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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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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風的印跡]無盡夢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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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9:17:4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二夜 血濺橫斷關(三)
  
  時間很快來到三更,關牆上騷動了起來,從藏兵洞裡明顯可以聽到頭頂上紛亂的腳步聲,洞外不時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應該是奉命增援牆頭的暴民軍,所有證據都表明了一個事實——東海軍來了。
  
  作為東海軍的實際掌控者,夢中人們也沒有被那位暴民軍孫將軍所遺忘,片刻之後,自然有人奉了其手諭來藏兵洞提人。
  
  二十名氣勢洶洶的暴民軍士兵兩人押解著一個「叛徒」,很快便上到牆頭。這時候的橫斷關北牆燈火通明,顯然暴民軍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東海軍再也沒有機會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了。
  
  不過黃志在押解的途中還是透過身邊的點點滴滴看出了些許有利於己方的跡象,城牆上的這些士兵顯然是被臨時召集的,不但大部分人睡眼惺忪,個別人身上的軍服戎具甚至還要缺漏一兩件,肯定是於匆忙之中一時間無法找到。
  
  「把他們押到城樓上來,讓他們站得高一點,我要讓東海軍和北部平原的叛徒們好好看看背叛的下場!」城樓上傳來孫將軍的聲音。
  
  黃志忍不住和被押解在自己右手邊的張偉相視一笑,對手簡直是在給夢中人製造方便麼。
  
  負責押解的士兵們粗暴地將夢中人推上城樓,其中幾名負責行刑的朴刀手還目露凶光地瞪著這幾個「將死之人」,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是一隻腳踏入了鬼門關。
  
  上到城樓之後,司馬富強努力地昂起頭,向著橫斷關以北無盡的暗夜中看去,試圖找尋東海軍的蹤影。
  
  孫將軍顯然注意到了他的舉止,「放心,我們的斥候已經探到,他們就在那片黑暗之中,這下子你們無法可說了吧?可以安心受死了吧?」
  
  「他們真的來了嗎?來了多少人?」一直以來都很安靜的張偉突然開口問到。
  
  孫將軍直到此刻依然認為眼前這些人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也就不以為意地為這些馬上就要掉腦袋的人釋疑,「根據探馬回報,來襲的軍隊應該是東海軍,人數大約在一千五百人左右。以這麼點兵力,肯定是無法攻打我橫斷關的,想來隨後還會有你們北部平原的叛徒們跟進。」
  
  他目視著那片黑暗,滿意地點點頭,顯然對自己的判斷相當自信,「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橫斷關雄踞暴縣千年,從來都不是能夠依靠強攻奪取的!別說東海軍只來了一千五百人,就算來個一萬五千人,也一樣無濟於事!」
  
  「哦,既然如此,將軍為何要為難我們幾個暴艮城來求援的小兵。」黃志忍不住插進一句。
  
  孫將軍白了他一眼,那表情分明是在鄙視黃志的執迷不悟,「你到現在還沒死心?都說最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被打破的,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你們無非就算打算混進橫斷關,聯繫上關內的北部平原將士,說服他們一起背叛我暴縣民軍。若真是被你們得逞了,橫斷關那就真是守不住了……」
  
  「你倒是個人才,提個冒昧的請求,加入我們東海軍吧」黃志誠摯地看著對方的雙眼,同時悄悄地發動了「親切」效果,隨即又補充了一句,「現在還來得及。」
  
  孫將軍愣怔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為多多少少受了點「社交」技能的影響,或者是因為黃志的請求太過於匪夷所思。不過轉眼間他便堅定了下來,「你們欺我暴縣無人嗎?我南部兒郎可不像北部軟蛋們那麼好欺負!」
  
  一旁冷眼旁觀的張偉再度發話,不過他這次說話的對象卻是黃志,「你還行嗎?不行該我了。」
  
  黃志略帶遺憾地搖搖頭,不再說些什麼。眼前這孫將軍顯然是暴民軍難得的人才,可惜眼下時間緊迫,夢中人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用於與之糾纏。一旦進入張偉的時間,可以想像此人的後果會是如何,所以黃志忍不住嘆了口氣,斷了吸收這個人才的念想。
  
  孫將軍有些不解地看著這兩個自說自話的人,實在想不通他們有何憑依,能夠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依然泰然自若,反而把自己當成刀俎上的魚肉一般。
  
  張偉那邊可沒有黃志那麼多的糾結,直接以乾淨利落的動作解答了孫將軍的疑惑。他一直被捆住背後的雙手上突然彈出幾支晶瑩剔透的玻璃質爪子,隨著指頭的來回移動,輕鬆地切斷了本就被他偷偷割得快要斷裂的繩索。
  
  眼見張偉身上的繩索突然斷開脫落,孫將軍的瞳孔瞬間收縮到了針尖般大小,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手下有人叛變,而不是對方的能力問題。退後一步,他與身邊的兩名親兵並列戰力,警惕地望著張偉身後的兩名暴民軍士兵。
  
  然而張偉隨後的動作卻否定了孫將軍的猜忌,擺脫了束縛之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順手抹了站在身後兩名暴民軍士兵的脖子,隨即撲向曉風那邊,一手幫他割斷捆綁的繩索,一手還不忘再殺一人。
  
  轉瞬間,押解夢中人的暴民軍士兵已經倒下了三人。
  
  這時候孫將軍才醒悟過來,高呼到,「動手,砍了剩下幾個人!」
  
  然而他的手下們卻沒有他這般靈光,大部分人都還摸不著頭腦地看著突然暴起的張偉。
  
  而在張偉掙脫的同時,殘月其實也已經利用「蠻力」,將原本在藏兵洞中就被張偉偷偷割了數個缺口的繩索掙斷。只不過他並沒有張偉那麼方便的爪子,等他掏出大錘的時候,不止是曉風已經解困,張偉已經再接再厲地撲向了午陽。
  
  殘月這才揮舞著手中的大錘,左一下右一下,轉眼間將身邊「伺候」自己的兩人砸倒,而這兩人直到這會兒都還不明白,這個一身蠻力的大漢是從那裡摸出這麼一柄威力十足的重武器。
  
  解困後的曉風立刻動了起來,他沒有理會自己身邊還在發呆的暴民軍士兵,而是發動「速度」衝向與張偉相反的方向,揮劍將黃鶯、小七和司馬富強一路救了過去。
  
  由於速度太快,一瞬間便衝到了城樓的盡頭,他順勢蹬著前面的牆壁,做了個原地空翻的動作,轉身又殺了回來。這一次倒霉的就是那些暴民軍士兵了。只見他左揮右砍,一路殺將過去,瞬間便放倒了數人,一舉超越了那邊忙著救人的張偉。
  
  等到殘餘的暴民軍士兵終於紛紛響應孫將軍的命令掏出武器想要砍人,九名夢中人已經全部脫困。
  
  屠殺正式展開,只不過對象不是孫將軍所料想的那般。他是個儒將出身,並未具有高強的戰鬥力,甚至連夢中人最弱的李莎和小七都可以壓他一頭,所以並未逞強親自出手。在觀望的過程中,他突然明白過來,此間所謂「叛徒」的十人當中,唯有王校尉是北部平原的人,其餘九人應該是東海軍的高手,否則以他們這會兒所展現出來的身手,早該在暴民軍中聲名鵲起。
  
  想通了這個關鍵,孫將軍的思路愈發清晰。如果其餘九人都不是北部平原的人,那麼也無法說動橫斷關內的北部士兵作亂。只要沒有王校尉策反,在橫斷關守軍有所防備的情況下,東海軍一千五百人根本無法叩關成功。
  
  當機立斷,他大喊到,「快殺了王校尉!」下達完這個命令,他轉身衝到城樓欄杆處,大聲地招呼底下對這裡情況一無所知的士兵們上來增援。
  
  然而孫將軍還是低估了夢中人的實力,就在他轉頭的這會兒,城樓上暴民軍的形勢急轉直下。別人或許不怎麼在乎王校尉的生死,只把他當成一個湊人數的死士,但黃志和司馬富強已經意識到了此人於橫斷關戰役的重要性,同時展開了營救行動。
  
  負責押解王校尉的兩名暴民軍士兵剛要舉起手中的武器,卻再也沒有機會揮出去,五支羽箭左三右二地分配到了兩人的胸口和頸部,瞬間奪了他們性命。
  
  緊隨黃志的「散射箭」之後,司馬富強扛著大盾擋在了王校尉的身前,擋住了隨後跟進的幾名暴民軍士兵。
  
  到了這會兒,就算不用兩人明說,其他東海隊的夢中人也知道了他們想要保住王校尉性命的意思,便有意識地向著這邊靠攏過來。
  
  城樓上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除了孫將軍和守護在他身邊的兩名親兵,二十名負責押解「叛徒」的士兵已經死傷殆盡,還在負隅頑抗的只有城樓上值守的幾名暴民軍校尉,但顯然是抵擋不住夢中人的強攻的。
  
  聽到孫將軍招呼下面的士兵上來增援,張偉立刻讓午陽和殘月去守住樓梯口,而自己則親自去收拾這個指揮有度的敵酋。
  
  又過了片刻,城樓上再也沒有一個站著的暴民軍將士,自孫將軍以下,所有人都已經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黃志遺憾地看著被張偉抹了脖子的孫將軍,看著他那死不瞑目的雙眼,轉頭對著正在喘口氣的隊友們,「原定計劃已經失敗,橫斷關的暴民軍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即便我們現在能夠開啟北門,迎接東海軍的依然是一場惡戰。」
  
  「那該怎麼辦?」曉風一邊大口地喘氣,一邊抓耳撓腮地問到。
  
  張偉自然知道自己的兄弟有辦法,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等著下文。而司馬富強更是早已明晰其心中所想,轉身到樓梯口去協助午陽和殘月防守。
  
  黃志本就沒打算賣關子,反而有些不滿曉風的打岔,瞪了他一眼,接著往下說,「剛才孫將軍已經提示了我們一個最好的辦法——策反被他支開去鎮守南門的北部軍人。」
  
  話已至此,大部分人都明白了剛才他和隊長營救王校尉的意思,即便曉風也不敢再開口打岔,而是靜等著黃志接下來的安排。
  
  「我們現在所要做的不再是搶城門,而是要衝下北牆,往橫斷關南面去會一會負責南牆防務的橫斷關副將,也就是北部平原方面的人馬,希望能成功策反他們。」黃志把意思說得相當明白,隨後轉頭看著王校尉。
  
  王校尉雖然已經被黃志洗腦,但不代表他就變成一個沒有思想的傀儡,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當即拍著胸脯表示自己將會盡全力說服橫斷關北部軍人的領袖趙將軍。不過他的眼神中卻不是那麼的自信,畢竟他只是一介校尉,而對方已經拜將,兩人之間或許彼此相識,但還到不了那種讓對方言聽計從的地步。
  
  黃志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你只要保證那位趙將軍能夠給我們一個說話的機會即可,至於說服他的事情,自有我來操心就好。」
  
  王校尉聞言鬆了口氣,信心十足地立下軍令狀,表示絕對不負所托。
  
  作戰計劃是已經做好了調整,但是實施起來卻並不容易,要憑藉十個人的力量由北向南貫穿整個橫斷關雖然比不得當年趙雲在長阪坡的七進七出,但同樣不容易。
  
  此時大量的暴民軍士兵正響應著孫將軍臨死前的召喚,向著北城樓蜂擁而至,大有前仆後繼之勢。雖然這些小嘍囉不會給夢中人帶來什麼麻煩,但是若是怎麼也殺不完的話,卻也是很大的困擾。
  
  殺了一會兒,死在午陽和殘月手下的敵軍士兵已經達到兩位數,但是後面跟上的暴民軍士兵只是分出一些人把屍體抬下去,更多的人卻在繼續攻打城樓內部狹窄的樓梯。
  
  「這樣下去沒完了!」司馬富強回頭吼了一句,意思是要讓黃志和張偉想辦法。
  
  人力有時窮,刀槍會卷刃,別看孫將軍轄下的南部軍人只有五百之數,卻著實彪悍,硬是不會因為前人倒下而有所退縮。就這麼一直消耗下去,最終夢中人無法避免地將要面臨生死危機,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黃志還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張偉已經有了主意,他來到孫將軍的屍體前,低聲說了句抱歉,然後斬下其首級便從城樓上拋下,直接落入下方的暴民軍士兵中去。
  
  然後他也從城樓上探出頭去,大喊一聲,「孫將軍已死,你們快快開門投降!否則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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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9:17:5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二夜 血濺橫斷關(四)

  當孫將軍的頭顱從城樓上落下,下方的暴民軍士兵先是向周邊散開,留下那顆頭顱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待到那些人看清了那顆滿是血污的頭顱確實是他們的頭兒,立刻意識到自己已經失去了主將,當下再也無法保持鎮定,由此進退失據。
  
  有些人喊著要為孫將軍報仇,更加兇猛地撲向城樓;少部分怯懦的卻是慢慢地向後退去,應該是打算伺找個機會撤離這個是非之地;更多的人則處於觀望之中,他們不急著後退,但也不積極壓上,顯然是要等形勢更加明朗再做決斷。
  
  這時候黃志也已經來到張偉身邊,見此情形,哪還不知道要出手配合,當下從箭壺裡抽出數支箭,搭上弓弦,用「散射箭」的手法射出,直取沖得最猛的幾個暴民軍士兵。
  
  這幾個不幸被黃志選中的雖然悍不畏死,也不過是一般小兵而已,哪能躲得過黃志C段位的「箭術」攻擊,當即紛紛中箭倒地。
  
  黃志的「散射箭」等於給了那些觀望的人一個明確的信號——「進則死,退則生」。如此一來,這些猶豫不決的暴民軍士兵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而那些原本就打算跑路的就閃得更遠了。
  
  張偉見機不可失,趕緊招呼一干使用近戰武器的隊友向下反撲。而黃志則繼續留在原處對下方個別死硬分子進行重點打擊。
  
  片刻之後,城樓下再也沒人敢往上衝,而東海隊員們也順利衝到了樓梯下方,直逼北牆的馬道,這時候黃志才匆匆下樓跟上隊友們。至於戰鬥力遠不如夢中人的王校尉則一直在眾人的保護之中,倒也沒有什麼危險。
  
  十人一步步地靠近了馬道,而暴民軍士兵則在嘗試了幾次阻擋未果之後,與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照此情形下去,夢中人很快便能突破南部軍人的防線,來到橫斷關南面,與北部軍人接頭。
  
  就在這個時刻,新的變數又起,早些時候曾經見到的那名孫將軍的副手突然出現在馬道下方。孫將軍殉職的情況下,此人便是南部軍人的最高統帥,立刻便接手了指揮。在他的領導下,本已經瀕臨士氣渙散的暴民軍又振作起來,認真地在馬道下方結陣,阻擋東海隊員繼續推進。
  
  眼看著前進的步伐受阻,夢中人自然不會甘心,張偉立刻讓黃志重點對付這名繼承了孫將軍指揮權的無名武將。然而對方顯然已經在暗處觀察了好一會兒,差不多摸透了東海隊夢中人的作戰模式,一看見這邊彎弓搭箭,立刻有幾名盾牌手護住那員副將,讓黃志無從下手。
  
  不僅如此,這名南部副將還調來大量盾牌手,在馬道下方結陣防禦,另外又讓弓弩手從遠處對夢中人的推進進行壓制。東海隊的向南推進陷入了僵滯狀態,前方受箭矢牽制,後方馬道上又有追兵包夾,傷員開始多了起來。
  
  照此情形發展下去,他們的形勢會越來越困難,甚至在付出慘重的傷亡之後都未必能突破眼前這道防線。
  
  司馬富強焦急地看了張偉一眼,期待這位越來越成熟的戰術專家能夠想出辦法解決眼前的困局。
  
  張偉早就注意到了這點,也正一直積極地想著對策。他望著層層疊疊阻擋在前頭的敵軍,深知繼續前進的希望相當渺茫,唯有尋求變通的方法才有轉機。
  
  馬道上更多的暴民軍士兵擎著朴刀和長槍逼迫下來,加大夢中人腹背的壓力,讓他們難以兼顧前後。
  
  張偉回頭看了看那座十來米高的北城樓,靈光乍現,當即向著黃志問到,「你讓大家往南面去,除了和趙將軍對話,還有別的目的沒有?」
  
  黃志不解地搖搖頭,手上還不忘射出一支箭矢,將遠處一名暴民軍弓手射殺。
  
  「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張偉終於確認了自己剛剛想出的辦法具有可操作性,當即讓隊友們掉轉方向,轉頭往馬道又要殺回北牆上去。
  
  儘管大家已經習慣於在戰鬥過程中無條件服從張偉的指揮,但是這種背道而馳的選擇還是讓人滿腹不解,司馬富強一邊扛著大盾殿後,一邊忍不住問到,「你這是什麼招數?」
  
  張偉看了一眼周圍正在逼近的暴民軍士兵,含糊地回答了一句,「現在不是時候,待會兒你就明白了。」
  
  司馬富強也知道有些東西不方便讓敵人聽見,只得不再追問,全力配合隊友們重新沿著馬道往北牆攻打上去。
  
  馬道上的士兵多是朴刀兵和長槍兵,主要是為了防禦攻打橫斷關的敵軍攀爬關牆,並不像那名副將調集的盾牌手那般適合於更加純粹的陣地防守。加之對東海隊的突然掉頭措不及防,在夢中人凶悍的攻擊下,儘管佔據著居高臨下的地理優勢,北牆上的守軍很快便節節敗退,讓張偉帶著隊友們重新回到了城樓邊上。
  
  「進城樓!」張偉言簡意賅地下達著指令。
  
  轉了一圈,夢中人又殺回了城樓裡面,唯一不同於當初的是每個人身上都多少帶有一兩處傷口,而城樓附近和馬道上又多出了數十具屍體。
  
  進入城樓,張偉第一時間又發佈了一條新的指令,「王校尉你去擊鼓敲鐘,其餘人繼續堵住城樓大門!」
  
  「妙啊!」這時候黃志已經明白過來,「我們過不去,那就讓那位趙將軍自己過來。」
  
  這會兒因為是堵門,夢中人所要面對的壓力遠小於剛才,得以喘口氣的曉風不解地問到,「為什麼趙將軍會自己過來?」
  
  黃志和司馬富強同時給了他一個白眼,表明了不解釋的態度。
  
  伴隨著北城樓的鐘鼓聲響徹整個橫斷關,城樓下方,孫將軍的那名副手皺了皺眉頭,隨即吩咐下去,讓手下分出一隊人馬往南面去了。然而他派出的人手終究是沒起到預期的作用,不一會兒,趙將軍帶著一小隊親兵來到城樓下。
  
  趙將軍與此人同為副將,但因為身為暴民軍來自北部平原士兵的掌控者,他的地位要高一些,因此毫不客氣地質問到,「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派人擋著我?」
  
  孫將軍的副手無奈地解釋到,「有一夥離州東海來的探子妄圖冒充暴艮城的人馬,混進關來了,我們正在緝拿他們,所以派人封鎖了道路,以免讓他們伺機逃脫。還請趙將軍速速退回,守好南牆。」
  
  「這是什麼屁話!你們既然擊鼓求援了,又要把我們拒之門外,耍老子玩是嗎?」趙將軍是個爆脾氣,直接就罵了。
  
  這時候城樓上的眾人也注意到了下面的情形,經由王校尉確認,火光照耀下那名大嗓門的莽漢便是黃志想要好好和他談一談的趙將軍。
  
  眼見對方和李二虎酷似的脾性,黃志不由得一樂,這樣的人雖然一根筋不太會轉彎,但一旦被說服之後卻也是最堅定不移的,不愁他朝秦暮楚搖擺不定。
  
  黃志趕緊讓王校尉先從城樓上探出頭來喊話,以吸引趙將軍注意力。
  
  「趙將軍救我!」
  
  趙將軍猛一聽到城樓上有人呼喚自己,立刻拋下孫將軍的副將不管,往前幾步,想要好好看清城樓上究竟是誰在呼喊自己。
  
  那員無名副將心裡暗自叫糟,偷偷地讓周圍的親兵傳達下去,將趙將軍和他帶來的為數不多的人馬悄悄地包圍了起來。
  
  趙將軍是個粗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而是抬著頭努力地辨識著城樓上的王校尉,好半晌才記得自己確實在暴艮城見過這麼一個人。當下不由得又是火冒三丈,回頭質問到,「你不是說混進關的是離州東海的探子嗎?我怎麼認得這人是我們北部平原的人!」
  
  「他是叛徒!」無名副將申辯到。
  
  這時候黃志見時機正好,趕緊大喊,「趙將軍,不要受那傢伙矇蔽,他才是叛徒啊!」
  
  無名副將聽到這顛倒黑白的說辭,不由得氣極,竟是說不出話來。
  
  趙將軍則是聽得一愣一愣的,但是眼見無名副將沒有開口辯解,便繼續聽城樓上的人有個什麼說法。
  
  黃志趁機往下掰,「東海軍於近日來襲擊我北部平原,此時兵臨暴艮城下,李將軍派我等來求援。誰知此人勾結東海軍,竟是殺害了孫將軍!想要嫁禍於我們。」
  
  趙將軍錯愕地看著無名副將,不知道如此曲折的情節是否屬實。
  
  無名副將此時已經出離憤怒了,指著城樓上的黃志,「你,你胡扯!孫將軍明明是你們殺害的!」
  
  黃志的口才豈是一介武夫所能比擬的,繼續他混淆是非的手段,「如果人不是你殺的,你為何剛才不敢主動向趙將軍說明?你分明是想穩住他,方便奪權!就連剛才敲鐘擊鼓報警的也是我們,不是你!」
  
  趙將軍一聽,覺得黃志的說法句句在理,那副將的表現實在有些不合常情。
  
  無名副將也是百口莫辯,一來按照孫將軍生前的意思,他不願意趙將軍有機會接觸來自北部平原的王校尉,以免被對方策反。二來按照橫斷關諸將的座次順序,雖然兩人同為副將,但是孫將軍死後應該由趙將軍接手關防,他確實有著穩住趙將軍,以便跳過對方直接接替孫將軍執掌橫斷關的想法,所以才將事情遮遮掩掩的。沒想到這些卻被對方準確地把握到了,並且經過歪曲之後重新演繹成不利於自己的一套論調。
  
  黃志的話還沒完,「趙將軍你看,他已經讓手下把你包圍了,這分明是不懷好意!」
  
  暴民軍派系之爭由來已久,南北兩大陣營更是矛盾重重,這才會讓橫斷關各出一半人馬把守。此時南部的士兵劍拔弩張地防著以趙將軍為首的北方軍人,這種帶有敵意的表現是很難掩蓋得住的,趙將軍再怎麼莽撞也能看得出這一點,當下心中大驚,也抽出腰間的長刀小心翼翼地盯著對方。
  
  「別誤會,趙將軍,我們沒有那個意思。」眼見事態已經被城樓上該死的傢伙攪得不可收拾,無名副將趕緊想要補救。
  
  「不是那個意思的話,你就趕緊放趙將軍回南面去!」黃志卻不失時機地又燒了一把火,「同時立刻交出橫斷關的指揮權,讓趙將軍徹查孫將軍身死的原因。」
  
  雖然無名副將深信自己的清白經得起任何方式的徹查,但是黃志的話卻是擊打在了他的軟肋上。交出橫斷關的指揮權,那麼此關將會落入北部陣營的掌控之中,對南部相當的不利。更不用說他自己,本可以借此機會上位,成為守關大將、暴民軍大佬,若是交出職權,到頭來還是個副將,要等趙將軍這個莽夫死掉,不知會是何年何月的事情。
  
  猶豫了好一會兒,他遲遲無法做出決定。
  
  他的猶豫落在趙將軍眼中,無疑進一步證實了黃志的言論。本來只是單純指揮權的問題,現在在趙將軍看來,孫將軍的死也成了他的責任。那麼無名副將無疑就坐實了叛徒之名。
  
  「北部的兒郎們!隨我殺出去我們去召集兄弟,從叛徒手中奪回橫斷關!」趙將軍舉起長刀,率先衝向了阻擋在他身後的南部士兵。
  
  黃志適時地彎弓搭箭,為努力「突圍」的趙將軍清除前方的障礙,終於將雙方的關係推向了不可逆轉的破裂。
  
  神經一直緊繃著的南部暴民軍士兵根本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他們只知道城樓上的人和趙將軍達成了一致,同時向他們下了殺手。用不著無名副將的指令,他們本能地舉起武器與人數處於劣勢的北部士兵交戰。
  
  雖然計謀見識都不如孫將軍,但趙將軍是橫斷關頭號猛將,發起飆來無人可擋。在他的帶領下,在夢中人的遠程打擊配合下,他們成功地突圍出去,回到橫斷關南面,召集手下的北部士兵,片刻之後又殺了回來。
  
  就這樣,在東海軍出手之前,橫斷關陷入了南北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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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趙將軍所率領的北部士兵牽制了無名副將的南部士兵,一時間東海隊倒成了無人關注的對象,被晾在北城樓上休息。黃志等人也樂得如此,派兩個人守住樓梯口,和下方的少量暴民軍士兵大眼瞪小眼地對峙著,誰也不願意採取主動。
  
  張偉來到城樓朝外一側,對著遠處等待在黑暗中的東海軍打出等待和觀望的暗號。在橫斷關的內亂沒有平息的跡像之前,任何多餘的舉動都是不智的。
  
  「你最初的計劃似乎不是這樣吧?」司馬富強感覺到了這一點,便主動向黃志求證。
  
  黃志此時霸佔了已故孫將軍的席位,把腳高高地翹在了身前的几案上,聽到隊長的問話,慵懶地往前欠了欠身子,才回答到,「沒錯,我最初的計劃是要說服趙將軍帶著北部士兵加入我們,但是那個的難度可不小,所以臨時根據現場的情況做了調整。你看現在的效果不是更好嗎?」
  
  「各有千秋吧。」對於這種還沒發生的事情,司馬富強不想武斷地比較其優劣,而事實上他心裡還是有一個小算盤在衡量此事的得失。
  
  從壞的方面來看,黃志挑撥雙方發動內訌,即便最終趙將軍一方獲得了勝利,夢中人依然還是要面對一定數量的橫斷關守軍。當東海軍出現在關外時,即便被矇蔽的趙將軍也會清楚地意識到城樓上的這夥人才是真正的敵人。
  
  同時,東海軍又失去了收編橫斷關北部士兵的機會,受過一次騙的趙將軍很難再相信黃志的任何說辭。如果趙將軍的人馬在這場內訌中獲得最終勝利,司馬富強還是不得不讓等候在關外的東海軍將之盡數殲滅。
  
  說白了就是要殺人滅口,否則讓北部平原的民眾知道發生在橫斷關的這一遭,勢必會激起民變。這樣一來,從來不殺降的東海軍這一次很有可能不得不舉起屠刀,做一次虧心事。
  
  說到底,黃志這一招堪稱毒計,頗有三國第一毒士賈詡的風範,看來是在三國主線當中與賈文和相處多了,多少受了些影響。
  
  往好的方面說,黃志的這一計令東海隊省了不少事。
  
  先不說他們能否在南部士兵的團團圍伺下說服趙將軍投誠,即便能夠說服對方,那無名副將也不可能坐視不理。更加惡劣的情況是說服失敗,趙將軍因為發現城樓上是東海軍的人,反而與無名副將擰成一股繩,團結起來抗擊「侵略者」,那這一仗可就難說了。
  
  黃志成功利用暴民軍內部派系紛爭的矛盾和南北方之間的隔閡,挑起了趙將軍和無名副將之間的爭端,不管最終誰勝誰負,事實上都大大地削弱了橫斷關的守備力量。在雙方分出勝負之後,相信橫斷關剩下的兵力絕對不足五成,也就是五百人不到,而且還都是經歷過惡戰的疲兵。
  
  到了那個時候,東海軍在趁勢來叩關,相信拿下橫斷關應該不是什麼難事,而傷亡也會大大減少。
  
  總而言之,司馬富強正是在內心評估過黃志這種做法的好處之後,便默許了這種事態的發展。當然,他同時也意識到了事後收拾殘局的重要性,也就是殺降。而這一點,他知道黃志肯定是不曾想到過的,否則那個依然心慈手軟的傢伙估計在使用離間計的時候就不會那麼幹脆了,估計得糾結好久。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等待和觀望,城樓下橫斷關內暴民軍南北雙方的交戰越來越劇烈,已經完全進入失控的狀態。
  
  最初的時候,南方的無名副將還打算向趙將軍擺事實說道理,告訴他關外北面的黑暗之中正藏著一支一千五百人的東海軍。但是趙將軍又如何肯信,他只覺得這是南方軍人的一面之詞,意在繼續拖延時間。
  
  無名副將又試圖邀他派出小隊人馬前去探查,趙將軍又認為這是對方打算分割蠶食北方部隊,怎麼也不肯答應。其實當他相信了黃志的那套說辭之後,不管無名副將說些什麼,他的第一個反映出來的念頭都是對方有私心,對方心懷不軌。以這樣的心態,雙方的對話又如何能進行下去。
  
  按理說無名副將還是有機會挽回局面的,只要他約束南方士兵,完全採取守勢,不讓他們對北方士兵展開攻擊,矛盾自然逐漸化解。
  
  然而橫斷關內南北兩大派系的兵員人數本就持平,在與東海隊夢中人的交手過程中,南方軍人已經死傷不少,相比於北方居於劣勢。在夢中人協助趙將軍脫困時又惡意地射殺了數名擋路的南方士兵,令得雙方的矛盾激化。
  
  直到趙將軍領著北方人馬前來橫斷關北面時,南方軍人在人數上已經處於劣勢,大約比對方少了一成左右。人數上的劣勢就意味著對橫斷關掌控力上的劣勢,也就意味著話語權的削弱,這令得一直覬覦守關大將位置的無名副將多少有些心態失衡,所以才由著手下的南方人馬強勢反擊,照成北方士兵的傷亡。
  
  隨著趙將軍的手下在交手中也出現了傷亡,他就更加認定了無名副將叛逆奪權的「事實」。他甚至覺得此人有可能是被兌州府的官軍所收買,意圖復辟官軍於暴縣的統治,於是自然讓自己的手下無需再顧念同為民軍的袍澤之情,把對方當兌州府官軍來打。
  
  北方軍人一旦發狠,南方人馬的火氣更大,心裡埋怨這些不辨是非的北方人,這時候就算無名副將出來喊停,也已經無法約束這些情緒失控的手下。一場轟轟烈烈的橫斷關內戰如火如荼,表面上的誘因是夢中人的離間計,本質上卻是暴民軍內部派系矛盾與紛爭日積月累的必然爆發。
  
  只能說黃志的時機把握得相當不錯,適時地點燃了這個不安穩的火藥桶。
  
  如果這個時候橫斷關內還有人有閒暇去打更的話,時間應該已經來到了四更天,關內各處都有穿著相同軍服捉對廝殺的暴民軍士兵,他們彼此間用於區分敵我的便是各自的口音。兩個素不相識的暴民軍士兵碰頭,首先是一句方言的粗口開罵,然後通過對方口音來判斷是否自己人,是就併肩子上,不是就開始對砍。
  
  就這樣還不時有誤傷的情形。比如有些個狡猾的南方軍人恰好會點北方方言,故意等北方軍人說完話之後套近乎,等對方鬆懈之後再施以偷襲。結果北方軍人是上當了,背後挨了他們一刀,但是不認識他們的南方兄弟也同時上當,把他們當成敵人背後來一刀。
  
  這樣的亂象持續了一段時間,趙將軍和那個無名副將都意識到場面有些失控,便讓人喊話,令廝殺中的南北方士兵現場改造自己的軍服,以區分彼此的不同。
  
  就這樣又戰了好一會兒,彪悍的趙將軍終於憑藉個人戰力的突出表現,帶領著北方軍人逐漸取得了優勢,將南方軍人逐漸壓縮到了橫斷關北牆下面。扣除死傷,此時雙方還能戰鬥的人員加起來已經不足六百。
  
  南方軍人被壓縮在北牆下面結陣防禦,一時間北方人馬倒也無計可施。這時候趙將軍就跳出來叫囂著讓那無名副將出來單挑決勝負。
  
  城樓上的夢中人們也終於知道此人姓吳,至於名字就不知道了,肯定不是趙將軍口中的那個「無膽鬼」。
  
  吳副將自知不是趙將軍的對手,怎麼也不肯出來應戰,反而是躲到後面避免被對手突襲得手。可是他只記得前面有趙將軍,卻忘了背後的頭頂上還有威脅更大的夢中人。
  
  經過短暫的商量,東海隊的三個臭皮匠原則上達成了一致,認為是時候出手助趙將軍除掉吳副將了,便由黃志親自出手,一串「連珠箭」射出,直接了結了毫無防備的吳副將的性命。
  
  群龍無首的南方軍瞬間崩潰,剩下的幾個校尉都沒有足夠的號召力指揮及整合人馬,一時間南方人馬陷入了各自為戰的局面。
  
  暴民軍的南北矛盾於此時尤為凸顯,按照夢中人的想法,趙將軍此刻應該開始收編南方人馬,畢竟大家都是暴民軍的一員,殺了話事的領頭人,戰鬥就應該告一段落。誰知趙將軍竟是沒有收手的意思,反而讓手下趁著對方混亂的局面加強了攻勢,大有殺光為止的態勢。
  
  就在夢中人不解地關注著城樓下面的戰局,形勢漸漸地明朗化。幾名比較懦弱的南方士兵率先棄械請降,卻被北方軍人無情地殺死,不由得引起其他南方士兵的嘩然。
  
  原本只是南北雙方的矛盾之爭、意氣之戰,這會兒於南方軍人而言卻變成了生死存亡的一戰。戰,有可能死;不戰,則必死。
  
  原先南部軍人的有生力量僅剩下兩百左右,只有對方的一半,但是因為強烈的求生慾望,一時間反而是以哀兵之姿爆發出絕地反攻的強大戰力,將佔據在橫斷關南部的北方軍人打得節節敗退,最終竟有不下百人成功突破對方防線,從南門奪路而逃。
  
  黃志在城樓上大搖其頭,對趙將軍的不智很是鄙薄,心裡又不由得慶幸自己不用再為無法招攬此人而感到糾結。
  
  被南部軍人一番困獸之鬥,北方人馬再度折損了兩成左右,此時含可以繼續戰鬥的輕傷員在內,趙將軍手下只有三百人不到。就算這樣,趙將軍依然不知悔改,竟讓這些手下在橫斷關內打掃戰場,將重傷的和沒死透的南方軍人補刀殺死。
  
  司馬富強看著這種局面,心裡稍微放心了點,有了對方這種兇殘的舉動,待會兒東海軍再來屠城,黃志的心理就不會有太大的陰影。
  
  看著下面的大屠殺,黃志這會兒已經怒火中燒了,對待自己的同袍尚且如此,可以想像暴民軍入侵尾縣南部時對已經是東海郡子民的尾縣民眾犯下了多少血腥的罪行。不用司馬富強對他做什麼思想工作,他已經決定不放過這些參與了屠殺的暴民軍將士。
  
  趙將軍這時候領著親兵上了城樓,作為暴艮城派來的「求援」小隊,夢中人自然要與他虛以委蛇一番。
  
  黃志自然又有一番忽悠人的說辭,「吳副將勾結官軍,妄圖出賣橫斷關,這會兒官軍已經兵臨城下,就在北面數里地等著。據說他們在等待吳副將成功地控制了橫斷關之後,就會借道入侵暴縣南部。」
  
  「果真如此?」趙將軍前面不相信吳副將說外面有東海軍要叩關,現在反而有些相信黃志的說法。「那你們有什麼好的建議?」
  
  要建議?黃志看了隊長和張偉一眼,心裡不由得偷笑,眼前這傢伙比李二虎還要愣。這樣也好,還省得東海軍來攻城了,黃志心生一計,當下提了出來,「將軍可詐作吳副將的南部人馬,假意出去迎官軍入關,伺機發動偷襲,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以將軍的武勇,此戰定然馬到功成!」
  
  趙將軍和身邊的副手商量了幾句,都覺得黃志的建議有些道理,便決定嘗試一番。當下,他便張羅著點了一百騎兵準備出城實施「偷襲」。而張偉則趁著暴民軍忙著點兵的時候也向埋伏在關外的東海軍打了暗號,雖然不能表達得很清楚,但也不至於引發不必要的誤會。
  
  當然,趙將軍的手下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多多少少還是會對這支暴艮城小隊抱有些許的顧慮,於是便要求黃志等人隨行。
  
  而這卻是黃志求之不得的好事,他正愁著張偉沒辦法通過暗號把事情交代清楚,不知道杜子騰和劉遠志能否做出正確的部署來對付這支橫斷關的騎兵隊。現在對方給了這個機會,他毫不猶豫地「表明心跡」,一口應了下來。
  
  十人隨著趙將軍的騎兵隊出了城,行了兩里地之後,估摸著距離差不多了,黃志便又向趙將軍提議,由雙方各派一兩個人去探路,免得耽誤了偷襲大計。
  
  看著前方漆黑一片,趙將軍也覺得黃志的提議在理,便點了兩名斥候騎兵出列。而東海隊派出的則是曉風,準備利用他的「速度」做點小動作。
  
  曉風奔跑的速度和騎兵衝刺時候相當,但是斥候探路絕對不會以衝刺速度來行進,因此當三人沒入前方的黑暗之後,曉風接著夜色的掩護,悄悄地下了馬,徒步跑去東海軍紮營的地方報信。等他跑回來重新上了馬匹的時候,與他相隔一段距離的兩名暴民軍斥候渾然不覺曉風曾經搶先一步的事情。
  
  三人探完路回來,都說「官軍」在前方紮營休息,騎兵隊從此距離殺過去正好能發揮最大的衝刺效果。
  
  趙將軍欣然做好了衝刺前的最後準備,卻不知道夢中人已經給他佈置了一個有去無回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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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二夜 血濺橫斷關(六)
  
  趙將軍回頭環顧緊跟身後的北部平原子弟兵,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了以王校尉和黃志為首的一夥夢中人身上,稍微考慮了一下,便開口要求,「你們過來,跟在我身後,別掉隊了。」
  
  他的本意是要把這夥人控制在自己的身邊,以便監控,誰想卻是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先前在橫斷關內,他只見過黃志那一手精湛的「箭術」,心想著把這人放在近前會好一些,卻不知道東海隊真正的殺星卻是黃志身旁那個拿長槍的動作都有些走形的張偉。
  
  張偉沒有學過「槍術」,只是模仿著黃鶯的動作擎著一桿丈二長槍,但是舉手投足間時刻都暴露出對長槍重心控制不力的缺點,讓趙將軍這樣的專業人士一眼就看出他是個半吊子。但是由於張偉身上並沒有攜帶其他武器,因此趙將軍也未多想,只以為此人是個新入伍沒幾天的菜鳥。
  
  正因為缺乏對張偉危險度的必要認知,趙將軍毫無防備地讓這個東海隊頭號危險分子靠近了自己的身後。他的生命事實上已經掌握在了夢中人的手中,予取予求。
  
  當然,張偉並不急於馬上動手,他需要等待更好的時機,與前方埋伏的東海軍達成統一的步調。
  
  等到安排好一切後,百餘騎戰馬開始啟動衝刺,短短的一分鐘過後,他們已經進入了「偷襲」的範圍。
  
  趙將軍抽出腰間長刀,正待呼喊一句鼓舞士氣的話語帶頭衝入那片正在熟睡中的營寨,沒想到四周突然同時亮起無數的火把。
  
  這時候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自己中伏了,若非東海隊全體夢中人正混雜在暴民軍的騎兵隊當中,這會兒他們將要面對的恐怕便是兜頭而來的箭雨。
  
  對於東海軍來說,收拾這區區一百騎兵,也沒必要做到一擊必殺,關鍵是不能走脫了任何一人,以免影響下一步的作戰。
  
  趙將軍儘管八輩子也成不了智將,但軍事常識總是有的,立刻轉頭招呼手下跟著自己找一個包圍圈的薄弱環節突圍。誰想在他回過頭的那一瞬間,只看到張偉的右手五指併攏成手刀狀,正在向他的頸部遞過來。趙將軍雖然不明白那支手有多強的殺傷力,但還是下意識地想要向後仰頭。
  
  就在這時候,四支亮晶晶的玻璃爪子突然從張偉的指尖上彈了出來,瞬間便填補了兩者之間那最後一小段距離。爪尖扎入了趙將軍的頸部,一滴鮮血從割開的口子裡滲了出來,但這還不致命。
  
  張偉右手一振,五支叉開,四片鋒利的玻璃爪子向兩邊拉開,瞬間給趙將軍的頸部打開了一個巨大的創口,露出裡面的氣管和食道,順帶著還劃開了頸部大動脈。
  
  或許此時趙將軍已經意識到張偉的危險性,但是付出的代價卻是自己的一條生命,還有後續的連鎖反應。
  
  隨著張偉得手,其餘夢中人同一時間暴起,紛紛從腰間的武器袋中掏出早先偷偷藏回去的趁手武器,對身邊的暴民軍騎兵展開屠殺。
  
  作為隊長,司馬富強攻擊力比較弱,但是出手卻毫不客氣,他直接掏出兩柄手弩,就近對著身邊的兩名騎兵射去,這麼近的距離自然是彈無虛發,立刻便收割了兩條性命,然後他便再也沒有出手的機會。
  
  黃志用的是弓,近戰基本沒有什麼機會,乾脆不出手,只是保護著同樣缺乏戰鬥力的李莎,躲到隊友們中間去。
  
  最狂暴的自然是殘月,大錘才左右各揮動一次,就有三個人被他砸飛出去,生死不明。但是由於大錘的重量和巨大的慣性,他跨下的坐騎措不及防之下當場折了腿,四蹄一軟,跪坐在地上。腳踏實地之後,殘月更是如魚得水,揮舞著大錘就往人多的地方沖,砸得周邊無人敢靠近他三米之內。
  
  殘月的死黨曉風更是一早便跳下了馬背,衝入敵人當中大開殺戒。相比於那不入流的騎術,曉風更信賴自己的雙腳,能夠自由地穿梭於人群當中,不管是轉身還是加速,都比戰馬的四蹄要快得多。
  
  黃鶯和午陽倒是穩穩地坐在馬背上,長槍和朴刀穩健地出手,不像曉風和殘月那般瘋狂,但效果依然不錯,很快便把黃志和李莎身邊的敵人清理了乾淨,杜絕後患。
  
  小七和他師父一樣,都是偷襲的高手,卻不太適合這種戰場上的廝殺,搶在第一時間除掉身邊兩名暴民軍騎兵後,他也和隊長一樣無所作為了。
  
  失去了趙將軍這頭猛虎的帶領,北部軍人此刻變成了一群慌亂的綿羊,紛紛四散著逃開,躲開這群在他們看來窮凶極惡的夢中人。
  
  然而他們的噩夢卻由此開始,當他們脫離了東海隊的夢中人之後,包圍在四周的東海軍弓弩手終於可以無所顧忌地展開箭矢的覆蓋打擊。不到片刻,這支一百人的騎兵隊全軍覆沒,無一倖免。就連馬匹也所剩無幾,倖存的幾匹都集中在了夢中人身邊,是那些被他們殺死的暴民軍騎兵所留下的。
  
  消滅了這支由趙將軍親自帶領的騎兵,此時橫斷關內只剩下兩百名暴民軍士兵,由其副手率領。至於其他數十名傷號,基本沒有什麼戰鬥力,可以不列入考慮。
  
  即便如此,夢中人依然沒有強攻橫斷關的打算,司馬富強立刻讓杜子騰撥出一部分騎兵,換上事先由北部平原暴民軍那裡繳獲的服裝,冒充凱旋歸來的橫斷關騎兵。同時又讓李莎幫體型與趙將軍有些相似的李二虎臨時進行簡單的偽裝。
  
  在昏暗的光線下,完成變臉的李二虎乍一看活脫脫就是一個盜版的趙將軍,更不用說橫斷關守軍在六米高的北牆上,更是難辨真偽。
  
  夢中人率領東海騎兵衝向橫斷關時,時間剛剛過去半個多鐘頭,就比趙將軍親自帶隊衝殺一個來回多花了那麼幾分鐘,北城樓上的守衛甚至都未曾懷疑過門口這些人的真偽,便讓打開關門放行。
  
  開啟的關門後面,暴民軍士兵懶懶散散地在打掃著關內的遍地狼藉,大部分人都是手無寸鐵的,甚至連稍微有些份量的戎具都卸掉了。
  
  杜子騰沒有親自帶隊,而是將這支騎兵小隊的指揮權暫時交給了他的老部下李二虎。東海軍的這員悍將無需夢中人操心,入關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帶著騎兵隊四下衝殺,將打掃戰場的暴民軍士兵斬殺了不少。
  
  而夢中人自己則策馬沿著馬道上了北牆,迅速地取得了關牆的控制權,並對著已經悄悄靠近橫斷關的東海軍大部隊打出總攻的指令。
  
  橫斷關剩下的兩百名暴民軍士兵根本無法組織任何像樣的抵抗,片刻之間便土崩瓦解。由於事前得到司馬老大的授意,李二虎帶的東海騎兵對於任何暴民軍都是採取了殺無赦的態度,哪怕對方手無寸鐵。
  
  等到杜子騰率著東海軍餘下的四百騎兵湧入橫斷關,就只能撿些李二虎吃剩下的殘羹冷炙,基本上都是十幾個人圍攻一名暴民軍,僧多粥少。
  
  五更過半,天邊已經露出一絲曙光,暴縣北部平原周邊倒數第二座關卡已經徹底落入東海軍控制之中。餘下的一座暴離關,司馬富強打算沿用暴艮城的方式,採用勸降的手段收復。
  
  畢竟暴離關之外還有兌州府官軍與之對峙,該關守軍沒有能力同時應付東西兩面的敵人,既然北部平原已經和平納入東海軍的統治,他們實在沒有理由頑抗到底。所以司馬富強完全不擔心暴離關那邊,反而是對眼下的局面有些猶豫不決。
  
  李二虎拒絕了屠城的命令,面對數十名半死不活地躺在營房裡呻吟的暴民軍傷員,這名耿直的悍將根本無法對這些人下手,也不同意別人去擔當劊子手的職責。他親自堵在傷員營房的門口,放話說如果有人要殺傷員,首先必須殺死他才行。
  
  屠城的命令是司馬富強繞過隊友向東海軍的將領們下達的,所以黃志和張偉都不知情,聽聞李二虎在鬧市,兩人都好奇地趕了過來。瞭解完事情的真相之後,兩人也不追究李二虎的抗命,反而是去找隊長討個說法。
  
  司馬富強看到兩人臉色不善地找來時,已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便主動地說明了下達屠城的原因。
  
  黃志也知道隊長慣於從長遠的角度來看待問題,所以對於他做出的這種選擇也沒有什麼指摘,只是靜下心來思考是否有更好的方法以避免北部平原人心浮動。
  
  考慮良久,他終於想到了一個比較穩妥的對策,「現在關內暴民軍的傷員只有為數不多的數十人,我和紫砂辛苦一點,負責讓這些人加入我們東海軍,跟我們回東海去,以絕後患。」
  
  「如果你們能夠說服這些人加入東海軍,我自然也是支持的。」司馬富強知道現在的局面很難再繼續他原定的計劃。若是執意要屠殺傷員,黃志他們或許只是心裡有些不舒服,還不至於因此翻臉,但是對於李二虎及其他一些生性耿直的東海軍士兵來說,卻會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甚至可能因此失去某些人。
  
  接下來就是黃志和李莎唱主角的時間。李莎一邊毫無怨言地為這些半死不活的傷員療傷,黃志一邊利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為這些人洗腦。
  
  有了前面的經驗,他乾脆繼續無中生有地編造出一段讓這些傷員恐慌的言論,「還記得早些時候差點發生在傷兵營房裡的那件事嗎?」
  
  此言一出,立刻引發傷兵們的一陣恐慌,剛才若非那個身材和性格酷似趙將軍的東海軍將領極力阻止,他們早已成為刀下亡魂。
  
  見到所有人都緊張地望向自己,而不是像一開始那般愛理不理,黃志才滿意地往下說,「北部平原確實已經易幟加入東海軍的轄下,但是依然保有高度的自治權。我不知道你們北部平原內部有什麼問題,但是在我們前來收復橫斷關之前,幾個城關的將軍都要求我們東海軍將駐守橫斷關的所有北部軍人殺光,一個都不能放回北部平原。」
  
  傷員們聞言盡皆嘩然,開始激動地和身邊的人討論此事,片刻之間便有了幾種主流的說法,大體上都脫不出派系紛爭的大框架。
  
  成功地誘使這些暴民軍傷員自由聯想之後,黃志適時地拋出了代表善意的橄欖枝,「我們東海軍有著不殺降的光榮傳統,想必剛才你們也從那位李二虎將軍身上見識到了。」
  
  傷員們聞言紛紛點頭,他們也看出眼前這位大人有意放他們一馬。有人甚至開口請求,「請大人救我們!」
  
  黃志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這才揭開了底牌,「無論如何,你們在北部平原是呆不下去了。我想,你們還是隨我回東海吧!雖然是背井離鄉,但好歹有條活路。到了東海,無論你們要繼續從軍,抑或是要退伍務農,我們都會妥善地安置你們,如何?」
  
  傷員們少不了又交頭接耳一番,但大多是因為自己已經有所意動,想要聽聽其他人的意見再做決定。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在死亡的壓力和生存的誘惑下,所有人都接受了黃志的提議,選擇了一條背井離鄉的道路。
  
  橫斷關之戰總算是圓滿結束,而東海軍的下一個目標,便是要爭取暴離關的和平起義。這並不算是個很難的任務,以移交橫斷關的控制權為交換條件,黃志和司馬富強相信北部平原的各勢力都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
  
  東海軍派出大量斥候騎兵去知會北部平原各路人馬,很快的各鄉村的宗老們都主動表態願意去為東海軍擔當說客一職。
  
  數日之後,東面傳來了令夢中人滿意的喜訊,暴離關同意與北部平原的其他城關一起納入東海郡的管轄,享受比原先在暴民軍中更好的福利和待遇。
  
  至此暴縣北部平原的攻略戰圓滿結束,東海軍雖然無力真正控制整個北部平原,但是總算也以「自治」這種折中方案成為這一地區名義上的統治者。接下來就看夢境世界會否將北部平原上的三萬平民列入夢中人的人頭稅來源,為他們提供每月三萬分的巨額積分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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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三夜 烏江之輓歌(一)
  
  東海軍拿下橫斷關時已是第十二日凌晨,經過短暫的三天休整,東洲時間第十四日的深夜,夢中人再度脫離了勢力夢境,至於暴離關的和平起義更是發生在週四夜的後話。
  
  在「現實」世界經過一個乏善可陳的白天,入夜之後,東海隊再度進入了戰爭夢境。
  
  因為與天山隊的約定,隋唐主線的首席夢中人「內定」給了詹慕思,所以在李唐陣營中與之並駕齊驅的東海隊本週不打算再進這條主線,留下足夠的空間和時間讓天山隊去自由發揮。
  
  其實司馬富強和黃志都知道,這不過是個禍水東引或者說是明哲保身的做法,東海隊不想再面對更多虎視眈眈的敵人。
  
  所以今夜的夢境是由曉風先行入睡,衝著南北朝主線去的。然而夢境世界就是不甘心讓夢中人如此輕易地把握自己的命運,非得橫插一槓子,再次讓東海隊偏離了預定的目標。
  
  他們出現的時代是楚漢相爭的年代,這一次做出判斷的不是戰爭史專家司馬富強,而是曾經參加過鉅鹿之戰的兩人。
  
  黃志和張偉剛醒過來時便覺得自己身上的軍服和略顯簡陋的兵器有些眼熟,所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跟著司馬富強這麼些日子,稍作一番推理,很快便得出了那個結論。
  
  司馬富強饒有趣味地看著兩人,想聽聽他們會如何推斷具體的戰役和時間。
  
  張偉不喜歡動這個腦筋,便把這個工作完全交給了黃志去負責。
  
  黃志思考了片刻,立刻有了答案,「我們上一次進入楚漢相爭的年代是鉅鹿之戰,雖然我不太記得具體的年份,但是可以肯定一點,在同一個歷史時期,我們經歷的戰爭夢境必然是順序進行的,而且通常也不會隨意轉換陣營。」
  
  司馬富強點點頭,黃志的論據是毫無問題的,至今沒有出現例外的情況。聽他這麼一番推理,其實最終的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
  
  「所以要麼是界定『楚河漢界』的滎陽之戰,要麼就是項羽的最後一戰垓下之戰。」黃志卻依然沒有準確的結論,而是在兩個選擇之間搖擺。
  
  眼見黃志在為二選一而煩惱著,司馬富強不得不出言提醒,「滎陽之戰歷時兩年,是歷史上有名的拉鋸戰,其實並無什麼劇烈的戰事,無非是串聯彭城之戰和垓下之戰的一個過場,之所以那麼出名,是因為『楚河漢界』的典故。」
  
  「啊!我忘了還有個彭城之戰……」這下子黃志有些抓瞎了。
  
  司馬富強無奈地搖搖頭,看來黃志是沒辦法從糾結中擺脫出來了,只得接替了他的分析工作,「滎陽之戰是不可能了,夢境世界從未選擇過如此漫長而又拖沓的戰役作為我們的戰爭夢境。而彭城之戰發生在公元前205年夏天,項羽在彭城大敗劉邦的漢軍,隨後劉邦退守滎陽。兩軍在滎陽你來我往地進行了兩年的拉鋸戰,於公元前202年秋天,糧盡的楚軍不得不與漢軍議和定下了『鴻溝為界』的約定。」
  
  黃志聽著隊長的分析終於有些明白,此時天氣相當寒冷,他們身上的軍裝顯得太過於單薄,每個人都瑟瑟地發抖,絕對不可能是發生在夏天的彭城之戰。
  
  看到黃志若有所悟的表情,司馬富強肯定地說到,「沒錯,所以我們進入的是發生在漢高帝五年十二月即公元前202年的垓下之戰。」
  
  「垓下之戰……」黃志聞言默然,記得週一夜剛剛經歷過和張郃的生離死別,沒想到接著又要送走中華五千年威名最盛的西楚霸王項羽。
  
  項羽的一生所有的戰役幾乎都是在以少敵多的,卻只嘗一敗,只是這一敗的代價太過於巨大,讓他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公元前二零九年,二十四歲的項羽與束縛項梁在吳中刺殺太守殷通。此役項羽獨自斬殺殷通手下的衛兵近百人,以威猛無儔的姿態在歷史舞台上登場。
  
  公元前二零八年六月,二十五歲的項羽隨項梁在雍丘大戰李斯的兒子——三川郡守李由,項羽於萬軍之中斬殺李由,破三萬秦軍。
  
  公元前二零七年鉅鹿之戰中,項羽又以五萬不到的人馬大破秦將章邯手底下的四十萬大軍,西楚霸王之名從此聞達諸侯,威震天下。
  
  公元前二零五年彭城之戰,項羽更是以三萬精兵勇破諸侯聯軍五十六萬人,將劉邦趕回滎陽一線。
  
  滎陽之戰後,公元前二零二年十月,劉邦在張良的建議下撕毀了「鴻溝為界」的和議,率二十萬大軍追擊糧盡而退的十萬楚軍,竟被憤怒的項羽悍然發動反擊,斬殺漢軍近兩萬人。劉邦不得不退入陳下堅守壁壘,同時裂土封侯,求來齊王韓信和梁王彭越的援軍。
  
  最後便是公元前二零二年十二月的垓下之戰,賠累不堪、飢寒交迫的十萬楚軍不得不面對五路漢軍合計七十萬人。即便是這樣,面對被稱為「漢初三傑」、「兵仙」、「戰神」、「國士無雙」的韓信,項羽依然帶領十萬楚軍給對方造成了十幾萬的傷亡,雖敗猶榮。
  
  夢中人們走出營帳的時候正值清晨時分,垓下大營裡十萬楚軍已經忙碌起來,扒著樹皮草根胡亂地填肚子,連吃飽都談不上,更遑論吃好。
  
  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現在黃志和張偉的面前,兩人回憶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到,「范勇兄弟,你變瘦了。」
  
  這個叫做范勇的大個子是他們在鉅鹿之戰中結識的,第一次相見之時,這個大個子可憐兮兮地捧著一罐黃豆湯問兩人是否要吃點。再次相見,大個子已經瘦成了根竹竿,手裡抓著一把草根,就著雪水胡亂地吞嚥著。
  
  范勇嘿嘿地傻笑了一聲,雞同鴨講地回答到,「兩位兄弟,楚霸王找你們去商議今天的戰事呢。」
  
  黃志無奈地拍了怕他的肩膀,夢中人的武器袋和醫藥包都攜帶不了口糧,否則真想給他弄一些吃的。
  
  張偉強忍著心酸扭過頭去,生怕多看他一眼就會掉下眼淚,軍人不怕流血不怕犧牲,就是看不得戰友受這樣的苦。
  
  兩人隨便又和他閒扯了幾句,便往項羽的大帳趕去。
  
  再次見到項羽,這位西楚霸王同樣也清減了許多,年僅三十一歲的他看起來足有四十歲的模樣,再不見當年的意氣風發,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滄桑。
  
  項梁和范增死後,這兩年他很不容易,這個軍事上的天才卻是個政治上的低能兒,屢屢做出昏庸的決定。哪怕他身邊能有一個幫他分擔這些事的人,恐怕楚漢之爭將會呈現另一種局面,歷史也將被改寫。
  
  見到兩人入內,項羽也沒說什麼閒話,直接單刀直入地說起了自己的安排,「我今日欲與劉邦小兒決一死戰,需率騎兵直突其中路,斬劉邦於馬下!煩請二位兄弟為我帶步軍隨後跟進。」
  
  「難道連最後一次並肩作戰的機會都沒有?」黃志欲言又止地看著楚霸王,心中的悲哀更甚。
  
  項羽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以為兩位兄弟已經答應了自己的安排,便為他們留下兵符,自己匆匆地離開了大帳。
  
  等到兩人回過神來,卻再也追不上項羽,他已經帶著騎兵先行出發了。
  
  黃志召集等在帳外的隊友們,帶著已經準備好了的步軍隨後跟進。
  
  一路向前行進,只見項羽騎兵所走過的中路留下無數的屍體,絕大部分是漢軍士兵的,可見其悍勇無比。但是夢中人所率的步軍就沒有那麼強的戰鬥力了,快便面臨了漢軍的堵截和包夾。
  
  中路韓信大軍足有三十萬,雖然採取了逐層防禦的緩衝式防線,依然無法阻截瘋狂推進的項羽,防禦陣列被鑿穿了數十層。但是在楚軍騎兵通過之後,這些陣列又從兩邊向中間聚攏過來,補上了被鑿穿的缺口,對於衝擊力不強的步軍來說就是致命的。
  
  一層、兩層、三層……無論夢中人如何賣力地衝殺,始終跟不上項羽騎兵的步伐,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消失在遠方的盡頭。
  
  「步軍會全滅的!」雖然很不願意打擊黃志,但是這時候司馬富強終於還是發話了。
  
  「為什麼?」雖然很傻,黃志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韓信用這種戰術來拉開楚軍的陣型,令得楚軍步騎脫節。同時他讓孔熙和陳賀的左右兩軍迂迴包夾我們步軍,到了下午,整個包圍圈將完全成形,楚軍步軍將被圍殲。」司馬富強與其說是在分析局勢,還不如說是在闡述一個歷史的事實。
  
  黃志和張偉同時陷入了沉默。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該是時候撤退了。」這才是司馬富強真正想說的話。
  
  一直沒說話的張偉突然開口,「你覺得這些楚軍士兵會退縮嗎?」
  
  大家聞言四下里打量一番,那些楚軍士兵雖然餓得瘦骨嶙峋,但是個個眼神依然如此的倔強與驕傲。他們寧願選擇戰死,也沒有絲毫後退的想法。
  
  司馬富強補充到,「我說的是我們,不包括楚軍步軍。垓下之戰是一定要輸的,哪怕對面指揮的人不是韓信,面對如此多的困難,楚軍也沒有贏的可能。就算是熟知這段歷史,我依然想不出改變楚軍命運的辦法。」
  
  「可是我們不跟上去的話,項羽他不會有事嗎?」黃志真正不捨的是曾經並肩奮戰過的楚霸王。
  
  「你跟得上去嗎?」司馬富強反問了一句。
  
  早在一個時辰之前,楚軍最後一名騎兵已經消失在司馬富強的視線裡,哪怕他發動了「登高遠眺」的能力,也無法看到一個站著的楚軍騎兵。眾人只能在腳下血肉模糊的屍體當中發現那些已經先他們霸王一步解脫的江東子弟兵。
  
  司馬富強現在和他們商量的已經不是這場戰役本身,而是東海隊夢中人的自身安危。黃志和張偉必須做出決斷,究竟是要意氣用事,還是要為隊友們的生命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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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4 17:14:37 |只看該作者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三夜 烏江之輓歌(二)
  
  夢中人在思考著是否提前退出戰場的同時,垓下之戰仍在進行著。前方穿鑿的楚軍騎兵終於露出了頹勢,地上留下的戰死士兵的比例變化體現了這一徵兆,漢軍士兵越來越少,楚軍士兵越來越多。與之對應的,阻擋在楚軍步軍前面的漢軍防線越來越堅厚。
  
  也就是說,雖然項羽的推進速度有所放緩,但是夢中人與他的距離還是在被進一步拉大。而漢軍兩翼的孔熙和陳賀估摸著已經裹挾了楚軍的兩側,此時唯有後方僅存一線生機。
  
  黃志看著雖然骨瘦如柴,但是眼神卻依然堅毅的楚軍士兵,轉頭向隊長問到,「如果我們現在拋棄步軍離開,你說他們會眼睜睜地看著我們離開嗎?」
  
  司馬富強聞言頓了一下,這倒是他欠考慮的地方,順著黃志的目光他也觀察了一下楚軍士兵的精神狀態,那是一種病態的亢奮,是一種透支生命的狀態。可以肯定,這些人經歷過這麼一場大戰,就算僥倖能夠活下來,要麼大病一場,要麼減壽幾年。
  
  評估了一會兒,司馬富強不得不承認東海隊暫時沒有脫離的機會,「若是我們無緣由地退後的話,恐怕他們會視我們為逃兵而發動攻擊,確實不能就這麼離開。」
  
  黃志和張偉聞言心裡稍微好受些,他們並不認為這些普通漢軍士兵能夠給夢中人帶來多大的危險,但是這樣的話又說不出口,說了未免有些讓隊友心寒。能夠找到這樣一個堅持下去的理由,自然是兩人最想要的結果。
  
  但是他們很快便失望了,司馬富強提出了新的方案,「我們不能後退,那便前進吧!」
  
  前進,用速度甩開大部隊。反正楚軍現在已經拉成了一字長蛇陣,而且因為速度脫節的緣故,這條長蛇被從中扯斷。既然如此,夢中人可以利用這點,人為地再扯斷一截,把自己從步軍隊伍中分離出去。
  
  待到前不見騎軍,後不見步軍時,再往側面一轉,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脫離楚軍部隊。然後只需突破漢軍防線,便可成功逃離這有敗無勝的垓下戰場。
  
  漢軍雖然於兩翼佈置了足夠的縱深,輕易不能讓人突破,但是以夢中人的個人實力,只要漢軍不出動樊噲這一級別的猛人來阻截,相信沒人能攔住他們。
  
  而以韓信的軍事才能,勢必也不會為了走脫幾個無關大局的人而打亂自己的部署。他此時的戰略思想很簡單,如果不能在戰場上消滅項羽,那就儘可能地消耗其有生力量,最終才能形成垓下之圍、四面楚歌。
  
  項羽注定要敗在垓下,原因有太多太多,雖然他一個人可以頂得上劉邦手下的韓信加上樊噲,但他卻少了蕭何、張良這樣的助力。他是當之無愧的西楚霸王,卻抵不過劉邦手下有漢初三傑,這和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是一個道理。
  
  如果黃志等夢中人能夠長期輔佐其左右,勢必又會是另一種局面。然而夢中人終究只是歷史的過客,他們只能短暫地參與到某場戰役中去,卻無法長時間地輔佐一位主君。而決定一場戰役勝敗的,往往並不在於戰場本身,事實上大部分都在朝堂廟算。
  
  《孫子兵法 始計篇》中提到「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於無算呼!」
  
  以三國時期最著名的兩場戰役為例,官渡之戰,袁紹因不聽田豐廟算,才給曹操留下一絲勝機;赤壁之戰,東吳周瑜、魯肅等人的廟算,從看似毫無機會的戰局之中找到取勝的唯一機會。這便是「廟算勝」和「廟算不勝」的道理。
  
  而漢初三傑於朝堂廟算之後對楚軍用兵,而項羽身為楚國之君,不但自己要時時親歷前線,身邊又無一個能為他排憂解難的能人。這根本是以無算對有算,哪怕項羽確實是個舉世無雙的戰術天才,依然只能是取得局部戰場的優勢,卻對必敗的大局無回天之力。
  
  項羽曾經擁有的是韓信,而不是蕭何或者張良,這便是他的悲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項羽確實不怎麼需要韓信,因為兩人在指揮職能上是有所衝突的。韓信能做到的,項羽甚至有可能做得更好。但是蕭何的「文治」與張良的「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卻是他所不具備的,就連已故的范增也無法與此兩人比擬。
  
  夢中人雖然知道這些,但無奈他們出現的時機總是在一場戰役開始之後,整個垓下戰場的大勢已經在張良和韓信事先的運籌帷幄之時已經確立起來,即便司馬富強空有數千年戰爭的經驗總結,也無力扭轉。
  
  黃志和張偉很快便想通了這個道理,哪怕他們與項羽感情再好,再怎麼希望嘗試著去挽救其性命,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就如同當初甲午海戰一般,無算的北洋水師對上有算的日本聯合艦隊,哪怕夢中人施展一些小伎倆想要改變戰局,依然是無濟於事,甚至差點把曉風的小命給搭上。
  
  不理會黃志和張偉那糾結得快要擰出水來的愁容,司馬富強義無反顧地指揮著隊友們開始加速突進,名義上自然是為了追上已經消失在視野之外的騎軍,事實卻只有夢中人自己心裡清楚。
  
  雖然受項羽之托帶領步軍,但夢中人事實上還是配有馬匹的,就如同騎赤兔馬的關羽最初帶的也是步軍一般,這是為將者的福利。
  
  先前夢中人是一直照顧著步軍的行進速度,才慢悠悠地前進。此刻突然發動起來,片刻便把大隊人馬甩脫了一段距離,片刻領先了整整一道漢軍防線那麼遠。
  
  那些楚軍士兵已經習慣於項羽一騎當先的風格,不疑有它,只以為士心和人韋要發飆了,立刻在他們的鼓舞下士氣高漲,打出了一波攻勢上的小高潮,讓漢軍不得不臨時作出調整,從兩翼抽調部分兵員過來協防,以加強防線的厚度和縱深,一時間反而沒有人去注意身為「肇事者」的東海隊。
  
  在楚軍步軍瘋狂進攻的牽扯下,漢軍兩翼在這一地帶變得相對薄弱了許多,無疑為夢中人的突圍造就了方便。黃志和張偉略帶愧疚地回望了一眼仍處在膠著狀態的主戰場,成功從左翼突圍出來。
  
  此時雖然隊員們人人帶傷,但是情況並不嚴重,大家都學習張偉那種實用的戰法,保護重點和要害部位,犧牲次要部位的防護,以此換取更高效的攻擊節奏。雖然大家都是渾身浴血的模樣,但是真正的傷口都不深,而且集中在胳膊大腿和後背這樣的位置,胸腹要害基本無礙。
  
  李莎在隊友們的拱衛之下基本沒有受傷,不過身上的鮮血卻一點也不少,主要是為隊友療傷的時候沾染上的,顯得如血紅的玫瑰一般嬌豔。
  
  夢中人隊伍的突圍並未引起漢軍太多的關注。他們只有九個人,雖然戰鬥力驚人,但在這種以十萬人為單位的戰場上興不起多大的風浪。他們也不是楚霸王項羽,做不到振臂一呼便能收攏數萬人馬的地步,走脫了也無濟於事。
  
  就算這樣,他們要真正脫離垓下戰場也不容易。
  
  不愧是一場八十萬人規模的名垂千古的戰役,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活人和死人,還有戰馬。古垓下位於現如今安徽宿州地區璧縣東南的韋集鎮,地處淮北平原,八十萬人集中在垓下這麼一處地方,人山人海都不足以形容那樣的場面,至少比之戰線拉到了數百里的淝水之戰要壯觀了許多。
  
  等到他們終於脫離了險地,在一座小山丘底下找了一處視野良好又能進行休息的地方,所有人還是累癱了。
  
  「接下來該怎麼做?」黃志心有不甘地問到。他可不想就這麼躲到一邊,等到整個戰役結束之後被遣送回「現實」世界。
  
  司馬富強回望垓下戰場,遠遠地還能看到那人頭攢動的場面,「垓下之戰從早上開始,下午時候項羽的騎兵開始回撤。經過白天一戰,十萬人的楚軍陣亡四萬,被俘兩萬,還有兩萬被打散的,項羽最終只帶著兩萬殘兵退回大營。」
  
  黃志和張偉聽著隊長講訴這段從史書的紙面躍然於眼前的戰局,內心不免再次湧起濃郁的感傷,項羽終於要敗了……
  
  「當夜,韓信帶兵將楚軍大營團團圍住,又讓懂得楚地方言的漢軍士兵分散於四面,在深夜時唱起楚地的歌謠。」司馬富強用低沉的嗓音敘述著「四面楚歌」的典故。「項羽是個重感情的人,聽到那麼多楚人在大營外唱著悲歌,他以為被俘的士兵棄他而去,以為楚地已經失陷大部,心情不免沮喪。」
  
  「後來他去了烏江邊上。」黃志提醒到,這也是他唯一想得到能再見項羽一面的地方。
  
  「是的。」司馬富強點點頭,轉身向南方看去,「項羽於凌晨時分帶著八百名精銳的親兵向南突圍,漢軍騎將灌嬰帶五千騎兵追擊,等到渡過淮河之後,項羽手底下只剩下百來人。他們最終來到了烏江邊上。」
  
  「烏江在哪?」黃志迫不及待地追問,他比較關心這個。
  
  司馬富強看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了黃志還想再見項羽一面的心思,在心裡略一權衡,覺得此事風險不大,可以一了其心願,便回答到,「垓下和烏江同在安徽境內,一北一南,相距不到四百里,等我們休息夠了再出發也來得及。垓下在現如今的宿州靈璧縣,而烏江在巢湖市以東的和縣,隔江便是『現實』世界的馬鞍山市。」
  
  對於司馬富強形象地用「現實」世界的地名來定位,即便如殘月這般愚鈍的人都瞭然於心,對於兩地具體的位置有了直觀的認識。
  
  司馬富強猶豫了一會兒,又再次開口,「我知道你們倆想再見項羽一面,但記得做事要有分寸,到時候可別意氣用事。」他的話是特別針對黃志和張偉交代的,生怕這兩傢伙到時候會胡來。
  
  張偉點點頭,「放心吧,大家都是經歷過生死的人了,不至於犯這種錯誤。」
  
  雖然聽他這麼說,但是司馬富強眼中還是藏著些許憂慮,他有種直覺,這兩兄弟並未完全放棄拯救項羽的行動,說不定到時候還是會做出什麼舉動。但他也相信這兩人會考慮隊友們的安危,不會太胡來,不過有著甲午海戰的前車之鑑,想要強行改變歷史的行止可是會招來夢境世界嚴厲的打擊,誰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麼無法抗拒的怪事。
  
  考慮到這點,司馬富強決定自己必須盯緊點。東海隊的三個臭皮匠有兩個正在頭腦發熱,自己這個隊長只好辛苦點,拉好韁繩,別讓黃志和張偉脫韁亂跑。
  
  又轉頭看了兩人一眼,只見他們的目光不自覺地又凝視著項羽消失的遠方,人在這兒,魂卻已經隨著豪氣蓋天的項羽遠去。不知道這項羽究竟有何魅力,竟讓平時頗為冷靜的兩人集體失常,可惜司馬富強與項羽僅僅是在大帳之外遠遠地匆匆一瞥,未能體會到其令人著迷的吸引力。
  
  司馬富強並不知道,項羽在鉅鹿之戰中破釜沉舟的氣勢給黃志帶來了多大的震撼,甚至進而影響到他「社交」技能的進化方向。第二周第一夜離開鉅鹿之戰後,在第二夜進入勢力夢境之時,黃志獲得了「鼓舞」這個D段位光環技能,就有著項羽巨大的影響在裡面。
  
  雖然在此之後黃志和他的兄弟再也沒有機會進入楚漢爭霸的時期,但項羽的影子依然牢牢地刻印在他們的記憶深處,直到這一次被挖掘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不可否認,楚漢時期最有個人魅力的人應該是劉邦,但是他的魅力在於無為而治,充分放權,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所以身邊才能匯聚漢初三傑這樣的人才。
  
  而與之相反的,項羽的個人魅力在於張揚的個性,在於無敵的武勇,在於一往無前的氣勢,在於那種天下英雄捨我其誰的氣概。他注定就是怒放的曇花,雖只一現,卻折服萬千草根。
  
  只能說項羽生錯了時代,他可以早一點,生於戰國天下未統之時;也可以生於漢末,天下重啟紛爭之時。
  
  他唯獨不能生於秦末,經過戰國時期兩百多年的戰亂,經過秦朝十五年的苛政,那是民眾需要修生養息之時。所以劉邦以他簡單的「約法三章」與民休息,成功地收服了民心,而嚮往諸侯割據,喜歡享受征服過程的項羽就注定只能失敗。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就如同項羽短暫而輝煌的軍事生涯,哪怕他是顆豔陽,輝煌無比,終須隕落於黑暗。淮北平原的垓下失去了白日裡的喧囂與躁動,漸漸地被冰冷的北風所壓制,楚漢兩軍的十數萬屍骨在寒風中凍結,連腐壞的機會都沒有,凝固成一座座雕塑,記錄著垓下之戰的慘烈。
  
  隨著這一陣陣淒冷的北風,隱隱約約傳來時斷時續的悲涼歌謠聲,韓信終於發動了「四面楚歌」之計。連聽不懂楚地方言的夢中人聽著都有些情緒低落,更不用說殘存的兩萬楚軍士兵。
  
  經過一下午的短暫休息,東海隊的夢中人恢復了些許體力。
  
  「出發吧!我們去烏江。」司馬富強仰望星斗,直指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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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三夜 烏江之輓歌(三)
  
  從垓下到烏江邊,直線距離不到四百里,若是縱馬奔馳,急行軍一日夜可達。若是不顧戰馬死活,十個鐘頭之內也能抵達,但基本上連馬上的騎士也都到了強弩之末,更不用說胯下的馬匹。
  
  更加嚴重的問題是秦末楚漢爭霸的年代,馬鐙還未發明,騎士在馬背上無處借力,長途奔襲時更是辛苦。
  
  於戰鬥方面,沒有馬鐙的騎兵在高速衝刺時候又極具危險,很容易因為失去重心而跌落馬背。再者,騎兵於馬上戰鬥時不敢過於用力,否則在短兵相接的過程中會因為對方的反作用力而跌落馬下。或者乾脆就要犧牲一支手去掌控韁繩,才能保證重心穩固。而要實施騎射這種高難度技巧,更是要減速慢行或者乾脆下馬,完全失去了騎戰應有的高機動力。
  
  因此,在沒有馬鐙的時期,騎兵是沒有多大作用的,更多的是依靠馬蹄踐踏來形成對步兵的傷害。即便是戰國和三國時期的諸多名將們,他們對於騎兵隊應用依然停留在淺層。作為輔助兵種,騎兵放在兩翼後方,配備弓弩。用於偵察,騷擾,偷襲,斷後,追擊等。
  
  記得當初在渭南之戰中,張偉與司馬富強聯手對付成宜,便是利用三國騎兵沒有馬鐙的缺點,巧妙地讓對手失去重心,才得以將當時就有B段位的對手斬殺。
  
  直到公元三世紀初的西晉時期,作為上馬用的單鐙才終於被發明,又經過十數年的改進,直到東晉時期,具有實用性的雙鐙才運用於騎兵。
  
  對於研究戰爭史的司馬富強來說,馬鐙的出現和發展他都是相當清楚的。據他所知,考古界發現最早的馬鐙實物來自東晉五胡十六國時期的北燕貴族馮素弗的墓葬裡,而在更早的東晉永昌元年(公元322年)的琅琊王氏族墓群裡則發現了裝有雙鐙的陶馬。
  
  也就是說,直到東晉時期,中國才真正進入後騎兵時代。不需要高超的騎術,只要經過短時間的培訓,一般步卒就可以轉為騎兵。這時候大規模的騎戰才成為現實,騎兵才真正作為戰場的主力直接影響戰爭的勝負。
  
  隨後便有了馬背上的民族——鮮卑人的強勢崛起,以致北魏的建立。又到了隋唐時期,李世民依靠玄甲軍把輕騎兵進一步發揚光大。
  
  但是身為江東子弟的西楚霸王項羽竟是帶出一支足以媲美塞外匈奴人的騎軍,縱橫於秦末起義的諸侯之間,未有敵手。不得不說,他在練兵和用兵方面都很有一手。
  
  知道馬鐙的意義所在,司馬富強為了這近四百里的路程,特地為隊友們製作了九付簡易馬鐙,否則在南北朝、隋唐兩條主線以及勢力夢境中用慣了馬鐙的夢中人可得遭罪了。
  
  就算是這樣,當眾人抵達烏江邊上,先一步找到那位烏江亭長時,時間也已經來到了第二天中午,距離項羽抵達此處也不過是數小時的間隔。
  
  下馬之後,腰酸背疼的夢中人們大都在江邊就地休息,而心存一絲僥倖的黃志和張偉卻顧不得疲憊,四下里探查地形,試圖尋找一個能夠改變項羽命運的契機。
  
  烏江亭長也注意到了這群人身著的楚軍軍服,老人熱忱地湊過來搭訕,「幾位將軍可是要渡江?」
  
  黃志先是搖搖頭,隨即又點點頭,他記起這個老人是項羽的死忠,告訴他實情應該無妨,「項王的軍隊在垓下被劉邦小兒的七十萬大軍圍攻,怕是撐不住了,我等先行一步來此為項王尋求退路。」
  
  烏江亭長聽得臉色發青,當即破口大罵,「劉邦小兒這個無賴!」
  
  片刻之後,老人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自我安慰地說到,「項王一定能贏的!想當年於彭城,項王率三萬精兵深入敵後,力克劉邦五十六萬聯軍。如今漢軍不過七十萬,想來項王帶上一半人馬足矣。」
  
  頓了一下,他又重複了一遍,「項王能贏!」
  
  黃志苦笑無語,項羽十年來風光無限,以致於楚地鄉親父老無不認為他是不敗的戰神。
  
  這時候司馬富強走過來,接茬到,「此一時彼一時,昔日項王兵精糧足,是故能夠贏彭城之役。今日楚軍於滎陽與劉邦對峙兩載,力疲糧盡,已經無法再現當日之輝煌。昨日於垓下,項王領軍突進,意圖於百萬軍中取劉邦項上人頭,無奈那廝藏於後軍,難以企及。又有韓信親自居中調度,七十萬漢軍將我楚軍團團包圍。」
  
  烏江亭長聞言緊張地追問,「後事如何?項王可好?」彷彿在聽說書似的。
  
  「不好。」司馬富強搖搖頭,並沒有如老人所願給個讓人聽得愉快的答案,「項王雖然威猛無儔,斬殺漢軍以十萬計,但終究敵眾我寡,戰到天黑時,全軍只剩下兩萬人,且飢腸轆轆,再無一戰之力。」
  
  聽得司馬富強此言,烏江亭長終於泫然而泣,嘴裡卻還在對劉邦罵罵咧咧的。
  
  片刻之後,老人情緒稍微平靜了點,急忙追問,「項王何時能夠來到烏江?老朽這裡只有一條船,可不夠載兩萬人馬渡江。」
  
  「兩萬是昨日之數,今日由垓下來此地,不知又有幾人能夠生還……」不知不覺中,司馬富強的聲音也變得低沉沙啞,想來是受了黃志和老人的感染。
  
  此時張偉已經在附近兜了一圈,選擇了一處適合夢中人作戰方式的地形,作為必要時接應項羽狙擊漢軍的一個據點。聽到三人的對話,他也插進來補充了一句,「只要能救回項王,其他人都無關緊要。」
  
  這句話烏江亭長愛聽,連忙迎合到,「那是,只要有項王在,必有問鼎中原的一天。」
  
  黃志見話題好不容易終於轉向了自己期盼的方向,連忙補充到,「就怕項王性子倔,寧願隨手下兒郎同生共死,也不願回江東。」
  
  烏江亭長聞言再度愕然,「那該如何是好?」
  
  黃志心裡憋悶,心想著,「我還想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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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三夜 烏江之輓歌(四)

  烏江亭長一時半會兒無法找到更多的船隻來搭載理論上可能存在的江東子弟兵,而黃志也知道如果無法打開項羽的心結,休想勸說他搭船退回江東。
  
  雖說項羽在識人和用人上都很差,但並不代表他待人處事有問題。反之,在《史記-高祖本紀》裡面,他的名聲比之劉邦還要好,王陵說:「陛下慢而侮人,項羽仁而愛人。」在其他史書傳記裡頭,漢初諸將相們也有類似的客觀評價。
  
  總歸一句話,對待自己人,項羽就如同兄弟一般。雖然由於他不懂用人,留不住那些有才能的人,但對於那些沒什麼本事的草根階層而言,項羽的一言一行就足以令他們死心塌地為之賣命。
  
  這樣一個人,在他手底下犧牲的每一個士兵都會讓他感到心疼,因此在《史記-淮陰侯列傳》中援引了韓信對他的評價:「此所謂婦人之仁也。」
  
  當然,項羽在歷史評價中也有殘暴的一面,比如屠殺俘虜等,但都是針對敵人的。
  
  不管歷史上如何評價他,所有讀過歷史的夢中人都知道,當項羽來到烏江邊上時,身邊只剩下二十餘騎。這對於豪情萬丈的西楚霸王來說,是多麼悲涼的場景,足以令他心灰意冷,決意以死明志。這才有了後人「烏江不是無船渡,恥向東吳再起兵」以及「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的句子。
  
  「如果項羽堅決不肯上船的的話,我們不妨考慮打暈他。」張偉提出更加直接的辦法。
  
  黃志無奈地點點頭表示可以接受,這個辦法雖然有些冒失,但卻是現如今臨時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辦法。當然,若非經歷了一路苦戰的項羽到了烏江邊上已是身負十餘處輕重傷,就算東海隊夢中人全體一起上,恐怕也難以將他打暈。
  
  一番討論無果之後,黃志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只能是抓緊時間休息,等待項羽到來之後再視具體情況隨機應變。
  
  隨著冬日的暖陽逐漸西斜,烏江的寒意漸濃,黃志望著西北面那數十里的平原,心裡愈發感到焦急。所幸歷史明白記載著項羽最終是要抵達烏江的,否則他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煩躁,直接策馬往北去一探究竟。
  
  就在這個時候,遠方的地平線上就著斜陽的餘暉出現了影影綽綽的一抹烏黑,黃志看不真切,連忙叫醒還在閉目養神的東海隊長。
  
  司馬富強醒來之後立刻發動了「登高遠眺」,終於看清了那確實是一彪向著烏江疾馳而來的人馬,數量約在二十左右。等到這群人奔得更近些,他又看清了領頭那人的面貌,正是項羽沒錯。
  
  在這隊人馬的背後,暫時還未出現追兵的蹤影,也就是說黃志和張偉想要保住項羽的性命,還是有些操作的時間。但這或許是夢境世界留給夢中人的一絲奢望而已,最終他們可能還是難以抵抗夢境世界貫徹「劇本」延續性的力量。
  
  很快的,項羽也看到了烏江邊上等待著的這群人,初時他還以為是漢軍守候在烏江畔的伏兵,後來看到人數有些少,項羽也就不怎麼在意了。以他的武勇,當今天下還找不到一支不足十人的隊伍能夠抵擋得住的。
  
  等到來到近處,項羽也看清了這邊是些什麼人,不由得心懷大慰,雙腿一夾烏騅馬,先於其他人衝前上來。片刻之後,順利抵達烏江邊上的項羽給了黃志和張偉一個大大的熊抱,喜悅之情寓於言表。
  
  黃志眼見項羽精神狀態不錯,便趁熱打鐵地邀請他上船渡江。
  
  項羽竟是欣然答應,兩手攬著張偉和黃志兩人的肩膀,一同向著烏江亭長和他的渡船走去。
  
  此舉不由得讓東海隊的一眾夢中人欣喜若狂,只有司馬富強面帶憂色地靜靜觀望著。
  
  果不其然,夢境世界只是和黃志他們開了個小小的玩笑,為他們吹出一顆希望的肥皂泡,五彩斑斕,卻在轉瞬之間又讓這顆泡沫爆裂在充滿希冀的夢中人眼前。
  
  項羽盯著那艘渡船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轉頭問烏江亭長,「不知此船能載幾人?」
  
  「十人。」面對心目中的偶像,老人老老實實地回答到。
  
  這時候黃志卻已經聽出了味道,心中暗自叫糟,卻無法阻止老人的回答。
  
  項羽看看身邊九名夢中人,又回頭看看隨後跟來的二十餘名傷痕纍纍的楚軍士兵,頓時仰天長嘆,「吾起兵至今八歲矣,身七十餘戰,所當著破,所擊者服,未嘗敗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於此,此天之亡我,非戰之罪也。今日固決死,原為諸君快戰,必三勝之,為諸君潰圍,斬將,刈旗,令諸君知天亡我,非戰之罪也!」
  
  即便是對歷史不甚瞭解的其他人,聽到項羽這段擲地有聲的誓詞,也知道事情不妙。
  
  黃志心中大急,知道項羽說出了「歷史」上必然出現的那段獨白,便代表著夢境世界正在把垓下之戰的結局一步步地向著正確的方向推進,若是他再不做點什麼,恐怕很難挽回局面。
  
  這時候,一直因為親眼見到項王而激動不已的烏江亭長再度開口,「江東雖小,地方千里,眾數十萬人,亦足王也。原大王急渡,今獨臣有船,漢軍至,無以渡。」
  
  項羽笑著回答,「天之亡我,我何渡為!且籍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無一人還,縱江東父兄憐而王我,我何面目見之!縱彼不言,籍獨不愧於心乎?」
  
  黃志一發狠,便插上話,「項王此言差矣!江東子弟隨君西渡,不求聞達於諸侯,但求隨君逐鹿中原。今項王偶嘗一敗,豈可輕言放棄?君子報仇十年未晚,還請項王回返江東,以謀東山再起,了卻八千子弟遺願。」
  
  黃志這番話是激將法,意圖激發項羽爭勝的傲氣。
  
  然而項羽終究是經歷了垓下之戰的慘痛打擊,情緒低落,指著環繞著他的三十餘人說到,「此舟可渡十人,籍已失八千子弟,豈能復棄諸位兄弟?」
  
  黃志知道這是項羽的脾氣,視每一個楚軍士兵如自己的兄弟手足,要他主動放棄任何一人基本上沒有可能。但他同時也知道項羽手底下的楚軍士兵都是深受其影響,個個悍不畏死,既然激將法對項羽效果不佳,不妨用在他的手下身上。
  
  於是黃志再度進言,「八千子弟不可枉死,項王不可枉死,士心願為諸位兄弟斷後!」
  
  張偉立刻明白了自己兄弟的意思,趕緊踏前一步,跟著黃志說到,「人韋願為諸位兄弟斷後!」
  
  這時候其他楚軍士兵如夢初醒,紛紛原地跪下,口中聲聲哀求,「我等願為項王斷後,只求項王回返江東!」
  
  其中一人更是叫到,「請士心兄弟與人韋兄弟護送項王渡江,我等願在此阻帝!」
  
  黃志聽著聲音有些耳熟,轉頭望去,這才發現說話的人是范勇那個大個子。
  
  其他人也都紛紛應和,「此船是由諸位尋獲,當由諸位護送項王渡江,我等願誓死阻敵!」
  
  司馬富強雖然心中讚歎黃志此計用得巧妙,但卻依然不看好事情的進展,因此他依然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觀望著。
  
  項羽難過地看著那些跪拜在地上的親兵們,又轉頭看看東海隊的九人,最終將目光落在了烏騅馬身上。「此舟可載十人,斷不能再載馬而棄人。吾騎此馬五歲,所當無敵,嘗一日行千里,不忍殺之!」
  
  他再次仰天長嘆,「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吾已是失虞姬,若再失烏騅,生亦何歡?」
  
  他將烏騅馬牽到烏江亭長身邊,「吾知公長者,今將此馬賜公,望善待之。」又轉頭望著黃志,「爾等九人也隨船渡江吧,籍今日便要死戰於此。」
  
  眼見黃志還想勸說,項羽擺擺手,「眾位休要再言,籍主意已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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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三夜 烏江之輓歌(五)
  
  就在夢中人與項羽糾結於走與不走問題的同時,漢軍的追兵已經逼近了烏江邊。追擊項羽至此的漢軍足有數千人之多,領頭的自然不會是劉邦或者韓信這樣的關鍵人物,否則黃志還是能夠幫助項羽找得到一絲翻盤的機會。
  
  根據司馬富強所知道的,《史記.項羽本紀》中記載,最終追到烏江邊上的是漢軍郎中騎王翳、楊喜、騎司馬呂馬童及郎中呂勝、楊武這五人。而項羽自刎之後,屍體便是被這五人瓜分成五塊,各自憑藉一部分殘屍獲得劉邦封侯。
  
  其中呂馬童是項羽舊識,本名呂伯子,於會稽起事時力斬十二人,為項羽所看好,收在身邊幫忙照料烏騅馬,所以人稱「馬童」。雖然是照料烏騅馬這種看似低賤的工作,但他卻是項羽的得力親信,世人都以此為榮耀。其地位就如同三國時期幫關羽扛大刀,最終被後世君王追封為「威靈惠勇公」的周倉一樣。
  
  項羽曾經撫著呂馬童的背向人介紹,「此吾之一臂也。」他也向人自訴,「伯子,吳中鄙人。吾有今日,乃項將軍之賜也。」
  
  誰想後來項羽分封十八路諸侯時,因為沒有呂馬童的一份,此人便背棄項羽投奔劉邦,並在烏江邊分得項羽一臂,以此為封侯的資本,實在是莫大的諷刺。
  
  司馬富強知道黃志和張偉對楚漢歷史瞭解沒有那麼深,也不知道呂馬童其人,因此更不願意特地提出這段歷史,以免這兩人因情緒失控而意圖擊殺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他身具「登高遠眺」技能,最先看到了追來的漢軍,卻不願意提醒眾人,就是不想黃志有充足的時間去謀劃如何拯救項羽。
  
  對於東海隊來說,一般的漢軍士兵對他們沒有任何威脅,而呂馬童等人儘管多少有些實力,但他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項羽身上,也沒有閒暇來對付夢中人。與其讓黃志想出一個看似很有機會拯救項羽的辦法,逼得夢境世界採用非常規手段來阻止東海隊改變歷史的行為,還不如讓他們去面對突如其來的混戰要來得安全。
  
  這便是司馬富強打的算盤,他不好直接反對黃志和張偉的決策,但是卻能用這種信息上的遏制來拉拉他們的後腿。
  
  看到了來襲的漢軍,又看到三緘其口的司馬富強,黃志多少有些感覺到隊長向自己隱瞞了些什麼,但很快便想通了。這是隊長為了保護東海隊的利益而做出的決定,不但無可厚非,甚至他的心底裡也希望有司馬富強這樣一個心思細膩的隊長來駕馭他和張偉瀕臨失控的情緒。
  
  項羽此時看到了呂馬童,頓時更加心灰意冷,轉頭向著黃志說到,「爾等護好渡船,待籍再殺彼一遭再議渡江之事。」說罷他便徒步迎著追來的漢軍衝殺上去。
  
  黃志再想要勸說項羽登船也不太可能,正猶豫著。這時另一邊的張偉乾脆發狠跟了上去,緊隨在項羽身邊,試圖重溫當初鉅鹿之戰時那種豪氣萬千的感覺。
  
  黃志想了想,或許能夠協助項羽將這波漢軍打退的話,事情猶有可為,便看了司馬富強一眼,算是徵詢隊長的意見。
  
  司馬富強也不急著答覆他,反而是看了看週遭的隊友們,確定其他人沒有什麼別的意見或者建議之後,才向著黃志點點頭。
  
  「那好吧,我們跟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救下項羽。」在得到隊長的首肯之後,黃志做出了決定。
  
  這時候一直很少在隊伍裡面發表意見的李莎突然開口,「哎呀!剛才光顧著討論渡江的事情,忘了給項羽療傷!」
  
  黃志這才注意到項羽那身浴血的鎧甲,下面不知道隱藏著多少道傷口,更不知道這些傷勢是否會成為壓垮霸王的致命因素。所謂關心則亂,黃志竟是把如此重要的事情給忘了,他不由得嘆了口氣,對項羽的命運更加悲觀。
  
  多想無益,東海隊員們立刻緊隨著張偉的腳步追上項羽。此時的楚霸王腳步不快,甚至有些一拐一拐,看來是受了傷勢的拖累。原先騎在烏騅馬上還看不出來,這會兒腳踏實地,終於把他兩天一夜連場大戰之後的疲態完全暴露出來。
  
  不過項羽的腳步卻依然堅定,一如當初他年少時舉鼎的雙腿那般穩健,承載著江東子弟的厚望,承載著吳中兒郎的豪邁。可惜就如同他所說的,楚軍的失敗「非戰之罪」,霸王終於走到了窮途末路。
  
  黃志看著他的背影,實在不忍心提醒項羽,其實並非天要亡他,而是楚軍缺乏能夠輔助其霸業的人才。如果項羽能夠早些意識到這一點,楚漢的格局仍是未知之數。然而現在再說出口,卻是有些晚了,無異於在其傷口上撒鹽的行為,打擊項羽最後的驕傲和自信,令他那堅定的步伐變得蹣跚。
  
  黃志不忍心。
  
  或許真是天要亡項羽,否則為何不能讓東海隊的夢中人像進入南北朝主線那般長期輔佐項羽,那樣的話真有些許改變歷史的可能。但夢境世界的安排就是如此,黃志和張偉經歷了一頭一尾,見證了項羽的崛起與末路。
  
  這是一種深刻而殘酷的體驗,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麼。緣起緣滅,或者這也是夢中人的宿命。這種陰影籠罩在黃志的心頭,令他寢食難安。
  
  呂馬童看清了那依然習慣於身先士卒的項羽,指著他對身邊的王翳說到,「此項王也!」
  
  王翳看了看東海隊身後烏江邊的那條小船,立刻指示手下的漢軍士兵去毀船,以便徹底斷了項羽的退路。
  
  黃志眼見漢軍分出兩支小隊,迂迴地從兩翼包抄往江邊,立刻明白了他們的意圖。如果失去了這條渡船,那麼任由項羽有多麼的武勇,面對源源不盡的漢軍,人力有時窮,其命運便注定要隕落於烏江之濱。
  
  黃志趕緊對隊友們高呼,「回頭,護船!」
  
  等到東海隊九人殺出重圍回到江邊,總算是比對方快了一步,保住了依然頑固地等在江畔的烏江亭長和他的船。但是他們回頭望去,卻見項羽和僅存的幾名親兵已經深陷重圍,淹沒在密密層層的包圍之中。
  
  黃志一邊不停地彎弓射箭,擊退試圖來毀船的小股漢軍士兵,一邊悲哀地看著遠處楚軍越來越小的集群。隨著人數一個個減少,范勇終於也倒下了,這個除了項羽之外,他在楚漢時期唯一認識的人也倒下了,那個抱著一罐黃豆湯要與他分享的大個子終於也不在了。
  
  除了死戰到底的二十幾名楚軍士兵,烏江北岸的大地上又添了數百具屍體,那都是漢軍的。項羽孤零零地站在重重包圍之中,周圍的漢軍士兵攝於他的勇猛,竟是無人敢再上前一步。
  
  然而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得出,楚霸王已經完了,哪怕就這麼耗下去,他的血也很快就會從那大大小小的數十處傷口流乾。現在的西楚霸王,即便有李莎在身邊,恐怕也只能勉強維持其生命,要想令他恢復戰鬥力,沒有兩三天的連續救治斷不可能,更何況夢中人根本沒有機會靠近他。
  
  殘陽那如血的餘暉流淌在江岸上,與楚漢兩軍士兵的鮮血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隔江望去,猶如一幅慘烈而淒美的畫卷,記錄下西楚霸王項羽的絕唱,記錄下楚漢爭雄時代的終結。
  
  烏騅馬悲嘶了一聲,喚來已經搖搖欲墜的項羽的注意力。隔著千百人,項羽不捨地看了烏騅馬一眼,隨即將目光轉向了黃志和張偉,對著他們露出一個不屈的笑容。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每個夢中人的耳畔不由得同時響起這段低沉的吟哦。
  
  項羽轉過頭去,對著呂馬童大呼,「吾聞漢購我頭千金,邑萬戶,吾為若德。」言罷,橫劍自刎。
  
  黃志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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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周 謝幕時刻       第四夜 暴豐倉異變(一)
  
  時間來到第四夜,夢中人帶著東海軍不知不覺中已經離開東海郡有一個半月之久,不知道領地的發展狀況如何,局勢是否安穩。而且這些日子的連場大戰,夢中人們的各項技能又到了能夠提升段位的時候。
  
  所以不管是從大局方面考慮,抑或是從提升個人實力的角度,東海隊勢必都要回返東海鎮一趟。
  
  此時已是這一夜的第三天,暴離關的守軍接受了東海軍的收編條件,易幟更張為東海軍離字營,暴縣北部正式納入東海郡的管轄範圍,屬於高度自治的特殊區域。同時,按照約定,由北部平原各鄉村整合出來的東海軍乾字營正式進駐橫斷關,接手防務工作,以防南部暴民軍的反撲。
  
  除此之外,暴坤關和暴豐倉守軍也相應轉變為坤字營和豐字營,一下子為東海軍增加了五個營的編制。當然,艮、離、乾、坤、豐這五營完全是掌控在暴縣當地人手中,並不受東海軍的調遣和管束,只是名義上冠以東海軍的名頭。
  
  不過夢中人也不會完全對北部平原放任不管,司馬富強徵詢了黃志和張偉的意見之後,決定讓陳闖的二營繼續留守通往尾縣的暴震關,確保東海軍能夠有一條返回北部平原的通道在手,防止暴縣的五個獨立營變節。
  
  完成橫斷關的交接工作,司馬富強便讓東海軍拔營動身,回返東海。
  
  當初東海軍在北部平原上逆時針繞了一大圈,逐一收服周邊各城關,此時回返暴震關卻無需這麼麻煩,只需順著官道一路往東北方向即可。在這條回返的官道上,暴豐倉正好處於道路中段,因此司馬富強讓杜子騰和劉遠志等人控制好東海軍的行進速度,打算中途在暴豐倉休息一晚。
  
  當眾人再度來到暴豐倉城之外,時間已經到了第四天的黃昏。以往略顯平靜的北部平原這會兒卻是異常的喧鬧,數以千計的鄉民在距離倉城城牆百米左右的距離上指指點點,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麼。
  
  見到此情形,即便是還在為項羽的隕落而黯然神傷的黃志都不免有些好奇,就更不用說東海隊的好事之徒曉風了。
  
  嫌坐下的戰馬速度太慢,好奇心被挑起的曉風乾脆下馬發動了「速度」效果,如同一道離弦之箭,迅速地從大隊人馬中脫穎而出,當先向著圍觀的人群奔行過去。
  
  黃志等人遠遠地看著曉風與暴縣鄉民們做了一番簡單的交流,便再次發動「速度」往暴豐倉掠去,直到倉城的城門口才停了下來。
  
  此時的暴豐倉早已不再具備原先的要塞職能,而是回歸到最初的倉城用途,負責接收從東海領地援助過來的食鹽以及一些基本的軍械,由豐字營負責看管。
  
  不過這會兒的暴豐倉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氛圍,司馬富強發動「登高遠眺」,竟然無法在城頭上看見任何一名守衛的豐字營士兵。
  
  司馬富強四下里掃視了一圈,終於在暴豐倉西面通往暴艮城的官道上找到了棄城而出的豐字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對於暴縣軍人的素養深感不滿。
  
  他再次將目光轉回暴豐倉的南門,只見曉風踏進城門一步之後便停了下來,足足在那裡停滯了有半分鐘之後,才又退後一步,探頭探腦地不知道在幹什麼。
  
  接著曉風又在城門口進進退退好幾次,不知道還以為他在那裡練習跳恰恰舞。不過司馬富強看到這一幕卻是若有所悟,摸著下巴開始思考。
  
  東海軍的大部隊還在向著暴豐倉的方向靠近著,這時候曉風也結束了他莫名其妙的舉動,風風火火地發動了「速度」往回跑了過來,彷彿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
  
  「天啊!你們知道暴豐倉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趕在隊友們接觸到鄉民之前,曉風大老遠就扯著嗓門大叫。
  
  等到他來到眾人跟前,再次氣喘吁吁地說到,「實在是太神奇了,你們一定猜不到的!」
  
  就在隊友們都對他的答案翹首以待時,曉風卻停下了,「你們猜。」
  
  這下子就連老實巴交的午陽都憤慨地瞪著曉風,更不用說其他人了。不愛動腦筋的殘月更是差點就想要給自己的死黨來一錘子,以表達內心的不滿。
  
  「你小子皮癢了是不是?」張偉更是乾脆,直接亮出爪子,惡狠狠地向曉風走去。
  
  曉風嚇得停下腳步,並做好了隨時轉身逃命的準備,才壯著膽子回答,「隊長不是很能分析麼,那就分析一下暴豐倉發生了什麼樣的變異給我們大家看看。」
  
  大家這才明白曉風這一次純粹是為了打擊報復司馬富強,想要為以前在隊長那裡栽下的跟頭討回一點利息。
  
  張偉回頭望了司馬富強一眼,無奈地聳聳肩,表示自己愛莫能助。雖然曉風不是這位有著A段位「格鬥」技能的前特種軍人的對手,但鐵了心要依靠「敏捷」專屬技能避戰的話,東海隊還真是誰也奈何不了他。
  
  不過曉風這一回的「挑釁」有些取巧,司馬富強擅長的領域是「現實」世界的軍事史,對於古往今來的重大戰役是信手拈來,而東洲大陸上的事情則完全屬於架空的範疇,根本無法憑藉其經驗做出推論。
  
  若是司馬富強避而不答,曉風就該得意了;若是胡亂猜測一個答案,恐怕又會有損其算無遺策的威名,實在是一個兩難的境地。
  
  就在眾人以為隊長不得不向曉風服軟的時候,司馬富強卻嗤笑了一聲,「這有什麼難猜的。」
  
  這下子輪到曉風心虛了,不敢相信地問了一句,「這麼離奇的事情隊長你也猜得出來?」
  
  司馬富強不再理會他,而是遙望著暴豐倉的南門,對一眾還是一頭霧水的隊友們說到,「剛才我發動『登高遠眺』,看見曉風在暴豐倉的城門位置晃悠了好一會兒,像個傻子似的,一會兒前進一步,一會兒後退一步。我想,這樣的情形大家應該不會陌生吧?你們每個人都有過類似的經歷。」
  
  曉風當即明白隊長已經有了正確的答案,不但如此,還被他拐彎抹角地損了一句,實在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其他隊員自然沒那麼快明白過來,紛紛絞盡腦汁地回憶著自己何時有過與曉風相似的舉動。
  
  黃志遠遠地望著暴豐倉的城門,瞬時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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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6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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