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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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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風的印跡]無盡夢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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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9:15: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週 夢未曾醒     第七夜 日暮暴震關
  
  回到勢力夢境,暴震關已經是日上三竿,暴民軍這一覺睡得還算安穩,所以他們也更加堅信自己已經取得了對東海軍的壓倒性優勢。這時候暴震關內人頭攢動,三支軍隊正在準備著對關外的東海軍發動攻擊。
  
  東海隊的夢中人們從「夜幕帳篷」中出來,外面五十名東海軍弓手正焦急地等待著。
  
  「早啊!」黃志親切地向這些人打了個招呼,「昨夜睡得還好不?做好動手的準備沒有?」
  
  弓手們不敢大聲回答,只是高舉起手中的弓弩表示已經做好了準備。
  
  司馬富強在黃志之後走了出來,看了看鬥志昂揚的士兵們,滿意地點點頭,「很好,那麼開始吧!」
  
  黃志率先從武器袋中掏出一石半弓,另外又抽出五支箭矢,向前走出幾米,來到懸崖邊上,下方正是暴震關。
  
  這正是他的計劃,利用暴震關西面的這座懸崖埋伏少量的弓手,居高臨下地打擊被誘入關內的暴民軍。
  
  目光在腳下的一千五百平方米範圍內掃了一圈,黃志立刻注意到了幾名身披鎧甲的暴民軍將領正在北牆上對著山下的東海軍指指點點。
  
  轉頭對著身後的五十名弓手打了個手勢,這些人迅速地分成兩排前後站立,後排處於待機狀態,而前排則跨前幾步,站到黃志身邊,將第一波打擊的目標鎖定在這些將領身上。
  
  「射!」隨著黃志一聲令下,三十支箭矢同時呼嘯著向北牆覆蓋過去。
  
  帶領暴艮城援軍的遊騎將軍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尖銳風聲,敏感的他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臥倒!」他只來得及喊出兩個字,隨後自己撲倒在地上。
  
  伴隨著「叮叮噹噹」的數十聲鏗鏘有力的金屬撞擊聲,他感受到數支箭矢狠狠地擊打在自己的後背上,感覺相當的疼,這還是因為身披了能抵禦箭矢攻擊的鎖甲,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而在他的面前,來自其他城關的三名將軍則沒有他這般好運。雖然這他們身上也有同樣款式的鎖甲保護,但是卻依然沒能逃過這一劫。一人面門中箭,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著,口鼻不斷地冒出鮮血,看那樣子恐怕也沒有活下去的可能。還有兩人更是直接被箭矢從鎖甲保護不到頸部貫穿,鮮血如同泉湧般狂噴,當場就一命嗚呼。
  
  經驗告訴他,敵人和自己的距離相當的近,幾乎只有二十米不到的距離,才能讓箭矢產生如此強大的衝擊力。
  
  可是二十米之後不還是在暴震關的範圍之內,難道是手下變節?不可能的,他知道暴民軍裡並沒有這種層次的弓道高手。但是敵人又是如何摸到這麼近的距離來對他們發動弓箭襲擊?
  
  太多的疑問在他腦海裡浮現。
  
  「再射!」黃志迅速地摸出一支箭矢,這回他的目標正是那名逃過一劫的遊騎將軍。
  
  這一迴游騎將軍再無倖存的可能,鎖甲的保護範圍終究是有限的,他的腿腳上被釘滿了箭矢,就如同兩根仙人掌一般,單是流血就足以致命。雖然稍微晚了一點,他終究還是尾隨著身邊的幾位共赴黃泉。
  
  兩撥攻擊,暴民軍幾路援軍的最高指揮官全體陣亡,而關內的士兵們還傻愣愣地看著一片狼藉的北牆,甚至不知道從天而降的兩撥箭雨來自何方。
  
  「目標北牆,自由攻擊!」黃志下達了第三次指令,同時開始一箭接著一箭地對著牆頭的士兵們進行「點名!」。
  
  北牆上除了那些暴民軍指揮官,大約還有三十名左右的普通士兵,這些人若是不除掉,山下的東海軍便無法順利地登上北坡道。這也不過是在重複前幾天夜襲時的套路,只不過這一次因為有了五十名弓手的配合,事情變得更加簡單一些。
  
  箭矢打擊一旦形成規模,殺傷力是相當驚人的,在關內沒有盾牌兵的情況下,幾乎無人能夠抵禦這種不對稱的攻擊方式,只不過兩輪射擊之後,北牆上便再也沒有一個站著的人。
  
  黃志眼見效果比預想的還要好,立刻掉轉弓箭所指的方向,同時喊道,「目標關內,往人多處攻擊!」
  
  暴民軍士兵這時候才剛剛發現這陣匪夷所思的敵襲來自西面的懸崖上,在失去指揮官的情況下頓時亂作一團,有的人想要用弓箭還擊,有的人則只想著躲進房屋裡避難,還有的乾脆要打開南門奪路而逃。
  
  妄圖反擊的人只會遭到黃志居高臨下的優先打擊,根本沒有機會遏制東海軍的火力;試圖從南門出逃的人卻因為「志同道合」的夥伴太多,結果擁堵在那裡,成了東海軍弓手們的固定靶,結果死得更快;而躲進營房裡的人固然暫時避過一劫,但是很快便要面臨更加痛苦的境地。
  
  等待他們的並不止是五十名弓手的連番射擊,東海隊其他夢中人也不是沒事可做。昨天下午杜子騰和李二虎出擊之後,他們便開始著手為今天的戰鬥做準備,不但帶了五十名弓手攀上懸崖,同時也吊了好幾桶的火油上來。這會兒殘月正扛起一個個大木桶奮力地拋進下方的暴震關內,再由同伴們拋下火把將之點燃。
  
  片刻之後,暴震關已經變成了一座血與火的煉獄,遍地流淌著燃燒的火油和蔓延的血液,不完全燃燒所產生的烏黑濃煙帶著刺鼻的焦臭味直升百米高的天空,就如邊關告急的烽火,如泣如訴。
  
  這股煙柱也是東海軍總攻的訊號,北坡道下早已做好準備的二營在陳闖的帶領下率先出擊,而新兵營也在劉遠志的帶領下緊跟其後,兩營士兵輕而易舉地衝上暴震關,卻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
  
  這時候除了黃志帶領的弓兵隊,其餘夢中人已經通過索降回到關內的地面,開始掃蕩敢於頑抗的倖存士兵,並且順手打開了北門,讓陳闖他們進關。
  
  同樣的,在暴震關西面的灌木林裡早已等得不耐煩的李二虎立刻興沖沖地領著「陷陣營」撲了出來,目標直指南坡道下那兩千群龍無首的暴民軍。而他的杜老大則帶著騎兵隊迂迴到另一個方向,從東南面與「陷陣營」對敵軍形成包夾態勢。
  
  如同他們的指揮官一樣,這兩營東海軍明明在昨天的戰鬥中佔盡了上風,卻不得不違心地選擇「敗逃」,對暴民軍的不屑與敵視情緒壓抑了一個晚上,這會兒他們得以爆發。
  
  騎兵營利用速度優勢進行衝刺與穿插,在敵營中殺了一進一出之後,還能把試圖從東南方向突圍的少數暴民軍部隊驅趕回去。
  
  而「陷陣營」則採取壓迫式打法,奔放但是有序,僅僅每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必勝信心和氣勢就讓面對他們的暴民軍士兵喪失了鬥志。
  
  由於失去了指揮官,這兩千暴民軍反應明顯更加遲鈍,竟是眼睜睜地看著一千東海軍對他們形成合圍之勢,並且任由對方宰割,而沒有應對的措施,這也算是東洲大陸戰爭史上的一次奇蹟。他們就像是面對群狼的羊群,空有數量上的優勢,卻瑟縮著身體只想逃跑。
  
  幾名副手此時還不知道自己的主將已經集體陣亡,所以還幻想著等待他們前來坐鎮指揮,因此都放棄了突圍和反擊,而是帶著各自的部隊緩緩地向北面退去,直到南坡道正下方。
  
  這時候,他們身後的暴震關南門轟然打開,裡面迅速地湧出大量的士兵。暴民軍的幾名副將頓時鬆了口氣,以為自己的主將帶著關內的守軍出來相救。
  
  他們卻不曾想到剛才關內殺聲震天,煙頭四起,分明就是關內的守軍遇襲的徵兆,就算這會兒雙方已經分出了勝負,也不可能是遭到突襲的暴民軍取勝。
  
  等到幾名副將注意到從關內出來的「援軍」不是他們的人馬,東海軍二營已經自上而下地衝殺到了他們跟前,徹底完成了對他們的合圍之勢。
  
  接下來就是狼群對同樣數量羊群的單方面獵殺,其結果自然是以羊群的覆滅而告終。喜羊羊與灰太狼的對抗也就只能在童話裡上演,現實中的綿羊逃脫不了成為狼群食物的命運。東海軍雖然不吃人,但卻要以敵人的血肉來延續勝利與榮耀,以敵人的血肉來成為新兵們成長的養分。
  
  戰鬥在下午時候結束,暴民軍最終只剩下數百降卒,真正戰死的也不算多,估計在千人以內,更多的人則缺胳膊短腿、血流不止地躺在戰場上等死。
  
  李莎有些不忍地看著這些普通的士兵,但是她卻愛莫能助。單單東海軍的重傷員便需要花去她大量的時間去救助,等己方的傷員處理完畢,時間恐怕也將過去三到五天,那時候暴民軍的重傷員恐怕已經死絕了。
  
  她不得不向黃志提出自己的意見,「能不能讓我們的士兵下手不要那麼狠,你也知道,絕大部分士兵都是無辜的。」
  
  「我知道,但是你也應該明白,我們並沒有刻意地去虐待俘虜。戰鬥的時候對待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狠心,我們東海軍以兩千人馬戰勝對方的四千人,不狠的話,今天躺在那裡的就是我們的人了。」黃志無奈地安慰著她。
  
  李莎愣了好一會兒,不得不承認黃志說的是事實,所以她無言地沉默了。
  
  雖然成為夢中人已經超過超過五週,參加的大大小小的戰役已經達到了幾十場,但她終究是一名軍醫。所謂醫者父母心,她直到現在依然沒法像隊友們那般強硬地去面對戰爭,無法去漠視生命。
  
  這是她的優點,但作為夢中人這也算是一種缺點。黃志對此也無能為力,所幸女孩一直都沒有表示過什麼,也就是因為此戰實在太過於血腥了,所以她才會在這時候報怨一句,卻不會因此而成為東海隊拖後腿的負累。
  
  兩人這時正坐在暴震關西面的懸崖上,也只有這裡有一方乾淨的土地,能夠讓夢中人們在大戰之後享受片刻的寧靜。
  
  兩人暫時忘卻了腳下那片血染的大地,舒爽的山風迎面吹來,背後則是斜陽悄悄地在落下。左邊是山巒層疊,相互掩映,如同這讓人琢磨不透的世界,誰也不知道在那山的背後有些什麼;相比之下右邊則是方圓數百里廣袤無垠的大平原,一望無際的遼闊視野讓人心曠神怡,若是前路能夠如此平坦,一切苦難都不再讓人畏懼。
  
  藉著這種氛圍,黃志將李莎擁在懷裡,輕柔地撫著女孩的後背,「沒事的,早晚會過去的。別忘了,這裡只是夢境,這些人並非真實的生命。我和馬強、人韋一直在想辦法,一定有機會脫離這個世界的」
  
  「我知道,我知道。」女孩在他的懷中呢喃著,「不要因為我的感受而刻意去改變你們的目標,我會克服的。」
  
  黃志還想說些什麼,卻發覺自己任何言語都是如此多餘。承諾是虛幻的,未來還在一片霧靄之中,一而再地說「我總有一天會讓你幸福!」,終究只會讓人厭倦。愛情、面包與生存,前者沒有能夠脫離後面兩者獨立存在的可能,說生離死別的絕戀能夠成為愛的永恆,那不過是痛苦者用來自我安慰的話語。
  
  黃志所能做的,便是在這一刻緊緊地擁抱自己的愛人,擁抱自己的幸福。
  
  不一會兒,懷裡傳出均勻而柔和的呼吸聲,黃志低頭看去,卻發覺李莎已經枕著他的肩膀睡著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女孩連續救治了十幾名身受致命傷的傷員,早已耗盡了體力,剛才只不過是在強撐著。想到李莎明天還要救治大量的重傷員,黃志不免有些心疼。
  
  本來打算把女孩抱回帳篷裡面好好躺下,可是一想到她才剛剛睡著,黃志又怕把她吵醒,只能是保持著現在的姿勢,繼續坐在山崖上吹風。
  
  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自己的肩膀已經完全沒了知覺。這時候背後傳來穩定而有力的腳步聲,從節奏上來判斷,來人應該是張偉。
  
  「怎麼?打算繼續在這裡吹風?晚飯都不吃了?」原來張偉是來喊兩人去吃飯的。
  
  黃志猶豫地看了懷裡的李莎一眼,相比於休息的重要性,吃飯也是同樣的重要。可是看到女孩疲倦的樣子,他還是無法忍心將她喚醒。
  
  張偉走近了些,這才發覺李莎在自己的兄弟懷裡睡著了,腦筋一轉,他開口提醒到,「兄弟,山風很涼的,如果你打算看她得感冒傷風的話,就繼續在這裡坐著吧,飯少吃一頓倒是沒多大關係。」
  
  黃志這才下定了決心,輕柔地將女孩抱起,向著夢中人搭在懸崖後面那片空地上的帳篷裡走去。
  
  第二天一早,終於完成了暴震關階段性勝利的東海軍開始籌謀下一步作戰計劃——暴縣北部平原攻略戰。
  
  攤開地圖,司馬富強指著地圖上北部平原周邊的一圈城關,除了地處右上角的暴震關已經落入東海軍的掌控,這一地區還有四處軍事設施需要攻佔,缺一不可。只要留下了任何一座城關未佔據,便給暴民軍留下了捲土重來的機會,畢竟這裡離夢中人的根據地東海鎮實在是有些遠,他們無法時時顧及。
  
  「這些地方肯定都是要打的,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得給他們排個先後順序。」司馬富強指了指除暴震關以外的其他四處。
  
  黃志看了看地圖上各城關的具體位置,然後指著最東面的一個點說,「暴離關距離我們最近,先從這裡下手吧。」
  
  司馬富強搖搖頭,「我個人覺得把暴離關放在最後比較好。」
  
  他將手指移向暴離關外的另一座城池,「你們看,兌州府的官軍在這裡和暴離關對峙著。就算我們不去動他們,暴離關也已經沒有多餘的兵力來收復暴震關,所以我建議把它放在最後再來對付。」
  
  「那就先從暴豐倉下手吧。」覺得隊長說得有道理,張偉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軍隊的戰鬥力固然重要,但是補給也同樣不可輕忽。我們千里迢迢地趕來這裡,雖然也帶了些口糧,但若是要連續征討這麼多城關,怕還是有些不夠用。」
  
  司馬富強點點頭,對張偉的建議表示支持,「明白了,暴震關雖然易守難攻,但是拿下了暴豐倉,我們才算在暴縣有了個根基,能夠支持我們長時間地作戰。那就從暴豐倉先下手吧。劉長史,你來介紹一下暴風倉的一些資料。」
  
  劉遠志受命走上前來,為眾人做了一番簡單的描述,「暴豐倉並非是暴民軍建立的,其實也是東洲皇庭手裡設立的倉城,其規模和形制都與尾南倉完全一致,大家可以參考尾南倉的形制來制定作戰計劃。若要說兩者的不同之處,尾南倉背靠大山,面臨官道,存在視覺死角,可以讓東海軍偷偷靠近到幾十米的距離進行偷襲;而暴豐倉則地處大平原,周邊無遮無擋,東西走向和南北走向的兩條官道在倉城大門口形成交匯,要想再用偷襲的手段可就不太容易了。」
  
  「嘿嘿,你還記恨當初我們是用偷襲的手段奪了你的尾南倉嗎?」張偉打趣到。
  
  誰知劉遠志轉過頭來,很認真地回答到,「是記得,但不恨。對各位大人的手段末將已經心服口服了,若是再來一次,諸位大人一定還能變個法兒拿下尾南倉,末將依然是守不住的。」
  
  黃志走過來拍了怕他的肩膀,「遠志啊,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兵,不想打勝仗的將軍不是好將軍!』」
  
  司馬富強和張偉聞言看了他一眼,這傢伙居然篡改了拿破崙的名言。
  
  黃志不以為意地對兩人笑了笑,接著鼓勵劉遠志,「現在雖然你還不如我們,但是你要有這樣的信念,總有一天要比我們強!」
  
  他又轉頭看著一旁的杜子騰和陳闖,「還有你們兩個,也請記住這一點。這才是一名好將軍應該有的信念!」
  
  「那二虎我呢?」旁邊一個聲音忍不住插進來問到。
  
  「你……你就算了吧,不愛動腦的傢伙。」黃志的這個回答引來眾人一陣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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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週 夢未曾醒     第七夜 第一次攻堅
  

  就如同劉遠志所說,對於與尾南倉形制相當的暴豐倉,夢中人確實玩不出什麼花樣來。在暴縣廣袤的北部平原上,就算是沒有「等高遠眺」能力的一般人,也能輕而易舉地看見數里之外行動的一支軍隊,足以提前做好應戰的準備。除非來襲的是一支騎兵部隊,還有可能被打個措手不及。不過話說回來,拿騎兵部隊去打打運動戰可以,用來攻城的話,那就有些不著調了。
  
  夢中人也曾考慮過重演前些日子拿下望慧城的戰法——騙城,但是由於來自暴豐倉的帶兵將領已經在昨天的戰鬥中被一鍋端了,想要再說服一個敵將來配合行動實在是沒有什麼機會,更何況不是每個降將或者戰俘都能夠被黃志說動。
  
  「親切」降低一個敵對度等級的效果正好與夢境世界對東海隊的懲罰扯平了,黃志要想說服一名暴民軍的將領為東海軍效力恐怕不太容易,甚至有可能被對方將計就計把夢中人誘入暴豐倉裡來一個關門打狗。
  
  要知道當初若非劉遠志獻計於穀道伏擊望慧城的騎兵,交出了一張令人信服的投名狀,東海隊的夢中人打死也不敢貿然跟著他進望慧城。總而言之,當初在尾縣對付叛軍所使用的一些戰術,在將要進行的北部平原的一些戰鬥中都是無法複製的。
  
  當然,就如同程咬金的三板斧一般,東海軍的夜襲也算是一個慣用套路,並且用得相當順手。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打亂對手生理時鐘的夜襲是最佳辦法,能夠有效地壓制敵軍的戰鬥力和士氣。
  
  所以東海軍算準了路上行軍所需要的時間,把表情幽怨的陳闖留守暴震關,其他三營兵力於第二天的午後出行,目標直指地處北部平原中央地帶的暴豐倉。而這一次,東海軍的三名大佬打算遂了李二虎的願望,對城牆僅有三米高的暴豐倉打一場貨真價實的攻堅戰,也好檢驗一下「陷陣營」於這方面的能力如何。
  
  而就在東海軍出發的同時,在暴震關以南偏東直線距離近一千三百里的南海鎮裡,僅僅用了一天時間進行動員和籌備,一支規模達到三千人的南海軍也出發了。
  
  那名被賈軍師看好的新人被賦予了「助手」的外號,比和他同期加入南海隊的另一名新人早一步融入了這支隊伍。根據「助手」的建議,昨夜賈軍師再次向阿南購買了暴縣北部東海軍的戰報,得知了東海軍於一日夜間殲滅了四千暴民軍的驚人消息。
  
  「助手」的表情相當的憂慮,「如果『情報所』提供的消息準確的話,那麼暴縣北部平原一帶暴民軍的軍力已經不多了,恐怕每座城關最多只留下了基本的五百兵力,加起來也就和東海軍差不多,根本阻止不了東海軍前進的步伐。」
  
  賈軍師也切身感覺到了一種迫切感,他不得不承認,東海隊的夢中人們正在加快步伐將南海隊甩開,而東海軍的素養明顯要比南海軍高一個檔次。他也相信自己能夠帶領南海軍殲滅兩倍於自己的叛軍,但要在一日夜的戰鬥中完成這一輝煌的戰績,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而且據高價從阿南那裡買到的詳細情報,東海軍的傷亡人數竟然還未突破三位數,這尤其讓他難以置信。
  
  「『情報所』的情報一定是沒有問題的,皇庭傳令使阿南是個相當奇怪的存在,我至今不明白他到底是個什麼生物。」雖然很願意給出一個相反的答案,但是賈軍師不能自欺欺人。
  
  「這樣啊……」「助手」沒有心思探索阿南身上的秘密,他現在只關心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削弱東海隊。從加入南海隊的第一天起,他便知道了這兩支隊伍之間不死不休的那種仇恨。很不幸地,南海隊現在居於弱勢的地位,而他卻又是這支隊伍裡剛剛補充進來沒幾夜的新人。所以儘管他和東海隊那些素未謀面的夢中人沒有任何的仇恨,但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必須主動去算計對方。
  
  而且白天在現實世界的時候,賈軍師給大家算了一筆賬,截止今夜,東海隊已經在最近兩週裡面獲取了十三萬積分。雖然沒有出言提醒,但是「助手」心裡清楚,頭兒算錯了這筆賬。到現實世界的下個週四夜,若是南海軍還無法進入東牢關的話,東海隊的收益將會超過十七萬,就算他們每場戰爭夢境都沒有任何收益,這些積分也足夠東海隊所有人把技能晉陞A段位之用。
  
  A段位有多強?作為新人「助手」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但是身為進入夢境世界不到一週的菜鳥,他自己目前還處於可憐的E段位,甚至連南海軍的幾名原住民將領都能輕鬆將他打趴下。而據說這幾位將領的實力評估不過是達到了C段位而已,所以他可以想像兩者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可以想像,若是兩支隊伍再次在戰爭夢境當中碰頭,「助手」和另一名新人基本上可以視為沒有戰鬥力的累贅,而擁有人數上優勢的東海隊將會輕鬆地把南海隊徹底擊倒。
  
  想到這裡,他顧不得賈軍師的感受,很直白地指出南海隊目前的窘境,「我們的時間很緊迫啊!頭兒。」
  
  賈軍師尷尬地點點頭,儘管他從不否認這一點,但讓一個新人來提醒他這點,面子上實在是有些過不去。
  
  不過相較於面子問題,生存的壓力顯然更為重要,所以他還是虛心地問到,「你有什麼建議沒有?」
  
  「助手」沒有直接回答賈軍師的問題,而是拿著一張地圖分析到,「由我們剛剛從『情報所』購買的地圖上來看,去往東牢關的一千五百里路遠比想像中的還要難走一些。尤其是與東海相鄰的牢縣,根本就是一整片的沿海丘陵地形,單單是這段路就需要花去我們半個月以上的時間。若是我們採取常規的方式行軍,恐怕兩個月時間也到不了東牢關。」
  
  聽完「助手」的分析,賈軍師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沒錯,所以沒有打斷對方,任由他接著往下說。
  
  「根據東海軍的戰報,我做了個大膽的分析,他們拿下整個北部平原所花費的時間將不會超過一個半月,而這裡面大部分時間還是因為行軍途中的消耗。也就是說,除非他們打算在暴縣多滯留些時日,否則返回東尾關的時間應該在兩個月之內。換算成現實世界的時間,也就是下周的這個時候。我不認為我們疲師遠征的南海軍能夠在他們的本土打贏東海軍,所以必須趕在他們之前抵達,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
  
  不管頭兒如何看重自己,「助手」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新人。作為新人,剛加入團隊便口無遮攔地說這支隊伍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很容易引發老隊員的反感,所以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心中也有些擔心。
  
  停下來看了看賈軍師的表情,確定頭兒並無任何的不滿,他才放心地往下說,「很顯然的,我們必須趕在下週六甚至週四抵達東牢關,才有足夠的時間對其領地內的原住民動手。這就要求我們採取非常規的行軍方式」
  
  賈軍師露出期待的目光,他意識到這名新人「助手」的軍事素養確實比自己要高出一籌,他知道自己的長處在於權謀算計,而不是行軍打仗,所以寧願去相信專業人士的判斷。不過話說回來,東海軍那些傢伙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如此精通古代冷兵器的作戰方式?
  
  據他所知,絕大部分的夢中人隊伍都比較擅長戰爭夢境裡的作戰,而不擅長勢力夢境裡的獨力指揮。那是因為戰爭夢境裡都是有史可依的「往事」,只要是稍微認真做一下功課,每支隊伍都能在戰爭夢境裡混得風生水起。反觀勢力夢境裡,夢中人卻不得不憑藉自己的能力去培養自己的軍隊和手下的軍官,這才有了黃海隊在對英縣的作戰中全軍覆沒的悲慘結局。
  
  東海隊絕對是個恐怖的存在,經過「助手」的一番分析,賈軍師這會兒已經對兩軍的正面交鋒不抱有任何的希望,只想著如何趕在東海軍返回領地之前狠狠地在東海領地上燒殺搶掠,毀了他們的根基。
  
  接下來,在「助手」的協助下,賈軍師重新修訂了針對東海領地的作戰計劃,留下一千人的重裝步兵作為守備力量,他們選擇其他機動力較強的部隊,沒有攜帶任何的輜重,每名士兵僅僅隨身帶著剛好夠一個月使用的口糧,輕裝簡行地來發動這場遠征。
  
  就算是做到了這種地步,他們也只敢保證自己的隊伍能夠在現實世界下週六之初到達東牢關,留給他們動手的時間依然不是很多。要想提前抵達,只能是通過行軍途中加快步伐及延長每日的行軍時間來達成,這才有望於現實世界下週四的中後期抵達東牢關。
  
  暫且不管開始長途跋涉的賈軍師和南海軍,在暴縣北部平原,東海軍於第三日中午抵達了暴豐倉以北二十里遠的官道旁,並且就地駐紮,在對方斥候的遠距離監視下,開始安營紮寨。
  
  暴豐倉的斥候們並不覺得東海軍的行為有何不妥,在這種大平原上,兩軍相隔二十里安營紮寨是件相當正常的事情。因為沒有足夠負責地形的作為緩衝,若是不保證一定的距離,很有可能在敵軍派出騎兵偷襲的時候反應不及。
  
  暴民軍斥候將消息帶回暴豐倉,守軍將領也是無能為力,當初為了爭奪暴震關的控制權,他把大部分兵力都派了出去,誰想竟是換來一個全軍覆沒的結局,現在連自保都成問題。
  
  暴民軍的派系紛爭由來已久,幾乎每一座城關的控制者都代表著一個利益團體。這一點在北部平原這一圈尤為嚴重,否則以暴豐倉這樣一座防禦能力低下的倉城,既不可能也沒有必要常駐一千五百人以上的軍隊。
  
  當初暴震關的勢力仗著自己的地利優勢出兵尾縣去掠奪財富,已經讓周邊諸城關的將領們相當的不忿。所以一旦聽聞暴震關遇襲,竟因為兵力不足而不得不派人來求援,個個便急不可待地派出大軍過去。表面上看是去救援同袍,實際上是為了趁火打劫搶奪暴震關的控制權。
  
  原本暴豐倉守將還擔心自己派出的部隊因為戰鬥力相對較弱,恐怕爭不過其他幾座城關,但是這會兒已經不存在這個問題了,除了已經失陷的暴震關,其他諸城關都在一夜之間被打回了原形,自顧不暇的他們根本無力再染指別人的地盤。
  
  苦笑了一下,暴豐倉守將發覺自己想得太遠了點,恐怕繼暴震關之後,自己手中的暴豐倉很快也將難保,哪還有閒心去操心什麼派系紛爭。現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儘可能地給東海軍製造麻煩,也算是真正地為暴民軍共同的利益出點力。
  
  「傳令下去,密切監視東海軍的動向,同時加緊外圍防禦工事的建設。」暴豐倉守將頓了一頓,最終還是不死心地下達了一個指令,「另外再派人去南部求援,看看能不能來得及等到南部援軍,畢竟我們離他們最近。」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一陣懊惱,北部諸城關長久以來的內槓,最終還未能彼此分出個勝負來,卻要便宜了外人。不管是敗於東海軍手中,或者成功等到南部援軍,北部的勢力終究是要一落千丈,後悔莫及啊
  
  入夜之後,暴豐倉守軍雖然加強了守備力量,卻沒有保持足夠的警惕,沒有為了防備夜襲改變作息時間。他們並不瞭解東海軍的風格,完全沒想到對方在紮營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讓大部分的士兵去睡覺,準備今晚的夜襲。
  
  東海軍的老兵們最喜歡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加入東海軍,首先你要學會白天睡覺。」新兵營的五百人總算在第一次攻擊暴震關的那個凌晨體會了一次,但是因為當時是作為預備隊,所以他們就算白天沒睡好,事實上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今夜卻不一樣了,攻城戰裡杜子騰的騎兵營發揮不出作用,所以今夜將由「陷陣營」主攻,新兵營策應,他們將和東海軍的最強戰力共同進行建軍以來的第一次攻堅戰。每名新兵都興奮不已,作為東海軍的一員,他們都清楚自己所處的這支軍隊正在打造一個不敗的神話。
  
  而這個神話能否很好的續寫下去,並不是依靠「陷陣營」的老兵們,而是他們這些新兵。老兵總有不能再出戰的一天,若是一支軍隊沒有很好的傳承,那麼就如同富不過二代的道理,缺乏戰鬥力的新兵只會讓先輩們蒙羞。
  
  夢中人現在就是在營造東海軍的傳承,而在此之前,他們已經成功地為老兵們植入了不敗的信念。等到這批新兵再順利地成長起來,東海軍將會開始進入良性的成長和循環,這就等於擁有了造血功能,無需再像現在這般無法承受任何較大的傷亡人數。那時候司馬富強等人將會輕鬆許多,如果不是為了累積技能熟練度,就再也無需身先士卒地陪著東海軍遠征千里。
  
  所以今夜對暴豐倉的夜襲,除了檢驗「陷陣營」的攻堅能力,除了讓新兵們進一步成長起來,也是開始要慢慢放手讓東海軍的幾名將領去獨當一面。
  
  當晚亥時初,也就是晚上九點的時候,吃過飯的東海軍開始向暴豐倉移動了。二十里的距離急行軍只要兩小時不到,預計子時就能抵達暴豐倉的城下,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在此之前,為了加強夜襲的效果,東海隊又一次擔當了保姆的職責,利用夢中人遠超於普通士兵的個人能力,先一步將營地周邊那些監控著東海軍動向的斥候們一一拔除。但他們的工作也就僅此而已,隨後便以觀眾的身份開始欣賞李二虎和劉遠志的表演。
  
  雖然這次行動的時間要比以往都早一些,但差別也不是很大。東洲勢力可不是夜生活豐富的「現實」世界,基本上戌時一過,大部分人都上床睡覺去了,紀律嚴明的軍隊更是如此。所以到了子時,基本上所有人都睡熟了,也無所謂一定要等到更晚的丑時或者寅時。
  
  當「陷陣營」與新兵營抵達暴豐倉下時,城頭的值夜士兵才慌亂地擊鼓示警,甚至不明白外圍的斥候們究竟為何把人給放到了城下卻依然沒有任何訊息反饋。
  
  這時候李二虎操起兩把板斧,如春雷般震耳欲聾地大吼一聲,帶頭往暴豐倉的三米城牆衝去。他本就是一員攻城拔寨的好手,這些時日經過張偉的強化培訓,更是彪悍得無法無天了,完全視那堵低矮的城牆如無物,竟是一個箭步衝了上去,雙腳借助慣性在城牆上踏了兩步,再借助手上的力量一撐,人已來到了牆頭,那動作乾淨利落得甚至超過了張偉。
  
  在他身後,一大群「陷陣營」士兵不甘示弱地隨著他手腳並用衝了上來,而暴民軍的值夜士兵甚至還沒來得及舉起武器,就發現出現在牆頭上的敵人數量已經超過了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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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9:15:41 |只看該作者
第八週 夢未曾醒     第七夜 無糧的倉城
  
  當李二虎帶著他的手下成功登城的那一刻,這一仗已經可以視為勝利了。「陷陣營」很快便奪取了城頭,並且在數分鐘之後衝下了城牆,為隨後跟進的新兵營打開了城門。
  
  暴豐倉守將這會兒終於有些明白東海軍為何能夠輕鬆地吃掉了北部平原的四千大軍,那是因為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說得難聽點,這根本是一群武裝到牙齒的正規軍在欺負拿著鋤頭釘耙作戰的鄉民。當然,這只是個比方而已,雙方的武器裝備或許有些差距,但還未到達能夠產生壓倒性優勢的地步,關鍵還是士兵的個人素質相距甚遠。
  
  當暴豐倉守將被李二虎一斧子劈飛,他首先想到的是北部平原恐怕要完蛋了,根本沒有人能夠抵擋這樣的一支軍隊。鎮守其他城關的幾員暴民軍將領並不比他強多少,大家都是半斤八兩的水平,所以才能讓暴民軍內部的派系鬥爭困擾如此長久,根本原因就是缺乏一個能夠掌控局面的強力人物。試想一下,一群只會窩裡鬥的傢伙又如何能夠抵禦強大的外侮,北部平原完了。
  
  萬念俱灰地躺在地上,暴豐倉守將不想再起來頑抗,很快便讓幾名如狼似虎的東海軍士兵捆了起來,被送到了幾名氣質迥異於旁人的高大男子身邊。其中一人惡狠狠地瞪著他,身上散發著一股無形的煞氣,比之面對李二虎的那兩板大斧還要恐怖一些。
  
  「糧倉裡面怎麼是空的?」暴豐倉輕鬆地拿下了,但是張偉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當初他力主優先攻打這裡,就是看中這是一座倉城。
  
  或許是被張偉的氣勢嚇到了,暴豐倉守將老老實實地將個中的緣由向眾人說明。
  
  因為派系紛爭的緣故,暴豐倉是作為一處據點存在於北部平原之上,而不是作為它原本應有的倉城功能來使用。暴豐倉守軍並不負責向其他城關輸送糧食,而暴民軍也沒有設置任何一個物資集散中心,各派系所需要的物資都是在各自所轄片區裡自行籌措。
  
  就因為這種種弊端,才導致了暴震關守軍撈過界,進入尾縣南部東海郡的地盤掠奪平民,最終引來對他們早已動心的東海軍的反擊。
  
  「這叫什麼軍隊?壓根就是一群毫無組織的暴民!」張偉無可奈何的感嘆到。隨即他立刻想到了對方的正式名稱正是「暴民」軍,也算是名符其實。
  
  暴民軍的本意是暴縣民軍,是由暴縣境內各鄉村為了反抗無良官軍的欺壓,而自發組織的民團集合而成。但因為小農意識導致各自為政、各謀其利,最終沒能擰成一股繩,反而是形成了不可調和的派系紛爭,最終成為一支只會盲目逐利的「暴民」軍,這無疑是個很大的諷刺。
  
  說起來暴民軍甚至還不如尾縣叛軍,至少杜子騰他們當初還口口聲聲地稱自己為「義軍」,有著還算是崇高的理念,只是不善於治理,匪氣又太重,才導致最終的沒落。
  
  現在再去比較這些東洲大陸上的起義軍之間的差別已無多大的意義,尾縣叛軍已經成為歷史,而依靠地形險要而苦苦支撐至今的暴民軍前景也是一片黯淡,北部平原一旦淪陷,暴民軍的沒落幾乎就成為定局。
  
  黃志大致聽了一下當事人這近乎於訴苦的介紹,不由得有些同情起這些試圖通過起義來改變自己命運的底層貧民。但是由於缺乏必要的領導人才,為他們指引和選擇一條艱苦但正確的路線,所以和歷史上大部分不成功的農民起義軍一樣,失敗是他們注定的結局。
  
  「那你們總該有存糧吧?不然這麼多軍隊該吃些什麼?」黃志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問到。
  
  暴豐倉守將露出苦澀的表情,「現在是夏季,距離秋收還有一段時間,米面這些主食已經沒有了。各城關的守軍都是依靠自己種植一些白薯來度日,還要等一個月才有大量的收成入倉。」
  
  「白薯,那不就是俗稱的地瓜麼……」黃志徹底無語了。他現在算是明白為何暴民軍會越界去尾縣南部搶掠了,根本就是因為鬧糧荒。
  
  「地瓜也行啊!」張偉這會兒已經不敢奢求什麼了,「你們能吃的,我們也能吃。」
  
  若是無法解決東海軍的口糧問題,他們恐怕連能否在北部平原上繼續戰鬥下去都成問題。當天離開暴震關的時候,考慮到能夠在暴豐倉獲得足夠的補給,夢中人把絕大部分口糧都留給了駐守暴震關的二營,而其他一千五百人的大部隊只帶了足夠五天之用的乾糧,便匆匆地殺向了暴豐倉。
  
  這會兒若是找不到糧食,東海軍便不得不餓著肚子灰溜溜地返回暴震關,然後收拾鋪蓋回返東尾關,而暴縣北部平原的攻略也算徹底破產。就算是已經殲滅了暴民軍超過七千的有生力量,也不過是為兌州府的官軍做嫁衣而已。
  
  暴豐倉守將臉色為難地猶豫了好一會兒,隨著張偉再一次對他使用了「殺氣外放」,才回憶起自己階下囚的身份,「白薯還在倉城南面的田地裡沒刨出來,這一期的收穫大概能夠一千五百人十天的份量,望大人們開恩,給我們留下一點啊!否則我手下的兄弟們都會餓死的!」
  
  暴民軍的作風雖然不怎麼樣,但是由於都是民團出身,將領們對於自己手下的士兵還算是愛惜,畢竟都是鄉里鄉親的。對於這一點,黃志還是比較滿意的,所以便開口提醒他,「你手下的士兵現在早就沒有一千五百。」
  
  劉遠志見他轉頭看著自己,連忙報上剛剛得到的統計數字,「暴豐倉守軍計五百三十九人,陣亡兩百三十七人,傷員一百四十八人,俘獲一百五十四人。」
  
  黃志聽完這組數字之後,又轉向守將,「扣除已經陣亡的,重傷員的口糧我也給你留下,合計三百零二人十日的口糧。其他的我們東海軍要徵用,沒問題吧?」
  
  暴豐倉守將自然不能有什麼問題,事實上作為戰敗的一方,獲勝者還能夠顧及他們的生存權利,這在於東洲大陸這種地方已經算是相當罕有的事情。若是今天的對手換做是兌州府的官軍,那麼等待這些倖存者的命運便是被砍頭示眾。
  
  儘管尚有三百多兄弟保住了性命,但是一想到暴豐倉鼎盛時期的一千五百人馬,守將依然是悲從中來,當場便淚流滿面。
  
  東海隊的夢中人看著他那悲傷的樣子,也不便和他多說什麼,畢竟大家目前仍是敵對的雙方。而且根據司馬富強察言觀色,此人也不過是一個碌碌庸人,既沒有劉遠志的博聞強記,又沒有杜子騰的奇謀詭計,更沒有李二虎的悍勇無雙,實在不是東海軍需要的人才,也就沒有了招攬的慾望。
  
  倒是黃志對他還存有些奢望,安慰了他幾句之後,又與他瞎聊了一會兒,最終才和隊長一樣失望地選擇了放棄。
  
  黃志本來打算利用暴豐倉守將來複製望慧城攻略時的戰法,但是對方明確表示了絕無可能。倒不是說他記恨東海軍,不願意配合夢中人的行動,實在是北部平原的幾支暴民軍之間派系紛爭過於嚴重,想要依靠他去騙城完全沒有可能。
  
  至於讓他去勸降其他幾個城關的守軍,這點守將倒是同意了,但卻不抱任何希望,只怕會被對方認為他投敵,除此之外恐怕不會有其他的效果。
  
  黃志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一支軍隊若是派系之間的關係惡劣至此,恐怕也很難再利用這些東西來作文章。也就是說,後面要攻克的暴坤關、暴艮城和暴離關,還是得實打實地依靠東海軍強大的武力去征服。
  
  解除了暴豐城守軍的武裝之後,夢中人便讓一部分降卒去城外的田裡刨地瓜,另一部分則去照顧暴民軍的傷員,並未對這些戰鬥力低下的民團進行過於嚴格的管控。
  
  經過東海軍高層幾人的商量,決定在此間事了之後就地釋放這些戰俘,因為東海軍目前確實不需要再收編敵軍的戰俘,尤其是這些出身於暴縣民團的鄉勇,說起來他們的戰力也就相當於最初的那支鎮衛隊,實在是不值得期待,還會影響到東海軍的成分。
  
  當然,若是有人主動報名要參加東海軍,按例他們還是會接收的,畢竟志願兵要比募兵更為忠誠一些,也更好管束。
  
  這一戰東海軍的傷員很少,李莎很快便完成了治療工作,便把多餘的精力用於治療暴民軍的重傷員,這也是她身為醫務人員的操守。
  
  她現在經驗也相當豐富了,不會像對待隊友們那般全力地為原住民傷員進行治療。通常為了節約體能,她只會負責讓傷員的傷處止血和收口,並釋放一個「恢復」,讓傷員們自己慢慢地好轉。就因為這樣,消耗同樣的體力,她能夠治療更多的傷員,也大大提高了治療的效率。
  
  若是說這種簡化版的「治療」會有什麼不良的後遺症,那就是傷員的身上會有傷疤留下。相比之下,享受她精心「治療」服務的張偉至今也沒在身體上留下任何一個疤痕,為此還不止一次開玩笑地抱怨李莎剝奪了他身為男人應該擁有的「勛章」。
  
  在暴豐倉停留了兩日,因為要給降卒們留下足夠支撐到下次收成時的食物,再加上這兩天的消耗,東海軍獲得了剛好夠一週食用的地瓜作為口糧。這是東海軍成軍以來第一次混到了這種地步,也算是夢中人的一次失算。
  
  不過東海軍的士兵們並沒有因此有任何的抱怨,畢竟人總是會有失誤的時候,更何況他們畢竟沒有真正被餓著。
  
  現如今擺在夢中人的眼前是一個新的問題,那就是他們接下來該何去何從。是該背著七天份的地瓜返回暴震關,然後撤回東海郡的領地籌集補給,待過些時日再來攻打暴縣北部平原。抑或是繼續賭一把,帶著這點份量有些可憐的口糧,繼續往下一個城關進發,看看能否在那裡獲得足夠的補給。
  
  暴豐城守將在得知東海軍要把他們就地遣散,而不是作為戰俘收押時,再次被對手的義行所打動,為夢中人提供了一條重要的線索——暴坤關駐軍在上個月的時候曾經越界進入北面的離州境內,也就是尾縣以西的箕縣,搶奪了不少的糧食和財物,算是目前北部平原最為財大氣粗的一支暴民軍勢力。
  
  聽聞這個消息,司馬富強立刻召集了東海軍的幾名將領,經過一番商議之後,一致決定按計畫去攻打位於暴豐倉正北方約一百里遠的暴坤關,爭取早日擺脫每天吃地瓜的艱苦日子。
  
  黃志甚至還感激地對暴豐城守將許下一個諾言,「你們應該都是居住在附近的本地人,想來遣散之後也不會走遠。若是我們能夠從暴坤關那裡獲得足夠的糧食,一定會分你們一點的。」
  
  雖然那名民團團練出身的守將不太相信這一點的可靠性,還是對夢中人的慷慨再次表示了感激之情。
  
  在暴豐倉的第三日上午,東海軍再次踏上了征程,目標正北一百里之外的暴坤關。
  
  由於兩座城關之間的距離相當近,可以肯定暴坤關一定得知了東海軍攻克暴豐倉的消息,同時也知道了東海軍善於夜襲的秘密。若是他們還按照正常的行軍速度去往暴坤關,對方一定會做好防範他們夜襲的準備。所以司馬富強決定這一回要加快行軍的節奏,來一次夜間的長途奔襲,打對方一個時間差。
  
  由東海隊的夢中人帶著杜子騰的騎兵營作為先導,主要是去肅清對方派駐在路上的斥候隊伍,「陷陣營」和經過兩仗之後已經逐漸脫離了新兵生澀的新兵營則在他們後方進行一次連續十小時的強行軍,也算是從另一種角度來考驗他們的戰鬥力。
  
  當先導部隊抵達暴坤關附近時,時間才是當天的下午,遠遠地看著這座形制與暴震關有些相似的關卡,夢中人不由得慶幸自己是從關內的方向去攻打這座雄關,否則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另一條通往山嶺上的採藥人小道。
  
  讓騎兵隊躲進山脈南路的灌木林裡,東海隊暫時代為執行斥候的職責,一行人前往近處去打探情況。
  
  暴坤關的關牆比暴震關還要高一些,也就是東洲大陸標準的六米高度,這也是因為這座關卡的地勢比較低的緣故,距離關內平原的地面高度僅有二十米還不到。所以暴坤關的南面道路幾乎就是一條僅有幾度仰角的平路,對於攻城部隊來說基本上沒有什麼影響。
  
  但是根據司馬富強「地形繁衍」得出來的結論,在暴坤關的北面卻是一處低地,要比這邊低個二十米左右。也就是說,暴坤關的北坡道又是一條將近三十度的陡坡,再考慮到其六米高的標準雄關城牆,從北面攻打的話,比之暴震關還要難以攻克。
  
  不過就算是這樣,「陷陣營」的精銳們也沒有能力徒手攀上暴坤關高達六米的城牆,還是需要使用一些小手段,這也是先行趕到的夢中人需要考慮好的問題,務必要趕在晚上兩營步卒抵達之前有一個明確的方案才行。
  
  躲在對方的視距之外,也就只有司馬富強能夠憑藉B段位增加60%視距的「登高遠眺」能力來單方面監視對方。
  
  「如果是晚上的話,我們還是有機會的。」遠眺了好一會兒,司馬富強終於給大家帶來了個好消息。
  
  「趕緊說說!」張偉催促到。
  
  「回去再說。」倒不是東海隊長故意賣關子,只是有些東西沒有道具輔助的話實在很難說清楚。
  
  帶著隊伍回到騎兵營藏身的灌木林,司馬富強不緊不慢地在灌木林中的空地上製作了一座暴坤關的沙盤,將附近的地形忠實地還原在隊友們的眼前。
  
  然後他指著暴坤關東側的山嶺說到,「你們看,這處的山樑有什麼特點?」
  
  不得不承認,即便是被微縮了百倍,司馬富強做出來的沙盤依舊是忠實地還原了地形的原貌,張偉很快便在那處山樑上發現了可以加以利用的地方。
  
  張偉趴在地上仔細地盯著那處山樑看了好半天才爬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又得我們親自出馬了,『陷陣營』的士兵們還做不到這一點。」
  
  司馬富強卻是笑了笑,「如果不是我們趕時間的話,相信『陷陣營』的精銳們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考慮到糧草不足,我們又希望以最小的損失取得勝利,只能是親力親為了。畢竟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嘛。」
  
  黃志也點點頭,「沒關係了,又不是第一次這麼做,反正想要在夢境世界翹著腳坐享其成是不可能的。暴民軍根本就沒有能夠威脅到我們的對手,不是麼?」
  
  司馬富強嘆了口氣,「現在看來,也就是暴艮城援軍的帶兵將領有些水準,能夠在混亂中迅速地做出正確的決策,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了,士心你出手太狠,直接把那人給射殺了……」
  
  黃志卻是一點都不覺得可惜,「說什麼呢,我一點都不覺得他比老杜強,真把他降服了也是個雞肋。」
  
  旁聽的杜子騰不知不覺中又被他感動了一把,在心中把重複過多次的效忠宣言又複述了一遍。
  
  「好吧,不說了,等二虎他們趕到,就按計劃行事!」張偉做出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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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9:15:55 |只看該作者
第八週 夢未曾醒      第七夜 驚險兩百米
  
  經過十二小時的強行軍,「陷陣營」和新兵營在入夜之後抵達了暴坤關,與隱身於灌木林當中的先導部隊回合在一起。
  
  考慮到夢中人行動也需要花費不短的時間,剛好能夠讓步卒們進行大約兩個鐘頭的短暫休息,所以將作戰計劃向李二虎和劉遠志說明之後,東海隊就出發了。
  
  暴坤關南面是一大片地勢平緩的坡地,由關卡南牆往北部平原呈現出一個巨大的扇面。夢中人沿著這個扇面的東側慢慢地向暴坤關靠近,北面的山嶺如刀削般壁立千仞,想要找到一條採藥人小道都沒有可能。不過夢中人自然不是這麼打算的,他們準備開闢一條前人未曾走過的新路。
  
  北部平原以北這道阻斷暴縣與箕縣的山脈是東洲大陸地殼板塊擠壓的造山運動中產生的斷層山脈,形成了這種多懸崖和斷層的地形,故此只需要將山脈的幾個缺口堵上,便能夠固若金湯地護住其南面的大平原地帶。
  
  由於這條斷層山脈是東西走向,南面與暴縣北部平原相連,長年累月受到橫貫大平原的季節風侵蝕,便在山壁上形成了一道道橫向的蝕紋,也就是地質學上所說的風蝕地貌。當然,這道山脈的主要特徵還是斷層地貌,而風蝕地貌的特徵相對則比較不明顯,基本上峭壁上的這些橫紋都只是如同鋼刷子刷過一般,只有淺淺的幾毫米深居多,所以出身於暴縣當地的暴民軍並未在意這一點。
  
  但是通過白天司馬富強的探查,在距離地面約十米高的地方,他們發現了一道大約有數十釐米深的明顯風蝕紋,就像給暴坤關東側的山壁上綁上了一條腰帶似的。這將是夢中人得以在今夜的暴坤關攻略戰中會利用得到的地形。
  
  一路貼著峭壁的底部摸到了離暴坤關僅有兩百米的地方,通過早上的觀察,此時夢中人的頭頂上這面峭壁中間有一片小小的平台,大約有兩三個平米。雖然這個面積無法讓九名夢中人同時站上去,卻已經有了一個可操作的平台。
  
  在壁立千仞的峭壁上要攀爬到一片離地面十米的小平台,遠比攀爬暴震關那六米高的城牆要難得多,但是好處是這裡沒人干擾,張偉可以慢慢施為。半個小時之後,他終於登上了這處十米高的小平台。
  
  這個平台其實就是那條風蝕紋的一部分,或許是此處的石頭崩落了一塊,所以才形成了較大面積的落腳點。從平台往東西兩側,那條僅有數十釐米寬的橫紋延伸進無盡的黑暗之中,其中往西的一面就是通往暴坤關的。
  
  隨後張偉放下繩索,將隊友們一個個拉上平台。當第四個人被拉上來之後,這個狹小的平台便已經騰挪不開了,先上來的曉風和小七兩個不得不戰戰兢兢地移到邊上的窄道上。片刻之後,所有人都已經上來,而幾位男士則已經被擠到了兩邊的窄道上,動也不動地貼著峭壁站著。
  
  「哦,天啊!我們要在這恐怖的地方走多遠?」第一個站上窄道的曉風這會兒已經有些腿軟了。
  
  人來最害怕的十件事當中,高度與黑暗都是榜上有名的,而如今夢中人不得不同時面對這兩種,哪怕是經常出生入死的夢中人都有些吃不消。除了受過這方面訓練的張偉,其他人都是緊緊地把身體貼在峭壁上,一步也不敢往前挪動。
  
  知道要讓未受過專業訓練的隊友們在短時間內克服這種恐懼並不容易,張偉只能是儘可能地開導他們,「才兩百米而已,想想看,如果是在地面上,這段路全速奔跑也就是三十秒不到的時間,就算用走的,也用不了三分鐘。曉風,快點走吧,你堵住路了。」
  
  背靠著仍然散發著熱氣的崖壁,往前踏出一步便會一腳踩空,直接摔下離此十米的地面。大平原上強勁的東南風從左側前方吹來,不時的會出現一陣特別狂猛的勁風,讓站在窄道上的夢中人隨時要被這風吹著跑動起來。這種挑戰性可不是常人能夠承受得了的。
  
  「能不能換個人走前面?」曉風可憐兮兮地哀求。
  
  張偉曬然一笑,「你要是能退得回來,我也不介意。快點走吧,兩百米而已,走到了就沒事了。你看紫砂和黃鶯都沒你那麼多廢話!」
  
  其實這會兒兩名女隊友還坐在小平台上不敢站起來,只是從曉風的角度恰好無法看見這邊的情形。
  
  等到曉風咬緊牙關開始往前走,張偉才悄悄地問兩位女隊員,「你們還行嗎?實在不行就別勉強了,我把你們放下去。」
  
  張偉絕對沒有對兩位女性搞特殊化的意思,實在是這種事不能勉強,萬一兩人走到半路上腿軟了,到時候進退不得,那可真只剩下跳崖一途了。十米高度,算不得非常高,但完全有可能摔死人。
  
  十米是人類對於高度的一個心理障礙,多少人站上十米跳台就是不敢往水裡跳,更何況此時腳下並非水面,而是硬邦邦的石頭地面。所以張偉寧可少兩個人出戰,也不能讓兩名女隊員破壞了今晚的行動。
  
  李莎聞言一咬牙站了起來,「我行」她是隊伍裡的軍醫,雖然戰鬥力最弱,但是只要有她在場,隊友們戰鬥的時候便沒有了後顧之憂,此時她若是選擇臨陣退縮,只會給先行一步的隊友們帶來更大的心理負擔。
  
  眼見李莎都如此勇敢地選擇了繼續下去,黃鶯更是沒有退縮的理由。她安慰自己,「我有『頑強』專屬技能,就算真的摔下去了,也絕對不會有事,拼了!」
  
  眼見兩位女隊員都下定了決心,張偉也不阻攔他們,而是遞過一條繩索,「把這個繫在腰上,面朝著峭壁行走,我會保護你們的。」
  
  這時前面曉風已經走出了數十米,突然又停了下來,他再一次躊躇不前了。前面一段路的寬度比剛才那段還要狹窄,風蝕紋的深度僅剩下十釐米左右,也就是比腳掌的寬度稍微要寬那麼一點點,勉強能讓人站在上面。但是要在這樣的道路上行走,哪怕不是在離地十米的高度也不容易,更何況現在還是在黑夜之中。
  
  張偉陪著兩位女隊友很快便趕上了前面的隊友,眼見隊伍前進的步伐又陷於停頓,他不得不小聲地問到,「曉風,你又在搞什麼鬼?」
  
  在他前面三四位的司馬富強替曉風回答到,「前面的路太窄了,那小子腿又軟了。讓他歇口氣,壯壯膽再走。」
  
  張偉無奈地嘆了口氣,若非為了兩位女隊友,本該是他自己走在最前面的,那便沒有了這麼多的麻煩事。要知道在這黑暗之中的峭壁上站得越久,大家心中的恐懼便會被進一步地放大,到最後真的是邁不動腿了。
  
  這時候他身前的黃鶯突然開口說到,「曉風,你這樣是找不到女朋友的,沒有一個女人會喜歡膽小的男人。」
  
  聽聞黃鶯的話語,曉風哪怕知道這是激將法,也不得不死撐著回答到,「你別聽隊長胡說,我不是怕了,是走累了歇會兒。現在馬上就繼續!」
  
  他把兩腳叉開,以外八字站立在那窄窄的風蝕紋上,儘量讓後背貼緊了背後的峭壁,同時心中暗暗祈禱,千萬不要在通過這段最窄的地段來一陣狂風,否則就以他這瘦嘎嘎的小身板,十有八九要被吹落到地面去,摔個手斷腳斷。
  
  所幸老天待他不薄,在這段長達三十米的最窄路段,愣是一陣風都沒刮,讓曉風有驚無險地順利通過。一旦離開那段最艱難的路段,後面又是一段足有一人寬的路面,這在曉風看來與寬敞的大道無異,便輕快地往前走去,口中還得意地對身後那些還在慢慢挪動的隊友們吹噓。
  
  「臭小子,小聲點,你想叫醒暴坤關的守軍啊!」正走在那段最驚險的路段,司馬富強忍無可忍地罵到。
  
  前面六人都順利地通過了這一地段,但是隨後的兩名女性夢中人卻被難住了。女人的生理結構與男人不同,由於她們是面對峭壁行走的,高聳的胸部阻止了她們更加貼近石壁,所以重心變得略微有些後仰,這就無法在這段寬度僅有十釐米的最窄處行走。
  
  李莎進進退退地試了幾遍,終於還是無法克服女性的生理特徵,只得又退了回來。她轉頭看著張偉,徵求他意見,「還是面朝外吧?」
  
  張偉聳聳肩,「只要你可以,我也沒問題。」
  
  李莎深吸了口氣,在狹窄的風蝕紋路面上小心翼翼地轉了個身,面朝著前方一片空曠的漆黑,頓時有種暈眩的感覺,趕緊把後背緊緊地貼著峭壁,連續做了幾次深呼吸,這才穩住了情緒。
  
  張偉在後面看出女孩還是有些難以克服這樣的心理障礙,便想了個折中的辦法,「這樣吧,你不用低頭看腳下的路,抬頭看著前方,聽我的指揮。還有黃鶯你也是。」
  
  做好了妥善的安排之後,兩名女性夢中人才開始挑戰最艱難的路段。接下來的行動都還算順利,先一步到達那邊的男性夢中人則屏息凝視地看著他們三人,比自己在走這段路的時候還要緊張得多。尤其是司馬富強和黃志,對他們兩人而言,這三個人的意義已經超脫了隊友的範疇,還有愛人和兄弟。
  
  在眾人緊張的關注下,三人一步步地向著勝利走來,李莎和黃鶯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夢中人,很快便克服了心理障礙,只要不出意外,肯定能順利地來到這邊。
  
  很快的,走在三個人最前面的李莎已經踏上了後面這段有著三十釐米寬度風蝕紋,然而夢境世界不可能讓夢中人一路順暢下去,眾人最不希望看到的意外也在這時候發生。
  
  一陣突如其來的山風呼嘯著從東面吹來,緊貼著峭壁,將所有的夢中人吹得東倒西歪。站在三十釐米寬度上的人還好,還在最窄那段的張偉和黃鶯就麻煩了,失去重心的兩人迅速地向著懸崖外倒去。
  
  張偉不愧是特種兵出身,反應極其靈敏,當即彈出手指上的玻璃爪,反手扣住背後的石壁,瞬間就把自己的重心給穩定下來。
  
  但是黃鶯可不是他,手上也不長爪子,一下子就被這陣大風吹落下去。而她腰間還繫著那條繩索,一頭綁在了李莎的腰上,另一頭則在張偉的身上。
  
  由於黃鶯向下墜落時扯動了這條繩索,好不容易穩住身子的張偉被這股拉扯的力量一帶,爪子也不管用了,硬生生地被扯下了窄道。只聽見他手上的玻璃爪在峭壁上劃過,發出難聽而刺耳的「刺啦」聲。
  
  而在繩索的那一頭,本來已經脫離了險境的李莎被她一拽,也跟著向下倒去,眼看著便要隨著黃鶯落下山崖。
  
  這時候站在李莎身前的黃志顧不得自己也會被帶著摔下去,趕緊伸手拉住女孩的手,然後自己也失去重心開始往外跌去。
  
  一項穩重的司馬富強這會兒也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安危,下意識地拽住前面黃志的肩膀,然後自己跟著踉蹌著往前顛去。
  
  如果這五人一齊落下懸崖,或者運氣好的話不會有人摔死,但今晚的作戰計劃只能徹底流產。而且若是被暴坤關的守軍發現了頭頂上不遠處的曉風和小七等人,幾箭射過去,就得逼著所有的夢中人一齊跳崖,後果難以想像。
  
  司馬富強瞬間內心無比的煎熬,理智告訴他必須以大局為重,可是感情上他卻不得不跟著黃志做出這等飛蛾撲火的舉動。
  
  就在這時候,他的後背有一雙更為有力的大手幫他穩住了身形,那是殘月!
  
  但是司馬富強知道這還不夠,若是那頭的張偉也最終摔了下去,一男兩女加起來超過三百斤的體重一定會把黃志和自己再往前帶個一兩步,難後就是他們兩個跟著墜下窄道,再把身後的殘月一起扯下去。
  
  司馬富強已經絕望地閉上了雙眼,卻沒感覺到預期中的那第二波拉力。疑惑地睜開眼,他看見張偉正用他血琳琳的十指扳在那十釐米寬的風蝕紋上,身下吊著黃鶯。而黃志也在最後關頭急中生智地撲倒在窄道上,沒有被墜落的李莎帶下去。
  
  「兄弟,隊長,你們老婆太重了,快把她們拉上去,不然我承受不住了!」張偉帶著略微扭曲的笑容轉過頭來。
  
  雖然看得出他是在開玩笑,但是看著那雙因為爪子折斷而變得血琳琳的手,大家也知道他確實支撐不了多久。這頭幾人趕緊手忙腳亂地將李莎先拉了上來,然後又幫張偉承擔了一部分黃鶯的體重。
  
  這時候張偉才頑強地扒著窄窄的風蝕紋,依靠雙手的力量一點一點地向著這邊移過來。等到黃鶯也被拉上來,這名鐵錚錚的漢子終於精疲力竭地掛在那裡,再沒有力氣自己爬上來。
  
  費了一小番功夫把兩位女性夢中人讓到前面去,黃志才把自己的兄弟拉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一身衣服都像是在水裡泡過一樣,濕答答地往下滴著汗水。
  
  「兄弟,下回我們不玩這種刺激的挑戰了,我寧可強攻暴坤關,也不和老天賭運氣。」黃志語重心長地告誡看起來還很興奮的張偉。
  
  前頭曉風聽見了,忍不住隔著幾個人的距離插嘴到,「我早就說了嘛,你們偏不信!」
  
  司馬富強轉頭瞪了他一眼,「廢話少說,繼續前進,我們時間不多了。」
  
  後面的路就沒有任何危險了,三十釐米寬的窄道一直延續到暴坤關的範圍,而夢中人則停在了南牆上方。此時他們與暴坤關的直線距離只有四米,其實這四米也就是垂直距離,水平距離為零。
  
  「現在怎麼辦?」曉風探出頭來,小聲地問到。這會兒要是再扯著大嗓門說話,保準底下的暴民軍士兵能夠聽見。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跳下去!」張偉辛苦地與幾名隊友調換位置,很快來到了隊伍靠前的位置。
  
  經過李莎的緊急治療,他的十指不再那麼血琳琳的,但是爪子暫時也用不了,只能向黃志借了一把匕首先用著。
  
  「走了,跳下去,才四米而已,相當於從二樓的陽台扶手往下跳,難道你怕了?」他轉頭對著曉風笑了笑,自己義無反顧地向著下方不遠處的暴坤關南牆直撲下去。而且他這一跳的同時還瞄準了一名暴民軍的士兵,下去的同時還順手割了對方的脖子。也不等身後的隊友下來,他已經開始了自己的屠殺工作。
  
  「我怕個鬼!十米我也敢跳!」曉風不服輸地辯駁了一句,也隨著一躍而下。
  
  緊隨在兩個人之後,其他夢中人也一個個地從風蝕紋窄道上躍下,加入了下方已經開始的戰鬥。就連兩位女性,也在黃志和司馬富強的接應下輕鬆地下到南牆地面上。
  
  在下來之前,張偉已經與關外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東海軍打過暗號,確認了士兵們已經做好了進攻的準備。
  
  這時候,前面的幾員主要戰力負責壓制城牆上的暴民軍士兵,而黃志和李莎兩人則將一條條繩索從牆頭放下,一頭牢牢地綁在女牆上,準備待會兒讓「陷陣營」的士兵們攀著繩子上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拿下暴坤關也就剩下最後幾步工作而已,不管是對於夢中人,還是對於他們手下的東海軍士兵,都已經沒有任何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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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9:16:15 |只看該作者
第八週 夢未曾醒        第七夜 另一種戰場
  
  夢中人很容易便控制住了暴坤關的南牆,把守軍壓制在馬道和階梯的下面。雖然以東海隊員們現如今的實力,完全可以輕鬆地在暴民軍的士兵們中間殺個三進三出,直接找到對方的主將來個斬首戰術。
  
  可是他們不想什麼事情都為東海軍代勞了,若是這樣子發展下去,光是他們成為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而士兵們卻得不到應有的磨煉,對於領地和東海軍的長久發展並不是什麼好事。把握了這個基調,司馬富強不得不讓張偉和殘月悠著點,免得真的把暴民軍打蔫了,沒給即將到來的「陷陣營」留機會。
  
  接下來的戰鬥乏善可陳,等到「陷陣營」的士兵從一條條繩索攀上城頭,暴坤關的守軍失去了最後的機會。東海軍一如既往地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東洲時間第八天,天亮之前,東海軍拿下了暴縣的第三座城關。此時暴民軍於北部平原周邊的據點只剩下處於平原東西兩端的暴艮城和暴離關,彼此間的聯繫已經被東海軍切斷,孤零零地堅守著各自的陣地。
  
  按照原定的計劃,東海軍的下一個目標正是處於北部平原最西端的暴艮城,地處暴坤關以西兩百五十里處,正常行軍需要五天以上。就算第二天馬上出發,暴艮城之戰也不可能在第七夜完成。
  
  考慮到東海軍在過去的一週之內進行了三場連續作戰,外加三百餘里的行軍,此時士兵們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再要他們不做休息地長途奔襲下一座城關,恐怕會因為過度疲勞而增加傷亡,這可不是夢中人想要的結果。
  
  司馬富強召集黃志、張偉和幾位東海軍指揮官進行了一番討論,最終眾人一致決定要在暴坤關進行一次較長時間的休整,讓已經疲憊不堪的士兵們好好休息幾天。
  
  確如暴豐倉守將所提供的情報,東海軍在暴坤關找到了大量財物和米糧,都是該關守軍前一陣子去箕縣劫掠來的,這會兒就成了東海軍的戰利品。
  
  繳獲的米糧足夠一千五百人一個多月之用,終於緩解了東海軍的糧荒,也滿足了他們在暴縣北部平原作戰之需。黃志思考再三之後,決定兌現自己對暴豐倉守將的承諾,派出斥候去通知那些卸甲歸田的暴民軍,讓他們自己組織人手來運糧。
  
  對於這一點,司馬富強接受了黃志的說法。
  
  「暴民軍本質上就是暴縣民團,拿起武器是兵,放下武器是民。我們來攻打暴縣,目的不是為了報仇,更不是為了掠奪對我們夢中人無用的財物。我們的根本目的是想擴大東海郡的統治範圍。而統治者的根基在於民心,若是我們失信於暴豐倉,那便失信於所有的暴民軍俘虜,便最終失信於暴縣民眾。」
  
  除了米糧之外,對於財物的處置,夢中人不需要這些無法轉換為積分的東西。經過商議,司馬富強決定將其中的大部分賞賜給東海軍的士兵們,這也是勝者應有的福利和待遇。又按照黃志的建議,拿出一部分作為被就地遣散的暴坤關暴民軍的安家費。
  
  大棒加胡蘿蔔,這是統治者管制民眾的最佳辦法。雖然暴民軍在與東海軍的交戰中損失了大量的兵力,但是經過夢中人的這一番補救措施,保住性命又得了些好處的暴民軍士兵們竟不再將東海軍視為給他們帶來苦痛的敵人,反而是千恩萬謝地領了安家費和部分口糧接受了遣散。又有一部分不喜歡回家務農的人受到感化,決定加入東海軍,則被暫時編入新兵營觀察,日後再根據各人的情況重新分派到各營去。
  
  說到新兵營,必須說一下司馬富強的安排。這支部隊雖然暫時由東海軍長史劉遠志管轄,但實際上並不是一支獨立的營隊,而是準備分配給各營的補充兵。司馬富強的目標是把東海軍現有的五個營隊由五百人的建制逐步擴充到一千人,也就是總數五千人的規模,達到守備東海領地的最低要求。
  
  而要供養五千人規模的東海軍,東海郡需要五萬以上的人口,目前尚有一萬的缺口。
  
  別看東海這幾週來人口呈現出爆發性增長的趨勢,但這是吸收了尾縣難民和心縣流民的緣故,可一而不可再。無家可歸的難民、流民們數量總是有限,全部被東海領地的良好生存環境吸引過來之後,就不再可能成為快速的人口增長點。
  
  這會兒東海的人口已經進入了一個瓶頸,停滯在四萬人幾乎不再有大幅度的增長。接下來的人口增長只能寄望於自然繁衍和擴大東海郡的控制區域。自然繁衍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即便古人十七八歲就娶妻生子,要繁殖一代人也是近二十年的週期,實在是有些慢了。
  
  所以夢中人才會選擇軍事手段,將暴縣列入首要的侵略目標。若是能夠成功地將暴縣北部平原納入統治範圍,人口就能再次增長,獲得更多的稅收,供養更多的軍隊。這是個良性循環的過程,雖然週期也不會太短,可能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但總比鼓勵領地內的原住民積極「造人」要來得快一些。
  
  根據夢中人手中掌握的數據,暴縣是個人口眾多的大縣,單是北部平原這一片就有著超出東海領地的四五萬人口,若是能夠成功地將其納入通知範圍,東海隊夢中人的積分收入將直接翻倍。
  
  但是創業容易守業艱難,東海軍要殲滅六七千暴民軍打下北部平原並不難,難的是如何守住這片遠離東海鎮的土地。除了東海軍先期打算攻略的這幾座城關,在北部平原南面盡頭處還有一座橫斷關,是分隔暴縣南北唯一通道的重要關卡,還得佔據了此關,才能高枕無憂地將北部平原納入管轄之中。
  
  不說北部平原周邊這一圈的四關一城一倉需要常駐至少三千人以上的駐軍,若是無法讓民心歸順,東海軍至少還得再增加兩千機動部隊以彈壓各地的反抗勢力。如此一來,就算把東海軍現有的全部兵力全部派過來都不夠用,更何況他們還有尾縣南部和東海鎮老巢需要守護。
  
  這麼算下來,東海軍至少要擴充到萬人才夠用。但夢中人不打算因為急速擴充而導致東海軍良莠不齊,所以必須另想辦法解決北部平原的防務問題和民心所向。
  
  最簡單易行的辦法便是收服民心,讓北部平原重新依靠民團進行自治。只要當地的原住民承認東海隊的統治,願意為他們奉上每個月五萬積分的人頭稅,那麼北部平原是要實行什麼樣的政治軍事體制都無所謂。
  
  定下這個基調之後,趁著東海軍在暴坤關進行休整的這些日子,夢中人也沒閒著,由黃志牽頭,開始在暴豐倉周邊的各鄉村展開遊說,向暴縣的原住民們宣揚東海領地的各種惠民政策。
  
  暴豐倉守將出身於當地的望族,其父為當地林氏宗親的族長兼暴豐鄉的鄉長,所以這個兒子才得以出任暴豐鄉民團團練。等到暴縣各地民團先後起事之後,暴豐鄉民團接手了原屬於官軍的暴豐倉,而他這個團練也腰身一變成為暴民軍的一方將領,坐鎮暴豐倉。
  
  林老鄉長感念於東海軍饒了他兒子一命,而且還把暴坤關的米糧和財物勻了一部分賑濟正在鬧糧荒的暴豐鄉鄉民,對夢中人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好感。鑑於這兩方面的恩惠,林老鄉長決定幫夢中人一把,主動出面為他們向四里八鄉的各鄉長打招呼,讓大家給黃志一個發表演說的機會。
  
  當然,就算林老鄉長不幫忙,各鄉村也無法拒絕背後有一支暴力機關東海軍的夢中人。只不過有他出面去牽頭,可以大大降低暴縣原住民們對夢中人的排斥和抗拒心理,也算是在幫助黃志更加輕鬆地去進行他的遊說工作。
  
  黃志發動了「親切」效果後,使出渾身解數說得口沫橫飛、天花亂墜,把這些多年來飽受兌州府苛捐雜稅暴政統治下的民眾聽得無比嚮往,簡直就把東海郡當作了世外桃源。
  
  唯一困擾當地民眾的問題是他們無法背井離鄉去往遠在數百里之外的東海領地定居,所以只能是幻想著東海原住民的福利而流口水。
  
  這時候黃志立刻適時地拋出橄欖枝,誠摯地邀請他們把北部平原加入東海郡的統治範圍,享受與東海原住民的一視同仁的優惠待遇。
  
  對於這一點,各鄉村的暴縣民眾在剛開始的時候一般都會有些不明所以,隨著黃志進一步地將由他們進行自治的想法說明出來,立刻引發了大家的深思。
  
  以自治的形式將北部平原納入東海郡的管轄,雖然表面看起來差別不大,但他們只需繳納十分之一的收成作為稅賦,這首先就比在兌州府的管轄時要好上無數倍。就算在由民團演變而成的暴民軍統治下,他們也不止要繳納這麼點份額的稅賦。
  
  暴民軍雖然出身於民團,但迫於無奈之下,卻依然對他們的衣食父母徵收著高額的稅賦。這是由於鹽鐵等重要資源都是掌握在東洲皇庭的控制之下,為了購買日常所需的食鹽,為了購買打造兵器所需要的鐵礦石,他們不得不通過特殊渠道以高價向其他各縣的不法商販去購買。
  
  而一旦他們納入東海郡的統治之後就不存在這樣的問題,東海隊的夢中人本身就是附近幾縣最大的一支私鹽商販的後台老闆,從此將會為北部平原的民眾提供相對廉價的食鹽。而東海領地地處丘陵,本身就有礦山的存在,鐵礦石的來源也不成問題。解決了這兩樣之後,北部平原各民團所需要的軍費開支就大量縮減,所以能夠以更低的稅賦供養同等規模的駐軍。
  
  那些有識之士一旦看清了這個問題的癥結所在,立刻便迫不及待地希望將自己的鄉村納入到東海郡的管轄中去。
  
  最後一個困擾大家的問題是兌州府,誰也不相信兌州刺史大人願意應該屬於自己管轄的暴縣成為離州府東海郡的土地,這才是真正不可調和的矛盾。
  
  附錄 第八週東海隊隊員技能表
  
  第八週已經結束,以下為東海隊各人的技能狀況,僅供有興趣者參考。
  
  ……
  
  黃志:
  
  天賦:???
  
  專屬技能:社交,B段位
  
  E段位效果:親切,E段位時親密度可以通過與陌生人聊天迅速達到熟悉程度, C段位可提升至親密程度,受夢境世界懲罰影響,實際提升至友好程度。B段位降低敵對度一個等級,正好抵消夢境世界懲罰,對敵基本無效果。
  
  D段位效果:鼓舞,光環效果,通過語言激發,提升團隊士氣、目前B-狀態可提升1000米範圍內友軍士氣。
  
  C段位效果:煽動,原為鼓動友好人物協助行動,目前為B段位可鼓動親密人物為自己賣命。
  
  B段位效果:團結,團結友軍以協助行動。
  
  戰鬥技能:C段位箭術、D段位易術、E段位槍械、E段位身法、E段位匕首
  
  D段位箭術技能擴展:連珠箭、弓斗術
  
  C段位箭術技能擴展:散射箭
  
  D段位易術技能擴展:卜卦、解卦
  
  ……
  
  司馬富強(隊長):
  
  天賦:觀天
  
  專屬技能:沙盤推演,B段位
  
  E段位效果:空間印象,對視距範圍內的地形環境有直觀的空間印象。
  
  D段位效果:登高遠眺,目前階段增加60%視距。
  
  C段位效果:夜視,在有月光的晚上具有和白天相同的視力。
  
  B段位效果:地形繁衍,具有無視障礙物的存在,判斷其後地形的能力。
  
  戰鬥技能:C段位盾守、D段位劍術、E段位箭術、E段位槍術、E段位身法、E段位槍械
  
  D段位盾守技能擴展:移動防守
  
  C段位盾守技能擴展:原地固守
  
  D段位劍術技能擴展:突刺
  
  ……
  
  張偉:
  
  天賦:嗜血
  
  專屬技能:爪,B段位
  
  E段位效果:堅硬,指甲變成爪子,目前為摩氏硬度6的玻璃爪。
  
  D段位效果:爪數,四爪,除尾指外所有的指甲能變成爪子。
  
  C段位效果:撕裂,對硬度小於爪子硬度一切事物產生撕裂的攻擊效果,與堅硬效果掛鉤。
  
  B段位效果:延伸,平時可不蓄指甲,需要時如貓爪般彈出。
  
  戰鬥技能:A段位格鬥、B段位槍械、C段位身法
  
  A段位格鬥技能擴展:殺氣外放,具有打斷技能或者消減技能效果的作用。
  
  ……
  
  李莎:
  
  天賦:偽裝
  
  專屬技能:治療,B段位
  
  E段位效果:癒合,需肢體接觸,加快傷口癒合,目前能瞬間癒合重傷傷口。
  
  D段位效果:恢復,需肢體接觸,加快身體機能恢復,致命傷會緩慢恢復為重傷,消除重傷後的虛弱。
  
  C段位效果:驅除,需肢體接觸,驅除B段位以下的異常狀態
  
  B段位效果:生命力,提高自身生命力到120%。
  
  戰鬥技能:D段位箭術(技能擴展:連珠箭)、E段位槍械、E段位身法、E段位盾守
  
  ……
  
  曉風:
  
  天賦:???
  
  專屬技能:敏捷,C段位
  
  E段位效果:速度,E-狀態提升50%速度,以後每上升一個熟練度等級(即100/300熟練度)額外提升50%,目前為提升350%的C-狀態。
  
  D段位效果:弱點攻擊,找到對手弱點,形成一定幾率的致命攻擊。
  
  C段位效果:致命,C-為增加1%致命攻擊幾率。
  
  戰鬥技能:E段位箭術、D段位劍術(技能擴展同司馬富強)、C段位身法、E段位槍械
  
  ……
  
  殘月:
  
  天賦:???
  
  專屬技能:蠻力,C段位
  
  E段位效果:強力,提升力量,增幅同曉風的「速度」,目前為提升350%的C-狀態。
  
  D段位效果:破防,目前為無視E段位防禦。
  
  C段位效果:重創,在對手成功招架之後依然有可能產生重創效果,目前為2%的幾率重創對手。
  
  戰鬥技能:C段位錘法、E段位身法、E段位槍械、E段位箭術
  
  D段位錘法技能擴展:奮力一擊
  
  C段位錘法技能擴展:化實為虛
  
  ……
  
  午陽:
  
  天賦:???
  
  專屬技能:腳踏實地,C段位
  
  E段位效果:堅定,提升攻擊力,目前為提升60%的C-狀態。
  
  D段位效果:毅力,提升體力,目前為提升200%的C-狀態。
  
  C段位效果:反抗,提升反擊幾率,目前為提升5%的C-狀態。
  
  戰鬥技能:C段位刀法、E段位身法、E段位槍械、E段位盾守
  
  D段位刀法技能擴展:旋風刀
  
  C段位刀法技能擴展:力劈華山
  
  ……
  
  黃鶯:
  
  天賦:???
  
  專屬技能:頑強,C段位
  
  E段位效果:堅韌,提升抗擊打能力,目前為提升350%的C狀態。
  
  D段位效果:吸收,目前為C狀態,吸收E段位戰鬥技能造成傷害25%,吸收D段位戰鬥技能造成傷害10%。
  
  C段位效果:再生,加快創傷恢復速度,輕微傷害無需治療。
  
  戰鬥技能:D段位槍術、E段位身法、E段位槍械
  
  D段位槍術技能擴展:連環刺
  
  ……
  
  小七:
  
  天賦:???
  
  專屬技能:潛行,E段位
  
  E段位效果:潛伏,目前為在靜止狀態下躲藏在黑暗中不被發現。
  
  戰鬥技能: E段位匕首、E段位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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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一夜 五子之絕唱
  
  嘩啦啦的大雨不停地衝刷著軍帳的頂棚,夢中人是在如鼓點般急促的雨打聲中被驚醒的。
  
  昨夜帶著暴縣北部平原未盡的戰事和進行到一半的說服工作,夢中人暫時告別了勢力夢境,不知不覺中進入了黃志在這個世界的第九周。
  
  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沒有司馬富強的分析,僅僅是根據這些日子來總結出來的經驗,黃志也知道這會兒他們將要面對的是發生在231年的三國時期諸葛亮第四次北伐。如果判斷無誤的話,那麼這將是曹魏陣營五子良將的絕唱,碩果僅存的五子之軀——張郃即將告別他長達四十八年的軍旅生涯,隕落於木門道。
  
  這同時也是一個時代的終結,在年初大司馬曹真病逝之後,張郃事實上已經是當年隨同曹操征戰的那批人當中堅持到最後的一員老將。接下來,曹魏陣營將真正進入司馬懿的時代,雖然這是司馬富強的老祖宗,但卻怎麼也無法讓人開心起來。
  
  根據東海隊長在進入戰爭夢境之前的分析,老將張郃事實上是被司馬懿給逼死的,這是有據可查的可靠觀點。《魏略》中記載:「亮軍退,司馬宣王使合,合曰:『軍法,圍城必開出路,歸軍勿追。』宣王不聽。合不得已,遂進。蜀軍乘高佈伏,弓弩亂發,矢中合髀。」
  
  「軍法,圍城必開出路,歸軍勿追。」這是曹操提出的觀點,事實上就是「圍三闕一」和「窮寇莫追」的意思。司馬懿不可能不知道這點,卻非要在張郃提出正確建議的時候反其道行之。原因很簡單,他不希望這位擁有征西車騎將軍名號,在軍中地位僅次於自己,而實際上名望卻高於自己的老將繼續存在。
  
  張郃或許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儘管知道木門道的艱險,儘管知道諸葛亮一定會設伏阻截追兵,但是老將不願自己光輝的一生在最後時刻留下抗命不尊的污點,所以選擇了慷慨赴死。
  
  四十八年的戎馬生涯,他見證了黃巾起義,見證了董卓入關,見證了十八路諸侯的反目,見證了曹操的官渡之戰,見證了魏蜀吳三分天下,這一切對他來說,或許已經足夠了。
  
  五子良將中,張郃算是大器晚成的一個,當張遼已經官拜征東將軍,左將軍于禁晚節不保地投降關羽,右將軍樂進已經駕鶴西歸,219年定軍山之時,他還只是個雜號的蕩寇將軍,五子良將中也僅有徐晃和他地位相當,而這一年,他已經年過半百。
  
  在定軍山一役之前,他一直作為副手不曾獨立指揮作戰,到了征西將軍夏侯淵隕落之後,他終於得以獨當一面,有了一展軍事才華的機會,並從此一飛衝天,先後主持了江陵中洲之戰、街亭之戰、陳倉之戰,終於官拜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征西車騎將軍,凌駕於五子其他四人之上。
  
  然而張郃卻並沒有感覺到特別的開心,老上司夏侯淵戰死沙場,樂進早逝,于禁晚節不保,張遼和徐晃先後病死,沒有人與他分享這些榮耀,沒有一名老夥伴與他把酒言歡。
  
  四十八年了,該是時候去陪伴九泉之下的老上司和老戰友們了。
  
  「將軍百戰死!」,或者這是比老死或者病死在臥榻之上更好的歸宿,張郃默默地接受了司馬懿這個要命的安排。
  
  這些當然是黃志設身處地替張郃所想,雖然未必完全正確,但想來差別也不大。雖然本質上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但是在這過去八週的夢境當中,他也經歷了大大小小數十場戰役,完全夠資格自稱老兵或者老將,自然能夠體會到這位老夥計心中所想。
  
  他長嘆了一口氣,起身打開帳篷的幕布,看著天地間那一片無盡的迷濛,那鋪天蓋地的雨絲如泣如訴。東西綿延數千里,南北縱深數百里的巍峨秦嶺,這會兒每一條溝壑都如同在淌著老兵們的血,每一道山樑都如同在流著親人們的淚,向北、向南,灌注入黃河、長江。
  
  黃志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情緒,但是自從得知張郃戰死木門道背後可能存在的真相,他真是發自內心的覺得很鬱悒不已。
  
  作為一個三國迷,他儘管也廣泛地涉獵了《裴注三國志》、《漢晉春秋》、《華陽國志》、《晉書》等一系列記載了這段時期的史冊,也沉醉於這段人才輩出、群雄並起的大時代,但終究只是從表層去看待一場場戰役,遠不如司馬富強那般專業地深入進去。
  
  相比於在《三國演義》中被過分神話了的諸葛亮,黃志更加欣賞堅忍的司馬懿。
  
  不管是《三國演義》還是《裴注三國志》裡都說死諸葛嚇走活仲達,但本質上卻是司馬懿的勝利,以貶低司馬懿的方式來表達,只不過是著書人本身的立場緣故。
  
  《三國演義》自不用說,這只是一部把諸葛亮過分神話的小說,於考證歷史幾乎沒有任何意義。且羅貫中是以蜀漢為正宗,刻意地貶低曹魏陣營,自然不會對司馬懿有什麼公正的評價。
  
  而《三國志》成書於晉初,是一部紀傳體斷代史,作者陳壽本身為晉朝官員,自然是不敢對先帝做任何的評價,所以《三國志》裡並沒有關於司馬懿的篇章,直到唐朝編撰的《晉書》之中才正式出現了《宣帝紀》。同時為了鼓吹宣帝的豐功偉績,只能是將其宿敵諸葛亮一味地捧高,才能彰顯司馬懿的軍事才能。
  
  就因為這樣,在東晉滅亡之後,南朝宋文帝令裴松之為陳壽過於簡練的《三國志》補註。裴松之自然是不能歌頌前朝皇帝,所以便利用《三國志》裡沒有《宣帝紀》的缺失,進一步追捧諸葛亮而貶低司馬懿。
  
  從正史的角度來看,不管諸葛亮在局部作戰的指揮能力上如何令司馬懿忌憚,事實都是司馬懿連續指揮曹魏西線大軍打退了他第四和第五次北伐。也就是說,司馬懿在戰略層面上取得了勝利。
  
  而諸葛亮最後這兩次北伐的失敗,雖然看似沒有難看的敗績,但卻將蜀漢多年積蓄起來的國力消耗殆盡,直到其死後近十年之久才逐漸恢復。
  
  由此可以看出,司馬懿的「穩」並非是怕了諸葛亮,實在是看出蜀漢戰線拖得太長,只要是用僵持戰術就能將對方活活拖垮,又何必讓曹魏的將士們白白去浴血奮戰。
  
  所以231年的第四次北伐,也就是東海隊夢中人現在所在的戰役,戰前準備不夠充分的諸葛亮正在面臨著糧荒的問題。時值六月,整個秦嶺及其以南都下著瓢潑大雨,山道多被水淹,蜀漢後方的李嚴無法把糧草運來祁山前線。
  
  迫於斷糧的危機,諸葛亮只好暫時放緩對祁山的圍攻,而親自帶軍一支來到位於隴西天水郡的魏軍產糧地上邽搶奪未收成的小麥。上邽守將郭淮和費曜主動出擊,卻被他擊敗,但是卻為隨後趕來的司馬懿大軍爭取了時間,終於逼退了諸葛亮的搶糧軍。
  
  諸葛亮雖然搶收了一部分的生麥,但終究是不夠用的,接下來唯有退軍一途,這便是第四次北伐的大背景。
  
  就在黃志倚在軍帳門口發呆時,一名身穿蓑衣的傳令兵小跑著過來,向他傳達了大將軍司馬懿的召集令。
  
  經過和傳令兵的短暫問詢,司馬富強得知東海隊進入第四次北伐的時間點就在上邽之戰結束之後,那麼接下來就將是張郃身隕的木門道之戰。
  
  黃志聞言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現在看起來,夢中人根本是趕著時間點來給老戰友送終的,實在無法讓人開心。
  
  在隊長的勸說下,情緒低落的黃志才披上蓑衣,跟著傳令兵去往征西大軍的中軍大營。由於前段時間利用「三國夢境卡」去往217年的鄴城與老祖宗見上一面,司馬富強也在司馬懿的召集之列。
  
  等到二人趕到大帳時,裡面已經匯聚了好些個魏軍的將領,除了司馬懿和張郃是老熟人之外,還有兩三張生面孔,應該就是上邽守將、時任建威將軍郭淮等人。
  
  張郃見到黃志和司馬富強,熱情地和兩人打著招呼。
  
  再次見到這員已經年過花甲的老將,黃志鼻子不由得一酸。算上211年渭南之戰的一面之緣,一晃三國主線已經二十年過去,這是三人的第五次合作,同時也是最後一次相見。當年初見儁乂,他還是一員壯年漢子,這會兒卻是兩鬢斑白。
  
  張郃卻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反而以為黃志臉上的哀傷是在自憐。說起來當年在渭南之戰初次相見,受到先帝曹操青睞的黃志便已經是諫議大夫,而他自己還不過是個偏將軍。二十年過去,張郃已經是征西車騎將軍,而黃志還是那個諫議大夫,就算是「李廣難封」也莫過於此。
  
  念及於此,張郃轉身面向司馬懿,「士心先生常年征戰於關隴,出生入死,卻難得應有的封賞,還望大將軍在明帝面前為其說句公道話。」
  
  黃志聞言差點掉下眼淚,張郃已經是將死之人了,居然還在為別人考慮。雖然張郃可能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但黃志還是不由得有些黯然。
  
  司馬懿聽完張郃的話,揮揮手示意他一旁坐下,然後才轉頭望向黃志這邊,「儁乂所言我早已想到,此前便於朝中上表保奏士心為大中大夫,明帝業已應允。今番正是要告知士心此一消息。」
  
  司馬富強聞言暗地裡為黃志和東海隊的前景感到高興。司馬家老祖宗的這一番話無疑是表明了一個態度,那就是他已經將黃志和其他夢中人視為自己派系的人馬,東海隊已經順利與司馬氏搭上了線。而這個「大中大夫」的職銜與其說是魏明帝曹睿所授,倒不如說是司馬懿利用自己的地位和職權為黃志謀求來的,就像當年曹操為自己的屬下表奏各種職務一般。
  
  黃志卻是不怎麼高興,原先對司馬懿的崇拜之情早在聽完隊長的一番分析之後已經衰退了不少,這會兒只有無盡的糾結。儘管如此,他還是沒忘記自己夢中人的身份,強打起笑顏對司馬懿打躬作揖,表達謝意。
  
  張郃沒有因為司馬懿這種明顯帶有離間味道的小動作而感到不忿,反而是欣然地在其下首落座。
  
  而此時大帳之中連同黃志和司馬富強在內,共計有文武將官十餘名,唯獨張郃與身為西路大軍統帥的司馬懿二人有座位,足見其征西車騎將軍於曹魏的地位之高。若非儁乂為人謙恭忍讓,以他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與司馬懿掣肘叫板。
  
  但是司馬懿依舊對於這位於曹軍有著極高威信和發言權的老將忌憚不已,這會兒便開始了此番軍議的議題——追擊諸葛亮。「蜀軍糧盡而退,士氣低迷,正是我軍追擊的上佳時機。儁乂,我命你領精騎一支,從速追擊。」
  
  張郃聞言眉頭一皺,起身向司馬懿進言,「先主在時有雲:軍法,圍城必開出路,歸軍勿追。昔日先主征張繡,正是因為張繡與劉表窮追猛打,我軍才得以置之死地而後生,反敗為勝。望大將軍三思!」
  
  司馬懿擺擺手,「此一時,彼一時也。先主雄才大略,張繡、劉表不過庸人耳。儁乂難道自以為不如此二人?」
  
  張郃雖然脾氣好,但也不代表他願意貶低自己。儘管大器晚成,但他的軍事才能卻非張繡之輩所能比擬,只得默然坐下。
  
  儘管已經嘗試過歷史不可扭轉,但黃志一想到要眼睜睜地看著張郃去送死,心中便有所不甘,當即從隊列中走出,向司馬懿諫言到,「諸葛孔明用兵奇詭,且關隴一帶多高山險隘,便於伏擊,令儁乂將軍強行追擊,恐遭不測。」
  
  司馬懿看了黃志一眼,才淡淡地說到,「儁乂坐鎮關隴以來,先後於街亭、陳倉挫敗孔明兩次北伐,其征西車騎將軍之名早已威震蜀軍。此番有他親自追徼,定能再次大敗蜀軍。」
  
  黃志眼看著司馬懿根本是在說歪理,卻又找不到什麼應對的辦法,情急之下舉目四望,卻見到幾員上邽守將安安分分地敬陪末座,當下抱著一種瞎貓碰死耗子的心態再度諫言,「若是非要追擊,何不讓郭淮等青壯前去,何必要儁乂老將遭此勞頓。」
  
  司馬懿顯然沒想到黃志如此執著,如此不識趣,只得再度辯駁,「蜀軍唯懼儁乂一人耳,若派他人追擊,必無威懾之效果。我已定計,爾等休得再言儁乂聽令,盡速追擊孔明,休叫他毫髮無損地回返漢中!」
  
  司馬富強眼見老祖宗有翻臉的趨勢,趕緊偷偷地拉了拉黃志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這麼執拗。
  
  而張郃本人這時已經站了出來,面帶著些許悲涼的笑容看了黃志一眼,示意他退下,再無任何的推託地接下了這個要命的差使。
  
  事到如今,已經再明白不過,張郃確實是被司馬懿這個老狐狸別有用心地逼死的。張郃此去,便是曹操手下外姓五子良將的絕唱,三國時期的後曹操時代終於被有著「狼顧」惡名的司馬懿所終結。此時曹魏的朝堂之上,除了碌碌無為的曹氏宗族諸將,外姓武將便是司馬氏的舞台了。
  
  一個時代為之終結,一個時代為之開啟。
  
  黃志安靜地退入謀臣序列當中,一言不發地低頭看著地面,再也不敢往司馬懿的方向望去,生怕自己的眼神暴露出內心的憤怒。若非為了團隊的利益,他真恨不得瀟灑地掛冠而去,不再去見識這讓人心涼的一幕。
  
  數日之後,前方傳回消息,年過花甲的張郃追擊蜀軍至木門道,被流失擊中右膝,傷重不治而死。
  
  魏明帝曹睿臨朝哀嘆,「蜀未平而合死,將之若何!」謚其為壯侯。
  
  司馬懿隨後也率軍追擊,利用蜀軍狙殺張郃之後的懈怠打了對方殿後的軍隊一個措手不及,俘斬近萬。
  
  時間很快來到了七月,東海隊的夢中人受到了黃志的影響,無精打采地跟著混日子,終於熬到了諸葛亮第四次北伐戰事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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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二夜 咫尺入中州(一)
  
  東洲大陸的東南端,兌州府東面的敗縣,這裡處於沿海板塊造山的地帶,在綿延數千里的丘陵中僅僅是其中的一小段,一座座如雨後春筍般冒頭的小山峰鐘秀靈奇,常綠闊葉林將這些山頭永遠覆蓋在一片嫩綠之中,讓人看著心曠神怡。
  
  和東洲中部、北部的大山脈不同,沿海一帶的丘陵大都小巧玲瓏,一座座山頭與山谷的落差不過是兩三百米,並且很少有連成一片讓人望洋興嘆的。這樣的地形看似處處都是路,其實處處都難走,若是有不熟悉當地的外來人貿然進山,恐怕在裡面兜個十天半個月出不來都是有可能的。
  
  在這一大片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山林間,有一條蜿蜒的官道是經過數代人一尺一尺開闢出來的,一路向北而去。其間有一座小關卡,橫亙在官道中央,將一支數千人的軍隊擋在了南面。
  
  大軍前頭一面「南」字旗在山風的輕拂下不耐煩地左右搖擺,這正是南海軍的軍旗,這條官道也是北上東海的南海軍畢竟之路。南海隊的夢中人們率領著三千南海軍此刻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一的路途,正焦急地等候著守關的兌州官軍放行。
  
  五名夢中人在南海軍的軍旗下目送著賈軍師和另外兩人步入前方的關卡,他們坐下的戰馬感受到了身上騎士的心情,也跟著焦躁地刨著蹄子,不時地打個響鼻,表達著心中的不耐。
  
  這時賈軍師親自領著「助手」和「大嗓門」兩人,已經進入這處城關,將一紙文書遞交到守關將領的手中。「這是兌州刺史大人親自簽發的文書,請盡快放行,並為我們提供必要的糧草補給。」
  
  守關將領將信將疑地接過那紙公文,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才回答到,「放行是沒問題,但是這糧草方面卻有些麻煩。我們關卡常駐兵馬僅有五百,每個月獲得一次補給,此時關內餘糧不多,即便都給了你們,也只夠三千人馬兩日之用。更何況我們自己也得留些口糧才是,最多能給你們一日半的補給。」
  
  「一日半也行,快讓人去安排。」賈軍師皺著眉頭回答到。
  
  由南海往東海,一路上都是沿海一線的丘陵地帶,道路難行,若是糧草輜重帶的多了,只會延緩行軍的速度。為了儘可能地減輕行軍負擔,南海軍基本上沒有攜帶多少糧草,準備就這麼一路打秋風向各地的官軍討要過去。
  
  誰知守關將領又有話說,「即便如此,貴軍的手續也不夠齊全。光有這通關文書,卻無詳細的借糧批文。我若是就此把糧食給了你,又如何去向倉城索取糧草補足我們的份額?你須有一張具體的調撥批文方可。不如這樣,敗縣的倉城就在此地西北方兩百里,貴軍可直接去往那處借糧,更加方便。」
  
  賈軍師看出對方的推託之意,立刻拉下臉來,「調撥批文我也有,你這裡能提供多少糧草,我可以多寫點給你。」
  
  守關將領聞言一愣,隨即臉上流露出一絲瞭然的神情,「我們去往倉城運糧來回一趟需要一週時間,必須得留夠了自用的這部分糧食,那就只有一百石的富餘可以提供給你們。但是只從倉城調撥這個數字肯定是不夠的,還須考慮糧草運送過程中的正常損耗。你看……」
  
  賈軍師自然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現在是爭分奪秒地趕路,自然沒工夫和對方討價還價,當即把手一揮,「我給你兩百石的調撥單,你趕緊安排人手把我們借調的一百石糧草準備好。」
  
  守關將領聞言大喜,他所謂的損耗確實存在,但也不過是十石左右的數字,之所以提出這個,就是希望對方識相一點。這會兒聽聞賈軍師一口氣劃了兩百石的調撥批文,他無疑可以中飽私囊,大大地撈一筆,自然是屁顛屁顛地去為南海軍準備糧草。
  
  而賈軍師則藉口返回軍中去拿文書,帶著兩名隊友暫時離開了這座城關。回到南海隊隊友們身邊,他立刻讓人準備人紙筆,開始按照對方的要求炮製一份「調撥批文」。
  
  「助手」在一邊看著賈軍師三下五除二便搞定了一份新鮮出爐的兌州府官文,甚至連硃砂抬頭和血紅印鑑都樣樣齊全,不由得嘖嘖稱奇。
  
  「大嗓門」在一旁為他解釋到,「這是小case啦,頭兒在現實世界可是偽造文書的高手,他做的假護照一本可以賣好幾k,多少想要偷渡國外的人都慕名而來。所以頭兒進入夢境世界之後,便被賦予了『偽造文書』這項天賦。」
  
  「助手」看著賈軍師將「調撥批文」上的墨跡吹乾,這才歎服地說到,「去往東海的這一路還真是難走,若非有頭兒這一手絕活,我們要是帶足了糧草,行程至少要被延長五天以上。根據我重新計算的結果,如果接下來都順暢的話,週四夜的最後一天我們應該能夠抵達東牢關外。屆時原地休整一夜之後,我們可以在週六一上來的第一時間發動總攻,然後在週六、週日連續兩夜,東洲時間足足一個月的時間,對東海領地進行一番大肆劫掠,傷其根本!」
  
  賈軍師這時候也站起來,把那張剛做好的文書抖了抖,確定墨跡已經乾透,才塞進懷裡,「我習慣於把困難都想在了前頭,不然這回真的要麻煩了。」
  
  「助手」轉頭北望,「不知道東海軍這會兒在暴縣的戰況如何,希望暴民軍能給他們製造點麻煩才好!」
  
  ========================夢與現實的分界線=======================
  
  再入勢力夢境,黃志的情緒依然低落,沒心沒神地望著北部平原的盡頭髮著愣,也顧不上還有許多個村莊還沒去走訪。
  
  司馬富強作為東海隊長,這時候不得不找他談談,「還想著張郃那事?不至於吧。先不說這『歷史』是否真的有,就算真有,張郃也已經是兩千年前就死掉的人了。就算我家老祖宗這事做得再怎麼不地道,那也是陳年往事了。你還在執著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心裡不舒服,有種偶像破滅的失落。」黃志深深地嘆了口氣,說出了心中最真實的感受。
  
  在夢境世界裡見識過了太多的生生死死,張郃戰死木門道說起來也算不得太讓人傷感的事情,總是會過去的。真正讓他難受的是對司馬懿的失望,在他心裡,一個偉大的軍事家瞬間從神壇跌落,變成一個在背後向戰友捅刀子的小人,實在讓他無法接受。
  
  司馬富強坐到他身邊,「別傻了,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壞對錯,尤其是在三國時代,每個人都是在為實現自己的目標而參與到戰爭中去,沒有一個人的手上是絕對幹淨的。司馬懿這種排除異己的手段雖然有些過分,但事實上並非個案,只能說有些人做得少一些,有些人多一些而已。」
  
  黃志又長吁了口氣,不再說些什麼,算是接受了隊長的勸慰。
  
  司馬富強這才將他一把拉起,「走了,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若是能把北部平原各村落都給搞定了,說不定我們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暴艮城。」
  
  「哦,有這種好事!」黃志聞言終於提起了興致,下意識地往西北方向極目望去。
  
  東洲時間很快便過去了五天,東海隊在北部平原各村落快速地過了一遍,通過黃志的「社交」技能,很快地便收服了民心。時間緊迫,夢中人沒有時間再返回暴坤關與正在休整的東海軍人馬會合,而是派人通知他們直接前往暴艮城會合。
  
  第七天的時候,夢中人和東海軍順利會合於北部平原的西面盡頭。
  
  暴縣北部平原整體呈現東寬西窄逐漸收縮的趨勢,到了暴艮城外,平原的南北寬度僅剩下二十里不到。暴艮城北臨山脈,南面則是一條由西向東流入北部平原的大河,但是要修築一條二十里長的關牆以為西面屏障實在是不可能,所以當年兌州府只是在北部平原盡頭修築了這座暴艮城,卡在並不是很寬敞的這條通道中央,威懾南北東西。
  
  總體來說,此城地理優勢遠不如暴坤關和暴震關等易守難攻的雄關,所以這裡的駐軍卻要比其他兩處多一些,也更為強大一些。再結合六米高的城牆,對於夢中人和東海軍而言,此城反而要比前面兩座關卡及低矮的暴豐倉要難對付得多。
  
  扣除已經在暴震關被殲滅的一千騎兵隊,此時的暴艮城依然有著多達一千五百人的建制,一點也不遜於來襲的東海軍,實在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司馬富強前些日子就來過這裡一趟,當然是趁著黃志忙於遊說平原上各村落的時候。看過之後,他得出一個結論,除了強攻一途,這座城池實在沒有什麼空子可鑽,所以他最終想到了勸降這個辦法。
  
  而這則需要黃志這樣一個談判專家來搞定。
  
  今天,東海隊不止帶著東海軍前來,還帶來了暴艮城附近各鄉村的士紳老者,將由這些人來配合黃志的說服工作。
  
  暴艮城守將和暴豐倉一樣又是當地某望族的成員,有家族長者配合黃志的工作,要想勸服對方易幟更張並不是難事。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黃志和司馬富強答應了對方的諸多要求,比如保留暴艮城守軍的編制,比如保留他們的軍事自主權。同樣的對方也答應放棄暴民軍的番號,易幟改編為東海軍的艮字營。
  
  而這個擁有一千五百人規模的艮字營也一躍成為東海軍最大的一個編制,只是夢中人對其掌控度還相當有限。但是這在黃志和司馬富強看來並不算什麼,因為東海軍並沒有足夠的兵力留守北部平原,終究還是要依靠暴縣當地人組織民團自治,與其這會兒與對方拚個兩敗俱傷,加深仇怨,還不如接受這支暫時無法掌控的艮字營。
  
  說起來就因為前面幾番大戰,東海軍消滅了暴民軍近七千有生力量,而這些死者都是道道地地的當地子弟兵,事實上暴縣原住民是不可能沒有怨恨的。但是兩軍交鋒死傷在所難免,東海軍又不曾對平民百姓下手,所以籠罩在暴縣原住民心中的敬畏遠大於恨意。
  
  死去的人已經死去,活著的人卻還要繼續活下去,夢中人許諾他們更好的生活和高度的自治,在槍炮與玫瑰之間,暴縣原住民們最終選擇了妥協。更何況他們心裡也有自己的小算盤,東海軍不會留下駐守的軍隊,北部平原事實上還在他們自己的手中,只是在名義上尊東海為主,就和番邦稱臣是一個道理。
  
  隨著暴艮城守軍的易幟,北部平原除了遠在五百里外的東面對抗兌州府軍的暴離關,其餘各地已經算是都納入了東海的統治範圍。
  
  為了表示己方的誠意,東海隊將大軍留在城外,只是由夢中人自己帶著李二虎和幾名「陷陣營」的悍勇之士便入了暴艮城。已經搖身一變成為東海軍艮字營長官的守將見自己名義上的上司如此有膽識,倒是有些佩服,便領著眾人在暴艮城裡巡視起來。
  
  一行人走了半圈來到西門城樓處,守將指著遠方一片更大的平原說到,「那邊便是遼闊的中州平原,與我們相鄰的是中州猛縣,猛縣以西是雄縣,以北則是中原鎮,而往西北方向七百餘里,則是被稱為魁縣的東洲皇庭所在地。」
  
  「那裡便是皇庭所在地啊,只有七百餘里,好近!」黃志呢喃到。
  
  司馬富強也憧憬地看著遠方,「是啊,好近!」
  
  「要趁機殺過去嗎?你們兩個不是一直盼望著有朝一日去皇庭探個究竟?」張偉小聲地在兩人耳邊問到。
  
  其餘兩人身體一僵,略有些心動地看著那處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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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二夜 咫尺入中州(二)

  中州大平原是東洲大陸最遼闊的一片大平原,東西最長處達到兩千里,甚至超出了中州的範疇,向西延伸進了坎州的昂縣,與東洲九鎮之一的蒼山鎮僅隔著一座南北走向的山脈,而向東則直抵離州房縣,再往東就是地處東海鎮西北面的心縣。
  
  中州大平原的南北向則相對短一些,但最寬處也超過了一千里,與坤州府的虛縣緊挨在一起。事實上若非罡縣與虛縣之間隔著一條東西走向的大河,中州大平原完全可以繼續往北延伸,但這會兒卻被這條大河所形成的沖積台原將北面的坤州平原切割出去。
  
  作為東洲大陸的權力中心,東洲皇庭所在地魁縣就在這中州大平原的正中央,坐擁東洲最富庶的五百多萬頃土地,而中州也是九州中唯一沒有任何叛軍勢力存在的唯一一州。
  
  從暴艮城往西北,一馬平川地往西北七百餘里,便是那東洲皇庭的所在,無怪乎東海軍的三個最高決策者會為此心動。
  
  「殺過去?」痴痴地看了許久,黃志才轉頭問隊長。
  
  司馬富強聞言也是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遺憾地搖搖頭,「恐怕不行……」
  
  一旁張偉也是跟著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小小一個離州府,區區一個黎威就能調動五千人馬,那麼可以想像,東洲皇庭手握的兵馬絕對不小於五萬之數,否則也難以保證整個中州都沒有反叛勢力的存在。」
  
  剩下的話他沒有多說,但言下之意已經相當明顯,就是東海軍現在還不夠份量與東洲皇庭叫板,哪怕是全軍出動也不夠人家塞牙縫的。黃志和隊長都不是沒腦子的人,自然明白張偉的意思。而事實上別說是東洲皇庭,就算是離州府也不是現在的東海軍能夠抗衡的。
  
  有些時候,質量並不能取代數量。東海軍若是執意要打運動戰的話,或許離州府官軍的人數優勢並不在他們眼裡,但作為有自己根基的一個勢力,夢中人無法放任東海領地於不顧,而帶著東海軍打游擊。
  
  別看黎威打仗不怎麼樣,夢中人也沒把他放在眼裡,但是離州府可不止他一個帶兵將領,像他那樣的足有七八個之多,兵力也足有東海軍十倍之多。只要離州府願意,完全可以幾路包夾,把東海郡逐步蠶食,那樣就算東海軍能夠對某一支官軍取得勝利,也一樣是無濟於事。
  
  正如南海隊所認準的那一點,東海郡的民眾便是他們的軟肋,是他們無法放棄的根本。只要東海隊還需要在這個世界苟延殘喘一天,他們就需要東海郡的民眾為他們提供人頭稅積分,他們就需要東海鎮這個根據地購買補給、提升技能。
  
  「也就是說,除非我們能夠破碎夢境,否則以目前的實力,實在是不宜招惹官軍。」司馬富強無奈地收回自己極目遠眺的目光。
  
  黃志不甘心地看著那處他目力無法達到的極限,那裡有著太多他們想要發現和揭露的秘密,或許這其中就有他們破碎夢境的途徑存在。
  
  然而只要他們還未擁有能夠在東洲大陸上橫行無忌的實力,在找不到破碎夢境的辦法之前,就不能輕易放棄自己的領地;而不放棄領地深入東洲皇庭,他們又很難真正找到破碎夢境的辦法。這就如同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他們無法去賭一個虛幻的命題是否屬實。
  
  就在暴艮城守將準備帶著眾人離開西面時,黃志突然又停了下來,「兄弟們,如果說我們帶兵進入中州範圍是造反的話,那麼不帶兵,就我們幾個人去,怎麼樣?」
  
  司馬富強停下了腳步,猶豫了一下,才又再次搖頭否決他的提議,「把軍隊留在這裡,你放心嗎?雖說我們已經基本上解決了北部平原的問題,但是別忘了橫斷關還在暴民軍手中,拿下此關之前,北部平原還不能完全算是我們的。」
  
  黃志聞言也有些沮喪,隊長說得沒錯,現在暴縣北部平原局勢未穩,存在著極大的變數,絕不是東海軍的幾名指揮官能夠鎮壓得住的,需要夢中人親自坐鎮。
  
  就以暴艮城為例,那是東海軍大兵壓境才同意易幟的,彼此之間還未建立起足夠的信任和依賴關係。一旦南部的暴民軍通過橫斷關殺回來,這些人肯定還是會再次改弦更張,重新豎起暴民軍的大旗。那樣一來,除了遠在暴震關留守的陳闖部之外,平原上這幾營東海軍可就要遭殃了,很有可能就被人圍困在這裡。
  
  所以夢中人現在還不能離開,必須將北部平原的局勢穩定下來,必須將東海軍這支遠征軍安頓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裡,才能放心地去做這件事。但是縱觀整個暴縣北部,也只有扼守著歸途的暴震關是個安全的所在,真要撤回到那裡,夢中人恐怕又沒什麼時間再橫穿五百里回到暴艮城,再從這裡前往中州。
  
  從頭到尾都是糾結,不管怎麼做都是矛盾,只能說,現在還不到東海隊去往東洲皇庭的時候。黃志只能將滿腹的話語都嚥了回去。
  
  相比於最急於破碎夢境的黃志,張偉比較看得開,「走吧,我們掉頭去拿下橫斷關,這才是當下的首要任務!」
  
  ========================夢與現實的分界線=======================
  
  當夢中人糾結於中州近在咫尺卻無緣踏入一步,地處中州中央魁縣的某處,一個關於他們的問題卻也在同時困擾著另外一些人。
  
  這是一座木造大殿,黑色的磚石、黑色的廊柱、黑色的帷幔、黑色的穹頂,還有一群身著黑色古代朝服的人們,深邃中透著一股肅穆,雖然人數不少,大部分時間卻安靜得如同寂靜的黑夜。
  
  大殿最深處,一座五尺的凸台上一名男子頭戴一頂九龍繞頂的圓形金絲冠,身著一襲黑底金絲九龍袍,怎麼看都像是傳說中的皇帝。確切地說,這人就是夢中人一直很渴望一堵真顏的東洲皇帝。
  
  一名中年官員從官員隊列裡橫移出一步,拿起手上的玉笏躬身說到,「啟稟皇上,御史台有關於夢中人的事情稟奏。」
  
  「准奏。」這會兒東洲皇帝心情還不錯。
  
  「是。」中年御史將手中的玉笏稍微居高了點,看著陳列於其上的幾條備忘。「繼一個月之前東海夢中人領軍越界進入兌州暴縣之後,又一支夢中人出現了叛逆的舉止。」
  
  東洲皇帝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關於東海夢中人和東海軍的舉動,他是在三週之前的朝儀上獲知的。當時已經是對他們這種自作主張的行為深感不滿,若非看在東海軍所要出手對付的目標是讓人相當頭疼的暴民軍,皇帝當天就想要發飆了。沒想到時間才剛剛過去三週,又有一支夢中人開始亂來。
  
  這樣的局面讓他想起數年前各地那如同雨後春筍般紛紛冒頭的叛軍,也就是由一而二,由二而三,由三而至一發不可收拾,難道今天夢中人要重現當年的一幕。
  
  「說這次又是哪些傢伙?這些傢伙又做了些什麼?」東洲皇帝聲音變得無比低沉。
  
  中年御史感受到龍顏震怒,下意識地抹了抹額頭迸出的汗滴,這才小心翼翼地往下說,「這次是南海夢中人,他們私自出兵北上,如今已經進入敗縣境內。」
  
  「敗縣?那裡可沒有叛軍!難道他們想造反!」東洲皇帝再也無法壓制自己的聲音,內心的怒火讓他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八度。
  
  對於這個問題,御史台無法做出任何答覆,他們的職責是監督和彈劾,卻無法做軍事上的判斷。中年御史不得不轉頭向對面的另一名官員投出求助的目光。
  
  這時候東洲皇帝也同樣將自己的目光投向了此人,「夏卿,你來說說。」
  
  所謂夏卿並不姓夏,而是兵部尚書的別稱,這是一名帶有武夫彪悍之氣的老者,聞言也應諾跨出隊列,打了個躬之後答到,「臣認為這只是夢中人之間的糾葛,應該還未上升到叛亂的層面。據御史台和兵部過往的情報顯示,夢中人是以八人之數而存在的組織,彼此間存在著競爭和莫名的仇怨。在九鎮統一之前,夢中人的鬥爭由來已久,並非沒有先例。臣判斷,南海夢中人領兵北上的目標應該就是東海夢中人。」
  
  「內鬥是嗎?那再好不過。」東洲皇帝聞言稍稍鬆了口氣,即便是貴為天子,不得不承認,他對於夢中人的存在,還是感到了相當的壓力和煩惱。
  
  他這邊還未來得及感到高興,又有一名官員跨出隊列,「啟稟皇上,這南海夢中人尚有其他反叛惡行。」
  
  「這又關你們戶部什麼事了?」東洲皇帝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戶部尚書眼見皇上變臉,後悔不已,但是既然已經站出來了,也不得不繼續下去,「南海夢中人偽造文書,冒用兌州刺史印鑑,調用各地儲糧作為行軍之用。」
  
  東洲皇帝聞言隨手抓過手邊的某樣東西,狠狠地砸向了台階下的地面,「他們真的想反了不成!居然敢偽造官府文書!張太史何在?」
  
  「臣在。」一名鬍子花白的老官顫顫巍巍地從隊伍裡出來,他是在場的官員中最老的一個。
  
  「太史局有何建議?可否動手?」東洲皇帝臉上已經是殺意十足。
  
  在場所有的官員都對著這名老得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官員報以渴望的目光,希望從他嘴裡聽到一個肯定的答覆。
  
  自從那些從「夜幕」之中進入這個世界的夢中人出現之後,東洲大陸不得不劃出夜幕所在的九個區域作為這些入侵者的棲身之所,而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胡來而無法加以制裁,這是皇庭的恥辱
  
  太史局後稱欽天監,負責天文曆法和祭祀等職能,而作為太史局的主官,自從夢中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之後,這位行將入土的從來只能在祭祀活動中發揮點預熱的老太史突然變得重要起來,因為只有他才能接觸到「天意」。
  
  這時候老太史咳嗽了兩聲,才勉強讓他幾近失聲的沙啞嗓子裡發出能夠讓台階上東洲皇帝能夠聽得見的聲音,「啟稟皇上,沒有任何新的天意。」
  
  「沒有天意……」本已不知不覺中站起身的東洲皇帝頹然地坐下,「難道我們繼續坐視他們胡作非為?天意讓我們割讓九分之一的土地給該死的夢中人自治!天意讓我們把尾縣南部又劃給了那個該死的東海!天意為什麼就不能讓我們出兵剿滅這些該死的傢伙?」
  
  「是的,沒有這樣的天意。」老太史重複了一遍,聲音變得更加清晰。
  
  東洲皇帝的額頭青筋暴起,卻又無可奈何,曾經他們也嘗試著無視「天意」的意思,強行向地處魁縣東面的中原鎮派兵,意圖陣營在那裡胡搞瞎搞的中原夢中人,結果迎接他們的是一場可怕的瘟疫,讓進入中原鎮的數萬將士全體暴斃。
  
  當時領軍的是三皇子,同時也是東洲皇帝最寵愛的兒子,本來是想讓這個兒子以壓倒性的兵力優勢殲滅夢中人「入侵者」,累積一點軍功的,誰知就此天人永隔,這便是「天意」對他的懲罰。
  
  事到如今,已經有幾年過去了,東洲皇庭事後不死心地又嘗試過其他數種辦法要去對付那些夢中人,結果無一例外都是以失敗告終,而所有參與針對夢中人行動的人員都以暴斃來完結他們未盡的使命。
  
  更糟糕的地方還在於東洲皇帝自身,每次做出違逆「天意」的行為,除了手下將士暴斃,他自己也要大病一場,幾乎就要死去,壽命在一點一點地被縮短。他甚至很擔心再有那麼一次,自己可能就真的熬不過去了。
  
  從此東洲皇庭便知道,天意不可違!
  
  所以,這次不管東洲皇帝有多麼的憤怒,卻再也不敢自作主張地對夢中人採取任何的行動。
  
  這時候,兵部尚書突然開口說到,「皇上,其實在臣看來,此次事件未必是件壞事。那南海夢中人顯然是要去對付東海夢中人的,我們為何不借此機會讓他們自相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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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9:17:1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二夜 血濺橫斷關(一)
  
  東洲皇庭上發生的那一幕夢中人自然無從知曉,無論是東海隊還是南海隊,此刻都在他們各自的征程之中。
  
  到了第十天的時候,南海軍此時已經行至敗縣邊境,在這一片地跨兩州十一縣覆蓋面積達到近三百萬頃的沿海丘陵中艱難地行進著。儘管事先已經未雨綢繆地考慮了許多事項,但是直到真正實施起來,南海隊的夢中人才清楚地意識到這種長距離行軍的困難。
  
  雖然此時他們與東牢關的直線距離已經不到六百里,但受地形影響,實際上的路程卻依然有一千餘里。如果無法保證每日五十里的行軍速度,南海軍很難在預定的時間內抵達目的地。
  
  儘管已經很有預見性地沒有攜帶任何輜重,但山區行軍又如何能與平原相比,要保持每日五十里的推進速度相當勉強,再要遇到任何一個突發狀況的延誤,逾期將成為必然。賈軍師必須有其他的改進手段,否則幾乎可以肯定,週四夜結束的時候他們到不了東牢關。
  
  「原先我是打算通過沿途向兌州境內各城關徵調糧草,以此來達到減輕負擔的效果,沒想到加快行軍速度省下來的時間卻浪費在了和兌州府各守關將領的扯皮上,你說怎麼辦?」賈軍師對於「助手」的依賴越來越強。
  
  「助手」不知道南海隊長為何有如此強烈的迫切感要趕在週四夜到達,但他作為新人就算再怎麼受到重視,也不會去挑戰賈軍師的權威。要他領兵打仗不行,要他做關鍵決策也不行,但是幫忙分析和出謀劃策卻是在行,片刻之後,「助手」抬起頭來,「有辦法了」
  
  「快說!」所謂一人計短,兩人計長,賈軍師這會兒算是深切地體會到有人幫著出主意的好處。
  
  「頭兒你看,我們現在的問題不是行軍速度不夠快,而是每到一處關卡都要等待一段時間,一方面是為了辦理通關手續,另一方面則是和守關將領們進行徵調糧草的談判。」
  
  「是這樣的沒錯,直接說重點。」賈軍師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事關東海隊,他就特別沒耐性。
  
  「助手」無奈地眨了眨眼,趕緊跳過前面的分析,直接說出自己想到的辦法。「我們可以帶著速度較快的騎兵隊先行,先一步到各關卡辦理這些繁瑣的事務,等到步兵隊抵達時,相信正好可以直接通關,省下大量的時間。」
  
  賈軍師一拍大腿,露出「我怎麼沒想到」的表情,當即二話不說,直接去找了南海軍的騎兵隊指揮官安排任務。
  
  據此,南海軍抵達東牢關的準確時間終於確定了下來,將會在週四夜東洲時間的最後一天。
  
  ========================夢與現實的分界線=======================
  
  回到東海軍所在的暴縣北部平原,此時的時間已經來到了週二夜的第十天,東海軍卻已經不在暴艮城下,而是南渡那條被稱為兌水的大河,貼著北部平原的南端回頭往東而行,目標直指百里之外的橫斷關。
  
  拿下橫斷關才能真正控制北部平原,這已經是總所周知的事情,所以暴民軍駐紮於此關的軍隊並非北部平原的本地民團,而是一支集中了暴縣各鄉各村精銳鄉勇而組建的一支特混部隊,不管是哪一方都不曾擁有絕對的控制力。
  
  就是這樣一支僅有一千人的混成部隊,卻成了暴民軍戰力最強的王牌部隊,坐鎮於橫斷關,輻射整個暴縣外圍的各城關,其地位甚至比鎮守暴縣縣治天暴城的衛戍部隊還要高一些。
  
  雖然這支暴民軍混成部隊的整體素質比之東海軍還是要差一些,但是因為據險而守,僅憑東海軍這一千五百兵力,實在是沒什麼可能拿下。加之這支混成部隊至少有半數兵員及將校並非來自北部平原,想要勸降他們也是不可能的,夢中人只能另尋他途來解決這個問題。
  
  經過一番討論之後,司馬富強決定複製望慧城的戰術——騙城。由已經歸降的北部平原暴民軍配合,夢中人換上暴民軍的戎服再次冒充普通士兵。他們騎著快馬趕在大部隊之前先行前往橫斷關,假意為暴艮城求援。
  
  當天黃昏,故技重施的夢中人來到了橫斷關附近,而東海軍大部隊則依然在他們身後數十里遠的地方隨後跟進。
  
  黃昏下的橫斷關躲在西面山嶺的陰影裡,烏黑的玄武岩關牆在暗處看起來更加深邃,讓人無法看清其真顏。即便是在有著「夜視」和「登高遠眺」能力的司馬富強眼中,遠處橫斷關依然是一團讓人無法捉摸的迷濛。
  
  不過據隨行的暴艮城王校尉所說,橫斷關的格局與規制其實和夢中人之前見識過的暴坤關相差無幾,都是建立在山嶺隘口的雄關。橫斷關北面朝著平原,地勢開闊,相比狹隘的南面要容易攻打些,只要東海軍能夠將其拿下,必能穩穩地扼守橫斷山脈一線,輕輕鬆鬆地坐擁北部平原。
  
  很快夢中人便跟著暴艮城的王校尉來到關下,終於能夠在這近在咫尺的地方好好看一眼這座將暴縣一分為二的雄關。
  
  橫斷關是一座歷史極其悠久的古關,這一點從其北面關門上方那一方玄武石匾文就可以看出,那上面所鐫刻的陽文篆書「橫斷關」遒勁有力,除了司馬富強之外,沒有一個東海隊員能夠認得出這三個字,這是他們在那麼多的城關都沒有見到的古蹟。
  
  橫斷關北牆有五十米寬,在夢中人見識過的各關卡中算是比較正常的,不過據王校尉所說,其南牆卻只有十米寬,堪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絕世險關。這是因為橫斷關本身是修築在橫斷山脈的一條縱貫南北的穀道北面盡頭,兩道關牆之間是一個喇叭口狀的山谷。
  
  橫斷關以南則是一條逼仄得近乎於一線天的羊腸小道,兩側崖壁壁立千仞,直指雲霄。就算夢中人能夠像當初一樣偷偷摸上山崖,也沒有可能讓所有人從近百米的高崖上索降下來,偷偷潛入這座關卡。
  
  當然,現在考慮這些有些多餘了,在王校尉的幫助下,夢中人終於騙開了橫斷關的關門。看著關門在自己的眼前緩緩升起,東海隊於暴縣北部平原的最終勝利近在眼前。
  
  眾人隨著王校尉走進關內,關門在他們背後緩緩降下,估計是軲轆太久沒有保養的緣故,發出刺耳難聽的「吱呀」聲,讓人聽了心煩。黃志突然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眼前守關的暴民軍將士都帶著一副冰冷的神情看著自己這一夥人,從他們身上一點兒袍澤之情都無法感受到。
  
  難聽的「吱呀」聲終於停止,關門也被放倒了最底,另一個聲音在耳牆上響起,「來人啊!把這伙叛徒給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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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9:17: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二夜 血濺橫斷關(二)  

  聽到頭頂上傳來的聲音,東海隊的夢中人立刻警惕起來,紛紛伸手往腰間的武器袋摸去。
  
  「稍等一下,別急著動手!」張偉及時地喝止了眾人。
  
  聽到他的要求,其他人也都醒悟過來,這會兒要是掏出武器,無疑會坐實了對方的指控,那就再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在他們觀望的時候,身前的王校尉開始極力地辯解,「我們暴艮城被東海軍包圍了,特地來此求援的,怎麼就變成叛徒了呢?」
  
  「哼!北部平原已經和東海軍達成投降協議了,別以為我們不知道!雖然還沒有收到你們暴艮城投降的消息,但是想來也不會例外。」耳牆上的那個聲音再次傳來。
  
  夢中人們趕緊抬頭張望,立刻發現了說話的人是一員暴民軍將領。
  
  王校尉還待解釋,對方卻制止了他,「你們若是問心無愧,那就先束手就擒,我們調查清楚之後自然會給你們一個公道。」
  
  張偉見事情尚有轉機,立刻把手伸到背後壓了壓,示意隊友們繼續觀望。
  
  耳牆上的暴民軍將士們雖然滿懷敵意地看著王校尉和夢中人們,卻對這幾個人並沒有太過於在意,應該是認為他們掀不起什麼風浪,至少這會兒沒有呈現出劍拔弩張的態勢。
  
  隨著那員將領的一聲令下,一群暴民軍士兵走過來奪下了這伙「叛徒」手中的武器,但卻不知道夢中人真正的武器是藏在腰間的武器袋中。
  
  王校尉憂慮地回頭看了黃志一眼,他是受「社交」技能控制的死士,並不會因為眼下的情況而行差踏錯,反而比夢中人還要牢靠些。
  
  黃志輕聲地在他身後寬慰了一句,「沒問題的。」
  
  這時候,又有幾個士兵拿來一捆粗麻繩,看樣子是準備將入城的十人五花大綁地捆起來。夢中人們不由得偷偷瞄了張偉一眼,見他無動於衷,方才放下心來。
  
  不過黃志卻是有些擔心地看著兩名女性隊友,生怕她們在對方動手動腳的時候暴露出女性身份,那可就真是有些麻煩了。
  
  不過幸好李莎的偽裝技術確實不賴,愣是把她自己和黃鶯那凹凸有致的的身材「修整」得如同個男人般的平坦,而細白柔嫩的肌膚也佈滿了老兵應有的風霜,粗糙而黝黑。
  
  即便那幾個奉命來捆綁二人的士兵們不巧有著龍陽之癖,也不可能會對兩個平平無奇的「男人」感興趣,反倒是相貌俊朗的黃志自己該小心一點。當然,這只是假設,事實上這幾個暴民軍士兵不但沒能發現兩位女性混雜其中,他們自身也沒有顯露出任何不正常的性取向。
  
  片刻之間,九個夢中人外加王校尉都被捆成了粽子,耳牆上那名暴民軍將領方才氣勢洶洶地走下來,目光不善地看著眼前這些「叛徒」。
  
  這時候後面一員副將模樣的人在他耳旁嘀咕了幾句,他才開口說到,「把這些人砍了,腦袋掛在城牆上,讓北部平原的傢伙們知道背叛的下場!」
  
  張偉聽到這句話,不免有些失望,當下就準備亮出爪子割斷繩索。
  
  這時候已經被粗麻繩捆牢的黃志掙紮著抬起頭來,看著那員暴民軍將領,用一種謙卑的口氣說到,「將軍,聽我說一句。」
  
  那員將領眼見這些「叛徒」已經被牢牢地捆住,想來說什麼也改變不了現狀,便好奇地看著他,想聽聽這個看起來很不一樣的小兵有個什麼說法。
  
  可惜對方終究還是低估了黃志那張嘴巴的能力,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便等於給了東海隊一個改變現狀的機會。
  
  「將軍即便堅持認為我們是叛徒,也不必急於此刻動手。若是我們真是東海軍的走狗,那麼稍晚必然會有東海軍的大軍來襲,那時候將軍再把我們押上城頭,當場殺雞儆猴給敵人看也還來得及。反之,若敵人沒來,我們便不是叛徒,將軍還能有機會還我們一個清白。」
  
  黃志說得頭頭是道,但是那員將領卻並不會因為這幾句話就相信眼前這十個人是清白的,不過依然是接受了他的建議。「好,我便如你所願,等你們的同黨來襲,再把你們押上城頭當場殺給他們看,哈哈!」
  
  司馬富強的身材是隊伍中看起來最壯碩的一個,自然是被重點看守的對象,腦袋被用力地摁往地面,根本看不見週遭的隊友和敵人,只能看見身邊圍著一圈臭腳丫子。當他聽見黃志和暴民軍將領的對話,當下明白了這傢伙的用意,不由得對著地面偷樂。
  
  暴民軍將領「聽從」了黃志的建議,先讓手下士兵將他們收押在了城樓底下的藏兵洞裡,就等著東海軍來攻城時,給對方來個「驚喜」。
  
  夢中人們當然不是真正代表暴艮城來求援的,但也算不上叛徒,畢竟他們根本就不是北部平原的居民。根據事先約定好的,東海軍將再次採用慣用的夜襲手段,於深夜來「拜訪」橫斷關,以己之長攻敵之短。
  
  不過這一次橫斷關的守軍顯然早有準備,不但當機立斷擒下了想要混進關的夢中人,還通過外圍散步的斥候發現了來襲的東海軍。可以說,司馬富強所寄望的騙城戰術基本已經失敗,接下來只能是隨機應變了。
  
  收押在藏兵洞裡,夢中人們被橫七豎八地扔了一地,洞外兩名暴民軍士兵負責把守。
  
  眼見外面夜色已深,巡邏隊已經打過了二更,司馬富強探頭探腦地玩觀望了一會兒,突然開口用英語說到,「現在動手嗎?」
  
  黃志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問張偉,「能不能掙開繩子?」
  
  「沒問題。」張偉言簡意賅地給了個肯定的答案。
  
  「那就讓他們把我們送上城牆吧。」黃志做出了決斷。
  
  這時候洞外的衛兵轉過頭來,「安靜點!」
  
  「他們說什麼?不像是北部平原的方言。」另一名衛兵好奇地問到。
  
  先前說話的這人沒有好氣地答到,「你問我,我問誰去?孫將軍把北部平原的士兵都支開去守備南圍了,留下來的都是南部山區的。不過聽起來不太像北部的方言,說不定是東海方言呢。管他們說些什麼,反正這些傢伙手無寸鐵,又捆得這麼牢靠,說什麼也沒用。」
  
  藏兵洞又安靜了下來,在昏黃的燈光下,黃志和司馬富強交換了一下眼神,顯然心中又有了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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