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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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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懷愫]四爺正妻不好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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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匿名  發表於 2015-4-1 17:58:26
188、四爺正妻不好當

  喪鐘一響,胤禛周婷全沒了應對,他們倆都知道康熙還有活頭,老爺子近來身子雖看著弱,卻是誰都沒有往這上頭去想。

  其它那些臣子阿哥們卻早早就想好了退路,只不成想竟這樣快。原以為老爺子熬過了大暑天下一個關口怎麼也在冬天,誰知道天才涼下來,病痛都消下去,竟就這樣走了。

  老爺子走是走了,卻沒留下隻言片語,朝上亂成了一鍋粥,太子剛剛淡出朝臣的視線,一下子又被推到了前頭。

  別人暫且不論,佟家第一個就不能答應,旁人不明白太子是怎麼倒的,他們自家卻是清清楚楚,若這時候太子復又登上大位,那佟家一門哪裡還有活路?這時候也顧不得捧著八阿哥上位了,只要不是太子,哪一個贏了自家都沒有性命之憂。

  幾個成年掌旗的阿哥要說心裡不活泛的那還真沒有,譬如三阿哥,若老爺子真沒留下半句話來,他如今就年紀最長的皇子,自然有一爭之力;再譬如八阿哥,他本就惦記著大位,雖被老爺子打壓了這麼些年,身旁也有死忠的九阿哥十阿哥,撕破臉來爭,未必就沒贏面。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康熙的喪事倒不是他們最先安排的,幾個人在康熙遺容前明裡暗裡的刀鋒相向,還是胤禛從震驚過後清醒過來沉著聲開了口:「汗阿瑪大斂要緊,各省各地也該通傳下去,餘下的,容後再論。」

  幾個兄弟一默,難得臉紅起來,如今還沒到上一世刀刃相向的時候,大家都維持著面子,剛那一番爭論,想起來是有些失了體面,互看一眼,都沒有異議。

  胤禛自七八年前就開始滲透,若再有人能爭過他,就算是白當了這些年的皇帝,他說完這些吩咐蘇培盛去了東三所,給幾個準備過來上課的阿哥們分說一回,叫他們今日都在屋子裡頭老實呆著。

  前朝亂,後宮更亂,有兒子的提心吊膽,沒兒子的更加坐臥不寧,人人都湧在寧壽宮殿前頭,偏偏皇太后一聽見喪鐘就背過氣去,要不是身邊的宮女死命掐住人中,許就這樣跟著康熙去了。

  皇太后跟著一病不起,不僅認不了人竟然還說起糊話來,每日醒的時辰有限,能說話了就三句不離康熙,拉了宮女的手直問康熙今兒怎麼還不來給她請安。

  四妃加上佟妃自然都室裡,周婷也第一時間趕著進了宮,目光一掃,多是喪著臉的年輕妃嬪跟別有深意的各宮主位。

  老爺死了,那個位子可由誰來坐呢?

  惠妃自知沒有指望,心裡也明白不論是誰坐上位子,都得榮養她,至於老八,他親額娘好容易熬成了妃位,一年倒有一多半日子病著,前一段剛說不好,指不定就隨著萬歲爺一道去,他爬不爬得上去,都與自己不相干,坐定著倒不憂心。

  宜妃卻掛懷自己的二兒子,九阿哥從來跟八阿哥穿一條褲子,八阿哥那點兒小心思誰不知道?做娘都巴望自己兒子太太平平,曉得九阿哥大位無望,也就不希望他從龍去,就是沒了從龍的功勞,他也是萬歲爺的兒子,嫡嫡正正的艾新覺羅氏。若把寶給壓錯了,一家子的榮辱跟著完蛋。

  榮妃想的就更多些,她的三阿哥如今算是老爺子在外頭年紀最長的兒子,前頭兩個倒了台,按年紀排位怎麼也該輪著三阿哥了。她心裡這樣想,眼色各處一瞥,很有幾分期盼。

  德妃垂了眼兒轉著佛珠,面上八風不動,心裡卻跟火煎似的。老爺子生前也給她露過兩句口風,一會兒誇胤禛,一會兒誇弘昭,若說之前她從沒那個想頭,太子倒了之後也慢慢思量起來了。

  誰知道萬歲爺走的這麼突然,沒有那道聖諭,原來那些就成了空口白話,德妃心裡念了一遍又一遍的清心咒也難平復下來,死咬著牙忍下不提,這時候可千萬不能出那頭。

  佟妃無子傍身,更怕皇太后一死被新皇送到北宮苑裡去,這時候誰當皇帝她都沒空去琢磨了,一門心思

  盼著皇太后別就這麼死了,請湯問藥忙個不休,十好幾年的媳婦做下來,還沒這三天裡頭跟皇太后說的話多,一日心裡要念上千百回的阿彌陀佛,只盼著皇太后能清醒過來,好叫她日後有一依靠。

  佟妃是真的精心,可再精心也挨不過皇太后年歲大了,這輩子她從沒指望過丈夫,好容易有個有孝心的兒子,竟還走在自己前頭,老年人最受不了的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康熙年歲是不小了,皇太后卻覺得是自己活得太長,這幾天偶有清醒的時候都在哭天抹淚。

  康熙一死,她算是失主心骨,腦子也糊塗了,話也說不順溜了,一急一慌竟有了中風的症狀。半邊身子癱著沒了知覺,嘴角直流口水,再想叫她主持大局也不可能了。

  皇太后不能頂事兒,朝上吵得更加熱鬧,胤禛經營日久,倒有一多半兒在明裡暗裡支持他上位,可事兒卻不是這麼容易就辦下來的。

  前一世他捏著遺詔還叫人誣他篡位,兄弟幾個拿這個當作把柄,一個都不肯服他,就是親生的弟弟也不願在他之下。如今這情狀比當時還且不如,除了十三十四兩個立挺他上位之外,再想要名正言順,就只有盼著皇太后突然清醒下旨了。

  諸妃都明白這個道理,這些天宮禁都鬆了,阿哥們時常往後宮裡去,看一回自己的親額娘,無一例外就是叫自己親娘在寧壽宮裡頭守著。皇太后年紀大了,若有個好歹,起碼要摳出句模稜兩可的話來。

  周婷幾個自成一派,妯娌間也緊張起來,一個盯住一個,誰都不敢略離前殿,就怕差那一刻叫別人成了事兒。

  良妃就算身子健壯也未必能擠進那五位中間去,更別說她病歪歪的躺在床上,一聽說康熙沒了,她差點兒跟著一起去,胤祀又要顧著大位又要顧著親娘,這關鍵的時候,嫡子竟還病了。

  宜薇放不下丈夫又放不下兒子,整個人生生熬瘦了一圈,寧壽宮裡這些人哪裡還有人樣子,素服銀飾再襯著一張青白的臉,開口閉口一句話一個笑都有深意,暗箭眼刀來回個不停。

  周婷撐了幾日想出別的辦法來,皇太后中風之後,可還沒再小一輩兒的來瞧她,大妞二妞在家裡不提,弘昭就過隔了幾道宮門,過了生日就是七歲的人了,皇太后得的又不是傳染病,叫過來在跟前露一回臉,也顯得有孝心。

  她把人帶了過來才請示了佟妃,德妃那裡早就心知肚明,聽她這樣說拿帕子掩了口:「難為你想的周到,老人家病著,有個孩子叫她鬆快鬆快也是好的。」

  三福晉是沒想到,八福晉家裡是沒適合的孩子,這才叫周婷搶著了先機。話雖不出口,臉上的笑卻難看,到這關頭,誰還假客套,三福晉立時就叫身邊的丫頭去東三所喚弘晟,到底晚了,弘昭都已經趴在皇太后床前叫「烏庫媽媽」了,三福晉的人還沒走到東三所呢。

  周婷端著一張臉,弘昭自己一個人挑起了大戲,皇太后每天到這個點就要醒上一小會兒,神智是不是清醒倒摸著規律。

  許是弘昭運氣好,他才露個臉兒,皇太后就抖著嘴唇叫出了他的名字,幾個主位面面相覷,榮妃立起身來,帶著笑就要湊過去把話給茬開。

  誰都知道皇太后心裡喜歡誰就願意向著誰,這時候可不能叫皇太后想起她有多喜歡四阿哥家那幾個孩子,要是就這麼欽定下來,前頭的爺們還爭個什麼?

  只有惠妃坐住不動,宜妃立起了身兒,德妃動了動腿兒,才要說話呢,弘昭已經爬到皇太后身邊去了,他在家裡看習慣了周婷照顧人的模樣,見皇太后病得很重的樣子,學著她的樣子輕輕撫摸皇太后的手背,嘴裡輕吹著氣,低聲道:「吃了藥就會好的。」

  皇太后嘴巴一歪露出笑來,她半邊身子不能動,這樣笑起來很有些怕人,弘昭卻抽出自己隨身帶著的帕子給皇太后擦起嘴角的口水來,這一舉動觸動了佟妃的心腸,她愛憐的摸摸弘昭的頭,誇獎道:「咱們弘昭真是有孝心的好孩子。」

  「孝心」兩個字一出口,皇太后立時想起了康熙來,她動著嘴唇說了半日也說不清楚,顫巍巍把能動的那隻手抬起來點了半日,一屋子人都不知道她點的是什麼,最後還是佟妃上前,在老太太枕頭下面摸出一隻盒子來。

  錦盒一出,屋子裡靜得落針可聞,誰都知道裡頭裝著什麼,周婷心裡直打鼓,佟妃更是心驚,抖著手想要打開,又咬住了嘴唇:「不如請各位王爺過來,大家一處做個見證。」

  康熙真是瞞得風雨不透,他不先立儲,卻在病重時分擬好了聖旨,趁著皇太后去瞧他的時候交到了老太太手裡,一個人的手都沒過,自然沒人會消息傳出去,就是皇太后也沒見過裡頭寫了些什麼。

  除開阿哥們,幾個大臣也一齊到了寧壽宮,福晉們避在後頭,佟妃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匣子遞送出去。

  外頭的聲音聽不真切,女人們抿緊了嘴唇,指甲緊緊掐進肉裡,等了許久都沒有動靜,再回過神來就是衣裳料子摩擦的聲兒,似是一屋子人跪了一地。

  周婷的目光透過皇太后這裡的彩色玻璃屏風往外望去,模模糊糊瞧不清楚哪一個是胤禛,可等那一片兒都跪了下去,人群裡只有一個人立住的時候,她的視線一下子清明起來,那個最後站著的,是胤禛。

  心緒起伏難定,嘴角邊不覺流露出笑意,胤禛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側頭望著屏風,他瞧不見裡頭都站著誰,卻知道自己的妻子兒子都在裡面,見證著這一刻。

  兩人瞧不見彼此的眉眼,卻都知道對方正看向自己,周婷緊緊握了兒子的手,弘昭仰臉道:「我阿瑪是皇帝了?」

  周婷沒有應他,屏風後頭站著的那幾位福晉,從怡寧惠容開始,一個接著一個的跪倒在地,一人在外一人在內,就算看清彼此的目光,卻也一齊相對而笑。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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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四爺正妻不好當

  弘昭進宮頭兩天周婷日日都進宮請安,怡寧自然跟她一道,她們幾個既這麼辦了,剩下的妯娌也不免跟著跑上幾回,免得給上頭落下個待庶子不上心的印象。

  可真的上心的除了宜薇就沒別人了,她心裡再彆扭弘旺也在她身邊養活了那麼多年,一手安排的衣食,冷不丁進了宮她又開始有些想這孩子了。心裡再厭惡張氏,也掛心著孩子,這就跟有了小兒子一時忘了大兒子似的,回過味來又開始憂心了。

  跟著周婷怡寧往東三所的院子裡跑了那麼兩回,倒比周婷更能說得上話。宜薇脾氣不改,周婷吩咐起事兒來還帶著客套,怡寧則是跟在她身後偶爾補上一兩句,宜薇卻張口就端了十足十的架子,倒叫那些小太監們嘖舌,暗道傳言果然不虛。既有個厲害的在,他們也不敢怠慢,阿哥們幾時起床幾時用膳回的清清楚楚。

  宜薇聽的滿意,點了點頭:「可仔細著些,若叫我知道哪一家的阿哥受了委屈,可不輕饒你們。」一面說一面同周婷客套:「這起子奴子全都猴精,慣會哄上瞞下的,孩子們都小,也沒個撐得住的跟著,不大棒子等著再不老實。」

  說得周婷也露了個笑,她仔細看過弘昭睡的房間,見是朝南的,寬敞亮堂兩邊不著風,又知道了這裡小廚房不斷火,整個院子繞了一圈兒,看得出康熙是比照著兒子的例來安置這些孫輩的。

  男孩子總比女孩子要受關注,早年還有皇家格格被乳母嬤嬤苛待的呢,雖後來被康熙發現一家子剝皮抽筋,到底是虧了底子,那位格格都沒養活過十歲,因有了這樁事,對這些越發上心,就是宜薇不來這麼一出,這些奴才也不敢拿大,太子拘在鹹安宮裡,他們如今侍候的這些小娃娃裡頭指不准就有未來的天子呢。

  宮內有德妃看顧,還有胤禛時不時探問,周婷總算調整過了心態,就當弘昭是去了寄宿制學校,她雖沒辦法投訴老師校長,總還能隔三日看上一回。

  康熙對這些孫輩們讀書的事兒很是關切,欽點了武英殿大學士張鵬翮當弘昭幾個的老師,另有教騎射布庫的,按著原來皇子們那套教法,每人先把學過的書背誦一回,有不通的再誦個一百二十遍。

  弘昭頭先兩天不免有些想家,他不是單人一個屋子,周婷怡寧兩個通了關係,把他跟弘明安排在一起,他們倆血緣最近,平日裡又玩得熟了,自然最親近,睡一個屋子相互照應倒也便宜。男孩子裡面也分幫派,父親走得近的,孩子們自然也走得近,初時還各自安份,沒兩日就起了爭執。

  弘昭領著弘明跟在三阿哥家的弘晟後頭,弘晟跟弘時一般大,過兩年就要定親事了,三阿哥原倒想把六歲大的庶子送進宮去,被董鄂氏提點了才又作罷,誰都瞧得出胤禛更重嫡子,一母同胞親弟弟家的庶子

  且不親近,更別說是別家的,這孩子來的時候都得了吩咐,跟哪一個交好,遠著另一個一些。

  實是太子下台之後這些皇子都前途不明,幾個有意站乾岸不去肖想大位的,也得為著自己的孩子想想,兩邊不得罪是一說,對勝算更大些的那面露點親近的意思又是另一說。

  弘晟既是裡頭的老大,照應兩個弟弟很有一套,他跟三阿哥很像,做人有些呆氣。自小因著三阿哥的緣故很得過些名師指點,功課上頭為著弘昭弘明分解兩句還是行的,為著這個師傅很是誇獎了他們兩句,卻叫另幾個不服氣起來,到底是孩子,混得熟了就把這些叮囑忘到了腦後,如今誰也不比誰更高貴些,一樣是天子的孫子,憑什麼做低伏小?

  明裡暗裡爭了幾回,練布庫的時候,弘明跟七阿哥家的弘昴幾句不合滾在地上打了起來,弘晟課業跟幾個小的不同,各自分開上課,沒法照顧,弘昭一見弘明被壓在地上趕緊衝過去幫起忙來。

  沒一會兒幾個小子就滾在一處,教布庫的師傅好多年前見識過皇子打架,如今又見識了皇孫打群架,這時候也顧不得主子奴才的分別了,一手拎住一個,分開兩邊,幾個小的還在那個蹬腿踢腳的,那邊康熙已經過來了。

  跟著一同來的還有他們的阿瑪,先打量一回自己的兒子,看看有沒有吃虧,再瞪了眼兒,拿目光訓斥了一回,有機靈的當時就垂了頭認起錯來。

  胤禛也在列中,他離得康熙最近看得分明,弘昭弘明兩個拉著手,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強頭強腦的不肯低頭。遠遠就聽見喧嘩聲,皇孫打架總歸不體面,康熙臉上剛還蒙著一層霜,待見了這兩個小的倒鬆了顏色,轉頭看了胤禛一眼,再扭頭找到胤禎,點點他們倆:「生子肖父,這付模樣跟你倆小時候真是一相模子裡頭刻出來的。」

  弘昭眨眨眼睛,他跟康熙處得久,從來不怕他,脆生問:「我阿瑪也打過架?」他剛剛才下手死掐過弘昴一回,現下裝得沒事人一樣,無辜的瞅瞅胤禛,還扯了扯袖子,露出被抓紅了那一道,博起可憐來了。

  康熙哈哈一笑:「可不。」說著打量起了弘明,弘昭是因為天天不斷了牛乳雞蛋,他卻是生來就高大,極似胤禎,不由笑起來,滿意的點點頭:「力氣倒大。」嘴上讚了一句,轉頭就吩咐:「每人抄一百二十回書。」

  剛因為康熙的笑臉鬆快下來的皇孫們這下全苦了臉,你瞪我我瞪你,誰都不敢出聲,算一回還有七天才回家,但願當爹了忘了這事兒,好不再多加個懲罰。

  這事兒胤禛自然沒瞞著周婷,語氣還頗為得意,他後來又問過布庫師傅跟在邊上侍候毛巾茶水的小太監,對方人多,弘昭跟弘明兩個卻沒吃虧,一開始摔了別人的跟頭,後來力氣不濟這才無所不用其極,幸而力氣小才沒傷了人。

  周婷嗔他一眼,又安慰自己:「哪個男孩兒小時候不打幾回架,聽汗阿瑪的意思,你過去也跟兄弟打過架了?」她問得還要更細些:「誰贏了?」

  自然不是胤禛,兄弟裡頭他力氣比三阿哥還小些,咳嗽一聲剛想把話茬過去,就見周婷拿手刮著臉打趣他,嘴裡還說:「幸好咱們弘昭打架上頭不像你。」被胤禛一把拉過去壓在身下揉起來,貼著耳朵問她:「誰昨兒夜裡討饒來著?」

  弘昭到底還是挨了教訓,胤禛在家裡又給他請了個拳腳師傅,每一旬回來那一天都要把宮裡師傅教的演上一回,胤禛周婷就在邊上看著他練,就連弘昍也感起興趣來,跟著在外場繞圈子,時不時的比劃兩下。

  周婷知道胤禛這是小時候打架沒贏過,這才寄了厚望在兒子身上,難得胤禛還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周婷止不住嘴邊的笑意,又怕被女兒看出端倪,抿了嘴兒坐在暖閣裡,時不時抬頭望父子倆一眼,再低頭往衣裳上頭紮上兩針。

  皇孫進宮讀書的事兒除了幾個人精,再沒人往「皇太孫」那上頭去想,胤禛跟弘昭都少了許多麻煩,康熙五十一年才剛安生了沒幾日一樁大案就爆發出來。

  康熙自覺身子不好,皇太后近來也不安康,家裡大事小事不斷,才開了年就加了一場恩科,很有些為自己祈福的意思,誰知道就是這一回的恩科出歷年來最大的科場舞弊案。

  胤禛接了這樣的折子很有些詫異,這本是五十年底就該發生事,早前就已經派人盯住江南,準備一舉把噶禮從位子上擼下來,看還有誰能保他。沒成想竟沒發生,難道是因為太子倒台早了一年,忖著康熙正在火頭上,這些官員們全夾緊了尾巴做人,這一太平了,反而鬧出事兒來?

  康熙接過奏折把手邊那套黑地描彩的瓷杯子砸個粉碎,梁九功趕緊上去勸,太醫說了他再經不得怒,管理這樣大一個國家,哪裡就能不生怒氣呢?

  康熙平復了兩回怒火沒消下來反而燃得更熾,光是江南巡府張伯行的折子還沒讓康熙這樣生氣,曹寅李煦遞上的密折才真叫他怒不可遏。

  開恩科本是一樁世人稱頌的好事,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多少人眼巴巴的盼著三年一回的取士,多一次考試就多一次機會,誰知這一回江南取中士子裡頭,書香門第的少,商賈富戶家的子弟多,鬧得太大壓不下民憤,那些士子竟把財神像抬到貢院門口,直諷考官見錢眼開,不識孔夫子只認孔方兄。

  案子既遞到了康熙案前,就沒那麼容易了結,平日裡那些官員辦差刮些油水倒也罷了,科舉豈同兒戲,這些選中的士子將來要輸送到全國各地為官,從根子上爛了,往後還有何能吏清吏可言?

  康熙一面咳嗽一面下了旨意,點了弘昭的師傅張鵬翮為欽差,去往江南徹查此案。張鵬翮倒不負欽差的名頭,繞過江寧直取揚州,到地頭的第一天就把榜上有名的兩位「才子」審問清察,誰也沒想到考官閱卷官竟敢有這樣大的膽子。

  這排第一第二的兩位才子,不說策論,竟連四書五經都背不順溜,什麼破題承題且談不上,連考題出自哪一本書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一屆江南的幾位考官立時被革去功名,一審的折子遞到康熙案前,又引來他的一陣怒火。

  這還沒完,二審的時候當堂對質行賄數額,那幾位考官你咬我我咬你,一直咬到了兩江總督噶禮身上。噶禮一下子從陪審官成了嫌疑犯,案子越審越複雜,噶禮在兩江樹大根深,張鵬翮在他跟前怯步,只將受他指使的趙晉當作主犯,瞞下那不見了的五十萬兩,這叫江南嘩然的大案,從一審押了幾隻小蝦米之外,竟審了一月才出結果。

  到最後遞到康熙面前的,竟是張伯行誣告,噶禮並無受賄一事,噶禮無事,張伯行卻被御史彈劾罷官,康熙氣得握拳砸桌,欽差官員都是他欽點下去的,竟敢顛倒是非混淆黑白,張鵬翮還是皇孫們的師傅,這等於打了康熙一個響亮的耳光。

  他原就氣得拿不住筆,手抖得厲害,雙手俱不能書,長久以來心頭積攢的怒火似火山噴發那樣湧出來,身體一個受不住,倒了下來。

  去歲末才剛病過,開春沒多久就又病了,再好的身子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更何況康熙的底子早就虧了。

  胤禛被指派接下了這個案子,擒拿噶禮釋放張伯行,雷厲風行的一頓快刀下去,江南這場鬧劇消彌無形,萬人上書,直說康熙聖燭明照,他心裡滿意自己看中的繼承人才幹出眾,卻又隱隱生出一種自己果真是老了的感慨來。

  春日裡正是百病叢生的時節,康熙這一場病從年初一直病到了年中,他越是急就越是不好,不得已一點點放權給了胤禛,看著正當盛年的兒子,樁樁件件都做得合自己心意,偌大一個國家沒他也一樣運轉得法,久病不愈之下不由灰心喪氣起來,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壽命如同風中燭一般不牢靠。

  他的身子早就因為這些年來的大病小病被掏了個空,人憑著一股子信念或還能撐下去,自己都覺得自己行了,身子就一天更比一天差。胤禛心裡還念著康熙有十年好活,不論太醫說什麼,都不生出一點異心,床前床後喂湯奉藥,不由康熙在病中不感念他至誠至孝。

  等到天氣復又轉涼,窗玻璃上頭結出薄霜的時候,康熙一覺酣睡過去,沒能再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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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四爺正妻不好當

  這句不會太久,胤禛自己都不相信,如今才只五十一年,現在把弘昭送過去,等能把他接回來的時候,都能給他相看媳婦了。周婷自然也是不信的,她知道康熙是個長壽的皇帝,宗室子弟到了十三四歲就要成親當差了,弘昭才剛到啟蒙的年紀,扳著指頭算一算日子也短不了。

  事已至此,兩人再有別的顧忌弘昭也必得進宮去了,周婷心裡再酸楚也逆不了康熙的意,胤禛把時間拖到了年後,等過了元宵再跟弘旺幾個一起送進宮。

  按胤禛的意思該把弘昭叫到書房來,告訴他跟著皇瑪法讀書更有長進,弘昭跟著去塞外的時候在御前也呆過一段時間,對康熙很是崇敬,能跟著瑪法讀書就算對家裡不捨,也是高興的。可周婷卻想跟兒子慢慢說起這事兒,總歸開年頭三天封著御筆,就是要下旨意也要等到年後。

  周婷一夜難眠,第二日一早起來就催著翡翠把弘昭領過來。平日裡周婷體貼小孩子覺多,並不常叫他們早起請安,可新年頭一天卻必得一處用飯的,昨兒守歲晚了,幾個孩子都瞇著眼兒被丫頭帶了過來,弘昭裹著厚錦襖一面打哈欠一面給周婷胤禛請早安,周婷看著兒子圓潤還帶著圓潤的小臉伸手就把他摟進懷裡。

  弘昍早就預備坐到周婷身邊用早膳,見哥哥竟搶了先不禁瞪大了眼兒巴巴的望著周婷。自弘昍出生之後,弘昭就自己把自己當成了大孩子,雖也時常跟周婷撒嬌放賴,當著弟弟的面卻是一付哥哥的模樣,這回周婷當著弘昍跟壽桃兒的面摟住他,還是在他又長了一歲的時候,不由紅著臉輕輕掙著周婷的手,不好意思的低聲叫:「額娘。」

  周婷沒等他繼續往下說就開口道:「怎的,還不許額娘抱了?」她不僅抱了,還把已經六歲大的弘昭放到自己和胤禛的中間,拿了小碟子親自挑了塊胭脂鵝脯給他擺在面前。

  弘昭自會拿勺子起就是自己吃的飯,周婷教孩子都要求他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能不叫奴才動手的就不許偷懶兒依著別人,是以家裡幾個孩子跑出去都比別人家的經得住,不說旁的,弘旺到現在還要奶嬤嬤餵飯才能吃下一頓宴席來,弘昍比他還小呢,自己就能把自己喂得肚兒圓。

  大妞眼睛一掃,見桌子上全是弘昭愛吃的,平日裡最不慣著兒子的阿瑪竟不出聲由著額娘,心裡一突抿了抿嘴角。二妞剛要說話,就被姐姐一個眼色止住了,兩人垂手坐到膳桌邊。弘昍心裡不服氣,哼了一聲挨到胤禛邊上坐著,瞥著弘昭做了個鬼臉,叫大妞瞪了一眼。

  弘昭也有些不習慣,周婷平時待他們也是溫言柔語的,卻絕不是個溺愛孩子的母親,這會子竟事事都以他為先,倒覺得有些彆扭,掙了兩下沒掙脫,咬著筷子喝了口粥,偏頭一打量也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

  他本來就是個機靈孩子,眼珠一轉垂了頭,乖乖呆在周婷身邊,舉著碟子把她夾過來的菜都吃得乾乾淨淨。

  周婷原不覺得,真到吃飯睡覺這樣的小事上倒真為兒子犯難,雖說這些孫輩住進宮裡有專人看管侍候,可讀書的院子裡頭有沒有小廚房?幾個人住一間?這些問題周婷都忍不住擔心。這天寒地凍的,從御膳飯拿過來的那些菜再有東西包著也失了溫,孩子脾胃弱,若是沒個小廚房翻熱一回,可不得作下病來。

  她昨兒夜裡想了一夜要挑哪兩個侍候的跟著弘昭進宮,盤算來盤算去都覺得不合意,這時候又後悔放在弘昭身邊都是適齡的男童,倒沒個合適的小太監跟進宮去了。

  這一頓飯越吃越憂心,胤禛坐在一旁筷子都沒大動,幾個孩子都是人精,兩面一瞧就知道是出了事兒,弘時摸了鼻子不說話,二妞心裡存不住事兒,幾次想要動嘴,都叫大妞給攔了,最後還是弘昭自己開了口:「額娘,我又不是吃不上了,別給這麼多。」

  周婷一聽眼淚都差點兒掉下來,胤禛皺了眉頭斥他一句:「胡說什麼!越大越不像話!」開年頭一天得說吉利話兒,弘昭縮了脖子,剛要挨到周婷身邊去,胤禛就把他提了起來,咳嗽一聲清清喉嚨,對周婷說:「還是我來。」說完邁著大步往隔間去。

  弘昭看看周婷再看看胤禛,扁了嘴兒跟進了書房。再沒一會兒又紅著眼圈奔出來跑到周婷身邊,抱了她的胳膊把臉往她胸口埋。

  胤禛原還在後頭皺著眉毛,見這情狀也不提聲,只安慰道:「原去草甸子上你不是說瑪法博文識廣,如今進宮讀書,那些師傅可是瑪法都說好的。」到最後到底加了一句:「隔五日就能回來一趟,也不算見不著。」

  把兒子送進宮博老子歡心,雖大面上說來是天經地義,胤禛心裡始終覺得有些欠著妻子兒子的,剛才那一聲兒重了,見弘昭模樣可憐放緩了聲兒:「阿瑪天天都去看你。」

  再不捨得也還是送進了宮,周婷這三天把弘昭的行李打點了又打點,跟著弘昭的兩個小太監算起來是蘇培盛的徒孫了,一個老實一個機靈,各人都得了周婷的吩咐,看著弘昭不許跟別人學壞,不許進了宮就不自己穿衣吃飯了,若有人為難了弘昭記得去前頭尋蘇培盛小張子,燒熱水翻熱菜要跑頭裡,等等之類的話,兩個半大的孩子聽了一肚子,一一說給周婷聽了才算過關。

  三天的時間眼睛一眨就過了,胤禛帶了弘昭入宮那日正是請安的日子,周婷跟兒子坐在一輛車上,弘昭這回沒有吵著要出去騎馬,老實呆在周婷身邊,他也知道額娘放不下他,踢了一會兒腿,仰起臉來:「額娘,我很乖的,五天到了,你記得叫阿瑪來接我。」

  饒是周婷準備了那麼幾天,照樣叫他一句話紅了眼眶,握了他的手:「你阿瑪叮囑你那些可都記下了?不光你一個去讀書,叔伯家的兄弟都要進宮,你可不許使性子,做個懂事孩子。」

  弘昭這三天一會兒興奮一會又不捨,現在終是不捨比興奮更多些,吸著鼻子點頭:「孝悌克己,阿瑪說了好多回了。」伏在周婷腿上拿她的裙子蓋住臉兒:「我的螞蟻,叫小五好好養活,還有田里要種的菜,塘裡的魚,額娘看著他們不許偷懶。」

  周婷一句話不說,由著弘昭念叨,不住拿手拍拍他的背,馬車一輪輪的往宮裡駛,到了地方,胤禛掀了簾子接弘昭進去,伸手用力握了握周婷的手:「別憂心,我都打點好了。」

  來接弘昭的大太監點頭哈腰的站在宮門口迎胤禛進去,周婷跟著往前走了兩步,直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都瞧不見了,才緊了緊拳頭轉身去了永和宮。

  宮裡有德妃在周婷能放一半兒的心,自己這位婆婆看著不動聲色,其實是個能幹的人兒,從宮女子到如今哪一個也沒她爬得這樣高,有這樣一位長輩長顧著弘昭可不比另幾個好得多。

  周婷往永和宮裡一坐才知道十四家裡的弘明也要進宮,她心裡記掛著弘昭,倒把這事兒忘了乾淨,怡寧早就來了,眼圈下浮著淡淡的青,見著周婷彼此露個笑,周婷走上去挽了她的手,語氣有些歉疚:「這幾日竟把弘明渾忘了。」

  怡寧扯了扯嘴角:「都是當娘的,我哪裡不知道四嫂。」她比周婷要忙的事兒還更多,十四阿哥家裡到年紀的孩子不光弘明一個,還有一個比弘明大兩歲的庶子弘春,舒舒覺羅氏知道入宮讀書沒有自己兒子的份很是彆扭了兩天,當著胤禎不敢質疑,背地裡頭不知說了多少戳心窩子的話。

  怡寧早就不是初嫁時端著架子光會忍氣的那付模樣了,她由著舒舒覺羅氏在耳朵邊念叨了幾回,昨兒夜裡藉著弘明要入宮拉住胤禎一通哭訴,把心裡的八分委屈哭到了十分,舒舒覺羅氏今兒一早狠狠吃了頓排頭。

  再踩了側室,怡寧心裡照樣不好過,惠容兒子還小,沒到啟蒙的時候,卻也不免想到兒子大了要送進宮來,一旬才能見著一次,不由跟著歎息一聲。

  正巧被德妃聽見了,她早早就得了信兒,由瑞珠攙扶著,一面攏著袖子裡的手串一面微微一笑:「大年下的竟歎起氣來,這事兒啊,好處比壞處多,都是我的孫子,叫到我這兒賞幾塊點心總是平常事,你們請安又是常來常往的,哪裡就到了要歎氣的地步。」

  胤禛生下來就被孝懿抱了去養活,易子而教本就是祖宗家法,周婷幾個一歎倒似在德妃面前拿了大,她都是經過這一茬的,在她面前還真不好歎息。

  趕緊又換過一付笑顏去了寧壽宮,妯娌幾個裡頭也就三福晉跟周婷怡寧送了嫡子進來,其餘幾位臉上端得正,就這三個彼此看看有些捨不得的意思在。

  宜薇待弘旺又是另一樣心事,弘旺能進宮來讀書,張氏自然高興,這可是不一樣的殊榮,臉上帶了幾天的喜氣,刺著了宜薇的眼。她親生的正病著,庶出的這個也不是不疼,總歸更顧著親生子,大節下就發落了張氏,母子天性,弘旺知道親娘失了臉面很是不樂,早上跟著宜薇進宮的時候蔫頭耷腦,宜薇見他這樣更覺得不是親生的養不熟。

  幾個人閒磕起來,她很有些不上心,妯娌們自知原委倒不去論,周婷心裡掛著弘昭更沒注意,倒是惠妃冷眼瞧見,明知不妥卻也按下不提。

  養熟了的老八,在大阿哥出事的時候可是半句也沒幫忙,她做什麼提這茬,心裡也暗暗思量,覺得老四上位比老八上位更叫她痛快。本來就是住在偏殿裡的阿哥,能忍著叫德妃的兒子踩上去,也忍不得讓個偏位生養的正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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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 17:57:42 |只看該作者
185、四爺正妻不好當

  這一晚上弘昍一直都陪在康熙身邊,也正是因為是弘昍,周婷才沒被眾人時不時拋過來的目光燙熱,帶著淺笑端坐在案前,時不時跟坐在身邊的五福晉搭上兩句話。

  他塔喇氏正為丈夫為庶女請封的事兒煩心,知道大格格也正在請封便側了頭同周婷小聲交談:「咱們爺叫汗阿瑪好一頓訓斥,回去了倒發我的脾氣來了。拿個庶出女兒請封多羅郡主本就過了界,我有什麼法子!」

  周婷知道五福晉心裡正得意,五阿哥再發脾氣難道還能休了她不成,除了在她面前說兩句狠話,其它辦法一概沒有,康熙定下的主意,旁人再沒法兒更改。她口角含著笑,嘴唇微動著接了她的話:「你也別為了這個憂心,汗阿瑪心裡有譜呢,你那兒又不止這一個格格。」說著抽出帕子按了按額角。

  哪有同是庶女還分出等級的例子來,他塔喇氏豈會不明白這個,她不過想找個人說一說,聽見周婷應她的話,微微一笑:「可不是,我不似你那裡乾淨,一碗水端不平可不叫人聒噪死。」側頭沖周婷點點頭,露個你知我知的神情:「你那兒的那個早年可也不太平呢。」

  大妞二妞沒出世的時候,大格格是一人獨大的,先是跟著那拉氏,後又跟著周婷,出席了好些個宮裡的宴飲,宮裡哪一個不說四福晉賢良,如今卻再難瞧見她的身影,有了大妞二妞這樣兩個討喜的孫輩兒在康熙皇太后面前,哪裡還想得起大格格來。

  周婷抿了嘴兒:「她這是羞呢,封號一下來就要備嫁了,這才躲在屋子裡頭不出門。」她半是真半是假的分辨兩句,當家的正妻要拿捏個把庶子女可容易的很,家裡孩子少不好著人的眼,那些孩子多的,提一個壓一個,哪一個懂事會做小哪一個就有好前程。

  五福晉扭過頭來看戲,這三兩句就算是正妻之間的交流了,誰都明白對方手裡捏著後招,往後嫁了出去,難道還能跟個小妾當正經親戚走動?自然還是要正妻出面送上年節問候四時節禮,這裡頭的門道多了去了,五阿哥寵愛的那個側福晉劉氏但凡是個聰明的,就不會在這時候這樣逆五福晉的意。

  一屋子女人都要守歲,皇太后年紀大了挨不得,說上兩句就要瞇上一會兒,再睜開眼接著說上兩句,孩子們有那精力旺的繞著廳堂你追我跑,身後跟了一串的嬤嬤丫頭,這會子怎麼搗亂也不會挨罵,偏殿裡花生瓜子糕餅渣撒了一地。

  周婷還不知道弘昭要被康熙抱過去養活的事,散了宴就跟惠容怡寧坐在一處,如今這小圈子裡頭又加了個富察氏,幾個人正持著壺淺酌,喝著蜜酒說些趣聞。

  富察氏在上回宮禁的時候給各家都送過消息,惠容怡寧雖沒那麼快就將她看成自己人,卻到底還是感激她的,宴席時的坐次又是排在一處的,更加有話說。

  「我聽說連年酒都沒給那邊賜過去呢。」惠容眨了眨眼兒,康熙把看管太子的任務交給了胤禛,胤禛卻不能單叫自己的手下過去,把十三十四兩個都劃了進來,這些事惠容都是聽胤祥說起的。

  那邊說的就是鹹安宮了,同在一個皇城內,這邊煙花爆竹吵嚷的熱鬧,那邊卻冷清清連杯酒也喝不上,太子這一回可算是嘗到了拘禁的滋味。

  「就是那一位那兒臘八元宵也不落下的,怎的這一位倒沒有了?」問話的是怡寧,那一位說的是大阿哥,這一位說的就是太子了。

  周婷露了個淺笑:「那一位的臘八元宵也是過了兩年才給續上的,這一位怎麼著也要等上一等。」正說著白糖糕饒過來撲到周婷懷裡頭咯咯笑,後頭追他的是惠容的兒子弘暾,兩人也不知道爭什麼,兩張臉紅撲撲的倒似果盤裡頭盛的吉祥果。

  富察氏的孩子沒活下來,那之後就再沒有自己的孩子,見著兩個男孩兒這樣活潑伸手摸他們的頭,弘昍弘暾都不怕生,脆生生的叫她一聲十二嬸,富察氏難得笑意這樣濃,摟了弘暾就不放手,左右揉搓一番才輕歎一聲:「還是有個孩子熱鬧得多。」

  惠容怡寧互望一眼,周婷點點她打趣一句:「自己生一個,有多難呢?」富察氏只笑不語,又把弘昍摟過來捏他結實的胳膊,作勢要把他抱到膝上,弘昍抬著手給她捏:「十二嬸,您抱不動我。」

  富察氏掂了一回,果真抱不動他,在他臉上又捏一記,抬頭望著周婷笑:「這樣壯實,真是討人喜歡。」到最後也沒接周婷那一句,惠容幾次想要開口又給忍住了。

  到潭柘寺的鐘聲傳到宮裡頭的時候,幾個孩子早就倦得瞇著眼快睜不開了,大人們也都撐不住,皇太后的腦袋伴著鐘聲一點一點的,叫宮女兒托著胳膊攙進去睡下。

  前後都散了,這歲才算守完了,周婷身後跟著大妞二妞,奶嬤嬤抱著小六,弘昍早沒了力氣,耷拉著腦袋挪不動步子。

  胤禛就在前頭等她們,一見弘昍這樣兒彎腰抱起來,沒走幾步弘昍就打起了小呼嚕,他一路走一路盤算著剛才汗阿瑪同他說的事兒。

  把弘昭送進宮裡自然對他有益,汗阿瑪這個年紀,有人活潑聰明的孫子長久的伴在身邊,不僅對他有好處,對胤禛更不必說,這簡直就是在無形中確立了胤禛繼承人的身份。可弘昭才剛六歲,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父母身邊,真的送進宮裡,胤禛自己還能日日見一回,妻子要怎麼辦呢?

  正是有這層顧慮,胤禛雖知道送弘昭到康熙身邊最好,卻沒忍心立時就應下來,康熙再問他一回,他才吞吞吐吐:「弘昭從沒離過兒子身邊,又這樣淘氣,怕汗阿瑪費心呢。」

  誰知道康熙竟笑了,胤禛能想到的事兒,康熙又怎麼會想不到,胤禛的這一點猶豫在康熙眼中更顯得可貴,接了梁九功送來清痰的茶飲了一口才說:「不單只有弘昭,就是弘旺也要進宮的,到時候許他隔五日跟著你媳婦回一趟家。」幾個到了年紀入宮讀書的,康熙都準備接到身邊住著,開了年他就準備長住暢春園了,在那裡單劃個園子出來叫這些讀書的孫輩們住在一處。

  其餘的康熙並沒有說破,這話他是頭一個胤禛說的。康熙也有自己的顧及,他再不想立一個太子了,太孫就更不必說。心裡再中意胤禛,也不可能立時就給他定下名分。接這些孫輩過來是假,仔細看著弘昭是真,暢春園離圓明園更近,弘昭想要回家也更方便。

  奶嬤嬤從胤禛手裡把弘昍接過去,周婷擦了手給胤禛解衣裳,弘昍留了一灘口水在胤禛肩頭,她一面笑一面交給翡翠:「把這塊刷一刷,他吃了許多甜的呢。」

  壽桃兒睡在悠車裡,冬日裡穿得多,遠遠一看像個小糰子,周婷正湊過去瞧他細嫩的臉,腰就被胤禛從後面圈起來。

  周婷並不回頭,抬手拍拍他:「怎的?」

  胤禛吸了幾口她身上的玫瑰香味,這才開口:「汗阿瑪想將弘昭接過去養在身邊。」

  周婷嘴邊的笑意一滯,轉頭看了胤禛一眼,慢慢直起身來,握了胤禛的手轉過去面對他:「你,應了?」

  胤禛聽她語氣裡的苦澀覺得不是滋味,兩手圈得更緊,下巴抵在她發上,年宴上穿著大禮服,頭上戴的鈿子硌著胤禛的下巴印出整塊紅寶石的樣子來,他兀自不覺,才要開口勸,就聽見周婷歎出一聲:「可許了他什麼時候回家?」

  胤禛握著她的肩想要低頭看看她,只感覺腰上一緊,周婷的臉緊緊埋在他胸前,聲音悶悶的說了一串兒胤禛想好的說詞:「汗阿瑪看得中弘昭也是他的福份,既張了口咱們再沒有不允的。汗阿瑪學識淵博,跟著他老人家咱們弘昭只有長進的。」頓了一會兒到底沒忍住,哽咽起來:「只弘昭還小,從沒離開過人,御前的規矩這樣大,萬一惹著了什麼怎辦?」

  「若還叫你憂心這個,那位子這輩子便不再想。」胤禛拍著周婷的背,低頭吻她的臉,見著她眼眶上這一圈紅又憐惜又心痛:「汗阿瑪的意思是幾個孩子都要去,到時候也好作個伴,弘昭在裡頭不惹人眼。」

  周婷拿帕子按住眼角,半天才鬆開胤禛,披了斗篷要往外去,胤禛知道她是要去看弘昭,也不攔著,擋住要跟在後頭的蘇培盛,自己親自提著燈籠牽了周婷的手往弘昭院子裡去。

  天上沒有半點星光,風冷冽的刮過臉龐,忽然就落起了細雪,開年頭一場,叫胤禛周婷碰個正著。兩人誰都沒有開口,玻璃燈籠映著細雪飄忽忽卷在周婷的頭髮上,火狐狸毛裹著的臉上兩彎秀眉正蹙著,眼中盈盈帶著水光。

  她盛妝未除,眉毛上沾著細雪,唇上的半點口脂映著微光,口中呵出一團團霧氣,一步步往弘昭院子去,胤禛側著身子給她擋風,大掌緊緊裹住她的手,摸了一隻又去牽另一隻。

  到了院門口,屋子裡還亮著的燈,弘昭還沒睡下,周婷頓住了腳步抬眼看看丈夫,胤禛也正看著她,兩人在院前站定,衝要進去稟報的下人擺擺手。

  胤禛手一張,用半邊斗篷把周婷裹在身邊,壓低了聲音安慰她:「不會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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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四爺正妻不好當

  康熙自能下床起就重掌政權,右手浮腫不有寫字就換了左手繼續批折子,胤禛幾回進言勸他好生將養,他都是當面兒應了,折子送上來照舊批到深夜,康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廢太子。

  上一回距今還沒過三年,他卻再不能忍,不能直言太子有逼宮之心,只說他狂疾未除,不可將祖宗基業托付於他,才下了詔書,沒隔幾日就告了太廟。

  至於托合齊同齊世武這樣的主犯,康熙更是沒留半分情面,齊世武被判用鐵釘釘五體於牆面而死,下旨當日既行刑,一應家眷遣發伯都納。而定嬪的親哥哥,十二阿哥的親舅舅托合齊也沒能因為十二阿哥替他求情就網開一面,死法雖沒齊世武這樣殘忍卻也被判絞行,家眷妻女發披甲人為奴。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十二阿哥左托關係右走門道,也還是沒能撈出一個來,康熙正在火頭上,誰都不願在這個當口去逆天子意,幹這拔龍鬚的蠢事兒。

  前一刻還是皇家國戚,後一刻就成了官奴,十二阿哥往乾清宮求了兩回,康熙都不肯見他,最後還是托到了胤禛這兒。

  富察氏來看了周婷兩回,她自己沒有親生子,見周婷兒女繞床的模樣十分羨慕,逗弄著嬰孩好一會子才把來意吐露出來:「原不該這時候來求四嫂,只我們那位爺持不住了,差著我來探一探四嫂的口風,那一位定是撈不出來,倒有個侄女,不知道能不能通融。」

  周婷正在床上坐月子,這一胎懷得比前幾個都要艱難,所幸將生產的幾個月保住了身子,就是這樣身條也不如生白糖糕那樣豐腴,生個孩子倒生得瘦了。

  她聽見富察氏的話暗裡挑了挑眉頭,誰不知道十二阿哥自會說話起就跟著蘇麻拉姑念佛讀經的,就是胤禛年青的時候還被康熙說過喜怒不定,十二阿哥那真是老成恃重,若再見人帶著些笑,就是第二個八阿哥了。

  「這些個事兒,我向來是不問的,弘昭的阿瑪是個什麼性子,家裡還誰不知道的,我這話不出口他就得皺眉毛了。」周婷慢悠悠應著,手在小兒子胖乎乎的臉上輕輕一戳,睡熟了的小嬰兒流起口水來。白糖糕再沒見過比他還小的,有樣學的樣的把手指頭伸過去,被周婷輕輕一拍,點了他的鼻頭:「弟弟太小了,等骨頭長硬了,你才能擺弄。」

  一句話說得富察氏跟著笑起來:「這不是個娃娃,倒似個事物了。哪有四嫂這樣教孩子的。」一面笑一面捋捋了耳邊的碎發,順了周婷的話往下說:「我也不過白問一回,免得回去了不好對他交待。」說著似笑非笑的打量周婷一回。

  周婷知道她的意思,如今有求胤禛什麼事的,或多或少都有求到她這裡來的時候,她自己也明白,這說明外頭人都知道她這個福晉是能當家作主的,起碼能在胤禛的面前說得上話。

  富察氏也不點破,說完那話再不提一句萬琉哈家的事,從丫頭手裡拿了金三事出來:「寶銀樓裡出的新樣子,倒比內造的細巧些,掛在腕子上就能聽見響動,小孩子都愛呢。」說著搖了兩下。

  小六還看不清人,聽見米珠碰金子的脆響動著黑亮的眼睛珠子到處亂轉,那鈴聲靠得他近了,他就咧開沒牙的嘴流著口水笑起來。富察氏臉上一片柔色,目光只盯在嬰孩臉上挪不開去。

  往日瞧著倒不覺得,這一句話說出來,顯是對自己的丈夫半點心意也無。周婷嘴上謝她,心裡瞭然。妯娌裡頭對自己丈夫有真心的,屈指可數。特別是沒有嫡出孩子的福晉們,娘家哪個不顯赫,既討不著丈夫的好,也犯不著幫著丈夫的那些庶子庶女們去討皇家的便宜。

  康熙案頭上才遞了請封的折子上去,五阿哥想給他的庶出女兒討個和碩郡主的封號,被康熙以不尊嫡庶的理由駁了回去,狠狠訓了一通。本來嘛,五阿哥家裡又不是只有這一個庶出的女兒,其它幾個可都沒這樣請過封,偏偏是最先進門那個側福晉瓜爾佳氏生的女兒得了青眼,本來府裡就不樂意,更何況五福晉在這上頭可沒幫著在皇太后面前說一句話。

  五阿哥是在皇太后跟前長大的,五福晉很能為著丈夫當一回說客,要是皇太后一高興,康熙說不定就真準了。她卻偏偏眉眼不動,到把宜妃也連累得臉上無光。

  可誰又能說她一句不好呢?眼看著側福晉連生了五個,她自己連個女兒都沒有,還要幫著她的女兒去請封,反正也得不著丈夫一句好話,乾脆裝聾作啞,只當自己是個泥雕的人兒。

  惠容過來看周婷的時候很為了五福晉歎息一番,她自己府裡頭也有個瓜爾佳氏,兩人早已經勢同水火,聽了這樣一樁事自然站在正妻那頭,背地裡狠狠磨了回牙,只磨得周婷問她:「那一個不早給你收拾了,怎的又這麼咬牙切齒的。」

  惠容臉上一紅再不說話,是給她收拾了,可吃的那些虧卻還記在心裡,冷不丁想起來額角還要跳呢。臉上的紅才退下去她就掖著被角感歎:「還四嫂的日子舒坦,這樣乾乾淨淨的,多好呢。」

  周婷回她一個輕笑:「我的日子難道不是掙出來的?」

  這句話正巧落到了胤禛耳朵裡,他原是過來看看兒子,知道惠容在將要退出去,就聽見裡頭的周婷帶著歎音說的這句話,眉頭一斂退去了書房。

  夜裡他再來,周婷就把十二阿哥的請托說給他聽,胤禛平日就睡在羅漢床上,屋子裡燒了地龍,褥子又鋪得厚,倒不覺得冷,今日卻偏要跟周婷擠在一張床上。嘴裡說著話他就坐了過來,鼻子裡應著聲,腿就伸進被窩了。

  周婷都快出月子了,卻還不曾洗過澡,所幸是冬天,日日拿熱毛巾擦拭幾回也還忍的,卻不願意跟胤禛挨得這麼近,推不動他只好直說:「我身上有味兒呢。」

  誰知胤禛的鼻子湊了過來:「是好大的一股子奶味兒,咱家的小六吃得了這許多?」小六生下來就比弘昭弘昍要輕一些,別看他個子小,很是能吃,除了周婷的,偶爾還要吃乳母的,他還不比弘昍挑剔,非吃周婷的,不肯喝乳母的,只是要吃的,來者不拒。

  周婷刮刮他的臉:「又要跟兒子爭食,羞不羞。」嘴裡這樣嗔,身子卻軟下來,由著胤禛托一個舔個來回。

  等到周婷出了月子能往宮裡請安的時候,康熙又給氣病了,托合齊竟等不到行刑,在獄中自己把自己給吊死了。這下他的家人再落不著好,本來十二阿哥陳情幾回,康熙已有鬆動,這下子咬了牙叫把托合齊的屍身矬骨揚灰,不准收葬,兒女妻妾盡數發往寧古塔。

  這一回的新年過得很是慘淡,雖努力裝出個花團錦簇的模樣,到底少了太子一大家子人,大臣們也不敢過份喧嘩,一頓宴席吃得很是沉悶。

  新生兒卻到底帶進一絲喜氣,家宴時給康熙請安,輪到雍王府了,康熙還專拿手指頭點了點一字排開的幾個蘿蔔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招了最小的男孩兒過去:「你哥哥叫酸梅湯,你叫白糖糕,這才生下來的弟弟又叫什麼呀?」

  本來不過是康熙想要逗逗弘昍的,誰知道小六真有花名,白糖糕腦袋一歪:「叫壽桃兒。」說著比劃起來:「他生下來圓溜溜紅通通,可像只大壽桃呢。」人老了就喜歡這樣帶著富壽意味的事物,話從小孩子嘴裡說出來更是吉利,康熙龍顏大悅,一疊的聲的叫把壽桃兒抱來給他瞧瞧。

  新年這樣的活動再小的孩子也要參加,壽桃兒已經過了百天,當然也抱了出來,只是睡著了放在偏殿叫專人照看著,這時候抱出來還未睡足,圓嘟嘟的臉上帶著甜意,康熙接過來一掂就笑:「是個結實小子。」

  弘昍從來不怕生,老裡老氣的接了一句:「可不,他最能吃了,比我跟哥哥都能吃的。」康熙本來抱著壽桃兒,梁九功見時候一長有些手抖,趕緊接了過來,康熙心裡歎喟,臉上還笑,在桌上摸了個福字餅遞給弘昍,由魏珠領了他們下去。

  周婷坐在席上微微笑,摟住弘昍,讓他乖乖坐好,他在膝上鋪了帕子,把餅分成五塊,給大妞二妞弘昭各一塊,弘時因年紀大了跟胤禛呆在外頭,細細把帕子抱起來,仰著臉:「這一塊給三哥。」

  這些舉動自然瞞不過有心人的眼去,康熙是個記性極好的人,上一回弘旺給他的印象太深,此時見了弘昍待弘時的態度友愛,心裡又更滿意幾分,等家宴完了,單叫了胤禛進殿裡:「弘昭是個極好的孩子,朕想將他養到身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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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 17:57:24 |只看該作者
183、四爺正妻不好當

  北風一起,京裡立時就入了冬,北方的冬天從來乾冷,再加上燒炭,非得在屋子邊角處還得放上一缸水增加濕氣不可,不然就一屋都是煙火味。

  主位們殿裡又不一樣,地方大上許多不說,這個天兒還有專人侍候著養活魚,德妃屋裡的魚缸是周婷進上來的,四面玻璃上頭浮刻著雕花,裡頭的既有山又是草樹,每到冬日從庫裡拿出來擺放,就是康熙也愛過來賞玩。

  瑞珠拿小碟子托了魚食,用銀勺兒一點點挑了撒在水面上投喂,魚食剛落到水上,幾條錦鯉蜂擁過來爭食,甩著尾巴好不歡樂。德妃原來閒來無事每日都要賞玩一番,今兒卻沒了心情,立在窗邊望外瞧,過一會兒就叫小宮人抹一回窗子,把上頭結的白霜擦拭乾淨。

  「主子且放心寬坐,那頭有了休息定會立時送進宮來。」瑞珠將手裡的碟子交給身後小宮人,拿帕子細拭了手再走到德妃身邊扶住她的胳膊:「四福晉前頭幾胎都是穩穩當當的,這一回自然也會給主子生個胖阿哥。」

  德妃聽了就止不住臉上的笑意:「有了弘昭弘昍兩個,我再不憂心的,能生個男孩自然好,若是女孩兒,似大妞二妞這般討人喜歡的,更得我的心意呢。」

  德妃這些日子過得異常順心,她從年輕時候就得康熙的寵愛,快三十歲了,還生下了胤禎,這在宮妃裡可是頭一份。如今她兩個兒子都成器,四位之中倒是她隱隱成了首位,就是總理宮務的佟妃,如今見她著也客氣得很。

  不說旁的,這才剛入冬,內務府早早就把紅螺炭送了過來,從前雖也不敢怠慢了她,卻絕非如今這樣殷切,倒比佟家那位那裡還早了幾刻。就是永和宮裡侍候的宮人們走出去也更體面,說話的聲氣兒都不同。

  瑞珠扶著德妃坐到炕上,拿了美人錘給她錘腿,手上施力嘴裡繼續說些喜氣話:「上回子兩位小格格來就把主子愛的那對兒蜜蠟佛手分了去,這再添一個小格格,咱們殿裡的東西可經不住這樣淘換的。」

  一句話就把德妃給說笑了,她拿帕子掩了嘴兒,笑起來眼睛邊上漾出淺淺的細紋:「我攢下這些東西可不就是分給小輩兒的,偏你貧嘴兒。」

  話音才落,外頭就有小太監奔進來,作個急沖沖的模樣,臉上掛著笑,利落的行了禮:「主子大喜,四福晉又生了個小阿哥。」

  瑞珠「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偏著臉跟德妃討賞:「這回奴才可是鐵口直斷了,主子該賞奴才個大紅封呢。」

  德妃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歡喜個不住,一疊聲吩咐:「快快,趕緊去個人報給萬歲爺聽,那備好的東西趕緊賜下去,哎呀,這可是咱們六阿哥了。」轉回頭又虛點點瑞珠:「少不了你們的,備好的利錢在宮裡散一散。」

  康熙聽了消息大喜,專點了德妃愛吃的菜賜到永和宮,夜裡就來了德妃這兒聊起了兒女事:「我原就說老四媳婦是個福相的,果然帶福,這都是第三個了!」

  再沒哪一家裡有三個嫡子的,由不得康熙心裡不偏著胤禛,一母所出的三個嫡子,在阿哥們家裡就沒有這樣的事兒。

  德妃喜了一下午,話從康熙嘴裡說出來又不一樣,她半真半假的牢騷:「我倒喜歡姑娘,瞧瞧福敏福慧兩個多招人愛。」又道:「這要是早個半天,就跟老四一天生日了。」

  這是正好趕了巧兒,小六正生在胤禛生日的後一天,才賀過生辰,又迎來了兒子,胤禛抱著洗乾的小嬰兒笑得合不擾嘴,誰會嫌兒子多,大妞二妞都已經有了大姑娘的樣子,看見胤禛抱著弟弟,扯了弘時的手規規矩矩的立在旁邊等著,弘昭卻拉弘昍兩人探頭探腦的想要看一看新弟弟。

  胤禛剛把小六放進悠車裡,弘昍就皺了眉毛:「他怎麼這樣紅?」說著扭頭看向姐姐們:「跟猴兒屁股似的!」

  話才說完就被弘昭彈了腦門:「胡說,哪裡像猴兒屁股,」弘昭很有做哥哥的樣子,背著手皺著眉仔細看著小弟弟的臉,半晌說道:「是紅了些,那也該像壽桃才是。」

  弘昍嘖了一聲,搖頭晃腦的說:「天下最難得者兄弟,我不叫他猴兒屁股了,就叫壽桃兒好了。」於是小六兒的花名算是定了下來,紅壽桃兒。

  二妞早就忍不住,上去一邊拉了一個:「你們倆生下來也一樣紅通通皺巴巴的,倒來嫌棄他!」

  弘昍背著二妞做個鬼臉,伸了指頭去戳小嬰兒嫩嫩的小臉蛋,被大妞一把拍開了手:「他才剛哭得這樣大聲,要好好睡呢,誰都不許鬧。福慧再鬧就去打索子,弘昍再鬧就去背《幼學瓊林》。」福慧女紅上頭差些最怕這個,弘昍剛才賣弄了一句就被抓了排頭,兩個小的暗地裡吐舌頭,縮了手立在悠車邊乾看。

  隔了一間屋就是周婷的產室,此時裡頭的血腥味兒還沒散,胤禛留著兒女幾個在後頭吵嚷,獨個兒進了產室,在周婷身邊坐下,拿手探在她額頭上,抽過掛著的毛巾給她擦汗。

  孕婦不宜吹風,怕對眼睛不好,既不能開窗散味道,翡翠幾個一人搬了一盆子開得正好的臘梅花進來,又拿才剛從後院折下來的臘梅花苞擺在琺琅小爐子裡頭熏屋子。

  周婷也算是生產慣了的,經了落紅,後幾個月胤禛根本不許她動,叫身邊人緊緊盯著,連園子裡也不許她逛,只許在院子裡溜個圈,就是今年的生辰為著她將生產,也沒大辦,單叫了兄弟幾個喝一回酒,連戲都沒叫。

  這邊周婷還沒醒,那邊宮裡的賞賜已經送到了圓明園,這回還是魏珠來的,這幾個月下來,他待胤禛的態度更多了幾分恭敬,一樣樣宣讀了單子,再把合起來奉到胤禛手上:「給雍親王道喜了,萬歲爺聽說又添了個小阿哥很是高興,今兒晚膳多進了一碗燕窩粥呢。」

  胤禛滿面喜意,此時也不計較魏珠語氣裡巴結討好的意思,從袖子裡摸出個紅封來:「給諳達喝茶。」

  魏珠連聲不敢,隱隱把胤禛當著原來的太子那樣待,他近身侍候著康熙,對他的身體狀態再清楚不過,外頭雖看著大好了,卻跟從前再不能比。舊年這時候還仗著身子壯在屋裡穿著秋衣呢,這會兒連在室內燒著炭還得裹一件裡面燒的毛衣裳。

  若是之前魏珠還真要在胤禛面前拿拿喬,如今哪裡敢,他是御前久混的人,平日裡當著人端著,直面胤禛的時候立馬又換一付顏色。

  胤禛再不喜也要留體面給康熙身邊的老人,客客氣氣送了回去才又回屋去看小兒子,正碰上大格格身邊的大丫頭冰心過來送小衣裳,口裡還恭恭敬敬的問:「咱們主子想過來瞧瞧福晉同小阿哥呢。」

  胤禛神色一頓才要回絕,大妞已經大大方方叫粉晶把衣裳接了過來:「多謝大姐姐記掛著,額娘才剛睡下,叫她不必掛心,她自個兒身子也不好,這樣冷的天,很不必叫她走一趟的,免得著了寒氣的。」

  二妞別過臉去,只管去看壽桃兒。她們原先對大格格倒有幾分親近的意思在,經了幾樁事兒只區別待了,冰心抬眼兒往弘時那邊張望,他卻跟大妞更親,見冰心不動還皺了眉:「這是為著大姐姐好,你怎麼不去回。」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胤禛最後開口漏了一句:「禮部已經在擬封號了,叫你們主子好好養著身子,別再做針線傷了眼睛。」這意思就叫大格格好好待嫁了,這一回胤禛還是給大格格定了個「恪」字,只望她嫁了出去能懂事些。

  冰心垂了腦袋低頭出去,心中歎息,主子原是想著福晉起不來身,她又辦過兩位小格格的洗三滿月禮,接手過去說不準能再得青眼。婚事上頭是沒指望了,封號好聽些也能在夫家站穩腳跟,誰曉得二格格三格格這樣厲害,才這個年紀可不知比主子強了多少。

  洗三禮整個由大妞二妞接了手,她們經過弘昍的洗三禮,再由翡翠從旁指點著,很快上手了,按遠近親疏把座位排開,又是碗碟又是酒菜,屋子裡回事的人就沒空過。

  周婷還跟胤禛歎上一回:「女兒大了,倒能派用處了。」

  「額娘今兒還跟我說,該再養個丫頭才是,兒子夠了。」他面上一本正經,手卻去捏周婷豐瘦的胸:「我算著,咱們怎麼也該再生一個兒子,才能輪得生個丫頭。」

  有人歡喜就有人愁,胤祀府裡的二阿哥病了幾個月還不見大安,老是反反覆覆,苦藥汁就沒斷過,一張小臉兒喝得跟藥汁一個色兒了,身子就是不見壯起來,宜薇連壽桃兒的洗三也是匆匆來了又忙忙走了,見著小娃兒那用蹬的腿心裡直髮酸,回去就抱著兒子流淚。

  弘旺遠遠看著不敢過去,揪了袖子縮回去讀書,胤祀摟了妻子安慰一回:「等長大些,身子自然就壯了。」他也不是不羨慕胤禛一個兒子接一個兒子出生,卻知道這事兒怨不得妻子,苗兒不好還能長出好秧來?就是弘旺,這個天也不敢叫他穿少了,又怕熱又怕冷,摔不得打不得,教他讀書時候長了小臉兒就要泛白,四歲了還只唸唸《三字經》。

  口裡發苦心裡發狠,良妃病了許久,汗阿瑪初時還去瞧,次後便不再去,每回胤祀去看她,她都抓了胤祀的手叫他安分守己,話雖沒說全和,無非就是叫他認了命的意思。這些話他幼時也常聽,越聽越不順耳,如今說來卻激起了血性。

  胤祀骨子裡頭就不肯認自己比別的兄弟低一頭,聽了良妃的話,心跟被熱油澆了又叫扔進冰窟窿裡似的,當著病了的額娘不能拒絕,步子卻比過去更急更緊,再不能像上回似的,快卻不能顯眼,他就不信等有那一日,誰還敢再拿他的身世說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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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 17:56:48 |只看該作者
182、四爺正妻不好當

  給康熙讀書胤禛已經不是頭一回做了,可父子兩個都不得閒,有太子在前頭頂著,平日裡也輪不上下面這些弟弟,上一回胤禛給康熙讀書還是十八阿哥過世康熙受不住打擊病倒的時候。

  康熙自幼時起就養成了每日讀書的習慣,若非昏迷失智,日日離不開書,那段時間精神不濟,幾個兒子輪著排在他跟前,每人輪換著讀書給他聽,似這樣單獨把胤禛叫到身邊,還真是少見。

  胤禛雙手接過書來,心裡明白老爺子這是又要廢太子了,汗阿瑪遇事越是冷靜做出的決定手段就是越是強硬。上一世也是如此,一倒太子的時候汗阿瑪大慟捶床,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可這回除開病了一場,並不見有多傷心。

  四十七年那一回康熙還過問太子衣食,憐他在鹹安宮內缺衣少食,知道胤禛關照太子的生活對他大加稱讚。而現在,太子被拘已有一旬日,康熙卻不曾過問,連提都沒對胤禛提過。

  許是老皇帝對兒子最後的幻想也被太子親手打破了,寶愛了三十多年的兒子竟要反他,這便不是父子,而是敵人了。

  胤禛這些天收到的稟報裡頭,就有齊世武受不住關押等待審問的壓力吐出太子有意在逼宮之後叫汗阿瑪在暢春園裡當太上皇的意思,可正是這個叫康熙徹底灰了心,在他心裡自己也稱得上是雄才大略了,而被廢的皇帝就算能留下一命,在暢春園裡頭當個聾子瞎子似的太上皇,跟拔掉猛虎的牙齒爪子有什麼分別。

  他生平最恨受制於人,既能削三藩收台灣平噶爾丹,下定決心收拾一個自己手把手教導出來的兒子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事兒。

  康熙這邊吐了血,那邊還能指派佟國維把太子看押起來,兵部尚書步軍統領一併下獄就是最好的證明。皇帝做得久了,對康熙這樣的人來說只會彌辣而不是走了性子,由人擺步。

  這事兒到現在還沒有審問,大臣們心裡不是沒嘀咕,卻誰都不敢上折子探一探意思,佟家都沒發聲兒,誰敢動作。可大傢伙心裡都明白,不管太子心裡有沒有這樣想,佟國維都把這事兒給坐實了,太子的確是在跟托合齊幾個密謀逼宮。

  若沒佟家這件事逼著,或許他還能再忍一忍,出了隆科多的事兒是再忍不得了,不坐到那最高的位子上,這些人眼裡就永遠都只有一個康熙,像隆科多這樣殺頭的大罪竟也只是拘禁起來,牢騷發著發著,就真開始有了那個取而代之的想頭。

  太子對康熙的感情極深,這才受不了一向把他捧在手心裡當眼珠子看的汗阿瑪,竟會免去傷他的人的重罪,不管這個人是不是姓佟,他都不能隱忍下來,他埋怨康熙只想到佟家卻不曾為他考慮。

  事已至此,父子倆再不可能回復往日的親密,康熙經過第一次廢太子的紛亂,知道不立太子朝中終無寧日,心裡也已經有了考量,卻不想定得這樣快,他實在是怕了皇太子這三個字。

  受恩於他五十年的臣子,也可以因為皇太子這頂帽子就生出異心,擁立新主取他代之,那換一個會不會也是一樣。

  胤禛的聲音平穩低緩,就像在給酸梅湯白糖糕讀書那樣給康熙讀著史記,老皇帝的眼睛都有些混沌了,他雖像皇太后那樣用上玳瑁眼鏡,目力也已經不似獵虎獵鹿時那樣銳利,半瞇著眼睛聽到胤禛讀到「父傳子,家天下。」。

  英雄遲暮,饒是康熙也不由想到他死之後江山如何的情狀來,心裡一動按住了胤禛拿在手裡的書,忽而對他講起古來:「朕記得,二十九年是你去迎佟國綱靈柩回朝。」

  胤禛將手擺到膝上:「是兒子同大哥一同去迎的。」

  康熙眼中先是欣慰,復又搖頭:「他再不是我的兒子,亦不必稱其大哥。」想起了傷心事不由黯然,頓了一會兒才又開口。

  離得這樣近,胤禛清楚的看到自己心目中英明神武的汗阿瑪竟似突然之間就老了起來,對他點著手指頭:「你這些兄弟裡頭,除了老二,惟只有你在我膝下長成,幼年時還對你額娘說過你性子跳脫,喜怒不定,誰知竟是越大越沉穩了。」康熙嘴裡的額娘並非德妃而是孝懿,她將胤禛抱到身邊養到十一歲,而前頭的大阿哥三阿哥全是養在大臣家裡,對康熙來說這就跟養在自己身邊並沒什麼分別了,除了太子,確是胤禛跟他最為親近。

  胤禛垂了腦袋:「兒子幼時叫汗阿瑪同額娘操心,如今想在額娘跟前盡孝也唯有祭奠上香,實是不孝。」

  康熙微瞇了眼,拍拍他的手:「你如今這般,你兩個額娘都為你高興,我卻不知有何面目於泉下見你烏庫媽媽。」康熙深覺得不住孝莊跟仁孝皇后赫捨裡氏,拿袖子掩了面,顯是說到了傷心處。

  「臣見太子行止違常禮,許是舊疾未癒,汗阿瑪應以為念。」胤禛點破了康熙頭一回為太子找的遮羞布,這會子卻再不管用,等於是給倒太子又加了一瓢熱油,叫康熙心裡那把火燒得更旺。

  康熙果深歎一口氣,對著胤禛無力的擺了擺手,接過梁九功遞上的毛巾按住眼睛,出了這樣兩個兒子,康熙也自省自身,更多的卻是為了餘下這些兒子以後的生活打算,不擇一個心性大度,奉孝道悌兄弟的承繼大統,難道真要步李唐家後塵?

  「倒行逆施,不法祖德。」康熙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人選,這些兒子當中,他最看重的除了太子就是胤禛,如今越看他越是合適。

  既能保下太子一回,在諸多兒子站乾岸的時候施以援手,想他百年之後,也能保自己兩個逆子安然無虞。

  心裡雖把胤禛提到第一順位,卻不打算就此立他為太子,正想著容後再看,就聽見梁九功稟報:「十二阿哥求見。」胤祹到如今還是固山貝子,奏報起來就不報爵位,只以排行論,免得他聽見心裡不舒坦,梁九功能在乾清宮站第一把交椅並非沒有理由,胤禛思量一回,結交他倒比結交魏珠有用的多。

  十二阿哥是為了托合齊的事來向康熙求情的,托合齊是脫不掉死罪了,就因他是十二阿哥的舅舅這才得到康熙的信任,誰知他會幹出這種事來,保他是不可能的,胤祹是想保下托合齊的妻女,不叫一同論斬。

  胤禛見此情境告退出去,梁九功送他出門,到了門口胤禛轉身詢問:「按理不該問諳達這些,只為人子弟者,非問不能安心。」

  梁九功趕緊低了腦袋,對胤禛以爵位相稱:「不敢當,雍親王有何吩咐。」

  「汗阿瑪可問過二哥衣食,我雖勉力接濟,鹹安宮卻是由佟家親自看管,女眷婦孺,怕不能周全,還請諳達忖著汗阿瑪的情緒,或可一提。」提都不提不是汗阿瑪的性子,上一世汗阿瑪去時還殷殷囑咐,讓胤禛善待自己的二兒子,可見父子情深,如今就算不提,心裡未必不牽掛,倒不如把事做在頭裡。

  梁九功初不能應,是不知胤禛所問何事,他在康熙身邊呆得更久,論起來比太子呆在康熙身邊的時間還要長,自然知曉康熙對太子的感情有多濃厚,此時是氣得恨了,過後思量起來未必不會埋怨佟家苛待了兒子,就是大阿哥每年的小選也不斷賜人過去侍候的,更別說是太子了,就是圈禁起來,一個親王的帽子也跑不脫。

  他臉上掛著笑,躬著身子:「雍親王純孝,奴才自當盡心辦到。」

  胤祹所求未被康熙允許,甚至還趕了他出去,梁九功換了溫水奉到康熙面前,就聽見老爺子端著茶盞問道:「剛送胤禛出門耽擱許久,說了什麼?」

  梁九功的腰彎得更低:「雍親王讓奴才忖著萬歲爺的心性,瞧什麼時候方便,好提一提鹹安宮的衣食。」

  康熙一怔,這才想到上一回胤禛能伸手全是因為派他同老大老八幾個一起守住鹹安宮,如今派的可是佟家的人,他扣了一回杯子:「你且去瞧瞧,鹹安宮衣食如何。」

  佟家在索額圖手裡折掉了佟國綱,又在太子手裡折掉了隆科多,怎能不恨太子,這時候不落井下石,難道還等著皇帝身子好了圈了他,派親兵看管不成。

  鹹安宮本就是舊宮室,京城從來一雨成秋,沒修葺的宮室漏雨不說,殿裡還潮濕滲水,小妾們只好擠在完好的宮室裡,床榻都不夠分。

  太子妃倒還好些,只要她家不倒,就是太子問斬了,她的日子也不會難過,許比如今還更好過些,只帶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住在一間小屋子裡,卻也染了風寒,由三格格親自奉藥。

  沒發落下來,她就還是太子妃。請太醫這些事佟家人不敢攔著,這些女人們經過一回也自帶了一些厚衣裳,獨吃食是每日送過來的,常是冷的不說,根本就不見葷腥,差的時候拿冷湯淘了飯拿到小爐子上熱一熱囫圇吞下去也是有的。

  挨了這些日子,早就慘無人色,若非胤禛時不時送些東西進去,這些女人們還撐不到這麼長時間。梁九功把事報給康熙,就見他靠在枕頭上一語不發,末了摔了下手裡的《史記》。闔著眼睛沉了聲兒:「傳我的口諭,叫雍親王親自調派人手去鹹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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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四爺正妻不好當

  胤禛特往皇太后跟前給周婷告了假,皇太后還躺在床上,話是說給幾位主位聽的,佟妃一向有意與胤禛親近,佟家雖沒立時就改了原先的心思,卻也露了幾分緩和的意味,她原還愁著沒個機會親近,如今聽了哪裡還有不應的。

  德妃坐在屏風後頭一聽就急了,奈何這許多人在,她不好問的太細,聽說並無大礙尤不放心,囑咐胤禛叫太醫日日去摸一回脈,賜了好些個藥材下去,當著妃嬪皇子福晉們的面就歎一聲:「她懷著身子,挨不了辛苦,我每常叫她歇著,她只不肯,都是孝順的緣故。」

  佟妃接了話頭:「很該叫她好好歇著,為著皇家開枝散葉就是大功勞了。」她遞了個眼色給身邊的大宮女:「我這裡有早年求來的觀音,給了她罷。」德妃是周婷的正經婆婆,她賜了東西下去,佟妃才好開這個口。

  等東西送到了圓明園周婷命翡翠登記造冊的時候才瞧見那座手掌高的牙雕觀音,這個大小倒不新鮮,奇在雕功,半開半合的蓮花座上站了個雕的纖毫畢現送子觀音,手裡托了個荷葉,捲曲的葉面裡頭伸出一隻嬰兒的小腳。

  周婷一見就喜歡上了,叫珊瑚尋了個檀木底座出來擺在博古架上,邊上放的是富察氏送來的山水

  盆景,胤禛從外頭進來時,她正懶洋洋的靠在大迎枕上臨著窗曬太陽,白糖糕坐在她身邊玩著弘昭的舊玩具。

  胤禛見她人還有懨懨,氣色已經好了許多,嘴邊勾出一抹笑意,太醫都說是累著了,心裡愧疚沒早些想托辭叫她好好歇一歇,伸手捋了捋了她額前的碎發:「還是得好生養著才行,原那一場病到底虧了底子,你再不許操勞,有什麼事兒叫下頭人辦了就是。」

  「將要中秋了,哪裡能甩手的,我不過動動嘴皮子。」周婷攏了攏身上柳青色芙蓉滿開的披帛:「原想著你在前頭忙汗阿瑪的事,我在後頭也好跟你有個照應,如今你只多往額娘那兒跑兩趟,就說額娘憂心我便是。」

  胤禛難得歎了口氣:「我原就不欲你多勞累,家裡卻沒個能替了你的人。」這話音才落,周婷細細的彎眉蹙了起來,鼻子裡哼出一聲:「多進個人才是多一份的勞累呢。」

  胤禛少見她這樣,失笑道:「我哪裡就是那個意思,只等大妞二妞能理事兒了,或是弘時弘昭娶了親,總歸有個人好跟你搭一把手。」

  周婷抿了嘴巴,差點就叫笑意露了出來,到底板了臉扭過身去,待胤禛扶了她的肩膀,她才轉過來:「我正煩著,誰叫你這上頭招惹我!」說著嘴巴一呶,下巴點了點炕桌上頭的信。

  胤禛拿過來亮了亮封兒,瞧見上頭那個年字就皺了眉:「怎的,我不理他,就把關係通到你這兒來了?」

  周婷斜了他一眼:「你只瞧瞧上頭寫個什麼,這是把王府當成正經親戚在走呢。」年氏不過是府裡的側室,放到五阿哥家裡或許是能當一半的家了,可在周婷這兒,她比個小格格還不如。

  宋氏自李氏的喪事過後就一直呆在屋子裡頭,等到闔家搬至圓明園,把那些個妾扔在府裡,就連進個針線這樣的事兒都輪不著她了。幾個小格格更不必說,沒了寵愛,好歹日子過得舒坦。

  可年氏呢?單把她發配在莊子上頭,派人緊緊看著,一步都不叫她擅動,年節裡頭請安也沒有她的份兒。年家倒是按時送四時節禮過來,周婷也叫人送去,她想要回送那卻是不能的,除了周婷,闔府的女人都沒有正經走親戚的資格。

  這信遞到周婷跟前的時候,翡翠還啐了一口「哪一門子的親戚,真把自己當牌位上的人了。」周婷原是幾天前接到的,一時忙亂無暇理會,這時候正好拿出來給胤禛看,合該年氏沒個好運,偏撞在兩人都最煩亂的時候。

  信是年羹堯的繼妻蘇氏寫來的,信是寫給周婷的,提的卻是年氏的事,遮遮掩掩的寫了一頁紙,這才問年裡頭能不能過來拜望。

  「年羹堯在四川眼瞅著呆不下去,想通咱們的關係也平常的很。」胤禛隨手把那信紙擱在桌上,上一世有他在朝裡相幫,年羹堯跟四川總督再不對付,殷泰也敢有大動作,這回眼見著胤禛並不關照他,他又是那付恃才傲物的模樣,不整他整誰。

  年遐齡官當得再大也已經致了仕,人走茶涼,門生舊故再有當大官的,手也伸不進四川,原來是想叫兒子過去探路,如今差點頂戴不保。四阿哥原看著不顯,這幾年顯山露水的,一回二回下來竟成了皇位競爭的黑馬,此時不靠過來,難道還真等著以後只能走個裙帶親戚?

  不管年家是怎麼想的,胤禛這裡都沒有跟年家攀扯的意思:「等我往四川發函的時候申斥一回,他原不是我旗下的,不過從大哥那裡分了來,惹出事想起來叫我給他收拾。」

  既是發函就要經過各個驛站,年家的臉可算是丟了大半個中國了,周婷剛要叫他做事留一線,就見白糖糕把蘇氏寄過來的信給撕了。

  白糖糕平日裡看的都是木牌子上的字,大字本哪裡像撒金紙這樣漂亮,因是寄給周婷的,還專調了味道,叫翡翠打開了吹了半日才敢送到周婷面前。他見那紙片在太陽底下亮晶晶閃著覺得好奇,伸手把那信紙抓到手裡,拿小手去摳紙裡嵌著的金粉,兩邊一施力,那撒金紙給扯成了兩半兒,他還因為這「滋」一聲扯紙聲傻呵呵的笑呢。

  胤禛大樂,把白糖糕抱起來香了一口,對周婷道:「都說女兒貼心,咱們白糖糕也不差,你額娘正煩,你就撕了它是不是?」

  說得周婷又想樂又想教訓弘昍,點著他的鼻子:「可不許這麼淘,再撕東西,就不許你上阿瑪的書房。」胤禛的書房就隔著一個堂屋,白糖糕邁腿兒就過去了,胤禛又是這麼笑瞇瞇的模樣,他根本就不怕,可還是老老實實應了:「我乖,我不撕阿瑪的公文。」

  周婷看他眨巴著圓眼睛的模樣不由心軟,張了手把白糖糕摟過去,捏著他的小鼻子輕輕一扭:「機靈鬼。」

  胤禛怕白糖糕壓著了周婷的肚子,剛摟過去就被他抱過來,閒話完了就是正事,康熙雖病著,國家也一樣在運轉,宗室女的婚事更是早早就由宗人府備起來,到點了就上折子由著康熙給指一門親。

  「福雅那兒也有信兒了,看意思是要嫁到科爾沁去的,宗人府那兒報了上來,還沒遞到汗阿瑪案前去。」胤禛既在襄理宮務,這些事就繞不過他,更何況他正得聖意,有那拍馬抓著機會就要討好他,大格格的請封折子一上,立馬到他眼前來了。

  周婷聽了大格格的名字微微一頓,她真有好些時候不曾想起這個庶女來了,三餐飯食四季衣裳按著份例送過去,初時還有丫頭們聽見她又長噓短歎,還拿原來訂了親的人家送的節禮歎一回氣,漸漸就沒了聲息,除了年節她還在桌子上現一現身,其它彷彿院子裡就沒有她這個人了。

  「她原來訂過一回親,雖給退了,宗人府的牒上也是記了檔的,」周婷臉上的笑意淡淡的:「格格們嫁往草原去跟落戶在京裡那嫁妝備的可不一樣,宗人府那頭我著人去提一提,別叫他們忘了這一茬,倒把原來備好的給送了過來,兩面不相宜。」

  宗女請封是有定例的,親王庶女為郡君,嫡女才能請封郡主。胤禛前世只有大格格這一個長到出嫁的女兒,平日裡百般疼愛還不夠,嫁人的時候宗人府按例請封的多羅格格還叫他覺得低了,非按著和碩格格給她請了封,樣樣比肩著嫡女的待遇來,叫宗人府的官員措手不及,趕進趕出的用了五個月時間把嫁妝按著和碩格格的例又辦了一份出來。

  現在胤禛卻再不想給大格格這個體面了,不說她平日裡那些瑣碎事兒,提了她,大妞二妞要如何處,等到她們嫁人時的封號還能跟庶姐一樣不成。不說胤禛自己心裡不願意,就是下頭人再想討好他,有嫡出的在前頭就不能亂了嫡庶,把一個庶女提到嫡女的位子上來。

  胤禛揉著周婷的手:「還是你想的周到,她到底要嫁了,風光出門便是。」對大格格再失望也是自己的女兒,如今她就要嫁了,胤禛還是有厚待她的意思,周婷斜他一眼:「我難不成還刻薄了她,她的那些東西攢了多少年了,指望著你記起來,她不得再過五年才能出嫁。」

  李氏生前攢下來的那些東西,周婷就沒想著要留給弘時,原就打算著大格格跟弘昀兩人一人一半兒分了,現下弘昀那一份也歸了她,借口她嫁去草原不易全給了她就是,正好整個兒叫她打包帶走,塵歸塵土歸土,往後這個家裡再沒一點李氏的痕跡。

  「我哪裡不知道你,你從來也沒虧待過她,只算著日子,等你坐月子的時候福雅將要出嫁,恐你忙亂罷了。」周婷也不拆穿他的說辭,總歸大格格出嫁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樁心事,從此家裡這些孩子再沒有不安定因素了。聽他這樣說就含笑道:「凡事都是宗人府呢,咱們不過是多添一份嫁妝,到時候送嫁再派幾個可靠的跟著也就罷了。」

  才說起兒女婚事,那邊宮裡來人宣,胤禛聽見是魏珠親自來了,趕緊整了衣冠,到正堂見他不坐著喝茶而是站著踱步,知有急事,才皺了眉頭要問,魏珠打了個千:「萬歲爺宣您見駕。」

  胤禛剛要伸手去扶,魏珠不著痕跡的動動嘴皮子:「今兒萬歲又吐了血。」

  胤禛口裡還說著:「諳達不必多禮。」心念卻如電轉,一下子就明白了魏珠的意思,他垂了眼簾斂住眉頭,面上不露一分喜色:「諳達知我憂心汗阿瑪的病症,特意告知倒也罷了,可這些話往後再不能說。」

  魏珠也算是康熙面前得用的人了,無非是想跟胤禛賣個好,見他如此應對心裡明鏡兒似的,像這樣穩得住,也怪不得萬歲爺透出這麼個意思來,笑一笑把這事兒茬過去:「雍親王請吧,可別叫萬歲爺久等。」意思到了就成,不管對方心裡到底怎麼想的,總得承他這份情。

  胤禛心裡著實厭惡這個,他深知康熙還有十年好活,這起子奴才卻一付眼看老皇帝不好,上趕著跟新勢力攀交情的作派,直叫他噁心。年家如此,貼身近侍也如此,他再想當皇帝,也絕沒有盼著康熙早死的意思在,可在這些人嘴裡心裡說不定就巴不得這樣。

  到了乾清宮,竟只有他一個人在,佟國維不見倒還罷了,怎的連胤祀幾個也不見,康熙正坐在床上,身子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屋裡燒著炭盆燒著炕,他身上還罩了件貂毛罩衫,人雖清瘦,精神倒還不錯,不像魏珠口裡才吐了血的樣子。

  胤禛繃得住,上前進完禮給康熙掖了掖被子,等著康熙開口,誰知他翻著書頁半日沒有抬頭,胤禛起先站著,後見康熙讀得入了神,便為他續一回溫水,又往炭盆裡加了一回炭。

  他這來來回回的當然瞞不過康熙,他眼睛雖盯在書上,耳朵卻跟著胤禛的腳步來回,等胤禛給他重又添了個香餅,小太監拿了乾淨的毛巾給他擦手,康熙才咳嗽一聲清了清喉嚨,頭一回對著胤禛神色如此柔和:「過來坐。」

  胤禛還呆在孝懿皇后身邊時,也不曾得到過這樣的對待,那時候康熙滿心滿眼就只有一個太子,他的一點點成績都能得到康熙最大的肯定,排在後面的這幾個弟弟哪一個能越過他去。

  胤禛依言坐下,康熙把手裡的書遞了過去,胤禛接過來一掃就知是《史記》,嘴裡說著:「汗阿瑪好生將養才是,看這些耗了精神。」

  康熙擺一擺手:「自識字以來,哪日離得了書,我叫你來也不過是給我讀一回書。」說著伸了指頭點住那翻開的一頁:「就從這兒接著往下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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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 17:56:12 |只看該作者
180、四爺正妻不好當

  康熙沒開口之前,整個京城都陷在恐慌裡,就跟一池子水封了凍的湖水似的,攪都攪不動。等康熙醒過來,這一塊豎冰又化成了水,一下子從冬天又回到秋日。

  皇家的事兒琢磨不清楚,前幾日京裡這些勳貴們還都縮了腦袋,如今竟又變回往日模樣,雖還沒到街上溜鳥走狗,卻也開始恢復交際了,周婷在寧壽宮裡的見著那些個一品二品的命婦,一個個的舉止瞧不出一點異樣,除了多衝著周婷笑幾回,還真瞧不出胤禛如今是皇位的熱門人選了。

  康熙既無恙,一切重又開始運轉,太醫不再輪三班的呆在宮裡,皇子們輪著回家休息安撫妻兒,就是宮妃們面上雖不顯,心裡哪一個不是鬆了口氣的。

  這些日子宮裡頭安靜得出奇,別說簪花斗草,內監宮人們的腳步都不敢響,就怕弄出聲兒來叫主子尋著由頭髮作,如今可算聽著些人聲了。

  宮門重開皇子福晉命婦們理應恢復請安,寧壽宮裡卻辭了這些個虛禮,只說皇太后病著需要靜養,著命婦們在正殿前頭行了禮就各自出宮去。

  命婦們能走,孫子媳婦卻得侍疾床前,似周婷這樣懷著身子的雖不必端湯奉藥,可正經婆婆都在前面站著呢,她還能躲懶不成。

  這些日子胤禛照舊忙得不見人影,偶爾回來也只在周婷這裡小憩,兩人再沒像那天一樣挨在一處親暱的說說話。

  胤禛在外忙,周婷也閒不下來,挺著五個月的肚子在寧壽宮裡一呆就一天,雖有德妃照看著時不時叫她歇上一歇,可她哪裡能在這時候鬆懈下來,前頭九十九都拜了,還能差這最後一哆嗦不成。

  皇太后年輕的時候是草原上呆過的,身體底子好,可再硬朗也是八十多的人了,這回是被康熙給驚著了,一倒下去就再沒能起過床。

  康熙是孝順的人,他自己剛能下榻走幾步路,就急著要到寧壽宮裡去看皇太后,胤禛幾個攔了一回,他還不高興發起脾氣來。

  兩邊都病著,兒子在前頭侍奉康熙,兒媳婦在後頭照看老太太。妯娌裡頭如今就周婷一個有了身子,偏撞上了這事兒,就是皇太后親自發話叫她歇了去,她也不能這時候疏忽。

  皇太后跟前宮人們倒是機靈,掐著點兒送些吃食過來。周婷好處照給,點心卻不大敢用,寧壽宮小廚房灶上熬著藥,也不知是不是她懷孕了鼻子敏感,老覺得連那點心碟子上頭也浸著一股子藥味兒。

  太后生病跟尋常小宮嬪生病可不一樣,那些個就是有太醫給診了脈,開了藥方兒也是不許自己宮裡頭熬的,怕熏著主位,是以用的藥都在太醫院裡頭煎好了著小太監送到各自房裡。除非主子給你這個體面,或是病的重了專挪一間宮室養病,夏日裡還好,冬天那藥送過來都凍成冰碗了,還得升灶再熱才成,宮裡頭那些宮人們生了病一多半兒都是靠自己熬過來的。

  德妃見心疼周婷,握了她的手:「你還懷著身子,略偷個懶兒也沒什麼,橫豎我在這兒,也好給你遮掩遮掩,若是累了只管去偏殿裡頭歇一會子。」說著瞧了眼瑞珠,瑞珠上前托了周婷的手:「四福晉跟奴才過去就是了。」

  周婷腳下上換了最舒服軟底鞋子,身上也不戴首飾,身邊跟著的翡翠尋著機會就給她揉肩揉腿,饒是這樣她一天回去都再難邁一步路,小腿腫得跟蘿蔔似的,被德妃這麼一說光明正大的去了偏殿,早有小宮女小太監撤了香爐,給她在椅子上頭加了厚厚的靠墊。

  瑞珠笑瞇瞇的從袖子裡頭拿出個布包來,裡頭整整齊齊摞了四塊核桃糕,上頭厚厚的蜜糖亮晶晶的泛著光,周婷一聞見那味兒就餓了。

  瑞珠彎彎眼睛:「這是咱們主子大清早吩咐小廚房給做的,再乾淨不過了,知道四福晉愛甜的,特意多加了一層蜜乳,可甜呢。」

  周婷心裡一陣感動,德妃待她那真沒得說了,拿帕子托了糕點混著溫水一氣兒全給吃了,內造點心做的小,說是厚厚的四塊,加起來也沒多少,只剛墊了個肚子。

  每日回去都是又乏又餓,偏還吃不下去,前頭三胎她都圓潤了,這一胎五個月了,穿上旗袍腰身瞧著就跟沒身子似的。

  偏偏這不年不節的,外省竟提前送了中秋節的節禮過來,同往年比不僅數量多了,質量也上漲了好些,周婷撐著精神細點入庫,一份份禮單子細細收好,大妞二妞再能幹,也還是孩子,這麼熬了幾天,夜裡頭換洗的時候,褻褲上頭竟然見了紅。

  這個天已經涼快下來了,周婷懷著孩子怕熱,這些天忙亂心裡就燥,回來早早沐浴梳洗,到了夜裡就躺在羅漢床上叫翡翠給她揉腿鬆筋。

  她是半坐半躺著叫丫頭給除了衣裳的,她眼睛都要睜不開了,翡翠拿了玉滾珠輕輕來回著給她按腿,珊瑚蜜蠟兩個解了裙兒褪下褲子來,給周婷身上罩了層軟毯。

  周婷習慣亮亮堂堂的,就是夜裡屋子裡的燈也點的足,蜜蠟收拾了衣褲擱下來準備送洗,一錯眼瞧見了上頭銅板大小的一塊紅,這一下可不得了,她拿了褻褲兩隻手直抖。

  珊瑚見她這樣頭往這邊一湊,兩人驚慌的對望一眼,不敢聲張給周婷聽,過去扯了翡翠的袖子,遙遙指給她看。

  翡翠手一頓,又按著原來的節奏滾動起來,胤禛這些時候再不得空也時常問起周婷的起居,一進宮輪值就是兩天,走的時候特意吩咐了要「好好照顧福晉」,人才剛進宮就出了這事兒。她咬著嘴唇又給周婷揉了會兒腿,手一面動一面打量珊瑚蜜蠟兩個,見珊瑚倒比蜜蠟穩些,衝她呶呶嘴兒。

  珊瑚蹲了身兒接過翡翠手裡的玉滾珠,捏緊把手推送,周婷實在是乏了,兩人力道雖有差別也沒把她吵醒,靠著枕頭緩緩吐氣,顯是睡得沉了。

  康熙病著不易挪動,一眾嬪妃們全在皇城裡頭,還沒來得及挪動到暢春園來,太醫院的院判院正都在宮裡頭,今兒正輪著胤禛在宮裡給康熙守夜侍奉湯藥,家裡主事的都不在,翡翠知道這向周婷累得狠了,五個多月的身子萬一有個什麼好歹可怎麼好。

  她在門口踩著自己的影子轉了兩圈,牙一咬眉毛一擰冒著秋雨往前頭去。周婷有什麼事兒都不愛吩咐太監去辦,身邊平日裡就沒跟著的內監,等懷了孕,這種身上有殘有缺的更不能往她身邊湊了,胤禛走的時候單留了小張子下來叫他兩頭跑著傳話問事兒,翡翠此時不找他找誰,也顧不得儀態了,出了門兒拎著裙角一陣小跑,後頭小丫頭們打傘的打傘,提燈的提燈,疾步往前院去。

  細細密密的雨絲粘在翡翠臉上,她把事兒說完了,才抽手抹了把臉。小張子趕緊拿了胤禛的印信進宮,佟家人做了步軍統領,佟國維原來更看重八阿哥,如今看康熙的態度也有意跟胤禛修一修舊好,攀一下孝懿在時的那份交情,雖說都過去二十多年了,可就算胤禛生母還在,養恩難道就不是恩了?

  侍衛見了胤禛的印信很是客氣的開了門,專叫人領了小張子往宮裡頭去。這一路小張子幾乎靠了兩條腿,宵禁了,難道還敢在皇城裡頭跑馬不成,到了地頭一見著胤禛上氣不接下氣。

  內監不是男人,宮裡頭嬪妃有什麼也都不避忌他們,當下把周婷綢褲上頭見了紅的事報給胤禛聽。

  跟他一處輪班的是九阿哥胤禟,若是老八老十他許還要換個人來才能脫得開身,胤禟在這裡,胤禛卻並不過分擔心的。太子頭一回被廢的時候,那一票裡頭只有胤禟為他說了話。他跟十四又有些從小的情份在,背著人的時候也稱讚胤禛幾回,康熙傳諭諸皇子、及王、公、大臣的那句「性量過人,深知大義」叫胤禟點了好幾回頭,以己度人,也知胤禛為太子實不易。

  胤禛回身把事兒一說,他就擺擺手:「四哥快去,汗阿瑪這裡有我。」胤禛原看這個黑胖子並不順眼,平日裡那點好臉不過維持顏面,對著這麼個跟老八生在一起的磐石,他從來就懶得交際。上回聽了胤禎那些話還生了些得意出來,上輩子老九可沒如今這樣順眼,衝他點一頭,轉身往雨幕裡去。

  周婷睡得正酣,她累得很了,胤禛也不叫人點燈,伸手比劃著叫下人們不要高聲,翡翠珊瑚幾個都縮著脖子壓著步子放下帳子,把周婷的身子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出腕子來,上頭覆了層軟布,叫太醫摸脈。

  太醫就著那一點燭光瞇了眼睛由翡翠領進來,胤禛就立在床邊等著,那太醫搭了脈捏著鬍子鬆開眉毛:「並無……」

  才吐了兩個字,胤禛就做了個噤聲動作,那太醫嚥了下面的話,跟著胤禛去了通間的書房,這才開口:「福晉是連日勞累,這些年雖將養的好,原來的身子底子卻是虧過的,這才把舊疾引了出來,只需好好調養著就是,既能睡不腹痛就安然無事,先吃補身藥,再用保胎丸即可。」

  這說的就是原來四福晉的那一場舊病,胤禛擰了眉,心裡細細的疼,打發走了太醫掀了帳子坐在床邊,周婷往一邊睡久了膀子酸痛,夜裡常要胤禛給她翻身,這時候感覺有人在身邊,動一動胳膊,胤禛抬手施力,一隻手揉她的肩膀一隻手摟了她,見她夢裡蹙了眉,又鬆開些力道。

  碧玉早早用沙鍋燉湯水,周婷晚膳沒用便睡了,半夜裡倒給餓醒了,嘴巴一抿感覺有人躺在邊上,眼皮都沒掀開來就聽見胤禛問她:「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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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 17:55:59 |只看該作者
179、四爺正妻不好當

  那幾天到底怎麼個凶險法,胤禛除了這一句再不多說,倒頭蒙被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早醒了過來,瞧見周婷正靠著自己,執了她的手捏在掌心裡摩挲。

  周婷這幾天都沒睡上安穩覺,這一夜睡得極沉,被胤禛摩挲半日都沒醒過來,睫毛顫動兩下人往胤禛身邊蹭過去,眼睛就是睜不開。

  胤禛低笑一聲抬手摟了她,大掌揉著她的肩頭,藉著晨光細看她的臉。煎熬了這麼些天,周婷的臉色不似過去那樣瑩潤,臉兒黃黃的,眼睛下面泛著淡淡的青,睡了這樣長的一覺,才顯得有些紅潤。

  他心裡一動,湊過去拿嘴唇貼在她眼簾上,周婷這才醒轉,掀掀眼皮露出一個笑來,她肚皮微凸,側身已有些不便,胤禛托著她的頭把胳膊給她當枕頭,大掌在她背脊上回來輕撫,輕聲問她:「怕不怕?」

  周婷笑意更盛,一手放在肚子上,一手搭住胤禛的肩:「說不怕那是假的,可我知道你定然能周全下來,倒是幾個孩子,經了這一回,倒似小大人了。」

  胤禛笑起來眼角已經有了細紋,昨天夜裡點著燈瞧不出來,晨光裡下巴上的泛青的胡茬卻清清楚楚的,周婷拿指腹在上頭刮磨,麻麻癢癢的:「這幾日你都守在汗阿瑪病床前?」

  「我們幾個輪班來,汗阿瑪看著凶險,後頭又緩了過來,後頭兩日人已經清醒了,我離不開。」胤禛細細分說給她聽:「我跟十三十四輪換著出宮,有他們在,我才能安心睡上一覺。」

  康熙瞧著是好了,會不會再犯誰都不知道,太醫院按著兩班輪流,康熙身邊除了近臣,少不了這些成了年的兒子們。他們幾乎是剛知道這事兒就在心裡排好的班表,每一派的總要錯開來,才能制衡。

  周婷彎眉一皺,把十二阿哥示好的意思透給胤禛聽:「我琢磨著那邊是不好這麼上趕子,這才叫弟妹同我交際,你看,要不要補一份禮過去?」

  除了周婷這裡之外,惠容怡寧那裡也都各得了一匣子印著「平安」的如意餅,宜薇那處還真不好說,看她著急的那樣子,富察氏恐怕沒往她那兒遞消息過去,不然宜薇也不會在這種時候當出頭鳥。

  胤禛挑了挑眉頭:「這倒不奇怪,他的親舅舅下了大獄,正等著汗阿瑪辦呢。你看著交際就是,汗阿瑪既然安好,就只當是尋常走親戚罷了。」上一世他可是一直潔身自好到了最後,兩邊不靠的結果就是明明是汗阿瑪的兒子,跟富察家也是繞著彎子的親戚,卻就是不去動這一門關係,混得還不如妻子家裡的姻親。

  胤禛不是沒察覺到十二有這個心思,卻沒想到他會挑這個時候靠過來。胤禛轉著扳指抿了嘴角,托合齊是胤祹的親舅舅,這一回犯事的裡頭就有他。

  上回沒出玉柱的事,隆科多頂掉了步軍統領的位子,即便這樣托合齊不過是以病訖休,汗阿瑪還是給他留了體面的,到後來出了宴飲受賄一事才栽了跟頭。這一世沒了隆科多,他倒抖了起來,靠著太子這棵大樹,氣焰囂張,如今一齊下了獄,直被汗阿瑪說成是亂臣賊子。

  太子眼看就要倒了,胤祹這個兩面不靠的恐怕也動起心思來,他頭上雖沒打上太子黨的旗號,卻有個犯了逆罪的舅舅,怪不得這樣急著示好,這是在找靠山呢。

  周婷一聽就明白過來,微微斂了眉頭:「是該謹慎才是,這一回又要告太廟了吧?」周婷明白現在不宜高調,越是跟平時一樣穩得住,越是給胤禛加分,她知道康熙是個很長壽的皇帝,就算太子多行不義被康熙解決掉,胤禛要上位且有得熬。

  「太子一門被拘禁在宮中,這一回佟家的功勞可不小。」胤禛語氣裡帶著嘲諷,兩人都清醒過來,也不挨著了,坐起身來說話,胤禛還給周婷的腰後加了個枕頭叫她靠著:「隆科多只叫本家看管,太子心裡自然忿恨,托合齊那幾個湊在一處叫汗阿瑪起了疑心,事兒就是佟家捅上去的。」

  佟國維在太子身上折了長子,新仇加上舊恨,都數不清是這兩邊第幾次結仇了,若真是太子上了位,那佟家再沒有翻身之日。佟國維可以捨掉一個兒子,但他不能眼看著整個家族就這麼沒落下去。

  兩下裡已經是紅眼對紅眼了,東山的老虎吃人,西山的老虎難道就吃素?要論根基兩邊還真能對上,索額圖在的時候佟家不敵,如今索額圖墳上的草都該有半人高了,還有什麼好怕的,挽上袖子就開始捉太子的錯處。

  太子原來動不得,明珠找了那許多錯處全沒傷他分毫,但一倒太子的時候,康熙最忌諱什麼全攤到人眼前來了。自古帝王皆如是,哪一個不想著長生,把位子坐得牢牢的呢?太子在那一刻不是康熙最愛的兒子,而是他權力的爭奪者。

  佟國維深知這一點,既然太子來了一手陰的,他自然也不會來明的,暗地裡叫人盯了托合齊的梢,沒錯也要尋出錯來,哪怕叫御史參他一本,先把他從步軍統領的位子上拉下來,折掉太子一條胳膊才好。

  誰知道托合齊竟跟耿額齊世武兩人聚首密談,一個步軍統領一個刑部尚書再加上一個兵部尚書,三人湊到一塊還能有什麼事要說,佟國維跟打了雞血似的報了上去,話裡話外還沒帶著太子,只說有人要行不法事,康熙當了這麼多年皇帝,對這類事最為敏感,還真叫他尋到些隻言片語,太子這是有了逼宮的意思。

  康熙再想不到他最看重最疼愛的兒子竟想把他趕下台,當即噴出一口血來。薑還是老的辣,他怒極攻心也依舊把事一樁樁安排下去,密召幾個兒子進宮,提了佟國維的次子作步軍統領。不是不知道佟家的私心,這時候比較起來佟家人比其它那些要可靠的多。

  皇帝病了的事瞞不下去,當時的除了太監還有好幾個官員在,佟國維眼看著把康熙氣得吐了血,心裡惴惴,怕他這就麼撒手去了,倒是幫太子開了路,趕緊請醫問藥,片刻不離,直到胤祀奉了藥上來,康熙這才想起來,佟家是八阿哥黨。

  這一個個兒子突然都變成了繞在床前的虎狼,康熙硬生生忍住喉嚨口湧上來的腥甜,混沌的目光掃視到了胤禛臉上,手伸過去指著他,胤禛上前一步,握住康熙的手,只覺得這只能拉開十二力弓的手無力得叫人心悸。

  胤祀臉上仲然色變,端了藥碗的手差一點沒能穩住,十三十四看在眼裡默不作聲,胤禛駙耳過去才聽見康熙抖著聲調的吩咐,一面拍著他的手安慰:「汗阿瑪放心。」他自己也當了十多年皇帝,略一思索就把康熙沒想到的事補足了,安排了幾個人輪流換班守在康熙身邊,名字一個個點過去,有的兄弟低了頭,有的昂著首。

  康熙聽他安排得當,這才微微點了點頭,就著胤禛的手把那藥喝盡了。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康熙寵愛小兒子是真,可他更信哪一個再明瞭不過。

  康熙雖沒明著開口,但那意思就是叫胤禛督辦事務,他把人排好了,康熙又點了頭,胤祀佟家再想插一手進來也沒那麼容易了。

  皇太后那裡先還瞞著,只說康熙事忙耽擱了一兩日的請安,可朝上再有事忙亂也不是平三蕃打噶爾丹,那時候在外頭都沒停過請安信呢,更別說現在還在京裡頭,就隔了幾道宮牆。

  皇太后再老也還沒糊塗,等了兩天自己琢磨出來,她是經過大事的,順治那會子能活到現在這點眼色總還有,拉了佟妃的手:「你可別瞞我,到底是出什麼事兒呀?」佟妃在皇太后面前強笑了兩天早就繃不住了,她原就不及她姐姐穩得住,再說這回的事兒還連著她的娘家,一輩子的體面都丟了個乾淨,聽皇太后一問,眼圈立刻就紅了。

  接下來又是亂紛紛的勸,榮妃久不管事,惠妃避嫌且來不及更不敢沾手。宜妃跟德妃兩人揣著自己的小心思合計一回,奉了皇太后去看還在病床上躺著沒醒過來的康熙。

  她們也急,雖說有了成年的兒子不單指著康熙過日子,跟那些個無子的嬪妃不同,可再有兒子也不能沒了丈夫。康熙就是她們的天,萬一有個好歹,真叫太子登了大寶,胤禛還好,沒扯破了臉,胤禟卻是鐵了心跟著胤祀的,哪還能有好果子吃呢。

  女人們往康熙塌前一站,別人還須忍住,皇太后第一個忍不住了,她這一哭不要緊,人竟暈了過去,幸而當時康熙喝了藥正在沉睡,不然太醫非得急死不可。

  胤禛倒跟胤祀胤禟商量著,叫他們各自去親額娘那兒安撫住了,可別叫後宮再亂了起來,胤祀勉強對著他點頭,臉皮像二月封了凍的河面似的扯不出彎來,倒是一直不大跟胤禛親近的胤禟爽快的點頭應下,惹得十三挑了眉毛,十四倒尋了個機會對胤禛說明。

  九胖子幹得最出彩的就是生意,雖如此人卻並不奸滑,上回太子那事兒,因胤禛伸了一回援手,他背地裡竟還讚了兩句,胤禎摸著腦門把這話告訴胤禛,他早回過味來了,只一直不好意思跟胤禛說起,這時候吐露:「倒跟八哥很不相同。」胤祀雖沒像大阿哥似的落井下石,卻也抱著膀子不插手,就怕惹著一身騷。

  早年跟胤祀混的時候還小,哪裡像現在這樣成婚領差了,年紀大了再一想,八哥其實真不如自己哥哥。弘明的例子就在跟前,他哪一天不板著臉把兒子訓一頓的,慈母多敗兒,妻子唱了紅臉,他可不得唱白臉了。八哥待他卻只有稱讚,小時候覺得親哥哥待他這樣凶,哪裡像八哥那樣,現在一想,正是自己的親哥才會板了臉訓斥他,為著他好。

  胤禛眼睛一掃就瞧出胤禎的心思來,動動眉毛:「如今知道了?」胤禎扭過臉去,胤禛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你還不如弘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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