的神經過敏?每天從世界各地,飛往印度馬德拉斯的航機,並非只得一個班次的?不過,在馬納爾灣上空爆炸的,卻是從名古屋機場起飛的,似乎普拉夫與格拉茨是凶多吉少了。
  我擠於人群中,呆立在螢光幕前,準備聽新聞報道員重複遇事客機的航空公司名字時,背後突然被人用力推了一下。「陳查禮,你擋著我的視線了!」
  背後傳來一把聲音,語氣是不友善到了極點。我才一轉身,背後的人又再不客氣的說:「要看電視,滾回你的老家吧!」
  定神一望,說話的原來是一個一頭紅色長髮,紮著馬尾,一臉通紅,滿身酒氣的洋漢。
  「你跟我說話?」我指著他的鼻尖問。
  「對,」醉酒鬼站在我面前,搖搖晃晃的,喝道:「陳查禮,你阻著我看電視。」
  這傢伙不由分說,已一手推向我的胸膛。但我身子微微一側,左手緊抓他右手,用力扣著對方脈門,再運勁一扭,已令得這醉酒鬼殺豬怪叫起來。
  當長滿長毛、紋著一頭老虎刺青的左臂,向我橫掃過來之際,我身子及時一縮,繼續將他反手制住,順勢掃出一腳,這傢伙已膝蓋一軟,跪到我面前。
  「老兄,你找錯人了,我不是陳查禮,」我狠狠盯著這醉酒鬼道:「是你阻著我看電視。」他口中的陳查禮,正是幾十年前,洋鬼子眼中的典型醜陋中國人,那種頭鼓眼八字須的東方人物。
  誰知道這傢伙老羞成怒,使出一股狂勁,將我推向圍觀的人群,更乘機揮拳擊向我的面門。幸好我閃避得快,他的一拳竟打到螢光幕上,痛得他又再大聲慘叫。砰的一聲,電視機被擊落地上,火花四濺。
  滿身酒氣的洋鬼子,大喝一聲,凌空踢出一腳,早已被我閃避過去。兩名保安人員,從走廊衝來時,這個醉酒竟隨手抓起座地指示牌,運勁擊向我的腦袋!
  我不斷後退,這傢伙卻步步進逼。就在保安人員走前,警告他停手時,我已一手奪去他緊握的鐵架,連環兩拳打向他的面門。
  「停手!」保安人員再次發出警告:「你們已被逮捕!」候機室響起前往溫哥華航機入閘的宣佈,圍觀的人群亦開始散去,似乎我是趕不及乘坐這一班客機的了。
  我與洋醉漢分別被帶到西雅圖機場的警署,由於有目擊者證明,首先是那個傢伙挑起爭端的,我被警告一番之後,很快便獲得釋放。
  當我乘坐另一班客機,飛抵溫哥華機場時,已是傍晚時分。我攜著行李,乘坐公共巴士,並未回到菲莎河畔的小公寓,而是一直坐到終點,來到一處叫史提芬遜的小鎮碼頭,坐在夕陽之下,讓腦筋可以回復清醒。
  毒咒?什麼毒咒?某些人在五十一年前,向幾個納粹黨徒所施下的詛咒已經開始應驗,看來我是無法再置身事外的了。普拉夫與格拉茨在幾萬歎高空粉身碎骨,下一個就是希貝格,接著就是凱特爾和伊娃。不!伊娃已隨高速鑽探機,失蹤於千多尺深的地底礦坑……由於我知道得太多,神秘毒咒會一併將我宇無名滅口。
  北美洲的夏季日長夜短,已經是晚上九時,太陽才於水平線上消失。我撥了個電話,召來一個計程車,把我送到烈治文市一間著名的日本料理店。望著壽司吧上的新鮮刺身,我不禁問自己:你不是要來吃最喜愛的BC卷嗎?就盡情吃吧!根本不用為萍水相逢的人內疚的。
  泰米爾之虎報仇
  這夜,我喝了很多的清酒,然後醉醺醺的返回自己的小公寓。離別這小天地足足一年,我站在冷清清的客廳中,產生一種陌生的感覺。
  我把全屋的窗子都推開,矗立在陽台上,望著靜靜流過的菲莎河水,回想起那一個霧夜,還有格拉茨的那個古老皮箱。隨著客機爆炸,我永遠再沒有機會知道,皮箱中是些什麼東西了。
  收費的有線電視還未接駁好,我只能扭開收音機,聽中文電台的新聞報道。
  月圓之夜,四周靜得出奇。一個不知叫做什麼夜話的清談節目,主持人突然中斷對話,播出一段特別消息:「斯里蘭卡的游擊隊,承認在客機上放置炸彈,以報復政府軍上一回的搜捕行動。一個月前,斯里蘭卡政府軍大舉搜捕『泰米爾之虎』解放組織成員,在進攻中,至少五十人被政府軍擊斃。」
  電話響起。誰?並沒有太多人知道我來到北美洲的?電話中響起一把女聲,原來是小倉純子。不間而知,她是早已驚聞噩耗,甚至撥過多次電話來聯絡我的了。
  「宇無名……」純子一口氣見我接電話,便泣不成聲,不斷的嗚咽著,終於由淺野光男接過電話。
  「我是研究毒咒的,」光男在電話中的語氣充滿怨忿,冷冷地向我說:「我要查出是誰殺死海姆教授……」這個日本青年,一時激動起來,又再叫回普拉夫用了五十一年的假名。
  「是『泰米爾之虎』所做的。」我答道。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光男罵道:「連你自己也不相信的事,怎能夠期望別人也相信?」
  「光男,」我拚命令自己冷靜下來:「你先讓我撥幾個電話,遲些再聯絡你。」說罷,便把電話掛上。
  我從隨身的公文袋中,掏出一具小型電腦,很快便查到那位在印度孟買當記者的朋友電話。
  這一位印度朋友,是法新社駐孟買的資深記者,由於我在巴布亞新幾內亞的一次採訪中,無意中救了他一命,故此只需撥一個電話給他,他無論如何必定會拋開手上的工作,全力給我協助的。
  「納吉星,」我終於聯絡上他:「我是宇無名,我需要你的幫忙。」
  本來正在打著呵欠的納吉星,登時睡意全消,答道:「宇無名,你的事即是我的事,有什麼可以效勞?」
  我在電話中,將事情簡略說一遍,納吉星便決定乘最早的班機,從孟買南下班加維爾。
  翌日傍晚,我又再步入溫哥華國際機場。
  我並非一個怕乘飛機的人,但從未試過心情是如此緊張的。兩小時後,客機就會從加拿大溫哥大起飛,直航泰國曼谷,再轉飛位於北部的印度首都新德里。神秘的藍色光點,絕對有可能再次依附在機身上,造成另一宗的空難。到時候沒有人會知道,慘劇是與毒咒有關,只不過又被認為是恐怖分子的拿手好戲而已。
  可是,我已下定最大的決心,誓要與害死普拉夫與格拉茨的毒咒周旋到底!即管來吧!
  候機室的大堂上,電視新聞剛廣播出斯里蘭卡空難的片段。該國正派出空軍和海軍,在馬納爾灣的失事海域進行大規模搜索,但只是打撈到零星的客機殘骸,以及旅客的行李。斯里蘭卡政府的發言人,強力譴責「泰米爾之虎」的冷血暴行,並聲稱必定會全力絹拿放炸彈的反政府組織成員歸案。
  客機的殘骸,已沉到馬納爾灣東北的海底。由於一個熱帶風暴迫近,打撈黑盒的工作隨時要被迫終止。
  黑盒?尋找到失事客機上的黑盒,可以解開一宗空難的謎團。但世上到底有沒有另一個黑盒,裡面紀錄了自人類在地球上出現以來,所有神秘事件的真相呢?究竟是否真的有毒咒?同紀錄了自人類在地球上出現以來,所有神秘事件的真相呢?究竟是否真的有毒咒?又是什麼龐大的力量,能夠將人奪命於千里之外,甚至千年之後?我誓要把這個黑盒找到!
  三天後,我已置身於印度班加羅爾的紅燈區。個子矮小的納吉星,將半張百元美鈔塞到酒保的掌心,毫不在乎的說:「替我找到古爾斯,鈔票的另一半就屬於你。」
  獐頭鼠目的老酒保盯著手上的半張鈔票,眉頭深鎖道:「古爾斯?那個德國籍獨行殺手?對不起,恐怕我未能幫到閣下,或者你可以試一試去找——」他故意頓了一頓,拍打著手中半張美鈔,繼續說:「對不起,我忽然患上失憶症,讓我再想一遍,你們不妨試一試去找……」
  我已不耐煩地搶去他手中的半張美鈔,換上一張十元面額的,冷冷地說:「你的失憶症,診金只需十美元。」
  老酒保悶哼一聲,不服氣地地下這張小面額美鈔,道:「不妨到『果阿會所』去找土提媽媽,希望她會給你們進一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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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0 19:26:04 |只看該作者
十三、果阿會所土提媽媽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氣溫仍舊沒有下降,高達攝氏四十一度。行人路上躲著數之不盡的流浪漢,一見我們走過,便登時站起來,一窩蜂擁上前要錢。我與納吉星立即加快腳步,幾經辛苦才擺脫這班乞丐,鑽進停泊於一所神廟前的汽車上。我禁不住舒一口氣。
  「果阿會所?」納吉星發動引擎,我記起了,是一所高級妓寨的名稱,這個土提媽媽一定是鴇母。」
  納吉星駕車穿過班加羅爾的紅燈區,讓我看到好像地獄的景象。妓女們站在破舊的妓寨門前,搔首弄姿的拉嫖客,有些年齡只不過是十一、二歲的雛技。
  在陰暗的燈光下,這些妓女的身影仿如鬼魅,令人看得毛管直豎。到底又是什麼邪惡的力量,將她們的生命寫得如斯悲慘?
  三十分鐘後,我們的車子駛近一條食肆林立的大道。食肆門前都掛有七彩霓虹燈,寫上英文店名,看來這一區開設的,全是高級消費場所。納吉星指著街角的一個招牌,上面是幾個偌大的英文字母:GOACLUB,正是老酒保口中的「果阿會所」,也就是土提媽媽的老巢。
  我與納吉星才走近會所大門,幾名打手已一湧而上。我們打算將手上的鈔票,塞到小頭目的手中時,已迅速被其餘的人包圍。這些傢伙的手上,都緊握著木棍和鐵枝,看來一場惡鬥是無可避免的了。
  「我們的會所,只招待會員。」小頭目冷冷地說。其他的嘍囉則在我們面前,晃動著手上的武器,露出極不友善的表情。
  「沒錯,我們不是會員,」我企圖將美鈔塞進小頭目的手中:「不過打算現在入會。」
  小頭目並沒有接過我手上的美鈔,卻狠狠的打量著我,道:「我們不招待外國人。」
  「這算什麼意思?」我將美鈔塞四口袋中,道:「種族歧視?」誰知我才一說完,這傢伙已把手上的鐵枝指著我的下額。
  「我是說,我們不招待陌生的外國人。」小頭目正想有所動作,我已先發制人,反手捉住他緊握鐵枝的右手,左腳一掃,便將他按倒在一灘污水之上,喝道:「我們現在可以做朋友了吧?」
  包圍著我們的打手,一湧而上之際,只聽見納吉星大喝一聲:「站住!」
  我一邊蹲在地上按著小頭目,一邊用最快的速度抬頭望過去,竟發現納吉星手持一柄點四五曲尺指向六七個打手。
  「原來你有槍?」我一手奪過小頭目的鐵枝,將他扯起起來道:「早點說嘛。」
  突然間,兩個嘍囉企圖發難,納吉星立即扣下扳機,砰砰兩聲槍響,子彈分別射到兩個打手的右臂,我不禁被納吉星的槍法大吃一驚。
  「宇無名,別大驚小怪,」納吉星一開槍,登時嚇得其餘的打手卻步不前:「我是今年全國射擊比賽冠軍,將活人當目標倒是第一次。」
  我與納吉星押著小頭目,終於闖進「果阿會所」,在一所掛滿神像的房間中,找到鴇母土提媽媽。
  這個中年女人,體重起碼超過二百磅,當她倚在一張真皮沙發上,打量著這兩名不速之客時,就好像一顆會說話的肉團。
  「我不認識什麼古爾斯?」土提媽媽分明是在說謊。她向手下揮一揮手,道:「叫亞里送幾杯飲品來。」房間中雖然開著冷氣,但是黃豆般的汗珠,依然不斷從她身體上的每一條汗腺滲出來。她身旁的三名女孩,分別替她抹汗、按摩和撥扇,果然是個懂得享受的鴇母。
  「以一個班加羅爾的金牌殺手經理人來說,土提媽媽怎會不認識古爾斯?」納吉星的確見多識廣,原來這個肥鴇母竟是殺手經理人?換句話說,印度南部各地的政治暗殺,都是有土提媽媽參與的。
  「古爾斯是獨行殺手,」土提媽媽伸一個懶腰道:「他不願意給中間人佣金。」
  「我們怎樣才可以找到古爾斯?」我問。
  「你這個問題,班加羅爾警方的特種部隊,到現在仍想知道答案。」土提媽媽說。
  古爾斯藏身山頂神廟
  一個皮包骨的老頭子,站在土提媽媽背後,一聲不響的,直到這時候才插嘴道:「不久之前,特種部隊圍攻一所低級妓寨,但結果被古爾斯逃脫。」
  那一扇髹上俗不可耐粉紅色的木門,傳來兩下敲門聲。兩名打手將門拉開,讓送飲品的街童把奶茶放到小几上。這一個街童的面頰,又紅又紫的,不問而知定是被人毒打所致。
  「錫拉,替我付錢給他吧。」土提媽媽道。
  這一個老頭錫拉,我想一定是這個肥鴇母的軍師。至於那個送外賣的小童,則是整個印度無數可憐的童工之一。他看來已到達入學年齡,奈何卻要在班加羅爾的街頭討話。
  「兩位,請用茶。」土提媽媽知道我們並非善男信女,故意裝出一副識英雄重英雄的樣子。我與納吉星那敢冒險喝一口,只是輕輕一點頭,靜待她說下去。
  「據我所知,古爾斯已經逃離班加羅爾。」士提媽媽呷一口奶茶道。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送外賣的街童無意中把手裡那個銹鐵盆跌落地下,嚇了肥鴇母一跳。一個打手不由分說,立即舉起巨靈掌,準備摑向這個街童。我一個箭步,衝到那個打手的面前,及時緊抓他的手腕,喝道:「你居然連小孩都打?」
  那個街童躲在我的後面,用顫抖的雙手捉住我的大腿,不敢吭一聲。瘦老頭錫拉揮一揮手,示意手下退開,走近我說:「兩位大可以到離這裡不遠的邁索爾,那城市龍蛇混集,是很多職業殺手避風頭的地方。」
  躲在我身後的街童,趁錫拉跟我說話,已拔足奔出煙霧迷漫的房間。他口中的邁羅爾是一個位於班加羅爾以南,科佛裡河沿岸的城市。
  「多謝賜教。」我一邊說,一邊與納吉星並肩後退,步步為營走出土提媽媽的房間。從這夥人的目光中,我知道他們一定不會就此罷休的。這個肥鴇母與瘦師爺,又怎會就此放過我們?
  納吉星一直接著插在腰間的點四五曲尺,與我退回汽車旁,才重重的舒一口氣。
  我們以最快速度外嘲車廂,把汽車駛離高級妓寨林立的大街。我轉頭回望「果阿會所」的大門口,並未發現土提媽媽的手下追出來。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逐漸在背後消失,我禁不住追問納吉星:「你真的相信這個肥鴇母?邁索爾離這裡不遠,往那地方走一趟亦無妨,說不定古爾斯正需要幫助呢。」
  忽然間,我感到有一隻冰冷冷的手,按在我的肩頭!從汽車的後望鏡中,我發現後座躲著一個人!「這個人的身材十分矮小,但由於這條路上根本沒有街燈,我並未能夠一眼便認出是誰。
  納吉星反應極快,連忙煞掣的同時,已拔出身上的曲尺,轉頭瞄準藏身後座的人:「別動,舉手!」
  一個細小的身影,從座位下面鑽出來,不禁令我與納吉星大感意外,眼前人竟然是剛才送外賣的街童!
  「你們要找古爾斯?」街童神情慌張的問。
  「我們是古爾斯的朋友,」納吉星對街童說:「他一定需要我們的幫助。相信我,告訴我們他目前在哪裡?」
  街童用懷疑的眼光,不斷打量著我倆。
  「你既然躲到我們的汽車上,一定是相信我們並非壞人的?」我輕撫著街童的頭髮道:「叫什麼名字?」
  「……亞……」我們似乎仍未取得他的信任:「……亞里……」好一個普通之極的名字。在整個班加羅爾,便可能有數以十萬計的亞里。
  「下個路口轉左。」街童亞里突然叫道。納吉星的反應相當快,登時踏下油門,根據亞里的指示,駛進一條通往山上的小徑。亞里的一句說話,已表示出對我與納吉星的信任。不過,他依然神色凝重的東張西望,擔心被人跟蹤。
  「後面沒有人,」納吉星安慰亞里道:「他究竟帶我們往哪裡?」
  「山頂的神廟,」亞里指著黑漆漆的山頭說:「古爾斯大哥在槍戰中受傷了,跟浦娜躲在神廟的地窖裡。」
  「踏破鐵鞋無覓處,」我回頭拍著亞里的肩膊道:「你的古爾斯大哥很危險,多謝你及時帶我們去找他,亞里,你吃過晚飯沒有?」
  亞里純真地搖一搖頭,我早就看出他一副餓壞了的樣子,於是連忙從腳底的膠袋中,掏出麵包和汽水,遞給可憐的小孩。他一手搶過食物與飲品,正想張開嘴巴,一口啃下去之際,卻又露出猶豫的神情。」
  「你怕有毒?」納吉星用開玩笑的口吻問他:「我先飲一口給你看。」
  「不……」亞里緊張抓著手中的麵包,道:「我只不過想留給古爾斯大哥和浦娜……」
  「原來如此,」我白了亞里一眼,將那個膠袋遞到後座去,道:「你放心吃,這裡面的食物,絕對夠三人享用。」
  「多謝!」亞里說罷,便開懷大嚼起來。
  通往神廟的山路,出奇地崎嶇,令我差點要嘔吐,而坐在背後的亞里卻吃得津津有味。
  「七十多歲的職業殺手?我不大相信,」納吉星不斷搖頭道:「他是不你小說中的人物?」
  「但願我可以將他寫進小說裡,」我瞪著擋風玻璃外被車頭燈照亮的山路說:「老朋友,你送我來到小說中的目的地了。」
  子彈在耳邊擦過
  展現在山路盡頭,是一片頹垣敗瓦,根本就稱不上什麼神廟,在皎潔的月色下,令我看清楚,這的確是一幢典型的錫克教建築,它必定會經歷過一段光輝歲月。我們把汽車駛到廟前的一片空地上,高舉雙手,從四廂中鑽出來。
  「古爾斯」,我對著仿似廢墟的神廟,高聲叫道:「我是普拉夫與格拉茨的朋友,請閣下現身。」
  亞里向我走近之際,槍聲已經響起!我感到一顆子彈,就在我的耳邊擦過。
  「立即釋放亞里,」廢墟中傳出一把沙啞的聲音:「我是故意射不中的,下次你一定不會這麼幸運。」
  我高舉雙手,環顧四周,根本連半個鬼影也看不見,這傢伙難道懂得隱身術?
  「古爾斯,不,或者我應該叫回你的真名字。」我走前一步,喝道:「希貝格,我們是來幫助你的。我是你的朋友,請相信我。」
  背後突然傳出樹枝折斷的聲音。我下意識轉頭一望。並未發現有人。不過。當我再把頭轉回之際,一條人影正躍到半空,接著翻了一個觔斗,已握著一柄手槍,站在我的面前!
  「你怎會知道這個名字?」黑影手中握著的,竟然是一柄德國制的LUGARP.08。豈有此理?這糟老頭居然恩將仇報,不問團由便想大開殺界?
  「未必,一切都要由毒咒去決定,」我盯著黑影冷冷地說:「普拉夫與格拉茨已死於毒咒之下,接住的將會是希貝格、凱特爾。」
  黑影緊握著古老德國手槍的右手,立即顫抖起來。只見他徐徐走前一步,讓我在琥珀色的月光下,可以清楚看見他這一個獨行殺手的尊容。
  此刻站在眼前的人,怎樣看不見他這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他長著一頭仿如銀絲,卻絕稀疏的白髮,臉上滿佈皺紋,但極其量似一個六十歲左右的男性,而無可能是在二十年代出生的。
  希貝格臉上的特微,是一條極深的疤痕,由左邊額角直劃至下顎,幾乎將他臉龐分成兩半。也許由於這一刀的關係,我發現他的左眼,根本就是盲的。
  塞進左邊的眼眶的假眼,在月色下閃耀出一種怪異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慄。這個世上假如真有用眼神去殺人這回事,相信希貝格的右眼,就是其中一種凶器。他的身材高大健碩,好比年輕的小伙子,看來歲月對這個人來說,完全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他從職業殺手的身份,在印度闖蕩江湖五十年,遇上無數風浪,竟然仍能夠將體格保持在最佳狀態,真是匪夷所思。他手中的古老德國制LUGARP.08手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裡,以及在過去五十年的印度南部,究竟殺過多少個人?下一個會否是我?
  「五日前,普提夫與格拉茨在日本的京都會合,乘飛機前赴印度找你,但很不幸,客機在驪納爾灣上空爆炸,機上乘客無一生還,」我狠狠盯著希貝格道:「『泰粘爾之虎』承認責任。不過,你相信嗎?希貝格,是你間接害死這兩個生死之交的。」
  「你說什麼?」希貝格把冰冷的槍管壓向我的眉心,用忿怒將心底的恐懼掩蓋;「我不相信毒咒!他們沒有死,別希望騙倒我。」
  納吉星向希貝格拋出一份當地報紙,頭條依然是報道打撈失事客機殘骸的消息。報紙跌在一塊雕著神像的殘破大理石上,但希貝格卻並未多看一眼,只是幽幽的道:「毒咒來臨又怎樣?我希貝格早就已將生死置諸度外!」
  初查毒咒害人真相
  「古爾斯!」廢墟之中傳出一把女聲,正呼喚著這一個超齡獨行體殺手的假名字。
  希貝格一聽見廢墟中的女人叫喚自己的假名,下意識地退後兩步,叫道:「浦娜,別出來!」誰知在一根大圓柱後面,已閃出一條弱質纖纖的黑影。站在雜亂樹影之下南,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黝黑的皮膚與她的一雙明亮大眼睛,形成強烈的對比。她身上的衣著極為性感,我一眼便看出她是個從小被人賣到紅燈區操皮肉生涯的雉妓。
  「浦娜!」希貝格後退幾步,這名少女已奔到他的身後面,登時獲得一份安全感。亞里走到希貝格和浦娜的身邊,鼓起勇氣道:「他們兩個是好人來的。」
  「好人?」希貝格依然握著LUGARP.08,瞄準我的腦袋:「世界上哪裡還有好人?好人都死光了。」他一邊說,一這用左手擁抱著浦娜,就好像一對父女,不,應該要說是爺孫才對。
  「希貝格,我前來印度找你的目的,是要查出普拉夫與格拉茨被毒咒害死的原因,」我站在陰森的殘破神廟前,冷冷地說:「一齊去找凱特爾,再到加拿大西北地區的大熊湖,查出毒咒害人真相。」
  「為何要到西北地區?」希貝格的態度似乎有軟化的跡象:「毒咒是從大熊湖發出的?」
  「不,」我答道:「采鑽集團的總裁梅丹道森女伯爵,在圖騰港的地底礦坑神秘失蹤,她的真名是羅森伊娃。」
  「伊娃?」希貝格激動地說:「失蹤了?不會的!毒咒又怎會跟隨人落到地底?」
  「你錯了,」我一直逼近希貝格,冷冷地答:「毒咒不但會如影隨形跟著被詛咒的人,更可以跨越時間空間,操縱人的生死!」
  「哈哈哈!」希貝格歇斯底里連聲狂笑,問道:「你親眼見過嗎?」
  「何止親眼見過?」我繼續朝希貝格走去:「我甚至已經找到初步的線索,證明毒咒是與一種神秘的藍色光點有關。」
  「真的?」希貝格失魂落魄地叫道:「它們又再出現了?」
  怎麼?原來希貝格比我早知道。他到底是在我來到之前,遇上那些怪東西,還是早在五十年前,已發現這類不可思議的光點?
  「它們已取掉兩條人命,下一個可能就是你。」我放慢腳步,盯著超齡獨行殺手說。
  「你知道太多秘密了,不怕我把你滅口?」希貝格右手一伸,道:「陌生人,再見了。」說罷,便瞄準我的腦袋,狠狠扣下手槍扳機!
  砰!砰!子彈沒有射進我的前額,而是一左一右分別擦過我的耳際,帶來背後傳出的兩聲慘叫。劃破夜靜的慘叫聲,登時響起,橫尺的子彈從四方八面激射而出,我才伏到地上,便拚命滾到一尊無頭的石刻後面,叫道:「希貝格,我們沒有出賣你!」不問而知,如今向我們展開突襲的,必定是班加羅爾警方反擊。
  我躲在無頭石像後面,向密林中閃現的黑影開槍,細看之下,包圍著神廟的特遣隊,有好幾十名之多。希貝格可能已趁機逃脫,倘若我與納吉星束手被擒,就會在班加羅爾的黑獄中,痛苦地度過下半生。
  納吉星的左臂,已被流彈擦傷。他射光子彈,準備換上新彈夾時,我立即連環射出三顆子彈,擊倒兩名手持MP5輕機的隊員。可惜,當納吉星「唰」一聲插上彈夾時,另外數名特遣隊員又從後面包抄而至。千鈞一髮之際,砰砰砰幾響槍聲,從頭頂傳過來,只見希格單手抓著一根紮在電燈柱上的鐵索,在半空中向從後包圍的特遣隊開火!
  兩名隊員中槍倒地時,希貝格將一柄MP5拋到我面前。我一接住這柄輕機,不由分說,便向包圍的傢伙狂掃,繼而衝到浦娜與亞里藏身的地方。出乎我的意外,這對看來像姊弟的,正從草叢中推出一部載石頭用的小卡車。
  小卡車底部的四個鐵輪,連接著一條路軌,路軌旁長滿雜草,不論小卡車與路軌亦全是鐵銹。只見他倆拚命地推,小卡車居然已納入正軌,不禁令我大聲叫好!原來希貝格早就準備逃亡工具,也就是這一部生銹小卡車。
  在希貝格的掩護下,納吉星負傷走到小卡車旁,躲在後面射出最後兩顆子彈。隨著他手中點四五曲尺傳出咋咋兩聲,希貝格已退到我的面前,喝道:「全部上車!」其實浦娜與亞里早就爬進小卡車中。當我與納吉星跳進卡車內,裡面已再沒有多餘的空位。十數名特遣隊一擁而上,扣下MP5的板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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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卡車滑向山坡之下

  子彈橫飛的剎那間,希貝格縱身跳身我們四個人藏身的小卡車,雙手緊抓車子的邊沿;用力一推,便連人帶車一併滑下建於山坡上的路軌!
  特遣隊向卡車亂槍掃射,希貝格已身中多槍。卡車向山坡衝下之際,我探頭出去,向四周的特遣隊員掃出一排子彈。同一時候,納吉星與浦娜已合力將負傷的希貝格拉進擠迫的小卡車內。當我再次掃出一排子彈時,發現一個傢伙正向我們擲出一件東西!
  「手榴彈?」我俯身伏在希貝格的身上,喝道:「小心!」電光火石間,背後傳來一聲隆然巨響,烈焰濃煙冒起,一股強力的氣流,把急速滑行的小卡車,拋得向前傾斜,導致整部卡車脫離生銹的路軌,直墜向山坡之下!
  我們藏身卡車中,避過特遣隊射出的另一輪子彈,就齊齊被拋出車外。在草叢中滾動時,山坡下傳來火車疾駛而來的聲音!
  可惡的特遣隊,依然追不捨,繼續向滾落山坡的我們開火。每一個人已無可選擇,可能讓自己的身體滾下去。一塊大石突然擋住我的去路,腦袋被它撞個正著,痛得我咬緊牙關站起來,彎腰向前方衝去。才走了幾步,便感覺已達山腳,而其餘各人亦分別滾到一條火車路軌的旁邊。
  「希貝格呢」我環顧四周,發現納吉星、浦娜與亞里正在不同的位置爬起來,就是不見了希貝格!山頭上的特遣隊員,已沿著攀山繩索,開始爬下山坡,並且斷斷續續地開槍。忽然間,我聽到呻吟聲!
  險被火車輾成肉醬
  在雜草叢生的路軌上,我發現希貝格躺在那裡,早已不省人事。山坡上的特遣隊將探射燈照向我們,而沿著山坡爬下了另一批特遣隊,幾乎已經抵達鐵路附近!一列火車正朝著我們疾駛而來,再次發出汽笛聲。
  我拚命沖希貝格的身邊,將他從路軌上扶起來。突然間,卻被一些東西扯住!剛巧頭頂的探射燈掃過,原來希貝格身上槍袋的一簡要皮帶,竟被路軌下面的木方鉤住!越是心急,越簡單的動作就越易出錯。由於我用力一扯的關係,竟將槍袋與皮帶的駁口扯斷。我再次抱起昏迷的希貝格時,皮帶的金屬扣依然卡住本方與石頭之間的空隙!
  納吉星與浦娜想走來幫忙,誰知特遣隊又再居高臨下掃出一排接一排的子彈!但可怕的,是疾駛而來的火車,距離我與希貝格就最多只得三十尺!看來唯有將他身上的槍袋除下!
  「納吉星——」我呼喚他的原因,並非要他過來協助我,只不過是想浦娜與亞里快些越過路的另一邊,萬一火車駛到時,我們就可以利用行駛中的火車作為掩護,逃進密林之中。可惜,一切太複雜了,我根本沒有時間解釋。「噹」的一聲,金屬扣彈到路之上。我連忙一扯,皮帶已從路軌的夾縫下拉出。朝我們衝來的火車頭,像一隻從黑暗中冒出的吃人怪獸,如排山倒海般,沿著鐵路撞向我和希貝格!
  千鈞一髮,生與死只繫於一線。我擁著希貝格,才滾離生銹的路軌,列車的鐵輪便已擦過我們的身邊!只要遲半秒,我和希貝格就被輾成肉醬!抬頭一望,朝我們走來的,就只得納吉星一個人。
  「浦娜!亞里!」我與納吉裡高叫道。可惜火車所發出的聲音,實在太大了,我們的呼喚早就給「隆隆」聲所蓋過。
  「他們在鐵路的另一邊!」納吉星張開喉嚨大叫。
  糟糕!浦娜與亞里未能及時在火車駛到之前,越過路軌的這一邊,如今依然站在靠近山腳的位置。
  眼前是疾駛而過的貨卡。從貨卡的縫隙中,可以看見一批特遣隊的隊員已抵達山腳,但礙於火車擋著視線,未能即時向我們開槍。
  納吉星幾乎與我在同一時間,望向列車的尾,發現最多只剩下四個貨卡!我們看來已經別無選擇,只要這四個貨卡在我們面前駛過,另一邊的特遣隊員就會立即開火,將我倆城蜂窩。
  當然不能讓自己死於亂槍之下,亦不能夠束手就擒的!我與納吉星交換一個眼色,他便拔足朝相反的方向狂奔,衝到由尾數起第二節貨卡,敏捷地攀了上去。
  直到這時候,我才發覺貨卡上有個入口,裡面堆滿巨型的木箱。一切必須配合得天衣無縫!我抱住昏迷的希貝格,當納吉星攀著那節貨卡駛到時,立即將希貝格的身子向上一推,納吉星已將他抱住。
  我貼著列車狂奔,協助納吉星將希貝格拉進貨卡時,特遣隊已繞到最尾一節貨卡後面,舉起MP5輕機狂掃!納吉星將希貝格推到貨卡車中,便隨即伸出手來,大叫:「宇無名,捉住!」
  我絕對不擅於長跑,看來注定要在班加羅爾的黑獄中,度過下半世了!
  特遣隊從後追上來,提起機槍向我狂掃!納吉星從貨卡車中伸出雙臂,用力一扯,我借力一跳,及時鑽進車內!
  呼嘯而至的子彈,穿過貨卡的夾縫,飛過我們的頭頂。
  我與納吉星將希貝格按在地上,躲避由後面射來的彈頭。伏在骯髒的卡車中,我透過闊闊的夾縫,發現浦娜與亞里已被特遣隊逮捕,站在幾口槍管前,遙看著我們登上這一列火車的尾部,連再見也沒機會說。
  隨著前進的火車,特遣隊變得越來越渺小,槍聲也開始顯得零星落索。一頭大老鼠從兩個大木箱的空隙中鑽出來,瞪著我們三名不速之客。
  「警方遲早會把火車截停的,」納吉星舒一口氣道:「我們要盡快跳車。」
  我閉上雙眼,輕輕點頭,一邊喘著氣,一邊回想起剛才在死神中逃脫的驚險過程,不禁抹一把汗。
  夕陽下的阿拉伯海
  兩天後,我們從班加羅爾輾轉潛逃到印度西南部的一個沿岸城市,名字叫做卡利卡特。
  黃昏時分,我站在市郊的一個小漁港前,遙望著被夕陽染紅的阿拉伯海,計劃如何協助希貝格尋找凱特爾。
  納吉星站在一艘殘破漁船的甲板上,跟專門走私及販賣人口的船主討價還價。只見他將美鈔一張接一張的塞進對方掌中,為我與希貝格安排逃亡路線。這一個人情,我注定是欠納吉星一生一世的了!朋友,這樣才配稱得上是朋友!波光粼粼,納吉星與咬著煙屁股的船主,在我的眼中已變成兩個背光的黑漆剪影……
  我與納吉星返回於貧民窟的旅館時,一推開那扇殘舊不堪的木門,背後已伸出一柄冰冷的槍營。
  「希貝格,是我們……」我早已習慣這一個超齡獨行殺手的神經質行徑。
  納吉星關上房門時,探頭往外一看,然後才輕輕把門鎖上:「一切安排妥當,首先乘漁船出海,中途登上一艘貨輪,直航馬爾代夫的馬累島。」
  「別再說了!」這個亡命的老納粹黨,狠狠將一隻酒杯擲向牆壁,濺起一地的玻璃碎,然後高叫道:「我要回班加羅爾,將吉莎從獄中救出來!是我累到她被捕的,都是我不好!」
  「吉莎?」我揚一揚眉,問希貝格:「她的名字不是蒲娜嗎?」
  「吉莎是浦娜在技院中所用的名字,我一時改不了口。」希貝格將LUCARP.08塞回腰間,掩面痛哭:「在一次圍捕行動中,我挾持著她衝出妓院,誰知不但沒有恨我,相反在逃亡的過程中,種下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原來在我未被捲進這一宗事件前,希貝格已經與那一名可憐的雛妓;發生一段蕩氣迴腸的志年之戀,難怪他如此悲痛欲絕了。
  「希貝格,你大可放心,」納吉星走近激動的超齡殺手,安慰他道:「我在司法部認識不少朋友,只要花一點兒鈔票疏通疏通,必定可以把她從獄中弄出來的。你在印度生活了這麼多年,這一點你是不會不知道的。」
  「況且,此地不宜久留。」我插嘴道。
  「宇無名,」希貝格的假眼中,又再閃出一絲詭異的光芒:「讓我們一同查出毒咒的秘密!」
  「好,一言為定!」我伸出手來,跟希貝格握手道。
  凌晨三時,納吉星駕駛一輛殘舊的小型貨車,將我與希貝格送到市郊的小漁港。半夜三更的碼頭前,停泊著那一艘我見過的殘破漁船。面目可憎的船主,不耐煩的在甲板上來回踱步,向我們喝道:「還以為你們不來了!」
  希貝格跳落甲板,一手便扯著這傢伙的衣服,冷冷地說:「我隨時可以擲你落海,亦一樣可以駕船駛到目的地。」
  討厭的船主知道希貝格不好惹,立即陪笑道:「你似乎沒有什麼幽默感?」
  「沒幽默感的是你,」希貝格五指一鬆,順勢將他推向通往駕駛艙的木樓梯:「我何嘗不是跟你說說笑?」
  船主問哼一聲,急忙轉身攀上駕駛艙。
  「一路順風。」納吉星趨前跟我擁抱。
  「將你捲進麻煩中,真是過意不去。」我對這位好朋友說。
  「宇無名,下一次遇上更奇怪的事,千萬要預我的份兒,」納吉星拍著我肩頭,道:「作為你的好朋友,我唯一的要求,是希望知道毒咒害人的真相。」
  「但原我有命回來,將真相告訴你。」我答道:「好朋友,珍重!」
  希貝格跟納吉星握過手之後,便傳來沉重的引擎聲。船主的助手,解開紮在碼頭的麻繩。
  帶我返回一九四O年
  殘破的漁船徐徐駛離碼頭,朝漆黑的阿拉伯海進發。
  站在碼頭前,不斷向我們揮手的納吉星,很快便消失於視線之內。我與希貝格站在甲板上,遙望燈火闌珊的卡利卡特市,直到它再看不見,才返回船艙中。
  希貝格打開船艙的一扇窗,向黑夜中的大海說:「宇無名,很多謝你帶我來看見大海。你知道嗎?我已經有五十一年未見過海,未聽過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
  我一生最討厭坐船,幾乎每一次都要暈浪的。希貝格跟我說話時,我正想嘔吐。
  「我還以為今生今世,也沒有機會再看見大海。」希貝格的目光一片散漫,早已將自己埋進回憶中:「五十一年前,我也是從德國乘貨輪,抵達這裡北面的孟買。誰知一進入內陸,將殺手當成終身職業後,便再沒有機會跳出黑暗的大陸。」
  「再上一次看見海,是什麼時候?」我問。
  「一九四0年的秋天,愛琴海,」希貝格回答時,眼神流露出響往的表情:「我們五個年青人,在元首的安排下,在前往索比堡執行任務前,於一艘遊艇上,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日子……」
  「沒錯,普拉夫與格拉茨都提到過索比堡,」我強忍著快將吐出來的黃膽水道:「究竟元首要你們五個人,執行什麼秘密任務?」
  希貝格輕歎一聲,帶我一同返回一九四O年初秋的愛琴海
  愛琴海上密謀大計
  他們乘坐的遊艇,開始駛進達達尼爾海峽。
  越過愛琴海的達達尼爾海峽,便會進人土耳其的馬爾拉海。
  普拉夫、格拉茨。希貝格、凱特爾與伊娃五個青年人,坐在遊艇的甲板上,享受著初秋的陽光,喝著香檳,開始討論如何執行元首的新計劃。
  「我與格拉茨先在伊期坦堡登岸,跟那一位哈茲姆博士接頭,核實他為元首設計的索比堡營地藍圖,再與凱特爾和伊娃在塞浦路斯會合。」普拉夫指著桌上地圖的一角道。
  「好。」格拉茨倚在船舷,一邊寫著筆記,一邊答道:「到時候,拉卡納博士發明的一批儀器,相信亦已經完成,可以在塞浦路斯的加塔角落船付運,直航地中海,運抵意大利西西里島。」
  凱特爾點頭同意:「意大利人隨時會提供軍用飛機,將必須的儀器運到奧地利的大格羅克納山。」他說罷,就把目光投到希貝格身上。
  接著,其餘三個人亦把視線一齊望向希貝格。希貝格並沒有理會眾人,只是繼續把玩著手中的LUGARP.08手槍,冷冷地說:「當你們四個人安全抵達索比堡之後,我自然會展開行動。」
  「我想知道更多,」伊娃最喜歡希貝格的冷酷表情:「你會怎樣對付那個哈茲姆埔士和拉卡納博士?」
  「這兩個替帝國工作的特務,必定要滅口,否則元首的新計劃,就不能百分百保持秘密。」普拉夫說。
  「放心,我會將暗殺造成普通的交通意外,」希貝格冷笑一聲,答道:「我保證這兩個建造索比堡營地的傢伙,永遠都沒機會將奧地利一個小鎮的秘密,向任何人告發!」
  愛琴海上的一段對話,到此為止。在碧海裡乘風破浪的遊艇,於藍天白雲之下,徐徐朝東北方駛去,進入達達尼爾海峽。
  這一個世界是如此美麗迷人,卻暗藏一項黑暗可怕的大陰謀,不禁叫人對人類的愚味,發出一聲歎息。
  人,為何要戰爭,為何要互相逼害,為何要自相殘殺,自取滅亡?
  三個月後,士耳其一位著名建築師哈茲姆博士,被人發現浮屍於伊斯坦堡的博斯普魯斯海峽。根據目擊者敘述,博士是駕著汽車衝進海港中的。驗屍官的報告指出,死者體內含有過量酒精,當地警方列為醉酒駕車失事案件處理。
  哈茲姆博士墜海身亡之後兩個星期,塞浦路斯尼科西亞市的警方,接到拉卡納博士失蹤的報告,可惜在塞浦路斯島上各城市搜索了半年,調查依舊毫無進展。科學家拉卡納博士,就好像永遠消失在這世界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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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大雪紛飛的索比堡

  一九四O年隆冬的奧地利,正刮著無情的大風雪。大格羅克納山腳的小鎮索比堡,所有的原居民已被逐,強迫遷往南部的意大利邊境城市。龐大的工程就快接近完成階段。這一個營地,可以收容來自德國各地的三萬名猶太人。
  普拉夫拿著哈茲姆博士設計的藍圖,與凱特爾坐在爐火前,討論毒氣室改建的細節。格拉茨拉著伊娃,走到留聲機的大喇叭旁,挑選心愛的唱片。
  「他應該在今夜回來的?」伊娃走近窗口,凝望著被幾盞探射燈照得通明的營地,幽幽的說。窗外大雪紛飛,連鬼影也沒有一個。
  伊娃正想轉身之際,雪地上出現一條黑影,朝她置身的大屋走來。黑影冒著在大風雪前進,恍如夜行的鬼魅。

  這個被元首命名為索絲堡的猶太人集中營,並非一般的集中營,而是進行元首最新實驗的秘密基地。能夠越過大格羅克納山五度嚴密防線的人,身份必定非比尋常。
  普拉夫、格拉茨、凱特爾和伊娃,早已坐在被爐火弄得溫暖如春的大廳中,等待希貝格執行滅口任務歸來,便展開利用猶太人進行秘密實驗的大計。
  「這個人不是希貝格……?」伊娃驚叫道:「你們快過來看看!」
  其餘三個男孩子,登時衝到伊娃的身邊,發現在大風雪中朝大屋走來的,是一名老頭子。
  「我最討厭老人!」普拉夫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自己是永遠青春常駐,絕不會老去的一樣。他一邊說,一邊從槍袋中拔出LUGARP.08,瞪著雪地上的黑影,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格拉茨與凱特爾此際亦已握著MAUSER手槍。凱特爾悶哼一聲,說:「整個第三帝國,就只得元首一個人,知道我們在這裡進行實驗。」黑影越走越近,大家都看見他的手上,提著一具大皮箱。
  「索比堡是由我們五個人統治,外人休想插手。」格拉茨冷冷地說。
  普拉夫一手將窗簾拉上,與格拉茨及凱特爾交換了一個眼色,便把手槍插回槍袋裡去。
  大門外面,傳來一陣的敲門聲。
  普拉夫打開那一扇木門時,暴風雪連隨被捲進大屋之中。
  「元首萬歲!」站在門前的老者,高舉右手叫出納粹黨口號。「元首萬歲……」普拉夫打著老頭子,冷冷地官式回應道。
  老頭子不由分說,未待普拉夫請他入屋,便已老實不客氣的一直走到大廳中的壁爐前,脫下黑漆漆的皮手套,站在掩映的火光下,吐出一句說話:「是元首派我來主持大局的。」
  普拉夫站在原地,「砰」一聲關起大門,對老頭子冷冷地說:「哈哈!如此的大人物,連座駕也沒有,要徒走來到索比堡?」
  納粹新人類理論
  格拉茨、凱特爾和伊娃跟普拉夫步伐一致的,走近脫下皮大衣的毛帽的老頭子面前。
  站在發出「辟辟啪啪」聲的柴火面前,是一個六十來歲、滿臉皺紋的老頭子。他頭頂幾乎已經全禿,只剩下一小撮寥寥可數和白髮。穿在他身上的,是一襲裁剪得體的西裝,再加上碎花的蝴蝶結,外形十足一名大學教授。
  「讓我介紹自己,」老頭子幾乎並未介意,幾個包圍著他的年青人那種不友善眼神:「我的名字是奧格斯堡·海姆,是柏林大學的人類學系主任。」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海姆教授,幸會幸會。」格拉茨伸出手來,堆起一副虛偽的笑容,跟老頭子握手道:「閣下的《納粹新人類》論文,我曾經拜讀過。」
  海姆教授張開雙手,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元首命令你們執行的秘密實驗,完全是根據我研究的理論所發展出來的嶄新概念。」
  這老頭子一邊說,一邊提起地上的大皮箱,然後將它重重的放在壁爐旁邊的小几上。
  「倘若實驗成功,」海姆教授的語氣中充滿自信:「元首統治下的第三帝國,將會擁有人類歷史上最精銳的軍隊,永遠不會戰敗的無敵兵團!」
  海姆教授打開那一具大皮箱,裡面裝著幾冊厚厚的巨型筆記。老頭子掀起其中的一本,翻到中間一頁,拿出一個夾著的信封,派給普拉夫道:「是元首親筆寫的委任信。」普拉夫接過信封,首先注意到左下角的元首辦公室標誌,在整個第三帝國,知道有這樣的一個標誌存在的人,相信不足一百名。
  這是一個深藍色的地球,而在地球的頂部,則站著一個左手拿盾、右手拿長劍的骷髏。在地球的底部,是AH兩個英文字母。
  普拉夫將信封翻轉,發現信封是用火漆封口,而火漆之上亦壓有一個相同的AH圖案。他深深地吸一口氣,撕開信封,掏出淡黃色的信紙,打開一看,果然是元首的筆跡。
  這四個喝納粹當奶水長大的青年人,只要看到這筆跡一眼,便可以肯定這封信並非冒充,而的確是出自元首之手的。
  普拉夫拿著信紙的雙手,忽然顫抖起來。格拉茨、凱特爾和伊娃早已包圍住他,急不及待閱讀信中所傳達的信息。
  「我們不會被你架空的!」格拉茨抬起頭來,指著海姆教授喝道。
  「我要返回柏林,問清楚元首!」凱特爾道。
  伊娃衝到海姆教授面前,冷冷地說:「索比堡的死亡營是屬於我們五個人的。」
  海姆教授一手搶回普拉夫拿著的元首的密函,打量著包圍住自己的四個年青人,道:「你們膽敢違背元首的最高指示?」
  「骷髏計劃」的孩子,早已對被人支配命運的事,感到出奇的壓倦。」牆角突然傳來第五把聲音:「我們五個人,由今夜開始,要反過來控制別人的命運。」
  「希貝格?」伊娃驚叫道。
  海姆教授發現牆角的黑影,正想伸手拔出脅下的手槍時,牆角的黑影早已扣下手中的LUGARP.08扳機!一聲槍響劃破奧地利地區的午夜,將一顆子彈送進海姆教授的眉心。當他雙目突出,還想看清楚是誰向他開槍時,已被普拉夫拔出另一柄手槍的影子再投到死者的背部,又再加上一槍。
  「聽說元首患上精神分裂,我不相信這是他的決定。」從風雪歸來的希貝格將講的一切」
  「糟老頭?普拉夫走近海姆教授折屍體,冷笑道:「什麼糟老頭?我從未見過什麼糟老頭?」
  「不,一個月後,元首將收到海姆教授在毒氣室遭遇意外的報告。」格拉茨瞪著屍體道。
  五個年青人合力將海姆教授的屍體,抬到這一座建於死亡營中央的大宅後面,冒著席捲而來的大風雪,掘出一個大坑,將他們謀殺的老頭子屍體,埋進裡面,並且在泥土上吐出五口濃痰。
  乘捕鯨船往聖誕島
  「海姆教授?」我恍然大悟,道:「普拉夫後來就利用遭他殺害這人的假身份,逃到日本京都,當起人類學教授來的?真正的奧格斯堡·海姆教授,已經比其餘的猶太人更早命喪於索比堡的死亡營。」
  希貝格雖然呼到我的說話,卻沒有任何表示,因為我們乘坐的漁船,已在暮色之下駛近另一艘貨輪,名字叫「黑色珊瑚號」。
  當我們抵達馬爾代夫的馬累島後,又再轉乘一部走私軍火的飛機,去到印尼爪哇島上的萬隆。一星期後,我們花掉大筆的黑錢,混進一批前往南太平洋的法國僱傭兵當中,乘坐軍機抵達法屬社會群島的大溪地。
  這一批法國雇庸兵,任務是前往法國政府設於南太平洋的核試基地,執行巡邏工作的。
  在大溪地,我們又再登下一艘捕鯨船,朝北面的聖誕島進發。
  「你肯定凱特爾會在那地方?」我望著南太平洋蔚藍色的海水道。
  「肯定,」希貝格站在甲板上,迎著舒暢的海風答道:「我肯定他在那裡等我。」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格拉茨化名做何神父時,寸步不離的那一具大皮箱來。
  「真可惜」我輕歎一聲說:「製造納粹新人類」的方程式,已隨飛機殘骸墜到海底。」
  世事就是如此難以想像。
  一個在東方某殖民地山城隱居了半個世紀的神父,真正的身份竟然是納粹戰犯?而與他形影不離、擁在懷中死抱不放的大皮箱,裡面放著的,竟是製造一種新地球人的秘密方程式!
  我抬頭望向萬里睛空,對希貝格說:「幸好實驗失敗,否則人類的歷史便要改寫。」
  「誰說實驗失敗?」希貝格說道。
  「什麼?」我嚇得張大嘴巴,呆了半晌,深深吸一口帶著味的海風,問他:「……如果成功的話,德國就不會淪為戰敗國吧?」
  「成功與失敗,只不過是一線之差,」希貝格幽幽地說:「宇無名,你這個問題,恕我未能回答。一直到今天,我仍不知道實驗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一臉狐疑問他。
  「一切可要從一九四二年春天說起……」希貝格用他詭異的眼神,把我再次帶返奧地利大格羅克維山腳的小鎮。
  新人類秘密方程式
  十輛載著三百名猶太人的大卡車,徐徐駛進索比堡死亡營。車上的猶太人都是經過嚴格挑選,來自不同佔領區的精壯年青人。
  普拉夫與希貝格穿上當衛隊將軍的制服,站在建於營中的大宅陽台,觀看車隊浩浩蕩蕩駛進廣場之上。
  「這三百多頭猶太狗,大部分是來自立陶宛與波蘭的隔離營,」希貝格翻看手中的文件道:「亦有些是從波蘭兩個民工營中調來的。」
  十輛大卡四駛進索比堡死亡營時,捲起陣陣的塵土。
  負責押解和看守這批猶太人的,是當衛隊的特別行動隊。
  三百名猶太人分批從大卡車上跳下,列隊站立於死亡營的空地上。由於眾人都目光呆滯,站在沙塵滾滾的空地中央,就仿如一群從地獄冒出人間的幽靈。烈日當空,格拉茨與凱特爾同樣穿上當衛隊將的制服,來到這一群猶太青年的面前。
  納粹德國版圖上眾多的集中營,相信就只有這一個,是由四個當衛隊將軍共同管理的。
  格拉茨抬頭望向大宅陽台上的普拉夫與希貝格,露出陰森的笑容。他行近一排猶太青年,像檢閱軍隊的,一邊走一邊說:「你們應該感到驕傲。元首選中你們來到索比堡,是你們的光榮,也是你們替其他猶太人贖罪的好機會。」
  凱特爾走到格拉茨的身邊,插嘴道:「從今天開始,你們不用像其他集中營的同胞般要捱餓,也不用居住在環境惡劣的營房,更不用忍受劇烈的勞動,因為帝國有新任務派給你們。」
  普拉夫突然轉身,笑到合不攏嘴:「哈哈哈!凱特爾這傢伙說起謊來,演技比我和你更精彩!」
  希貝格強忍著笑,望向廣場上的格拉茨和凱特爾,道:「無論如何,實驗總得開始了。」他讀出這一句話時,天色突然間黑下來,一大片烏雲壓在天際。
  當三百名猶太青年,分批人住七個營房時,伊娃所養的一頭牧狗,正衝到大宅後園的一株楓樹下,拚命的挖,好像樹底下埋著什麼似的?
  不錯,樹下的確埋藏著一些東西,那就是元首派來管理索比堡死亡營的人類學家——奧格斯堡·海姆教授。
  這五個納粹當的青年,將主持實驗的老頭子謀殺,埋於死亡營大宅的後院,已經有一年時間。
  歷史上的可怕實驗
  在這一年之內,五名青年已根據土耳其哈茲姆博士的藍圖,在營中與建了十五所實驗室,每一所均負責納粹新人類實驗的各項研究工作,而塞浦路斯拉卡納博士製造的儀器,亦開始分批安裝到不同的實驗室中。
  工程進行得如火如茶的時候,由他們五個人署名的一封密函,已送到元首的手上。信件的內容,詳述毒氣室進行測試時發生意外的經過。元首的特使海姆教授在事故中當場死亡,被病毒入侵的遺體已得到妥善處理。
  這五個心狠手辣的納粹青年,膽敢向尊敬的元首撒謊,完全是因為人性其中的一個特點:佔有慾!初時,他們都擔心槍殺海姆教授的陰謀被識穿,故此早就計劃定逃亡方案,帶著從奧地利掠奪得來的一批金磚,潛逃返回曾經生活過的美國。
  誰知密函送出之後,元首不但沒以對海姆教授的死因產生懷疑,甚至沒有進一步作出任何指示。唯一的解釋,是元首已被戰略上的問題弄得頭昏腦脹,根本已把研究納粹新人類的大計拋到九霄雲外。
  這正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局勢越亂,就越能為這五個青年製造安定的空間,給他們根據海姆教授皮箱中的幾冊筆記,進行人類歷史上從未嘗試過的可怕實驗!
  超能脂肪薄膜
  上帝只是創造了人,至於改造人的責任,就由我們去承擔。第三帝國萬歲,元首萬歲——
  以上的引子,正是奧格斯堡·海姆教授在第一冊筆記的扉頁中,所寫下的金石良言。
  所謂「納粹新人類」,就是將人進行徹底的改造,把人類的生存本能與戰鬥力,增強至一個從未達到過的最高境界。海姆教授在筆記的首幾頁中提到,是帝國對蘇聯和北非的進攻,令他加快實驗進度的。假如能夠改善人體的御寒能力,不用穿上笨重的戰衣,便能在冰天雪裡的嚴寒氣溫下作戰,元首進攻蘇聯的計劃就更快成功。元首將進攻莫斯科的大計,名為「颱風戰役」,可惜由於惡劣的天氣,雪上加霜,德軍就是未能將紅軍打敗。
  在索比堡的三號實驗室裡,拉卡納博士發明的一具機器中,捲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薄膜。
  普拉夫檢查著一組儀器,將一片薄膜撕下,拿到伊娃的身邊,道:「薄膜中的脂肪組織,仍然要改進。不過,假如將他們成功植進人體皮層的幾個重要部位,而又能夠不受身體機能排斥,再能自動合成的話,我們的軍隊從此便不須穿上任何御寒衣物,就能夠在零下三十度的環境中作戰,真是神奇!」
  從當日第一批卡車送來的三百名猶太人,到今天抵達的四百人為止,由他們五個人管治的索比堡死亡營,拿來做實驗的猶太人已增至二萬多。一號和二號營房,主要是用來做活人解剖,由格拉茨負責,將剛才提過一種編號IVB4的新發明超能脂肪薄膜,植進人體中。
  我聽到希貝格敘述到這裡時。額上已冒出冷汗!原來用活人做實驗,並非只是日本鬼子在中國進行的慘事,與他們同樣邪惡的納粹黨,當年亦一樣在奧地利從事喪盡天良的勾當!
  「我還以為只有日本人在東北哈爾濱進行細茵武器實驗,殺人如麻,原來在地球的另一邊,五個納粹青年,亦一樣做著相同的事,甚至更滅絕人性的行為!」我站在捕鯨船的甲板上,狠狠的瞪著希貝格道。
  「宇無名,你剛才提到過哈爾濱七三一部隊的事,其實與這件事亦有極重要的關係。」希貝格的眼神越來越詭異:「你的幻想力再豐富,恐怕亦無法猜到兩者之間的秘密。」
  日本的軍國主議者,與德國的納粹狂徒,都是發動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罪魁禍首。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令到整個地球生靈舉行塗炭,而兩個黑暗政權當年不為人知的卑鄙行徑,我不合不敢想,也實在是難以想像的!希貝格揚一揚手,問我:「剛才說到哪裡去了?」他說話的時候,眼神又變回一片迷惘。
  「你剛才提到一種編號IVB4的超能脂肪薄膜,」我冷冷地回答:「這一個編號很熟,究竟在哪裡聽過?」
  「估不到你對歷史也頗認識。」希貝格翹起嘴角道:「帝國猶太人移民局的移民與疏散計劃,同樣代號IVB4,負責人是文希曼和希姆萊。」
  希貝格提到的兩名魔頭,艾希曼於一九六零年,被以色列特工從南美阿根廷綁架回耶路撒冷受審,判處絞刑,替枉死的猶太人報仇雪恨。
  另一個希姆萊,在戰敗逃走時,則被英軍擒獲,最後在審訊營中咬下暗藏於口內的毒藥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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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0 19:27:04 |只看該作者
十六、超能脂肪植進人體

  一九四二年夏天某日,索比堡死亡營下著很大的雨。伊娃雖然膽大,但仍要在希貝格和普拉夫的陪同下,才敢走進二號營房。
  當伊娃置身在充滿著藥水氣味的實驗室中時,格拉茨正在指揮十名黨衛隊的軍醫,替鎖在木床上的實驗品作最後檢查。
  實驗品一共有五十具,全是活生生和猶太青年!他們的皮膚已在精巧的解剖手術下,與身體分離,被人用釘子固定樁上,仿如生物課中的白兔子!可怕的是,這五十個人完全是清醒,他們並未接受任何的麻醉程序,活生生的遭人撕下拆骨,露出血淋淋的肌肉。
  伊娃不敢把視線的焦點,集中在那些猶太人的頭部。他們被撕去表皮的四肢,固然可怖,但比起那一張佈滿血絲,連著一雙轉動眼球的臉孔來說,就再不是怎麼一回事了。
  實驗品的口中,均插著一條巨型的管子,裡面流動著一些紫藍色的氣體,漸漸令整個人體亦變成泛著淡淡的紫藍色,並且產生一種透明粘液。
  十名軍醫將幾層的超能脂肪薄膜,植進實驗品的四肢,然後是胸前和面部。
  普拉夫輕輕拍一拍呆若木雞的伊娃肩頭,說道:「四號營房正進行完成品的測試。」
  希貝格一邊走去協助格拉茨,一邊高聲跟伊娃說道:「別忘記穿上你的皮草啊!」
  酷熱的夏天,四號營房卻冷得像北極。
  攝氏零下三十度的氣溫裡,十二名接受過超能脂肪薄膜移植手術的猶太青年,一絲不掛,赤身露體的,站在模擬的冰天雪地中,修理一輛F型三號坦克。
  「伊娃,你看,」普拉夫指著能夠在嚴寒天氣下,仍能發揮勞動力的實驗品說:「假如一切進行順利的話,帝國的大軍就可以攻破蘇聯最前線,直搗莫斯科!現在,我只擔心這機會來得太遲。」
  他講得沒錯,在過去一年,元首進攻蘇聯的「颱風戰役」節節敗退,令二十多萬德軍戰死於冰封的戰場上。目前,戰事已進入休止期。
  「假如每一個師團,都由這一種特殊部隊組成,我們就可以重張旗鼓,再次與俄國人較量!」伊娃興奮得像一個小孩子,執住普拉夫的手說。「沒錯,克服嚴寒的天氣,我們要攻下莫斯科,簡直易如反掌!」
  普拉夫的語氣中充滿自豪:「讓我帶你到七號營房,凱特爾負責的實驗,亦已經接近完成階段。」
  當普拉夫準備推開厚厚的大門時,回頭對監視實驗進行的黨衛隊官員說:「將氣溫下降至攝氏零下五十度,實驗報告明早送於我的辦公室。」在雪地上修理坦克的猶太青年,由於不懂得德文,根本就不知他們在說什麼。」
  由凱特爾負責的七號營房,跟四號營房剛剛相反,氣溫高達攝氏五十度。營房中的鋪滿黃沙,令人想起北非的沙漠。
  「你口渴嗎?」普拉夫問伊娃。伊娃望著一群站在沙丘上勞動的猶太青年,問普拉夫道:「他們上一次喝水是什麼時候?」
  全天候作戰兵團
  背後傳來凱特爾的聲音:「他們上一次喝水,是兩個星期前的事。塞浦路斯的拉卡納博士,果然是製造人體內臟的天才。」
  普拉夫和凱特爾陪伴著伊娃,登下一條樓梯,抵達建於營房上的室內瞭望臺,從居高臨下的角度,觀看那十來個猶太青年,在太陽燈下工作的情形,這一批赤身露體的實驗品,在攝氏五十度的酷熱天氣下,居然連半滴汗也沒有從汗腺裡冒出來!
  「上一次實驗證明,這批傢伙每天只需喝半公升的水,便能夠在沙漠中生存到少二十天。」凱特爾看來十分滿意「納粹新人類」的這一個實驗環節:「在炎熱的北非沙漠,我們的軍隊不用多喝一滴水,仍可以完全維持最高作戰狀態,倘若給隆美爾大哥知道,一定會喜出望外!」
  「我們況可以出一種長期不須補充水分的軍人?實在太奇妙了!」伊娃禁不住搖頭贊歡道:「難得人工內臟移植人人體之後,不但沒有排斥的現象,更順利循環製造水分供應,真是不可思議!」
  「沒錯!」普拉夫激動地揮著手,道:「明天開始,格拉茨與凱特爾就會合作,將兩項實驗合併,製造出一批全天候的士兵,既不怕嚴寒,又不怕酷熱,可以全天候作戰,南征北伐,悉隨尊便。」伊娃道。
  凱特爾瞪著七號營房的黃沙道:「我猜不足半年,俄國和北非就必定會納人帝國的版圖!」
  伊娃忽發奇想道:「假如能夠飛天就更好!」
  「何止飛天?」普拉夫張開雙手,對分開娃說道:「還可以潛水,如何?」
  「你說什麼?」伊娃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有沒有聽錯?」
  凱特爾盡量壓制內心喜悅,道:「伊娃,你為何不要求普拉夫帶你到十號營房一看?我擔保你會有意外的驚喜。」他一邊說,一邊走下樓梯,站在人造沙漠之上,調校著一列儀器,將室內的氣溫升高多十度,普拉夫早已熱得滿頭大汗,拉著伊娃走出營房。
  新發明與雅利安一型
  十號營房又是另一個解剖實驗室。由於在三號實驗室中,伊娃已看過血淋淋的超能脂肪薄膜移植過程,也就對面前的景象早就作好心理準備。實驗室中躺著八名完成植入超能脂肪IVB4的猶太青年。他們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被人在胸口上挖出一個大洞,裡面插滿多種顏色的幼管,由於幼管上染滿鮮血,伊娃根本就看不見管子原來的顏色。實驗室的工作人員,將一具形狀古怪的古銅色東西,接駁到血淋淋的幼管上。接受實驗的猶太青年,臉上木無表情,絕無任何痛苦的反應。
  「現在植人這批猶太狗體內的,是「雅利安一型。」普拉夫帶著伊娃,來到偌大的控制室。隔著一巨型玻璃,室內的人可以清楚看到實驗過程。
  「雅利安一型?」伊娃吸了一口涼氣,問普拉夫:「就是那一種可以令人不需要喝水,也可以在酷熱天氣下生存的新發明?」
  「對。」』普拉夫道:「不過,還有更新的。」
  普拉夫帶領伊娃,走進十叫營房的地下室。另一項更可怕的實驗,正在盞巨型手術燈之下進行。兩名胸前縫著一條大疤痕的實驗品,剛巧被人將身體反轉,伏在手術台上。
  他們胸前仿似一截大蛇般的疤痕,必定是將自動製造水分的「雅利安一型」植進體內之後,所遺留下來的。」
  這兩個將要接受另一項實驗的猶太青年,四肢的皮膚上,滿佈紫藍色的膿包,並且出現潰瘍,相信是接受超能脂肪薄膜植進皮層手術後,所產生的不良反應。換句話說,眼前這兩個實驗品,已經完成首兩項測試,成為能夠抵受高溫與低溫,在全天候作戰的「新人類」。不過,更驚人的試驗卻在後頭,兩張手術台旁邊,分別豎著兩具用白布蓋著的東西。普拉夫牽伊娃的手,來到白布的面前,將白布拉下。
  怪東西「奮鬥A型』
  在伊娃眼前呈現的,是一具金屬造的怪東西。它基本上同三個圓筒組成,呈品字形,表面極平滑,在圓筒的反映中,可以看見普拉夫和伊娃的容貌。
  「推進器?」伊娃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們四個人,果然將糟老頭第二本筆記中的設計,成功製造出來?太好了!太好了!」
  「沒錯,」普拉夫捧起這一具泛起銀白色光芒的怪東西,道:「伊娃,你現在看見的,叫「奮鬥A型」,是我與格拉茨合作研製的。」
  「奮鬥A型」,這個編號改得好,用來紀念元首所寫的《我的奮鬥》!」伊娃點頭說。
  「糟老頭筆記中的設計,原來並非天方夜譚。」普拉夫將這一具怪東西,交到伊娃的手上。
  他們提到的糟老頭,當然就是指被他們謀殺,然後埋於後園樹下的人類學家海姆教授
  這五個雅利安青年,初時對筆記中的研究與設計半信半疑,因為海姆教授只不過是名人類學家。幾冊厚厚筆記中的理論和設計,看來好像科學幻想小說的內容的插圖。誰又會想到,在哈茲姆和拉卡納兩位博士的發明所配合之下,不便成功製造出超能脂肪薄膜IVB4,以及人工內臟「雅利安一型」,更加研製成可以移植進人人體背部的「奮鬥A型」小型推進器,成為能夠飛天的真正兩棲戰士!
  一切的研究成果,將會由普拉夫、格拉茨、希貝格。凱特爾和伊娃五個人獨佔,因為這一項「納粹新人類」秘密實驗的三個始創人,也就是海姆教授、哈茲姆和拉卡納博士,早已列於不同的「意外」。
  不出一年之內,普拉夫他們就會將一百名實驗品,送往首都柏林,供元首過目。只要元首批准,就會進行第一回大改造,為人類歷史寫下新的一頁。
  伊娃將「奮鬥A型」放回架子上,普拉夫將一條電線插到小型推進器的頂部,然後拉著伊娃扣退數步,再按下連接電線的紐掣,只見三串火焰從推進器的底部激射而出,亮起一股紫紅色的異光。就在火焰從排氣口冒出的同時。實驗室中傳來兩聲懾人心魄的慘叫!鋒利的手術刀已割開兩名猶太青年的背部,待推進器植進人體中?
  帶氣旋逼近
  兩名淪為實驗品的猶太青年,又再發出兩聲令人毛管直豎的慘叫,把我從一九四二年春天的奧地利大格羅克納山腳,帶返捕鯨船的甲板上。
  晴朗的天氣,隨著希貝格敘述的一段不為人知大戰秘史,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是陰沉沉的天色。船長從駕駛艙中出來,對我與希貝格說:「我們接到報告,一股低氣壓熱帶氣旋,集結在聖誕島東酉四百公里,向西北偏西移動,我們的捕鯨船要改變航線已經太遲,必定會進人風暴的範圍,但願我們能及時抵達目的地。」
  我瞪著海面上的白頭浪,再抬頭望向黑壓壓的大片烏雲感覺到自己正身處於歷史的夾縫中。
  希貝格那一雙仿如死魚的假眼,在灰瀠瀠的天色下,依然是出奇地慘白,超齡的獨行殺手,走近我說,「我們絕不能葬身於怒海之中,我們一定要查出毒咒的秘密!」
  「你的左眼……」我鼓起勇氣問希貝格:「是在實驗中弄盲的。」
  「沒錯。」希貝格頓了一頓,答道:「我負責改良「奮鬥A型」的排氣口設計,不幸在一次試驗中,改良的小型推進器氣壓出現問題,發生爆炸,左眼就此報銷。」
  「拿活生生的猶太青年,進行新人類改造實驗,納粹黨真是卑鄙!」我不禁搖頭歎息。
  「當你置身在一個瘋狂的年代,人人都以為自己所做全是對的話,你又怎會覺得根本是做錯?」希貝格問我:「宇無名,你們這個民族,在六十年代的大革命中,何嘗不是自相殘殺?」
  日本少將石井四郎
  「那一個雨夜,是入夏以來最長的,」希貝格隔著船艙的圓形玻璃窗,眼神再度變得迷惘:「實驗已進入最後階段,也是最重要的階段。」
  在索比堡死亡營中央的大宅中,伊娃端出香噴噴的牛油蛋糕,還有香濃的咖啡。
  「看來我們要擺多一個位置了,」普拉夫放下電話聽筒,對伊娃說:「不過,我卻擔心這們遠道而來的客人不懂得用叉子!」
  其餘四個人不禁發出連串笑聲。他們笑的,並非是諷刺這位日本客不懂得用西式餐具,其實是笑日本人太天真,竟然相信他們真的會將研究的結果跟他人分享。偌大的落地窗外,掃過車頭燈昏黃的光線。普拉夫示意管家走去打開大門,迎接元首親自下令,要他們接待的日本貴賓。房車從雨幕中駛進大宅的正門。管家提著雨傘,替貴賓打開車門,裡面鑽出一條矮小黑影。
  「石井四郎少將,歡迎光臨索比堡,」普拉夫趨前握手道:「連日舟車勞頓,我們已為閣下安排好客房,待閣下休息一晚,明天才介紹死亡營的實驗的細節。讓我介紹自己,我叫普拉夫,其餘都是索比堡死亡營的負責人。」
  這位從日本東京遠道而來的日本少將石井車郎,是侵華七三一部隊的主要負責人,專門進行細菌武器研究,實驗基地設於中國東化黑龍江的哈爾濱。
  石井少將逐一跟其餘的人握手,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們五個人,全部擁有將軍的官陛?太年青了!在我們國家,根本是沒可能的事。可是,由你們去進行沒可能的實驗,也就最適合不過。噢,對不起,我知道這已經不再是沒可能的實驗,是你們元首親自告訴我的。」
  希貝格盯著主個石井四郎的背影,露出不屑的反應,心想:「這傢伙分明是在炫耀自己的地位。細菌武器?如此落伍的東西。虧他還敢說出口?快點滾回你的老家吧!」格拉茨斜望向希貝格,好像看穿他心中所想似的。
  凱特爾則比較深藏不露,反而跟這位石井少將交談起來了:「少將,據聞貴國已擁有原子彈,是否真的?」
  普拉夫暗罵凱特爾:「好傢伙,居然單刀直入起來了!」
  「原子彈?」石井少將臉下閃過一絲驚訝,隨便又回復平靜:「這個消息我不大清楚。不過,聽說有位叫仁科芳雄物理科學家,目前率領一個五十人小組,研究發展新的迥旋加速器。」
  迥旋加速器,就是用來分裂原子的儀器。
  格拉茨揚一揚眉,道:「貴國的首相兼戰爭大臣曾經說過,誰個擁有原子彈,誰就可以決定這場戰爭的成敗。」
  他所指的,正是東條英機,在戰敗被裁定為甲級戰犯問吊。
  「沒錯,」石井四郎冷冷地說:「今回前來奧地利的秘密任務,就是東條首相直接指派我負責的。」
  伊娃將咖啡端到石井少將的面前,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既然你們就快擁有原子彈,又何須前來換取『納粹新人類』的方程式?」
  石井車郎打量了這位雅利安美人兒一眼,答道:「這是你們元首與我們元首相之間的協議,相信這個問題,應該由他們去答。」
  遠道從東方而來的客人,喝了一口香濃的黑咖啡,便在管家的帶領下,走上二樓的客房。
  普拉夫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時,白了對方一眼,道:「直覺告訴我,這位石井少將,十分妒忌我們這五個年青的將軍。」
  「這也難怪,」伊娃淡然笑道:「在他們的國家,一切都論資排輩,又怎會想到你們的將軍官陛,全是元首為了「骷髏計劃」失敗而作出的補嘗。」
  「這位石井少將,當然不會知道我們五個曾經付出的代價,這一個將軍的官陛,是用生命中的寶貴時光換來的。」格拉茨道。
  「似乎元首和他們的首相之間,的確有秘密協議。」希貝格坐到皮製沙發上,說道:「用我們研究的成果,去換取製造原子彈的技術。以我估計,日本人已有能力生產鈾二三五。」
  希貝格提到的鈾二三五,正是製造原子彈的主要原料。
  「不過,我聽到一個壞消息,」凱特爾歎一口氣,道:「美國人在研究過程中,已取得突破性進展,的確令人擔心!」
  「放心,凱特爾,」普拉夫走前安慰他道:「生產濃縮鈾的瓶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相信美國人未製成原子彈,我們的『納粹新人類』大軍,已飛越大西洋,閃電佔領這個國家東岸的城市了!」
  「日本朋友,即管造你的春秋大夢吧!」希貝格望向二樓的客房,道:「我們研究的結果,又怎會輕易拱手送給你?」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令人想起創世紀中洪水臨前的可怕情景。這個世界上,實在有太多的罪惡,就算用洪水亦未必可以沖得走、洗得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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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0-5-10 19:27:29 |只看該作者
十七、組成大和完人兵團  

  清晨七時十五分,雨勢稍弱,索比堡營地的中央,排列著數十名已接受三個改造階段的猶太青年。
  石井少將在普拉夫與希貝格的陪同下,觀看一次重要的測試。數十名猶太青年全身赤棵,背肌底下是植進體內的微型推進器,只有尾部的金屬排氣口露出外面,而且是向外彎的,相信是避免具有火箭功能推進器所噴出的火焰,灼傷實驗品的皮膚。在這一批實驗品的呼吸系統上,亦插進一種透明的塑膠喉管,慣穿鼻樑與兩腮之間,其中更有一條黃銅造的金屬管,塞進這些青年肺部的位置。以上這些新發明,莫說是石井四郎,就算是伊娃學是第一次見到。普拉夫揮一揮手,測試正式開始了。
  數十名猶太青年在普拉夫的聲令下,便發動植到背後的微型火箭推動器,浩浩蕩蕩的飛是半空!幾十股紫紅色的火焰,從推進器排氣口噴出,並未因雨勢而減弱,一直將被人當成實驗品的猶太青年送上一百尺的高空!
  「場面壯觀!」石井四郎抬頭望向正橫越檢閱台上空的新人類,道:「假如我不是親眼看見,才不會盡信東條首相對我所講的說話哩!」
  普拉夫指著已飛到三百尺的實驗品,道:「最近一次測試,他們可以飛到五百五十尺高空,但我有信心可以突破這個極限。」
  希貝格示意石井四郎望向管地方左方盡頭的一個人工湖,道:「接下來要向你介紹的,別說是貴國的首相,就算是天皇,恐怕亦從未聽過,從未想過的。」
  一輛水陸兩用吉普車,已駛到檢閱台的面前,普拉夫坐到駕駛位上,親自將石井四郎送到人工湖的旁邊。石井四郎又再抬頭,只見幾十個猶太青年正控制著微型火箭推進器,像精蜒般停留在五百尺的半空之上。
  「他們算是人還是機器?」石井四郎嘖嘖稱奇:「人與機器互相結合,似乎應該是明日世界的事,現在給偉大的雅利安民族,將幻想實現了。我回到支那後,一定會好好利用你拉提供的技術,組成『大和完人兵團』!」
  「祝你成功,石井少將。」伊娃陪同日本貴賓坐到吉普車上,在兩部電單車開路下,駛到人工湖旁的一列儀器前。
  潛到水底不需氧氣
  他們面前幾扇巨型的鋼門,徐徐的打開,露出一列厚厚的玻璃。透過這幾個窗口,大家都可以清楚看見人工湖底的情形。
  希貝格拿起一支字旗,走到一個紅色的大圓圈上面,揮動了幾下,五百尺高空上的猶太青年,便像飛鳥般,排列得整整齊齊的衝向人工湖!
  幾十人以極高的速度,帶著幾十團紫紅色的異光,直插進湖面,濺起高高的水花,令石井少將亦看得目瞪口呆。這幾十人落到水中之後,又再迅速排列成一字形。
  「他們除了可以飛天之外,還可以潛水?」石井少將瞪著這一批水中人,問普拉夫:「不須配備氧氣筒,就可以潛水底?」
  「對,」普拉夫答道:「最高的紀錄是十八小時。」他一邊說,一邊走近厚厚的玻璃窗。
  石井少將口中吐出幾句日本語。普拉夫、希貝格與伊娃雖然聽不懂他在說會,不過,從他的語氣中,的確包含著讚歎的感覺。
  這個日本人縱使心服,但是還十分口硬,只見他突然扳起臉孔,道:「那可沒有什麼了不起!少年時代,我與一位學長到印度北部的喀什米爾旅行,便親眼目睹一個行僧,在一個湖底連續打坐二百四十小時。」
  「真的?」普拉夫故意扮作驚奇狀。
  「沒錯,」石井少將點頭道:「他在那個三十米深的湖底打坐,一坐便是十天,圍觀者有上千人,我們是其中兩個,證明並無作弊之處。聽當地居民說,是七眼女神吉爾娜賜予他力量的。這位七眼女神,是掌管聖湖的水神。」
  「這個奇怪現象倒可以解釋,」希貝格離開站著的紅色大圓圈,道:「利用瑜咖打坐,人體全身的活動會減至最低點。新陳代謝全面放緩,生命不需氧氣也可以維持一段時間。不過,這只是書本上看過的資料。」
  伊娃倒不以為然,瞪著湖底那幾十個猶太青年,道:「我們的帝國,也有一個神庇佑著他的子民,他就是元首!元首萬歲!」
  「元首萬歲!」希貝格緊接著高舉右手,叫出響亮的口號。
  「元首萬歲!」普拉夫歇斯底里地附和。
  「元首萬歲!」背後傳來格拉茨的聲音。
  在摩托車的引擎聲中,更傳出凱特爾高聲叫道:「元首萬歲!」
  剎那間,四個年青納粹將軍包圍著石井四郎少將,再次齊聲叫出懾人心魄的口號:「元首萬歲!」一種無形的壓力,迅速襲向來自東京的細菌部隊頭目。伊娃用她那一雙湖水藍的眼睛,瞪著這位貴賓,使到這一位石井少將,不得不沉吟了一會,然後徐徐伸出右手,叫道:「……元首萬歲!」
  普拉夫與其餘車個大力鼓起掌來。石井少將乾咳兩聲,掩飾自己的窘態,便指著那偌大玻璃窗內的水中人,說:「你們這個「納粹新人類」計劃,到底在人體中植人了多少的人工器官?我真想大開眼界。」
  實驗品X一七七八
  普拉夫召來一名副官,示意他在潛到湖底的數十名猶太青年中,選拔一個有代表性的,給石井少將作進一步觀察。
  仿如一群水中幽靈的猶太青年,其中一個按下胸前一個植進肌肉的鈕掣,紫紅色的火焰已從背後的推進器激射而出!
  不需幾秒鐘,這個青年就像一團火球般從人工湖底直衝上水面,濺起高高的浪花!只見他在半空中翻了兩個觔斗,偌大玻璃窗前面的鋼門還未關上,這個全身赤裸、強壯如牛的猶太青年,已隨著那一團紫紅色的異光,降落到索比堡死亡營的四位將煙面前。
  「報上你的編號。」副官高聲叫道。
  眼前這個猶太青年,好像一具活屍的,用機械化的聲音回答:「X一七七八。」
  死亡營中的二萬多個猶太青年,當然有自己的父母,當然有父母給他們起名字,可借,在納粹魔掌下的死亡營,人已經不再是人,名字再無它的作用,再無任何需要,同於每一個猶太人只是實驗品,故此一個編號已經足夠。
  「X一七七八?」石井四郎在實驗品的四周打轉,簡直不相信眼前的是一個人!
  這個X一七七八,全身佈滿大大小小的疤痕,大的粗得像蟒蛇,小的好像蜈蚣。皮膚上長出無數的微細吸盤,令人想起八魚的觸發。
  「由於皮膚下面植進了超能脂肪薄膜IWN,長出那些吸盤狀的東西,是無可避免的。」普拉夫尾隨著石井少將解釋道:「諸留意實驗品胸前右方突出的位置。「雅利安一型」就是移植進裡面去。在那兩種新發明的幫助下,這個實驗品最新的測試結果,不但可以在攝氏零下五十度赤裸地生存——」
  「更可以在攝氏五十度的高溫下作戰,而滴水不沾,」負責發展「雅利安一型」的凱特爾插嘴道:「我昨天收到隆美爾元帥從突尼斯傳來的電報,將會盡快把實驗應用到北非戰場上。」
  石井四郎雖然拚命留心去聆聽這幾個德國人的講解,但是注意力早已集中到這個實驗品的背部。在佈滿疙瘩的背肌上,是一個異常巨大的刺青,紋上X一七七八的編號,下面則是一個六角星,也就是猶太人的旗幟。石井四郎瞪著猶太青年身上的刺青,道:「返回哈爾濱後,我可同樣對付支那狗!」
  格拉茨走到石井四郎身邊,指著那人背部的排氣口,道:「由我與普提夫將軍研製的「奮鬥A型」仍須作出多方面的改良。不過,你單從實驗品的外表,很難察覺我們已把一具微型火箭推進器植進人體。」格拉茨倒沒有誇大,眼前這個猶太青年,除了背部看起來有輕微的隆起外,唯一與常人不同的,就是兩根露出腰際的銀白色管子,也就是推進器的排氣口。兩根彎向外面的金屬管,早已跟背部的肌肉連成一體,外面甚至被另一層超能脂肪薄膜包裹著,成為人體器官的一部分。
  在猶太青年的胸口,植入了幾個大大小小的按鈕,而其中一個活塞,則連接著兩條幼金屬管,駁到實驗品的脖子中。希貝格走到實驗品面前,檢查著鼻孔與口腔之間的幾根古銅色喉管,道:「這就是剛研製成功的『帝國四五』,一種儲存壓縮氧氣,自動循環製造供應,令人類在水底可長期生活的設計。
  「帝國四五」?石井四郎打量著連接著猶太青年鼻孔與脖子之間的金屬管說。
  「沒錯,『帝國四五』普拉夫答道:「我們的納粹帝國,必定可以在一九四五年之內,將整個歐洲並入版圖中,還有蘇聯,還有北非!石井少將,但願到時你能與我們一同分享這分喜悅!」
  「超能脂肪薄膜IVB4、雅利安一型、奮鬥A型……還有帝國四五……」石井四郎的記憶力出奇地強,腦海中已記下四種移植進人體器官名稱和編號:
  「對幾位研究的成果,我由衷佩服,不過,倒有一個疑問想講教。」
  麻醉藥「特殊營養素」
  站在人工湖畔的五個納粹青年,幾乎在同一時間,把目光投到石井四郎少將的臉上去。
  「不,不,不,」石井四郎揮一揮手,帶著狡猾的笑容的說:「應該是兩個,是兩個疑問才對,哈哈哈!」
  「請隨便發問。」普拉夫冷冷地說。
  「索比堡這三萬名猶太人,為何會甘心接受這一連串的實驗,為何不反抗?」石井四郎的語氣變得極為嚴峻。
  「反抗?」希貝格搶先答道:「他們哪敢反抗?同時,他們亦不懂得反抗!」
  「不懂得反抗?」石井四郎白了五個德國人一眼,不屑地說:「怎麼?你們拿來做實驗的三萬名猶太青年,全是一級白癡?」
  「問這個問題的人,才是白癡!」格拉茨怒不可遏,衝到日本人面前不客氣地喝道。
  「你要向我道歉!」石井四郎漲紅了臉大叫。
  就在格拉茨與石井四郎要發生衝突時,普拉夫立即擋在兩人之間,道:「看在元首與天皇分上,你們別吵了!伊娃,你向石井小將解釋吧!」
  「索比堡死亡營中的猶太狗,他們所吃的食物中,都混入了我配製的「特殊營養素」,日子有功,就會變成沒有思想的人。在他們的腦海中,是一片空白,又怎麼起來反抗?」
  凱特爾抓著衝動的格拉茨,道:「沒錯,由伊娃配製的新藥,將會擴展到其他的死亡營,最後會用於帝國全部的佔領區!」
  「對」,普拉夫點頭道:「所有的戰俘都會受「特殊營養素」的支配,百分之百受元首和黨的控制,這是我們希望達到的理想目標!」
  「哈哈!」石井四郎冷笑一聲,嗤之以鼻:「什麼特殊營養素」?其實是麻醉劑,一種令人變成行屍走肉的慢性毒藥!」
  「隨便你怎樣說,石井少將,」伊娃指著這一個只懂眨眼,臉上連一絲表情也沒有的猶太青年道:「總之,在索比堡死亡營中,從未發生過囚犯逃走的事件。」
  真正高級智慧生物
  「時間無多,石井少將,你還是快一點講出第二個疑問好了!」希貝格不耐煩地說。
  「好,問題其實很簡單,」石井少將再走近那一具編號X一七七八的實驗品旁,頓了一頓,做出一個古怪的表情:「將人類改造成飛天潛水的「新人類」,有何了不起?你們都把敵人當成原始人?怎麼,連你們自己也吃了失憶藥?難道忘記世界上有飛機與潛艇嗎?」
  普拉夫聽了石井少將的問題,仰天狂笑。其餘的四個納粹青年,亦笑得合不攏嘴,用鄙視的眼光盯著這一位日本貴賓。「人,是國家最寶貴的投資的。與其製造飛機與潛艇供人類駕駛控制,何不直接將這些功能加到的人本能中?」
  「沒錯,」伊娃接說:「未來世界將會發明更新的科技,可以自行支配機械的操作,甚至代替人腦,『新人類』理論尚若能夠繼續發展,就會出現一代的人,完全不受地球環境左右的高級智慧生物,真真正正的高級智慧生物!」
  當時向石井陳述利害關係的伊娃,可能連自己也未想到,幾十年後,她所提及的情況,確實已經出現。電腦的發明和普及化,排出倒海有席捲而來,徹底改變二十世紀人類的科技和生活方式,這是半個世紀前的人所難以想像的。
  希貝格走到伊娃身旁,表示同意她的見解:「機械是由人創造的,能與人體結合,不是更好嗎?石井少將,大和民族也並非缺乏幻想力的吧?」
  「我明白希貝格的意思,」格拉茨抬頭望向淋著雨的穹蒼,道:「在未來世界裡,改造人本的結構,讓雅利安民族與大和民族這類優秀地球人,進一步探索外空,前往別的星球探險,甚至征服太陽系,都有賴「納粹新人類」的理論作為基礎,我們踏出的,只不過是第一步,受益的將會是我們兩個民族的下一代,直到千秋萬世!」
  克服星際旅程極限
  石井四郎白了格拉茨一眼,冷笑一聲,說:「怎麼?上太空?征服月球?哈哈哈!年青將軍,你看得太多科幻小說了!」
  這一位石井少將,倘若能夠看透未來,當天就不會隨便取笑格拉茨。被人視作科幻小說的題材,二三十年後都已經成為事實。人類不但成功登陸月球、更發射無人太空船,前往那遙遠的行星探險。假如人類能夠突破太空長途旅程的極限,對於探索神秘的宇宙來說,的確是一口強心針。納粹新人類的理論和技術,在四十年代的日本少將眼中,是瘋狂的實驗,無法成功的幻想,其實這一切將成為未來科程,有更大的機會與太空文明接觸,跟外星人打交道。
  凱特爾是最後說話的一個:「德國和日本,我們兩人的祖國,目前正積極研究原子彈,尋找毀滅人類的新方法,而我們在索比堡中進行的,相對之下實在有益有建設性得多。」
  在場的日本與德國軍官,也許造夢也不會想到,美國人比他們的兩個祖國,更快研製成原子彈,並且將兩顆投到日本的廣島和長崎,加快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束。
  石井四郎聽罷五們納粹年青長官的一番偉論,一臉無奈,張開雙手道:「無論如何,很高興認識五位。我將技術資料帶返支那的哈爾濱,盡快展開實驗和改造計劃,成立『大和完人兵團』。要太陽旗插遍亞洲每一寸的土地!我代表天皇陛下,多謝元首的協助。」
  普拉夫五個人,雖然知道石井四郎是口不對心,但仍逐個跟他握手。希貝格再次揮字旗,X一七七八背後的「奮鬥A型」火箭推進器,噴出紫紅色的火焰,飛返人工湖底,濺起高高的水花。
  雨,一直沒有停,好比這個地球自有人類出現以來,戰爭就未從大地上停止過一樣。也許這個比喻,對地球人來說並不公平,誰敢擔保在宇宙中,人類是唯一好戰的高級智慧生物?也許在太陽系和銀河系無數的行星中,比人類更好戰的外星人多的是呢?
  我與希貝格坐在捕鯨船的艙內,四目交投,根本不用再稱多半句,也知道事情的發展。
  「石井四郎的七三一部隊,在哈爾濱進行的,原來並非細菌武器實驗這麼簡單……」
  希貝格沒有回答我,他的眼神已交代一切。這確實是二次大戰歷史上的大秘密!統領細菌部隊的石井四郎,在中國東北哈爾濱深進行的殘酷實驗,並非只是發展細菌武器,而是借助從納粹德國帶回來的研究成果,企圖改造日本軍隊,成為一支「大和完人兵團!」
  在哈爾濱平房屯中遺臭萬年的活人實驗,未必全部與細菌武器有關,可憐的中國人,跟猶太人一樣,是被生剖之後,植進各類匪夷所思的人工器官與內臟,進而接受各種非人測試,成為日本鬼子製造超人軍團的犧牲品!所謂細菌武器實驗:極有可能只是一個煙幕,我們也許一直被矇騙了幾十年!
  七三一部隊在哈爾濱秘密研究的,絕對不是細菌彈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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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0 19:27:51 |只看該作者
十八、石井部隊真正任務

  當我一邊聽希貝格的回憶時,一邊已感覺到索比堡死亡營的血淋淋活人實驗,跟日本鬼子在哈爾濱平房屯所做的暴行,簡直如出一轍!原來兩宗醜惡的獸行,不但有關連,而且是有千絲萬縷關係的!
  在戰爭末期,蘇聯軍隊迫近的時刻,七三一部隊的基地,全部被工兵部的士兵炸毀,原來並非要毀滅細菌武器的罪證,而是要毀更大的秘密,就是製造「大和完人兵團」的機器與其他設施!
  根據戰後細菌部隊戰犯的口供,基地中所謂凍傷與耐寒實驗。被抓到哈爾濱平房屯的中國人,在嚴寒的冰天雪地穿著夏天衣服勞動,與希貝格他們在奧地利索比堡中進行的何其相似?
  我也曾聽過關於「石井式炮彈」的傳說。日本鬼子將含有壞疽菌的毒液,裝入炮彈中,向綁在一起的中國人炮轟,再檢查死屍上有否出現毒氣壞疽。也許真實的情況是,那些並非什麼因細菌侵襲而產生的疽,在可憐實驗品身上長出的,是植入超能脂肪薄膜IVB4之後,所導致的不良反應!
  不過,這一切一切,當年必定被列為最高機密,恐怕就只有石井四郎一個人會知道有關「大和完人兵團」的全部實情,其餘負責各項實驗的鬼子,只是知道其中某些細節。
  史料中石井部隊的什麼班什麼組,其中有幾個是被列為「任務不詳」的,秘密正在於此!
  「我在漠河見過他們!」我突然大叫道。
  「漠河?」希貝格問道。
  這個超齡殺手,在美國芝加哥長大,戰後躲藏在印度幾十年,又怎會聽過這一個在中國極北的城市?
  這一處地方,位於中國與俄羅斯邊境,在黑龍江與大興安嶺的北端。
  兩年前,我在另一次的冒險旅程中,在漠河的一個山洞裡,發現一批目前仍然生存的七三一部隊成員。我用最短的時間,向希貝格把奇遇敘過一遍。
  「躲在山洞中的七三一部隊,還以為戰爭未結束。」我吸了一口涼氣,說:「但是,他們為什麼要選擇漠河?為什麼要選擇一個嚴寒的地點?為什麼不怕冰天雪地,在那秘境避世五十年?」
  「宇無名,你是指石井四郎的實驗已經成功,到如今依然生存在洞中的,是一班『大和完人兵團』?」
  又再是長時間的沉默。沉默中瀰漫著的,是恐怖。上面所提及的,再恐怖也不用怕,因為一切已成為歷史。不過,更恐怖的,是我們已不能再置身事外,已被恐怖的陰影包圍!
  製造「納粹新人類」的方程式,格拉茨尚能收藏在古老的大皮箱中,在東方殖民地的山城教堂裡一直保存著,現在雖然已在空難中燒成灰燼,但難保日本人到今天,仍擁有這個秘密的!當年在哈爾濱進行的「大和完人兵團」實驗紀錄,極有可能從未被毀滅!倘若落在狂熱的軍國主義者手上,後果真是不堪設想,甚至會因此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
  還有那一個到處放毒氣的可惡邪教!假如給這群魔鬼獲得製造「新人類」方程式,後果就不敢想像!
  人世間的善與惡,有時候只是一線之差。改造人類的理論與實驗,如果用於和平的途徑,相信必定可以造福人類,令人類在進化史上作出從未有過的大突破。可惜,當給邪惡性力量所操縱時,整個地球就最終會被毀滅!
  神秘藍光又再出現
  也許我想得太入神的關係,到現在才發覺希貝格把臉貼近船艙的圓窗,面色慘白!
  此際的風浪極大,要嘔吐的應該是我。他在整個航程中,可未試過有如此反應的。
  「它!」希貝格吐出一個令人心膽俱裂的字!它?它可以是越來越逼近的颱風,可以是我們要尋找凱特爾的捕鯨船「抹香鯨之歌」,可以是任何事物,但我只感到是一樣最可怕的……
  「藍光?」我大叫道:「它出現了?」
  希貝格沒有回答我,繼續把臉壓在圓形的玻璃窗下,令我根本沒有機會看到海面的情形。
  神秘的藍色光點!天!正是代表毒咒奪取人命的藍色光團!在京都的比睿山上,以及名古屋機場的停機坪,我已兩次遇上這一種可怕的藍光!
  它是毒咒的殺手,普拉夫與格拉茨已命喪於幾萬尺高空,下一個果然輪到希貝格!還有……我這個好管閒事的攝影師!
  「它來了!」希貝格歇斯底里地叫出三個字,便衝出船艙去!
  「希貝格!」我雖然自問手快,還是抓了個空,他已經奪門而出,奔到甲板之上。
  才不過是下午四時,但天色卻黑得像深夜。當我追到甲板上時,怒海突然變得出奇的平靜。原因很簡單,我們的捕鯨船正位於風眼之內!
  踏到甲板上的剎那間,我看見希貝格的虎背熊腰,面向著風雲變色的海與天,拔出脅下的古老德國手槍,瞄準他前面的一片大海!
  我稍稍向左邊移過一步,眼前出現的奇異景象,肯定令我畢生難忘!一秒鐘前後的分別,竟然是如此之大!
  一秒鐘之前,希貝格身體擋著的方向,出現一條巨龍!一條黑色的巨龍!
  這一條巨龍,從黑壓壓的雲層中竄下來,正要鑽進大海之中!雲層中閃出一種妖異的藍光後,便傳來兩聲輕雷。也許我太過緊張了,在遠方海面上出現的,並非什麼巨龍,而是一股狀如巨龍的巨型龍捲風!我們乘坐的捕鯨船,倘若被它掃過,必定會被捲上半空,然後再給扯成碎片,最後跌回怒海之上!
  在熱帶風暴的風眼下,怎麼會出現一股龍捲風?答案實在太簡單了!是那些神秘的藍色光點!是它們製造龍捲風出來的!
  「果然沒有猜錯……」我嘴巴張得老大,任由黃豆大的雨點,飄進口裡去。在高速旋轉的巨型風暴旁邊,正飄浮著無數的藍色光團!
  它們盤旋在龍捲風的外團,像螢火蟲般飛舞!
  發出異光的龍捲風
  由藍色光點控制的龍捲風,正以極高的速度,接近我們的捕鯨船!以我估計,眼前的怪異旋風,至少以每秒二百米的風速向我們襲來,不出一分鐘,就會捲到我們的面前!
  「你們來吧!你們即管來吧!」希貝格握著LUGARP.08仰天狂笑:「我們又見面了!上一次交手,是在毒氣室中。告訴我,當時為什麼不殺我?為什麼?為什麼要施毒咒,要我們足足痛苦五十年?」
  「希貝格,別做傻事!」我拚命拉著他,恐防他跌進波濤洶湧的大海中!
  「你們兩個幹什麼?」背後傳來船長的聲音:「還站在那裡幹什麼?等死?」
  我回頭望向駕駛艙的位置,發現全體船員已穿上橙紅色的反光救生衣。船員將兩件拋到我們的面前,喝道:「快穿上!」
  無線電生奔到船長的身旁,報告說:「有一艘貨輪「綠海鷗號」,會趕來營救我們!」
  「繼續發出求救訊號!」船長命令道:「我親自掌舵!」只見他跑回駕駛艙,一手推開大副,企圖在這個龍捲風未來到之前,全速駛離這一帶的海域。
  我盡快穿好救生衣,正打算功希貝格穿上它時,龍捲風四周的藍色光點,已自動飄進龍捲風裡,並且形成一種變幻不定的光體!大副走到我們的身邊,道:「是什麼?我當大副差不多二十年,在海上遇到龍捲風,並非第一次,但從未見過發光的龍捲風……」大副形容得沒錯,這是發出異光的龍捲風!
  將海水捲到雲端的巨型水柱,核心之中聚集了無數的藍色異光,跟隨龍捲風不停地旋轉,目前距離我們的捕鯨船,大約只得一百尺!
  希貝格不肯穿上救生衣,我只好將反光的橙紅色背心,往他身上套,喝道:「五十年前你遇上它們不怕,現在也不用怕!它們假如是正義的化身,又怎會用毒咒去恐嚇人法殺人?」
  甲板上情況混亂到極,水手在我們身邊團團轉,協助船長和大副控制捕鯨船,駛離仿如弄場的海域。雨越下越大,銀蛇似的電光在龍捲風頂部的雲端閃出,響起震耳欲聾,好像要將天地劈開的轟天雷。我與希貝格緊抓著船舷上的粗大麻繩,抬頭狠狠瞪著來勢洶洶的妖異旋風,準備與無名的毒咒決一死戰!
  轉眼間,由藍色光點控制的龍捲風,距離我們最多只有六十尺!
  「機件全部失靈了!」走過我身邊的水手叫道:「無線電也失靈了!」
  捕鯨船的引擎,可能已被秘密的藍色光點破壞。當日我在名古屋停機坪上,亦見過它們依附在客機的機翼上。只要它們在機異上做手腳,空難自會發生,毒咒就因此靈驗!
  毒咒,就是由這些藍光在幕後操縱的!
  空難發生之後,就是今次的海難!它們令到船上的引擎與通訊失靈,然後把捕鯨船捲進巨型的水柱內,殺掉所有跟希貝格扯上關係的人!於是,毒咒又再應驗了!希貝格突然大喝一聲,衝到船頭的位置!
  捕鯨船的船頭安裝有發射巨型魚叉的器械。希貝格冒著大風浪,抓著船頭窄長的扶手攀到發射器的後面。
  「別再鬼鬼崇崇躲在龍捲風裡面。」希貝格調校著發射器的方向:「有種的就走出來跟我較量?」
  我尾隨著希貝格走到船頭時,發覺整艘捕鯨船開始自動轉向那一股龍捲風!剛才它還是在捕鯨船左方的,現在卻幾乎位於船頭的位置!它不但已破壞船上的機件,更開始進一步控制我們這一艘捕鯨船!
  我甚至感覺到,一股強大能量形成的吸力,把捕鯨船吸向龍捲風!我們與它之間的距離。只剩得三十尺!在黃豆般雨點所造成的「沙沙」聲中,夾雜著另一種令人毛管直豎的怪聲。那是一種響這的「吱吱」聲,令人聯想起指甲刮在黑板上時所發出的一樣!在高速旋轉的水柱內,好像有一雙長滿尖指甲的魔爪,在抓著海水形成的牆壁!我留心細聽之下。竟然聽到人聲!
  亡靈困禁龍捲風內
  是人類的呼叫聲!是從地獄傳出來的!希貝格抓著巨型魚槍的扳機,叫道:「當我們將那批猶太人騙進毒氣室後,它們就出現了!那批猶太人更加恢復了知覺,詛咒我們!」
  能夠呼風喚雨的藍色光點,第一次在索比堡死亡營的毒氣室出現時,長期服用「特殊營養素」而變成行屍走肉的猶太青年,立即回復知覺,向五名納粹青年發出無名的毒咒,令他們在戰後為了逃避毒咒,而要在人間隱姓埋名五十年!這就是整個事件的真相!
  眼前的險境,只能夠用「坐以待斃」去形容。甲板之上站滿捕船的船員,而船長和大副亦早已放棄掌舵的工作,立於龍捲風的面前,因為整艘船已不受控制,而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跳海逃生!不過,縱使大夥兒棄船,亦恐怕不能改變被這一股怪異龍捲風吞噬的命運!
  原因很簡單,它的體積如此巨大,奧林匹克泳手也要被巨浪吞噬!
  「一日都是你們兩個!」大副衝到我的面前,指著我鼻尖大罵:「是你們把惡運帶來的!」
  「你快下來!」船長反向住站在船頭的希貝格喝道:「快下來!」
  可惜希貝格已進入極度瘋狂的狀態,雙手抓著捕鯨魚叉發射器,哈哈大笑,跟本就聽不見船長的警告。他拍命的將巨型魚叉的方向往上搖,對準來勢洶洶的水住中央部分,好像那就是龍捲風心臟的位置,只要把鋒利的魚叉射進裡面,惡夢就會立即終結一樣。
  我與船長企圖攀到船頭,希貝格即時拔出倍伴的他幾十年,殺死無數印度政客的LUGARP.08,「砰砰」兩響的槍聲劃破雨幕,子彈就在我倆的身邊擦過!就當我避開希貝格的准槍對,龍捲風距離捕鯨船隻剩得二十尺!抬頭一望,遠看像扭曲巨柱的旋風,已變成一幅異常的闊大的水幕,向我們直撲而來!刺耳的「吱吱」中,人聲鼎沸,裡面仿如囚禁著歷史中枉死的亡靈,前來找人索命!難道龍捲風裡的,就是被希貝格他們害死的三萬個猶太青年,為無名咒寫下終結篇?
  龍捲風中神秘黑影
  包圍在龍捲風外層的藍色光點,將頭頂的天空照成相同的顏色,而於旋風裡面變幻不定的光體,卻把埋藏在水柱中的一個黑影顯現出來了!
  捕鯨船已被巨浪拋得幾乎反轉,我站船頭亦未能看清楚,龍捲風中這一團神秘黑影,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一團黑影體積很大,由於隨著龍捲風在軸心內旋轉,也就連基本的外型亦猜不透。它到底是活的,還是死物一件?
  「陪我一起去死吧!」希貝格才一說完,便扣下發射捕鯨魚叉的扳機!
  剎那間銀光一閃,仿如電光的魚又直射向龍捲風內的黑影!就算這個黑影,是控制藍色光點與毒咒的幕後黑手又怎樣?一柄小小的魚叉,又怎能對付在我們知識範圍以外的怪物?
  捕鯨魚叉接一根鋼纜,直插向龍捲風的核心時,我終於著清楚,那一團黑影是什麼怪物了!它原來是……沒可能的……是……
  由於距離已近得無可再近,這一股龍捲風已旋轉到捕鯨船面前!頭頂那一個巨大黑影,竟然是半截七四七客機!沒錯,是客機的尾部!魚叉穿越水柱,傳出「噹」一聲,擊中我認為是客機的物體,即時被一股異常強大的拉力,將整艘捕鯨船凌空拉進龍捲風內!
  甲板上所有的人,拚命緊抓任何可以防止身體跌進怒的扶手,可惜一切都是枉然了!所有被囚禁的亡靈,好像要從龍捲風的核心中飛撲出來,把我們捲進裡面!數之不盡的藍色光點,突然從水柱中一湧而出,將捕鯨船包圍!
  由能量組成的水牆
  一聲隆然巨響,捕鯨船的船頭已被捲進旋轉水柱內!
  「希貝格!」我的驚叫早就給令人心膽俱襲的船頭折斷聲蓋過,只見超齡獨行殺手希貝格,連人帶著船頭的魚叉發射器,一併被捲到龍捲風核心!
  一切不過是發生於幾秒間的事。這一股妖異的旋風仿如一把鋒利的大刀,將捕鯨船船頭整齊地切斷,令船身迅速下沉!可是,包圍在捕鯨船四周的藍色光點,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出一種強大的能量,把整艘船弄得旋轉起來!
  幾個船員被突如其來的一轉,已被拋出船外!我拚拿抓緊。甲板上一條柱子,給撲面的浪花衝擊得根本不能張開眼睛。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到整艘捕鯨船一邊旋轉,一邊正向上移!
  我乘兩個巨浪交替襲來的一剎那,張眼一望,發現船身早被藍色光點托難海面,在半空中盤旋!有豐富航海經驗的水手,尚被拋進怒海之中,我又怎能例外?
  一條黑影撞到我的身上,巨大的衝力登時把我雙手撞脫抓緊的柱子,整個人彈出捕鯨船外!一股無形的吸力,立即把我吸進龍捲風中!事隔五十年,向五個納粹餘孽索命的無名咒,終於把我這個無辜的人亦捲進復仇的漩渦,轉眼就會將我碎屍萬段!
  此刻好像置身在的瀑布底,聽著無數人的慘叫,我已分不清是發自捕鯨船上的船員,還是囚禁於龍捲風裡面的亡靈了!眼前金星直冒,只感到整個人的身體,正穿過一堵由能量組成的水牆,滾進另一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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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0 19:28:11 |只看該作者
十九、飛機殘骸中的乾屍

  置身於龍捲風之內,登時被一種無重狀態所籠罩。我整個人的身體一直向上旋轉,竟沒有被海水吞噬?!
  「希貝格!希貝格!」無論我怎樣高聲呼叫,卻是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見!
  藍色的光點在我的身旁飛舞,形成大大小小的光團。巨大的七四七客機尾部,在我的面前不停的轉動,但偌大的機艙中,就居然只是坐著兩名乘客。
  我的身體繼續向上旋轉,穿過一團又一團的神秘光體,瞬間便來到露出無數鐵枝的缺口,整個人就好像回到未給炸成幾截的客機中一樣。
  藍色的光點,不斷在我眼前飛來飛去,有些光點甚至停在兩名乘客身上。當我的目光投到這兩個人向身上時,嚇得高聲大叫起來!這兩具仿如乾屍乘客,正是普拉夫與格拉茨,也就是化名做海姆教授和何若望神父的兩個納粹戰犯——他們的屍體被安全帶綁住,全身的肌肉呈現紫黑色,收縮得皮包骨的,突出的雙眼瞪著我,好比有千言萬語要向世人說。
  兩人臉上的表情,好比電影中常用的凝鏡,時間都在剎那間靜止了!時間凝固的一刻,也許就是藍色光點令客機炸毀的同一時候!普拉夫與格拉茨慘死的樣貌,實在太過恐怖,我下意識想後退,但是卻身不由已,更相反被光點形成的能量,不斷推前,不斷推前……天!它們要將我推到兩具乾屍面前!
  我拚命放聲高叫,但耳際只是嗡嗡作響,根本就聽不見任何聲音!可惡的藍色光團,繼續把我推向死狀恐怖的普拉夫和格拉茨,我卻毫無能力抵抗!
  他們與我的距離,就只乘得幾尺,兩具形如蠟像的乾屍,用充滿仇恨與怨毒的眼神瞪著我,莫非要我與他們陪葬?
  藍色光團猛力將我的一推,把我的身體推到兩人前面的座位!我用盡氣力低下頭,避免接觸那醜陋之極的遺容,誰知一看之下,竟發現格拉茨那對好像枯枝的雙手,仍然緊抱著那一具與他形影不離的大皮箱!
  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在幾萬尺高空上,被計時炸彈炸得粉碎的客機,居然有一截機尾並未墜進海底,而被囚禁在一股由藍色光點所控制的龍捲風內。毒咒雖然應驗,但格拉茨懷中的大皮箱,卻在空難中安然無損,又到底有什麼合理的解釋?
  大皮箱中載著的,是五十年前德國納粹黨改造「新人類」的秘密方程式,倘落在當今世上任何一個獨裁者手中,必定會弄至生靈塗炭。我的手雖然有難以形容的衝動,想抓起格拉茨懷中的大皮箱,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但發覺最好還是讓它隨著主人,永遠禁固在這一股龍捲風的中央好了!
  就在我準備放棄拿取大皮箱之際,竟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在呼喚我:「宇無名!」
  聲音發出的地方,距離我不夠兩尺,絕對不會是剛才被吸進來的希貝格吧?
  我鼓起最大的勇氣抬起頭,原來說話的是格拉茨!
  「宇無名……」今回叫我的,是坐在格拉茨身旁的普拉夫!
  兩具被安全帶綁著的乾屍,幾乎在同一時間伸出兩雙滿佈黑班的皮包骨手臂,抓著我的肩頭!我想舉手推開他們,但四肢已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白白讓顫動著嘴巴而又面如黃蠟的兩個活死人,把臉越湊越近!
  一種奇臭無比的氣息從兩人的鼻孔和口腔中呼出,我連忙強忍著呼吸!
  機艙冒出一個白影
  背後突然人聲鼎沸,但我始終未能轉身,而普拉夫與格拉茨則出力拉著我,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在我感到絕望時,這一截客機的尾部,忽然走進一個白影,一個白色的人影!
  這個一片雪白的影子,就好像是從艙壁中冒出來的一樣!那是一個人類的軀體,絕對不是什麼大頭長臂的外星人,只不過他就是一個會走動而又能穿牆人壁的白色影子!近乎透明的白色人影,飄到普拉夫與格拉茨的後面,雙手一按,兩個活屍立即變作拔掉電源的機械人,一切的動作都在剎那間停止了。鬼?鬼魂?靈魂?除了靈體這一類鬼東西之外,還有什麼會是地球人的外型,卻只有慘白模糊的剪影?縱使是鬼,他也比不上普拉夫他們可怕。
  「別怕,」這個白色的影子,竟然會說人話:「我們大家都是地球人,只不過有些不同。」
  「我知,不同的地方是,我還活著,而你卻是陰魂不散,被納粹黨害死的猶太人。」我道。
  「你誤會了,」白影說:「該怎樣解釋?」
  「解釋?」我懸浮於半空中,連後退的機會也沒有:「這個地球上,無法解釋的事情太多了。」
  「包括毒咒。」從艙壁冒出來的白影說。
  「將五名納粹戰犯逐一殺害的,就是你們。」我強作鎮定地說:「根本無需要解釋。」
  我才說完,這一截客機的尾部,又再「走」進更多的白色影子,並非是一兩個,而是在剎那間,冒出好幾十個。每一個白影的身材和高度,幾乎是一模一樣,好像是不斷複印出來似的。不過,從他們的體形與四肢觀察,絕對是百分之百的地球人。就在同一時候,我感到身體開始自動旋轉起來,根本不用轉身,就有機會看見身後面的情形。這一截機的外面,當然就是滿佈藍色光團的龍捲風內部。而唯一不同的,是多出數之不盡的白色影子!成千上萬的白色人影,仿如被困在水瓶中的微生物,不停在這詭異的空間裡飄浮,身全呈大字形的,在巨型的龍捲風中央滾動,而且越來越多,一個重疊一個,但卻又清清楚,令我看得目瞪口呆!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閃電般襲向自己。類似的影子,令我想起原子彈在日本廣島和長崎爆炸時,將受害人身影留在牆壁上的情形。原子彈在爆炸的一刻,把人影留在牆壁,我在參觀長崎原資料館時,就看過這樣一幅留著影子的牆。可是,倘若毒咒是與猶太人集中營有關,一切無法解釋的怪事,恐怕是發生在兩顆原子彈未投下之前的,這些人影理應與原爆不會扯上任何關係。
  控制人類的另類人
  「……你們是什麼人?」我像夢囈般問。
  「我們是支配著你們的人。」剛才聽過的聲音又再響起。我的身體已不知覺間,轉回面向七四七客機殘骸的尾部,令我感覺到這一把聲音,依然是由第一個從艙壁中顯現的白影所發出來。
  「不錯。」一個白影正從其他白影群中飄出,來到我的面前,道:「又或者形容得正確一點,我們是一小撮控制地球人的地球人。對於你來說,自然是難以明白的一回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瞪著透明白影,問道:「大部份地球人,向來都被一小撮地球人控制這是從古至今無法改變的可悲事實。」
  「我明白,你所指那一小撮的地球人,正是一群殘暴的獨裁統治者。」白影越飄越前,令我可以清楚看他的五官:「而我們正是亙古以來,不斷阻止各種慘劇發生的另一批地球人。」
  「你們阻止慘劇發生?」我冷笑一聲說:「哈哈!利用毒咒殺人,製造慘劇,還計劃造福人類?倒不如說,你們是被這些藍光控制的可憐蟲吧!」
  「在三萬五千尺高空爆炸的客機中,除了兩名死有餘辜的納粹戰犯之外,其餘也都是死不足惜的地救敗類。」白影的語氣顯得有點我兒激動:「有三分之一的乘客,是準備逃往海外的邪教教徒,個個都是有份在一個大城市放置毒氣殺人的冷血兇手。還有另外三分一的乘客,是一批計劃前往中東發動大屠殺的恐怖分子!」
  「荒謬!」我仰天狂笑:「哈哈!荒謬!」
  「我明白你為什麼笑,」白影好像知道我腦海中所想似的:「一艘機中的所有乘客,又怎會全部是窮凶極惡,死不足惜的壞人?」
  「不不不!」我問哼一聲說:「怎會是全部?還有餘下那三分之一?」
  「對對對,」白影緊接道:「除了這批邪教教徒與恐怖分子外,剩下的就是毒梟、職業殺手、貪贓枉法的高官,還有將男童姦殺的變態色魔——」
  「——別再數下去,」我出盡氣力揮動右手,打斷白影的解釋:「整個名單內,難道真的沒有一個好人?」
  「一個也沒有,」白影答得直截了當:「請相信我們,這種事我們經常做,而且做了好幾千年,目的只是想改變人類,比我們落伍的人類。」
  「落伍的人類?」我又再悶哼了一聲:「我們全部是落伍的人類?你們又是什麼人類?比我先進的人類?」
  「正是!」白影的語氣充滿喜悅:「看來我們的思想已經影響你,開始生效了!你說得十分正確,我們正是另一批比你們先進的人類。」
  「你們是來自明日世界的!」我恍然大悟:「你們是未來世界的人類,秘密返過去,企圖在幕後操縱祖先的命運,去改變歷史。」
  「哈哈!」今回倒是白影對我冷笑:「你似乎看得太多二三流科幻電影,才會想出這樣一個全不合邏輯的答案。」
  「不合邏輯?」我搶著說:「一架客機上的乘客,全是十惡不赦的狂徒,又很合邏輯?」
  「不,就是只是這一架,」白影理直氣壯地答道:「是我們『安排』這些該死的人,乘搭那一班航機的。」
  「什麼……?」一束思維襲向我的腦海,令我明白這個人究竟說什麼。他曾經講過,自己是控制人類的另一種人,也就是指,乘搭那一班由古屋機場起飛,前往印度馬德拉斯的客機乘客,完全是由他們在背後支配安排,一齊乘搭同一架飛機的!這些白色人影,還有那些藍色光點,既可呼風喚雨,為什麼不能控制電腦,令到他們要剷除的地球人,一同走向遇上空難之路?我們常說什麼「命運之神的安排,莫非所謂命運,就全是由這些白影所安排的?
  「你只想到一半,」白影居然接收到我的思想:「我們同時亦在努力改變很多人的命運,暗中協助地球人逃無數的天災人禍。」
  我還未發問,又一束思維襲向自己,剎那間明白到更多。這個世界上,每一分一秒都存在著危機,都有災難與意外發生,還有天災人禍,這些白影也在背後努力阻止和改變。換句話說,他們一直在暗中阻止很多災難的發生,倘若沒有他們,世界上每一天所發生的慘劇,必定會更多。
  「你們能化解劫數?」我半信半疑的問白影說。
  「既然是劫數,當然不能改變,」白影道:「我們能力有限,只不過在盡力改變可以改變的而已。」他的說話可變得越來越玄了。
  這些白色影子,令我想起「守護天使」。
  傳說中的守護天使
  傳說中,我們每一個人的身邊,都有自己的「守護天使」、無時無刻均會保護著我們的性命,特別是在危機與意外發生時,暗中助我們脫離險境。
  「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白影顯然是知道我腦海中所想的:「我們一直在努力掩飾自己的存在。」
  「怎麼?就是安排人類命運的另一種人?」我環顧四周飄浮的藍光和白色人影,問道:「你們以為自己是誰?上帝?」
  「在我們進化的過程中,亦經過類似階段,有過形形色色的宗教信仰,不過,直到這一刻為止,我們仍在追尋造物主。」白影的語所氣充滿無奈。
  「我不理會你們是什麼人,」我開始變得有點兒激動:「只知道你們是非不分,既阻止災難,但又同時製造災難!」
  「你誤會了!」白影的情緒亦跟著激動起來:「我們只是想拯地球,阻止地球走上毀滅之路。自我們長大懂事,就明白這個天職。」
  天職?這一種白影似的另類地球人,一生要肩負的工作,就是隱藏在我們的背後,製造與防止天災人禍,就好像很多動物與昆蟲的天賦本能,只知道去做,甚至可能不知為什麼要去做這些事一樣。
  「哈哈!多麼神聖的天職?」我的右手不知不覺間舉起來,指著白影大罵:「五個納粹戰犯,已經為自己過去所做的惡行,整整懺悔了五十年,你們自以為無所不能,無所不知,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寬恕?」
  「寬恕?」白影緊接著答:「那一個羅森伊娃,到今天依然提供新納粹黨的活動經費!」
  化名做梅凡道森女伯爵的羅森伊娃,原來一直用道森集團的資金,去支持那些國新納粹光頭黨,企圖想捲土重來?
  地球一夜間消失
  倘若惡夢成真,第三次世界大戰就立即爆發。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愚昧的人類發展更多毀滅性的超級武器,幾個大國的核子彈隨時可以令地球在一夜間消失!如今被埋在加拿大西北地區大熊湖畔擴坑中,生死未卜的老太婆,依然死不悔改,至今仍企圖令納粹的亡靈復活!
  「這只不過是千億個例子之一。」白影明顯知道我所想到的;「由於人類的迷信與愚昧,用毒咒去懲罰人是最有效的方法。我們還以為在埃及法魯王建造金字塔的年代,人們才會相信,估不到五千年後的地球人,依然相信有所謂毒咒這回事。」
  金字塔是在公元前三千年建成,換句話說,這些自稱是另一種地球人的白影,與我們的祖先一同在這星球了至少五千年,甚至更久,只是我們一直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又或者說得正確一點,他們是在幾千年前,甚至幾萬年前、幾十萬年前便在地球上出現,不過暗中躲藏在歷史的背後,做著一些他們與生俱來以為是對的事。
  「我們的思想越來越接近了。」白影沉住氣說:「雖然大家來自不同的進化階段。」
  「你們以為自己是什麼?」我望向普拉夫與格拉茨兩具乾屍。越來越激動:「自以為是救世主?你們的所為,令我想起那些以暴易暴的組織!」
  在暴力與罪惡橫行的大城市,的確曾經出現過我口中這種以暴易暴,用私刑去對付罪犯和歹徒的組織。由於法律太過寬鬆,不但未能征罰罪有應得的犯人,相反令無辜的市民繼續受害,結果導致個別獨行的,或者志同道合的人私自執法,將壞人暗殺,成為另類判官。
  不過,最諷刺的是,自以為正義的人,本身已壓根兒犯了法;自以為見義勇為,實際卻淪為另類的犯罪分子。
  「我同意你的分析,」白影已接收到我的思想:「可惜,已經別無選擇。」
  就在這個時候,一樣東西徐徐飄到我的面前。是一顆細小的白色圓球?不!我看清楚了,它是一隻眼睛,是屬於希貝格的假眼!
  我一手抓住那一隻假眼,狠狠瞪著包圍在身邊的蒼白人影,正想大罵之際,已感到北後又再飄來一些東西。根本用不著我轉身,一個黑影已越過我的頭頂,飄到自己與那一群白影之間。這一刻,我整個人呆住了。
  「希貝格……」我失聲叫道。飄浮於我面前的,果然是被這一股龍捲風捲進來的老納粹戰犯,但是他已經成為一具乾屍,跟普拉夫與格拉茨一樣的恐怖乾屍!
  不不不!他看來仍未死去。數之不盡的藍色光點,像密蜂般包圍著他的身體,不斷蠶食這個超齡職業殺手的軀殼。他已經再無力掙扎,嘴巴與四肢只是微微的顫抖,任由可怕的光團把自己侵蝕!眼前的情景,實在太可怕了!我一定要將希貝格從光團中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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