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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2 18:52:0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5
本帖最後由 官不聊生 於 2015-3-2 17:26 編輯

錦繡滿園 作者:梨花白
 
沒有波折的穿越女不是好女主,可是,她也不用這麼艱苦卓絕吧?
被退婚,被親爹趕出門,還要被舅舅關在門外,怒了,還有什麼招儘管招呼,金手指我還有一根,白手起家錦繡滿園不是做不到!
不過,方雲白你丫退親害我被趕出家門,這會兒還往我跟前湊什麼?
還有,某位小侯爺,想裝情聖先把你在青樓的盛名洗白可以麼?
以及,那位世子爺,你確定你是看上我了,不是虐上我了?我不愛虐戀情深這條線好吧?
世子爺淡定搖扇子:沒談過戀愛,正在學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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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2 18:52: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初穿貴地

  我是怎麼了?剛剛那一下,是讓雷劈了嗎?

  羅依依艱難的動了動眼皮,腦袋微微晃了晃,卻覺著身上還是沒什麼力氣。她努力回憶著昏倒前的情景,自己好像是剛從果園裡出來就讓雷劈了。

  唉!這年頭,連劫雷的準頭都讓人如此失望嗎?羅依依有些不滿的想著:明明應該是去劈哪位得道的高人,自己一個剛剛發家致富的大好農村女青年,一輩子沒做過壞事兒,連大學裡做實驗的小白鼠都沒解剖過一隻,它也好意思讓自己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轟隆隆」的聲音持續傳來,看來雷雨天仍在繼續。只不過身上好像蓋了點東西,也沒有雨點打下來,但似乎仍是有些發冷,羅依依瑟縮了下身子,暗道這是哪位好心的大哥大姐給我背回家了嗎?可你也給我多蓋點兒東西不是?這一場秋雨一場寒啊,你給我蓋著這麼一張薄薄的蘆席,到底是要救我還是要把我給扔到亂葬崗子去啊?哦,對了,現在21世紀,亂葬崗這種東西早已經消失在現代燦爛的文明長河中,都怪昨天晚上熬夜看的那本《藥手回春》,腦子都看成漿糊了。

  「太太,天亮了,您帶著姐兒走吧。再不走,讓老爺和韓姨娘看見了,連我也要被趕出去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進羅依依的腦子裡,接著就是一個淒然的女人聲音道:「張媽,這雷雨越發大了,這個時候怕是也沒人到這裡來,求您行行好,再容我們母女在這裡先呆一會兒,莞兒好像還有些發燒,這時候出去,我們娘兒兩個哪裡還有活路?」

  太太?莞兒又是誰?

  羅依依的腦子裡接連響了兩個炸雷,然後她猛然一把掀開了身上的蘆席坐起來,呆呆看著那豁然回頭的布衣狼狽婦人和一個明顯是電視劇裡老媽子打扮的女人,目光向下,一身古代的衣裳讓她宛如被雷劈了第二遍似的,心裡那叫一個哇涼哇涼的啊。

  「是……是在拍電視劇吧?」羅依依的眼淚「刷」一下就流下來了:蒼天可鑒,她只是愛看穿越小說而已,她不喜歡親身體驗一把穿越的滋味啊。沒有網絡沒有電視沒有冰箱沒有現代美食的日子要她怎麼活?

  劇烈的痛猛然從腦子中氾濫開來,好像有什麼東西想要生生擠進去,羅依依痛得抱著腦袋大叫一聲,旋即就昏了過去,最後的意識就是婦人和張媽驚恐地大叫聲。

  再醒來的時候,腦子裡已經憑空多了一段十四年的記憶。

  這是一個俗套的寵妾滅妻的故事。

  出身鄉下大地主之家的蔣秋娘嫁給了一個寒門士子,卻不料六年後,士子一朝高中飛黃騰達,仗著為新皇奪嫡所立下的點滴功勞,巴結著太后娘家連了宗,不到四十歲,就做了吏部一個五品郎中,可說是鯉魚一朝躍了龍門。

  然而這樁天大喜事卻成了蔣秋娘的噩夢之源,原本是高過丈夫一頭的出身登時變得如草芥般低微,在丈夫抬了幾房美貌姬妾進門之後,終於又娶了一個二品大官的庶女做姨娘,且不到一年功夫便生了個女兒,這一來,她表面上雖然還是這家裡的女主人,是羅海天的髮妻,可私底下,下人們卻早已知道她就是個擺設罷了。

  蔣秋娘在這家裡的地位越發低下,但是為了一雙兒女,她咬牙忍下來,任由幾個姬妾在她頭上作威作福,任由那個二品官的庶女姨娘攬了家裡所有的大權,忍受著婆婆和丈夫越來越無情冷漠的眼神,她天真的盼望著兒女有朝一日可以一鳴驚人,到時候自己也就算是熬出頭了。

  本來的確是有這個機會的,新安伯在一次飲宴中,因為和羅海天話語投機,當場就訂了兒子和羅家大姑娘羅莞的婚事。

  然而狗血的情節來了,那位韓姨娘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竟暗中使人在外面敗壞羅莞的名聲,不到月餘,新安伯便退了親。

  這件事直接導致了羅家與新安伯府的交惡,羅海天氣急敗壞之餘,不但攆了兩個被冤枉頂罪的老實姬妾,又把妻子和女兒大罵了一通,說她們敗壞羅府名聲。

  這當然是不白之冤,一向軟弱的蔣秋娘和羅莞心中又怒又恨,終於在一次韓姨娘當中羞辱她們母女的時候,蔣秋娘忍無可忍,將這個惡毒囂張的女人推倒在地。

  不知道是上天的安排還是韓姨娘的安排,事情就是這麼巧,因為這一推,韓姨娘剛剛懷了兩個月的孩子,沒了。

  於是一切後果就顯得如此順理成章:羅海天大怒,一封休書休了蔣秋娘,甚至恨屋及烏之下,連「敗壞家風」的女兒都不要了,只留下兒子羅孚,之後就連夜將這可憐又懦弱的母女二人趕出府去。

  已經是下了幾日的大雨,蔣秋娘母女二人無路可走,幸虧後門上一個看門的老媽子可憐她們,偷偷打開一間柴房讓她們歇了一夜,這不,一大早她就急急忙忙的來催了,生恐被人看見,那自己也沒辦法繼續在這府裡做活了。

  在張媽的催促下,蔣秋娘到底還是扶著羅莞站起身來,因為還處於極度震驚中,十四歲的女孩子仍顯得有些癡癡呆呆。

  我……這就穿越了?變成這個叫羅莞的女子了?從此後要用這個身份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討生活了?要面向那茫然黑暗看不到頭的前方努力打拼了?嗚嗚嗚……可不可以不要?老天爺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在現代是大好的有為青年,我嫁接的那些果樹今年正是大豐收的時候,你……你怎麼能讓我在這種時候一穿了之呢?就算要穿,好歹讓我過兩年再穿啊,你知不知道現在讓我穿,我……我是穿不瞑目啊我嗚嗚嗚……

  張媽看著她傻傻的樣子,也有些小慌亂,小聲對蔣秋娘道:「太太,姑娘……姑娘不會是腦子出了毛病吧?實在是昨兒的事情太突然,老奴早年在鄉下時,就聽說過有人受不了突然間的大喜大悲或癡傻或瘋掉的。」

  「不……不會的。」蔣秋娘淚流滿面,張媽看著她那慌亂中透著哀求的眼神,歎了口氣,搖頭道:「好吧,太太和姑娘都是好心人,但願你們能好心有好報,只是如今卻必須得走了,好在這會兒雨勢小了些,太太,快走吧,老奴實在是不敢收留你們啊。」

  蔣秋娘心裡也明白,於是含悲忍淚向張媽道了謝,她牽著茫然無助的羅莞的手,淚如雨下的走出柴房。

  「娘……娘……姐姐……你們在哪裡?嗚嗚嗚……不要丟下我……我要找我娘,找我姐姐……啊……」

  風雨中驀然傳來的一聲慘叫終於扯回了羅莞的神智,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正在心中想著這是誰叫得淒慘瘆人?就見蔣秋娘整個身子都晃了起來,接著她就要向那叫聲傳來的方向奔去,卻被張媽一把死死抱住。

  「太太,求您了,這會兒您過去,不是明擺著告訴人家是老奴收留了你們過一夜嗎?小少爺雖然現在挨了打,可是等老爺回來就好了,他是老爺的兒子,老爺不會不護著他的。」

  「娘……姐姐……啊……」

  那淒慘的哭嚎聲仍在繼續,真是聞者心酸聽者落淚,羅莞心裡一動,她畢竟是有了原主人的身體記憶,所以這個童稚的慘叫聲是誰她輕易便猜到了。

  「呸!沒良心的小崽子,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也配做這家裡的少爺?姨娘給你臉,你竟還不要,只想著找你那不要臉的娘和姐姐,老實告訴你,她們早死了。你日後想在這家裡好好兒活,就趁早給我老老實實的,不然連你也一塊兒勒死。」

  一個聲音囂張罵著,聽那語氣腔調,這應該就是宅斗小說中必不可少的下人之一——婆子了。

  果然賈寶玉說的沒錯嗎?這些婆子一個個心狠手辣,一雙眼睛都是魚眼珠子。羅莞暗中搖了搖頭,再看向蔣秋娘,只見她身子如同抽搐般亂抖著,血順著嘴唇流下來,臉上想必也應該是淚流滿面的,卻被此時雨水遮掩的看不清楚。

  「他的爹……呵呵,他的爹哪裡會管他?我的孚兒……我的孚兒恐怕就要在這裡被那女人生生折磨死了。」蔣秋娘一邊說一邊用手緊緊抓著胸口,緊接著「哇」的一聲,竟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太太,恕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小少爺在這裡,好歹還有口吃的,老爺怎麼說也是他爹爹,小少爺是羅家的根,再怎麼著也不至於就死了。倒是您和姑娘,這……這落魄無依的,可怎麼活啊?聽說您娘家那邊如今也不是老太太當家做主。」

  蔣秋娘搖搖頭,目中一片迷茫絕望之色,喃喃道:「是啊,怎麼活?罷了罷了,活不了就不活了吧,與其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只恨老爺怎麼不狠心到底?乾脆拿繩子勒死我們三個得了,讓我們娘仨在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兒,強似在這人間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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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2 18:52: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行動派

  怎麼可以這樣消極呢?這樣的想法可是不好啊。羅莞皺了皺眉頭,不過聽到那漸去漸遠的孩子哭聲,以及從開始到現在就沒停過的打罵聲,再聯想到古代女子的軟弱和地位,蔣秋娘會這樣說她倒是也不覺得奇怪了。

  「太太,快走。」

  正想著,忽然就聽張媽惶急叫了一聲,接著不由分說,推著她們兩個就往不遠處的大門走。因為力氣太大,以至於蔣秋娘竟被接連推了幾個踉蹌。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泥馬我都落到這個地步了,傷感哭鬧也都回不去,更何況現在面臨的是重大的生存危機問題,還在這裡自怨自艾,那就真沒活路了。老天爺苦心安排我穿越一場,絕不會是為了讓我消極等死的吧?既如此,那就在這裡,在這陌生的古代,活出一片天,屬於我羅依依,不對,是羅莞的一片天。

  一念及此,腦海中那些惱怒愕然懊喪全都立刻消失。羅依依就是這樣的行動派:既然要好好活著,那從現在起,自己就是羅莞,就要擔負起穿越而來的重大責任,不但要活著,還要活得好,活得自在,若是還能活得風光那就更好了。

  決心已下,羅莞立刻就握住了小拳頭,在腦子裡簡單梳理了一下目前的處境,於是她果斷決定:新生活的第一步,從拯救弟弟羅孚開始。

  柴房離大門不遠,須知張媽就是看著這西角門的老媽子,所以很快就把她們推出了門,接著就聽身後一個聲音沒好氣道:「下著雨呢,你這老貨出來做什麼?在屋裡喝杯茶吃點乾果子不好?」

  還在門口的張媽陪著笑答應了一聲,顯見來的這人身份比她高。羅莞在心裡分析著,但很快就不由得失笑,暗道廢話,一個看門老媽子,可不是只要內宅裡拎出一個人,身份就比她高呢,這還用分析?你看柯南中毒了吧。

  那人卻是來吩咐話的,此時蔣秋娘和羅莞母女兩個就在門外牆上緊靠著,那來人的聲音也大,所以她們聽得真真切切,就聽那聲音道:「過來就是告訴你一聲,小少爺如今鬧著找那兩個女人,姨娘吩咐了,門戶都看緊點兒,決不許放跑了他,不然拿你們是問。」

  那張媽聽見這話,大概是心裡燃起了點希望,想讓門口的蔣秋娘和羅莞放心,因此就陪著笑道:「是是是,魯大娘回去和姨娘說,老奴一定看好門。阿彌陀佛,真沒想到,小少爺這樣不懂事兒,姨娘對他卻是當親生的一般待,唯恐跑丟了。」

  話音落,卻聽那魯大娘嗤笑一聲,冷哼道:「什麼唯恐跑丟?不過是這些日子做做樣子罷了,總不好在老爺面前太過不去,剛剛我過來,就看見小少爺被擰的一條胳膊青一塊紫一塊。唉!想來這沒娘的孩子自然是苦的,老爺又不把他放在心上,你看著吧,日後還不知怎樣呢。」

  張媽愣在了那裡。門外的羅莞已經聽得怒火滿腔,暗道這古代的男人是人還是禽獸啊?他自己的兒子,竟然就放任由著後母折騰?那你何苦留著他?就放他跟母親一起,或許還有一條生路呢。老虎尚且不食子,怎麼這個男人卻毒辣至此?就因為羅孚是個男孩兒,就成了他的血脈?媽的,既是血脈你就好好護著啊,哪有任憑自己血脈被人折磨侮辱的?這是男人嗎?根本就是狼心狗肺,不對,那是對狼和狗的侮辱,這……這根本就是畜生不如的東西。

  她在這裡氣炸了肺,卻見蔣秋娘身子軟軟的倒在了牆根下,女人嘴角邊的血跡已經被雨水沖刷乾淨,可是她整個人似是都沒有了生機一般,顯然張媽弄巧成拙,讓她們聽見了那魯大娘的一番話,將這婦人心中最後的一點兒希望也磨滅的乾乾淨淨。

  難道抗爭就比死還要可怕嗎?羅莞理解蔣秋娘作為一個古代懦弱女子的悲哀無助,卻實在不能認同:像是此時,她們娘兒倆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就豁出去大鬧一場又如何?能把弟弟接出來離去更好,即便不能,娘兒三個大不了就死在一起啊,反正你也不想活下去了不是嗎?死也要死得有點價值嘛,就算不能把那個禽獸不如的男人怎麼樣,也要讓他的名聲臭大街,讓人以後一提起他,就會說:哦,這就是那個寵妾滅妻,把妻女趕出門去,縱容後母虐待親兒,最後更是命人打死了那娘幾個的官兒啊。

  沒錯,就應該這麼幹才對。雖然這樣也沒什麼用,但總算是沒白死。羅莞心裡一邊想著,腦筋已經迅速開動起來,剛才的念頭不過是為蔣秋娘感歎,她可一點兒也不想為那個畜生不如的男人死掉,值不值啊?自己的腦子又沒被雷劈壞。

  越想,羅莞就越心疼:那麼點兒的小男孩,卻只因為找母親和姐姐就被毒打。不要說她繼承的是羅莞的身體,就是隨便一個路人,也沒辦法不心疼同情吧?再抬頭看看蔣秋娘:一個沒有了生機和希望的母親,其實就等於死了吧?這可不行。好說她也是自己在這一世裡最親的人,她決不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就這樣死掉。要激起她活下去的鬥志,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幼弟羅孚接出來。

  腦海中驀然就迴響起剛才小男孩兒的哭叫聲,即使被毒打,他也沒放棄尋找姐姐和母親,甚至他差一點兒就找到了。最後卻是在一步之遙之外,被人拖了回去。

  勇敢,堅毅,還聰明。這樣的小正太要是任由他落在那些畜生手裡,我還穿過來幹什麼?老天爺也會落雷再劈我一個輪迴吧。羅莞心裡想著,一邊握緊了拳頭,迅速在腦海中想好了對策。接著她便攙扶著蔣秋娘,在雨中向對面街道走去。

  原本還為女兒擔憂著急,然而這一刻,蔣秋娘整個人卻是任由羅莞扶著,如同木偶般跟著她慢慢來到街對面,那裡是幾所宅子的後院,母女兩個就在屋簷下站著,如同兩隻落湯雞般狼狽。

  「娘,你想將弟弟帶出來嗎?」

  失魂落魄間,忽聽女兒問了一句,蔣秋娘的神智終於被拉回,愣愣看著女兒,她彷彿不能理解這孩子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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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2 18:52: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填鴨式教育

  想不想把孚兒帶出來?怎麼會不想?可是怎麼可能?那個男人……呵呵,他最看重名聲了,莞兒是他的女兒,就因為被退親,不但一句安慰沒有,還把她們母女兩個給趕了出來。孚兒是他們羅家的血脈,他怎能任由他流落在外?豈不是惹人恥笑?

  因此蔣秋娘就搖搖頭,卻聽羅莞輕聲但堅定道:「娘,我去將弟弟帶出來可好?」

  這話語雖輕,卻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堅決。蔣秋娘再次愣住,低頭看向女兒,卻見已經長到自己胸前的女兒目光清明而堅毅,完全沒有了從前的悲苦、不甘和懦弱,好像經過這一場大災難,她在瞬間就長大了一般。

  聽女兒說要去救兒子。蔣秋娘終於回過神來,一把拉住了羅莞,她苦笑著搖頭道:「莞兒,莫要白費力氣了。你爹爹……他不會放你弟弟離開的。」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羅莞才不會把那個忘恩負義畜生不如的男人放在眼裡:哼!那個狗東西,要讓他放人還不簡單?挑他最看重的方面下手脅迫就是。

  「莞兒,咱們走吧。」蔣秋娘見女兒還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就歎了口氣,牽著羅莞的小手沿著後簷往前走,一邊木木的道:「就算把你弟弟接出來又如何?跟著咱們,難道就有好兒嗎?張媽說得對,他在那府裡,總還有口吃的,跟著咱們可怎麼辦呢?咱們連自己都保不住了,又從哪裡弄吃的給他?」

  「在府裡有一口吃的又如何?」羅莞冷笑一聲:「娘,難道這時候兒了,你還寄希望韓姨娘她能有一顆慈悲心?如今不過是當著爹爹的面兒不好下手。一旦她將來有了身子生了男孩兒,你信不信她能一把砒霜毒死弟弟?跟著咱們怎麼了?怎麼知道咱們就必定活不下去?人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咱們娘兒三個在一起,沒了牽掛,哪怕就是上街乞討,也未必就養活不了自己。何況娘會繡花,我也會女紅,弟弟漸漸大了,考上秀才就有米糧拿吧?就算不能讀書,他也可以做工,我就不信了,只要咱們勤勞肯吃苦,老天爺還能不給咱們一條活路?」

  蔣秋娘讓女兒一番話說得怔住,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覺得女兒說得有道理啊,這麼一看,好像……好像也不是離開了羅府,自己和女兒就只能流落街頭凍餓而死。只是……只是孚兒怎麼辦?剛剛莞兒說那韓姨娘將來有可能害死他,這……這絕不是無的放矢,那個狠毒的女人,是真能下得了這個狠手的啊。喪盡天良的丈夫又怎麼可能去在乎孚兒的性命?他如今想的就是怎麼通過韓姨娘巴結老丈人家吧?自己被休,那韓姨娘恐怕很快就會成為正室,這一來,她當家做主都是名正言順的了,又有誰敢說什麼?

  一念及此,蔣秋娘的心立刻揪了起來,她抓著羅莞的手,喃喃道:「那……那要怎麼辦?怎麼才能把孚兒救出來?你弟弟那性子,他……他留在府中討不了好兒啊……」一語未完,這軟弱的女人又忍不住淚如雨下。

  「娘,若要救弟弟出來,你得聽我的。」羅莞看著蔣秋娘,那熾熱堅定地灼灼目光讓這浮萍般的女人瞬間就感覺到似有了主心骨一般,不由自主就點頭道:「好,莞兒你有什麼主意就快說,娘全聽你的。」

  羅莞讓蔣秋娘低下身子,在她耳邊輕聲說出自己的打算,只把蔣秋娘聽得面色越來越蒼白,到最後身子都有些顫抖了,吶吶道:「這……這樣不行啊,莞兒,那畢竟是你的爹,你……你這樣去脅迫他?這……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羅莞冷哼一聲,盯著蔣秋娘道:「娘,你還認他是丈夫,可他認你是他的妻子麼?我是他的女兒沒錯,可他認我麼?他既不認我,我難道還要認他?我……」

  「莞兒。」

  蔣秋娘眼淚都落下來了,一把摀住她的嘴,哭道:「你不能這麼說,他……他畢竟是你爹。」

  「娘,你不要到現在還糊塗了好不好?救出弟弟,我們和他就沒有關係了。就算有關係,他也是仇人,是我們的仇人。」羅莞咬牙叫著,下一刻,臉上挨了一記耳光,雖然不重,卻是把她的心都給打冷了,然而看到蔣秋娘轉眼間就又掩面痛哭起來,這剛強女孩兒的心不禁又有些發軟。

  上山采蘼蕪,長跪問故夫……

  不期然的,羅莞腦海中就浮現出上中學時看到的這首詩。大意是說一個被丈夫休了的女人上山挖野菜,遇到前夫後就跪在路邊,問他新娶的女子是否能幹體貼又合心意。這段詩的後半段,是丈夫的回答,大意是新婦完全不如這個前妻能幹。然而即使如此,前妻卻仍是被無情休棄,再見丈夫,竟然還要跪在路邊問好,還要體貼的關心對方現在幸不幸福?

  這是什麼狗屁不通的道理啊。當日男同學們得意洋洋拿這首詩來逗弄女同學們,卻被一個個彪悍的女同學罵的狼狽逃竄。大家一致認為,這是詩詞的誇張手法,就算古代女人們中的封建流毒很深,也絕不會深到這個地步,這還哪有人格和尊嚴可言?

  然而今天,看著掩面痛哭的蔣秋娘,羅莞終於明白了,她此時很想回到現代,告訴她的中學同學們:親愛的們啊,我們都冤枉詩人了,媽的那不是誇張啊,古代所謂的賢良女人就是這樣啊,現在站在我面前的這一隻就是現成的活體啊啊啊啊!

  這一次羅莞是真真正正體會到心中有一萬頭那啥啥奔騰呼嘯而過的滋味兒了,她咬著牙瞪著眼,沉聲一字一字道:「娘,你如今還不肯怨恨他仇視他,那你可曾想過?如果我昨夜已經病死,如果孚兒就在這府中被韓姨娘害死,你仔細想一想,追根究底,這都是誰造成的?難道到那時,你一雙子女都因為那個男人而死,你對他還沒有半點怨恨之心麼?」

  「不……不一定的……」蔣秋娘心裡其實瞭解丈夫的豺狼之性,只是女兒剛剛的想法她實在接受不了,只好勉強辯解道:「他……他……他也未必就那麼狠心,他不會親手害死你們……」

  「他不會親手害死我們,但他會眼睜睜看著我們被害死。娘,你敢說他會在府裡護著弟弟不讓他被害?你敢說他心裡是把我當做他的骨肉來疼愛?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又怎會被趕出家門?明明我才是被退親傷害最深的人不是嗎?娘,你……你知不知道?昨夜女兒……女兒已經進了鬼門關,若非從前娘善待下人積德行善為女兒攢下了一點功德續了性命,女兒這會兒早已經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了。」

  羅莞一邊說,淚水也終於湧出來,她為這個蔣秋娘感到悲哀:對方的女兒是真真正正的死了,就等於是被她那個畜生不如的父親害死的。而她的母親,現在卻還替那個男人分辨著說「不一定,他未必會這樣狠心。」

  一瞬間,羅莞又想放聲大哭,又想放聲大笑:這他媽是個什麼世道啊?男人就是這樣的高大嗎?不管是好的壞的腥的臭的,就因為他們是男人,所以他們就是天,是女人無論如何都要仰望的存在?對此種種,她只想比個中指,憤怒的大吼一聲「去他媽的!」

  蔣秋娘心中那從小兒就被三從四德「熏陶」出來的冰山終於因為女兒的話而轟然坍塌了。她愣愣看著羅莞,好半天,忽然無力的垂下了肩膀,輕聲啜泣道:「好……只要……只要能救出孚兒,莞兒你……你說什麼,我照做就是了。」

  真是費勁啊,不過還好我這個娘的腦袋不是木頭疙瘩,不然就真沒救了。

  羅莞大大鬆了一口氣,轉身看看,只見不知什麼時候,那淅淅瀝瀝的秋雨也已經停了。於是她不再猶豫,牽起蔣秋娘的手,昂首挺胸走出巷子,一邊沉聲道:「娘親,你記著,是爹爹寵妾滅妻,你和我都是無辜的,我們是受害者,所以……即使你被休,也是無辜被休,沒什麼可丟人的。」

  心理建設不好做啊。

  羅莞一句一句重複著這段話,差點兒都淚流滿面了。可是為了能夠在這嚴酷的時代自由而精彩的活著,她必須盡可能的將蔣秋娘腦中那些三從四德的糟粕給趕出去,這樣填鴨式的強制教育,是最快最有效的手段了。

  多日不見的太陽終於露出臉,街道上不知從哪裡就湧出了好些人,畢竟是天子腳下,很快,那些尚且存著雨水的街道上就熱鬧起來。

  羅莞看看四下無人注意,就把蔣秋娘送進一家小小的布莊裡,然後輕聲對母親道:「記住了,若是半個時辰內,我還沒出來,你就按照我剛才說的做。身上還有錢嗎?」

  蔣秋娘點點頭:「還有一支銀釵,實在不成,我……我就用這個買兩匹布料就是了,你放心,我……我會藏好的。」

  羅莞點點頭,在門邊看了看,見小店門前也沒什麼人,因此一閃身出來,匆匆繞著街道轉了個圈兒,接著便來到羅府的大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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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2 18:53: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強硬姿態

  羅府看門的幾個家丁自然認識這位大姑娘,只是大家都有些驚奇,不明白這大姑娘怎麼還有臉來這裡?她都被退了親,老爺一怒之下不是把她們母女兩個都趕出去了嗎?她……她竟還有臉回來?

  迎著家丁們疑惑不解的目光,羅莞大大方方上了台階,來到他們面前,淡淡道:「煩請通稟一聲,我要見老爺。」

  「老爺……老爺不在家……」家丁們驚訝看著羅莞:這……這大姑娘怎麼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呢?還有,她剛剛說的什麼?煩請通稟?這……這根本就是普通客人求見的口氣,是說,被趕出去後,這女孩子立刻就不再把羅府當成家了嗎?

  「不在家?」羅莞譏諷一笑:「是嗎?你們老爺如今這麼早就去衙門了?若不是去衙門,我記著他還只是個五品官,還沒資格上早朝吧?」

  「你……你大膽。」

  家丁嚇了一跳,連忙喝斥,卻見羅莞目光一沉,冷冷道:「快去通稟,既然知道我大膽,若是因為不去通報而惹得我發了狠,出現什麼後果,我想你們老爺也不會放過你。呵呵,好說也是做了十四年的父女,他是個怎樣狠辣不講理的人,難道我不清楚?」

  「你……你究竟是誰?」

  家丁們就覺著腿有些打顫:這……這是大姑娘?打死也不信好嗎?大姑娘會說出這樣的話?這……這哪裡還是老爺的女兒?說是仇人還差不多吧。

  然而腿軟歸腿軟,看著羅莞面上那沉著的表情,不知為什麼,家丁們就想起她剛剛說的話:發狠?這女人要是發起狠來,會……會怎麼樣?雖說一向都知道羅莞懦弱孤僻,可此時此刻,門前四個家丁卻沒有一個敢不把她的話放在耳裡,因面面相覷了一陣,終於有一個轉身進了側門,往裡面通稟去了。

  不一會兒,就見那個家丁出來,狐疑的看著羅莞,沒好氣道:「老爺讓你進去,從後面角門進去。」

  羅莞也不計較這明顯對女人不公平的待遇:只要羅海天肯見她,這件事就等於已經成功了大半,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帶走羅孚。

  府中景色一點兒都沒變,只是經了一夜秋雨後,那些綠中泛黃的葉子更加蒼翠。羅莞走在青石甬道上,看著這個真正的羅莞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心裡也不由得有些唏噓感歎。

  「你……你怎會在此處?」忽聽身後一聲厲喝,羅莞轉身一看,就見韓姨娘在幾個婆子丫頭的簇擁下正站在不遠處,驚疑不定的打量著她。

  「爹爹反省過來退親不關我的事,很後悔趕走我和我娘,所以又把我們接回來了……」

  羅莞笑顏如花的回答。果不其然,還不等說完,就聽韓姨娘猛地尖叫起來:「不,這不可能,你胡說……這不可能……」

  「答對了。」

  微微一笑,羅莞轉身便走,剩下韓姨娘站在那裡,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這府裡,她從來都是說一不二呼風喚雨,這羅莞每每見了她,如同避貓鼠兒一般,哪成想如今被趕出去不過是一夜功夫,竟然就變了個人似得,一句話就把自己噎在這裡。

  「姨娘何必和她置氣?」卻聽旁邊一個婆子陪笑著說了一句,韓姨娘心中雖惱羞成怒,然而面上卻自然不能露出形跡來,否則豈不讓人看輕了?因便冷笑一聲道:「我和她置氣?也不看看她是個什麼東西,值得我和她置氣?這必然是因為那小崽子,不知又要過來和老爺說什麼,老爺也是糊塗,和這樣女人有什麼好說?羅媽,你過去書房仔細聽著,看看他們都說什麼話?」

  羅媽答應一聲,跟在羅莞身後往書房而去。羅莞明明知道,卻也不在意,穿花繞樹,一徑來到前院書房,還不等進去,就聽裡面傳來一陣咳嗽聲。

  媽的,擺什麼威風呢?以為我會害怕啊?

  羅莞自然能夠聽出這不是什麼真正咳嗽,不過是為了擺威風用的,因在心中冷冷罵了一句,接著便昂首挺胸要進書房。卻見外面小廝伸手攔住,到底向裡面通報了一聲,方聽羅海天含著怒氣的聲音響起道:「讓她進來。」

  羅莞走進去,仔細看了看面前這個男人,心中冷笑,暗道果然是斯文敗類,長得人模狗樣,誰想到竟能行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呢?因也不見禮,便開門見山道:「老爺,別的話我也不多說,只如今既把我和娘趕了出去,還盼你好人做到底,把孚兒也交給我們帶了去,將來我們娘兒三個或是流落街頭或是凍餓而死,好歹能靠在一塊兒,便心滿意足了。老爺放心,就是到了那個田地,我們也只感激老爺成全之恩,萬萬不會怨懟你的。」

  羅海天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怒道:「混賬東西,你……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還記得我是你爹嗎?『

  「老爺還是我爹?」羅莞故作驚訝道:「不是吧?我記著你已經將我們母女驅逐出門,也把我從族譜上除名了啊。這難道不是斷絕父女情義?老爺別誤會,我不是過來求你收回成命的,老爺對韓姨娘的心思,我們都明白,三從四德三從四德,我們自然是要成全您老人家藉著韓姨娘陞官發財的願望。只是孚兒畢竟不是韓姨娘的兒子,老爺留他在府裡何用?還礙姨娘的眼,不如索性將他交給我們帶走,我們娘仨到什麼時候都感激老爺的大恩大德。」

  「不孝的小畜生,難怪會被人家退親。」羅海天氣得面色紫漲,羅莞的話比針尖還要鋒利,一下子就刺在他的心上,只氣得他站起身來就要打。卻見羅莞退後一步,冷笑道:「如今你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女兒了,你還想像從前一樣,動輒對我伸巴掌,卻也不能夠。老爺,我來的目的只有一個,你把孚兒交給我,我轉身就走。」

  「你死了心吧,孚兒就是在這裡餓死凍死,也決不讓他跟著你這不知廉恥不忠不孝的混帳娼婦出去,免得他也學了歪門邪道來敗壞我羅家的門風。」羅海天冷笑一聲,沒有再上前,然而說出的話同樣如同刀鋒一般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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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2 18:53:1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渣爹的死穴

  「好,我是娼婦。」羅莞點著頭,眼裡恰到好處含了一點淚:「很好,到如今,咱們的父女之情算是斷的乾乾淨淨。老爺能說出寧可讓弟弟在這府裡凍死餓死的話,可見那份父子情也是一乾二淨了。只是你這做爹爹的沒有情義,我做姐姐的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弟弟死。你若是不肯讓我帶他走,就休怪我和娘與你魚死網破。」

  「你……」

  這一次羅海天是真氣得眉眼都變了,如此忤逆無禮的子女,莫說見過,就是聽又何曾聽說?什麼叫孝道?孝道便該是老子娘打死也要感激生養之恩的,誰知他羅海天這輩子竟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不孝東西,果然是那個女人肚子裡爬出來的,全是鄉下潑婦派頭,哪懂得什麼大家子詩書世族的禮義廉恥?就是在這府裡養了十四年,骨子裡仍是個下賤無恥的東西,也難怪人家新安伯退了親,這樣的女兒,幸虧沒嫁過去,不然的話,也是給自己抹黑丟人,若到那時再讓人休回來,就是把她逐出家門,自己也難免要落了人恥笑。

  羅海天越想越怒,就要叫人來立刻把這無法無天的混賬女兒打死。忽聽外面一疊聲的叫道:「姐姐……姐姐……」接著腳步聲咚咚傳來,伴著幾個婆子的驚叫聲:「少爺,少爺你不能過去,你不能過去?這是哪個混賬東西給少爺報的信兒?」

  話音未落,羅孚已經呼哧帶喘的跑了進來,看見羅莞,眼淚就下來了,一下撲到她身上,哭叫道:「姐姐,姐姐,你和娘去了哪裡?人人都說你們死了,我……我好怕……姐姐,嗚嗚嗚,你還活著,這太好了,娘呢……娘哪裡去了?」

  「反了反了。」羅海天氣得臉紅脖子粗,伸手拿起桌上硯台就往羅孚擲來,羅莞要拉著弟弟躲避卻已經來不及,情急之下奮不顧身將羅孚拉到身後,那硯台便砸到她肩頭,接著落下地摔成了幾塊。

  「這樣的硯台,你往孚兒身上砸,你可知他是你兒子?他這樣小,你莫非是要砸死他不成?」肩頭一陣劇痛,讓羅莞越發氣怒,可以想像,如果不是自己擋住了硯台,這東西就會砸到小羅孚的腦袋。如此力道,是沒留半分的情面和憐憫,就是砸死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似你們這樣忤逆不孝的兒女,砸死了正好落得清靜,也免得敗壞我羅氏門風。」

  羅海天面色鐵青的惡狠狠吼了一聲。卻見羅莞上前一步,毫不退讓的叫道:「羅府門風也用得著我們敗壞?別笑死我了。老爺領導下的羅府門風可不就是寵妾滅妻,爹殺子女?這樣的門風,我們哪裡敗壞得了?這樣卑鄙惡毒的行徑,打死我們也做不出來呢。」

  「你……你們……好,很好,我沒有你們這樣的兒女,我……我沒有……」羅海天氣得心口都疼了,指著羅莞的鼻子大罵。卻聽對方沉聲道:「既然老爺這樣說,那正好啊,你就把弟弟也給驅逐出族譜,把他也趕出去。既然你恨我們娘兒幾個入骨,以後便不要再見好了,大家從此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

  「你……你這混賬,我今日就是打死你,也不會讓你出去給我丟人。」

  羅海天氣急大吼,一邊就喊著「來人。」卻聽羅莞冷笑道:「你叫人來,叫人來打死我們姐弟兩個啊。不怕告訴你,我已經讓娘躲了起來,若是一個時辰後我不出去,便讓她在外面告訴所有人,你羅海天為了榮華富貴,寵妾滅妻,如今更是連兒女都不放過。你打啊,打死我們,看看你羅老爺的名聲又能好到哪裡去?」

  她一邊說,就抬起了羅孚的兩條胳膊,將袖子一捋,只見那條胳膊上或青或紫,看來全是被人擰出來的。因看著震驚的羅海天冷笑道:「我知道,老爺這樣驚訝,不是因為孚兒胳膊上這傷,而是因為你沒想到,我竟會這樣厲害,完全不懼不讓是吧?告訴老爺一句話,做人該留一線,不為日後好相見,只為莫要把人逼到絕路,你難道不知狗急了還要跳牆?何況是人?既要死,死就死,只是老爺陞官發財的美夢別因為我們受了障礙,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羅海天愣愣看著羅莞,像是不認識了這個女兒一般。雖然對方說的話在情在理,可是他怎也不敢相信:這還是他那個沉默寡言,懦弱無能又孤僻的女兒嗎?她……她什麼時候竟變得這樣剛強了?若從前就是這樣,自己也不會輕易就把她們母女趕出去,如今倒好,竟是給自己埋伏了一個隱患。

  眼看書房外衝進幾個婆子小廝,就要拖著姐弟兩個出去。直到此時,羅莞還是絲毫不懼,只是看著他冷笑。這一下羅海天心裡就真的是打鼓了:寵妾滅妻的事不是沒有,只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尤其是勳貴官場中人,一旦傳出這麼個名兒來,讓上官知道了,他也不管你青紅皂白,便認定了你是無情無義的人,如何還肯提攜於你?

  那小娼婦莫非就是看透了這其中的道理,所以才有恃無恐嗎?羅海天氣得身子亂顫,只是此時卻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喝令小廝和婆子們退出去,他面色變幻了幾重,方咳了一聲,盡力裝出和藹的樣子道:「罷了罷了,看看你這模樣,可見是被逼的狠了,既如此,你被退親也定是冤枉的,唉!昨日之事,竟是我處理的急切了些。好在如今反悔也來得及,你且去把你娘找回來,咱們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好好兒說?」

  羅莞看著這男人努力做出來的那副和藹可親樣子,只覺心底一絲絲寒意直往外冒:這個禽獸不如的混蛋,竟然因為害怕自己的脅迫而起了歹心,想也知道,一旦蔣秋娘回來,他們娘兒三個恐怕就真的是沒有活路了。

  「老爺你真是好狠的心。」羅莞搖頭冷笑,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鄙視,咬牙切齒道:「糟糠之妻不下堂,虎毒不食子。你不但不是君子,竟連禽獸都不如了。都到了這個地步,難道你以為我會信你這偽君子的話?你未免把我想的太天真,也把自己想的太聰明了吧?奉勸老爺一句話,官場上最忌諱的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日後你陞官發財之時,千萬莫要忘了這話。」

  她說完,也不去看因為心思被揭穿而變得無比猙獰的羅海天,只是轉身牽著羅孚的小手沉聲道:「弟弟,老爺不要我和娘了,從今日起,我和娘,跟這個家,跟你還叫爹爹的這個男人,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了。我們要離開這裡,只是放心不下你。你說一句話,若是要跟我們走,姐姐就帶你走。若是你還想留在這裡,姐姐不強迫你跟著娘和姐姐,畢竟我們此去無依無靠,也是要吃苦的。」

  羅孚到底是個孩子,聽見這樣話,就忍不住抬頭看了看父親,卻只看到父親猶如要擇人而噬的猙獰模樣,他猛地就打了個哆嗦,想起這幾年父親對母親和姐姐還有自己的所作所為,想起他對那個女人的縱容寵愛。雖是七歲的孩子,卻也立刻明白:自己若在這個家裡呆下去,根本沒有好果子吃,這府裡沒一個人是疼愛自己的,唯一疼自己的兩個人還被趕了出去,既如此,不如跟著她們,好歹三人依靠著,也比在這裡挨打受罵強。母親和姐姐絕不會打罵自己,更不會把自己的胳膊擰成這樣青一塊紫一塊的。

  想到這裡,羅孚小小的身子便向羅莞靠過去,只仍不敢面對著羅海天的目光,因只是垂著眼小聲道:「姐姐,我……我跟你們走,爹爹不要你們了,他……他也不管我。」

  「好孩子,真是聰明的好孩子。」羅莞很欣慰,羅孚很小,然而比起現代那些七八歲的孩子,他卻已經有了相對成熟的判斷力,能夠做出這樣的選擇,說明他沒被暫時的富貴生活給蒙蔽,就傻傻的放棄那段親情。

  「好,那我們就走。」

  羅莞牽起羅孚的小手,剛要轉身邁步出去,就聽羅海天又是一聲斷喝。羅孚畢竟害怕他,只嚇得一個身子使勁兒往姐姐依偎而去,忽然又想起自己是男子漢,姐姐是女人,理該自己保護姐姐才是,因羞愧之下,小臉蛋上現出一抹暈紅,又努力挺起胸膛,想要擋在羅莞的面前。

  「老爺還有什麼吩咐?」

  羅莞怎會讓這可愛的小正太替自己擋槍,萬一那羅海天再扔一方硯台過來怎麼辦?因冷笑道:「有什麼吩咐你就快點兒說,我磨磨蹭蹭在這裡可耽誤不少時間了。還是說,老爺你真想讓自己寵妾滅妻的名聲傳出去?」

  羅海天此時真正是騎虎難下:無毒不丈夫,又有什麼能比他的錦繡前程榮華富貴更重要?為了這些,老子娘也未必不可以賣一賣,何況是這樣兩個忤逆的小畜生。只是可恨那小娼婦竟留了一手,萬一自己真的將他二人打殺,傳出了名聲去,豈不是所有苦心經營都要付之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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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2 18:53:3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如願

  然而若是就此放他們二人離去,自己這一家之主,男人的威嚴和面子又往哪兒擱?或許,若能想個法子拖延拖延,先把那躲在外面的賤人給找到,那就有機會可以永絕後患了。

  想到此處,羅海天目中殺機一閃而逝,他正要說話,就聽羅莞冷冷道:「老爺不必再多費心機了,你已經沒有去找我娘的時間,我既留了這後手,又怎可能不防著你去找她?不是有萬無一失的把握,難道我會一開始就和你和盤托出?」

  「你……你這小娼婦。」羅海天讓羅莞一句話戳的面皮紫漲身子哆嗦,一心只想立刻將她殺死,這哪裡是女兒?分明是前世裡的仇敵,這一世就是故意來報復作踐他的。然而又著實的不敢下手,那個後著真真是掐在他的七寸上啊。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就聽外面環珮叮咚聲響,接著韓姨娘在丫頭們簇擁下走進來,看見姐弟兩個,她就冷笑道:「老爺,妾身就和你說過,那狠毒的賤婦哪裡能養出什麼好兒女?你不聽,如何?到底今日為自己招禍了吧?這樣忤逆的東西,你還想著他們做什麼?論理該一棒子打死或者告到官府去,念在他們總算是你骨肉的份兒上,倒不用做的這樣絕,趕出去就是了。」

  羅海天鬆了口氣,韓姨娘這等於是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因無聲點點頭,就對羅莞和羅孚道:「好了,你們兩個走吧,從此後斷絕父子情義,莫要說是我羅海天的子女。」

  「如此甚好。」羅莞微微一笑,拉著弟弟的小手,無比強勢走出大門,在門邊恰恰就和韓姨娘擦身而過,於是她腳步微微頓了一頓,扭頭含笑道:「看在姨娘今兒為我們說了一句話的份兒上,我有一句良言相告。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姨娘今日得意,但願你能得意到頭兒,待將來老爺順風順水官居一品之時,這正室奶奶的位子,還是你的。」

  韓姨娘全程保持冷笑的表情猛然就是一僵,身後羅海天已經氣得拿起桌上筆筒和書籍沒頭沒腦砸過來,大罵著沒良心的小畜生小娼婦。便是在這樣的罵聲中,羅莞牽著羅孚昂首挺胸,高調的走出羅家大門。

  「這個冤家,留著遲早兒也是禍害。」一直到羅莞羅孚走的不見了蹤影,羅海天身子還是猶如打擺子似的抖個不停,好半晌才咬牙切齒的喃喃說了一句,接著便大聲叫道:「羅明,羅明。」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立刻跑進來,看見門邊的韓姨娘,連忙行禮問安,又上前問羅海天有什麼吩咐,只聽自家老爺惡狠狠道:「找人跟著剛剛那兩個小畜生,看他們在哪裡落腳,回來報與我知道。」

  「是。」

  羅明答應一聲,正要出去,就見韓姨娘伸手一攔,接著便聽她淡淡道:「老爺何必和那小賤人動氣?如今她們走了,不是正好嗎?」

  「難道你沒聽那小娼婦剛剛的話?一旦他們不甘心,在外面散播什麼寵妾滅妻的謠言,怎麼辦?」羅海天沉著臉,卻聽韓姨娘道:「老爺怕這個,難道就不怕那小賤人還有後手?真真我們平常竟錯看了她,不然也不至於到今日這個地步。」

  「哼!她還能有什麼後手?我不信她姐弟兩個會不和那賤婦匯合。」話音未落,就聽韓姨娘正色道:「萬一她把消息透露給別人知道呢?到時候她們真有個好歹,豈不是印證了這信息?到那時,只怕謠言會傳的更厲害吧?一旦連官府都插手,這對老爺可是大大的不利。」

  一句話將羅海天驚出一身冷汗,想到羅莞臨走時自信滿滿的模樣,他忽然就覺著韓姨娘真是聰明絕頂,那小賤人一定會有這樣的保命手段,不然她如何敢在自己面前有恃無恐?

  「好吧,且看她們怎麼做吧,若是安安分分離了京城還好。若是敢敗壞我的名聲,我決饒不了她們。」羅海天一面說著,就讓丫頭們準備官服,卻是上衙的時間快到了。

  待羅海天離去後,韓姨娘回到自己屋中,身旁的心腹乳母便奇怪道:「小姐,為何不讓老爺絕了那幾個禍害呢?那小賤人再怎麼聰明,哪裡就能想的這樣深遠?那竟不是個女孩兒,竟成了戲台上的軍師呢。」

  韓姨娘咬牙道:「你以為我不恨她們嗎?我也是巴不得她們越早死越好。只是你難道沒聽見那小娼婦臨走時的話?真真她是提醒了我,老爺這人如此狠辣絕情,咱們自然也要留一條後路的。將來若是他真有官居一品,不把我放在眼裡的一天,這母子三個就是我的把柄,到那時讓人宣揚出去,讓人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哼哼!他最怕的就是這個,當今皇上最重情義,若知道他是這樣無情無義的,還肯重用他麼?」

  「既如此,那小姐就更不該勸阻老爺啊,一旦那母子三個死了,將來咱們的把柄豈不是又多一個?」

  韓姨娘道:「你不懂。她們三個若是死了,那便是死無對證,自然由著老爺說。到那時咱們這把柄能不能起作用還是兩說呢。她們若活著,老爺總是多一個忌諱,不敢肆無忌憚的往那母子三個身上抹黑,把他自己摘得一乾二淨。再者,還有兩點考慮,一是那母子幾人如今流落街頭生活無依,讓她們活著,卻是比死了還要遭罪,更讓我痛快;二則老爺如今正是前程似錦,雖然我防著他將來變心,但如今他對我還是好的,他要是能有榮華富貴,咱們自然也跟著享福。若是那小賤人真的能留第二個後手,倒是不去招惹她的好,用老爺的前程為她陪葬,也太不值。你說她不過是個女孩兒,哪裡想得到這些,那你之前可能想到?她竟懂得讓那賤婦藏起來做後手。既如此,你怎麼知道她就慮不到這一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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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2 18:53:4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未雨綢繆

  一番話說得乳母直點頭,接著就聽韓姨娘又疑惑道:「我如今只是不明白,她怎的就變這樣厲害了?分明從前在府裡,最是個窩囊廢的,和她娘一個德性。怎麼這才出去了一晚上,就變成了這樣人,連老爺都拿她沒辦法,還是我去遞的台階。若是早知她心機這樣厲害,我當日也不該輕易放了她的性命。」

  說到後來,語氣越發森寒,連乳母心中都泛起一陣寒意,不敢再說什麼。、

  不說羅海天和韓姨娘因為羅莞那句話而各有算計,只說羅莞帶著羅孚,來到蔣秋娘藏身的布莊,此時蔣秋娘真是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既望眼欲穿又惶惶不安。好在那店老闆是個不錯的人,見這女人動輒淚流滿面,心中也十分同情,並沒有開口趕人,如此到底讓她等到了羅莞帶著羅孚歸來。

  「莞兒,孚兒……」

  蔣秋娘看見兒子果然被女兒接了出來,一時間又是欣喜又是心酸,撲過去抱住兒子大聲哭起來,知道兒子今早剛剛挨了打,於是連忙就擼了他的袖子來看,只見胳膊上全是青紫淤青,只把蔣秋娘疼的肝腸寸斷,咬牙道:「難怪你姐姐說你在府裡也活不成,如今看來,竟是她有先見之明。我的兒,幸虧將你接了出來,不然豈不是就要被他們活活兒折磨死了?」說著又哭。

  羅莞見店老闆的目光總往這邊看,便對蔣秋娘道:「好了娘親,如今弟弟接出來了,咱們走吧,以免夜長夢多。」

  蔣秋娘哪裡還有什麼主意?更因為羅莞這會兒的表現全不像一個孩童,竟是比男人還要有定見,因此自然全都聽她的。於是點點頭,站起身又謝了老闆,母女三個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眼看走到門邊了,忽聽羅莞叫了一聲,接著她回過身來,對那老闆道:「請問有筆墨紙硯嗎?借來一用可否?」

  老闆已經知道這母子三人必定有一段心酸事,因忙拿了紙筆出來,見羅莞在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一篇字,收起來長出一口氣道:「好了,多謝老闆,您真是個好人。」言罷又行了萬福,方扶著母親弟弟離去。

  店老闆心裡倒是有些奇怪,他雖然在這裡開了幾年的店,但因為蔣秋娘和羅莞羅孚從不出門,所以一點兒也不認得。因不由得為這命運多舛的母子三人感歎了一回,眼看有人上門買布,就連忙去招呼了。

  這裡羅莞和蔣秋娘羅孚往城門方向而去,一路羅莞打聽了下順天府衙門的所在,蔣秋娘便疑惑道:「莞兒,你又做什麼?既然已經將孚兒接了出來,不要再多事了,那怎麼說也是你們的爹爹。」

  羅莞冷笑道:「爹爹?怕是只有娘親你還把人家當做我們的爹爹,羅大人可是半點也不想認我們這一對子女呢。」因就將羅海天當時表現說了,然後道:「母親你以為他怎會忽然和善起來?又要我們回去?你不會天真以為他真是讓我的言辭打動,一下子就悔悟了吧?」

  蔣秋娘是迂腐軟弱,卻還不至於很傻很天真的這就相信了羅海天,只細細一尋思,便知這前夫起了歹心,當下不由嚇得身上汗都出來了,喃喃道:「那……那怎麼辦?你爹爹那個人利慾熏心,為了前程錦繡,什麼都能做出來的。如今你既和他撕破臉到這個地步,他哪裡能不顧忌你?萬一……萬一看準了咱們三人在一起,要……要斬草除根怎麼辦?」

  羅莞有些意外的看了蔣秋娘一眼,忽地諷刺笑道:「原來娘也知道爹是什麼人的,只是總忍不住想自欺欺人是嗎?」

  一句話說的蔣秋娘紅了臉,這會兒卻已經走到順天府門口,也便是這樣巧,恰好就看見順天府尹的官轎停在大門口,於是羅莞上前幾步,將那張紙團成一個團兒,在人群中經過那裡時輕輕一丟,眼見著那剛下轎的府尹老爺撿了紙團四下張望,她只做諸事不知,轉眼間便跟著人群回了蔣秋娘身邊,又留心看那順天府尹的反應。

  這順天府尹的名聲向來是不錯的,羅莞看見他打開那紙團看了幾眼,接著便袖在袖中,因長出一口氣道:「好了娘,如此可保無虞了,咱們出城吧。」

  蔣秋娘點點頭,又小聲問道:「莞兒,你……你到底寫了什麼給那位大人?怎麼就如此篤定這樣便可確保無虞了呢?」

  羅莞微笑道:「也沒什麼,不過是篇狀子罷了。我把爹爹寵妾滅妻,又對我們三個起了歹心的事寫進去……」不等說完,見蔣秋娘一張臉都駭的白了,驚恐道:「你……你這無憑無據的,這是誣告啊,萬一被抓到,這……這可怎麼辦?」

  「放心吧娘,那順天府尹又不是糊塗官,這只有狀子沒有苦主,他哪裡會興師動眾?可一旦咱們娘兒三個真的出了事,那時有這篇狀子,他自然就可以查到羅大人頭上去,說實話,若不是這人一向有不畏權貴的青天之名,這狀子我還不敢給他呢,想來他只從我這個舉動,也該知道我們只是為了保命,所以才行此無奈之舉。」

  蔣秋娘聽女兒說的有道理,方覺心安,只是想到前夫狠毒,未免又傷心起來,搖頭道:「雖如此說,只是若你爹爹立意要絕了我們這樣禍患,派了人來,人怎會聽你分辯這些?還不是一刀殺了?」

  羅莞冷笑道:「他派來的人必定是心腹中的心腹,焉能不知他把前程當做命根子?也未必就敢痛快下手。就算是下手殺了我們,有這一紙訴狀,我們也不會白白做了冤鬼。」

  蔣秋娘聽羅莞娓娓道來,一時間不由得怔住了,吶吶道:「莞兒,你竟有這樣的心腸,你……你從前不是這個樣子啊,怎麼……怎麼突然就會變得如此?」

  羅莞沉默,好半晌方冷聲道:「娘難道沒聽說過?有的人驟遭大變,就會跟變了個人似的。更何況我之前說昨天晚上差點兒就死了的話不是嚇唬娘,女兒是真的進了鬼門關,見了閻王爺,還和那裡一些奇怪的人學了些東西,誰知後來又說娘為我積攢了功德,這才放我回來的。娘啊,女兒等於是重新活了一回,鳳凰有浴火重生,你便當女兒這是涅盤重生罷了。」

  「都是娘沒用,險些害了你的性命不說,還差點兒害了你弟弟,都是娘沒用……」蔣秋娘聽女兒說得平靜,然而想到她去黃泉路上轉悠一圈,這是何等的驚心動魄死裡逃生?因一時間又忍不住悲從中來,痛哭了一回。

  「娘不要這樣說。」羅莞歎了口氣,眼看已經到了城門,她忽然立定腳步,拉著蔣秋娘和羅孚的手轉過身來,看向羅府方向,沉聲一字一字道:「娘,弟弟,我要你們記住今天是怎麼走出這個城門的。那個男人和我們已經恩斷義絕,從此後,他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不,不是沒有任何關係,他是我們的仇敵。就是他和那個韓姨娘,害的我們母子三個險些喪命,更是對我們起了謀害之心。似他這樣的人,將來一定會報應臨頭,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要你們記住,不許對他有任何的惻隱之心,更不許你們收留幫襯他,娘,弟弟,你們能做到嗎?」

  「能。」羅孚乾脆一點頭,蔣秋娘卻還是有些猶豫,然而看到女兒眸子中的仇恨目光,想到那個男人的絕情,她一向軟弱的心腸不知不覺間便猛地硬了,雖然沒出聲答應,卻是重重點了一下頭。

  *******************

  「孚兒不用怕,前面就是一家醫館,咱們過去讓大夫看看,保準就好了啊。」

  秋風刺骨,蔣秋娘背著羅孚,羅莞跟在她身邊,一邊安慰著羅孚,一邊探手摸他的額頭,面上現出焦急之色。

  離開羅府已經十天了,十天時間,將羅莞的躊躇滿志消磨的那叫一個乾淨,殘酷的事實也終於告訴她:不是每個女人穿越後,都可以用金手指玩轉古代的。

  羅莞如今只恨自己的金手指不是什麼醫術和快速的發財技術,而是種果樹嫁接果樹,這要是等她的金手指開啟,最起碼也要兩三年後吧?然而現在,她們卻幾乎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原本那幾天,幾個人漫無目的的走,羅莞知道蔣秋娘是有娘家的,但不知為什麼,她好像並不想回娘家去尋求庇護與安慰,娘兒三個就依靠當日那支銀釵當的錢,在溫飽線上掙扎著。

  羅莞看蔣秋娘的打算,似乎是要去某一個偏遠地方的小鎮子,她的這個想法卻也沒錯,窮地方消費低,容易養活自己。然而天不遂人願,走到第五天,一場秋雨,終於讓羅孚病倒了。

  說起來,當日羅依依穿越時,羅莞也是病著的,也恰是因為那場病,真正的羅莞魂歸幽冥。然而,穿越之後,這場病卻是自動痊癒,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最後只能把這個當做是穿越後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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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2 18:53:5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走投無路

  而羅孚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從小又是在富貴鄉中長大,衣食無憂,如今經了這一場雨,支撐不住病倒也是人之常情。蔣秋娘和羅莞急急的尋求醫治,然而錢都花光了,這病卻是越來越重。

  沿途經過的醫館一聽說她們沒錢,二話不說就往外趕人。讓羅莞深深體會到所謂的「醫者父母心」,在這時代裡也不過是一句空話假話套話而已。

  無法可施之下,羅莞橫了一條心,她就不信走下去,就遇不到一個仁慈的醫生?像這樣的心懷仁慈的大夫,在古代宅斗小說裡並不少見,沒道理到了她,就一個都遇不著了吧?這不符合穿越女主開金手指遇貴人之類的基本設定啊。

  然而就如同是老天爺在和她開玩笑,走到如今,羅孚已經病了五天,連神智都不太清楚了,她們竟是沒遇到一個好大夫。現在羅孚病情加重,娘兒三個身上卻是連一個銅板都沒有,連唯一像樣一點的裌衣也都典當了。

  總算走到這裡,又看見一家醫館,到此時,蔣秋娘和羅莞也是又凍又餓筋疲力盡,這家開在路邊的醫館是她們唯一的希望。眼看進去求醫的人那麼多,羅莞打起精神,暗道要哭的可憐些,也許這家醫館當著眾人的面兒,就算不想醫治也會做做樣子,那樣的話,孚兒或還有一線生機。

  想到此處,便伸手將本來就有些凌亂的髮髻又扯得散了些,然後衝進醫館。

  這裡蔣秋娘看女兒衝了進去,想說什麼,卻又嚥了下去。只是默默將羅孚從背上放下來,然後抱著他坐在醫館門口一塊大石上,眼中燃起微弱的希望光芒,只盼著這一次羅莞能有收穫。

  然而她最終絕望了,眼看那些夥計拿著大掃帚不由分說就把羅莞趕了出來,這也是她不肯抱著羅孚跟進去的原因,之前在一家醫館哀求時,那掃帚打在她身上後也連帶著捎了羅孚一下,到現在額頭還有塊淤青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都說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你到底講不講道理?難道就不能給我們一條活路?」羅莞真的是又傷心有氣憤,站在醫館門口衝著碧藍晴空大嚷:在這陌生的時代裡,面對如此絕境,她之前離開羅家時的萬丈雄心遭遇了空前打擊,此時真可以說是一籌莫展。

  「我不信,別人穿過來都是風風光光的,難道只有我,穿過來是為了體會封建社會對女人的嚴苛和殘酷嗎?我才不信呢。」眼看著羅孚燒的通紅的小臉蛋,迷迷濛濛沒有焦距的眼神,羅莞終於再也承受不住這些天的壓力和傷心,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蔣秋娘也是淚如雨下,根本就沒聽清女兒說的什麼,她只是一遍遍撫摸著羅孚的小臉蛋兒,喃喃道:「早知如此,還不如讓孚兒在府中,即便最後也終究難逃一死,總還能多活些日子,孚兒,都是娘沒用……嗚嗚嗚……」

  「娘……」

  忽聽羅孚沙啞著嗓子開口,他似是努力想伸出小手去摸蔣秋娘的頭髮,卻終究無力垂下來,大眼睛眨了眨,兩滴淚慢慢流出眼眶,喃喃道:「別哭,娘和姐姐……別哭,孚兒……孚兒不喜歡……府裡,孚兒就算……就算是死,也……也寧願死在……死在娘的懷裡……」

  「孚兒……我苦命的兒啊。」蔣秋娘被羅孚的話說的心都揪起來了,抱著他嚎啕大哭。一旁的羅莞也是心如刀割火燒一般,她更害怕的是:羅孚此刻忽然清醒的說出這樣話來,該不會是迴光返照,這懂事又可愛善良的小正太真的就要死了吧?

  「大夫……大夫,求求你們救救我弟弟吧,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絕望之下,羅莞終於徹底摒棄了自己作為現代女人的尊嚴,一頭又要往醫館衝去,卻見三個夥計舉著掃帚立在那裡,其中一個叫道:「呸!沒錢還想看病,讓我們喝西北風啊?滾滾滾,要死別死在這裡,晦氣。」

  「你們……你們是大夫還是豺狼?」羅莞氣憤怒吼,卻聽旁邊一個剛剛拿了藥的老頭兒走出來,搖頭歎氣道:「唉!這年頭兒,沒有錢哪裡能看得了病啊。姑娘你別白費力氣了,還是想想怎麼賺錢吧。」

  「怎麼賺錢?」羅莞茫然了,目光落在旁邊的一堆雜草上,已經是中秋季節,這雜草也有些泛黃了。不期然的,她便想起插草賣身的故事,因此一咬牙,就往那草叢邊而去,心想不管了,老天爺讓我穿過來,如果就是為了讓我做丫頭奴婢,那就做吧,只要能先把孚兒給救回來。

  一邊想著,就咬牙蹲下身子,恰在此時,便聽路邊人群忽地都炸了鍋,人群中有人激動地高叫著:「謝將軍!是謝將軍!謝將軍凱旋班師了。」

  「謝將軍?」

  羅莞的身子猛地就是一僵,腦海中浮現出關於此人的記憶:太后的娘家侄兒,路王府郡王世子謝青鋒,三年前未至弱冠便出征北疆,與北匈大軍作戰,捷報頻傳,如今這是……凱旋班師了?

  蔣秋娘仍是抱著羅孚在哭,羅莞卻猛地站了起來,只見街道兩邊此時都已經站滿了人,行人們全都避在道旁,顯然是在夾道歡迎這位凱旋回朝的年輕將軍。

  這十天來,羅莞原本就苗條的身子又瘦了一圈兒,真可以說是風一吹就倒了,因此時擠在人群中,別人都十分費力,獨她卻不覺著怎麼吃力,覷準一個空兒便可以鑽進去的。

  好容易擠到了最前面,接著就見從長街盡頭處,駛來一大隊儀仗,旌旗招展戰馬嘶鳴,在那正中的大旗下,端坐一位銀盔輕甲的年輕將軍,雖然有百姓夾道歡迎,他臉上卻沒有半點得意之色,也沒有什麼倨傲之狀。

  好帥啊。

  羅莞在心裡大叫了一聲:不但帥,大概是身份的關係,這男人即便是端坐在馬背上,也能透出一股子天潢貴胄的優雅和貴氣,與他身上那股身經百戰的沉著煞氣相配合,形成了一種獨特而奇異的無邊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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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2 18:54:0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初遇

  難怪都說這個男人是天下女孩兒們的夢中情人,這樣完美的傢伙,根本就是言情小說中的完美男主角嘛。

  羅莞心中感歎,不過此時她卻完全沒有欣賞美男的心思,之所以把目光投注在謝青鋒臉上,是因為她剛在心中做了一個重大決定,所以想從外貌上推斷一下這男人是不是值得她冒險賭一把。而現在,這個問題已經有了結論。

  羅莞在人群中握緊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在那隊人馬終於走到面前時,她用盡全身力氣,猛然撞開前面的人衝了出去。

  「吁……」

  班師回朝,又是在這樣繁華的大街上,謝青鋒的速度其實不快,也幸虧是在道中央,沒有什麼雜草野花,不然估計這馬大概都能悠閒的去啃幾口了。

  所以這樣的速度,還能把這個突然從人群裡衝出來的女孩兒撞的暈倒在路上,他挺驚奇的。剛剛雖是事出突然又正逢他在走神,所以沒怎麼注意,但謝青鋒還是覺著自己這匹訓練有素的愛馬不至於在這種時候都控制不住蹄子,就能把那女孩兒給踹倒了。

  不過謝青鋒還是下了馬,他這人性格天生有些冷漠,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女孩兒倒在自己面前,且是疑似被馬踢到的,自己也不好不聞不問吧。更何況這女孩兒挺瘦弱的,身上穿的也十分單薄,或許是受了驚嚇暈倒也說不定,雖然這聽上去更天方夜譚,自己在這條街上可是慢慢行進了小半個時辰,驚嚇個鬼啊?

  蹲下身子仔細查看了一下這女孩兒的渾身上下,謝青鋒立刻就斷定對方並沒有被馬踢到,因為女孩的身上並沒有馬蹄子留下的印跡,風塵僕僕這一路,愛馬蹄子上不知多少灰塵污泥,真的蹬到了,怎麼可能一點兒印跡也留不下。

  「姑娘……」

  他沉聲開口,接著就見女孩兒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然後睜開眼睛,虛弱的呻吟了兩聲,喃喃道:「疼,我……我被馬踢到了,好……好疼……」

  謝青鋒猛然就瞪大了眼睛,活到二十歲,他這還是頭一次遇到訛詐訛到了自己頭上的人:奇怪,這女人是白癡嗎?還是說她眼睛瞎了?要不然就是耳朵聾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謝青鋒心中冷笑,目光便猛地透出一股令人膽寒的銳利,漠然注視著羅莞,冷冷道:「是麼?被馬踢了?姑娘你確定,是被我的馬踢到了嗎?

  我……我擦!果然人倒霉的時候喝口涼水都會塞牙嗎?你說你一個大將軍,負責打仗就好了,你為什麼還要有狄仁傑福爾摩斯一樣的觀察力呢?你也看看我這淒慘的情況啊,就不能憐香惜玉一點兒嗎?

  只從謝青鋒的目光和問話,羅莞就知道自己兩世生活中唯一一次不光彩的碰瓷兒是徹底完敗了:這男人看上去不像是蠻不講理橫行霸道的,可他更不像是體貼人心的老好人啊。指望他能體察自己的難處將錯就錯給幾兩銀子,這好像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吧?

  羅莞想一想自己現在的處境,想一想在生死之間徘徊的羅孚,想一想自己兩輩子就幹了這麼一件缺德丟人的事兒,還偏偏被識穿的狼狽和羞恥,一時間忍不住悲從中來,眼淚立刻就要湧出眼眶,卻被她強行忍住了。

  「也許……也許是小女子一時錯覺……」羅莞小聲說了一句,羞愧的只想立刻從這冷漠男人的身旁逃開。可還不等站起身子,就聽一聲驚呼,接著蔣秋娘從人群中衝出來,撲到她面前,滿臉都是淚的哭叫道:「莞兒,莞兒你怎麼了?你……你不能出事啊,你再出事了,我……我還怎麼活?乾脆我們都不要活好了……不要活好了……嗚嗚嗚……」

  上陣母女兵嗎?謝青鋒的目光更冷,他心想什麼時候此處人心竟敗壞到如此地步了?連我都敢訛詐,素日裡她們對普通人又會如何?

  「娘,我沒事兒,沒事兒……」羅莞的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一下就下來了,她先急著去看蔣秋娘懷中的羅孚,一面艱難站起身來一面道:「娘,別哭,別嚇著孚兒。」

  嗯?事情好像……不像我想的這樣。

  看著這母女兩個的淒慘形容,那哭聲也確實不像是裝出來的,哪有人能裝出如此肝腸寸斷心碎神傷的哭聲呢?因此謝青鋒一挑眉,看向蔣秋娘懷中那個孩子,在看到羅孚滿臉的潮紅後,他便是一怔。

  上前摸了摸羅孚的面孔,那溫度嚇了謝青鋒一跳。再抬頭看看羅莞,卻見對方躲閃著自己的目光,就要扶著母親離去,於是心中瞭然,便回頭道:「七星,剛才烏雲傷了這位姑娘,你拿二十兩銀子過來,讓她去醫館療傷。」

  「啊?哦,好。」

  跟在謝青鋒身後一個小廝模樣的俊秀少年答應一聲,轉身跑了回去,不一會兒,拿著一個小包裹走過來,遞給羅莞道:「這裡是二十兩銀子,姑娘拿去治傷吧。」

  「多……多謝將軍。」

  羅莞的眼淚再次掉下來了:嗚嗚嗚,總算老天爺還沒忘記她這個穿越女,絕境中送來了一縷光明,不然她覺得自己大概真的就是死路一條了。

  「我的馬傷了姑娘,這是應當的。」謝青鋒淡淡說了一句,這相依為命卻是落魄窮苦的母子三人讓他的鐵石心腸都不禁融化了一點兒,不然以他的性子,他是不會理會這種道謝的。

  說完了,謝青鋒轉身便往回走,就聽身後那個女孩兒一邊哭一邊和她母親嗚咽道:「娘,弟弟有救了,嗚嗚嗚,謝將軍真是個大好人。」

  「咳咳咳……」

  謝青鋒忍不住就咳了一聲,邁出去的腳步都有些虛浮:誇獎和讚美他是從小兒聽到大已經聽得耳朵都起了繭子的。但竟然會有人說他是好人,這種樸實的讚美還當真沒聽到過。

  呵呵,好人麼?謝青鋒自問著,忍不住就搖了搖頭:死在他手上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人人都叫他百戰殺神的,這樣的人也能算作好人嗎?那個女孩子恐怕不知道,從小到大,這是自己做的第一件好事吧?

  「爺也是的,還不知道那幾個人是不是訛人的,您這裡就送了二十兩銀子出去,萬一真是訛人的,讓人知道了,豈不笑話爺?從沒有人敢在爺面前弄鬼,可別到如今,再讓兩個女人給下了套兒。」

  回到馬前翻身而上,就聽見另一個小廝龍淵在一旁咕噥,接著七星便沒好氣說了他一句,又道:「你沒聽見那哭聲?若是訛人,能哭出這個樣兒?爺走南闖北,什麼沒見識過?能讓這麼兩個女人給訛著?操的哪門子沒味兒的心。」

  龍淵就沒敢再說,卻聽謝青鋒淡然道:「你倒很替爺的聲名著想,這樣吧,若是不放心,你就去跟著看看,看看她們是不是訛人?如你說的,爺這輩子做的第一件好事兒,總不能成了笑話。」

  龍淵有些驚訝,七星卻已經猜出主子心思,眼見龍淵還要說什麼,他便一拉這兄弟的手道:「既是爺這麼說,咱們就跟著去看看。」

  兩人出了人群,謝青鋒班師的隊伍則繼續前行,那龍淵還不明所以,卻聽七星笑道:「你真是不開竅,實話和你說,那母子三個的形狀,絕不是騙人的,爺讓咱們兩個過來,不過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西天罷了,咦?可巧了,前面那不就是家醫館嗎?想來是在那裡,走,悄悄兒看看去,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咱們少不得還要再出點力氣。」

  ******************************

  「莞兒,我想過了,咱們再這樣居無定所餐風露宿下去,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麼事來,總不能指望著謝將軍給的這些銀子過一輩子吧?既如此,不如我還是帶著你們姐弟倆回你們外祖家去吧。」靠著謝青鋒給的那二十兩銀子,又有七星和龍淵隨後趕到,總算那醫館裡的人一改之前的惡形惡狀,精心為小羅孚調治了一番,將他這條小命從鬼門關中拉了回來。

  短短幾天功夫,一雙兒女先後都險些喪命,蔣秋娘再怎麼不願意和無奈,卻也不得不為兒女性命著想,到底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

  「好。」羅莞點頭,她記憶中外祖家應該是住在鄉下,有許多土地,且那周圍好像也有些園子山脈河流的,對於她來說,這正是該扎根兒的地方,卻不知蔣秋娘為什麼不願意回去。因此時一聽母親鬆口,她便立刻同意了。

  身邊半天沒動靜,羅莞抬頭一看,就見母親坐在那裡呆呆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目中全是迷茫痛苦之色。

  這一下子羅莞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外祖家啊,那該是母親最大的避風港不是嗎?怎麼如今做出回去的決定,卻是這樣一幅神色呢?

  於是她便開門見山問道:「娘,我見你似乎很不願意回去的樣子,如今大概也是為了我和弟弟不得不回去,到底是怎麼了?你不會因為當日外公外婆給你找了這麼個混蛋男人,所以心裡怨恨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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