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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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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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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1 23:46: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入室
  
    齊悅終於邁過了世子院的門檻。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門檻,邁過來就花了這麼多口舌,齊悅心裡不由吐了口氣,真是窩囊死了,齊月娘啊齊月娘,你的地位可真是不好混…
  
    她搖著扇子一邊走一邊四下看,眼中露出讚歎,這院子佈置的真不錯,英武大氣卻又不失居住的溫馨。
  
    “世子回來這麼久了,我先是病著沒出來,如今出來了又接了家事,忙的不得閒,今日才有空看看佈置的可好,有什麼可添置的不。”
  
    齊悅笑道,面上又恢復了雲淡風輕,絲毫不見方才的凌厲。
  
    哪裡用的著你操這個心,聽到這話的丫頭們心中同時說道。
  
    秋香更是冷笑。
  
    不管她們心裡怎麼想,這邊齊悅已經邁上台階只奔著正屋去了。
  
    這一次秋香沒有攔著,反而巴不得齊悅多呆一會兒,你要是真有膽子就等到世子爺回來…………
  
    為了這個念頭,她制止了小丫頭們去夫人那裡稟告。
  
    秋香看阿如都進去了,自己這才進去。
  
    齊悅已經在屋子裡轉了一圈了,眼中有些驚訝。
  
    跟書裡描寫賈寶玉的屋子不一樣嘛,看上去不怎麼奢華,鼻息間沒有半點脂粉香氣,幹乾淨淨的大大方方的挺舒服。
  
    她看了看臥室擺著的那張架子床,上面的鏤空雕花花紋簡樸優美,比自己屋子裡那張床要好看的多,不由又是摸又是看。
  
    “哎,阿如,這是什麼木的?”她低聲問道。
  
    “花梨木啊。”阿如亦是低聲答道,一面扯了扯齊悅,“少夫人………”
  
    “這得要是帶回去,可值老鼻子錢了”齊悅感嘆道,扭頭看阿如,“怎麼了?”
  
    阿如用眼神示意,幾步外站著的四五個瞪眼看著她們的丫頭,面上毫不掩飾那種對鄉下人才進城土包子樣的嘲諷鄙夷。
  
    齊悅咳了一聲收正身形,慢慢的踱步出來到對面的一間耳房,這里安著一張羅漢床,擺設桌椅幾等立櫃,鋪設紙張筆毫,牆上掛著一對寶劍。
  
    “不錯,不錯,佈置的挺好。”齊悅點頭讚歎,一面坐在羅漢床上,錦繡褥軟綿綿摸上去很是舒服。
  
    這世子的屋子裡,看著不起眼,原來用的都是好東西,果然是貴族奉行的低調的奢華。
  
    “少夫人請喫茶。”秋香含笑說道。
  
    當然她這個大丫頭才不會親自給少夫人端茶,只是擺擺手,便有一個小丫頭捧著茶過來。
  
    齊悅沖她一笑。
  
    “多謝秋香姑娘。”她說道。
  
    秋香也是一笑,坦然受之。
  
    齊悅端起茶吃了,開始學著紅樓夢啊電視裡常有的情節問世子爺幾時睡啊都看些什麼書啊,問的秋香神情越發不耐煩有一句沒一句的,偶爾還看向門外。
  
    “阿如啊”齊悅放下茶杯,似乎要起身。
  
    “少夫人,再坐會兒唄。”秋香忙說道。
  
    別走啊,還沒等到世子爺呢,還沒看上好戲呢。
  
     齊悅卻是抬腿換了姿勢坐,就手從羅漢床的小炕桌上拿起本書,聽到她說話帶著幾分奇怪看她。
  
    “秋香姑娘,似乎急著讓我走?”她笑問道。
  
    “奴婢不敢。”秋香忙笑道,這次笑的情真意切。
  
    齊悅笑了笑不再理會她,低下頭翻看手裡的書。
  
    “阿如,你先去讓人把鋪蓋梳頭的送來吧,別的慢慢佈置。”她一面似乎是漫不經心的說道。
  
    終於說出來了,終於聽到了,阿如心裡早提起來等著這句話呢,
  
    她一瞬間停止了呼吸。
  
    此話一出,滿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少夫人,你說什麼?”秋香不敢相信的問道。
  
    “我搬過來住啊。”齊悅看著她對她的話反而一臉奇怪,“怎麼了?”
  
    秋香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你你”她結結巴巴竟說不出話來。
  
    齊悅懶得理她,直接對屋子裡的丫頭們發號施令。
  
    “我如今病才好,又整理庶務忙,就不在這個屋子裡了,免得擾了世子爺歇息。”她手指瞧著桌面,透過打開的窗戶看著院子裡,最終落到一個距離合適的位置,“就把東邊第三間廂房收拾出來吧。”
  
    她瘋了吧?秋香等丫頭瞪眼看著齊悅,心裡只有這一個念頭。
  
    “少夫人,你在開玩笑吧?”秋香結結巴巴問道。
  
    “開玩笑?我跟你一個丫頭開什麼玩笑?”齊悅嗤了聲,用她方才的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回敬道。
  
    這話的意思可就毫不給面子了……,
  
    秋香眼中浮現羞惱。
  
    “少夫人,那奴婢就當真了。”她收了笑,站直身子說道。
  
    “當真真的了,我又不是閒的沒事。”齊悅撩了她一眼,接著對阿如說話,“家具也別搬來搬去了,從庫房裡調新的來。”
  
    阿如低著頭應聲。
  
    “少夫人。”秋香打斷齊悅的話,提高聲音。
  
    齊悅停下說話看向她。
  
    “少夫人,你不能住這裡。”秋香冷臉看著她,說道。
  
    齊悅放下手裡的書。
  
    “為什麼?”她一笑,問道。
  
    “因為世子爺不讓你住這裡。”秋香抬高下巴說道。
  
    “是嗎?”齊悅也不急也不惱,看著她只是一笑,“不是吧?怎麼會呢?”
  
    秋香只覺得牙都要咬碎了。
  
    世子爺根本就不喜歡你,瞧不起你,你算個什麼啊,乞丐,孤女,能在定西侯府有個地兒睡就燒了高香了,還竟然大言不慚的說要搬到世子爺院子裡來,真是……,恬不知恥!
  
    別逼我。再逼我,我就真說出來了!可是你自已不要臉了!
  
    “因為世子爺吩咐過。”她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齊悅依舊笑了了笑。
  
    “他怎麼沒給我說過?”她笑道。
  
    因為世子爺連見都不想相見,還給你說話,你做夢吧,秋香心裡喊道。
  
    “沒事,等他回來,我問他。”齊悅渾不在意的擺擺手說道。
  
    秋香一怔,她說什麼?等世子爺回來問問?
  
    再看齊悅已經又低下頭看書了……看書?她認得幾個字?據說當年老太太特意挑了好先生來教她讀書寫字的,只不過據老太太院裡的人說斗大的字還是認不得幾個。

    “秋香姐,怎麼辦?”
  
    秋香退出屋內,立刻被其他的丫鬟婆子圍上,屋子裡的對話她們已經聽到了,而且那個阿如已經真的去搬鋪蓋了。
  
    “真的要搬過來了啊?”
  
    大家紛紛呢問道。
  
    秋香只覺得心口堵了一塊石頭,憋得喘不過氣來。
  
    她扭頭看了眼屋內,再想到今日那鬧得滿院子都知道的事,她當時還和小丫頭們笑嘻嘻的看熱鬧,沒想到這熱鬧這麼快就到了她們身上。
  
    都說這個少夫人是個連哭都不敢大聲哭的比貓兒還膽小的,今日所見這哪裡是個貓兒,明明就是個虎,下山的虎,來勢洶洶,勢在必得。

    “我們都是夫人精挑細選給世子爺的,世子爺不在,竟然連個門戶都看不住,被這個人玷污了,還有什麼臉面待在這裡”秋香絞著手帕子咬牙說道,將手中的帕子一揮,“攔著門絕不許她們進!”
  
    此時在榮安院,謝氏將一個湯羹遞給在炕上躺著的常云成。
  
    “起來嚐嚐。”她含笑說道,一面打了下他翹著的腿,“什麼樣子,仔細你父親看到,又該說你沒個斯文‧”
  
    “斯文?斯文能有什麼用。”常云成將手撐在頸下,一臉渾不在意的說道。
  
    謝氏沒有絲毫的不悅,眼底都是滿滿的笑意。
  
    “行了,別瞎說了,快起來吃。”她說道。
  
    常云成挺身而起,盤腿坐在炕桌前。
  
    “在外邊最想的就是母親的蛋花羹。”他笑道,端起碗也不用勺子,就直接往嘴裡倒。
  
    “你這孩子,燙。”謝氏嚇得忙攔他。
  
    常云成已經吃了半碗了,對著謝氏哈哈笑。
  
    “在外邊冷的燙的都能吃。”他毫不在意的說道。
  
    謝氏看著他,眼眶紅了。
  
    “遭罪了。”她抬手撫著常云成如同刀裁的臉,“你娘在地下不知道多心痛,都是我沒用…”
  
    “姨母。”常云成伸手握住她的手正容道:“您要再這麼說,就是折煞孩兒了。”
  
    謝氏便笑了。
  
    “好了,快吃吧。”她拍了拍常云成的手,在一旁坐下來看著常云成三口兩口吃完了。
  
    母子倆隨意的說話,聽的門外有丫頭婆子的低語聲,嘰嘰喳喳似乎有些焦躁。
  
    “做什麼?”謝氏沉臉隔著窗戶喝道。
  
    門外的嘈雜聲停了,阿鸞快步走進來,面色焦急不安,欲言又止。
  
    “怎麼了?”謝氏問道。
  
    這邊常云成吃完就倒頭躺下,絲毫不理會室內多出一人的事。
  
    “夫人,世子院子那邊,少夫人不知道為什麼鬧起來了。”阿鸞看了眼那炕上半躺著的年輕男子,低聲說道。
  
    常云成剛舒展的身子便是一僵。
  
    “什麼?”他抬起身,皺眉看阿鸞。
  
    “怎麼回事?”謝氏也皺眉同道。
  
    “好像是秋香不知怎麼的衝撞了少夫人,少夫人那邊的丫頭過來了,雙方正在院子裡鬧呢!”阿鸞說道,自己都忍不住紅了臉。
  
    聽方才丫頭們的描述那邊的場景著實熱鬧,這簡直是定西侯府自開府以來從未有過的稀罕事,說起稀罕事,這短短幾天,還真出了不少,次次都有這個少夫人的身影。
  
    “真是翻了天了。”謝氏鐵青著臉站起來。
  
    常云成比她更快一步。
  
    “這臭女人,”他咬牙說道,翻身下炕,大步流星向外而去,“母親,我去瞧瞧。”
  
    他的話音未落人已經不見了,只餘下珠簾碎擺。
  
    謝氏面色緩和,慢慢的又坐下來。
  
    “夫人,奴婢去看看?”阿鸞遲疑一下請示道。
  
    世子爺的脾氣暴躁,要是急了可是什麼都幹得出來。

    “不用,她自找的沒臉,活該。”謝氏淡淡一笑,拿起一旁的佛珠慢慢的捻著,“待會兒,那女人被成哥兒打走了,你再去,帶著人連夜將她送到莊子上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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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1 23:47: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無賴

    常云成健步如飛過來時.遠遠的就看到自已的院子前滿了人.而四面八方還不斷有丫頭婆子一臉興奮的跑過來。

    常云成的臉都青了。

    “給我搬,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小蹄子能把我怎麼樣!”鳩枝一馬當先,手裡抱著大大的一個包袱,邁上台階對著擋著門的秋香等人喊道。

    在她身後是搬著桌子的婆子們,抱著箱子的丫頭們,一個個神情微妙。

    “你試試,你要是能進我這院子一步,我我,”秋香還是頭一次跟人當眾這麼鬧,又是羞又是氣又是急,跟從小到大從來沒被人正眼看過的鳩枝相比,不論從吵罵的話上還是撤潑的行動上,都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哎呦你這個死蹄子,這是你的院子?你算哪門子蔥!”鳩枝尖聲喊道,“真是不要臉!”

    秋香話急失言,也是紅了臉,眼瞧著鳩枝帶著那幾個婆子就擠過來,乾脆伸手推她。

    “反正不是你們的院子,你們都給我滾。”她喊道。

    “都給我麻利點,少夫人還等著收拾屋子呢,少夫人和世子爺出去一趟累的很,咱們做使喚人的,既然承蒙少夫人青眼看得起,就不能乾吃不干活。”鳩枝揚手喊道,一面用肩頭抗住秋香。

    不知道哪個婆子在後跟著喊了句,這邊抬桌子的便吆喝著就擠過來。

    秋香這邊自然不干,五六個丫頭齊齊的擋著,在門前開始你推我搡你進我退的拉椐戰。

    看熱鬧的丫頭婆子們都興奮起來,那些年紀小的干脆跺腳拍手。

    “你猜誰能贏?”她們嘰嘰喳喳的笑鬧道。

    “你們說呢?”

    有男子的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來。

    “我猜是秋香姐這邊,”小丫頭順口回道,轉頭一看,頓時渾身冰冷,打著擺子就癱在地上,“世子爺……”

    這一聲世子爺喊出來四周的人頓時嚇傻了,頓時跪倒一片。

    這邊秋香與鳩枝雙方混戰正酣,大家全身心投入,竟然誰也沒有發現四周已經那些看熱鬧的人都跪倒了,只有一個身材高大面色鐵青的男子突兀的站著。

    鳩枝的手抓住了秋香的髮鬢,秋香的手也揪住了鳩枝的衣領,兩人正撕扯棄,就聽有男聲怒喝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去看,就覺身子一輕,然後便懸空暈頭轉向身子劇痛,再清醒過來,人已經被扔到台階下兩邊。

    鳩枝壓了秋香的腿,秋香壓著鳩枝的胳膊。

    “世子爺,”秋香第一個看清來人,頓時大哭起來。

    世子爺?頭還暈著,身子也被摔得裂開般痛的鳩枝頓時精神起來,一面忙忙的順攏頭髮站起來,果然跟著少夫人有肉吃,她在這家里長了十六年,還是第一次得見世子爺的面. . . . .

    不過可惜的是等她看過去,世子爺連個影子也沒給留給她。

    常云成扔開她們,幾腳踢開餘下的丫頭婆子,在一片哎呦聲中邁進了大門。

    院子裡並沒有那個女人的身影,常云成大步繞過山石影背,沿著青石板路徑直進了屋子。

    屋門吧嗒撞擊的聲音驚動了坐在羅漢床上的看書的人。

    “你回來了。”齊悅放下書抬起頭對著那站在屋子里左右看的男人笑著打招呼。

    她的話音未落,準確定位的常云成便一個箭步過來,下一刻手便拎住了齊悅的衣襟,將坐著的齊悅一手提了起來。

    “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這臭男人果然好大的脾氣!齊悅被這隻大手陡然抓起衣襟,古代衣服緊口領子頓時讓她有些憋氣。

    “常云成,”她伸手抓住他的手,眨著大大的杏兒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個丈夫,“你確定你要讓我這樣?”

    沒有哭沒有喊甚至臉色都沒變,更別提眼中有什麼驚恐懼怕,似乎她依舊好好的坐著,而自己是滿面笑容的跟她說話一般。

    這女人……

    “我確定。”常云成咬牙冷笑說道。

    “那好。”齊悅拍了拍他的手,“放開吧,我這就滾出去,從此後再不會出現免得污了世子爺您的眼。”

    說著話,大聲的喊阿如。

    “別收拾了,咱們這就走.我突然覺得心裡不好了,估計是舊疾又犯了,還是回去養著吧,這十天半月的是出不了門了。”她口中說道,手上用力扒開常云成的手。

    常云成一怔,旋即明白她的意思。

    那個傷者還沒完全恢復,還需要這個女人去看,今天那個老頭大夫還哭了一場,不知道是不是治不得傷者羞愧的。

    “你,”他咬牙看著她,有些失笑,“這是在威脅我?”

    竟然有人敢來威脅他?而且還是個女人?

    一怔之間,手上力度減少,齊悅掙開他,隨意的拍打了兩下衣衫,聽見問話,抬頭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也不答話,慢悠悠的抓起一旁的小扇子搖搖擺擺的往外走。

    這一抬頭一瞥一笑,煞是嬌媚動人,只不過落在此時的常云成眼裡,可沒半點賞心悅目,有的只是滿滿的挑釁。

    他一伸手,長臂抓住了齊悅的胳膊,將還沒走出幾步的她拖了回來。

    “既然有求於人,就態度好點。”齊悅皺眉說道。

    這小子的是習武的,力氣極大,齊悅只覺得胳膊如同被鐵鉗夾住一般,疼痛傳遍全身。

    “你也知道求人,要態度好點啊。”常云成看著她,嘴邊浮現一絲譏嘲的笑。

    “是啊,我態度不好嗎?我又沒有跑去無辜的傷了誰人的胳膊。”齊悅抬頭看著他,乾脆的說道。

    二人這樣對視著,誰也不肯先移開視線。

    這男人個子太高了……

    齊悅晃了晃脖子,先敗下陣來。

    常云成心裡這才有些滿意,但旋即因為這滿意而又有些羞惱。

    什麼時候他常云成會因為一個女人先認輸而沾沾自喜了?常云成鐵青著臉色一把甩開齊悅的胳膊。

    “狗仗人勢,真有本事,從這裡滾出去。”他冷笑一聲說道。

    齊悅回頭看他,見他臉上的譏諷嘲笑真真切切。

    這個齊月娘先是仗著老夫人的勢留在這定西侯府,如今又來仗他的勢想要站穩腳,說起來也是夠讓人瞧不起的。

    齊悅笑了。

    有勢不仗,才是傻子呢。

    再說,就是條狗,也沒有你們說召來就召來,說趕去就趕去的道理,就是真要走,也是我想走,而不是你們想我走。

    笑話,齊月娘想不想走她齊悅不管,反正她齊悅是絕對不會走,說什麼也要守著那根房粱,等著回去的班車到來。

    嘲諷譏笑,臉面羞辱,有個屁大事兒,再說,誰噁心誰,誰羞辱誰還不一定呢。

    常云成被她這神情看的臉色更難看幾分,雙眼微微瞇起,死死的看著她。

    “聽說……你死了一回?”他忽的問道。

    齊悅側眼看他。

    “是啊,世子爺還知道我死過一回啊?”她不鹹不淡的反而道。

    常云成從鼻子裡哼聲一笑,慢慢的圍著她打量,就如同一頭打量獵物的獵犬。

    “鬧得動靜這麼大,你不就是想讓人知道。”他口中亦是不咸不淡的答道。

    “是啊,我很滿意啊,這麼多人都知道了。”齊悅帶著幾分不耐煩說道,“行了,世子爺,要是沒別的事,就去安撫安撫你的丫頭們,我呢,趕著收拾收拾我的屋子,瞧瞧,鬧成什麼樣,真是不像話。”

    常云成氣急失笑。

    “你也知道鬧得不像話啊。”他說道。

    齊悅沒理會他,沖他擺了擺扇子走了出去。

    “阿如,鳩枝,死哪裡去了,東西收拾好沒?”她一撩簾子出來,站在屋簷下豎眉喊道。

    秋香等人丫鬟已經進了院子,還在堵著門,而鳩枝等人見世子來了也不敢再鬧,雙方都安靜著,互相用眼神交流,只不過氣勢高低分明。

    秋香等人看著鳩枝這邊的人,滿面的恨色以及恢復了高高在上的不屑,鳩枝等人則低了頭,神情忐忑,更有幾個婆子悄悄的往人群裡退。

    沒有哭聲沒有罵聲,除了最初屋門被踢開那匡當一聲外,事情的發展有些跟意料中的不一樣……

    所有人都小心的向內探看,豎起耳朵聽。

    齊悅的喊聲就在這時傳出來,所有人都怔住了沒反應過來。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齊悅看著無人動,便用扇子掩住嘴,重重的咳了一聲。

    屋子裡的常云成眉頭都攪成麻花,他的視線看向門外,透過軟絲垂簾,看到那女子的背影俏麗,從身形上看,纖瘦似是弱風扶柳,這就是那個被滿府人提都不帶提的乞兒丫頭?

    印像裡那個站在老侯夫人身後的模糊身影,低著頭縮著肩膀.似乎人多看一眼就能被看死過去……

    再看如今眼前這個女人,哪裡有半點怯弱驚恐,一舉一動一說一笑,分明就是個是個無賴!

    他皺眉的時候,門外又響起齊悅的咳嗽,這一次加重了幾分。

    常云成的嘴邊浮現一絲冷笑。

    在齊悅第三次咳嗽的時候,門簾響動,常云成走了出來。

    秋香看著站出來的世子爺,眼淚再次唰的流下來。

    “你們,”常云成聲音有些生澀的開口了,目光掃過門口的那些丫頭們,“幫著……少夫人收拾收拾。”

    匡當一聲,是外邊那些婆子抬著的桌子板凳掉在地上。

    “世子爺。”秋香不可置信的喊道。

    屋簷下,男子長身玉立,女子身形婀娜,午後的日光下好一對璧人耀眼不可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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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2 21:00: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開誠

    據說這一天定西侯府很多人都失手摔了東西,不過這些事齊悅根本就不會理會,她正看著阿如整理床鋪,阿好能走動了,但齊悅還是不允許她做活,只在一旁看著。

    “不用太細詳,又住不了幾天.”齊悅笑道。

    阿好一臉驚愕的回頭看她。

    “少夫人,是,是世子爺會把咱們打走嗎?”她結結巴巴問道。

    齊悅哈哈笑了。

    “放心,這段時間他不會。”她笑道,不過過段時間就不知道了。 “我們呢,先頂過這陣風頭,將威信立好了,咱們還搬回去。”

    “啊,還是會被世子趕出去啊!”阿好皺著臉嘆息說道。

    “什麼趕出去啊?”齊悅不愛聽這話,起身用扇子指著屋內,“這是我家,我愛住哪就住哪,我想走就走,想來就來,誰趕我?憑什麼。”

    “那就在世子爺這裡住著唄。”阿好嘟嘴說道:“要不然那些婆子們又該說您要被休了,一個個囂張的不像話……”

    她想起今日那些在院子裡鬧的婆子們都有些後怕,不過當聽到阿如來說少夫人要搬到世子爺那裡住時,那些婆子們的臉色又讓她覺得過癮。

    “到時候看我心情吧。”齊悅不想深談這個問題,也懶得跟這小丫頭說說什麼叫適可而止敵退我進敵進我退的道理,用這句話含糊過去。

    “少夫人,你看這些丫頭誰近身留侍在這裡?世子院子的丫鬟房容不下咱們所有人。”阿如問道。

    “你,”齊悅說道,阿如明白的她的意思,抬起臉堅定的看著她,齊悅只好嚥下要說的話,“你和鳩枝留下吧,阿好你回秋桐院住,其他的丫頭還回自己的下人房。”

    阿如滿意的點點頭。

    “少夫人,我是不是很沒用?”阿好在一旁說道,帶著幾分自責。

    “不是。”齊悅笑道:“這世上每個人呢都是有用的,只不過用的地方不同而已,再說,就是不在這裡住而已,日常難道就打算偷懶不來聽我使喚了?”

    阿好這才展顏笑了。

    “可是,鳩枝還是別留在這裡了,”她又壓低聲音說道,一面往外看,“你瞧,才進來她就不安心,也不說進來幫忙,就站在門外只往世子屋子裡瞧。”

    “哎呦傻丫頭。”齊悅哈哈笑,就近伸手擰了下阿好探過來的鼻頭,“這世上只有願打願捱的事,從來沒有剃頭挑子一頭熱就能成事的,有些事能攔得住,有些事則攔不住的,別操這個心了。”

    一番折騰下來,天黑了,到了吃飯的點。

    齊悅如今自然不用自己小廚房了,她的飯在府裡是與侯爺夫人同一時間擺上的。

    “世子爺在侯爺夫人那邊留了飯。”擺飯的婆子帶著幾分討好主動對齊悅說道。

    就在秋桐院的丫頭陸續將鋪蓋梳頭的東西搬過來時,常云成便被謝氏叫去了。肯定是要問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事齊悅不操心,她相信常云成會給謝氏一個滿意的解釋。

    用過飯,齊悅就回了自己屋子,懶得看那個守在世子屋門口虎視眈眈又一臉幽怨的丫頭秋香。

    常云成什麼時候回來的齊悅不知道,她看了會兒書就被繁體字催的睡過去了,迷迷糊糊中被院子裡丫頭們的爭執吵醒了。

    “……誰讓你把東西放這裡的……”

    “我就放這裡了,怎麼著吧……”

    這是秋香和鳩枝的聲音,齊悅皺眉,外間阿如悉悉索索起身還沒打開門,就聽見一物砰的一聲砸在院子裡碎裂的聲音。

    “都給我滾出去!”常云成的聲音緊跟著在院子裡炸開。

    一時間天地間萬籟俱寂。

    齊悅滿意的翻個身,抱著枕頭接著睡去。

    第二日吃早飯時,齊悅還是沒有見到常云成。

    “世子爺一大早就出去了。”鳩枝忙忙的匯報,難掩幾分遺憾。

    這樣最好,省得大家相看兩生厭,齊悅點點頭,看了眼換了一身新衣裳的鳩枝。

    鳩枝也沒心思伺候她用飯,不時的用手理理頭髮,或者透過門往外看。

    “鳩枝啊。”齊悅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這個女孩子幾句,雖然她的本意是在自己甩手走後,阿如和阿好能平安安穩餘生,但既然拖這個姑娘進來了,總不好冷眼看著她惹上禍事而不管不顧,便放下筷子喊道。

    鳩枝這才忙看過來,殷勤的從阿如手裡拿過茶捧過來。

    “少夫人吃好了?”她笑著說道。

    齊悅點點頭,一面接過她手裡的茶。

    “咱們住進來,但是還要跟在咱們院子裡一樣,沒事別往世子爺身邊湊。”她吃了茶說道。

    鳩枝的臉色有些訕訕。

    “奴婢,奴婢只是想替少夫人多做些事。”她強笑說道。

    看著小丫頭收拾盤碗的阿好哼了聲,斜了鳩枝一眼,真把人都當傻子呢,那心思就差喊出來了。

    齊悅並沒有不悅,而是點點頭。

    “我知道,我明白。”她笑道,一面起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只是有些話我要交待給你們,阿好,去把籃兒和柳兒也叫進來, 都聽聽。 “

    阿好一愣,忙點頭,出門去叫了另外兩個二等丫頭,然後趕著小丫頭出去了帶上門過來站好。

    大少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們都齊全了,不知道少夫人要訓什麼話,神色都有些忐忑。

    “我先問問,稱們跟著我是為什麼?”齊悅放下茶杯看著自己手下的隊伍笑問道。

    這話問的大家都愣了下。

    “自然是好好服侍少夫人。”鳩枝搶著先回答,她察覺到自己一時的失誤極力想要挽回。

    “是,這是你們為奴婢的職責,但還有一點,好好服侍我,也是為了你們自己。”齊悅說道:“主子混得好了,當下屬的才能水漲船高,吃得好穿得好,人人羨慕高高在上,這也是為什麼當聽到我這裡要人,沒人肯來,偏你們幾個受欺負的被送過來的緣故,因為大家都明白啊,跟著我這個主子混沒前途嘛。”混這個字聽起來生疏,但前途這個詞大家還是明白的,少夫人是那啥出身,說些粗俗俚語也不以為怪…………

    “少夫人說笑了,跟這你沒前途跟誰還有前途。”鳩枝陪笑道。

    “沒錯,既然大家跟著我混,就要有肉吃有好日子過。”齊悅笑道:“不過,這僅僅是目標而已,至於能不能實現,就不能只看我一個人的了。 ”

    屋子裡的人都有些怔怔。這種話她們第一次聽人說,包括一向表現沉悶的籃兒和柳兒,都露出驚訝的神情看著齊悅。

    “少夫人,我們自然盡心盡力的做事。”阿好作為心腹帶頭表忠心。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不管聲音大小都跟著說了。敲打下人嘛,這種事定西侯府每個主子都常常做的,只不過大少夫人這種敲打方式很奇特。

    “你們自然要盡心盡力,這不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們自己。”齊悅點點頭,“如今我們看上去打了個勝仗,利索快速不容置疑的處置了那幾個不聽話的婆子,這並不是說我們多麼厲害,在府裡的地位多麼穩穩噹噹了,事實上,正是因為我們地位低人家輕視,才讓我們有了這次機會。那麼現在,情況就大大的不妙了,所有人經過這一事,便都不會再小瞧我們,我們的處境,比起以前更加難過,這也是為什麼,我會想辦法搬進世子爺這裡來。”她的話說到這裡,包括阿如在內的丫頭們都滿臉驚愕的看著她。

    少夫人在和她們說,和她們這些奴婢們說這些事。

    “沒錯,我就是告訴你們,咱們現在所處的什麼狀況,只有咱們心裡清楚了,才能齊心協力。”齊悅接著說道:“鳩枝,我要告訴你的是,世子爺如今很不情願讓我住進來,但由於他欠我一個人情,所以不得不同意,其實他並不是多喜歡我才會如此,他不喜歡我這個主子,自然不會喜歡我的下人們,所以,你們千萬要小心。”

    鳩枝的臉陡然通紅。

    “也不要想什麼'世子不喜歡我,不一定代表不喜歡你'。”齊悅想了想說道。

    鳩枝噗通跪下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如此心腸。”她叩頭顫聲說道。

    齊悅笑了,並沒有讓她起來,而是由她叩了三個頭才叫停。

    “我不是說你有這個心思,我只是提個醒。”她接著說道:“你們要知道,你們既然進了我院子,在別人眼里便是我的人,咱們便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不敢不能直接對付我,那首當其衝的便只能是你們。”

    她看向阿好。

    “阿好就是個例子。”阿好紅了眼。

    “是奴婢蠢笨,自己惹來禍,也給少夫人惹來麻煩。”她也跪下說道。

    齊悅也沒有叫起,點了點頭。

    “當時我千丁嚀萬囑咐小心,而你卻偏偏被人三兩句話就哄了去,你心裡是認為對我的好心,是在幫我,其實呢,反而是差點送了自己的命,累害到我,所以你們行事,不要想著是為了我好就肆意妄為。”她接著說道。

    阿好跪在地上哽咽叩頭。

    “奴婢記下了。”她含淚說道。

    “我說這個,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告訴你們切莫心生懈怠,如今形勢實在是大大的不妙,大家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既然咱們有緣分聚到一起,那就要好好的擰成一股繩,這世上的麻煩是躲不過的,有了麻煩難事,只有迎頭上才能過得去,等咱們齊心協力站穩了腳,你們想要的好日子便都會來到,我吩咐你們做什麼,你們只管放心去做,出了事有我擔著,我這人沒別的嗜好,就是一個愛護短,我的人,再不好,我可以罵可以打,但別人,那是半點不行!”齊悅笑著站起來,做最後的總結,“那麼,現在大家要記住,我們的目標是……”

    丫頭們都抬頭鄭重的看她,見少夫人咧嘴一笑,露出細白的牙。

    “沒有蛀牙。”齊悅說道。

    丫頭們愕然,這是這是什麼……

    “開個玩笑啦。”齊悅哈哈笑,晃著手裡的小扇子。

    原本有些凝重的氣氛瞬時輕鬆起來。

    鳩枝第一個跟著笑起來,露出幾分無奈的神情。

    “少夫人,您真是,”她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第一次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少夫人,這個被她視為跳板的主子,“真是特別。”

    “我們的目標是沒有蛀牙,”齊悅抿嘴一笑,“那樣才能吃得好喝的好睡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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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痴迷

    飯廳里傳出零亂的砝磕絆絆的聲音,站在院子裡的世子爺的丫頭們忍不住看過去。

    “搞什麼啊?”站在世子屋門口的秋香哼了聲嘀咕道:“神神叨叨鬼鬼祟祟的……”

    說到鬼這個詞她不由打個寒戰。

    少夫人據說是死過一回的……

    原本她也不信這話,此時不知怎的竟覺得也許是真的,要不然怎麼就魅惑的世子爺讓她進了院門呢?

    也只有鬼怪才能做到了吧?

    齊悅住進了世子院,原本在秋桐院跪著哭鬧的被罰被撤的差事的幾個婆子沒有膽子來這裡鬧,再加上原本在大家眼裡是要被休棄的少夫人竟然平安無事的住進了世子爺的院子,雖然不是同房,但足以讓所有人都震驚了一把。

    少夫人坐穩了少夫人的位子,那將來便是侯夫人,這侯府裡將是她一手遮天,得罪她的話……

    很多人掂量掂量這個念頭,便歇了心思,準備再觀望觀望。

    這一次的早會上,會聚到世子院子裡的管事娘子們第一次齊全了,原本缺席的那些人從今日起也沒資格再進來了。

    齊悅動作麻利的提拔了幾個婆子填補了這幾人的空缺,那幾個婆子自然是她翻看花名冊早已看好的,緊接著宣布對那些沒有做到自己承諾事項管事娘子們的處罰,這個處罰不過是罰些錢,跟撤差事相比輕了很多,原本忐忑的以為自己也要注定被當雞殺了的婦人鬆了口氣,面上竟有些忍不住對齊悅感激。

    “中秋節就要到了,方才大家都說了怎麼辦,也都看了舊例,都有依照,大家費心,辦的齊全完美,節後,咱們啊再賞。”齊悅笑著結束了今日的早會。

    地下的婆子們亂亂的應聲是,雖然聲音還是有些雜亂先後不一,但比起往日又好了很多。

    蘇媽媽站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切。

    忙完家事,常云成依舊不知道哪裡去了,齊悅隨口問一句秋香,秋香跟防賊似的,齊悅便也不問了,少夫人出趟門也不是什麼大事,有沒有世子陪都無所謂。

    “你師父還在書房呢?”齊悅一踏進千金堂就聽到大弟子過來說這個,嚇了一跳。

    “齊娘子和我師父說了什麼了?他老人家怎麼……”大弟子也很糾結。

    齊悅嘆口氣,也沒說啥啊,只不過拿出的那種藥刺激這位老大夫了唄。

    “我先去查房。”她搖頭說道,一面接過阿如遞來的衣裳,就這樣套在身上。

    “查房?”大弟子被說得一頭霧水,看著齊悅向內走去。

    胡三顛顛的接過來。

    “師父,您來啦。”他樂滋滋的喊道,一面殷勤的去接阿如手裡的藥箱,“阿如姑娘,我來我來。”

    阿如低著頭不理會他,也不肯把藥箱給他。

    “別叫我師父。”齊悅瞪了他一眼,“你有師父的。”

    胡三訕訕笑。

    “就是我師父讓我叫你師父的。”他說道。

    齊悅被這一圈師父繞的頭暈,乾脆不理會他。那傷者已經被挪進千金堂一間單獨的房間,按照齊悅的要求,進出的人嚴格控制,要穿專門的衣裳,每天用酒熏屋子。

    “齊娘子來了。”

    她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面有男聲響亮的喊道。

    “不錯,聽起來中氣十足,看來恢復良好。”齊悅笑著推開門進去看著床上躺著的年輕男人。

    “齊娘子來了。”黑臉大漢陪床,見她來了高興的起身施禮,重複每一次見面都要說的話“多謝娘子救命大恩。”

    “應該的應該的。”齊悅笑道。

    她的意思是大夫救死扶傷,而黑臉大漢理解的便是作為定西侯府下人自然要聽從世子爺的話。雙方皆是一笑,掠過這個話題。

    傷者手撐著要起身,看著齊悅笑。

    “別動,快躺好,傷口要是裂開了,還得受回罪。”齊悅忙笑道。

    這邊阿如動作嫻熟的打開了藥箱,拿出口平聽診器遞給她。

    “不受罪,有娘子妙手神醫在,一點也不受罪。”傷者笑道。

    這孩子愛說愛笑,性格不錯。齊悅笑著問他昨夜睡得好不好,吃了什麼,傷口疼了幾回,一面用聽診器血壓計體溫計逐一做了檢查。

    “液體可以停止輸了。”她扭頭要對胡三說道。

    胡三正高興的給她捧來輸液用的東西,齊悅昨日臨走時交給他拔針,對胡三來說這個可沒有紮針厲害,因此今日正想學學呢,聽了這話只得作罷。

    “餘下的就全交給你們師兄弟診治吧,吃什麼藥就聽他們的。”齊悅說道。

    “啊?那怎麼成?娘子,你怎麼不管我了?”傷者聽見立刻喊道。

    娘子這個稱呼,齊悅聽起來實在是十分的怪異,忍不住起雞尖疙瘩。

    “對啊師父,還是您接著診治吧。”胡三也忙說道。

    我沒法接著看了,我會用的藥這裡全沒有啊,齊悅苦笑一下。

    “那個,其實我不太會治病,我只是會縫傷口什麼的。”她笑道。

    “啊?那怎麼辦?”胡三瞪眼問道。

    齊悅聳聳肩攤攤手。

    “我祖母也沒教過我,我只會這個,至於對症下藥什麼的一概不懂,所以還是靠你們了。”她含糊不再解釋說道。

    胡三點點頭。

    “一招鮮吃遍天,師父你會這個就夠了。”他說道。

    “那齊娘子你是不是以後就不來了?”傷者在床上急忙忙的問道。

    “來啊,再過幾天,我還得給你拆線呢。”齊悅笑道。

    傷者展開笑顏露出白白的牙齒。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以為見不到齊娘子了呢。”他鬆了口氣說道。

    一旁的阿如輕輕咳了一聲。

    “這個給我吧。”她忽的站到齊悅身前,伸手接聽診器,正好擋住了那傷者的視線。

    齊悅不在意遞給她。

    “哎,你……”躺在床上的傷者忍不住撐起身左右晃。

    “不是說要去看看劉大夫嗎?”阿如低聲提醒道。

    齊悅哦了聲,衝這邊傷者和那黑臉大漢笑了笑。

    “那你們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她說道,衝二人擺擺手。

    傷者看著口罩遮擋下只餘的那雙滿含笑意的眼,忍不住張口就要說說話。

    “齊娘子請便。”黑臉大漢搶在他前頭說道,一面藉著起身伸手狠狠的掐了把傷者。

    傷者倒吸幾口涼氣,看著齊悅轉身邁出門。

    “齊娘子。”他還是忍不住大聲喊道。

    齊悅回頭看他,眼帶詢問。

    “我……我叫江海。”傷者說道。

    齊悅笑了笑,沖他擺擺手,邁出門。

    江海看著那個可惡的丫頭帶上了門,隔斷了視線,他嘆了口氣重重的躺回床上,望著房頂。

    “臭小子,你給我注意點,這不是你在邊關隨意廝混的時候。”

    黑臉大漢伸手揪他耳朵低聲喝道:“那是世子爺家的人”

    “世子爺家的人怎麼了?正好求世子爺賞給我。”江海渾不在意的說道。

    “這娘子技藝非凡,非常人,你好意思給世子爺開口,再說,這娘子分明就是成了婚的婦人打扮,你給我省省心吧。”黑臉大漢瞪眼喝道。

    倒忘了這個,江海神色一滯,這才想起來,那娘子雖然看上去年輕,但確實已經是婦人打扮。

    “這可真是可惜了。”他嘆了口氣,滿面惆悵。

    黑臉大漢又高興了,頗有幾分幸災樂禍。

    “哈,你小子,仗著小白臉四處勾搭女人,讓咱們弟兄眼讒,輪到你也有這個時候。”他咧嘴笑道。

    門外傳來腳步聲伴著一聲笑。

    “什麼時候?”常云成推門進來,一面問道。

    “世子爺。”傷者以及那黑臉大漢都忙忙的喊道,黑臉大漢站起來垂手肅立,傷者掙扎就要起身。

    “躺好。”常云成沖他一抬手,簡潔卻不容拒絕的說道。

    江海依言躺好。

    “世子爺,您不用天天來看我們,這小子結實著呢,死不了。”黑臉大漢說道:“您久日不歸家,好容易回來了,還讓你惦記著我們。”

    常云成嗯了聲沒說話。

    “世子爺。”江海想到什麼又忙忙的起身,掙得傷口疼齜牙咧嘴,“那個,齊娘子的丈夫可還在?”

    常云成被他陡然問的一愣。

    “齊娘子?”他沒反應過來是誰,微皺眉問道。

    “就是給我治傷的那個您府上的大夫。”江海忙說道,帶著幾分期盼,“她是否還有丈夫?”

    常云成明白了,但臉色卻更有些難看。

    “她啊……”他含糊一句。

    “你這臭小子。”黑臉大漢沒料到他真的直接問世子爺,抬手給江海一巴掌。

    “世子爺,她要是丈夫不在了,您把她賞給小的吧。”江海咧嘴縮頭說道。

    常云成的臉色一瞬間鐵青。

    齊悅見到了劉大夫,被他屋子裡擺列的東西嚇了一跳。

    各種書以及紙張散落一地,一日不見的劉普成狼狽又憔悴的從其中爬起來。

    “齊娘子,我找到好幾個藥方,您看看,能不能配出跟您那種麻醉藥同效的來。”他手裡抓著幾張紙興奮的對這齊悅揮道。

    齊悅看著這個熬得雙眼通紅的老者,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

    她能說什麼,告訴這個老者,她帶來這些藥,是千年後才有的,他再努力也沒機會看到了?或者她什麼也不說,任由這個老者相信很容易就能製造出來,痴迷於此,否定了自己的醫術,荒廢了自己的醫路?

    她做這些事是不是不對?她給阿如的兄弟縫合傷口,卻引起了胡三的模仿,這還只是一個外傷縫合手術,如果有大夫看到她給阿好做的開腹手術,那也照葫蘆畫飄學了去… …

    齊悅不由打個了寒戰。

    看似救活了一個人,卻有可能讓更多人的死去。齊悅看向劉普成,劉普成又一臉激動的站回去,在滿地的書本紙張中翻找什麼,口中在說什麼,齊悅已經聽不到了。

    這個醫者,聽說是城裡最有名的一個,他有著豐富的經驗以及高超的醫術,又培養了那麼多學徒,他要做的是用自己的醫術給百姓緩解傷痛,以及將這些經驗和技術傳承下去,造福一輩又一輩的民眾,而不是為了這一時驚豔的技藝而痴迷於此,荒廢了他自己本該做的事,本該走的路。

    她已經明白父親要她去鄉下歷練的意義了,那麼她現在該做的就是什麼也不做,就這樣乖乖的呆在那個院子裡,守著那個房粱,等著回去的那一刻,這樣,對於這裡來說,她就像從未來過一樣,不會改變什麼,也不會影響什麼,讓一切靜靜的沿著歷史的長河該有的軌跡奔騰不息。

    也許,這才是她現在應該做的,也是必須做的。

    “劉大夫。”齊悅喊道,邁上前一步。

    劉普成沒有聽到,抓著一本書翻看,嘴裡念道著什麼。

    “劉大夫。”齊悅再次加大聲音。

    劉普成這才拿著那本書走過來,一臉的興奮。

    “齊娘子,你看看這個如何?”他將書遞過來說道。

    齊悅搖頭,伸手擋住他遞來的這本書。

    劉普成不解的看著她。

    “齊娘子,你這是……”他佈滿紅絲的眼中滿是驚訝。

    “沒有用的,我用的那些藥,是不會被制出來的。”齊悅正容說道。

    “齊娘子,既然有人能造出來,那麼就證明是可以被造出來的。”劉普成含笑說道。

    “不會的。”齊悅再次打斷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因為它不是造出來的,而是天生的,天生的一種……植物……”

    “植物?”劉普成看著她,滿臉驚訝,“那麼”

    “這種植物咱們這裡沒有。”齊悅接過他的話頭說道:“那位異人,是從海外得來的,那種植物,我們這裡沒有,如果有一天有人能坐著大船去到那位異人去過的地方,或許才能有機會再拿到這種藥吧,但是現在,我們這裡,是不會再有的,劉大夫,您不要再費心神了。”

    身後劉普成神情恍惚,瞬時黯然,手中的書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齊悅沒敢也不忍心看劉普成的神情,說完深深的鞠了個躬。

    “那位傷者,餘下的治療就靠您了,多謝了。”她說道,轉身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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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2 21:02:5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中秋

    常云成站在千金堂內,臉色很是難看,待看到齊悅低著頭竟然看也不看自己一眼走了出去時,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還是急急忙忙追著齊悅走的阿如眼觀六路看到了。

    “世子爺。”她忙收住腳大聲喊道,藉以提醒齊悅。

    齊悅聽而未聞的邁出了門。

    阿如看著常云成的臉色,嚇得立刻跪倒了。

    “世子爺,少夫人她她許是心情不好…您”她叩頭說道。

    常云成看也沒看她一眼,大步走出去了,然後看到那個女人站在門前,看著街道一動不動。

    街道上行人格外的多,幾乎滿大街掛的都是燈籠,各種形狀的燈籠。

    齊悅大白天的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燈籠,見過最多的是過年廟會上,那也是集中在一個地方的一片。

    一對夫妻笑著從身邊走過,男人的肩頭上還扛著一個小孩童,手裡舉著一個只有拳頭大小的兔子燈籠,雖然那麼小,但卻是精緻的栩栩如生。

    齊悅目光追隨他們而去,嘴邊不由浮現笑意。

    阿如心驚膽戰的看著世子爺走近齊悅,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卻見世子爺停了下腳,從齊悅身邊走過去,什麼話也沒說,很快匯入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不見了。

    “這裡的中秋節挺熱鬧的緊。”齊悅坐在馬車上,一面看著外邊熱鬧的街道,一面感嘆道。

    雖然跟現代比起來,物質顯得很匱乏,但氣氛卻是現代所沒有感受到的。

    “也沒什麼啊,掛燈籠,賞月,一家人吃頓飯,好的人家請戲班子來唱。”阿如小心翼翼的答道,一面看齊悅的臉色。

    齊悅哦了聲,手拄著下頜倚窗看外邊,這美人倚窗很快引起街上人的注意,便有那些浮浪子弟指指點點歪眉斜眼的向這邊笑,甚至還有人想要上前,在看到馬車上的徽記時才唬的止住腳。

    “你,你們怎麼過中秋?”阿如遲疑一刻說道。

    齊悅果然來了幾分精神,收回手坐好,阿如趁機放下車簾。

    “我們啊,”齊悅想了想,“中秋節放假,不過大多數時候在輪班,就算跟十一假期湊一起,也很少出去玩,平常工作太累了,懶得出去,出去也是人擠人的,回去在家窩幾天,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吃吃睡睡,要不然就去唱歌,哎,我可是麥霸哈哈,有機會唱給你聽。”

    阿如聽得瞪大眼,一句話也沒聽懂,不過看上去齊悅的神情比剛出千金堂時好了很多,她還是帶著笑意,做出感興趣的樣子點頭。

    回到家的時候,雖然精神還是有點不好,齊悅還是打起精神去謝氏那邊請安,雖然醫術不能再用了,但這個家她決不能離開,所以為了過的舒服點,還得繼續努力啊。

    來到謝氏的院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被拒絕進門,如今的謝氏已經毫不掩飾對她這個兒媳婦的厭惡了。

    這種厭惡其實也可以理解,包辦婚姻,心中優秀的兒子,卻不得不娶了這麼個兒媳婦,哪個當婆婆的會高興。

    不過,等自己離開的時候,那個真的齊月娘應該是已經死去了,不會再回來了吧,這個婆婆的心結也就可以解決了吧。

    那麼現在,還得委屈你一陣啊,沒辦法,我就是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身邊的人考慮,不得不自保,不得不讓自己過得舒服點。

    齊悅慢悠悠的轉身離開榮安院,走了沒幾步就見路上走來一隊人,幾個婆子抬著軟轎,七八個丫頭相隨撐著一把大青傘,擁著軟轎上坐著一個婦人慢行而來。

    “是二夫人。”阿如說道有些驚訝。

    “二夫人?”齊悅不認得。

    “是西府的太太,世子爺的嬸娘。”阿如忙低聲介紹,“娘家姓陳,是京城安陽公爺家的小姐。”

    她們主僕說這話,這邊的人已經走近來,齊悅可以看清軟轎上的婦人年紀三十六七歲,面容白淨,五官柔和,青色包頭,藏藍對襟長袍,除了髮鬢上戴朵雪青色的絨花外渾身上下別無飾物,整個人看上去素淡的很,別說跟比她年長一些的謝氏比,就是謝氏身邊的管事娘子們打扮的也比她艷麗。

    她歪著軟轎子上,半瞇著眼,呈現幾分病態的柔弱,並沒有看到齊悅,是她身邊的婆子們認出來齊悅,停下腳。

    二夫人陳氏察覺睜開眼。

    “嬸娘過來了。”齊悅笑著施禮。

    秋日午後的日光下,那女子笑盈盈的俏立,二夫人陳氏不由愣了下,猛地坐正身子。

    “月娘,”她帶著幾分驚訝又幾分歡喜,示意轎子落下,沖她伸手,“竟遇到你了,聽說你大好了,快讓嬸娘看看。”

    這婦人聲音輕柔,神態親切,最關鍵是神情絲毫不作偽,竟是情真意切。

    自來到這里後,齊悅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神情,不由愣了下。

    齊悅這一愣,那婦人的手便有些尷尬的空抬著,然後接著輕咳掩嘴收回了手。

    “二夫人,我們少夫人,病了一場後,就忘了些事和人,”阿如忙解釋道:“有些認生……”二夫人陳氏微微一笑。

    “我聽說了,果然真是認不得了?”她笑問道,一面又問請了大夫瞧了沒。

    這話依舊是關切,但卻和方才那一瞬間流露的完全不同,此時的就如同其他的人習慣性的客氣問候一般了。

    齊悅都懷疑自己方才是看花了眼。

    “多謝嬸娘惦記,看過了,說好好養著,日子長了就自然好了。”她笑著答道。

    二夫人陳氏看著她笑著點點頭,慢慢的靠回靠背上。

    “你母親在吧?”她說道。

    齊悅明白她的意思,笑著讓開身。

    “在呢,嬸娘快進去吧。”她笑道。

    陳氏帶著客氣的笑點點頭,婆子們抬起軟轎子,一行人走過去了。

    齊悅站在那裡看著,見榮安院裡得到消息走出來好些人迎接,落了轎子,蘇媽媽親自扶著陳氏的手接了進去,自始至終,陳氏沒有再回頭看這邊一眼。

    “少夫人,走吧。”阿如提醒道。

    “阿如,我以前和這位嬸娘很熟嗎?”齊悅問道,一面轉身慢行。

    “不熟啊。”阿如說道:“自從二老爺病逝了後,二夫人也大病了一場,就此留下病根,一則說是寡居之人,二來這病要靜養,所以很少出門,您成親的時候,二夫人也只是讓人送了賀禮來,人卻沒來,日常更是很少來往的。”

    哦,那就奇怪了,齊悅心道,怎麼方才乍一見時,那二夫人流露出的神情竟是親密的很,不過算了,這府裡的人亂七八糟的,隨他們去吧。

    主僕二人說笑幾句,揭過這個話題。

    中秋節如期而至,這是齊悅第一次在古代過節,不由多了幾分興致。

    一大早起來先是去定西侯府祠堂行祭拜禮,在這里齊悅又見到了二夫人,作為晚輩齊悅排在她身後,只是點頭微笑算是打過招呼,並沒有多說話,祭拜完畢她就告退了,到了晚間也沒過來,只是讓孩子們過來吃飯賞月。

    早上見過一面,但這麼多人看的齊悅頭昏眼花,自然也沒記住誰都是誰,認得清除了定西侯謝氏和常云成外,就是那些管事娘子和丫頭們,還有那個三少爺。

    晚宴擺在榮安院後的小園子裡,這裡有小戲樓,也闊朗,賞月聽戲吃飯都相宜,擺了長桌,一家子熱熱鬧鬧的不分男女按輩分逐一落座,落座時齊悅正斜對著少爺小姐們,她的視線自然落在見過一面的三少爺身上,正好三少爺也看過來,於是她禮貌的一笑。

    常云起有些意外,遲疑一下還是笑了笑。

    伴著定西侯的落座,以及說了吉慶話之後,宴席正式開始了,流水般的飯菜酒水瓜果傳上來。

    定西侯的姨娘們沒有資格落座,周姨娘宋姨娘以及柳姨娘站在定西侯夫婦身後布菜伺候,朱姨娘因為有了身孕只略坐一坐便告退了。

    正吃得高興,這邊定西侯卻啪的放了筷子,眾人皆是一驚不知道怎麼回事看過去。

    定西侯扭頭,周姨娘眼疾手快取了痰盂,定西侯重重的吐了。

    “這是什麼?瞎了眼給我吃?”他轉過身,一面用帕子擦嘴,一面不悅喝道。

    手裡還拿著筷子的柳姨娘一臉惶惶的就要跪下。

    “妾婢沒看清,轉過來就撿了。”她顫聲說道。

    大家都放了筷子,忐忑不安的看過去。

    謝氏側身看子眼。

    “侯爺不吃胡菜的,怎麼撤了這個沫子?”她沉聲問道。

    一旁侍立的廚房管事娘子忙跪下了,惶惶不安。

    “那個,那個老奴老奴糊塗了。”她叩頭說道。

    謝氏瞇著眼看她,似乎是愣了下。

    “你是哪個?董娘子呢?”她同道。

    董娘子是原本管廚房的,就在齊悅撤職的幾個人中,此時這個婆子是新提上來的。

    齊悅一笑站起身來。

    “回母親的話,董娘子如今不管廚房了,這是新換的元婆子。”她說道。

    “你換了人,也該好好的說一下,怎麼不知道侯爺的口味,傳上這道菜來?”謝氏沉臉說道。

    齊悅站起來的時候,定西侯愣了下。

    “是大媳婦?”他有些意外,“怎麼如今是你管家了?”

    侯爺不理庶務,這些日子見過齊悅兩回,只不過老公公不便於兒媳婦見面說話,因此只是點頭而已,再加上謝氏有心隱瞞,他知道是齊悅身子好了,並不知道齊悅接過謝氏的手開始掌家了。

    真是讓人不省心,齊悅心裡有些惱火,這謝氏也真是的竟然在大領導面前給她上眼藥,換人不知道,裝什麼無辜…………

    這定西侯什麼脾氣呢,她還沒來得及研究。她不由抬頭去看正座上的定西侯,這個男人保養極好,富貴天成般的儒雅氣息她的視線微一錯,便看到站在定西侯身後的一個美貌婦人,沖自己做了一個口型。

    齊悅一怔,電光火石間就抿嘴一笑。

    此時宴席四周高掛羊角大燈,空中月色漸明,齊悅今日穿了阿如精心挑選綠鑲領粉藍束腰對襟比甲,阿好梳的層次繁雜令人眼花的髮鬢,攢的是老侯夫人留下的盤花金玉頭飾,傅粉柳眉紅唇一點,在這燈月同明之下,一笑流光溢彩,灼灼生輝。

    定西侯瞬時就看的呆住了,臉色緩和下來。

    “侯爺,她才好了,又在那院子裡住了這麼久,年紀又小,初次管這個事,菜單她自然看了,只是那菜上撤什麼配料蔥薑蒜的,又沒寫著,她怎麼知道。”周姨娘笑道,一面衝齊悅再次一笑,招手,“來,快給你父親陪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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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逢源

    齊悅笑吟吟的走過去。

    “父親,是媳婦錯了。”她笑道,一面屈身施禮。

    以前的齊悅別說落落大方的和他說話,見了敢抬頭就是了不得的了,定西侯很是驚訝,還有更驚訝的,齊悅笑著說完,也不待定西侯發話,自己招手從一旁丫鬟手裡取過酒杯酒壺,自斟一杯。

    “父親,媳婦自罰一杯酒。”她笑道,果真一口飲盡了,“您可不能生氣,今個這好日子,您要是生氣了,那媳婦就罪過大了。”

    定西侯面上的訝異盡消,哈哈大笑起來。

    “好。”他笑道,連說了三個好。

    伴著他這一笑,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頓時活絡起來。

    “還有,”齊悅又笑著斟了杯酒,衝大家一舉,“都是我的錯,讓大家停了手裡的筷子,嫂嫂呢,給你們也陪個不是,自罰一杯。”

    她笑道再次一飲而盡。

    “嫂嫂好酒量。”有男聲笑道。

    齊悅笑著看過去,見是挨著三少爺坐著的一個少年。

    “既然已經吃了兩杯了,那就來個圓滿的,咱們大家不如同飲一杯,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功業一壺茶嘛。”她笑道,一面再次斟酒。

    “好詩。”定西侯撫掌說道,嘴裡重複一遍,“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功業一壺茶,好啊,好。”

    看向齊悅的視線是滿滿的歡喜。

    這世上還有比看到美人聰明秀慧更讓人賞心悅目的事了嗎?

    “嫂嫂竟然能出口成詩了。”坐著的幾個少年們紛紛笑喊道。

    “什麼詩呀幹呀的,我可不懂這個,你們這些讀書的別拿嫂嫂來取笑。”齊悅笑道。

    看著這樣的齊悅,場中一半多的人都驚訝的看傻了。

    “我的天。”二小姐撫著衣襟,低聲對一旁的三小姐說道,“果然是脫胎換骨了……”

    三小姐目光閃爍的看向定西侯身後。

    “是姨娘點石成金了?”她低聲遲疑說道。

    二小姐眉頭皺起。

    “不會啊,我沒聽姨娘說過。”她低聲喃喃道。

    二人再次看向齊悅,見這女子淺笑漾漾落落大方,還有一種與她們日常所知所見所學不同的味道在內。

    “莫非是真的?”她們二人同時閃過這個念頭。

    那個已經在定西侯府暗自流傳開的有關大少夫人走了黃泉路喝過孟婆湯老侯夫人親自送回來的故事,難道不僅僅是故事?

    “來,聽你們嫂嫂的,咱們大家同飲一杯。”定西侯笑著端起酒杯。

    他這一帶頭,所有人都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氣氛較之方才更加歡悅起來。

    “老大媳婦,你快坐下吧。”定西侯笑道,看著齊悅一臉滿意的點頭。

    齊悅再次屈身一笑,這才轉身回座上,坐下來時心裡稍稍鬆口氣,手輕輕的拍了拍胸口。

    一旁的常云成放下酒杯,側目看了她一眼,面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那管事婆子安然退下了,柳姨娘面色有些尷尬站在那裡,周姨娘藉著和定西侯說話將她擠到一邊。

    柳姨娘退開的有些狼狽,面上憤憤,卻又不敢說什麼,忙去看謝氏,謝氏神色沉沉,手慢慢的轉著酒杯不知道在想什麼。

    “侯爺,戲單子,你挑挑看,月娘才接手,說起來是兩眼一抹黑,別再當眾出了錯。”周姨娘在定西侯耳邊低聲說道,一面給他斟酒做掩飾。

    “你也不說幫她看著點。”定西侯亦是低聲說道,面上帶著笑,“她一個孩子家不懂,你還不懂。”

    “我懂什麼,一個妾侍多嘴多舌的。”周姨娘橫了他一眼,抿嘴一笑低聲道。

    燈月同輝下,周姨娘的神態別有一番韻味,定西侯看的心神蕩漾。

    “你懂的有多少,我最清楚。”他低聲笑道,伸手在周姨娘扶著酒壺的手上輕輕捏了下。

    周姨娘面色微紅啐了他一口。

    “都快抱孫子了,還跟以前一樣愛鬧。”她低聲說道。

    聽她說起以前,定西侯心裡微微有些歉意,他已經有些好些日子不去周姨娘那裡了,想起從前那些情濃十分的日子他拍了拍周姨娘的手,沒有說話,周姨娘看著他一笑,千言萬語盡在這一眼中。

    一旁的謝氏斟滿酒仰頭一口喝了,她本不善於飲酒又因為喝的猛,不由嗆了下。

    “夫人,咱們可不能跟這些年輕孩子一般,酒還是少吃點的好。”周姨娘忙笑著用帕子替她擦拭,一面柔聲說道。

    謝氏冷笑看她一眼,推開她的手,周姨娘也不以為意,笑著起身走開了。

    這邊常云宏舉著酒杯要和齊悅吃酒,還拉著常云起一起。

    “有大哥,怎麼好叫大嫂吃酒。”常云起拉下常云宏說道。

    “大哥不是不吃嘛,沒想到嫂嫂好酒量呢。”常云宏笑道。

    常云成自顧自的吃菜,理也不理會他們,似乎沒聽到他們的話,齊悅只是對他們笑。

    阿如在耳邊給她低聲介紹這是三少爺這是四少爺。

    “吃什麼吃。只吃多了酒明兒起不來,看先生怎麼罰你。”周姨娘笑著走過來說道。

    見是她過來,常云宏笑著不敢再鬧,老老實實的坐下了,常云起則端起酒杯低頭吃酒。

    “這是周姨娘。”阿如低聲說道。

    齊悅認得是方才給自己提醒的那位美貌婦人,忙要站起身來。

    周姨娘伸手按住她的肩頭沒讓她起來。

    “我當不得。”她笑道。

    府裡的姨娘地位低,雖然是長輩,但卻不能和她這個大婦相比,齊悅知道這個一點,便笑了笑坐著沒動。

    “周姨娘。”她點頭說道。

    站得近了,更看清這婦人的相貌,心裡不由再次讚歎定西侯真是好眼光。

    “侯爺喜歡聽洛水悲,待會你讓戲班子開戲就唱這個。”周姨娘笑道,神態親近,語氣熟稔。

    “是,多謝姨娘。”齊悅笑道。

    周姨娘看著她一笑,拍了拍她的肩頭,走開了。

    這一晚雖然有個別人心情不好,但總體來說,晚宴還是很成功的,大多數人都吃得好看的好而且最關鍵是活絡了宴會氣氛的大少夫人帶來了無數的談資。

    拜過月賞過戲,定西侯准許年輕孩子們各自散去。

    一眾小姐少爺便起身走開,喝的有些多的常云宏便搖頭晃腦的說道:“這就是那句三年不蜚又不鳴,一蜚沖天,一鳴驚人的話。”

    二小姐和三小姐看著他笑。

    “不就是一杯酒嘛,瞧你暈的。”她們掩嘴笑道。

    “不過,看起來,小乞丐大嫂變得好說話了。”三小姐又說道,手撫著垂下的小辮子歪著頭笑,“過幾天我要出門玩,借當年祖母給她做的那件金赤珠戴戴應該行吧?”

    “你去試試啊。”二小姐笑道。

    姐妹們低聲笑著擠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麼。

    “不過也真奇怪啊,這個小乞丐怎麼突然變得這樣愛說愛笑了?”

    走在常云宏身後的是西府那邊的少爺,常云盛。

    “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功業一壺茶。”他反复念叨這句話。

    “是哪個人做的?該不會真是她想出來的吧?”他說道,一面又扯住常云宏,“這個小乞丐莫非極有才華?難道不是天生的乞丐?莫非原本出身也是大家落了難才當了乞丐?”

    常云宏被他拉扯的一個趔趄。

    “我怎麼知道,我跟這小乞丐又不熟,誰知道她以前是什麼人哪裡來的,問三哥。”他甩著袖子說道。

    原本一直默不作聲聽的常云起被他說得嗨了下。

    “你不熟我就熟了?”他啐了。說道,“要問問大哥去。”

    “大哥?”常云宏嘁了聲,“大哥只怕連這小乞丐到底叫什麼都還不清楚呢。”

    這話說的大家都笑起來。

    “不信啊?打賭。”常云宏哼聲說道,抬著下巴往一邊指,“誰去問問啊。”

    大家隨著他所指看去,常云成與齊悅也散了,正一前一後的行走在另一邊的路上,身後的丫鬟婆子們隔著一段距離慢慢跟隨。

    “喂,世子爺。”

    齊悅看著前面大步走著的男人,月光下,拉長了他的身影,突然忍不住喊了他一聲。

    阿如走在她身邊,因她吃了酒怕腳步不穩,小心的扶著,被她這主動的打招呼嚇了一跳。

    常云成似乎沒聽到,腳步未停。

    “世子爺。”齊悅離開阿如,小跑幾步追上他。

    常云成這才側臉看她一眼。

    “那個,給你說聲對不起,再說聲謝謝。”齊悅看著他一笑道。

    被一個自己討厭的人威脅著住進自己眼皮底下,是件很生氣的事吧,不管什麼原因吧,自己這件事做得是有點讓人討厭了。

    “我”齊悅搓了搓手,想要給他說等過了這段自己會搬回去,話還沒出口,就見常云成對著她笑了。

    不得不說,帥哥笑起來還是很有殺傷力的,齊悅這個老女人便有些不淡定的怔了下。

    “你,別費心了。”常云成笑道,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勉強到自己胸口的女人,“耍橫也好,賣好也好,笑也好,罵也好,哭也好,都沒用的,你令人生厭終究是令人生厭,令人生厭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你說什麼做什麼。”

    說罷冷笑一聲大步而去。

    齊悅吐了口氣,這人說話可真是……

    “我收回剛才的話。”她搖頭說道,衝前面的常云成比劃了一個中指,你活該被討厭的人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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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奈何

    一場宴會過後,大少夫人在內院的地位更加牢穩了,不僅和世子爺夫妻住到一起,還得到了定西侯的喜歡,少夫人在中秋宴上說的那句詩,被定西侯親手寫下來裝襪了掛在屋子裡。

    “還笑著去和侯爺要那副字,說要把父親的墨寶掛在屋子裡沾沾才氣……”蘇媽媽對謝氏說道。

    謝氏從鼻子發出一聲哼笑。

    “侯爺可算是可了心了,這個美人兒媳婦可算是才貌雙全了。”

    她說道,慢慢的轉動手裡的茶杯。

    可不是,當時侯爺開懷大笑,周姨娘也跟著湊趣。

    “那賤婢也算是可心了,心思沒白費。”謝氏冷笑道,將手裡的茶杯重重的放在炕桌上。

    “少夫人還……”蘇媽媽接著說道。

    話剛開口門外有丫頭報二夫人來了。

    二夫人走進院子,便見到謝氏下了台階親自來攙扶她。

    “有什麼事派人來叫我一聲,我過去便是了,你怎麼自己又跑出來了。”謝氏帶著幾分擔心嗔怪道。

    陳氏笑著拉住她的手。

    “我沒事,就是過來瞧瞧嫂嫂。”她說道。

    謝氏拉著她進了屋子,分主客坐下,阿鸞親自捧茶。

    “二奶奶吃不得這個茶……”謝氏說道。

    “是,奴婢記得,這是桐木關。”阿鸞笑道。

    謝氏這才點點頭放心了。

    “你這丫頭有心了。”陳氏笑道,一面看向謝氏,“多謝嫂嫂。”

    “說什麼話呢。”謝氏看著她嘆息,“本來身子要好了,當初又是為了我,鬧成這樣……”

    說到這裡又是苦笑一下。

    “到底是讓你白受了這個。”她說道,神態難掩悲憤。

    蘇媽媽有眼色擺擺手,帶著屋子裡的丫頭們退出去了,只留下阿鸞和二夫人的大丫頭采青侍立在一旁。

    “嫂嫂,我聽說大哥越發中意月娘了?”陳氏開口說道。

    西府的孩子們那天都在宴會上自然看到了那賤婢怎麼哄得定西侯心花怒放。

    謝氏嘲諷一笑。

    “他不中意才奇怪呢。”她說道,“但凡是個美人,在他眼裡都是好的,這也是當初為什麼那老賊婦如此篤定。”

    她說道老賊婦三個字收住了。

    陳氏似乎沒聽到,輕輕的嘆了口氣。

    室內沉默一下。

    “我昨晚聽說了,所以特意來看看嫂嫂。”陳氏看著謝氏,“嫂嫂,你莫要氣壞了自己,你要知道,氣壞了自己只有讓那些人更如意罷了。 ”

    謝氏一直緊繃著的神情緩緩下來,面上的傷心再也無法掩飾。

    “我不是氣,我只是不服。”她緩緩說道,聲音顫抖,“我不服,我不服……”

    陳氏眼中含淚走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

    “嫂嫂,我們還有辦法的,還有辦法的。”她勸慰道。

    “還有什麼辦法?皇帝賜的婚,休也休不得,那老賊婦把路堵死了。除非,除非那賤婢死了……”謝氏喃喃說道說到死這個字,眼睛一亮。

    陳氏察覺自己握著的手攥了起來,忙喊了聲嫂嫂。

    “嫂嫂,不可,不可,為了這個女人,不可冒險啊!你要是有點事,成哥兒也脫不了乾系,別看那秋桐院冷僻無人理會,可是暗地裡多少眼睛盯著呢。”她忙忙低聲說道。

    謝氏攥緊了手這才鬆弛下來。

    “就是死了,好人家的女孩誰願意來做填房。”她恢復了悲傷,眼淚滑下,“我們成哥兒,到底是被她毀了。”

    “沒有,沒有,咱們成哥兒要模樣又模樣,要身份有身份,年紀輕輕的又在皇帝跟前得眼緣,那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人,多少人家做夢都想進來呢。別說正妻了,就是做妾也搶的什麼似的。”陳氏忙笑著說道,“這些日子我突然就接到好些帖子呢,又邀請我去玩的,也有要來咱們家玩的,我還奇怪呢,我病了這麼久了,怎麼突然成了香餑餑了,還是采青這丫頭機靈,說人家哪裡是來和我玩,明明就是找機會來咱們家,想要被嫂嫂你看看……”

    謝氏聽她說的有趣,忍不住笑了。

    “哪有這樣作踐自己的,你原本就是個香餑餑。”她笑著拍了拍陳氏的手,用帕子擦淚,喊采青,“說你是機靈的,還不快扶著你們太太,讓她站這麼久。”

    采青是個十七八歲的丫頭,長得不算溧亮,一笑兩酒窩很是可親,笑著忙將二夫人扶回位子上坐下。

    這一哭一笑一說,謝氏覺得心裡鬱結之氣果真散了不少,看著陳氏文病孱弱的面容,嘆了口氣。

    “總有辦法的,嫂嫂您別著急。”陳氏微微一笑說道。

    謝氏長長的出了口氣。

    “這賤婢被那賤婦教的越發伶俐,上串下跳的,在這府裡鬧騰的,三兩句話就拉攏的侯爺找不到北……

    她說道:“家裡都看到了,她得了侯爺的歡心,又住到成哥兒的院子裡,誰還能奈何她……”

    “對了。”陳氏聽到這句話,想到什麼忙打斷她的話問道,“成哥兒怎麼讓她……”

    謝氏看了她一眼。

    “沒事,成哥兒前一段不是受了傷嗎?回程的路上遇到一個異人,說是有災,需要陰人壓一壓,還非正妻不可,當然不需要同房什麼的,只要住在一個院子裡就成,也不是要多久,十天半月的就夠了,你也知道,咱們成哥兒在外辛苦不容易,我是經不住半點驚嚇。”謝氏笑道。

    陳氏這才鬆了口氣。

    “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她扶著胸口說道。

    “你以為,子就一定肖父嗎?”謝氏說道,面上帶著難掩的自豪,“等過了這時候,即刻就趕她走。”

    陳氏抿嘴一笑。

    “也正是。父親看的美人太多了,咱們成哥兒反而膩了。”她笑道。

    “成哥兒,堂堂正正本本分分踏踏實實,那些紅粉在他眼裡不過是骷髏而已。”謝氏微微抬著下巴說道,對兒子那是毫不掩飾的讚嘆以及得意。

    陳氏掩嘴笑。

    “不過。”她笑了一時眼中還是難免擔憂,“這孤男孤女同住一屋簷下,成哥兒畢竟是大了,再說,那月娘也到底是個美人,萬一要是沾了身子,有了孕,那更是麻煩……”

    “不會的。”謝氏毫不猶豫的說道。

    “嫂嫂,這種事可說不得,還是敲打下成哥兒。”陳氏說道。

    “成哥兒從來不用敲打。”謝氏自信滿滿的說道,說著又是一笑,“再說,就是沾了她又怎麼樣……”

    陳氏眼皮一跳,人不由站起來。

    謝氏有些意外。

    “怎麼了?”她問道。

    “沒事。”陳氏忙笑道,又嘆了口氣,“嫂嫂,還是提醒下成哥兒,咱們成哥兒正是因為方正,方正之人心底無私,才是最容易被人鑽了空子,尤其是這粉紅骷髏……”

    謝氏見她再三說這個,心裡也有些動了,想到那賤婢在宴席上一笑攝人的形容,終於面色鄭重起來,慢慢的點頭。

    “還是你想的周到。”她拍了拍陳氏的手嘆息道。

    “我也是實在是不甘心。”陳氏說道,神情複雜。

    謝氏感激的對她點點頭,二夫人到底久病的身子不濟,說了這一時,倦態滿滿,謝氏忙命人好好的用轎子送回去了,一直站在門口看著遠去了才轉回身。

    “二夫人真是真疼世子爺。”蘇媽媽感嘆道,“當初老夫人定下那親事,以為誰都不會站出來反對沒想到第一個站出來的竟是她,還為了讓老夫人收回話竟然絕食絕藥……”

    “她說是為了讓孩子們依仗成哥兒,私心雖有,能做到如此,她的情我是記在心裡了。”謝氏說道,一面扶著蘇媽媽轉身一面想到什麼,“你方才要說什麼?那賤婢還怎麼了?”

    “世子爺院子不是還沒提名字,您說等著讓世子自己寫。”蘇媽媽說道一臉憤憤。

    謝氏點點頭。

    “那……”蘇媽媽到底不太好意思說出賤婢這個詞,含糊過去,“哄完侯爺高興,她竟然說自己想好了世子爺院子的名字,乾脆請父親一併題寫了,掛上去……”

    “什麼?”謝氏將手攥在一起,豎眉道:“這賤婢!欺人太甚!”

    真是欺人太甚!

    此時此刻站在院子裡的秋香心裡已經狂喊了無數遍這句話,但這心裡奔騰的憤怒並沒有阻止院門上被掛上嶄新的牌匾。

    鵬程院。

    “真不錯。”齊悅左看右看的端詳,衝小廝們點點頭,“賞。”

    鳩枝便拿出一吊錢笑盈盈的扔給小廝。

    “謝少夫人賞。”小廝們叩頭喊道,一個個樂顛顛的告退了。

    “秋香啊。”鳩枝喊著道,“你瞧瞧怎麼樣?”

    秋香臉都綠了,侯爺寫的的字,她能說不好嗎?如果不掛在這裡的話……

    “好。”她乾巴巴的說道。

    鳩枝沖她拋個眼兒媚,秋香哼聲扭頭,卻見又七八個僕婦拉著平板車過來了,上面堆著各色花草。

    “這,這是做什麼?”她不由問道。

    齊悅正踏進門,聽見她的話也看過去。

    “哦。”她笑道:“這院子里屋子裡都太素氣了,於是讓花房送些花草來。”

    “可是,可是世子爺不喜歡花草。”秋香咬著下唇說道。

    齊悅看著她。

    “真的?”她眼睛咪咪笑。

    秋香重重的點頭。

    “這一車怎麼夠啊。”齊悅不再看她,轉頭對那些正卸車的婆子們笑道:“再拉一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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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2 21:06: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章 相處

    常云成走進家門,將手中的馬鞭子一甩,跟著的小廝穩穩的接住。

    “世子爺,讓人把衣裳送書房?”小廝問道。

    常云成身上的衣裳已經濕透了,還沾著不少灰土。

    這些日子他總是​​呆在書房,作為從小就舞刀弄槍的他來說,書房是個很陌生的地方,雖然跟弟弟們一般都有書房,夜讀書識字,不過在二十四年中,他走進去的時候屈指可數,加起來也不如他這一段多。

    世子爺是避開大少夫人這種話已經在府裡隱隱的傳開了。

    少夫人現在厲害的很,沒見那董娘子說撤了差事就撤了,竟然半點也不敢鬧……

    世子爺是不是怕少夫人……

    真是笑話,我為什麼要避開?要避開也該是她避開!

    常云成聽了小廝的話,沒由來的腳步一轉,向自己的起居院子而去。

    那小廝早習慣的顛顛的先往書房那邊領路,回頭見自己的主子已經走遠了呆了呆忙追過來。

    常云成大步邁進院子,然後就愣了下,他一時間懷疑自己走錯了門。

    原本乾淨整潔甬路兩旁擺了各色花盆,鼻息瞬時彌散著花香。

    常云成不由打個噴嚏,然後他聽到了熟悉的說話聲,證明他沒有走錯門。

    “秋香,你不懂,這花啊草啊的擺在屋子裡,不僅僅是為了好看​​好聞,對身體也好。”齊悅笑道,一面親手挑了一盆翠雲草擺放在靠窗的大桌子上,滿意的左右端詳。

    “可是世子爺不喜歡。”秋香帶著濃濃的不滿說道。

    齊悅一笑。

    “藥不好吃誰都不喜歡,還能不吃麼?什麼都是個習慣而已。”她說道,沒有看秋香,只是端詳著擺在桌子上的花盆。

    “少夫人您別太過分了!”秋香嘴唇都要咬出血來,“你是故意的,我明明說了你還……”

    齊悅正從桌案上拿起一塊鎮石,聽了她的話,啪的放回去。

    鎮石發出清脆的聲音,讓秋香打個激靈​​,停住了話。

    齊悅慢慢的抬眼看她,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看著她,原本帶著淺笑的面龐此時沉沉。

    在這沉默的注視中秋香只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這個小乞丐什麼時候有這種壓迫人的氣勢了?

    秋香終於垂下頭。

    “你是二等丫頭了,也不是新提拔上來的,規矩什麼的,就不用我教你了吧?你若是再這樣,”齊悅這才收回視線,將鎮石推回原位,慢慢說道:“那就再去好好的學學規矩吧。”秋香大驚。

    “少夫人,奴婢是夫人指派給世子…”她忙忙說道。

    竟然要趕走她?

    “奴婢是夫人的人。”秋香只覺得的心裡憤懣再也壓制不住,再接一句說道。

    齊悅笑了。

    “瞧你這話說的,什麼夫人的人?夫人的人,就不是定西侯府的人了麼?”她拿起桌子上的扇子輕輕的搧風笑道,看著這丫頭。

    秋香被問得一愣,這,這……

    “只要定西侯府的人,我就管的了,別說換了你,就是賣了又怎麼了?”齊悅笑道。

    秋香看著這美人笑,心裡寒森森的。

    賣了自己……

    她很想大聲喝問你敢!但是那句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她心裡其實已經篤定少夫人真的敢也真的能。世子沒把她趕出去,侯爺也那麼喜歡她,就算夫人替自己出面,但如果侯爺和世子站在她這一邊的話。

    秋香的臉色終於惶惶頹然。

    “少夫人,奴婢錯了。”她跪下了叩頭說道。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好姑娘,”齊悅笑道,搖著扇子從她走過去了,“起來吧。”齊悅邁出門檻,就見常云成站在院子裡冷眼看著她。

    “世子爺回來了。”齊悅笑道,一面神態淡然的走下來。

    常云成只是冷冷看著她。

    “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啊。”在齊悅從他身邊搖搖晃晃走過去時他才側臉開口道。

    齊悅也停下腳,側臉看他。

    “別人不把自己當回事,自己要是再不把自己當回事那可真沒法活了,人啊,總得想法子活著不是。”她笑道:“世子爺領兵打仗的人,這個道理比我懂吧?”

    說罷也不再理會這位爺什麼神情走進了自己屋子,反正他見了自己就沒有過好臉色。

    屋子里新添了三盆花草,綠油油的很是養眼,阿如正沾了水擦拭葉子,一臉憂色。

    “少夫人,您,你別總是和世子爺嗆著幹,世子爺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好好跟他說說。”她忍不住低聲說道。

    齊悅一腳歪在炕上,伸手撥弄一下新擺上的花。

    “阿如。”她打斷了阿如的話,“你家世子爺說了,他厭惡的是我這的人,所以不管我做什麼說什麼在他眼裡都是噁心,既然如此,還不如我舒服點,他反正都是噁心,多一點少一點都一樣,我才不會熱臉貼人冷屁股……”

    阿如憋紅了臉,哭笑不得。

    “少夫人,您,您說話稍微含蓄點。”她說道。

    “那得看跟誰,我跟你說話不含蓄。”齊悅沖她笑。

    阿如看著她終於無奈的笑了。

    “其實,世子爺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你,你……”她走過來,看著齊悅猶豫一下說道。

    齊悅抬頭看她,看這丫頭神情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要是擔心奴婢的話。”阿如扶著炕跪下了,看著她,“奴婢一死……”齊悅翻身起來,啪的拍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花草晃了晃。

    阿如嚇得餘下的話便卡住了。

    “我最討厭動不動就死啊活啊的,你們這些年輕人越有什麼越不珍惜什麼,你知道,多少人為了活下傾盡所有,哪怕僵了癱了不能動了,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拼了命的想要活著,多痛的治療多苦的藥都毫不猶豫的接著,你年紀輕輕身強體壯,有工作有親人,竟然這麼輕易就說出死?簡直太辜負你幾世修來的這條命了。”齊悅看著她沉臉喝道。

    阿如被她這劈頭蓋臉的一頓訓都訓懵了。

    “奴婢的命算什麼,”她回過神,又是好笑又是心酸,這個少夫人,總是把她們這些賤奴當成寶貝一般看待,那麼貴重的藥,世間獨一無二的藥就這麼浪費在她們這些奴婢身上……

    “行了,以後別跟我說這種話,我不愛聽,我知道你們這裡的規矩,但不代表我就該照著辦。”齊悅帶著幾分不耐煩,沖她伸手,“你都不知道救一條命多不容易,我就是不愛聽你把命說的輕飄飄的………”阿如看著她笑了,遲疑一下將手輕輕的搭了下齊悅伸過來的手,站起來。

    自這天後,齊悅跟常云成相見的時候越來越多了,早飯晚飯,甚至齊悅和管事娘子們的例會散了後,也偶爾看到常云成在院子裡擦拭自己的刀劍,讓那些管事娘子們對齊悅的態度越發的恭敬。

    世子屋裡還沒姨娘,因此伺候早飯的是各自的大丫頭,其餘的人都在飯廳外候著,里外皆是一片安靜。

    雖然二人在一個院子里共同呆的時候多了些,但面對面的時候還是很少,說話的時候也就更少了。

    吃飯時候的沉默更是從開始延續到結束。

    齊悅倒是先不適應了,而且對常云成突然的改變也很奇怪。

    “屋子裡擺的花草還喜歡吧?”齊悅放了筷子,看著那邊坐著喝湯的常云成,笑吟吟的開口說話了。

    遠看起來就是一對平常夫妻和睦相處的場景。

    “不喜歡。”常云成簡潔乾脆的答道。

    齊悅笑吟吟的看著他。

    “那世子爺喜歡什麼,我再去換了。”她說道。

    “嗯,你換吧,換來我看看再說。”常云成放下碗筷,看著她,淡淡說道。

    這回答出乎齊悅的意料,她愣了下,還要問什麼,常云成已經起身走出去了。

    那好吧,敵進我退敵退我進,住人家的院子,有時候也不能處處硬碰,齊悅吃過飯便真的帶著丫頭挑了幾盆花草換了。

    “這個怎麼樣?開的正好。”齊悅指著丫頭們捧著花問道。

    常云成盤膝坐在西間的羅漢床上,面前擺著一架古琴,大馬金刀的看著琴似乎入定,聽見齊悅的話看也沒看。

    “行。”他簡潔有力的一擺手說道。

    這麼好說話,齊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衝丫鬟們擺擺手。

    鳩枝小心翼翼又難掩歡喜的將一盆蘭花捧到常云成一旁的几案上。

    “少夫人,您看放這里合適不?”她小心的看著常云成,嘴裡卻是對齊悅說道。

    這丫頭,齊悅忍不住笑。

    常云成卻是看也沒看這近身處說話的人,依舊對著自己的琴相面。

    “放下吧。”人家不給下屬面子,當直接領導的不能也不給,齊悅便笑道。

    鳩枝小心的放好,還整理了下顫巍巍的葉子,低頭悄悄的再看了眼世子,只得滿臉遺憾的退下了。

    齊悅沒出去,有些好奇的轉到常云成身前。

    “你會彈這個?”她問道,這個是古琴吧,“你彈一個我聽聽。”常云成非常簡潔的回答她三個字。

    “滾出去。”他眼皮也沒抬一下。

    “你妹!”齊悅也痛快的回了他兩個字。

    常云成穩坐如山,聽得門響動那女人消失在室內,才抬起頭。

    “我妹?”他微微皺眉,帶著幾分不解,又幾分不屑,“我妹難道會給你彈?真把自己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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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2 21:07: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七章 互厭

    很快齊悅就知道這小子這麼痛快的要花草幹什麼了。

    “這些不好看了,再換。”常云成站在屋簷下,對著正要出門的齊悅說道。

    手裡指著是秋香正指揮著小丫頭搬出來的花草。

    秋香的臉上難掩幾分得意,但在齊悅看過來時,還是有些膽怯的低下頭。

    當著滿院子丫頭婆子的面,齊悅覺得還是不能打了這位領導的臉,於是她恭順的親自帶人又去挑了。

    然後這一幕便再次上演。

    “常云成,你適可而止啊,別玩這把戲,太孩子氣。”齊悅站在正堂說道,看著側間正用寶劍“修剪”花草的常云成。

    他只穿著一件素青袍子,也不繫腰帶,鬆垮垮的在身上,隨著動作露出精裝的胸膛。

    “我的屋子,我愛怎麼佈置就怎麼佈置。”他說道,將手裡的寶劍隨手扔在地上,大步向這邊走來。

    擦過齊悅向臥室而去。

    “還有,你叫我什麼?”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眼神沉沉問道。

    現代習慣互相稱呼名字,齊悅擠出一絲笑。

    “世子爺。”她屈身皮笑肉不笑的施禮。

    常云成嘴邊一絲譏誚的笑收回視線。

    “世子爺,咱們好好談談……”齊悅跟過去,邁進常云成室內,才進去,就見常云成解下了外袍。

    齊悅的眼前便出現男子半裸的身軀,古銅色的肌膚,結實的肌肉,寬肩宅腰……

    她的話不由停了下,怔住了。

    然後常云成的手扶在腰帶上,就那麼一抽,鬆垮款的褲子便掉下。 “你變態啊!”齊悅雖然年紀大了,但這種近距離的人體藝術還是一時接受不了,嚇得忙轉過身,氣急敗壞的喊道,“屋子還有人呢!你脫什麼脫!”

    “我的屋子,誰讓你進來的?”

    身後傳來常云成慢悠悠的聲音。

    “你的屋子,也是我的屋子,我怎麼不能進?”齊悅憤憤道。

    “那你隨意,大呼小叫做什麼?”常云成淡淡說道。

    將我?姐什麼沒見過,還怕看男人裸體!什麼裸體沒見過!別說是個醫生了,就是不是醫生,她想看什麼網上搜不到啊!

    “好啊。”齊悅哼聲笑道,說這話轉身。

    常云成顯然沒料到她真的敢,頓時色變。

    “你,”他才張口要喝罵,卻見這轉過身的小賤婢是閉著眼的,一怔之後,竟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嚇死你。”齊悅閉著眼帶著幾分得意說道,然後才微微的小心的半張開眼,並沒有看到會長針眼的景象,那男人的褲子好好的束在腰間。

    “玩這個有意思嗎?”齊悅睜大眼瞪著他說道。

    常云成臉上帶著笑意。

    “虛張聲勢。”他說道。

    他笑起來,原本棱角分明的有些冷硬的面容便柔和起來,倒也有幾分陽光燦爛的味道,帥哥的笑臉總是讓人覺得愉悅,齊悅便也跟著笑了。看到眼前的女子展開笑顏,常云成一怔,面色忽的沉下來,心裡更是驚駭。

    他在做什麼?他竟然對著這個女人笑?

    這個女人竟然逗笑了他?

    齊悅並沒有註意到。

    “世子爺,咱們好好談談…”她還是打算能和平共處,趁著這小子心情不錯的時候。

    “滾出去。”常云成冷冷說道,打斷了她的話。

    齊悅這才看到眼前這個男人又恢復了那種欠債還錢的神情,比之前還要厲害,如果說之前是欠債不還的話,此時倒有幾分欠了債不還還殺人親父的感覺了。

    “喂,你……”齊悅不解的要再說話。

    “滾出去,你不會想讓我扔你出去吧?”常云成打斷她,冷冷說道。

    這種態度,就是好脾氣的人也受不了,別說脾氣不太好的齊悅了。

    “你神經病吧!”齊悅沉臉喝道,“一驚一乍一喜一怒的干什麼?有什麼不高興的你說出來啊!”

    她話音未落,常云成果然大步上前,一手抓起她的肩頭,毫不客氣的一推。

    齊悅哪裡受得了他的力氣,人趔趄被搡了出去,撞在屋角新擺的花架子上。

    花盆碎裂,架子倒地的聲音驚動了外邊的丫鬟們。

    秋香第一個衝進來,緊隨其後的是阿如和鵲枝。

    她們看看地上散落的花盆土塊木架,再看看及時扶住隔扇牆沒摔倒的齊悅。

    “少夫人……”阿如忙上前要扶她。

    “我不小心給撞了。”齊悅笑道,一面用手拍了拍衣裳,“鵲枝,你讓人收拾了。”

    鵲枝應聲忙去喚人。

    秋香有些審視的看著齊悅,齊悅看向她,她忙收起視線,矮下身去扶木架子。

    常云成並沒有從內室走出來,內裡寂靜無聲。

    齊悅衝阿如笑了笑。

    “走吧。”她說道,也不用阿如攙扶,自己緩步出去了。

    鵲枝領著兩三個小丫頭拿著掃帚等工具魚貫而入。

    阿如跟著齊悅進了屋子,小心翼翼滿臉擔憂的看著她。

    “我沒事,我才不會跟那神經病一般見識,什麼樣的人我沒見過,我以前的病人還有病人家屬是形形色色。”齊悅一面端起茶吃了口,一面對她笑道。

    阿如看著她原本準備的一籮筐安慰的話算是沒用了,她鬆了口氣。

    “少夫人你別難過……世子爺只是脾氣壞點,人其實挺好……”她說道。

    話音未落,齊悅將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臭小子,跟我撒脾氣,你給我等著,我記住了。”她哼聲說道。

    阿如無奈的嘆口氣,她就知道……

    “少夫人,您別這樣說,你跟世子爺,還是要和為貴……”她忙說道。

    齊悅沖她抿嘴一笑。

    “當然,要和,他是我丈夫嘛,我難不成拿刀子跟他拼命啊?那豈不是找休書嘛。”她笑道,用扇子拍阿如的肩頭,“放心,我沒那麼傻,做出讓仇者快親者痛的傻事。”

    這小子給我這臭臉,還不就是想趕我走嘛,我偏不走,就留在這裡,開開心心高高興興的,打腫他的臉。

    當天晚上的晚飯,齊悅依舊笑盈盈的出現在飯廳裡。

    “世子爺。”她還恭敬的施禮問候。

    打了一頓果然規矩了,以前她可沒這禮節,一旁侍立的秋香心裡說道。

    常云成看都沒看齊悅一眼,一臉了然。

    “世子爺,算起來,明日該出門了。”齊悅不以為意,自己坐下,一面看普頭布菜,一面笑道。

    常云成手裡的筷子微微一頓。

    算起來該出門,他心裡算了下,記得似乎聽過,拆線什麼的…

    “怎麼?你有事去不得?”他抬起眼看向齊悅嘴邊毫不掩飾一絲譏笑。

    一招鮮,真的就打算將他吃的死死的麼?

    “有事?有什麼事?”齊悅抬眼看他,一臉不解,“世子爺有什麼吩咐?”

    裝傻?常云成冷笑一聲。

    “不過,世子爺就是有吩咐也得等等,我明日必須出門的,既然這件事我接手了,就要善始善終。”齊悅笑道,搶在常云成之前開口。

    這女人竟然還是如此的囂張,敢和世子爺這樣說話,世子爺快拿飯碗砸她…¨秋香在心裡狂喊。

    不過讓她可惜的是世子爺只是端起碗送到自己嘴邊,再沒有說話他喝完湯,放下碗就出去了。

    秋香忙跟上去臨出門時回頭看了眼。

    “這粥熬得不錯,再添一碗。”齊悅說道。

    雖然齊悅一如既往平靜的什麼都沒發生一般,但關注世子院子的人太多了,再加上喜歡看大少夫人倒霉的人依舊佔據定西侯府的多數,齊悅在世子屋子碰到花盆的異樣很快就傳遍了。

    “…少夫人被世子罵了嚇得撞到了花盆……”

    “…少夫人想要勾引世子撞到了花盆……”

    “…少夫人被世子爺用花盆打了…”

    “…少夫人被世子爺用花盆打的都吐血了……”

    阿好和柳兒看著齊悅坐車出了門才迴轉回來,不過她們沒有再回世子的院子,當齊悅不在世子院子裡時,阿好便也會退出來,她如今雖然看上去無礙了,但齊悅還是要求她多休息,聽少夫人的話,是阿好唯一的信仰。

    柳兒自然唯阿好馬首是瞻。

    二人轉過一條小路時正好與幾個丫頭彙在一起,這些丫頭正說這些閒話說的熱鬧,根本就沒注意身後的阿好和柳兒。

    丫頭們身後跟著一個老頭晃晃悠悠半睡半醒的。

    “…吐血了?還能活嗎?”一個丫頭對這傳言表達了懷疑。

    “怎麼不能活?”另個一丫頭哼聲說道,一面壓低聲音,“…吐血而已算什麼大事…”

    老頭這時對於小丫頭們的無知聽不下去了。

    “吐血還不是大事?吐血是說五臟六腑受損了,五臟受損是什麼?嚴重的那是不能活了。”他哼聲說道,對這些無知的小丫頭嘰嘰喳喳表示很不耐煩,“你們家上次那個丫頭,不就是因為傷及內臟所以才死了的嘛,當時還沒吐血呢,只是嘔吐而已,可別小瞧這吐啊吐的。”

    大夫老頭的話讓小丫頭們有些驚慌。

    “啊,大夫,這次要你去看的三小姐的丫頭,好像也是因為吃了東西就吐呢,難不成…”丫頭們嘰嘰喳喳。

    “哎,不對啊。”有一個丫頭想到什麼,“咱們這裡沒丫頭死啊。”

    這麼一說大家才反應過來回過神。

    “對呀,沒有啊,大夫,你記錯了吧?”她們紛紛問那老頭。

    “怎麼會記錯,一個丫頭,被罰了杖刑,我是大晚上被叫來的,當時人就不行了……”老頭很不喜歡別人質疑他的記性,哼聲說道,一面搖頭嘆息, “小小年紀的,怪可惜的…”

    他的話音未落,就听身後有人咳嗽一聲,喊了聲大夫。

    老頭下意識的回過頭,見是兩個十五六歲的丫頭,他常在這定西侯府下人中行走,知道府裡的等級,認得這丫頭的穿著打扮是個二等丫頭,其中一個長得乖巧喜人,沖自己嘻嘻一笑。

    “大夫,我死的好慘啊!”這丫頭忽的一吐舌頭,猛地湊過一步,沖他晃著頭用拉長的低聲說道。

    青天白日陡然來這麼一句,讓老頭嚇了一跳。

    這丫頭是瘋子?他不由瞪大眼看去,看清這丫頭的面容,忽的大叫一聲,噔噔幾步後退。

    小丫頭們看到阿好和柳兒正要忙著施禮問好,沒注意阿好說了什麼話,陡然被著老頭撞過來頓時亂起來。

    阿好哈哈笑起來。

    “哪個姑娘病了?還是換個大夫吧,這個……”她搖搖頭,“這個不怎麼樣……”

    她說完笑著擺擺手走過去了。

    “大夫,你幹嘛啊?”小丫頭們紛紛覺得丟臉指責那老頭。

    “鬼……鬼……”老頭顫聲看著走過去的阿好說道,面色驚恐。

    “鬼什麼鬼,那是少夫人跟前的阿好姑娘。”小丫頭們更是沒聲好氣了,紛紛說道,看來這大夫真不行,竟然發起癔症來。

    老頭瞪眼看去,日光下前方走動的丫頭在地上投下清晰的影子,隨著走動搖搖晃晃時長時短…

    真的是活的…

    老頭張大嘴死死的看著那走動的丫頭,身形輕盈,腳步從容,還不時側過頭的跟身旁的丫頭說笑,笑容鮮活,面容生動。

    “不可能,不可能。”他只是反复的喃喃,“不可能!”

    那日雖然是晚上,但他卻清楚的記著那個可憐的丫頭的樣貌,或許是因為年紀太小,或許是因為這侯府對待下人的齷齪手段,或者​​是因為那在這侯府行醫多年少見到的滿屋子人焦急關切的真情流露,那一晚那個已經半隻腳踏入閻王殿的丫頭,他清清楚楚的記著。

    “阿好姐姐,你幹嘛?”柳兒不解的問道。

    阿好晃著頭笑。

    “這個大夫當初給我看病第一句話就說我要死了,嚇得我當時就暈過去了……”她帶著幾分憤憤說道,“要不是……”

    她的話到這裡戛然而止。

    “要不是什麼?”柳兒還等著聽呢,忙問道。

    “要不是我命大,就真的被他嚇死了。”阿好笑道,“這次也嚇他一次。”

    柳兒聽了笑,一面回頭看,卻見那個被阿好嚇的老頭瞪大眼沖她們跑過來。

    “哎呀,那老頭追過來了。”她忙說道,一面拉住阿好的胳膊要躲。

    阿好回頭,那老大夫已經衝到她面前,伸手就抓住了她另外一隻胳膊。

    “你……怎麼沒死?你怎麼沒死?”他大聲喊道,神情激動,“誰救的你?誰治好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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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2 21:08: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更替

    侯府裡發生的事,齊悅並不知道。

    今日是那個傷者拆線的日子,齊悅雖然打定主意不再展示手藝,但還是來忍不住來看看。

    見到她過來,那個傷者直接從床上跳下來。

    “齊娘子,你怎麼這麼長時間沒來看我?”他又驚又喜還有些傷心。

    也沒多久吧,齊悅笑,抬眼打量這傷者。

    “行啊,幾天不見生龍活虎的,果然身子底子好。”她笑道,一面看向跟進來的大弟子,“你師父出門了?”

    “是,走了好幾天了,正好齊娘子來了,要不然我們還不知道怎麼拆線呢。”大弟子說道。

    “是出診去了?”齊悅隨口問道,有些遺憾,以後她應該很少出門了,跟著劉普成大夫只怕也沒機會見面了,這個大夫給她的印像極好,特別像她的導師。

    “師父沒說。”大弟子答道:“走了好幾天了,只說去尋藥。”

    劉普成不在,那麼這次還是她來拆線吧,齊悅扭頭找阿如。

    胡三眼明腳快的插過來。

    “師父,你要準備什麼?”他恭敬的問道。

    齊悅看了眼被阿如抱在懷裡的小包袱,那個大大的醫藥箱已經沒有拿著的必要的,除了器械,所有的藥都沒了,因此出門前只讓阿如用布包上就行了。

    “燒酒,越烈越好,加了鹽的開水,棉花。”齊悅說道。

    胡三應了聲,樂顛顛的忙轉身去了。

    “你怎麼還站著,快躺下吧。”齊悅洗過手,戴上口罩手套,這才看到那傷者一直站著。

    傷者見她看過來,高興的點點頭,手一撐床利索的躺下來。

    “身手不錯啊。”齊悅笑道,這就是古代會武功的人嗎?

    傷者躺在床上看她,露出大大的笑容。

    這邊胡三很快將東西拿來了。

    “有點疼,忍忍啊。”齊悅從棉花上撕下一團,沾了燒酒,一面對傷者笑道。

    傷者視線半點沒離開齊悅。

    “看著齊娘子,”他張口就要說道,一隻大手及時的堵著了他的嘴,餘下的話就變成了嗚嗚。

    “齊娘子,沒事,這小子不怕疼的,你隨意。”黑臉大漢笑呵呵的衝齊悅說道,手死死的堵著那傷者。

    齊悅的笑被口罩遮住,只看到眼睛彎彎,她沒有再說話,低頭開始消毒,鍊子,剪刀忙而不亂的交替。

    室內安靜下來,只有傷者偶爾的倒吸涼氣止痛聲,所有人的視線,除了傷者外,都集中在齊悅那剪刀鍊子飛快交替的雙手上,修長的手,靈巧的手……

    走出千金堂的大門,齊悅轉過身,看著送出來的諸人。

    “那麼,再見了。”她笑著擺手。

    “齊娘子走好。”大弟子帶著諸位學徒齊聲施禮說道。

    他們彎下身,齊悅便看到在後邊的傷者,他被黑臉大漢拉住,想要跟出來卻出不來了。

    “齊娘子,齊娘子,我叫江海。”他只得衝齊悅揮手喊道。

    齊悅沖他笑了笑,再次沖大弟子等人點頭後才扶著阿如的手上了馬車。

    馬車在要駛入側門的時候,被一個老頭攔住了。

    因為這個老頭是府裡下人都認識的,因此並沒有被亂棍打開。

    雖然沒有亂棍打開,但小廝以及接出來的婆子們還是攔住他,不讓他靠近。

    “少夫人,少夫人,老兒問你一句話,求求你讓老夫說一句話,要不然老兒死不瞑目啊。”老頭嘶喊道。

    這有幾分攔路喊冤的味道,齊悅從馬車上掀起簾子,一時沒認出眼前死死攔住車的老頭是那日見過的老大夫。

    “少夫人,少夫人,你可還記得老夫?那日深夜給你的丫頭瞧病…”老頭看到齊悅露出面容,忙揮著手喊道。

    “是大夫你啊。”齊悅看著他,心里基本上已經猜到怎麼回事了,看吧,果然來了,面上立刻露出驚喜的笑道:“正是要謝謝你呢。”

    老頭被她說的一愣,要喊得話便卡在嗓子裡。

    “我?”他怔怔道。

    “是啊。”齊悅笑的情真意切,“那日我那丫頭眼瞅著是不能活了,我們就按著你臨走時說的話,在院子裡拜神醫扁鵲,我和丫頭拜了一晚上,那丫頭果然好了。”

    什………什麼?

    老頭瞪大眼。

    “我一直說要賞大夫您,一直沒得空,阿如,快,抓把錢來。”

    齊悅笑道。

    阿如應聲下車,解下身上的錢袋全塞給了那老頭。

    “不是,少夫人你說笑呢吧?”他終於回過神喊道,再眼前哪還有少夫人的身影。

    齊悅的馬車已經駛入侯府,側門徐徐關上,只剩下他手裡抓著一個錢袋呆滯的立在原地。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老頭喃喃說道,眼神渙散。

    馬車進了侯府,齊悅下車往院子裡走的路上便聽到今日阿好的笑話了。

    “…那老大夫扯著阿好姑娘不放,癲狂的不​​得了,四五個婆子上前才拉開了。”鳩枝笑著對齊悅描述道。

    待聽到是阿好自己跳出去逗那大夫時,阿如的臉色已經沉下來。

    齊悅倒是神情如常。

    “哦?說阿如應該是死了的?不該活著?”她笑道,還帶著幾分不在意。

    “可不是,真是瘋了,好好的怎麼就不該活著呢。”鳩枝笑道,跟隨的丫鬟婆子們也紛紛笑著附和。

    “這大夫是怎麼了?”齊悅擺擺手笑道:“還是再換個大夫來。”

    “當時就趕出去了。”鳩枝忙答道:“我給蘇媽媽說了,讓重新選個大夫,已經讓人去辦了,我也親自去三小姐那邊說了,估計這會兒新大夫已經帶過去給丫頭瞧病了。”

    齊悅看著她笑。

    “做的不錯。”她說道。

    “是少夫人教得好。”鳩枝笑盈盈的施禮道謝。

    說話進了院子,早有幾個婆子等著回事,說完事,又有賬房的人送齊悅要的月財務報表,因為從來沒做個這事,雖然齊悅親自寫了格式項目,但賬房送來的還是亂七八糟,齊悅少不得再耐心的重新說一遍,亂亂的忙了好一陣才清淨下來,找個藉口打發​​了鳩枝等丫頭,關起門齊悅阿如才問阿好的話。

    “…我沒說,只一口咬定我命大,那大夫不知哪來的倔筋,一口咬定我一定是被人治好的。”阿好低著頭說道:“都是我不好,不該去招惹那大夫。”

    一進門的時候,阿如已經狠狠的用手戳了好幾下阿好的頭,此時聽完了,還是忍不住氣急,伸手拉她就跪下了。

    “怎麼記吃不記打啊。”她這次是真生氣了,自己也跟著跪下,鄭重的衝齊悅叩頭,“請少夫人攆阿好出去,這丫頭是萬萬不能留在這裡了。”

    “少夫人,阿如姐姐,我再也不敢了,饒過我這一回吧。”阿好大驚,立刻就哭著叩頭。

    齊悅沒有像往常那樣笑著讓她們起來,而是若有所思。

    “阿好,其實換個差事也不錯。”她說道。

    阿好大吃一驚,抬頭看齊悅,面色慘白。

    “少夫人。”她瞬時泣不成聲,伏地痛哭。

    阿如卻是一瞬間猜到齊悅的心思。

    “阿好,少夫人是為你好。”她低聲說道:“你去吧。”

    阿好看著齊悅淚流滿面,咬著下唇慢慢的俯身叩頭。

    “阿好,听少夫人的話。”她哽咽說道。

    第二日,少夫人身邊的阿好姑娘梳頭時不小心摔了一個玉梳,少夫人很是生氣,訓斥阿好幾句,阿好爭辯更惹怒了少夫人。

    “原本病了之後就該回去好好養養。”少夫人直接一句話打發阿好出去了。

    消息傳來讓滿府的丫頭婆子們都有些驚訝。

    “這個阿好本就飛揚跋扈的,早該趕出去……”

    “阿好先是病著,如今雖然好些了,但還是做不得什麼活,那些丫頭們都看到了,每日家不是躺著就是坐著,跟個小姐似的,少夫人留著她有什麼用……”

    “對呀,再加上那大夫揪著她說她必然是要死的,多不吉利,少夫人肯定不能留她了……”

    “………我瞧是鳩枝越發厲害,擠走了她。”

    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不過隨著阿好離開少夫人的院子,聽說在家裡不吃不喝的哭了好幾日,便漸漸的沒人再提她了,丫頭在主子跟前有得勢的就有失勢的,這是很常見的事,沒什麼稀奇的。

    “少夫人,蘇媽媽問,挑哪個丫頭來補阿好的空缺。”鳩枝問道。

    齊悅有些懶洋洋的倚在窗前,看著院子裡漸漸發黃的樹葉發呆,感覺過了好久了,還是回秋桐院去吧,說不定能回去了。鳩枝又問了兩次她才轉過臉。

    “不用,人夠用,不用再添了。”她笑道。

    沒必要再拉人進來了,等她指不定什麼時候突然走了,這些跟著自己鬧騰一段的丫頭們,還不知道是福是禍,能少一個就少一個吧。

    “那怎麼成。”鳩枝捧茶過來,說道。

    “那怎麼不成。”齊悅接過來,笑道:“有你們幾個就夠了,怎麼,怕累著你啊?”

    “哎呦,少夫人說的什麼話。”鳩枝笑道:“讓奴婢怎麼回答。”

    “你就答,把阿好的月例銀子給我,我一個人做兩個人的活,也就不屈的慌了。”齊悅笑道。

    “少夫人真敢給我,我可就真敢接著了。”鳩枝半真半假的說道。

    主僕二人正說笑著,籃兒進來回話。

    “少夫人,周姨娘的丫頭過來送糖酥。”她說道,身後帶著一個笑盈盈的丫頭。

    “少夫人,這是姨娘家里新送來的酥糖,姨娘讓給少夫人送來一盒,少夫人愛吃這個。”那丫頭帶著幾分自來熟的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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