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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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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陳青雲] [揮劍問情][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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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4:13: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冥陰索取處女血

  姚秋寒啞2然一笑,道:「不錯,在下是要戰死劍陣之中,但是除了這一條路,岳盟主 和古女俠不能脫出重圍,既然不能兩全其美,只有選擇比較完善的一面。」
  岳雲鳳笑道:「如果你不牽制他們,獨自突圍逃生,當然可以安全離此。」
  姚秋寒朗聲正色道:「岳小姐你乃是盟主身份,在下不過是一介武夫,要死也只能是 我。」
  岳雲鳳這時候美眸之中熱淚潸潸,緩緩說道:「君死妾豈能偷生人世……妾寧可長眠九 泉,卻不願君歷受片膚之危……」
  這短短的幾句活,已深深吐露出岳雲鳳對待姚秋寒一片深情愛意。
  姚秋寒聞言心中說不出無限的感慨,又有無限的惆悵。
  他是一個未經歷過情場的少年,可是一年來,好像自己就投身在情愛的漩渦中,岳雲鳳 的示愛,他不能接受,又不能拒絕。
  其實,此刻也無暇沉醉於這甜蜜而聖潔的愛情中,不過一句話,卻促使他下了決心,壯 了勇氣。
  他默默發誓要護衛著兩女安全脫離此地,自己亦能平安地脫離劍陣,這一決定,使他全 神貫注,思索破陣之法。
  這時排列成奇門陣的海龍四十九傑,似乎被姚秋寒一剎那闖陣驚人武功所懾服。
  他們個個面如死灰,眼睜睜的望著姚秋寒,目光中又是驚怒,又是惶恐,卻又不禁有些 佩服。
  岳雲鳳目睹姚秋寒雙眸閃動著精光,凝視全陣,知他正在抖擻精神,研摩破陣之策,她 不敢打擾他,獨自低頭看著懷抱中的古蘭香。只見地面色慘白,氣若游絲,勞心中不禁一陣 淒傷,淚落……
  「岳盟主,我已尋出陣勢弱點……」
  姚秋寒語至此處,抬頭望見岳雲鳳珠淚成行,古蘭香嬌容白如金紙,不禁心頭一震,問 道:「古女俠怎麼了。」
  岳雲鳳淒聲道:「可能再活不到一個時辰。」
  姚秋寒浩歎一聲,道:「時間有限,只有即時衝過去了。」
  岳雲鳳低聲說道:「陣中變化詭奇,相公豈可涉陷。」
  姚秋寒道:「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他目光一掃海龍四十九傑,接道:「如果我推 測陣式弱點方向不錯,咱們定可脫出重圍。」
  岳雲鳳知道姚秋寒決意衝鋒陷陣,要阻擋也阻不了,於是歎道:「姚相公要破陣,不知 要妾怎樣加以協助?」
  姚秋寒道:「不必要,破此陣弱點,奧妙就在獨劍橫闖,岳盟主懷抱古女俠,只需昂首 前行,任是敵劍刺到身上也不要招架、閃身,否則將使我難以招應。……」
  這番話,聽得岳雲鳳難以明白,姚秋寒很快接道:「可是岳盟主不要怕,縱然敵人劍鋒 架你們頸上,也無法傷到你們絲毫肌膚。」
  岳雲鳳見他說得這樣肯定,知他定有玄奧的破陣方法,於是點頭笑道:「我絕對遵照你 的吩咐。」
  姚秋寒道:「那咱們走吧。」提劍舉步向前行去。
  岳雲鳳向前一步,走在姚秋寒前面,說道:「姚相公手中長劍,缺口纍纍,已不能使用, 這柄劍是你借給蘭香姊姊,她曾交代將劍還你。此刻破陣,急需要這種神兵利器,我就代蘭 香姊姊將此劍歸還。」
  說著,她將手中那柄無名飛龍劍遞了過來。
  姚秋寒低頭看到自己手中這柄青鋼劍,雙鋒已缺了數十道口子,著實難再使用。於是, 雙手接過那柄無名飛龍劍,極端感激地說道:「此劍,乃是岳盟主相贈,今日再由盟主手中 贈以此劍,姚秋寒有生之日,將視此劍如己命。」
  他接過寶劍,岳雲鳳已向前走出數步。東海龍幫海龍四十九傑,對姚秋寒勇猛善戰已留 下極深的印象,看兩人行來,立時發動了陣勢變化。
  姚秋寒唸唸有詞,道:「東方屬木,北方屬金,攻乙木取癸水……」
  驀地,突聽姚秋寒大喝一聲,連人帶劍由岳雲鳳身側滑過,一道劍光急指北方劍陣。
  原來這時候劍陣已經發動,一道七人聯抉而成的劍幕,舞弄成一片光牆,迎著岳雲鳳湧 了過來。
  姚秋寒劍式發動,人劍衝到,剛趕上他們陣位移動,人影交錯中,兵刃橫飛。
  一陣金鐵交鳴聲中,立時有一人濺血在姚秋寒的劍下。
  但聽姚秋寒一聲大喝道:「岳盟主,只需昂首前行,切勿止步狙敵。」
  喝聲中,海龍四十九傑齊聲怒吼,劍影如山。這時,姚秋寒長劍翻飛,左撈右掃,移步 掠身,始終跟隨在岳雲鳳一丈方圓。殺敵衝鋒,勢如破竹,勇如蛟龍。眨眼之間,兩人已走 出三四丈。
  姚秋寒劍光閃處,慘叫隨起,又有兩人傷在劍下。
  但這時候,姚秋寒也投身在劍陣核心,遭受極巨壓力。
  倏地,八柄長劍飛來,岳雲鳳驚聲哼叫……
  姚秋寒身上連中二劍,雖然不是要害,卻是皮破血流。
  「擋我者死,避我者則生。」
  喝聲中,姚秋寒縱聲長嘯,無名飛龍劍一抖,灑出一片劍花,迫開四周的敵人。
  激鬥之間,忽聽一人高聲喝道:「敵人手中施用寶劍,快些改變陣法,不用墨守成規, 分開拒故。」
  一陣吶喊,本已分成四五撥的劍陣,立時應聲分開去,由四面八方,齊向姚秋寒湧來。
  原來在剛才交戰中,姚秋寒完全靠手中那柄斷金切玉的寶劍,斷敵人之劍,殺敵人之身。
  「岳盟主,敵人劍陣已破,咱們加速衝出去!」
  岳雲鳳得到姚秋寒的指示,嬌叱一聲,健步如飛,姚秋寒則劍勢一變,寒光電轉,急如 風輪一條直線衝了過去。
  寒光飛旋,劍式驕若游龍,眨眼間,又有十人殺在劍下。
  東海龍幫四十九傑布成的劍陣,在姚秋寒凌厲劍術之下,頃刻之間全陣潰散,瓦解冰消。
  姚秋寒護衛著岳雲鳳、古蘭香帥出劍陣,藉著黑夜,一口氣奔出十數丈,轉首後望。
  但見那邊火光熊熊,海龍四十九傑沒受傷者垂頭喪氣,斷劍滿地,屍體橫七豎八。
  姚秋寒不敢稍作停留,朗聲說道:「岳盟主快隨我到一處安全之地。」
  岳雲鳳嬌聲道:「你已經受傷了。如何支持得住?」
  姚秋寒道:「這點傷,算不得什麼。」
  說話間,姚秋寒一手拉住她,朝南宮琪美相置的那座奇門遁甲松林陣方向馳去。
  不消片刻工夫,南宮琪美處身的那座山坡下松林陣已然遙遙在望。
  「姚相公,不知還有多遠?」
  岳雲鳳奔行間,嬌聲詢問著。
  突然看見姚秋寒一個旋身,帶著岳雲鳳連懷中的古蘭香旋轉了三匝,岳雲鳳正不知他何 以停止身形,已聽姚秋寒低聲道:「你看前面。」
  岳雲鳳抬眼望去,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原來前面七丈地方,橫排著一口棺木,三尺開 外卻立著一個長髮垂肩齊膝,遮蔽渾身上下,黑漆漆的女人。
  長髮女之右側蹲著兩頭毛色純黑猛虎,後面就站著一個黑衣老頭,肩頭伏著一隻禿頭梟 鷲。
  岳雲鳳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鬼怪人物,她誤以為是山魅木魈,心頭怔怔不安亂跳。
  這時只聽姚秋寒又說道:「槽了!這三個魔王擋在山坡入口,咱們無法進入松林陣了。」
  岳雲鳳顫聲問道:「姚相公,他們是人嗎?」
  原來這時棺木、長髮女人、老虎、黑矮子、梟鷲,好像是著了魔一般,靜止不動。
  姚秋寒笑道:「是人,棺材中也躺著人。」
  岳雲鳳驚訝問道:「你認識他們?」
  姚秋寒搖頭道:「都只是一面之識,只知棺材中的人叫冥陰秀才,矮老頭號伏獸王,長 發女人則不知什麼名號。」
  岳雲鳳道:「他們好像要發生爭鬥。」
  姚秋寒道:「不錯,似乎那冥陰秀才和伏獸王,共同要對付長髮女。」
  此話一出,嬈秋寒顯然看到七丈之遙的伏獸王,一雙銳利森眸,怒視姚秋寒。
  岳雲鳳低呼道:「那人眸光好不森寒,顯然內功已臻絕境。」
  姚秋寒心頭一寒,道:「他們好像都已發現咱們了。」
  岳雲鳳問道:「咱們要怎麼樣?」
  姚秋寒道:「等他們離去再說,要知三人的任何一人武功,都是沒人能抵擋得住的。」
  荒原亂崗,仍然一片肅煞、沉寂。
  如此延續著,面前各人和那些獸類,都是一直聞聲不響,姚秋寒等得要耐不住氣了。
  不過他知道,眼前的人性格詭異,僻性古怪。如果在自己走過去的時候發動攻擊,那將 是令自己無法抵敵的。
  就在這時、棺材中的冥陰秀才突然發話,道:「你是不是楊妃姬?」
  冥陰秀才這句話,顯然是對長髮女人問的。岳雲鳳聽得心頭大驚,低聲向姚秋寒問道: 「她是楊妃姬嗎?」
  姚秋寒搖頭道:「不是,楊妃姬我己見過面了。」
  長髮女人對於冥陰秀才在棺材中的問話,當作無聞一般,連哼半聲也沒有,伏獸王似乎 動了氣,突然哈哈一陣狂笑起來。
  笑聲一起,虎嘯,梟叫,接連響應。
  聲音混雜得淒厲刺耳,驚心動魄。
  岳雲鳳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但聽姚秋寒說道:「快看,他們要動手了。」
  一語未畢,笑聲,虎嘯,梟叫各自斂絕。
  只見那口棺材自動由地上飛起,迅如電光石火猛向長髮女人擊去。
  那邊的伏獸王,連同兩頭猛虎,一隻梟鷲,兇猛絕倫,撲飛過去。
  他們這一擊,威力之大,就是山河也要為之變色。姚秋寒心想長髮女人若不閃避,絕對 難擋此擊。
  奇怪的是,伏獸王和冥陰秀才,勢發如電,但長髮女人仍然屹立原地,不見動靜。
  岳雲鳳看得替長髮女人驚呼一聲……
  一陣山崩地裂似的響聲,夾雜著悶哼、唬嘶、梟啼……
  冥陰秀才連帶棺材飛出五六丈遠,「碰」的一聲,落在姚秋寒和岳雲鳳面前近丈,激起 漫天砂塵。
  伏獸王卻身形搖晃,如吃醉了酒一般,連退十幾步,兩頭猛虎卻更慘了,摔出數丈,伏 地不起,低聲嘶吼。
  再看長髮女人,她仍然站立原地,可是長髮飄亂,不像先前如柳枝般垂直,這時方才露 出半邊臉來。
  姚秋寒眼光銳利已極,看見了她臉色蒼白如紙,但輪廓卻非常秀麗。這下姚秋寒呆了一 呆,這一怔神間,長髮女人頭略一動,黑髮一動,黑髮又覆蓋著半邊臉,一聲極沉重歎息。 地拖著非常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山坡那邊行去。
  雖然步子很慢,但他身影還是消逝了。
  「碰」的一聲,跌在姚秋寒面前的棺材蓋,緩緩跌落地上,冥陽秀才像死了一樣躺在棺 材中。
  冥陰秀才似乎已受了重傷,他費了非常大力氣才睜開雙眼齊注在姚秋寒的臉上。
  冥陰秀才本來已經夠難看了,這時他雙眼無神,更加顯得嚇人。
  他的眼光由姚秋寒身上,轉在岳雲鳳臉上,道:「這個女人,是不是你的……?」
  他的話,是對姚秋寒問的。
  姚秋寒一時間不知他問話何意,笑道:「老前輩你是否巳受了重傷?」
  冥陰秀才笑道:「不錯,我已受了傷,需要小兄弟幫助。」
  姚秋寒道:「只要在下力能所及,絕對幫助老前輩。」
  冥陰秀才點頭道:「很好,這樣你答應將耶女人借我療傷?」
  姚秋寒聽得一呆,道:「這個……」
  話尚未完,已聽冥陰秀才又問道:「小兄,你的女人是純陰素女之身嗎?」
  這句問話,使姚秋寒臉色驟變,心知苗頭不對。
  冥陰秀才痛苦的輕哼一聲,道:「那女人若非純陰處女之身,對我也沒有用處。」
  岳雲鳳聽他左一句處女,右一句純陰,心頭已動了真怒,柳眉倒豎,叱聲道:「問我是 不是處女幹什麼?」
  冥陰秀才道:「我的創傷是被『純陰素女神功』所傷,耗損了數十年淬煉的『壽木長生 功』大半真元,如果沒有純陰處女之血,補助我治療傷勢,半年之後,我將會精血枯乾而 亡。」
  姚秋寒朗聲說道:「冥老前輩,你這種要求,實在令人作難。」
  冥陰秀才臉上泛出一絲訝異之色,道:「你怎麼會認識我……」語音一頓後,又道: 「很好,你既然認識我,當然知道冥陰秀才的性格。」
  他這句話,已經帶了一種威脅口吻,姚秋寒很快意識到一場麻煩又惹上了。沉吟片刻, 姚秋寒堅決的說道:「老前輩,我不管你用什麼卑鄙手段,晚輩也不能幫你解脫此難。」
  冥陰秀才猛地雙眼一蹬,一道駭人的凶光,酷似一頭傷獸,那是極端沒有理性。
  岳雲鳳看到他那種眼光,不禁感到全身起了寒意,向後退了半步。姚秋寒突然握住她的 玉手,朗聲說道:「岳盟主不要怕,我絕對不能讓別人傷害你。」
  說著話,姚秋寒邁前半步,冷笑一聲,道:「冥陰老前輩,在下尊重你是位武林先進, 不願冒犯你,如果你要咄咄逼人,晚輩只有放肆了 」
  冥陰秀才陰惻惻的說道:「本秀才向來做事,看自已的僻性,任所欲為,你還是三思而 決,否則連你也無法逃得活命。」
  這時後立一旁逕自默默運氣療傷的伏獸王,突然緩步走了過來,冷冷說道:「冥陰秀才, 你傷得可不輕啊。」
  冥陰秀才哼聲道:「你也傷得不輕。」
  伏獸王道:「雖然不輕,但我已經自己療治好了。」
  冥陰秀才道:「你意思是說你的『釋迦擲象勁』,較我『壽木長生功』高上一籌嗎?哼! 剛才你沒對著楊妃姬「純陰素女神功』正鋒,以及那三頭畜牲幫助了你,或者你亦會像我傷 得這麼重。」
  伏獸王嘿嘿冷笑道:「你的話,本王非常同意,倒不知你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冥陰秀才冷然道:「不用了,我雖然受傷損了大半真元,但對面前二個男女,已經足夠 了。」
  姚秋寒冷笑道:「老前輩自信能殺得咱們,不妨下手看看。」
  說著話,姚秋寒慢慢抽出那柄無名飛龍劍,左手輕捏劍訣,一縷如水秋虹,映著他肅穆 的面孔,無形中露出一股凌人氣息。
  冥陰秀才和伏獸王,看到姚秋寒罷出劍式,以及那柄斷金切玉寶劍,心頭不禁各自一震。
  伏獸王乾聲問道:「喂!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姓姚,名秋寒。」
  伏獸王聞名,眉頭輕皺,似乎對這名字,感到實在陌生,停了半刻,他嘿嘿乾聲笑道: 「你知道我們兩人是誰嗎?」
  姚秋寒乾脆答道:「一個號稱伏獸王,一位是冥陰秀才,皆是昔年豪傑,騰波斬蛟姚嵐 的手下敗將。」
  這番話答得很絕,伏獸王呆了一呆,問道:「你自信能敵擋咱們其中一人的攻擊嗎?」
  姚秋寒道:「事到如今,不妨一試。」
  伏獸王陰惻惻說道:「小兄弟,我勸告你,要死,就死一個,不要全部死去,冥陰秀才 所要的,只是你女伴一個人的精血而己,而且他傷勢恢復時,絕對不會虧待你。」
  姚秋寒冷笑道:「反過來,你們也可能死在我劍下。」
  伏獸王叫道:「本王絕不信邪,天下間除了姚嵐之外,還沒有人能夠在弱冠之年,將武 功練到玄高絕境。」
  姚秋寒聽到姚嵐之名,不禁肅然起敬,道:「姚大俠,乃是蓋世天人,晚輩不敢與其相 比。」
  伏獸王道:「既然如此,你趕緊收回劍吧,不然冥陰秀才就要動手了。」
  原來這時候,冥陰秀才本是枯瘦沒骨的兩條長臂,突然粗壯有如芭蕉,鼻息粗重,眼睛 露出駭人凶光。
  「姚相公,你快收劍退後……老前輩,我答應你了。」
  岳雲鳳乃是一位精通武功的人,她冷眼旁觀,已知冥陰秀才正運聚著一種極端歹毒的絕 功,出手一擊,會使姚秋寒當場斃命。她不忍看見愛人慘死,唯一之道,只有犧牲自己。
  「岳盟主快退後……」
  喝聲中,姚秋寒長劍一振,橫裡一劍掃了過去。
  冥陰秀才雙目圓睜,但卻似未看到姚秋寒橫裡斬來劍勢,直待長劍將要及身,才突然一 個閃身避讓,飛起—腳,踢向姚秋寒的腕脈,雙腿仍然垂直不動。
  姚秋寒劍腕一沉,避過一腳,手腕伸縮,長劍幻起一片劍花,分襲冥陰秀才三處大穴。
  冥陰秀才看去身軀僵硬呆直,其實動作速若閃電,但見他身子隨著那湧來的劍光,向後 倒去。
  冥陰秀才似乎沒料想到姚秋寒這般凌厲,招式一發,綿綿不絕,只見姚秋寒劍勢急變, 劍如匹練之疾,向下點去。
  姚秋寒心知冥陰秀才功運雙臂,自己不運用凌厲快速劍法,逼迫他無法發掌,這一戰定 然凶多吉少。
  姚秋寒一劍點出,只覺一陣微風起身側,已然不見那冥陰秀才,不禁心頭凜然。
  原來冥陰秀才身子向後倒退之時,借勢一旋,風車一般的繞過姚秋寒,挺身而易,反臂 拍出一掌。
  冥陰秀才掌勢一出,一縷奇寒刺骨勁氣,已然籠罩上來。
  姚秋寒劍勢落空,心知不妙,猛地他撤劍收招,身軀連閃三閃,左手立掌如刀,伸、吐、 拍,疾速擊出。
  姚秋寒這等怪異靈活的身法,不但岳雲鳳從未見過,就是連那功力蓋世的伏獸王,也愣 在當地。
  大家只覺姚秋寒這閃讓避敵的身法,精奇、詭異,任何一招武技,都無法擊中他身上。
  冥陰秀才第一掌擊出,右掌已經反疊而上。
  但聽一聲悶哼,一道寒光沖天射起,姚秋寒身若穿空游龍飛過冥陰秀才頭頂,飄落在他 身後,無名飛龍劍已指在冥陰秀才後頸上。
  「冥陰秀才前輩,你已經敗了。雖然你的『壽木長生功』擊中我身,卻不能擊斃我,而 我能夠舉劍要了你命……」
  姚秋寒急急說了這番話,臉上汗水如雨而下,顯然他也已受了傷。
  冥陰秀才此時面如死灰,兩條粗壯的手臂,又恢復了原來枯瘦,本來絲毫無生氣的神情, 變得更加難看。
  「姚相公,不要殺他……」
  岳雲鳳嬌聲呼叫著。
  原來這時姚秋寒眉際間,掠起一道殺機。聞聽叫聲,他本是要戳刺下去的長劍,猛地收 回來,躍後三步。
  姚秋寒長劍一收,冥陰秀才似乎無法再支持下去了,雙腳一軟跌坐地上。
  「岳盟主,咱們走吧。」姚秋寒輕輕歎息了一聲,舉步就走。
  「站住!」
  一聲陰沉沉的叱喝,伏獸王突然擋在姚秋寒面前。
  「老前輩,請你讓開一條路,咱們素味平生,無怨無仇,你老人家何必跟咱們後輩晚生 過不去?」
  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鏗鏘有力,伏獸王聽得心頭一震,暗暗道:「奇怪,這年青人 作風,有著一種豪氣,酷似昔年的姚嵐……」
  想罷,伏獸王冷煞的面孔露出一絲難得笑容,問道:「小兄弟,你師父是誰?」
  姚秋寒緩緩答道:「家師是中原七劍之中的秦齡一劍翁嘯蒼。」
  伏獸王笑容突斂,冷冷說道:「胡說,中原七劍雖然是劍術名手,但要教出你這種武功 的徒弟,還嫌難以辦到。」
  姚秋寒冷然道:「信不信,悉聽尊便。」
  伏獸王道:「難道剛才你那閃避身法,掌式,劍招,也是翁嘯蒼傳授你的嗎?」
  姚秋寒搖頭道:「不是。」
  伏獸王道:「本王縱橫江湖武林數十年,從來沒有見過那般精奇武功,我問你是不是姚 嵐的弟子。」
  聽到「姚嵐」之名,姚秋寒心頭一動,問道:「敢問老前輩,姚嵐到底是怎麼樣一個 人?」
  伏獸王怔了怔,道:「你不認識姚嵐嗎?」
  頓一頓後,他輕歎了一聲,道:「其實那時你可能還投有出生,當然不認識他了,而且 姚嵐在武林間走動,時間極短,有如曇花一現,無怪中原道上罕有人知……」
  伏獸王滔滔不絕,自言自語著,說到此處,倏然而住,仰頭望著天空浮雲,似乎在緬懷 姚嵐的過去。
  姚秋寒心中對於姚嵐英雄事跡,很想知道多一點,因而默默靜待著,這時突聽岳雲鳳低 聲說道:「姚相公,關於姚大俠的事跡,我知悉一點,讓我告訴你好了。」
  姚秋寒聽到她的話,猛然憶起現在不走,等待何時,當下舉步慢慢向山坡入口走去。
  岳雲鳳懷抱著古蘭香,緊隨其後,伏獸王真想得入了神,兩人身影消失時,他依然長思 著。
  驀聽冥陰秀才長歎息一聲,驚醒了伏獸王。
  「咦!他們去了哪裡?」
  伏獸王抬眼看了四週一眼,夜色淒冷,迷濠,週遭除了盤膝跌坐地上垂頭喪氣的冥陰秀 才之外,哪有另外人影。
  冥陰秀才浩歎道:「伏獸王,你的運氣真好,冥陰秀才卻到處霉星高照,萬沒有想到中 原武林道上有這樣一位青年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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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獸王乾咳聲說道:「你歎什麼氣,剛才那長髮女人若是楊妃姬,你我敗在她手下,還 有什麼話說呢。」
  冥陰秀才道:「不錯,她若是楊妃姬,咱們敗在姚嵐師姊手下,當然毫無怒言,但那小 於的武功……」
  伏獸王不待他說完,冷聲哼道:「冥陰秀才你不必傷心,如果那姚秋寒是姚嵐的傳徒, 試問你心中感想如何?」
  冥陰秀才翻著白珠子,道:「你怎麼說他是姚嵐的徒兒?」
  伏獸王冷笑一聲,道:「剛才我思索了一陣子,覺得姚秋寒的容貌,以及他的行徑,有 幾分酷似姚嵐。笨秀才,你仔細想一想,姚嵐可生過兒子嗎?」
  這句話,似乎勾起冥陰秀才一件回憶,沉吟有頃,他啊了一聲,道:「伏獸王,你一語 觸發我想起一段往事,這件亭可能就和姚嵐被慘害的事情有關。」
  伏獸王眼睛一瞪道:「笨秀才,你賣什麼關子,想到啥事,何不乾脆說出來。」
  冥陰秀才道:「你躁急火性子,一點都沒有改變,這些事情並非一言兩語能夠敘述出來 的。」
  伏獸王急道:「不必再囉嗦了,快說吧!」
  冥陰秀才道:「伏獸王,你可知道姚嵐為何遠走邊疆的?」
  伏獸王冷冷道:「據傳說姚嵐是被他師兄南宮玉坤逼迫遠走疆域的。」
  冥陰秀才道:「我是要問什麼原因?」
  伏獸王怒道:「我若知道,何必問你。」
  冥陰秀才笑道:「你不知道,那麼我見識可高過你一籌。」
  伏獸王突然長歎一聲,道:「冥陰秀才,咱們二人便是失敗在性喜爭強鬥勝,因而苦練 絕藝,一次又一次想打敗騰波斬蚊姚嵐……唉……」
  說道這裡,他又感慨的長長浩歎一聲,冥陰秀才亦是有所感觸,接下說道:「那時我是 想,只要哪一個打敗兢嵐,咱們兩人數年糾纏不休的決鬥,就算了結。」
  伏獸王道:「不錯,但我們任何一人,都沒有打敗過姚嵐。因而在每一次敗了,便獨自 隱居苦練絕技……」
  冥陰秀才接道:「……然後再次尋找姚嵐決鬥。」
  伏獸王長歎道:「最後咱們一氣各自歸隱苦練二十餘年,但是騰波斬蛟姚嵐,卻已經身 死了。」
  冥陰秀才道:「那麼說來,咱們兩人的決鬥,也該終止了是吧?」
  伏獸王道:「早該結束了。」
  冥陰秀才聽了此話,突然長聲怪笑起來,伏獸王似乎也想到什麼,接著尖聲大笑——他 的笑聲,震破荒野的死寂,宛如午夜海嘯,驚心動魄。笑過一陣之後,冥陰秀才半哭帶笑的 說道:「咱們兩人簡直荒謬極了……」
  伏獸王道:「你早該言歸正傳了。」
  冥陰秀才渾身顫抖,激動了一會兒,方才歎道:「當年姚嵐被迫浪跡邊疆,據說是被南 宮玉坤師兄誣他跟師母亂倫。」
  伏獸王道:「有這種事情嗎?」
  冥陰秀才道:「南宮玉坤誣賴師弟跟師母發生暖味的事,是千真萬確的,但嫵嵐有沒有 這種敗壞倫理行為,我確不敢確定。」
  伏獸王似有所悟道:「他師母據說習練了西域密術,『迷人攝魂大法』異術,一雙勾魂 眸子,更見迷惑動人……
  可能姚嵐跟她真有一些瓜葛也說不定……」
  冥陰秀才截住伏獸王的話,道:「胡說!」停頓一下接道:「當時我也那般想,我認 為姚嵐決不是那樣的人。」
  伏獸王哼聲道:「既然姚嵐身心清白,為何要遠走邊疆呢?」
  冥陰秀才對於姚嵐似乎知交很深,聽了伏獸毛這麼說,眼睛一瞪怒道:「伏獸王,你難 道不信任姚嵐大俠人格嗎?」
  伏獸王笑道:「本王深知姚嵐的人格,我不信你說出事實真相。」
  冥陰秀才突然深深一歎,道:「唉!其實關於姚嵐武林恩怨真情,我還是不太清楚,但 據我所知一鱗半爪,卻能猜測出大概。」
  伏獸王也被他東拉西扯,等得不耐煩,大聲叫道:「到底怎樣事情,還不乾脆道來。」  
  冥陰秀才瞪了伏獸王一眼,慢條斯理道:「伏獸王,本秀才告訴你一個秘密,南宮玉坤 的女兒——南宮琪美,就在附近,咱們要知道這些私人情怨,可以向她問一個明白……」
  冥陰秀才的話聲剛落,突然一個清朗語音接下說道:「南宮琪美雖就在左近,但她絕對 不會吐洩出有關她秘密丑史。」
  這陣語音,突如其來,使伏獸王和冥陰秀才心中震驚不已,要知道二人內功高,能耳聞 十丈落葉之聲,目能辨視漆夜如晝,尤其狀獸王座下兩虎、梟鷲,嗅覺十分靈敏,能聞三四 裡外人物動靜。
  而這個人能夠不聞半點動靜地逼到數十丈距離,武功之高,定然遠勝伏獸王及冥陰秀才 二人,所以心中之驚駭,可想而知。
  兩人各自蓄勢戒備,聚運真氣,緩緩轉身,抬眼望去,只見七丈之遙,怪石嶙峋中,站 定一個長條的黑衣人。
  「閣下是誰?」
  伏獸王低著嗓子喝問著。
  那條人影發出一陣呵呵輕笑,腳下若行雲流水,由亂石堆中慢慢走了過來,朦朦星光閃 耀下,只見他貌相清懼,風高標月,仙風道骨。
  「哈哈……小弟柯星元。兩位敢情就是四十餘年前,名震邊疆的西域雙奇,伏獸王、冥 陰秀才二位兄台了?」
  他這一報名,伏獸王和冥陰秀才各自怔了一怔。關於柯星元之名,二人早在昔年就有耳 聞,孤星會中有一千歲名柯星元,但是自從姚嵐被迫遠走邊疆,孤星會流散,柯星元投牧姚 嵐海龍幫,以下一些事跡,他們卻無從知道。
  所以對柯星元,可以說是只聞其名不知其人,伏獸王臉有慍意的說道:「你就是昔年孤 星會四大君主之一,千歲君柯星元嗎?」
  柯星元身著黑綢長衫,赤手空拳,拂髯笑道:「不錯,老夫便是柯星元,恰巧從此經過, 聞之兩位談及咱們幫主之事,因而斗膽插言,欲解二位疑難。」
  冥陰秀才冷聲道:「閣下能解釋姚嵐一生江湖事跡嗎?」
  柯星元微然笑道:「不能全部知曉,也能說出十之八九。」
  冥陰秀才道:「咱們洗耳恭聽。」
  柯星元道:「不敢不敢,請兩位問來。」
  伏獸王突然說道:「你不妨先說世姚嵐身世。」
  柯星元哈哈輕笑一聲:「姚嵐身世如迷,據說是一個棄嬰,難詳其親生父母。他是被上 代孤星會主家僕姚老七拾得,撫養長大。七歲時姚老七病故.他接掌僕人之職,待奉孤星會 時,時來運轉,蒙受垂青,被會主收錄為徒……」
  柯星元如數家珍,言詞流利,說出姚嵐這般經過。冥陰秀才點頭說道:「聽你這段話, 已知你對於姚嵐事情知曉得很多,但我請問閣下一件事,姚嵐師父是誰?」
  柯星元笑道:「鬼谷子。」
  冥陰秀才又問道:「鬼谷子授有幾個徒弟?」
  柯星元道:「四個。」
  伏獸王接下問道:「哪四個?我聽人說:鬼谷子只接三徒。」
  柯星元不徐不緩答道:「鬼谷子親受四徒,乃是接掌孤星會主的南宮玉坤,太妃君的楊 妃姬,以及最年幼的姚嵐……」
  伏獸王道:「還有一個呢?是什麼人?」
  柯星元道:「即是姚嵐的師母——凡塵仙子。」
  伏獸王怒道:「胡說八道,鬼谷子怎麼會娶徒為妻?」
  柯星元道:「絕不會有錯,鬼谷子就是娶徒為妻。」
  伏獸王道:「俺不相信。」
  柯星元道:「不得不信。」
  伏獸王翻著魚白眸子,道:「請說何故?」
  柯星元捋髯笑道:「凡塵仙子如說是鬼谷子之妻,毋寧說是奪徒之愛。當時武林中人都 知道凡塵仙子跟南宮玉坤,本是一對恩愛鴛鴦,無奈那女人水性楊花,擅長周公異術,南宮 五坤只有自認恥為人夫,移愛從師了。」
  伏獸王道:「你的話,我聽不懂。」
  柯星元道:「簡單說,南宮玉塹讓了妻子給鬼谷子。」
  伏獸王道:「是真的嗎?」
  柯星元道:「千真萬確,但是也是孤墾會大機密,以及是一件丑史,除了當事人,鮮有 人知。」
  伏獸王道:「那你怎麼知道?」
  柯星元道:「是姚嵐告訴我的。」
  沉默良久的冥陰秀才,突然打破沉默道:「這樣看來,姚嵐真和師母有些瓜葛了吧?」
  柯星元微傲一笑道:「凡塵仙子跟姚嵐有沒有私情,我不願獨自論斷。但據老朽所知, 凡塵仙子天生異稟,美艷絕倫,稱得上紅粉絕娃,而且渾身軟若無骨,任何男子跟她搭上了, 將會食髓知味……」
  伏獸王接聲說道:「一點不錯,我就聽人況過凡塵仙子,天生與常女而異,鬼谷子也許 就夭壽在她兩臂之間……」
  柯星元輕聲笑道:「鬼谷子跟她日夜春宵,三年六個月終於嗚呼哀哉。凡塵仙子死了丈 夫,孤星會主人就落到南宮玉坤之手。」
  冥陰秀才接著問道:「於是,凡塵仙子又重新投入南宮玉坤懷抱之中是吧!」
  柯星元搖一搖頭,歎道:「如果是這樣,孤星會也不會導致這樣流離失散。」
  冥陰秀才說道:「怎麼說呢?」
  柯星元道:「當時孤星會主鬼谷子,死得太過突然,無法交接掌會主選。當然選舉之責, 落到凡塵仙子和會中的四君十三星神三十九煞身上,凡塵仙子推選出姚嵐當會主,真是出人 意料之外的事情。要知會主死後,會主夫人該有權決定人選,照道理講,凡塵仙子乃是南宮 玉坤之前妻,鬼谷子死後,兩人會舊情復原立南宮玉坤為會主才對。那裡知道她卻推出姚 嵐……哈哈哈……」
  他冷冷的輕笑幾聲後,接道:「這其中內幕情形,就耐人尋味了。」
  冥陰秀才突然說道:「那時姚嵐年齡只有十六歲,我不相信大她十五歲的凡塵仙子會看 中他。」
  柯星元笑道:「凡世間一些事情,往往無法以常理推忖。」
  冥陰秀才道:「那你是說,凡塵仙子真的跟姚嵐……」
  柯星元道:「天下間雖有不少男子,能得到凡塵仙子肉體之愛,卻難以得到她至情至性 的真愛,獨獨有一個人,使她愛得瘋狂。」
  冥陰秀才突然歎息一聲道:「一個艷名傳播天下的紅娃,萬沒有想到竟有一份癡情,那 麼這位能得凡塵仙子之愛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柯星元點頭笑道:「不錯,他正是姚嵐。不過,姚嵐雖被凡塵仙子愛上,也注定了悲慘 的命運。」
  柯星元說到此處,倏地住口。
  伏獸王急聲問道:「後來呢?閣下怎麼不接著說下去?」
  柯星元呵呵輕笑一聲,道:「只到此為止,往下我不說了。」
  冥陰秀才道:「再往下去,是不是牽涉到華山松鶴巖一役。」
  柯星元捋髯笑道:「兩位如要知道此段江湖恩怨,情愛憎恨事跡,老朽樂意暢談。不過, 此事並非三言兩語能夠敘述得清楚,兩位不妨跟老朽到玄都道觀一談。」
  伏獸王冷笑一聲,道:「柯星光,聽說你當今在中原武林,搞得翻天地覆,風聲鶴唳, 到底是在爭什麼?」
  柯星元笑道:「這個兩位只要隨在下走,自然會奉告。」
  冥陰秀才像似想到什麼,突然問道:「姓柯的,你說凡塵仙子愛姚嵐,但武林間傳說楊 妃姬更愛他,是不是有這一回事?」
  柯星元抬頭望了一下天色,說道:「冥陰秀才,你的傷勢過了七個時辰,將會無藥醫治。 再呆下去,武林間將會損失一位奇才。」
  這句話,使冥陰秀才想到自己傷勢慘重,心頭一冷,垂頭喪氣的說道:「不錯,你竟然 已知道我中了楊妃姬的『純陰索女神功』,陰毒侵入內腑,岌岌可危。」
  柯星元哈哈一笑道:「兩位剛才所遇的長髮女人,並非楊妃姬。」
  伏獸王問道:「那麼她是誰?」
  柯星元道:「凡塵仙子。」
  冥陰秀才吃驚道:「怎麼?她是凡塵仙子?」
  柯星元道:「自從姚嵐被迫遠走邊疆,凡塵仙子也離開了孤星會,千里尋找姚嵐,走盡 天涯海角,至今還在尋找他,可能一直到她身死為止。」
  冥陰秀才道:「她不知姚嵐已經亡故了嗎?」
  柯星元點頭道:「不知道。」停頓了一下,接道:「兩位若不走,老朽只得先離開一步 了。」
  「慢走!」冥陰秀才叫著,躍身跳進棺材道:「咱們還要明瞭姚嵐一些事情,只得跟你 走了。」
  棺材「碰」聲響動,虎嘯梟叫。
  柯星元、伏獸王、冥陰秀才消逝於寂夜裡。
  殘星明滅,鉤月西斜,夜色已將五更天,隨著柯星元等人消逝而去的身影,亂石從中緩 緩站起兩條人影。
  「姚相公,南宮琪美是不是會被柯星元俘虜去?」
  一縷清脆悅耳的語音,嬌聲問著,微彎著腰由地上抱起一個面容慘白,氣若游絲,昏迷 不醒的女子。
  「唉!」一聲沉重的歎息之後,接下說道:
  「岳盟主,古女俠傷勢這麼嚴重,咱們要先設法治療她的傷。「
  原來這一男一女,正是離去的姚秋寒和岳雲鳳。在剛才,姚秋寒挫傷了冥陽秀才之後, 帶著岳雲鳳進入松林陣中,放眼遍地屍體痕跡,觸目血紅,顯然陣中已發生過一場血戰。 
  除了那些死者屍首之外,陣中已沒了南宮琪美。姚秋寒帶著岳雲鳳在陣中轉了一圈,眼 見古蘭香垂垂待斃,心想逗留此地也是毫無作用。
  於是,兩人再度走出松林陣,到達山坡入口,恰好是伏獸王和冥陰秀才爭辯姚嵐的時候。 兩人便藏身亂石之後,直到柯星元離去。……
  岳雲鳳低首看著懷裡的古蘭香,兩行清淚順腮而落,說道:「你我兩人皆不懂醫療之術, 眼睜睜地看著她傷重而亡,真使人痛心。」
  姚秋寒長長的歎息一聲,道:「此刻皇甫珠璣若是醒著,古女俠傷勢再是沉重,也必然 起死回生,唉……剛才我打算到松林陣中央求南宮琪美,現在她巳不知去何方,哪個地方能 尋找醫治古女俠的人?……」
  這一番話,充滿著一絲絕望、哀傷、淒涼,兩人就這樣默默佇立原地良久良久。
  時光很快流逝,夜色已盡,晨霧露水深重,岳雲鳳感到一陣寒意,猛由沉痛中甦醒過來, 她「啊」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麼?……
  「岳盟主,怎麼樣了?」
  姚秋寒驚醒過來,急聲問著。
  岳雲鳳看了姚秋寒一眼,道:「姚相公,柯星元說那長髮女人,乃是名滿天下的凡塵仙 子老前輩,她可能對於醫術比咱們懂得多一點兒,或許能救活古女俠,我們何不去尋找她?」
  姚秋寒點頭說道:「凡塵仙子乃是前輩高人,武功蓋世,說不定懂悟醫道藥理。只是她 已離去多時……」
  岳雲鳳不容姚秋寒說完,截住說道:「姚相公,反正咱們呆在此地,也不是辦法,不妨 尋找看看,若是古女俠命不該絕,總會遇到貴人的。」
  姚秋寒輕歎一聲,道:「魔焰陡長,正道中落,武林盟的英雄豪傑,傷亡流離。古女俠 乃是女中英雄,姚秋寒屢次蒙受她浩恩,此時此刻,恩人蒙難,卻不能救其危難,姚秋寒實 在難以心安……」
  說到此處,他長吁了一口氣,低聲說道:「走吧!凡塵仙子是向西面離去,咱們就沿路 尋去。」
  夜色已盡,曙光漸露。姚秋寒和岳雲鳳懷抱著昏迷不醒的古蘭香,向西而去,瞬間消逝 在白茫茫濃霧中。
  兩人在晨霧之中摸索了良久,大約走了三四里路,花費半個多時辰,那知迷霧愈濃,幾 乎對面不見人影。
  姚秋寒怔了一怔,忖道:「太陽總應該出來了,怎麼迷霧不散,愈來愈見濃厚?……」
  想罷,低聲道:「岳盟主,迷霧深重,請小心點走。」
  岳雲鳳本來就緊跟在姚秋寒之側,此時兩人並肩而行,又走了一段,到處自茫茫一片, 三尺之內難見草。兩人墜身五里雲霧之中,姚秋寒目睹昏霧翻滾,寸步難行,不禁停下步來, 說道:「岳盟主。咱們好像在重霧中迷了路。」
  岳雲鳳也覺得迷路在重霧之中,當下說道:「晨間濃霧,當太陽出來時,就會散去,但 此刻已是辰時尾刻,為何晨霧還這般深重?」
  姚秋寒道:「山川大澤間,通常有一種濕氣,色如白霧,有的其中含著毒質,可能咱們 現在就陷身在沼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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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4:14:03 |只看該作者
  岳雲鳳聞言幽幽歎道:「如果這沼氣含有毒質,咱們只有自怨命運了。」
  由這一句話裡,岳雲鳳顯然已是心灰意冷,她對於逐鹿江湖,叱吒風雲的英雄歲月,已 經厭倦了。
  以她現在的處境,若換了另外一個人,亦將是意志消沉。要知武林盟在她領導之下,旦 夕間,傷亡疏散殆盡,這種打擊,任何女子也無再激起豪壯雄心,何況岳雲鳳出任武林盟主, 也非她的初衷。
  因她覺得自己的能力太渺小了,所以才有今日的失敗,岳雲鳳當前心中一片枯冷,覺得 死是一種解脫,是彌補良心責備一種最好方法,她樂意這般亡去,跟古蘭香悄然而逝。
  姚秋寒星目射出一道精光,投注在岳雲鳳臉上,良久良久,方才深深歎息了一聲道: 「岳盟主,我知你此時的心境。要知一個人面臨困堆的時候,往往就會意志消沉。但你要知 道,人的生命是寶貴的,尤其是當你將有限的生命,貢獻於人群時,那你的生命更加珍 貴……」
  岳雲鳳聽了他這番活,美眸之中蘊藏著一道淚光,神情淒然,櫻唇啟動,欲言又北,
  姚秋寒接下又道:「死這個字,在我姚秋寒一生中,不知經歷過多少次,但每次都使我 對生命更加珍惜,若別人問我為什麼活著,我答,為自己生命而生存。現在咱們雖然處身在 沼氣重霧中,只要一口氣尚存,我絕不放棄天賜予我的生命活力。」
  岳雲鳳聽到這裡,衷心佩服姚秋寒的超人毅力,她覺得自己自幼養尊處優,性格太脆弱 了。
  岳雲鳳淚水漪潸,嬌聲叫著,卻沒有說出什麼話來。姚秋寒伸手扶住她香肩,低聲道: 「岳盟主,有什麼話,請說出來吧!」
  岳雲鳳道:「我……我衷心敬慕你,中原武林裡如有你這種人領導,主持江湖武林正義, 定能重整旗鼓……」
  姚秋寒已知她心意,要叫自己擔當武林盟主。當下沉聲說道:「岳盟主,古蘭香女俠乃 是巾幗英雄,才學超群,智慧過人。她選你為武林盟主,絕對不會錯,你不要太小看自己了。 只要你下定決心,武林盟在你領導之下定能振威江湖,使綠林小人喪膽懾服。」
  岳雲鳳搖頭道:「不,我沒有那種才華擔當武林盟主。」
  姚秋寒輕聲歎息一聲,道:「目前咱們沒有時間爭辯這些事情了,咱們身陷沼氣迷霧之 中,最好要想出方法走出這裡。」
  岳雲鳳輕嗯了一聲,道:「欲要脫出這片沼氣之地,大概不會太困難。姚相公,請拔出 那柄無名飛龍劍試一試。」
  姚秋寒聞言心頭一震,道:「岳盟主,你要我拔出寶劍做什麼?」
  岳雲鳳道:「家父在世之時,我曾聽他談起過這柄寶劍珍貴之處,能僻奇毒,掃蕩邪氣, 端的是柄奇異珍寶。」
  姚秋寒半信半疑的道:「當真有這一回事嗎?」
  他口裡雖然說著,手下卻不稍閒,「錚!」地一聲,一弘明月秋水已然出鞘,精光閃耀。
  無名飛龍劍一出鞘,立刻產生一件奇異現象,原來此劍,在通常地方,只是寒光耀目, 明亮奪人,但這時候,這柄劍在白茫茫霧氣中顯得更加明亮,尤其是冷芒指處,四面八方的 霧氣,有如蒸水一般,翻翻滾滾,四下飛散,竟然一丈方圓內,煙消雲散。
  姚秋寒驚得「唉」了一聲,道:「此劍真是天下絕無僅有一柄名劍。」
  岳雲鳳微微一笑,道:「現在咱們假借這柄寶劍寒光,渡過沼氣濃霧。縱然迷霧中含有 毒質,也毫無所怕了。」
  姚秋寒手中持著這柄神奇利器,觀賞良久,歎道:「天地萬物無奇不有,姚秋寒萬想不 到一柄斷金切鐵寶劍,竟然還有這種神奇功效。」;
  岳雲鳳笑道:「寶劍出世,顯然已注定,此劍真非相公莫屬了。」
  姚秋寒突然沉聲說道:「岳盟主賜劍之恩,秋寒沒齒難忘,但此劍乃是上天神物,我何 德何能佩此名劍?」
  岳雲鳳不待姚秋寒說下去,截住說道:「相公才華內斂,虛懷若谷。不是妾身誇獎自己 眼光,老實說,自從在武璣堡中,妾便知相公是人中之龍。自古名劍尋主,所以在鎮集裡, 妾奉劍相贈,只不過希望相公勿忘妾身贈劍旨意而巳。」
  這番話說得姚秋寒內心激動,突然他振劍長嘯一聲,說道:「皇天有眼,厚土為證,姚 秋寒有生之日,定然假借這柄神兵利器,擁護岳雲鳳武林盟主平蕩妖邪,主持武林正義,若 有違背,天誅地滅。」
  岳雲鳳聽得熱淚潸潸面下,激動地說道:「妾能得相公襄助匡扶,縱然大業未成身先死, 妾亦能含笑瞑目九泉。……」
  姚秋寒輕皺眉頭道:「岳盟主如何出這不吉利之言?」
  岳雲鳳淒然說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未來之事,誰能預卜吉凶。」
  姚秋寒覺得岳雲鳳在這短短時日中,變得有些多感善愁,跟初次見面那種幽靜嫻淑,大 不相同。但這種現象,是顯示她已深通世故了。
  他不願跟她說一些無謂的話,徒增她的感傷。姚秋寒就假藉著這柄寶劍,脫離出十里的 沼澤。
  沼澤之外,淒涼孤冷的兩條人影,向西直去。
  他們沒有目的地,愈走愈感到自己和塵世間離得愈遠,日出日落,月現月逝。……
  姚秋寒和岳雲鳳竟然走了三天兩夜,途中沒有遇上人跡,當然更沒有遇上凡塵仙子。
  飢餓了,途中打野雉飛禽充飢。時光流逝,那始終昏迷不醒的古蘭香的生命力,愈加衰 弱。
  一聲淒涼動人的輕泣,飄送在一株古老蒼松樹下。岳雲鳳背棲樹頭,懷中擁抱著古蘭香, 哀慟低泣著,她的旁邊站著姚秋寒,神情木然。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光,太陽已向西沉下,幻起了漫天絢爛的彩霞,多彩多姿,卻有一 絲淒涼味道。
  原來這個時候,古蘭香的生命,已將油盡燈枯,她鼻中已無氣息,只剩下心臟微微的搏 動而已。
  突然,在那遙遠的西方天際,響起一縷淒涼的音樂,悠悠飄飄,那種音調,使人神傷哀 絕。
  內功深厚的姚秋寒,雖然在極度哀傷之中,仍然發現了這縷西方音樂,一陣奇異念頭, 閃電掠起——
  「岳盟主,岳盟主……」他低聲喚了兩聲,岳雲鳳抬起頭來,望了他一眼,姚秋寒接下 說道:
  「你聽,這是不是一縷哀樂?」
  岳雲鳳也聽到了,她點點頭:「是縷送香魂哀樂。」
  姚秋寒道:「這縷音樂來自何方?」
  岳雲鳳道:「西方極樂世界。」
  姚秋寒道:「咱們去尋找看看。」
  岳雲鳳道:「好!」
  她抱起了古蘭香,於是兩人再度向西方面行。
  大約走有七八里路,已到西方盡頭,那是一道孤水潭,的有十里,那邊見不到陸地,只 有雲天相接。
  孤水潭中,一片小林,築有一棟茅草孤院,很顯然的,那縷西方哀樂,是出自那座茅草 小院中。
  姚秋寒和岳雲鳳三人,默默無語,走到茅草屋門口,「依呀」一聲,兩扇竹門,無風自 開。
  這門響聲,驚醒了姚秋寒昏迷的神智,將己踏進去的右腳,很快的收縮回來,止步不前。
  「進來,我家主人已經等待三位很久了。」
  一聲冷澀枯燥的語言,由茅屋中傳了出來。
  姚秋寒和岳雲鳳聽到這番話,激伶伶打了一個寒戰,心中各自忖道:「當真此地已是陰 界嗎?否則,怎麼對方連人影都沒有看見,已知自己等是三個人,而且是等待了很久,顯然 她熟識自家等人來歷了……。」 
  姚秋寒怔怔望了岳雲鳳一眼,沉聲靜氣問道:「貴主人是誰?請加以稟告,好自拜竭。」
  那縷枯燥冷澀語音,重又響起道:「進入這座草屋,第一不可心存猶豫,否則難登仙府, 你們壯著膽子進來吧!」
  這句話,更使姚秋寐心中寒凜,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這一次問話,沒有得到茅屋中人的回答,四下靜悄悄的,連那縷哀樂,也不知何時消 逝了。
  岳雲鳳這時心無恐懼,天真問道:「請教前輩高人,你家主人會不會療人傷疾?」
  奇怪的是,岳雲鳳這種沒頭沒腦的問話,茅屋中人卻答道:「藥治不死病,花無百日 紅。」
  姚秋寒和岳雲鳳怔了一怔,一時間都難以悟懂對方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們躊躇茅屋 門前很久,姚秋寒方才運用傳音入密聲音,低聲對岳雲鳳道:「岳盟主,在下先進去看看。」  
  說著話,他暗中凝提一口真氣,雙掌護胸,舉步而入。
  茅屋裡面一片漆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但姚秋寒的眼睛能夠透視三四丈方圓漆黑影物。
  首先他看到室中沒有什麼家俱桌椅佈置,空空蕩蕩,耳目靈敏的姚秋寒,卻聽到二丈遠 近一個角落裡,微微可聞一絲呼吸氣息,當下他直對那個方向走去,暗中戒備,口裡朗聲說 道:「晚輩謁老前輩大安。」
  說著,他在距離呼吸氣聲丈外停步躬身。
  茅屋中人,可能感到姚秋寒這種超人目力而震驚,沉吟半晌,冷澀說道:「你是不是練 過『貓珠功』?」
  姚秋寒這時雙眼可清晰看見丈外一張蒲團之上盤膝跌坐著一個女人,由她語音看來,她 已非常蒼老。
  姚秋寒此刻仍然不敢鬆弛戒備,朗聲答道:「晚輩沒習過此項神技,但長年深居不見天 日之處,夜中視物,習以為常。」
  倏地,突然聽到蒲團上人喝道:「胡說八道,看掌。」
  喝聲中,姚秋寒感到一股凌厲勁風,隨著那人衣袖轉動拂掃過來,勁力無比之猛,足可 以裂碑碎石。
  姚秋寒好在全神戒備,對方勁道再出,他人若游魚,順波急進,身子輕輕閃晃之下,竟 然迎著那股排山勁道,沖逼到蒲團上之人面前二尺。這種奇異難測的身法,使蒲上之人,感 到極度驚駭,她輕歎了一聲,掌如朝拜觀音,當中一立。
  一道盈耳勁嘯,平地而起。
  姚秋寒頓時感到一股極巨強猛勁氣,當胸撞了上來,一聲悶哼,姚秋霖胸口有如被鐵縋 敲了一下,身軀搖搖晃晃後退六、七步。
  這時候外面的岳雲鳳已聽到室內打鬥聲,以及姚秋寒悶哼之聲。
  「姚相公,怎麼了?」
  岳雲鳳急聲嬌呼著,不顧一切踏門而入。
  「岳盟主不要進來,對方武功絕高。」
  喝聲中,姚秋寒身若游魚,再度踏步急欺上去。
  蒲團上之人冷哼一聲,黑暗中,但見掌影飄飄,一道又一道凌厲掌力,重重疊疊往姚秋 寒身上壓了過去。
  姚秋寒那種狀似龍騰虎躍,魚游兔走身法,當真是天下獨步,蒲團上之人出十數道掌力, 竟沒有一道能擊中他身上。
  剎那間,姚秋寒又邁到對方左側二尺。
  「小娃兒,武功真是不錯,試試老娘的穿心指。」
  話聲中,蒲團上之人右手急劃一個弧線指如箭發,居中而出。
  「虎娘手下留情。」
  隨著聲音,屋中一道閃光響起——
  姚秋寒覺得眼前一隻瑩玉手指,留著長長指甲,戮刺到自己心口三寸,他這一駭非同小 可,仰身翻出三步。
  但聽一陣刺耳的怪笑響起,接道:「老娘若要傷你,這一指,你已無法招架。」
  姚秋寒這時候心神再定,指眼望去,只見室中多了一個身著長衫,書生打扮的中年人。
  他右手長袖飄垂,顯然右臂殘缺,單剩左手拿著一根火熠於,點燃了壁角茶几上一盞油 燈,頓時室中大亮。
  燈光照處,姚秋寒再轉眼打量蒲團上之人,原來是位白髮蒼蒼,面上皺紋滿佈,兇惡威 猛的老婆婆。
  她身著青色羅衫,躍坐蒲團上,卻不見盤曲雙腿,顯然這人也是一個殘廢人。
  姚秋寒感到驚異無比,覺得世間奇人如寒星,萬沒有想到在這與世隔絕地方,遇到這種 世外高人,看他們神情,似乎對待自己等不惡。當下定了心神,重整衣衫,恭恭敬敬的對那 老婆子及缺臂書生下拜,說道:「晚輩莽撞到此,冒犯老前輩清修,尚請寬諒。」
  缺臂書生左手輕揮,滿面含笑道:「閣下不要多禮,咱們主人昨夜心血來潮,說:三日 之內,定有一男二女來訪,果然推斷不錯。」
  姚秋寒聽了這話,奇異萬分。本來他以為這缺手書生,便是這座茅屋主人,沒想到他們 只是僕從。
  岳雲鳳心中更感驚奇,矯聲問道:「老前輩,你說,你家主人已知我們要來嗎?」
  缺手書生微微一笑,道:「書生識書達禮,向來不說謊話。」
  說著話,缺手書生目光一轉,投落到古蘭香臉上,道:「她病了嗎?」
  姚秋寒和岳雲鳳在這剎那,已感到茅屋主人,乃是一位陸地神仙人物,既然能預測未來 事情,人物動靜,那麼古蘭香的傷勢可能有救了。
  岳雲鳳很快的說道:「是,病了。有勞前輩引道謁見貴主人,代為療治殘疾。」
  缺手書生道:「書生尚懂點醫術及丹道之理,請入內室讓書生扶脈看看。」
  語畢,他由茶几上拿取那盞油燈,向第二間矛屋內走去。岳雲鳳舉步隨後面走。
  姚秋寒雖然心中顧忌對方來歷身份不明,但事到如今,又無法令他多存猜疑,不過,他 要舉步之前,回頭一瞧蒲團上的老婆子,輕閉雙目似已入定靜坐,令人無法看出詭異之處。
  缺手書生帶路前行,走進第二進茅屋,間隔一座小院,中間是一座寬敞的大廳,放了一 張紅漆木桌,桌上堆滿紙張、筆墨。
  缺手書生肅容落坐,說道:「救人如救火,先讓在下看看她的脈息如何。」
  岳雲鳳仍然懷抱著古蘭香,平臥雙膝之上,嬌聲道:「老前輩,她的傷勢,不是普通小 病……」
  缺手書生點頭不語,牽過古蘭香的左手,按在她脈息之上,緩緩閉上雙目,過了良久, 才突然睜開雙目道:「她病得很重。」
  岳雲鳳急道:「有救嗎?」
  缺手書生道:「除非藥師君主在此。」
  姚秋寒聽到「藥師君主」四字,倏地想起毒手瘋丐孤獨飛曾經說過孤星會的四大君主之 一——藥師君,即是仙谷神醫皇甫珠璣,這時姚秋寒聽了這句話,心中頓時一冷。
  岳雲鳳問道:「藥師君是誰?難道老前輩的主人無辦法醫治這種傷疾嗎?」
  缺手書生搖頭笑道:「我的主人雖是堪稱絕代奇人四字。但據在下所知,他對於丹道醫 理之術,卻是門外漢。
  只是在下略學點皮毛醫理面已。」
  岳雲鳳聽得呆了一呆。原來她心想,缺手書生的主人,定是一位深諳醫理奇術的聖醫, 哪知卻是一個門外漢。
  姚秋寒也是感到驚奇,剛才看見缺手書生把按古蘭香脈門,乃是一位醫道極深的人,居 然他自稱僕人,那麼主人定是醫術能手才對,那知事實不然。
  岳雲鳳怔愕了一下,問道:「老前輩,那麼她的傷勢……」
  缺手書生不待她說完,仰首歎息了一聲,接道:「她身受內家掌力擊傷數處經脈,雖然 掌勁震動五臟六腑,但因她內功精湛,並無大礙,最主要的是她肩中四支淬毒穿心箭,箭上 之毒乃是取之於海底『莖茵綠』,看來此毒箭是海中鷹煉製的。」
  姚秋寒和岳雲鳳聽了此言,心中更加震驚不已。要知缺手書生並沒作試驗,古蘭香肩上 毒箭毒質,竟能憑眼力鑒定毒箭之名以及所含毒素。可見他見識之廣,辨物之力過人。
  而且岳雲鳳的確知道古蘭香肩上之箭,乃是和海中鷹搏鬥而中的。那麼缺手書生之鑒定, 可說百無一失了。一個醫者,既然能診斷出病人症狀,那麼下藥,就能對症下藥無誤。
  姚秋寒突然輕輕歎息一聲,說道:「老前輩診斷病源,準確如神。晚輩心想古女俠之傷, 定能在老前輩手下回春才對。」缺手書生神目如電望了姚秋寒一眼,道:「唉!壯士之誇獎, 真使在下心感汗顏。普天之下,要解『莖茵綠』.之毒,非假借藥師君主不可。」
  嬈秋寒淒聲歎道:「老前輩當真無力醫療古女俠之傷?」
  那聲歎息,深帶著一絲絕望哀傷。
  缺手書生像似成竹在胸,緩緩說道:「她之傷,雖然難治,但有藥師君主之靈丹仙藥在 此,就是再嚴重,亦可起死回生。」
  岳雲鳳和姚秋寒聽得心頭各自一動,問道:「老前輩,那麼你擁有皇甫老前輩的神丹靈 藥……」
  缺手書生搖頭截住說道:「在下並沒擁有藥師君主半顆奇丹藥丸,但我記得家主人曾經 得之藥師君主相贈七顆『春陽丸』……」
  姚秋寒稟性極端聰明,此刻內心已知缺手書生對於古蘭香之疾,似已有成竹,但其中可 能有什麼困難的地方,不能一下說清楚。
  岳雲鳳卻很快的問道:「老前輩那『春陽丸』,是不是能醫治我姊姊之病?」
  缺手書生微然笑道:「昔年孤星會藥師君主,藥醫不死之病,聞名天下,眾所周知,當 然春陽丸能療治令姊的病。
  不過……」
  他說到這裡,沉吟而止。
  岳雲鳳急道:「不過什麼?是不是貴主人捨不得『春陽丸』抑或……」
  缺手書生搖搖頭歎道:「我家主人義薄雲天,挽救病危懦弱,義不容辭。何況這位女俠 乃是武林奇才。她之死,關係整個武林命運,我主人怎會不知輕重。」
  這番話,說得岳雲鳳不明所以,姚秋寒亦感迷惑。
  「老前輩,有什麼疑難,敬請說清楚。」岳雲鳳輕聲追問著。
  缺手書生沉吟了片刻,突然向姚秋寒問道:「本書生要請教這位壯士幾句話,不知是否 能夠坦白相告。」
  姚秋寒道:「老前輩有什麼教言,盡請道出,晚輩絕對洗耳恭聽。」
  缺手書生那雙有神的眸子,突然盯在他臉上,問道:這位女俠生死,對於閣下是否重 要?」
  姚秋寒沉重的長歎一聲,道:「寧願在下身死,而不願她亡。。
  這句話,聽得使岳雲鳳芳心一震,瞟了姚秋寒一眼。
  只聽缺手書生輕然點頭說道:「很好,在下又問閣下一事,倒不知壯士是否已經娶妻?」
  姚秋寒搖頭道:「武林禍亂未止,晚輩豈敢想及此事。」
  缺手書生接下說道:「這樣事情就好辦了。」
  姚秋寒對於缺手書生詢問這些,完全不懂半點涵意。在旁的岳雲鳳卻隱約感到一絲語外 弦音,臉上神色,透出一股幽怨情慮。
  她這份神色,缺手書生似乎已然心中雪亮,輕輕歎息了一聲,道:「春陽丸,性烈如火, 若是不妥善配製服食,反而會害了她一條性命,姑娘為救令姊性命,那只有犧牲私情了。」
  岳雲鳳聞言臉上泛起一絲羞紅,緩緩的低下頭。姚秋寒不知他們葫蘆底下賣什麼膏藥, 急著道:「老前輩怎麼不把話講得明白一點。」
  岳雲鳳突然抬起頭來,美眸射出萬縷情愁,瞧了姚秋寒一眼之後,轉眼停在缺手書生臉 上,櫻唇輕啟,幽幽歎道:「老前輩,就坦白相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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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4:14: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天注孽緣恨綿綿

  缺手書生沉吟一會歎道:「此言本來很難以啟口,既然如此,在下就直言了。」
  姚秋寒接道:「不錯,老前輩應該說明白,好讓咱等斟酌。」
  缺手書生緩緩說道:「這位女俠之傷,如果經在下診治,再有春陽丸配方,包準能夠起 手回春。不過春陽丸,性烈如火,通常好人服食一顆,也要抵受不住藥性摧動混身血液,產 生慾火,泯滅理智……」悅到這裡,他一頓住口。
  其實姚秋寒和岳雲鳳已經全部明白了,兩人沉默很久,才聽岳雲鳳低聲道:「老前輩是 否能夠將藥量減輕?」
  缺手書生道:「如能減輕藥量,在下也不必說這麼多了。照她的病勢大概需要服食三粒 春陽丸。」
  姚秋寒吶吶道:「老前輩……我……我不能這樣做,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缺手書生道:「這次是你要救她的命。」
  姚秋寒搖著頭,道:「不行,不行,她日後醒來也不會答應這樣救助她。」
  缺手書生悲愴的長歎一聲,道:「事情到了這般地步,只有眼睜睜任她而亡了。」說著 話,缺手書生舉步慢慢走離此室。
  室中只剩下姚秋寒和岳雲鳳,以及那奄奄一息的古蘭香。此刻岳雲鳳眼中含蘊著一汪晶 瑩淚水,嬌聲歎道:「姚相公,這是命運注定的事情,為了她要活下去,以及江湖武林命運 著想,你一定要幫助地。」
  姚秋寒哭喪著瞼,說道:「怎麼可以啊?她乃是紀英奇的夫人,我姚秋寒怎麼能夠作出 這種無恥的行為,讓天下武林唾棄我……」
  岳雲鳳道:「她已不再是紀英奇的妻子了,雖然她跟他行過婚禮,但那是名義上婚禮, 她仍然是一個閨閣處女。」
  姚秋寒搖頭道:「不行,我死也不肯做出這種事。」
  岳雲鳳突然熱淚奪眶而出,幽幽輕訴道:「相公,難道我樂意你這樣做嗎?你何償不知 妾對你一片癡心愛意。自從在武磯堡中,妾對君已一見鐘悄,情愁深深印在心頭。雖然男女 間愛情,是自私的,不容有第三者參雜其中,但今日情形已不可同日而言,我寧可放棄私情, 割愛犧牲。相公做這種事,雖是逆悖情理,但卻是上蒼早巳安排的孽情。你若拒絕了,古蘭 香姊姊萬無生機,難道你願她死?……」
  這番話,終於吐露出岳雲鳳對於姚秋寒一片真情愛意,她的語音,充滿幽傷情怨,聽了 令人迴腸寸斷。
  姚秋寒此刻仰首望著窗外出神,雖是默默無語,但由他面容神情看來,他是何等的悲慟、 淒傷。他無法抉擇,古蘭香當然不能任她面逝,可是自己又不能冒然這樣挽救她性命,雖然 這不是心存邪念,卻是奪入之妻,敗壞倫理的事實。古蘭香事後亦會羞憤欲死,可能她因此 自絕,這樣不是沒有救她,反而敗壞她名節?姚秋寒咬緊著牙關,腦海裡如電盤旋推忖著這 件事情後果,心中暗暗叫道:「姚秋寒啊!姚秋寒,你不可這樣做,你絕對不能這樣做……」
  他的心中,也只能叫出這兩句話,無法決定選擇那一面。正當紛杳洶湧,難以自決,岳 雲鳳幽怨的語音,又響在他耳際,道:
  「相公……蘭香姊姊乃是人間仙鳳,無論才貌,可說曠絕群倫,在妾跟她相處時日裡, 我看出她對你瞭解很深,而且極致讚佩你……所以我敢認定她很喜歡你……日後,你倆夫妻 並肩縱騎,定能魚水相歡,琴瑟和諧,替江湖武林留一段佳活……」
  不錯,古蘭香之美,堪稱秀絕塵寰……她有梅華君、岳雲鳳、白髮魔女等人所沒有一種 華貴艷麗。姚秋寒初次見她,對於她印象最深,那是敬慕,從來不敢存有品美異念。
  這時,姚秋寒聽到岳雲鳳娓娓輕訴,紛雜的腦海裡,不禁掠起這份思忖……以及另外綺 念……。
  一縷幽幽歎息,重又響起岳雲鳳的語音,叫道:「相公,蘭香姊姊可能就要醒轉過來 啦!」
  這句話,打斷了姚秋寒思潮。轉首看去,口中應道:「真的嗎?」
  此時,只見蘭香依舊躺在岳雲鳳懷抱裡,花容慘白,酥胸微微起伏,隱見呼吸波動之聲。 「啊!她呼吸粗長了……
  這是奇跡。」姚秋寒歡喜的叫著。
  但見岳雲鳳搖頭歎道:「這不是她不死的奇跡,而是即將逝離人世的前奏,唉!回光反 照的瞬刻消逝後,再是神仙也難救她性命了。」
  這句話,如同一聲晴天霹靂。不錯,一個人的生命將盡之時,往往會變得非常清醒,那 並是人們所稱的「迴光反照」,姚秋寒呆呆的凝望著古蘭香出神,只見她本來不動的嬌軀, 慢慢顫動,顯然她很快就會甦醒過來。
  「姚相公,你趕緊下決定吧!」
  顫抖、悲愴、淒涼,面帶哭泣的語音,由岳雲鳳櫻唇裡,再度蹦出。姚秋寒聽了岳雲鳳 最後的催促,心中更忐忑不安,突然他低下頭去,眼淚如珠般從眼中滾出。他想:「縱然事 情出乎萬不得己,也應該讓古蘭香自己決定……
  唉!可是蒼天啊!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捉弄我姚秋寒……」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其實也不 容再想。
  很快的,古蘭香已從岳雲鳳懷中醒了過來。
  「蘭香姊姊!」岳雲鳳搖著古蘭香叫了一聲。只見古蘭香蒼白的嘴唇掀動了一下,姚秋 寒急忙倒了一杯清泉,送到她嘴邊餵下一口。
  「妹妹……鳳妹……」古蘭香終於發出那孱弱的聲音。
  岳雲鳳忙著問道:「姊姊,你沒事吧?」
  只見古蘭香慘淡的笑了一笑,道:「妹妹,這是什麼地方?……他……是不是姚……」
  她看見了姚秋寒,臉上露出一絲歡喜的微笑,似乎說了在他臨死前還能見到姚秋寒,心 中是多麼的高興。
  姚秋寒偎了上去,笑道:「古女俠,我是姚秋寒,你好了些嗎?」
  古蘭香似乎在聚集著她最後精力,她掙扎了一下子,慢慢心情平靜下來,嬌聲歎道: 「雲鳳妹妹,我要和姚少俠說幾句話,我……我……」
  岳雲鳳急道:「姊姊,你會好的,姚相公會答應治好你的病……」悅到這裡,她眼淚滴 到古蘭香的衣襟上,猛抬頭向姚秋寒道:「姚相公,你扶著地,我去把缺手老前輩找來。」 她順手把古蘭香推向姚秋寒。
  他不敢遲疑,雙手摟抱著她。在這時候,古蘭香似乎又要昏昏沉睡過去,姚秋寒急忙叫 道:「古女俠?古女俠?」
  古蘭香微睜鳳眸,道:「姚相公,我……我要告訴你……」
  話未說完,外面已急急走進缺手書生。他手拿著三粒丸藥,只不見了岳雲鳳。缺手書生 看了古蘭香一眼,喃喃語道:
  「雖然是災星,但這也是緣份……」說著,他已將手中的藥丸,遞給了姚秋寒,逕自轉 首就走。
  只見丸藥豆粒大小,隱隱有紅色的光芒射出,像似透明,又像暈紅如珠,芳香陣陣撲鼻 而入。可是姚秋寒在理智中,知道這三顆丸藥,將會發生什麼後果,不禁呆然地望著古蘭香:
  「那是什麼?」古蘭香問著。
  「是醫治你創傷的良藥。」姚秋寒率性回答。
  古蘭香淒涼一笑,道:「我這是暗傷,除非皇甫珠璣在世,否則好不了的,啊,姚……」 她眼望著姚秋寒的臉,卻沒有叫出名宇。
  「古女俠」……姚秋寒百感交集,也叫了她一聲。古蘭香皺了皺黛眉,嬌聲道:「難道 你不應該叫我的名字嗎?」
  姚秋寒吶吶道:「我……我不敢。」
  古蘭香幽幽的輕歎,道:「我知道,你嫌棄我……痛恨我……」
  姚秋寒急道:「不!你……你是我一生最敬愛的人,我絕對不怨恨你。」
  古蘭香突然低訴道:「姚少俠,我現在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已經決心跟紀英奇解除婚約, 因他是我的萬惡仇人。」
  姚秋寒點首道:「我知道,紀英奇曾經跟我會過面,唉!我們不要談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情。」
  古蘭香急急接道:「姚少俠,這事情對於我是非常緊要的,你無論如何讓我說下去。」
  姚秋寒一怔道:「你說吧,我會洗耳恭聽的。」
  古蘭香苦笑了一下,道:「姚少俠,我要告訴你的話,就是我對你的私情,我……我已 經愛上你了……本來這件事,在我的性格裡,絕對不會對你吐露,可是這時我已是快要死的 人,說話也就不怕羞恥……」
  姚秋寒聽了這一句話,心中說不出是喜,是憂,他白天做夢也不會想到古蘭香會愛自己。
  「唉!我愛上你的時候,可以說是,在你被南言琪美捉去的時候開始……」古蘭香緩緩 吐了一口氣,接道:「現在我這棵還沒有出芽壯大的愛戀,至今也要隨著我的生命而結束 了……」
  說到此處,古蘭香眼圈紅潤,淚水晶瑩。
  「古女俠……不,蘭香姊姊,你的傷會好的,吃了這丸藥……」
  姚秋寒急急的說著,手裡揚起那三顆藥丸。在這剎那的頃刻,姚秋寒已經下定了決心, 他要救她,而不是因愛她而救她,是事情已逼迫到他要下這種決心。
  「這丸藥是誰調治的?」古蘭香低聲問著。
  姚秋寒道:「這丸藥是皂甫珠璣老前輩調治的,吃了後,一定使你痊癒,可是……」
  古蘭香一聽到皇甫珠璣配的藥方,臉容上登時露出無限生機,因她深知皇甫珠璣精通醫 術的秘密。「那藥,叫什麼名字?」
  姚秋寒沉吟了一下,道:「春陽丸。」淡淡三個字,使古蘭香滿面羞紅的低下頭去,顯 然她已經知道這春陽丸的藥性。
  「蘭香姊,這藥能治好你的傷嗎?」姚秋寒問。
  古蘭香悵然似的回答道:「你能讓它醫好嗎?」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倒使姚秋寒揣摸不定,只好以直覺回答道:「寧願你生我死,蘭香 姊!」
  古蘭香道:「『蘭香姊』的傷不會醫好啊!」
  姚秋寒道:「不,那老前輩不會騙人,他說這藥一定能治好你的傷。」
  古蘭香團為也有她處女的尊嚴,不好意思再爭論下去,臉兒羞紅紅的說道:「你讓找死 好了。」
  姚秋寒道:「我絕對不會讓蘭香姊死去,要知天下武林對你的性命是多麼注重,如我姚 秋寒能代替你而死,我的生命微不足道。」
  古蘭香不等他說完,即忙伸手掩著他的嘴,說道:「你捨得死嗎?」
  姚秋寒道:「為古女俠而死,我一萬個捨得。」
  古蘭香道:「我看不見得啊!」
  姚秋寒道:「姚某說到做到。只要能代替你不死。」
  古蘭香道:「假如你不用死,就可以代替我不死,你願意嗎?」說到這裡,古蘭香的臉 又紅了。
  姚秋寒幾天來不眠不休,而且剛才又經過一番情理交戰,心情上早已充滿了矛盾,因而 他對於古蘭香的活,竟摸不透何意。
  更因這樣,古蘭香對於他這份忠心耿耿的傻模樣,更加憐愛。惟古蘭香知道這問話,已 經到了揭穿的境地,現在當她想到另一種景況,不覺羞得耳根發熱。要知她終是個處女,雖 然在生死關頭,仍不好意思直接向對方索取、她毅然想到,只有聽天由命吧!
  於是,古蘭香轉變了話題,向姚秋寒說道:「給我吃藥吧!」
  姚秋寒立刻把藥喂到古蘭香的唇邊,猛然一股靈感閃擊,使姚秋寒把手縮了回來。他想 起那藥服下後的下場,此刻古蘭香尚清醒,自己得設法告訴她,但又如何啟口呢?於是姚秋 寒叫了一聲:
  「蘭香姊,你知道這藥性嗎?」
  古蘭香雖然對藥丸十分瞭解,但她見姚秋寒如此呆懇,反面使她俏皮起來,假裝說道: 「怎麼?那不是治癒我傷的藥嗎?」
  姚秋寒吶吶說道:「可是……可是那藥……」
  古蘭香不理他說不出來,催促道:「給我吃下呀!難道你不希望我好?」
  此刻姚秋寒見她如此,也一樣起了無限憐愛之心,何況又倒臥在他懷抱之中,不禁脫口 叫了一聲:「蘭香!」
  古蘭香此時熱淚盈眶,雙手抱著姚秋寒的腰部。
  姚秋寒雖然有過多次異性示愛,但都由於理智不許他嘗試到愛的接觸,此刻他已步入愛 的邊緣,縱是魯男子也無法退卻,於是他輕輕的在古蘭香耳邊說了一聲:
  「蘭香,我愛你,你把藥吃下去吧!」
  古蘭香毫不作聲,輕閉著眼睛,已把櫻桃小口張開,讓姚秋寒把那三顆春陽丸投入口中。
  春陽丸,乃是皇甫珠璣採集春天百花精髓,再取少陽精氣,涪煉而成,只要服下片刻, 會使人骨血澄清,消除百(此處有遺缺)
  過吹簫人,技巧太妙絕而己。岳雲鳳搜尋了幾處山巖,奇怪的,那簫聲好像自每一巖隙 中傳出。岳雲鳳站在那崖邊一大石上,仿隍失措,不知吹簫的主人,究竟在什麼地方。她想: 這吹簫主人,定是一位此外高人。
  她昂首遍望那絕壁懸巖,只見那絕高之處,有一道瀑布懸空。但那瀑布以下,卻沒有流 泉,岳雲鳳知道那是穿流入巖中去的。她提氣輕躍,飛上瀑布近處一巖楞,距離瀑布還有數 丈遠近。原來那瀑布在那一岩層間,就如掛著的『水晶簾』。簾下浪花飛濺,果然那瀑布流 泉,既從此進入了崖隙。
  岳雲鳳再一躍步,直站立在瀑布前一塊方石上。此時她正從瀑布的反射光面上,照見自 己的身影。她這幾天來,為著古蘭香的傷,日夜不眠不休,自然花容參差,頭髮散亂,她正 好借此時對照那瀑布反射的身影,用手把雲鬢,微微梳理。她發現自己瞼上,已帶一些憔悴 模樣。此時,她不再羨慕那武林盟主的英堆風度,而在憐愛著婀娜姿態。
  岳雲鳳左右扭身自顧,忽然覺得自己空負才貌,卻偏偏遇著古蘭香如此遭遇,而使她必 須割棄她一向愛戀著的情侶姚秋寒,把她所需要的去換取古蘭香垂死的生命。道義上要她如 此,但在私情上她犧牲太大了。她心理本來就十分矛盾,人云:「愛悄是絕對自私的。」她 現在主動放棄這自私,究竟在她人生的未來,是對嗎?抑或是因此而鑄成千古遺恨。她真想 找到一個第三者,為她解釋一番。不禁然,她淒然落下淚來,對著水影,顧影自憐。
  驀然,岳雲鳳自水晶瀑布中隙巖裡,發現自己倩影之外,恍惚中,似乎有一老人形象。 她心頭一驚,暗運功力,準備待發,那知回首四顧,卻渺然無人。驚奇中,她不相信自己的 眼睛,回首再向水晶簾一看!似乎從水晶瀑布裡面,好像有一老人盎膝而坐。她再詳細的看, 只見那老人雙目下垂,左手輕捏著一管洞簫,岳雲鳳猛然憶起剛才的簫聲,敢情美妙的簫音, 是這位老人吹奏的。她想:老人定是一位高人前輩,要不然真是神仙之流,於是岳雲鳳不怠 慢,雙手合掌道:
  「老前輩!老神仙!請了。」
  只見那老人依然靜坐不動。岳雲鳳心想他大概是在靜坐而入定了,到達物我兩忘之境, 那自己不該驚擾他才對。於是,岳雲鳳垂手站立了片刻,再抬眼端詳一下四圍環境。
  原來那老人所坐之處,全是瀑布遮著。那瀑布的水,也是那麼均勻的包圍著他。岳雲鳳 再向外憑眺,只見遠近雲樹相間,層峰並列,偶有三五白鴿翱翔於崖松之間。這真是一處幽 人棲身之所,人陶冶在此環境中,對於塵世一切爭名奪利,都可拋棄。
  岳雲鳳連續向空中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猛然聽那簫聲又悠揚、淒婉地響了起來。這時 岳雲鳳發現那簫聲,果然是老人吹奏的了。那老人雖然在吹簫,但他的雙目仍然微閉著。岳 雲鳳仍不敢去驚動他,只聽得那簫聲出神。
  簫聲也真的奇怪,岳雲鳳倏地發覺那水晶瀑布有些變化,其變化似乎是隨著簫聲韻調的 強弱而增減。當那簫聲吹到精湛處,瀑布競形成朵朵有如攻瑰花瓣的圖景,一會如雪花飛舞, 再過一會又變成柳絮飛揚,左右飄蕩搖曳,真是光怪陸離,千變萬化。
  岳雲鳳看得呆了,登時露出神馳意往神色,把杏眼睜的大大。正當她十分驚奇地欣賞那 瀑布上的奇景……陡然簫聲停止,那瀑布上的奇觀,也瞬然不見。
  岳雲鳳驚奇的感歎了一聲,蹙著眉頭看著老人,她真希望老人再吹奏一次簫。可是老人 似乎不理她,好半天岳雲鳳把嘴向那老人一撅,鼻子輕哼了一哼,轉首掠望那些奇峰怪石。
  奇怪的是,這時簫聲又響了起來,瀑布中依然隨著簫聲變化萬千。只是當岳雲鳳回頭再 要欣賞那瀑布奇觀,那簫聲又悠然而住。
  岳雲鳳這時真有些嬌嗔發作了,她把鼻子再向老人哼了兩次,老人依然不理不問。這一 次岳雲鳳背身坐在岩石上,右腳蹺放在左腳上,表示再不去理那老人。
  可是老人這一次的簫聲,竟調換了另一種曲凋吹奏起來。一聲一聲地,好像在逗著岳雲 鳳的撒嬌。終於使岳雲鳳憋不住了,偷偷地回觀那瀑布,只見比前更美觀百倍,有如朵朵蓮 花,爭妍跳舞,上上下下,水瀑如練,輕快狂歡。當岳雲鳳要看一個滿意,突然那簫聲又停 止下來,依舊漫無一物。
  要知道岳雲鳳,這幾天來,心理就有些不平衡,有時甚至要想死去,此刻那經得住捉弄, 她起了歹意,運足掌力,將手向那瀑布中的老人推去。她這道掌力,即使是一塊石頭,也要 被她功力擊成碎塊。
  那知在她掌力發出後,那老人端坐不動,倒是那瀑布如狂風暴雨一般,起了幾拆浪痕, 就平息如前。岳雲鳳目見這一掌力,絲毫未起發生作用,心中本來就存著發洩怨氣,索性一 縱身躍起,怒目圓睜,哼了一聲,道:「好啊!你這老不死的,原來你藏身之地,倒也堅固, 看本姑娘如何對付你吧!」
  岳雲鳳倏地拔出隨身利劍,斜飛騰空,踱臨瀑布,舉劍砍刺。說也奇怪,岳雲鳳每刺殺 一劍,那瀑布每觸劍處,即飛起無數片水花,鮮艷奪目向岳雲鳳身上飛來,灑得她滿身水珠, 恍似梨花一枝春帶雨。
  此時那端坐在瀑布中的老人,不覺哈哈大笑起來。老人的笑聲,內力充沛,有如洪鐘響 亮,山鳴谷應。倏地老人飄然站起,用手凌空一劃,那瀑布露開一道圓門。
  這時岳雲鳳定睛看那老人,只見兩鬢皆白,滿面紅光,當岳雲鳳第一眼見到他,不覺為 之一怔!原來她感到老人的身形儀態,都好像很熟悉。仔細一看,覺得老人面貌有幾分酷似 愛郎姚秋寒。
  但聽老人發著清朗的語音,道:「小女孩,不要生氣,進來把老夫殺掉吧!」
  岳雲鳳更是一怔向後退了一步。心中忖道:「他定是一位高手,我怎麼這般無理對他 呢?」於是岳雲鳳臉露嬌笑,道:「啊呀!對不起,老前輩你是人呀,我還以為你是……」
  那老人接下去道:「是鬼,其實鬼不比人壞。」
  岳雲鳳道:「那你真是老鬼呀?」
  這是女孩子順口罵人的天性,她見那老人不否認自己是鬼,乾脆就藉機罵他一聲「老 鬼」。
  可是老人不慌不忙說道:「像我這麼大的年紀,當然是老鬼,像你這樣小的年紀,應該 是……」
  岳雲鳳不等那老人說完,立刻接下去說道:「應該是小姐呀。」
  這句話倒惹得老人哈哈大笑起來。岳雲鳳嗔道:「不對嗎?老前輩,你笑什麼?」
  老人道:「老夫笑你這位小姐嘴巴倒蠻厲害,可惜——」
  「可惜什麼?」岳雲鳳搶著問。老人搖搖頭道:「可惜是一位失掉愛情的可憐兒。」
  岳雲鳳怒道:「你胡說,哼!你怎麼知我失掉愛情?」
  老人緩緩自語道:「你一個人跑到這裡來,無非是逃避那酸酷的味兒。」
  岳雲鳳皺眉道:「哼!本姑娘遊山玩水,難道沒有這份自由嗎?」
  老人道:「別賴了,你現在心理矛盾得很,還是快點請教老夫給你解釋解釋。要不然, 你即使自殺死了,也是枉然。」
  岳雲鳳聽了老人的話,字字句句都擊中自己心靈深處的創傷,不禁驚駭不已,低頭不語。
  老人感慨的道:「老夫已經很久很久不過問世事了,尤其是兒女私情。不過今天老夫見 你這丫頭,蠻可憐,老夫才想幫助你。唉……情場,情場,情場可以使一個人鴻飛千里,也 可以使一個人流落荒疆,可以使垂死再生,也可以使生氣全喪……」
  岳雲鳳不等老人說完,急忙叫了一聲:「老前輩……」
  下面語音,已變成嗚咽,雙目淚水潸潸。
  老人道:「不要哭,哭就表現你永遠失敗。」
  岳雲鳳仰首望著老人,道:「那我有什麼辦法呢?」
  老人很慈祥的道:「道家有云:將欲取之,必先與之,無為,則無不為矣。」
  岳雲鳳道:「難道我永遠讓他們……」
  老人道:「那正是永遠退讓,才能永遠進取。否則必至墮而不起。」
  岳雲鳳道:「請你再講得淺顯些,晚輩實在難領悟這般高深的道理。」;
  老人道:「反客為主,反賓為正就行了。」 
  岳雲鳳道:「難道他會主動來找我嗎?」
  老人道:「他們現在就在找你了。」
  岳雲鳳道:「我該怎麼辦?」
  老人道:「走而避之。」
  岳雲鳳恭聲問道:「老前輩尊姓大名?」
  老人微笑道:「老夫無名,也請不要給我傳揚出去。」
  岳雲鳳道:「遵命!」
  「快離開,他們來了!」老人說罷,用手一收,那水晶瀑布立刻關閉。
  此時岳雲鳳已遙遙聽到古蘭香,姚秋寒叫她的聲音。
  「雲鳳……雲妹……」
  「岳女俠……岳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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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4:15:35 |只看該作者
 岳雲鳳本想答應,可是當她聽到姚秋寒不斷的叫她「岳女俠」,心中說不出煩惱的滋味。 於是,她縱身向山澗那邊飛身躡去。
  穿過了山澗,出了山峽,竟是一帶柳暗花明。一面明湖秀水呈現眼前,湖中白鷗翱翱, 只是杳無一人。岳雲鳳心裡想:「為何如此勝地,怎麼人跡罕有,敢是神仙所在不成?」
  轉眼間,岳雲鳳來到湖邊,只見水清澈底,淺水處,荷花盛開,她沿湖繞行,到一處湖 灣。只見滿園果樹,其中桃李杏梅均有,惟桃樹結的果,已被采盡。因此時己不是桃子季節, 杏李梅則十分豐盛,她已遠遠聞到果香撲鼻。
  「這真是一處世外桃園!」
  雲鳳不自禁的歎聲自語著,隨手摘下幾隻果子吃著。
  一面欣賞那湖山風景,她發現山闊上有一草堂,便信步向草堂走進,她以為這一定是果 園主人棲身之所。岳雲鳳在草堂門上扣了幾下,但見裡面靜無人聲,又見門已上鎖,她知裡 面定無人居住。於是翻牆躍入,只見草堂裡面佈置井然,堂上並有琴棋書畫,文房四寶。走 過中堂,又見擺有刺繡工具與薰籠、檀香,她知道這裡的主人定是一位女性,於是她大膽而 入。但見兩柱盈聯寫道:
  「雄霸江湖三千羅,威振武林四十州。」 
  岳雲鳳心想,此人口氣倒也不小,不知是哪一位老前輩在此歸隱棲身,但為何不見跡影。 她一面想,一面轉入後堂,只見滿室薰香,紫羅帳籠著繡被雕床。又見上面清潔無塵,在房 壁上還有一幅屏風,上面寫道:
  「流水落花春去也,問君還有幾多愁。」
  岳雲鳳此時已是疲倦不堪,她想既然是女性房間,索性就在床上休息休息再說。於是她 竟在那床上獨自躺下了。
  再說姚秋寒古蘭香,在缺手書生屋裡一覺醒來,精神百倍,功力增強。他們把屋子略為 打掃,出門問缺手書生,知道岳雲鳳巳獨自離開那裡了。
  古蘭香含羞帶歉的向缺手書生道:
  「此番若非老前輩搭救,小女已無再生希望。再造之恩,沒齒難忘,先容小女拜叩恩 典。」
  說著,古蘭香上前跪地三拜。
  缺手書生連連揮手道:
  「女俠免禮,你們應該快去找岳姑娘。」
  姚秋寒和古蘭香聞言,即刻拜辭缺手書生,沿途找尋,呼喚岳雲鳳。他們躡足攀巖,翻 澗越嶺,一路尋來,始終未見岳雲鳳。兩人奔走得汗流夾背,喊得聲音嘶啞。他們生怕雲鳳 有什麼三長兩短,將難對江湖武林交代。
  古蘭香含淚道:
  「要使岳雲鳳妹妹含恨……,還不如我死的好。」
  姚秋寒長聲歎了口氣,道:「唉!你錯了,自從你受傷後,岳雲鳳從玄都觀一直把你護 送來此,她一心一意要挽救你的生命,也不知哭了多少次。最後我們……還是她要我如此做 的。」
  「嗚……嗚嗚……」古蘭香聽了此活,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愧疚,直哭出聲。岳雲鳳 那種至潔至情的愛,太使人感動、心折了。
  姚秋寒輕扶古蘭香肩頭,低聲說到:「現在我們還沒發現到她的下落,如此傷感,豈非 不太吉利嗎?我們還是去找吧!」
  於是,兩人再運氣飛身繼續找尋,來到那片湖水,果樹林,姚秋寒伸手摘下一個果子要 吃,驀聽古蘭香叫道:
  「這水果不可吃,你看。」她手指著林邊一面牌示,只見脾上寫道:
  「沉香甜果美,一吃七日睡。純真服一口,功力增千倍。」後面註明二句:
  「非此莫用,用則降功。山風老人題。」
  姚秋寒和古蘭香都看懂那幾句偈語,知道不是純真的男女,不能擅自服用的,二人已是 破了身的人,當然不能享用了。
  姚秋寒尷尬的一笑,道:「我們已無福吃這果子了,還是走吧!」
  古蘭香道:「那邊有一草堂,我們過去看看。」
  於是二人瞬刻間走到草堂前面。只見苔痕上有足印,古蘭香轉身一看叫道:「這正是雲 鳳妹的足跡,我們到裡面看看。」
  他們從牆頭翻進,姚秋寒轉向旁側走廊,古蘭香直入中堂後間。猛地,聽到古蘭香「哇」 的一聲哭將起來。
  「鳳妹!鳳妹!你為什麼這樣……」
  姚秋寒急急趕到後堂,只見古蘭香伏身在岳雲鳳身上放聲大哭,姚秋寒亦不禁淒然淚下。 原來此時的岳雲鳳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好像是已經死去多時的人了。其實他們那裡知道 岳雲鳳,是在林外吃了那種「睡果」,將要死睡七日。且睡著了,就跟死人一樣的面孔,因 水果在她身上血液中重新發生新陳代謝,幸好岳雲鳳是處女之身,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不 過這樣一來,岳雲鳳睡醒後,將會倍增功力,受益無窮。
  古蘭香這時目見岳雲鳳狀如死人,誤以為她輕身自殺了,不禁悲憐不已,傷心欲絕。
  「風妹啊!你怎麼這般傻啊?你為何要輕生啊?」
  姚秋寒此刻也是乍見岳雲鳳形態,滿懷悲痛,沖昏了腦智,他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她。因 她曾經對自己表示過愛,以岳雲鳳堅貞的愛情,可能是她要成全自己和古蘭香的愛而自己犧 牲了。想到此處,姚秋寒竟然也痛哭出聲,伸手欲要抱岳雲鳳的嬌身。
  驀地一聲輕喝傳來,道:「不要動地,傻子!她是睡著了。」
  這縷語音,清晰悅耳,古蘭香和姚秋寒都聽到了,驀地轉身看去,哪知四周空空蕩蕩, 杳無人跡,哪裡有人。
  兩人心神一定,暗自體會說話人的話意,猛地想起果樹樹林外那個牌上字跡,「沉香甜 果美,一吃七日睡……」想到此處,古蘭香輕喚了一聲,道:
  「雲鳳妹,可是吃了那果子,要睡七日夜?」
  姚秋寒微微點首道:「但願如此。」
  古蘭香抬首看了一下四周,輕聲說道:「這個地方像是一處神仙別府,定然住著世外高 人。」
  姚秋寒道:「嗯!只是咱們沒有福緣拜謁那前輩高人。」
  古蘭香道:「我們是否在此等候鳳妹睡醒?」
  姚秋寒點頭道:「理應如此,但只怕冒犯了仙顏神居。」
  古蘭香幽幽歎了一聲,道:「這個我們只有日後再向這座神仙別府主人請罪了。」
  兩人心想:「這番活,剛才那發聲的前輩高人,一定聽到!如果那奇人不喜歡自己等在 此住居,就會出聲阻止,或是現身遂客。」於是,二人等待了良久,不聞反應,只有決定在 此地照顧岳雲鳳醒來為止了。
  山中無甲子,韶光易逝,姚秋寒和古蘭香在此一住,便是七日夜過去了。七日夜中,岳 雲鳳沒有甦醒,也沒有發現另外可疑人物動靜,就是岳雲鳳亦是狀如死人。這一下,古蘭香 和姚秋寒不禁暗暗焦急。
  「寒弟,據我看來,鳳妹可能凶多吉少了。」古蘭香皺著眉頭說。
  姚秋寒輕聲嗟歎道:「若照山風老人立碣牌語看來,她應該在這時候醒轉,但一個人在 醒轉之前,軀體各部份會發生變化,鳳妹卻是肌骨寒冷,臉若白紙,難道……」
  下面不吉利的語言,他不敢再說下去了,淒聲嗟歎而已。
  古蘭香淒涼說道:「鳳妹若是這樣長眠不起,我如何能偷生人世……」說到這裡,她的 語音己啞。
  姚秋寒沉吟有頃,突然伏下身子,將鼻子在岳雲鳳身上嗅聞了一下臉色微變說,道:
  「如果鳳妹生機早已斷絕,她肉軀之身,經過七日夜,該會產生腐氣。但目前她的軀體, 不但沒有腐屍之氣,卻微微散出一股香味,這證明她並沒有死去,氣機也沒有斷」。
  古蘭香聞言忙彎腰蹲下,以鼻嗅聞一下,果然距離岳雲鳳軀體半寸間,似乎有一股帶著 淡香的氣體,綿綿不斷由她體內泛送出來。
  古蘭香驚訝道:「鳳妹的氣機果然未斷,這種呼吸法,乃是佛家中一種最具上乘玄奧的 『蛇眠呼吸』心法。呼吸間不靠心臟氣血運轉,而假借體內各路經脈自然吸收日月精華,聽 說這種功夫練成後,會煉成金剛不壞之身,陸地神仙之流。」
  姚秋寒道:「既然如此,我們從今日起,要日夜不休,輪流守護她,免得遭受意外的突 襲。」
  古蘭香點頭道:「不錯,她現在全身骨骼,血氣,仍在新陳代謝。脫骨換胎之下,最是 脆弱,只要外物輕輕一擊,便將肢碎骨敢。咱們應該日夜護法她才對。」
  這一發現,竟使古蘭香和姚秋寒,各自緊張起來。他們不敢擅離岳雲鳳房屋半步。二人 日夜不眠不休的護守岳雲鳳。
  七日夜的時間,又過去了。就在第十六日的深夜,三更時分……姚秋寒和古蘭香共同守 著一盞枯黃油燈,臉容泛出憔悴之色。
  蘭香姊姊,你初病剛愈,半個多月來又日夜不眠,我看你還是去休息一會吧!」
  「唉!寒弟,我還能夠支持得住,現在所擔心的是鳳妹昏昏沉沉現象,不知還延續多 久?」
  姚秋寒道:「我們每日探查她氣機,總是沒有起另外變化,目前只有這樣呆守下去。」
  「咦?是誰?」古蘭香突然發現窗外凝立著一條人影,嬌聲叱喝著。
  姚秋寒隨著叱喝聲,轉首望去。果然窗外月影下,屹立著一條人影,狀似幽靈魅影。
  「閣下是誰?深更半夜,侵進私家宅院,有何貴幹?」
  姚秋寒沉聲喝問著,人很快的移閃到窗下,古蘭香則挫腰躍到室門口,兩人機警敏捷的 守住了這間房屋兩個入口門戶。
  在他們二人移身的同時,那青衣人影不見拳足移步,卻快逾奔雷閃電,一下子飛上窗口。 姚秋寒見狀驚駭無倫,暴喝一聲,掌如靈蛇吐舌,疾向來人胸口劈去。
  青衣人影似乎不理睬姚秋寒這一掌直擊,將整個身子迎了上去,飛身躍下窗口。
  姚秋寒似乎沒想到對方會不閃不避直迎自己拳掌,冷哼一聲,將已擊出的右掌功力提到 極限,左拳橫裡斜劈而出。
  以姚秋寒當今功力而論,他這一拳一掌,就是楊妃姬、柯星元等天下一流高手,也不敢 忽視。
  但這青衣人影,卻像似絲毫未將姚秋寒拳掌放在眼內,當姚秋寒那強猛無儔內勁吐出的 當兒,只不過身軀略微一晃,姚秋寒拳掌竟然全部落空。
  姚秋寒平生間,可沒遇上這種高人。在萬般驚駭中,他仍然保持極端鎮靜,身若陀螺, 疾向右後方旋退出去。原來姚秋寒恐怕對方在避過自己拳掌之時,會施以凌厲絕倫的致命反 擊。果然在姚秋寒向後旋出的同時,青衣人影袍袖輕拂,擊出了一招。
  「尊駕是誰?若再不出聲,可要……」
  緊張氣氛,不能容納一發寸間,姚秋寒語音未完,青衣人影已游身到眼前,拂袖輕描淡 寫揮擊了過來。這一擊,可以說奇奧到令姚秋寒想不出退避的招式。說時遲,那時快,但聽 悶哼一聲……姚秋寒已經被擊倒……
  自青衣人影冉冉飄來,到姚秋寒被擊倒地,這段時間,簡直是電光石火的一剎那……古 蘭香還沒有意識到怎樣幫助姚秋寒,對方已經擊倒了愛郎。
  一聲驚厲的叱喝……古蘭香蓮足輕點,勢如燕子翦水,嬌軀凌空截擊而到。青衣人影根 本不把古蘭香兇猛的來勢放在眼內,但見他拂袖輕飄,一道極巨罡指勁,無聲無息迎面擊到。
  古蘭香無法選擇躲避這一招,玉指連彈,運出最具上乘的天罡指勁,迎擊過去。可是古 蘭香那三縷銳如利劍指勁,射中青衣人影,絲毫不發生作用,反而她感到前胸遭受一種極巨 壓力,重如泰山撞上,使她渾身動彈不得,有如電觸,全部麻痺。
  就在這一剎那間,一支手指輕輕的由她腹側『氣結穴』疾劃而過。古蘭香悶哼半聲,人 己軟癱於地。不過她穴道受制,人並沒有昏迷,眼見青衣人影如行雲流水,一下子到了岳雲 鳳睡臥處跟前。古蘭香心中大急,欲要呼喝出聲,苦於穴道受制,未能如願,她轉眼對姚秋 寒看去,姚秋寒好像也遭受到同樣鉗制,正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自己,神情忿怒,慚愧,惶 急……
  這時候青衣人影微然打量了岳雲鳳幾眼,緩緩蹲下身子,盤膝席地背向古蘭香、姚秋寒 二人而坐。此刻,室中那盞枯黃油燈,早在青衣人影進來時已經熄滅,室中一片漆黑、昏暗。 所以,古蘭香和姚秋寒,沒有辦法看到青衣人影另外那些動作。
  雖然二人同時感到青衣人影似乎不太兇惡。但姚秋寒和古蘭香仍然不放心,各自運氣欲 要自解受制的穴道,那知古蘭香一運氣,卻感到氣極消散,一點力氣也沒有。
  姚秋寒的情形,就跟古蘭香不一樣了。他氣極一運,「波」
  一聲珠爆脆響,姚秋寒週身骨頭好像粉碎了一般,隨之氣血流暢,真元充沛,絲毫不見 損傷。他一怔之下,挺身急躍了起來,就在這時,傳來一聲輕喝道:
  「莫要妄自舉動。」
  這喝聲,充滿威嚴,令人有種不敢抗拒的力量,姚秋寒心神一震,忙將要衝出的身子阻 止下來。他看見青衣人影手不住的在岳雲鳳身上移動,不禁心頭泛怒,喝道:
  「你在幹什麼?」
  青衣人影似乎不聞姚秋寒的喝聲,姚秋寒又出聲喝道:
  「閣下再不出聲告知來歷,示明意圖,我可要得罪了。」
  語音剛落,「睜」的一聲,姚秋寒伸腕撤出那柄無名飛龍劍,一弘秋水明輝映射滿室。 這下他看清了青衣人,面蒙青巾,顎下白髯如雪,不用猜想已知是位上了年紀的老人。
  姚秋寒所擔心的是看他動作輕浮,雙手遊走在一個黃花閨女身上,不免有所戒意,既見 到他是位老人,腦海裡靈智一動,已知老人是在為岳雲鳳醫療什麼病疾。
  「快將寶劍還鞘,她體上肌膚不能遭受半點光線刺激。」
  姚秋寒聽了此話,呆愕一下,仍然將寶劍回鞘,問道:
  「高人尊姓大名?」
  這時室中又告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映射而入的淡弱輝光,濛濛能見青衣人的影子而已。
  「捕風捉影,無影無形。」
  老人輕緩吐出這八個字。姚秋寒眉頭一皺,道:
  「晚輩天生愚笨,難解語意。」
  突然後面傳出古蘭香輕歎一聲,道:「寒弟,這位前輩高人乃是山風老人。」
  姚秋寒回首望去,原來這時候古蘭香也穴道自解,移身站在他身後三尺。起先姚秋寒還 不明瞭古蘭香話意,仔細一推忖,不禁恍然大悟,心中無比欽佩她的機智聰敏,竟能一下猜 出老人的名號。
  山風老人突然說道:「你們能在我預計的時間裡,提早半個時辰解脫受制的穴道,功力 火候,實已達到純青絕境。」
  古蘭香輕聲一笑,道:「末學後進,怎能比得上山風老前輩。」
  山風老人道:「她三天後就會醒轉過來,在天亮之前,切勿點燃燈火,好好守護她,山 風去也!」
  語音一落,倏地,平地刮起一陣輕風。姚秋寒和古蘭香感到眼睛一花,再望室裡,山風 老人已經人影無蹤,御風而逝。
  古蘭香和姚秋寒被山風老人那種曠絕千古,舉世無雙的驚人武功震懾住了。二人呆呆站 立了良久,方聽姚秋寒歎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非親眼目睹,我真不相信人類能修煉到這種玄奧至極的功 夫。」
  古蘭香笑道:「他是神仙,不是人。」姚秋寒點頭道:「是啊!我想凡人絕對不能修練 這種功夫。根據我的見聞,從來也沒有聽到過前輩高人中,有號稱山風的人。」
  古蘭香見他傻里傻氣的說著,禁不住嬌脆的長笑一聲,道:「我看你怎麼這般傻,塵世 間哪有神仙,那只不過是他的武功,巳修至絕奧玄境而已。不錯,武林中向來未聞過山風老 人這名字,但我覺得他似乎是個厭倦江湖,息隱山林的武林豪傑前輩。若是他說出真姓名, 咱們還是能從群雄傳裡尋出他。』
  姚秋寒啞然一笑,道:「我剛才真的相信他是神仙不是人。唉……雲鳳妹,能得山風收 容門下,日後她武學的成就,真是無可限量了。」
  古蘭香道:「雲鳳妹三日後醒來,她武功造詣,我敢懇定絕對遠勝過咱們兩人數倍,這 種奇緣,亦可說是我道武林有幸了。」
  姚秋寒道:「待三日後,咱們就可由雲鳳妹嘴裡,得知那山風老人是誰了。」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消逝了,自從山風老人離去的次日,岳雲鳳本是蒼白的臉色,變成 潔白如玉,雪白之中帶著潤紅,似乎較往昔更加嬌艷美麗。她那靜止的呼吸,也變為正常。 這時就像是一個甜睡的美麗公主。
  她整整的睡了三日三夜,在子夜時分,岳雲鳳終於甦醒了過來。
  「鳳妹,鳳妹!啊!風妹真的醒過來了……」
  充滿喜悅、歡愉的叫聲,在岳雲鳳耳朵中響著。她睜開了睫毛底下的眼珠,看到面前的 兩張臉,愕了一會,臉上立刻露出一絲笑靨,道:
  「蘭香姊姊,姚相公,你們好!」
  她那句姚相公,聽得使古蘭香眼淚奪眶而出,咽聲說到:「風妹,你原諒我……」下面 的語音,已成了滾滾而落的熱淚。
  岳雲鳳看到古蘭香悲傷情形,內心也無比的難過。但是她對姚秋寒的愛,比任何一個人 都要深刻,她知道自己將會永遠永遠忍受那愛情的煎熬。她此時心底中,暗暗的叫:
  「岳雲鳳啊!岳雲鳳,你既然成全了他們的愛,為什麼你還要插足其中呢?愛情是自私 的,絕不能容納第三者,你放棄他吧!放棄他……」
  這時姚秋寒心中何嘗不是極端痛苦,岳雲鳳那句「姚相公」使他慚愧,使他內疚,…… 他和古蘭香忘記了詢問山風老人來歷,忘記了敘述岳雲鳳離開後的際遇。他們沉緬於情愛漩 渦中……複雜錯綜而矛盾的情怨,充滿他們心胸底處,他們不能揮劍自斷千縷情絲,不能各 以智慧來選擇處理,只有永遠嘗受這種情怨煎熬。這情形,各人心中曉得,時間愈長,他們 之間的矛盾,會愈隱愈深,但又有什麼辦法?……
  深山幽谷,夜靜如水,除了風聲,週遭死寂一片。驀地一聲厲嗥,遙遙的傳了過來。
  這聲嗥叫,雖然距離太遠,音量不大,但在這寂夜裡,尾音卻是清晰可聞,驚心動魄, 那是一個人臨死前的呼號。
  姚秋寒,古蘭香,岳雲鳳心頭各自一震,臉上變色,如夢初醒。
  「蘭香姊姊,那是不是人類臨死前的哀號?」岳雲鳳抬首出聲問著。
  古蘭香點頭道:「不錯,這聲慘嗥,顯示出那人臨死的一剎那,非常的痛苦。」
  姚秋寒道:「咱們快過去看看!」說著話,姚秋寒迫不及待轉身就走。
  「慢點!」古蘭香很快的出聲叫住了姚秋寒。
  「蘭香姊姊有什麼事?」姚秋寒停步回頭望著她,怔愕著。
  古蘭香黛眉深深皺了起來,道:「寒弟,你聽出這聲厲嗥發自何處嗎?」
  姚秋寒一怔道:「是那所神秘的草廬。」
  其實,以姚秋寒等三人當今的武功,大家都能辨出那縷慘嗥厲叫,是發自那一個所在。
  古蘭香沉聲說道:「慘叫聲,是證明草蘆中有人被殺,或是殺了人,若以草廬中的缺手 書生和虎娘的武功而論,他們絕對不會遭受意外……」
  古蘭香一頓停住,岳雲鳳很快接下去問道:「蘭香姊姊,是說缺手書生在殺人嗎?」
  古蘭香點點頭道:「鳳妹猜的不錯,所以咱們還是不要干涉這件事,以免使缺手書生跟 咱們產生誤會。」
  姚秋寒道:「蘭香姊姊見解雖然很對,可是缺手書生等,也有遭受人家攻擊的可能。」
  古蘭香搖頭微微一笑,道:「不信咱們現在過去看看,我剛才叫住你,乃是要提醒你不 要魯莽從事。」
  說著話,三人展開輕功,風弛電掣一般順著湖畔,直向座東的那所神秘茅草院落奔去。 不稍片刻工夫,三人已經抬首可見茅草院落座落於湖畔。四周死寂的可怕,不聞人聲,風聲。 黑壓壓一片,不見燈光,這種情形,不禁使姚秋寒等三人生出一絲陰森恐怖的感覺。
  三人雖然各到了竹籬笆之外,卻不敢冒然翻身越入。姚秋寒看了古蘭香一眼,詢問她的 意見,古蘭香皺眉沉思一會,壓低聲音說道:「反正都要進去一觀究竟,不過咱們要盡量避 免人家撞見。」
  說著話,古蘭香首先越進了籬笆。姚秋寒、岳雲鳳隨後面入。三個人很快的在房舍周圍 轉了一圈,不但沒有遇到任何人,就是什麼動靜也沒有。當然更沒有了慘厲叫聲。姚秋寒等 人知道第一棟草茅中,守坐著那位虎娘,本來想過去一探究竟,卻被古蘭香阻止了。
  「寒弟,那虎娘耳朵非常敏銳,千丈之內,風吹落葉聲,她都能夠聽清楚,咱們還是不 要過去。」
  說罷,三人轉身走到最後一進院落的花園裡。倏地,一縷輕細的腳步聲,由假山之後傳 了過來。古蘭香伸手拉著姚秋寒和岳雲鳳,很快的閃身躲在一叢花樹之後。這縷腳步聲傳來 得很怪,好像是由地底下傳來的,姚秋寒等三人皆是見識多廣、聰明機警的人,他們知道這 所茅草院落,一定有著地下室。腳步聲從假山之後,經過三個人躲藏處的花叢,一直向一棟 房舍走去。很明顯的,對面那座院房,就是地下室的出入口。
  姚秋寒和古蘭香、岳雲鳳,鎮定著心情,要看看走出來的人,到底是誰?他們等待著。
  終於腳步聲進入了房室,聲音反而變大了,「依呀!」
  兩扇緊閉的房門打開,緩步走出一個人來,星月光下,只見他渾身血跡,右手中拿著一 把染滿鮮血的屠刀,鮮血仍然順著刀鋒下滴,那情形好不嚇人。尤其這人的臉上,仍然滿罩 殺氣,雙眼精光四射,凶狠惡煞。
  姚秋寒、古蘭香、岳雲鳳看清了那人,心底處不禁都倒抽了一口涼氣。他,果然正是缺 手書生。他真的在殺人,情況好像非常兇惡。缺手書生到底殺了准?會不會那個虎娘?因為 在姚秋寒等三人心中所知道的,這座神秘孤院中,除了缺手書生和虎姑之外,就沒有第三個 人。
  缺手書生步出門口之後,就呆呆的站在那裡,獨臂倒握屠刀,雙眼遙望雲空,雙睛的煞 氣,隨著時間,慢慢的消逝了。代替的,是一臉悲愴、失望。那雙虎目,竟然閃動著晶瑩淚 光。身軀顯示出非常痛苦的顫抖……慢慢的,他這股激動的情緒,方才遏止下來。
  在這半個時辰裡,姚秋寒、古蘭香、岳雲鳳三人,屏住呼吸靜觀動靜,他們知道缺手書 生定然發生了一件什麼重大的事情,而使池冷酷殺了人,可是殺了人之後,他滿心後悔,失 望,悲傷。
  叮噹!一聲,缺手書生突然將手中的屠刀,擲落地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道:
  「你們三人出來吧!」
  這句話,聽得姚秋寒等三人,面面相覷,心中震動不已。
  他們慢慢的走出花叢,同時對缺手書生躬身作禮,道:
  「晚輩等打擾了老前輩,敬請寬宏大量。」
  缺手書生揮手道:「不必多說廢話了,剛才我就要去找你們三人,囑附你等,盡速離開 此地,現在你們既然來了,就趕緊走吧!」
  他這番話,雖然說得很清楚,但此時,姚秋寒等三人聽來,卻感到一片迷糊。
  岳雲鳳說道:「老前輩,你要叫我們離開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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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4:16: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翻天一劍現神龍

  缺手書生浩歎一聲道:「你們若再延遲片刻,將要被捲入無窮殺劫漩渦之中。古女俠既 然病己痊癒,你等就盡速離開此地吧!」
  以缺手書生沉重語音聽來,此地將會發生一件重大爭端。
  姚秋寒等人雖然不願多管閒事,但他們又不願這樣離去。
  古蘭香恭聲說道:「老前輩,小女蒙受再造之恩,沒齒難忘,時時牽掛在心,思以報答。 眼下不知老前輩有什麼艱難事情,請坦白相告,我等力能所及,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企望 能略盡綿帛之勞。」
  缺手書生此刻臉上露出一絲痛苦難言神色,沉吟了良久,方才歎道:
  「你們現在眼見我滿身沾著血跡,可知道……」說到這崖,他倏地停頓一下。
  古蘭香知他心中有著難言之隱痛,不禁趕快接下說道:「老前輩身上血跡,絕非老前輩 身上所有。」
  缺手書生突然仰首淒厲長笑一聲,道:「古女俠為何不問在下是不是殺了人?」 
  古蘭香正色道:「老前輩為人公正,肝膽照人,義薄雲天。縱然是殺了人,亦是魅魑屑 小之輩,殺戮之,心安理得,有何不可?」
  缺手書生突然眼蘊淚水,悲痛的說道:「你們三人先進去看看所所殺戮的人,然後再稟 告真相。」
  古蘭香和姚秋寒、岳雲鳳三人對望了一眼,舉步向那間房室走去。原來這間木屋,乃是 一個地下道入口,一道一道石級直向地底通去,下面微微露出一片燈光,顯得迷濛昏暗,冷 風陣陣,使人覺得有點陰森、恐怖的氣息。
  岳雲鳳低聲問道:「蘭香姊姊,咱們要下去嗎?」
  古蘭香點首道:「咱們就下去看看。」
  姚秋寒接聲道:「以我猜忖,缺手書生所殺的人,可能是他親信部屬,不然不會那般激 動、傷心,可能那些人背叛了他。」
  說話間,三人已經沿梯到達盡端,眾人眼前頓時一寬,地下室竟是一座廣大的廳堂,大 約十數丈見方。四周牆壁掛著幾盞點燃的萬年燈,昏黃燈光,仍可照射到偌大廳堂每一角落。 蒲團,桌椅,傢具齊全。廳堂盡端,是一座平台,這時布幔垂遮,掩去了裡面的一切。三人 眼見廳堂寂然無聲,不見另外人物動靜,不禁雙眉輕皺。
  古蘭香輕輕歎息了一聲,道:「自們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就看這間廳堂,已 可猜想到缺手書生,乃是位頂天立地英雄豪傑,他隱居在這深山僻野,定是在從事武林大 業。」
  姚秋寒接聲說道:「在我初會他時,便覺得此人與眾不同。眼下看來,缺手書生果真是 一位蟄伏神龍。不過,他今日……」
  說到這裡,三人緩步走過廳堂中央,突然地發現地板上印著鮮紅刺目的血跡,一直延伸 至布幔平台。
  古蘭香等三人已經心裡明白,那布幔之後平台之上,藏著一件血淋淋的殘酷景象。缺手 書生到底殺了誰?這是三人急欲知道的事情。所以,雖然他們很不願目睹血腥影像,但仍然 舉步走去。
  掀開一角布幔,順著地上血跡看去,場面好不淒慘,好不觸日驚心。那是一座四丈見方 的神壇平台,上面橫七豎八躺滿三四具屍體,腹裂腸流,肝腦塗地,斷臂殘肢,血腥刺鼻, 充滿每一寸空氣。
  由這些死者身上看來,這場屠殺,可謂太慘酷,太淒慘了。尤其神壇方桌上躺著一個白 衣書生,死狀更加慘酷,整個軀體無一完膚,四肢被截,就是由頭心至下陰,像是被人一刀 泰山壓頂,劈裂開來。
  這時神壇上香煙裊裊。半截蠟燭,搖曳發出枯黃光線,映射到正中一塊枯黃色的綢布, 書寫著四個金漆大字:
  「反清復明。」 
  神壇除了供奉著這塊枯黃綢布之外,另外四支大柱,龍飛蛇舞,鐵鉤銀筆,書寫著兩幅 對聯:
  「揭地掀天為事業,翻江倒海作文章,藏龍九重驚滅子,辭天一劍復江山。」
  這四句對聯,看得古蘭香、岳雲鳳、姚秋寒三人不禁駭然一驚,心道:「這人口氣好大 啊!他是誰?會是缺手書生嗎?那麼他是明末……」
  想到這裡,古蘭香倏地輕啊了一聲,脫口說道:「翻天一劍復江山,這句聯子,好像隱 藏著一個名字,『翻天一劍』這個外號,我好像聽聞過。」
  岳雲鳳接聲說道:「這四句對聯,充滿造反的意旨,這樣看來,缺手書生真是明朝遺臣, 而正在積極做反清復明的大事業。」
  姚秋寒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道:「清人入主中原時日已久,根基已固。『反清復明』, 談何容易。不過,缺手書生若真是明朝遺臣志士,他那種忠心耿耿的精神,實在令人可敬可 佩。」
  原來這時候清兵入關,侵佔中原,已有四十七年。康熙帝在位,國泰民安,根深蒂固, 顯然大勢已定,所以姚秋寒未免有種失望的感歎。
  古蘭香本來正自垂首沉思,聞言抬眼看了姚秋寒一眼,輕然說道:「我想起來了,在江 湖武林中,的確有過一位翻天一劍」。
  岳雲鳳問道:「姊姊,那麼缺手書生會不會是翻天一劍?」
  古蘭香點頭道:「不錯,他便是翻天一劍武林前輩……」
  她微然頓了一頓,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在我童年的時候某一天,家父修練上乘劍法 完畢後,我向家父說:天下武林中,還有誰的劍術,能夠比擬爹。家父笑了一笑答道:天下 武林劍術名家,雖然多若晨星,但為父的,還可自傲,排列名第二名。」
  古蘭香說到這裡,輕輕嬌笑一聲,接道:「當時我父親正值壯年,手中劍所向無敵,養 成一種孤傲自大心理。但是我聽父親說他劍術屈居第二名,不禁感到驚異,追問誰的劍術天 下第一。」
  岳雲風急急問道:「古伯伯說出誰是武林第一劍呢?」
  古蘭香笑道:「鳳妹,你急什麼呢?其實武林第一劍這個尊號,在沒有正式比較之後, 誰敢自稱第一劍。當時天下武林,精於劍術者,推稱:中原七劍,以及令尊和家父,可是他 們也不能說:第一劍。」
  姚秋寒皺著眉問道:「此話怎麼解釋?」
  古蘭香道:「據武林間傳說:騰波斬蛟姚嵐也是劍術名手,南宮玉坤、楊妃姬亦皆是精 通劍法,試想那武林第一劍尊號,屬准?」
  岳雲鳳道:「姊姊,聽你說來,古伯伯所說的第一劍,大概是姚嵐大俠了吧?」
  古蘭香搖頭道;「不是。」
  姚秋寒冷冷道:「不是姚嵐,天下間還有何人堪稱第一劍?」
  古蘭香道:「家父心目中的第一劍,即是翻天一劍……」
  姚秋寒和岳雲鳳聽得心中駭然,雖然他們皆知道缺手書生是位武林隱俠高人,卻沒有想 像到他的武功,會高過於古蘭香的父親滄海魔簫古虛飄。
  古蘭香長長的浩歎了一聲,繼續說道:「於是家父便對我敘述翻天一劍的來歷,以及他 被家父公認第一劍的經過……。那是二十年前一個夜晚,家父受聘於康熙皇帝侍衛長,率領 內宮三十六衛士,正做巡迴時候,突然皇宮禁城,出現了一位蒙面劍客,單人獨劍,殺傷外 宮三十六衛土,直衝內宮……。」
  岳雲鳳問道:「那蒙面劍客,大概就是翻天一劍吧?」
  古蘭香傲然點點頭沒有答話,岳雲鳳又問道:「那麼令尊就這樣遇上他了吧?」
  古蘭香歎聲說道:「當經過一番殘殺、搏鬥,家父手下內宮三十六衛士,竟然也全部喪 命蒙面劍客手下……。可是,蒙面劍客也受了致命創傷多處,左手也被砍斷,精疲力倦……」  
  岳雲鳳很快的問道:「古伯伯當時有沒有再跟他動手?」
  古蘭香搖頭說道:「沒有……那時蒙面劍客對家父,已知難再支持下去了,他竟然拋棄 手中劍,厲聲長笑數聲,叫我家父下手臂死他。」 
  岳雲鳳道:「古伯伯絕對不會砍殺手無寸鐵的人。」
  古蘭香道:「不錯,家父並沒有殺他,反而幫助他脫逃。」
  那始終沉默不語的姚秋寒,突然出聲讚道:「令尊作得很對,這種行徑,才算是武林英 雄豪傑。」
  古蘭香深深歎息一聲,道:「家父放走了蒙面客,卻害死了我母親。」岳雲鳳道:「此 話怎說?」
  古蘭香道:「康熙帝得知家父背叛,如何肯放過咱們?
  ……」
  「唉!」驀聽姚秋寒長長歎息一聲,道:「蘭香姊姊,這事情不可怪那蒙面刺客。」
  古蘭香搖頭笑道:「不會的,家母之死,完全怪家父做了清廷的鷹犬。蒙面刺客乃是一 位忠心耿耿的明朝志士,其行為令人可敬可佩,只是妾女心中,乃為家父之投效皇宮事情, 感到慚愧。」
  岳雲鳳問道:「姊姊,那你怎麼知道蒙面刺客即是翻天一劍呢?」
  古蘭香道:「蒙面刺客當夜,雖然未能達到刺殺康熙的願望,但他劈殺皇宮內外七十二 位武林高手,卻聲震江湖,域懾朝廷。也使康熙帝龍心大怒,派出偵騎,擒捉翻天一劍,以 及我們父女……」
  古蘭香說到這裡,倏地外面劃過一聲尖厲的怪嘯聲,打斷了她下面語音。
  姚秋寒臉色一變,說道:「缺手書生曾經說過這地方將要發生一場殺劫,難道他的敵人, 就是清廷的鷹犬爪牙?」
  語畢,外面疾傳而過數聲的慘叫,午夜驚心。
  古蘭香道:「缺手書生已經和敵人動起手了。」
  岳雲鳳道:「咱們是不是要幫助他。」
  姚秋寒道:「缺手書牛既然是忠臣之後,咱們身為草莽武夫,也該辨清忠義,協助忠 良……」
  說列這裡,外面又搖曳起幾聲怪笑:
  「站住,擅入者死!」
  外面傳出缺手書生一陣叱喝,緊接著,三聲狼嗥厲叫。
  很明顯的,外面三人已經全部被缺手書生殺死。
  姚秋寒和古蘭香、岳雲鳳不敢怠慢,很快的向外面奔出。淡淡星月光下,只見缺手書生 獨臂握著一柄精光躍目的短劍,滿面殺機凜凜,回頭一見姚秋寒等三人,苦笑一聲說道:
  「你等三人,大概已知我來歷,地下廳堂中死者,皆是我的親信衛土。那穿白衣的,是 我的徒弟,他們追隨我數十年,專事幹著反清復明大基業,這次因為背叛了我洩漏出各基地 秘密,逼使我展開屠殺!因為我若不將他們全部殺戮,將會枉害到成千成萬的反清復明志士 生命……。」
  缺手書生這番活,雖然未盡詳細,但姚秋寒等三人已經知道缺手書生殺戮那些親信,乃 是害怕他們洩露出全國各地,從事反清復明的根據地。雖然那些親信之中,並非全部背叛者, 但為顧全大局,不得不忍心殺之滅口。所以當缺手書生殺了他們之後,心中非常激動、悲痛。
  這時又聽到缺手書生急急說道:「今天清廷鷹犬,高手輩出,欲擒我而後快。你等三人 從速離開,免得被捲入這場是非漩渦中。」
  姚秋寒突然仰首一聲豪壯長笑,道:「老前輩,我等乃是黃帝子孫,今日大明江山淪落, 豈能不知……」
  說到這裡,只聽得一陣怪笑,緊接傳來。這笑聲初起時,似在幾間屋外,倏忽便到了面 前,端的是聲到人到,快速無比。場中眾人不由得心中一凜。只見那黑影一溜煙的停在三丈 外,怪聲長笑道:「好一個『翻天一劍』,啊,竟將我的手下殺得一個不剩,無怪康熙皇上 重金聘我,非殺死你不可。」
  淡月疏星之下,隱約看到那黑影是個瘦長的漢子,面頰深陷,雙睛如火,頭髮似一蓬亂 革,猙獰怕人。
  缺手書生此時臉上神情肅穆,沉聲說道:「師叔,徒侄早知康熙皇帝會請你老人家出山, 今夜師叔果然駕臨,徒侄只有不自量力迎戰了。」
  那怪客倏地將手掌舉起,在缺手書生面前一晃,只見紅光閃動,他的手掌鮮紅如血。然 後怪客低沉的乾笑二聲,道:
  「你看師叔練成了什麼武功?」
  這句話,聽得使缺手書生臉色驟變,蒼白無有血色。過了良久,才聽他長聲歎道:「萬 沒想到師叔已練成世間無匹的歹毒陰功,『霹靂紅』。」
  缺手書生語音之中,鬥志懊喪,那似乎說:他已經敗在怪客的手下,沒有半點勁力再掙 扎。怪客已自居勝利者,得意的長笑數聲後,說道:
  「龍重九,你既然深知『霹靂紅』的厲害,就該乖乖放下武器,跟我去向康熙皇帝請 罪……」
  缺手書生似乎沒有聽聞到他的語音,雙眼無神,仰首望著蒼雲天空愕著,臉上也一片木 然。岳雲鳳突然低聲對古蘭香說道:「姊姊,那霹靂紅真的很厲害嗎?」
  古蘭香道:「我不明瞭這武功的霸道威力,但單看龍老前輩凝重的神情,那武功定然犀 利無比了。」
  驀地聽到姚秋寒以傳音入密語音,說道:「在下認識那種武功,乃是武學陰功中,一種 最具凌厲、歹毒的絕技淬煉成功的『霹靂紅』,一掌劈掃出去,滿天紅霞,風聲如雷,勁力 擊處,能使生物草木變成焦土,端的厲害無比。」
  古蘭香和岳雲鳳聽到姚秋寒簡述『霹靂紅』武功,心中驚駭不已,岳雲鳳睜著雙眼,脫 口問道:「真有那般厲害嗎?」
  古蘭香卻問道:「你由何處得知的?」
  姚秋寒仍然以傳音入密聲音,說道:「是一部絕古奇書上記載的,絕對不會假,你等千 萬不可輕舉妄動。」
  怪客似乎為缺手書生沉默的舉止,等得不耐煩了。輕吼一聲喝道:「龍重九,你還不速 作決定嗎?」
  倏地,急聞缺手書生仰首一聲龍吟長笑,笑聲悲壯激昂,音震九霄,顯示功力極端深厚。 這驚人的長笑,使群豪為之心震,皆知他的功力,絲豪不弱於自己。怪客臉上一變,尖聲喝 道:「龍重九,你不要賣弄獅子吼,那種彫蟲小技豈能嚇著我,眼下限你半刻考慮,否則格 殺勿淪。」
  缺手書生在怪客尖喝聲中,已經停住笑聲,他淡淡的說道:「師叔,你今日駕臨,並非 奉命殺我,而是前來追我。」
  怪客聞言倏地發出一聲奸笑道:「不錯,老朽如何能忍心傷害侄兒,其實康熙皇帝也沒 下令,非置你於死地不行,只要龍徒侄能夠解散叛逆組織,跟師叔上京,康熙皇帝定然派你 出任一職大官,享受皇廷薪祿,極盡一世榮華富貴。」
  缺手書生見他滔滔不絕的說著,心中絲毫無動於衷,冷冷說道:「龍重九在世一天,誓 非恢復大明江山不可。明朝志士,頭可拋,血可流,絕不貪生怕死。師叔乃是大明之後,今 日不知亡國之痛,而且更加為虎作倀,屠殺忠良,龍重九已和你誓不兩言……」
  怪客氣得尖聲怪笑,道:「好啊!你這小於,竟然膽敢教訓起我來了,哼哼……好小子, 我告訴你,當今滿清進局中原,已經數十年之久,禍亂已平,烽火早熄,國基安定。
  試想你一個龍重九還有多大作為興風作浪。」
  缺手書生沉聲說道:「我之力量,雖然未能恢復大明江山,但有生之日,卻能促使你們 食不能安,睡不能寧。」
  怪客大怒道:「孽徒,你真是尋死!」
  倏地,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向缺手書生摟頭一抓。缺手書生早有防備,那己斷的左手 長袖,虛飄飄一揮,向怪客的手掌一卷,立即避開。這一手是『流雲飛袖』的絕招,暗藏內 功,俊巧非常。
  只聽怪客冷笑道:「好呀!就憑胡老頭傳你這幾手三腳貓的功夫,就居然敢與我動手動 腳了?」
  說話中,怪客手掌一翻,從雙袖翻捲之中騰了出來。缺手書生的身法已快,但怪客的身 法更快,竟如閃電般的一閃即到,在相距丈許之處出掌,招數剛展,掌鋒便拍到缺手書生胸 前。缺手書生此刻雖然右手握劍,卻一直不用一招半式,騰挪閃避,不敢被他的掌鋒沾上, 好不容易閃避了六七招。
  驀地,突見缺手書生跣出圈外,右手橫劍說道:「翻天一劍,劍出見血,師侄奉勸師叔 趕緊安身以退。」
  缺手書生說這句話,滿面殺氣,威風凜凜,高傲孤冷,一派懾人的氣魄。在場的姚秋寒、 古蘭香和岳雲鳳,亦都為他氣派所懾。
  怪客似乎也被這氣焰懾住了,他怔愕了一下,突然厲聲一笑,罵道:「好小子,你這種 貌相能嚇著別人,難道我哭天愁還怕你嗎?」
  「哭天愁」三字出口,姚秋寒和古蘭香同時大吃一驚,他們曾經聽人談過四五十年前的 江湖武林裡,盛傳一句話「鬼哭神驚」,其實這句話之中,是代表了四位絕世奇人名號。 「鬼」字,即是孤星會上代會主——鬼谷子。亦是姚嵐和南宮玉坤的師父。「哭」字,沒想 到竟是這位相貌不揚的怪客——哭天愁。聽說哭天愁一位同門師兄,也排列到「鬼哭神驚」, 四大奇人之一,這樣說來,缺手書生也許就是「神先敬」的傳徒了。
  缺手書生面罩寒霜,冷冷道:「師叔雖然練成『霹靂紅』神功,不見得能敵得住我手上 這柄劍,我勸師叔再作深思考慮。」
  哭天愁大怒道:「本座當今被封清朝大國師,武林蓋天下,豈容你小子這般輕視,不要 走,看掌!」
  一聲大喝,忽見眼前紅影閃動,哭天愁通紅如血的手掌已拍到眼前,出招如電,掌勢飄 忽。這也還罷了,最駭人的是,他掌挾勁風,熱氣呼呼的,竟似鼓風爐中噴出的一股熱風, 熱氣遠迫三丈開外。
  猛地,突見姚秋寒伸手由肩後撤出那柄無名飛龍劍,轉頭對古蘭香、岳雲鳳說道: 「『霹靂紅神功掌』已經發動,你們兩位快退出勁風圖外,我過去助龍老前輩一臂之力。」  
  在這剎那的頃刻,哭天愁已連續攻出三掌,奇怪的,缺手書生短劍在手,卻沒出半招, 腳施『風點落花』身法,連閃三招。
  他眼見姚秋寒拔劍過來,不禁急得連聲大叫道:「姚壯士,施不得,快快退後,敵人不 是普通武林高手……」
  哭天愁不容他有說話的空隙,掌式又如電拍到。
  姚秋寒提劍疾走過來,朗聲說道:「老前輩,我知他乃是『鬼哭神驚』四大奇人之一。 你放心,我能夠接下他二三十招……。」
  哭天愁似乎對姚秋寒說出能接他三十怊,感到非常盛怒。尖聲怪笑一聲,喝道:「老朽 數十年不出山,黃精都變成了妖怪。好小子,你先接我一招到鬼門關向閩羅王去報到。」
  一道紅光挾帶著一股熱焰,疾向姚秋寒劈去。
  姚秋寒喝聲道:「不見得。」
  他身子詭異的連閃二下,哭天愁一招落空。只見姚秋寒一個翻身,手中無名飛龍劍一指, 一道寒光,挾著刺骨的寒氣,登時射到哭天愁的面門。這時,姚秋寒手中那柄無名飛龍劍, 當今發揮了神妙無比功效,它在哭天愁火熱掌風中,特別產生一種冷氣,好像劍身中就潛藏 著一股寒泉冷氣,無窮無盡,克制哭天愁焚熱的掌風。
  哭天愁嚇了一跳,雙掌齊出,叫道:「小子,你將劍借我看看!」
  缺手書生眼見姚秋寒加入戰圈,急得跳腳道:「姚壯士快退出,我正在運聚功力,欲作 孤注一擲,接他霹靂紅神功掌,你這樣陡害我不能施展,移時咱們都要傷在他手下。」
  姚秋寒乃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寶劍揮動,絕招突出,劍光打閃,有攻有守,倏忽之間, 鬥了十餘招。哭天愁熱風,姚秋寒冷氣。熱風冷氣互相抵消,雙方各自無事。
  姚秋寒一面接招,一面朗聲說道:「龍老前輩絕世劍學,雖然能夠傷他,但老前輩亦要 受創他霹靂紅神功掌下而兩敗俱傷。今日我跟老前輩聯手抗敵,則能安然無恙,老前輩不要 顧忌了,快作準備雷霆萬鈞一擊。」
  談話聲中,姚秋寒如生龍活虎一般,又跟哭天愁鬥了十餘招。哭天愁似乎沒有料想到姚 秋寒功力那般深厚,他像似初逢勁敵,精神陡振,哈哈怪笑道:
  「妙極了,妙極了!我正熱得難受,難為你那柄劍替我解涼。」
  自從姚秋寒和哭天愁交上乎,缺手書生就佇立原地不動,但他手中短劍,和那雙眼睛, 始終跟著兩人移動,顯然他已運出全身功力,正要作凌厲的一擊,挽救姚秋寒敗下來。
  姚秋寒由鼻孔中輕哼一聲,道:「你不要說風涼話,先接我玄天七劍試試!」
  話聲中,姚秋寒劍勢有如驚濤骸浪,連番猛捲,指東劃西,指南打北,奇詭無比,奧妙 絕倫。這七劍,雖然不能構成對哭天愁傷害,確也夠他閃避移讓。古蘭香和岳雲鳳。此時也 各自凝神提氣,一瞬不眨,注定戰場。她們雖然都知姚秋寒功力極高,但因哭天愁的來頭太 大,心中未免暗暗擔心。
  姚秋寒七劍快攻過後,厲嘯一聲,劍勢又變,一劍快過一劍,似乎較先前更凌厲無比。 哭天愁被他一陣強攻,也暗自將掌力熱風逐漸加強,兩支腳好像釘牢在地上一般。姚秋寒的 劍法,雖然絕世無匹,也難傷到哭天愁一根毫髮,更無法逼退他半步。
  激戰中,突聽哭天愁叫道:「小娃兒,你能接到我五十招以上,後輩之中,算你第一人 了。你是何人?師傅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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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秋寒冷冷一笑道:「看你修煉到今日,亦非容易,我勸你還是快快滾開,休再介入江 湖是非之中,不然將會落得身敗名裂。」哭天愁喝道:「臭小於不知好壞,祖師爺有意饒你 性命,你卻敢與我頂撞,這注定該你要死在我掌下。」
  倏地,他招式一變,掌勢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轉守為攻。
  姚秋寒感到他掌力越來越為沉重,雖然還能應付,額頭卻已微微沁出汗水。
  岳雲鳳看到這種情形,擔心的說道:「蘭香姊姊,姚相公似乎已處於下風,咱們趕快准 備接援他。」
  說罷,岳雲鳳以劍作勢,欲要加入戰圈,猛聽缺手書生喝道:
  「這魔頭的掌力,觸人立死,兩位切勿犯險,我自有方法應付他……」
  語音剛落,突聽姚秋寒仰首一聲龍吟長嘯,身若懸空游龍躍起,御劍疾射哭天愁。這招 劍式,正是飛龍劍術中的第二式「龍蟠入雲」,哭天愁看到劍式一出,似乎已知厲害,但見 光芒四射,鋒利的劍尖,快若飄風,已射到眼前數寸,他鎮靜不亂,猛地雙指一彈,對準長 劍彈去。這一招實是使得險到極點,要是哭天愁出指一彈,若有毫釐之差,手指就要被劍鋒 削去。其實,哪裡知道哭天愁就是這一招,方才能夠破解姚秋寒這式『龍蟠入雲』劍式,不 然普天之下,任何一招武功,都難敵得住。但聽「嗡!」的一聲清吟虎嘯,姚秋寒手中無名 飛龍劍被彈個正著。
  就在此時,哭天愁也施出了致命的招式,反手一掌擊出了他性命交修的「霹靂紅神功 掌」,只見紅光一閃,雷聲響動,大地變成一片紅霞烈焰,聲勢驚人,如同天地將要淪陷一 般。
  古蘭香和岳雲鳳,事先都聽到姚秋寒簡述過「霹靂紅神功掌」的霸道威力,二人驚急大 叫一聲:
  「相公,寒弟……」 
  雙雙駕劍躍了出去!可是,一道極沉的勁力,帶著一股奇熱無比裂焰,阻凝住了二女前 沖之勢,接著聽到缺手書生喝聲道:
  「速退!人多不能挽救大局……」
  顯然那道無形勁力,乃是缺手書生引發,那股熱流,卻是「霹靂紅神功掌」奇異的火力, 二女遭受這種阻力,無法擅越雷池一步。
  驀在此時,缺手書生身劍合一,矯若游龍射了出去。接著,聽到姚秋寒的驚叫,
  「老前輩!」
  以及響起複雜混亂的悶哼聲,劍嘯聲,雷鳴聲。
  這些動作音響,幾乎同是在一瞬間發生,令人無法分出先後。—切變化過後,紅霞烈焰 消逝,劍虹突斂,場中一下變為寂靜,濛濛星月光下,站著三個人,他們是採取著三角形。
  姚秋寒雙手捧劍,抱守中元,雙目平視,面目沒有一絲憂慮、歡樂、哀傷……等七情六 欲色彩。
  缺手書生佇立在西北方角,獨臂抓劍如弓,狀似欲刺,滿面肅穆,一派莊嚴神色。
  哭天愁則遠立在東南角,毛髮蓬亂,雙睛血絲滿佈暴出兇惡,殘戾之光。
  三個人由外表看去,他們剛才一陣電光石火的動亂接觸,顯然都沒有受到創傷。
  古蘭香和岳雲鳳心中稍安,但心中感到一絲疑慮,為何三個人剛才都沒有損傷,因那種 氣勢,可以說會造成兩敗俱傷的境界,怎麼大家會安然無恙呢?驚險萬端的一瞬,已經過去 了。但這次三人造成的緊張情勢,卻有過之,而無不及。二女都知道眼下三人,正各自運凝 功力,欲作最後一次交接,這次接觸將是三人生滅存亡的關鍵。於是,二女在這種情況下, 不禁各自握緊了手中長劍,一步一步移抄向哭天愁後方,準備策應缺手書生和姚秋寒合擊哭 天愁。
  場面隨著時間長久,愈來愈緊迫、恐怖!驀地兩女發現四周傳來一陣步履聲,二女芳心 各自一震,暗忖:
  「糟了!敵人援軍己到!」
  果然在前北方花園中,出現了七八條人影,接著四面八方湧來六七十人影,團團包抄住 了這片空廣的院落。奇怪的這些人出現之後,就停身在十餘丈開外,似乎在袖手旁觀,沒有 產生任何動靜。這情況,使兩女難以分辯敵友。要知道這些人有可能是哭天愁的爪牙,亦有 可能是缺手書生的部下。古蘭香和岳雲鳳,本來是包抄哭天愁的後方,這時不得不改為護守 在姚秋寒和缺手書生的後方。
  可是,過了不久時間,外面又傳來一陣腳步聲。這次人數之多,幾乎超過了先前的二倍, 只見人影幢幢,響起有節奏的步履,卻不聞一絲人語聲。最後,第二批過來的人,停住在第 一批來人的七丈外圈。而第一批過來的人,本是面對場中,這時卻各自轉身面對第二批來人。
  由這些情形看來,二批人,乃是站在敵對身份,不是同一道上的人。姚秋寒、哭天愁、 缺手書生三個人,對於四面八方一舉一動,都知道得非常清楚。可是眼前大敵,卻不能使他 們鬆弛一下,只有保持原狀。
  就在這時候,遙遠遙遠的地方,傳來一縷尾音奇長的喊聲,道:
  「摩勒親王駕到……」
  一字一句,聲音尖銳奇長,在這寂靜的夜空,音傳老遠,悠悠不絕,使人微生出一絲毛 骨悚然之感。「摩勒親王」,四字在古蘭香和岳雲鳳、姚秋寒三個人聽來,感到新奇、莫名。 但缺手書生卻臉上一陣變化、激動。
  哭天愁就不同了,他那凶暴神色,略微露出一絲歡愉之色。倏地,他猛然向後疾退了四 步。哭天愁一退,姚秋寒和缺手書生也沒作進擊,仍然保持原狀。
  哭天愁退下之後嘿嘿乾笑二聲,說道:「摩勒親王一到,千軍萬馬隨時而至。龍重九, 目前你等已被重重包圍了,我看你還有什麼作為。」
  三人僵持的困境,已在一方自動退卻而解除了。缺手書生臉上很快露出一絲憂愁神色。
  驀地,場中響起一陣雄壯的呼喝,道:「壯士熱血流不盡,英勇壯烈把頭拋……殺!」
  第一個「殺」字剛出口。猛地聽到缺手書生一聲大喝,道:
  「且慢!」
  聲音驚天動地,洪亮震耳,壓過那豪壯的呼喝。那在最內圍的七八十條漢子,本來各自 欲解腰間佩刀,猛聽到缺手書生喝聲,各人都停止下來。姚秋寒等見到這情形,已知內圈的 一批人,乃是反清復明的志士。
  缺手書生喝聲過後,接道:「在我尚未發號施令之前,鬥士千萬不可輕舉妄動。」
  語音剛落,三聲銅鑼大響,一頂官轎由八個軍士抬著,健步如飛,由濛濛月色裡現了出 來。接著,三十六位身著清朝軍裝,手持長矛的軍土護衛著兩翼,鴉雀無聲的很快走進場中。
  官轎剛剛停定,哭天愁已經很快迎接了過去,笑道:「摩勒親王大駕光臨的正是時候, 哭天愁未能遠迎,尚請恕罪。」
  官轎前轅,珠廉無遮。雖然轎已停在數丈開外,但姚秋寒等人,仍然無法看見轎內的親 王。
  此時轎中傳出一縷清朗語音,道:「大國師辛苦了,請退下稍休息片刻。」
  哭天愁嘿嘿笑道:「對付幾個後輩小子,老朽不必化費多大精力,只要親王下令,老夫 便可即時施下辣手。」
  轎中摩勒親王,淡淡的說道:「康熙皇兄已出聖旨,欽犯可捉不可殺,准敢擅自行動, 本親王判以藐視軍法處治,先斬後奏。」
  哭天愁對於這位親王,似乎有幾分忌憚。喏喏稱是,退出一側。
  姚秋寒等人看在眼內,心中莫名其妙。哭天愁這樣一位絕世魔頭,怎麼懾服於他呢?由 此可見,這位摩勘親王定然非常厲害,他們轉首側顧缺手書生,只見他神色凝重,不知在考 慮什麼?
  這時候,但聽轎中摩勒親王,緩緩說道:「哪位是翻天一劍龍重九壯土,敬請過來一 談。」
  缺手書生冷哼了一聲,道:「在下便是龍重九,有何見教。」
  摩勒親王始終在轎內,說道:「本親王蒙受皇恩浩蕩,被命以德平亂。本親王所到之處, 禍亂遏止,烽火平息,到處歸降……」
  說到這裡,他突然一頓。
  缺手書生冷笑一聲,接道:「閣下這時親身駕臨,敢是要勸在下降服清朝?」
  摩勒親王道:「清國進據中原,已經根基深固,萬民降服,到處國泰民安,康樂富強。 龍壯士若再興師作亂,可謂:徒造殺孽,上干天和,下不盡民意。」
  缺手書生冷笑道:「寶馬不尋二主,忠臣不服二君。閣下今夜可謂白來一趟了。」
  摩勒親王道:「眼下本親王已將千軍人馬困守住這十里荒原,只要一聲令下,便會草木 俱焚,試想龍壯士還能保得住欽犯嗎?」
  這句話,使龍重九面如土色,身軀一陣陣激動的顫抖,喃喃自語道:「……如此說來, 羅兒,真是叛逆了……那麼他真是死有餘辜了……」
  摩勒親王道:「不錯,你的徒兒李羅,乃是本親王手下一名軍官,他早已將一切機秘告 知本親王,龍壯士數十年安置立創的基業,本親王一夕之間,便可將它毀為平地。識時務者 為俊傑,龍壯士還是趕緊將欽犯交出來吧!」
  缺手書生此刻像似遭受到極度的刺激,神情激動,臉色蒼白如紙,雙眼淚光閃閃,手中 短劍低垂,神情呆木。
  姚秋寒看到這情形,倏地走了過去,一掌按在缺手書生背心,沉聲喝道:「摩勒親王, 我知道你是誰了。」
  摩勒親王道:「你知道我是誰?已經太遲了。」
  這突如其來的兩句話使場中的姚秋寒、古蘭香、岳雲鳳心中各自一震,六道眼光,齊齊 投在官轎之上。
  缺手書生倏地哈哈一聲長笑,道:「不錯不錯,已經太遲了……可是,龍重九在生之一 日,能夠事先認出你來,並不覺得太遲。」
  摩勒親王道:「大勢已去,談此何用,本親王此刻就下令讓你死在萬軍亂蹄之下, 殺……」
  殺,出口,八位抬轎軍士,倏的將轎抬起……就在這大戰一觸即發的剎那……蒼空中飄 來一縷簫音……
  摩勒親王霍地喝道:「本親王收回殺令,千軍萬馬,暫且不得輕舉妄動。」
  摩勒親王「下鏟」……「簫聲」……「收令」,這些間隔,可說是一瞬間的事情,因此 那將要一觸即發的殺劫,根本就沒有一絲騷動。這情形,看在姚秋寒等三人眼內,真有如丈 二和尚摸不著腦袋,呆呆望著缺手書生。
  簫聲一響之後,隨著摩勒親王收回「殺」令而飄逝!突然聽到摩勒親王在轎中發出一陣 震耳長笑,道:「真想不到他還沒喪命,哈哈哈……本親王下令各軍士,退據十里荒原草野, 哭天愁大國師速回京城,面奏皇上,明懷宗(崇禎)遺孽……姚嵐,還在人世。」
  此令一下,八位抬轎軍士,恍似風捲雲湧,抬著那頂大轎在三十六位手持長茅軍士護翼 之下,疾退而去,就是包抄住院落外圍的那批人,也一聲不響,悄然引退。這情形,變化詭 譎萬端,任何人也無法看出這到底是怎麼一日事。
  姚秋寒、古蘭香.岳雲鳳六道目光投注在缺手書生臉上,一語不發,狀似啞吧吃黃蓮, 忘記了阻擋,急追。剎那闖,那批人走得一個不剩,場中只留著缺手書生手下七十餘個屠刀 鬥士,分佈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方聽缺手書生一聲長長的浩歎,道:「屠刀斗上分散各崗位守望, 發現敵蹤,立刻傳警,另外派出八個清理『明義堂』屍首,姚壯士以及兩位女俠,消請在下 進入書房一談。」
  說罷,缺手書生將手中短劍回入腰間劍鞘,舉步向前院走去。
  姚秋寒等三人,此刻心中有許多不明白的事情,要缺手書生加以解釋,他們腦海中各口 盤算著怎樣請教。於是各人默默不語,到達前院一所寬大書房。
  缺手書生安置眾人落坐之後,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在下滿身血污,請諸位稍待片 刻即來。」
  姚秋寒朗聲道:「老前輩請便。」
  缺手書生彎腰欠身一禮,退出書房。室中剩下姚秋寒、岳雲鳳、古蘭香三人,他們心中 各有所思,暫時仍然保持一片沉默。
  「寒弟,風妹,剛才你們是否聽到摩勒親王最後一句話是說:『……明懷宗遺孽……姚 嵐,還在於世。』。」
  姚秋寒沉聲答道:「這句話,著實令人震驚英名,本來我以為聽錯了,這樣看來,那是 千真萬確的事。」
  岳雲鳳接聲道:「是的,當時我亦有同感,誤以為聽錯了。」
  古蘭香幽幽歎息了一聲,道:「這消息堪稱武林一大機密。而這道機密,可能就是六十 年來天下江湖武林動亂的關鍵。」
  語音剛落,外面傳來缺手書生的語音,按道:「古女俠推測的不錯,這六十年來江湖武 林恩怨,完全牽帶著國亡之痛。當今武林豪傑,嘔心瀝血,主持武林正義,鋤除奸邪,其實 亦可說是在為著大明江山奮鬥……」
  說話聲中,缺手書生已經由外面緩步走進,他換上一身白綢長衫,顯得更加秀逸超群。 任何人也猜不到這個文弱儒士,竟是一位頂天立地,不屈不撓的豪雄——翻天一劍龍重九。
  姚秋寒等三人目見缺手書生走入,立刻站起躬身作揖,缺手書生微微一笑,道:
  「各位不要多札,書生來遲,非常抱歉……」
  說著他獨臂一擺道:「請坐請坐,今日三生有幸,能有從容時間徹夜長談,書生感激不 盡。」
  各人重新落坐之後,書房門口走進兩位青衣丫環端著茶几,替四人倒上茶後立刻退出。 所以三人沒有詳細看到她的面容。這兩個青衣丫環的出現,亦使姚秋寒等人驚異,要知這個 地方。就除了那位虎娘之外,沒有看見第二個女性,何時多出來二位丫環。
  缺手書生像看出各人心思,微微一笑道:「這兩位丫環,乃是書生遠在十幾年前,遇到 一位身受重傷婦人,臨終遺托書生收留下來的。她們雖然遵從母命,要終身服侍書生,但我 卻將二女視作自己妹妹。」
  缺手書生簡單的將二女身世述過,姚秋寒等三人很快的感到二女身世淒涼。
  姚秋寒輕輕歎息了一聲,道:「天地間,盡都是淒涼淪落人,在下活至今日,仍然還不 知我親生父母是誰?唉……」
  一聲沉重的歎息,吐出了姚秋寒滿懷感傷。
  缺手書生突然哈哈一聲清笑道:「書生真是沒禮,此時此刻又引起壯土傷愁。現在言歸 正題,首先書生自我介紹……」
  他一頓之後,又接道:「其實不用介紹,你等已經在哭天愁談話中得知了。」
  岳雲鳳道:「老前輩真的是翻天一劍龍重九嗎?」
  缺手書生微然點頭道:「不錯,在下姓龍,雙名重九。」
  姚秋寒這時候打開話題,問道:「老前輩,在下想請敦身世來歷。因咱們在江湖武林中, 對於老前輩之名,顯得非常陌生。」
  翻天一劍龍重九微笑道:「諸位有話,儘管請問。今日我要答覆你們所要知道的一切謎 疑……」
  他輕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接道:「姚壯士問得很對,在當今武林中,能知老朽之名的, 可謂少之極少,但我卻盡知天下每一位江湖武林人物身份來歷,以及他的動向等等事項。」
  這番話,若在幾日前,姚秋寒等可不會相信他有這種能力,此時此刻,情況不同,他們 已知龍重九是位身懷大志,武功蓋世,人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奇人物。聞言,眾人沉默點 首不語。
  翻天一劍龍重九,繼續說道:「……因為老朽一生之中,花費在江湖武林人物研究上, 可謂窮畢生精力,其實這也是另有所圖使然。」
  岳雲鳳問道:「老前輩有什麼意圖?」
  龍重九莊嚴說道:「擁護明皇懷宗遺孤反清復明,恢復神州江山。」
  古蘭香突然問道:「龍老前輩,明懷宗真的留有子嗣嗎?」
  翻天一劍龍重九,道:「清兵入關前,懷宗在闖賊攻入京城之先,親揮寶劍劈死唯一女 兒,然後以身殉國……這段事,是眾所共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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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4:19:42 |只看該作者
  岳雲鳳道:「是呀!龍老前輩,明懷宗據說獨生一女,怎麼會有兒子呢?」
  翻天一劍龍重九,苦笑一聲道:「侍罪之臣,不敢宮談皇上私事。老朽這邊留有,懷宗 一紙筆墨。姚壯士、古女俠、岳女俠請過目便知。」
  說罷,只見龍重九由懷中取出一個寶光四射,金碧輝煌的小盒。姚秋寒等人眼睛,被那 股光刺得一閉,再睜開來的時候,但見龍重九恭恭敬敬的將一個三寸長的玉盒,安放在桌上。
  這個小盒,本身是塊千年漢玉砌成,盒身四面外壁嵌著十餘顆碧綠小石,閃動著輝煌的 彩光。不用問,那數十顆小石,乃是價值連城的鑽石、瑪瑙。其實最寶貴之處,還是盒蓋上, 砍浮著一條栩栩如生,金光萬道的小金龍,龍睛是兩顆特別光亮的珍珠。玉盒左上方,雕刻 著四字策書:
  「明朝御盒。」
  翻天一劍龍重九,緩緩說道:「這個玉盒,乃是明太祖朱元璋開創國基所制的御盒。此 盒價值連城,貴重異常。因玉盒是塊千年玉砌成,能避寒暑邪氣,加之嵌鑲著數顆珍珠鑽石, 金母雕制浮龍,巧奪天工。據傳說大明歷代皇上,身藏此盒,能避除萬邪奇毒,端的是個寶 盒。」
  姚秋寒等人點頭讚道:「皇上御物,果是價值非凡。」
  翻天一劍龍重九突然伸出食指,輕輕一按金龍雙睛,但聽「錚」的一聲脆響,盒蓋自動 彈出,只見玉盒之中一紙摺好的黃色絹布。龍重九恭恭敬敬的取出黃色絹布張了開來,上面 龍飛鳳祥的書寫著密密筆墨。
  龍重九輕聲歎道:「這是崇禎皇帝筆跡,三人請過目吧。」
  姚秋寒、古蘭香、岳雲鳳六道眸光齊齊投注在那密密的字跡上。果然這是明懷宗的遺墨, 意思是說,懷宗曾和宮女姚明麗生有一子,因恐事露,懷宗將宮女姚明麗禁閉深宮後院……」 等等。
  姚秋寒等人將那黃絹布上字跡,全部看完後,古蘭香幽幽歎了一聲道:「若非老前輩出 示懷宗遺墨,咱們真難相信懷宗遺有孤子,但不知今日明太子流落何方?」
  翻天一劍重九輕歎道:「你們暫且不要追問太子流落何處,今日老朽就將一切經過,全 盤敘述出來,其中包括許多江湖武林不解的恩怨……」
  龍重九說到這裡一頓,沉吟半頃,方才接聲說道:
  「明懷宗跟姚明麗一段私情……乃是懷宗上吊自盡之前,修書重托家父的……當時我的 父親龍茂城,是明懷宗侍衛長,本來家父是要追隨懷宗切腹殉國,但因懷宗說出遺孤秘密, 重托家父護衛太子平安逃離京城,於是家父謹尊皇命,隻身深入深宮後院……」
  岳雲鳳突然插嘴間道:「龍老前輩,令尊是否見著了姚明麗宮女?」
  龍重九長歎一聲道:「沒有。當時家父龍茂城單人獨劍,御陣殺敵,深入深宮後院。皇 宮別院煙火蔓延,宮女、太監,自殺被殺,只見屍體橫陣,寂無人影。最後在『翠幽宮』遇 著懷宗老太監陳述姚明麗宮女已帶太子逃難……家父得了這消息,冒著戰禍,在京城七日七 夜搜尋太子和姚明麗不著,終於帶著我跟家母離開京城,走遍天涯海角,繼續探聽太子和姚 朋麗宮女的下落……可是經歷七年漫長歲月,人海茫茫,如何去尋,這時我母親也因終日奔 波勞積過度,先一步逝離人世。」
  姚秋寒問道:「後來龍老前輩怎麼尋著了太子?」
  龍重九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數年的搜尋沒有下落,家父終日悶悶不樂,自忖難對 得住九泉之下的皇恩,積年勞慮,家父竟然也染上重疾呻吟病榻五年,終是一命嗚呼……」
  龍重九說到這裡,悲愴的長歎一聲。停了半響,方才接下說道:「家父逝離人世之時, 我已是二十餘歲之年,他老人家臨死前,曾經老淚縱橫,對我說他生前未能完成懷宗重托, 待罪之身,死不能瞑目……願我繼承他的願望,繼續尋找太子的下落,直到死後為止。他老 人家最後吩咐說:『萬一太子已不在人世,囑以一個大明遺臣身份,期能驅逐偽滿,恢復大 明江山……」
  古蘭香道:「於是,龍老前輩就承繼下令尊遺志是吧!」
  龍重九道:「家父在生蒙受懷宗皇恩浩翰,我這為人之子者,只有永繼下這件使命。在 下自從家父死後三年,便淪落江湖武林,四處打聽太子的消息……竟然在一個巧合裡,遭到 兩個清兵武官,談論著他們奉命擒捉明室遺漏欽犯之事。
  想不到他們要捉的人,竟是宮女姚明麗。」
  岳雲鳳插聲問道:「老前輩,你說清廷也知道宮女姚明麗跟懷宗……之事?」
  龍重九搖頭長歎一聲道:「不!清廷根本不知姚明麗跟懷宗生育一太子之事,原來清廷 在攻進京城後,清理受降以及被擒的官宦,發覺皇室中走失了宮女姚明麗和家父等。清廷為 要長久統治中原,當然要調查清楚明室遺臣下落。」
  古蘭香點頭道:「不錯,清廷這對於這點,真是做到斬盡殺絕地步。」
  龍重九道:「在我得到這消息後。立刻尾隨跟蹤那兩位武官……最後得知宮女姚明麗逃 到家鄉一年後逝離人世,白骨已枯十多年。」
  姚秋寒道:「那太子呢?」
  龍重九微微一笑道:「清庭那兩位武官證明了姚明麗宮女已死之事後,就回去報告消案。 但我卻由這一道消息,探聽到姚明麗生前有一個叔父叫姚老七,投身在『孤裡會』會主鬼谷 子家中當家僕……」
  姚秋寒和岳雲鳳聽到達裡,心中同時一震。他們想起柯星元曾經對冥陰秀才和伏獸王, 敘述姚嵐身世那一段話,他說,姚嵐身世如謎,據說是一個棄嬰,乃是被上代孤星會主家僕 姚老七拾得……。如此說來,騰波斬絞姚嵐大俠,乃是明朝末年皇帝懷宗之子了……
  想到這裡,姚秋寒輕輕歎息一聲道:「龍大俠,這樣聽來,太子真是名震天下的姚嵐大 俠了?」
  翻天一劍龍重九,點頭道:「不錯,姚嵐大俠便是明皇太子。唉……」說到此處,他似 乎想到什麼悲傷情事,長長的浩歎了一聲。
  岳雲鳳突然問道:「龍老前輩,姚嵐大俠是否知道他的身世?」
  翻天一劍龍重九,搖搖頭道:「我的主人從來也不承認自己是懷宗之後。唉!其實在當 年我若不跟他力爭此事,也不會枉害到主人悲慘的命運。」
  姚秋寒問道:「龍大俠的話,怎麼解釋呢?」
  龍重九道:「當時我察探到姚明麗宮女有一叔叔事後,老朽立刻前去拜訪姚嵐,那時候 姚嵐已經被鬼谷子收錄門下,年齡不過只有十四歲」……
  姚秋寒道:「龍大俠可是在那時候告知了姚嵐大俠身世?」
  龍重九點頭道:「不錯,我就是這樣告知他,但因事極不密,這情形被鬼谷子和凡塵仙 子、南宮玉坤三人知道了。」
  姚秋寒道:「這樣看來,姚嵐被迫流落異疆,乃是跟他身世有關了?」
  龍重九道:「不只有關,而且是關係重大。」
  要知當年的孤星會,乃是江湖武林一個權威組織。自從清兵入關之後,孤星會創立的宗 旨,也因時代變遷。奸人挑撥離奸,人心分裂,團而使孤星會面臨到今日的流離失散。」
  姚秋寒道:「龍大俠,在下曾聽到柯星元簡述過姚嵐大俠的身世,以及孤星會自鬼谷子 會主死後,各門人爭鬥權利而至孤星會解散之經過。但在下不太相信柯星元的話,是否屬實, 想請教老前輩一下。」
  龍重九道:「今日你等有什麼不明瞭的事情,不妨直道出來。」
  姚秋寒道:「龍老前輩,若要從頭至尾詳述一些武林恩怨經過,就是三日三夜也說不完, 何況老前輩當今日理萬機,咱們不能這樣浪費老前輩的時間,何況晚輩等人對於江湖大事, 也已經一知半解了。」
  龍重九點頭道:「不惜,你等都是當今武林後起之秀,對於天下武林重要事故,大部份 都耳聽目睹……」
  古蘭香接聲道:「……但我們卻無法聽到確實的傳說,因而請教老前輩。」
  龍重九道:「好!你等三人輪流發問吧!」
  姚秋寒點頭道:「晚輩首先請教一事,根據柯星元的談話。他說姚嵐大俠在孤星會中, 被迫遠走異地,乃是牽著情愛糾紛。這句話,是不是真的?」
  龍重九道:「這事可以說是有牽連,但最主要原因,乃是姚嵐身世外露,奸人從中破壞 所致。要知南宮玉坤乃是姚嵐的師兄,雖然他妒恨姚嵐的才華,但若要逼害他,可以說力不 從心。」
  古蘭香道:「此話怎麼解釋?」
  龍重九道:「因為當時的孤星會會主鬼谷子死後,會中有四大君主十二星神三十九煞, 一半是效忠於孤星會,不參與什麼另外勢力。何況當時凡塵仙子是擁護姚嵐的。」
  岳雲鳳突然問道:「龍大俠,我聽人說:凡塵仙子是個壞女人,那是真的?」
  龍重九道:「不知岳盟主要指說凡塵仙子那一點壞?」
  岳雲鳳聞言,倏地面孔上一紅,因為她聽柯星元說:凡塵仙子乃是一個水性揚花的蕩婦, 此刻所問,即是這點。
  龍重九似乎猜出岳雲鳳語中含意,他輕輕歎息一聲,道:「外間傳言,凡塵仙子乃是一 個艷名傳播天下的淫娃蕩婦,其實她乃是一個可憐的弱女子。唉——她本來乃是南宮玉坤的 情侶,但因南宮玉塹不仁,為著自己利害得失,葬送了凡塵仙子青春,割愛紿鬼谷子。試想 凡塵仙子當時如何會去愛一個老頭兒,她完全是一個被害者,被南宮玉坤壓迫、威脅,始亂 終棄。凡塵仙子當時恨極了南宮玉坤,恨不得啃食他的血肉,於是她為著生存,只有轉嫁於 鬼谷子。」
  姚秋寒進一步的問道:「人說,凡塵仙子真心相愛的情郎乃是姚嵐,是否真實?」
  龍重九道:「一點不錯,她愛極了嬈嵐,而是至誠至極,不惜自己性命安危,但是天下 間的每一位男性,也愛極了凡塵仙子,都願意冒著身敗名裂去追求她、愛她,可是只有姚嵐 得到她芳心。」
  姚秋寒問道:「當時姚嵐大俠跟她是不是年齡懸殊?」
  龍重九道:「不錯,相差十五歲。」
  岳雲鳳突然問道:「姚大俠是否也愛她呢?」
  龍重九輕聲歎道:「他尊敬她,感激她,卻不生出邪念之想。」
  姚秋寒又問道:「聽說凡塵仙子還遺留人間,不知可信否?」
  龍重九道:「那是真的,她還長存人間。不過,那只是沒有靈魂的軀體。」
  岳雲鳳道:「為什麼沒有靈魂?」
  龍重九道:「因她已經瘋了。」
  姚秋寒道:「當今凡塵仙子在那裡?」
  龍重九道:「你等大概已經見過她了,現在她居無定所,眼下在何方,我也無從知道, 唉——」
  龍重九長吁了口氣,接道:「凡塵仙子乃是一個歷盡滄海桑田,受過風霜苦楚的女人。 年幼之時,受盡苦痛,當今又為著姚嵐變成瘋狂,自古紅顏真是多薄命。」
  姚秋寒、古蘭香,岳雲鳳等人,本來對於凡塵仙子人格,感到有一種可恥之想,此刻聽 到龍重九敘述她的遭遇,心中未免生出一絲憐憫同情之心。
  古蘭香幽幽歎一聲,道:「龍大俠,凡塵仙子到底是怎樣發瘋的?難道不能療治嗎?」
  龍重九道:「治療瘋病,最主要是尋出病因,到底是遭受什麼刺激而發瘋。若是屬於此 病態的,就是不用藥物,也能療治它。凡塵仙子的瘋病,就是屬於這類型,她發瘋的原因, 乃是遭受非常嚴重精神刺激所致……」
  龍重九似乎有什麼顧忌,說到這裡,住口不語。停頓了良久,方才長長悲歎一聲。
  話到此處,外面突傳來一聲嬌叱,道:「站住!」
  突如其來的叱喝,使姚秋寒等三人臉色驟變,站起身來,要準備行動,卻聽龍重九說道:
  「室外已有我的兩個丫環把守,足可擋拒任何強敵……」
  話音未落,一聲悶哼緊接著傳出,帶著一聲厲呼道:
  「妹妹,你怎麼啦?」
  龍重九這時臉上色變,倏地站起身來,步若行雲流水,很快向室外走去,一面回頭說道: 「姚壯士等,暫時坐一下,我過去看看就來。」
  話聲中,室外再度傳出一聲厲叫,門口閃起一道劍光,一個青衣婢女,手持一把短劍, 搖搖晃晃走了進來。她一見龍重九急急說道:
  「……敵人武功高強……妹妹已經受傷……」
  說列這裡,這個青衣婢女櫻唇一啟,「哇」的一聲,狂噴出一口鮮血,玲瓏巧小身軀一 晃,傾跌了下去。
  岳雲鳳在後面閃身疾搶過來,玉手一伸,恰好扶住那倒下的身軀。
  就在這一怔神的工夫——一陣輕微冷風吹來,人影閃動,書房門口已經恍似幽靈魔魅般, 屹立著一個長髮女人。
  乍見長髮女人,書房中眾人,禁不住驚咦了一聲,大家作夢也不會想到敵人是她。姚秋 寒和岳雲鳳,已跟她見過幾次面,也聽到柯星元說道,這長髮女人就是凡塵仙子。在沒有確 實證明她是凡塵仙子之前,二人同時將眼光投注在龍重九身上。
  此刻龍重九臉上籠罩著一層寒霜,以及一片凝重的憂鬱。
  他沉聲說道:「眼前長髮女人即是凡塵仙子,姚壯士等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她靈魂已經 喪失,不知善惡,不辨是非,加以功力非凡,舉手間能制人於死地。現在讓我來應付這個場 面。室外還有我一個婢女受刨,是否能騰出一個人過去看看。」
  其實,不用龍重九吩咐,古蘭香早已由西側一個窗口閃躍了出去,又飛躍了進來,懷裡 多了一個青衣婢女。這時候,岳雲鳳和古蘭香急著搶救那二位青衣婢女,場中就只有龍重九 和姚秋寒對著長髮女人。他們三個人六道眼光,像是數道電光,互相交觸打閃,卻是一語不 發。但龍重九和姚秋寒的心情,極是沉重。姚秋寒曾經目睹過凡塵仙子,舉手間重創了冥陰 秀才和伏獸王,知她靜如處女,動似脫兔,一擊使人難以擋得住。緊張恐怖的氣氛中,沉默 了半盞熱茶工夫,龍重九方才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寂,說道:
  「李仙子別後二十餘載,未知仙子還能記得愚弟龍重九嗎?」
  龍重九語音平和,不徐不緩的道出。哪知長髮女人似乎不認識龍重九,也似聽不懂他的 話,絲乎毫不起反應。她的臉容全被散垂長髮遮住,使人無法看出她臉上神色表情,不過由 那長髮之內的那雙深藍雙眼裡,可以看出她雙眸中已消失了那股殺氣。
  龍重九見她不答話,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問道:「這二十餘年來,李仙子是否還在尋你 的愛子和姚嵐。」
  這句話,似乎有著無窮的力量,長髮女人像似見了親人一般,快逾雷奔電閃對龍重九面 前欺來,口裡問道:「我的寒兒在那裡?我的寒兒在那裡?……」
  她連續不斷的問著,語音充滿關切,抵犢深情,聲音悲切、淒涼,聞之使人心中自起酸 憐。數人之中,最震驚的,莫過於古蘭香和岳雲鳳與姚秋寒,他們聽到「寒兒」二字,心中 所起的激盪,可謂極大。但回頭一想,姚秋寒立刻暗自啞然一笑,忖道:想不到她的兒子名 字尾字,跟自己相同。
  龍重九似乎早就知道她會詢問此話,即時答道:「李仙子,你的寒兒剛剛離開這裡……」
  長髮女人不待龍重九說完,急急問道:「他去哪裡?他去哪裡?快告訴我。」
  龍重九道:「去很遠的地方尋找他的父親。」
  長髮女人聽了這句話,突然幽幽的長歎一聲,自言自語說道:「……可憐的寒兒,我知 你會去尋找他的……但你怎能找得著他啊!為母已經尋找過數十年了……」
  邊番言語,聞之令人迴腸寸斷,淒然落淚。她語意中,不知含著多少辛酸隱情……
  驀地,忽見長髮女人轉身而去,寧靜的夜色裡,傳來她那淒涼的語音,道:
  「寒兒年紀還小,怎能讓他獨走千山萬水……寒兒,你在那裡呀?媽媽找得你好苦啊…… 你快回來,媽帶你去尋你父親……你快回來呀。」
  極盡哀涼悲切的語聲,呼喚聲,搖曳在夜風裡。雖然聲音已隨她遠離而消失,但那淒楚 動人的悄景,仍然感染人們的心靈。
  不知過了多久的時光,方聽姚秋寒感慨的說道:「但願上帝幫助她此行,能夠尋著她親 人。」
  「唉!」龍重九長歎一聲,道:「她的兒子已經死去多時了……」
  姚秋寒心頭一震,道:「怎麼?她的兒子已死了?」
  龍重九點頭道:「就在華山松鶴巖一役喪生的。」
  姚秋寒問道:「那麼他父親呢?」
  龍重九歎聲道:「姚壯士,可是詢問我的主人姚嵐?」
  姚秋寒點頭道:「不錯,唉!是在很對不起,雖然晚輩在這一夜談話裡,已知姚嵐大俠 的身世和經歷,但事實傳聞,他喪生在華山松鶴巖……」
  龍重九道:「這些經過,言來話長,老朽也準備將全盤機密告知你等三人。待明日午時, 天下群雄豪傑,聚集此莊之時,再一次向群豪介紹你等三人身世。」
  這句話,使桃秋寒一震,問道:「龍大快,你說明日午時,天下群雄要聚集此莊?」
  龍重九點點頭道:「群雄之中,皆是反清復明之士,有的人乃是武林盟的人……」
  姚秋寒更加驚異道:「武林盟的人,那麼岳盟主……」
  龍重九道:「岳女俠還不知此事,只有古女俠稍為知曉武林盟乃是眾星會的一個分舵組 織。……」
  古蘭香聽到這裡,突然整裝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對龍重九拜了下去,說道:「弟子古 蘭香罪該萬死,顯然在幾日前,弟子已稍為知曉大俠身份,但因顧忌甚多,不敢擅自尋問。 直到現在,弟子方才知道眾星會會主就是龍大俠。現在弟子蘭香拜見會主金安!」
  說著話,連續對龍重九拜了三拜。
  這情形,看在姚秋寒和岳雲鳳眼內,一時間,真的莫名其妙,不知頭緒,不知到底是怎 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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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4:20: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點將排位群英譜

  翻天一劍龍重九接受古蘭香三拜之後,上前一步,獨臂輕輕挽起古蘭香,朗聲說道:
  「賢侄女,休得多禮。現在你首先對姚壯士、岳女俠解釋解釋疑難,老朽需趁這空閒療 治她們二人劍傷。」
  說著活,龍重九獨臂輕輕挾起青衣脾女,說道:「姚壯士,少陪了。」
  姚秋寒等人知道青衣二脾,傷得非常的重,現在他滿腹疑惑,若有所思,聞言默默無話, 眼送龍重九帶著二婢,離室而去。
  這時候,首先等待不住的岳雲鳳開口問道:「蘭香姐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武林盟 為何又多了一個眾星會……為什麼這些事情,在你易任武林盟主的時候,沒有詳細告訴我?」
  古蘭香輕輕歎息了一聲,道:「雲鳳妹妹指責的是……
  唉,咱們過去坐下詳談。」
  於是,二人重新落坐,古蘭香抬眼看看姚秋寒,說道:
  「武林盟乃是眾星會管轄之下一個基層組織,可以說是一件極端秘密的事情。要知眾星 會本身宗旨,是個反清復明的組織,試想這機密,若被清廷知曉,那將被一舉毀滅,而且眾 星會的會員,自加入之後,第一件事,是守密,不暴露眾星會一切機密組織。」
  岳雲鳳似乎對於古蘭香在易任武林盟主之時,沒將一切事情交代清楚,而感到憤憤不平。 她這時輕哼了一聲說道:
  「聽蘭香姊姊這樣說來,屬於眾星會的本身會員,大概也都不知道自己會員的宗旨,而 像盲從一般呼應啦?」
  古蘭香突然沉聲說道:「岳妹妹,你暫時不要激動。首先我要告訴你的,就是整個武林 盟當中,真正屬於眾星會員的武林高手,不過只有幾人而已。」
  她這句話,意思是說:「岳雲鳳至今還不算眾星會的一分子。」
  姚秋寒恐怕岳雲鳳太過激動,突然插口問道:「蘭香姐姐,倒不知哪幾人是眾星會會 員?」
  古蘭香道:「李超逸和我,以及毒手瘋丐孤獨飛而己。」
  岳雲鳳驚訝道:「怎麼?就只有你們三人?」
  古蘭香點頭道:「不錯,眼下武林盟的中原武林九大門派高手,也皆不是眾星會會員。 這問題,足以證明眾星會會主機智蓋世,聰明過人。他組織眾星會吸收會員的方式,是重質 而不求量多,而且授權於每一個會員,散佈大江南北,逕自創立幫會,吸收有志之士,擴大 勢力,一旦時機成熟時,然後再由那些會員,逕自操縱自己部屬,歸附眾星會。
  因為這樣方能確保機密,避免人多口雜,秘密洩漏之患。」
  姚秋寒和岳雲鳳聽到這裡,心中對於龍重九的才華,更加佩服。他真是一條神龍,一個 領袖天下群豪的雄才,自己等對於這位奇人,認識真是太少了。如果不是湊巧到達這裡,怎 會認識到這位大莢豪?怎知江湖武林中,有著這樣一位領袖。
  古蘭香輕歎一聲,繼續說道:「在半年前雲鳳妹妹任了武林盟主之事,愚姊曾經草擬報 告,稟告眾星會會主。於是合主派下李超逸,在外表上雖是新加入武林盟的人,其實則是奉 會主之命,調查雲鳳妹妹的身世來歷,以期決定是否進入眾星會,而承擔武林盟主。現在雲 鳳妹妹聽了這段經過,該原諒愚姊事先沒有加以明白相告之罪過才對。」
  岳雲鳳聽了古蘭香出這段經過,心中暗暗自責自己行動,她嬌紅著臉,說道:「蘭香姊 姊,請恕我剛才無禮,誤會了姊姊。」
  古蘭香微微一笑,道:「妹妹,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
  姚秋寒歎聲道:「原來龍大俠乃是—位雄才大略的豪傑,暗中領袖天下武林道。無怪在 起初,我跟鳳妹,帶你前來這裡的時候,就感到龍大俠有如陸地神仙,具有未卜先知之術, 知悉咱們一切身份來歷,以及江湖武林中,人物行態動靜。」
  古蘭香嬌聲笑道:「在數日前,我病癒清醒之後,發現身在這『九重天藏龍洞』山莊之 中,心中感到無比恐懼不安…」
  岳雲鳳問道:「為什麼不安呢?」
  古蘭香道:「眾星會,在江湖武林裡,乃是一個領袖武林,發號施令的權威所在地。可 以說,極盡秘密,嚴禁外人擅入,不然死無葬身之地。而你等擅自闖入,本身性命全在會主 一句話之令。」
  岳雲鳳和姚秋寒聞言,果然暗中心驚。要是龍重九一時下令格殺自己兩人,縱是古蘭香 在側,也真是愛英能助。姚秋寒輕歎了一聲,道:
  「蘭香姊姊,你何時能夠引薦我和鳳妹進入眾星會?」
  古蘭香得意的嫣然一笑,道:「寒弟和鳳妹,早巳被會主垂青看中,或者他不會指命我 告訴你們眾星會的組織秘密。」
  岳雲鳳嬌聲笑道:「姊姊,這是你講的,如果我和姚哥哥被拒絕眾星會門牆之外,妹妹 可要尋你是問。」
  古蘭香道:「鳳妹,你放心就是。據我所知,眾星會會主,向來是只聽其名,不見其人。 就是會中弟子,也只能見其人影,不能目睹其廬山真面目。今日會主竟然坦誠相見,表露出 真正身份,由此可想而知。」
  姚秋寒心頭一動道:「怎麼?香姊自從加盟眾星會以來,而是今夜第一次拜見會主嗎?」
  古蘭香點頭道:「不錯,愚姊便是今夜第一次目睹會主的真面目。不過,我曾經三次接 受會主召見,指示機宜,只是未能見其面目而已。」
  這番話,聽得姚秋寒心中感慨萬千。他想不到翻天一劍龍重九,竟有那份權威能力,能 使天下群豪在不知他是誰的情況下,統冶群雄。這種威嚴神權,確是一代豪傑,古往絕今的 第一人。如果說:龍重九所統治的人,乃是一些通常武林人物,自然不在話下,可是他所命 令、驅使的人,卻是像古蘭香這種武林英傑,所以姚秋寒感慨的歎道:
  「龍大俠確是一位萬民所望的救主,或者天下間不會有這樣一個令人欽敬、德尊望重的 布衣人。」
  語音剛落,突聽一聲歎息傳了過來,說道:「老朽不過是草莽中一介武夫,怎敢接受姚 壯土這種誇獎。唉!天下間萬民救主,早有其人,只要他登高一呼,何怕大明江山不收復。」
  說話聲中,室門口緩緩走進來缺手書生——翻天一劍龍重九。眾人一見他走入,紛紛起 身作揖為禮。
  姚秋寒禮畢,問道:「龍大俠,未知大俠所稱的萬民救主是誰?」
  龍重九恭聲說道:「就是我的主人——姚嵐。」
  姚秋寒皺著眉說道:「盛傳姚嵐大俠,已在二十餘年前松鶴巖之戰,慘然身死。難道他 當真還活在塵世間?」
  這句話,姚秋寒剛才已經詢問過龍重九。這次重複的尋問,乃是人類好奇使然,對於某 一件事的真相,總是急欲尋出一個答案。十數年前,姚秋寒就急要知曉華山鶴松巖一役真實 情況。因為在這一役當中,曾經有著他恩師不共戴天的血仇。姚秋寒乃是一個孤兒,自幼被 秦嶺一劍扶養長大,明裡雖說是師徒,其實姚秋寒對翁嘯蒼的感恩,就有如父子情深。所以 自從秦嶺一劍在華山受害以來,姚秋寒神智清醒後,心中對於恩師血仇,時刻不忘雪恥洗報。
  龍重九突然抬眼一望姚秋寒,沉聲說道:「姚壯士,既然急欲知道華山松鶴巖一役真象, 老朽不妨敘述出來。不過,老朽並沒參予華山松鶴巖一役,事實情形,可能不會詳盡。」
  龍重九說到這裡,微微一頓,那雙精湛霜寒的眸子,掠掃了眾人一眼,接下道:
  「……雖然說不能詳盡,但也不會差異太多。」
  姚秋寒聽出他後面這句話,另有含意,不禁問道:「龍大俠是不是已得到參與華山松鶴 巖一役之中,某一位武林高手的口述。」
  龍重九搖頭說道:「沒有。」
  「唉!」他長長的歎急了一聲,接道:「你們大概不會猜想到,當年老朽乃是遲了一步 趕上華山,才造成今後武林各派的分裂、紛爭、以及不能解的血仇恩怨。」
  姚秋寒道:「龍大俠就快點將全盤經過,簡述一遍吧。」
  龍重九仰首沉吟片刻,歎息聲說道:「現在老朽也不知要從哪兒談起……記得遠在二十 七年前秋天,老朽前赴東海龍幫,尋找我的主人姚嵐話舊。當時姚嵐,乃是東海龍幫幫主, 不知姚壯士是否知曉?」
  姚秋寒點頭道:「這個已經有所耳聞,龍大俠不必重複。」
  龍重九道:「就是東海龍幫之行,讓我發現了幫主姚嵐獨上華山的消息……」
  姚秋寒打斷了他的話,道:「龍大俠,據在下所知姚嵐大俠華山一行,乃是赴師兄南宮 五坤之約。」
  龍重九搖頭苦笑道:「你這話是聽誰說的?」
  姚秋寒道:「是柯星元,難道其中有隱情嗎?」
  龍重九道:「當今老朽肯定的告訴你們,華山松鶴巖一役被害者,明裡雖說只是姚嵐一 人,其實是參予華山一役逼害姚嵐的天下各派武林高手。你等現在想想看,凡是參加華山一 役的人,已有多少人被害?」
  姚秋寒倏地心頭一驚,暗道:「聽他的話,好像自己恩師等中原七劍,在九宮山被害, 並非姚嵐啊……」
  他心中疾速推忖著,口裡卻答道:「據晚輩親眼所見過的人,有武璣堡主岳坤玄,蘭香 姊姊的父親古伯伯,以及中原七劍。」
  龍重九道:「除了這些人外,還有你所不知道的人,就是姚嵐的師兄南宮玉坤,少林派 的三位神僧,武當派五個長老,崑崙派的三老……等等七十餘位德高譽隆的武林高手。」
  姚秋寒心中一寒,問道:「兇手是誰?他暗害那麼多人幹什麼?」
  龍重九歎道:「兇手是哪一個人?二十餘年來,我就在收集資料調查,終於在今天,我 猜到兇手是誰了。」
  古蘭香突然問道:「是不是摩勒親王?」
  龍重九點頭道:「正是他。」
  姚秋寒道:「龍大俠,那摩勒親王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他是何等武林人物?」
  龍重九道:「摩勒親王的真面目,你們大家都已經見過他了。現在我暫時不說出他是誰。 眼下我先介紹摩勒親王在清廷的地位。摩勒親王乃是清朝皇族,康熙皇帝的堂弟,原名薩西 都,自幼便長居中原,混跡江湖武林間。今日想來,大明江山的失落,於摩勒親王可謂關係 重大。」
  姚秋寒道:「此話怎麼解釋呢?」
  龍重九輕歎一聲,道:「姚壯上,你等可知道摩動親王乃是清廷派來中原的間諜?」
  姚秋寒「噢」了一聲,道:「這有可能,如此說清兵入矢,侵據中原,乃是早有計謀策 劃,而非吳三桂引導清兵入關造成的嗎?」
  龍重九感慨的歎道:「吳三桂引清兵入關,造成大明江山全部淪陷,此罪不可原諒。其 實若沒有吳三桂引清兵入關,遲早清兵也會興師進侵大明,霸據神州。今日神州淪陷,並非 一人之過。要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是我們每一個人的責任。回瞻大明江山淪亡,可以 說是,由我等萬千人民手中所斷送的。」
  這番話,說得感慨激昂,義薄雲天,字字句句,感人肺腑。姚秋寒等人此刻熱血沸騰、 萬千感慨。
  龍重九眼見眾人激動的情緒,長聲浩歎道:「江山已失,長恨已留,今後我們唯一所能 做的是什麼?」
  岳雲鳳激動的說道:「我們誓師北上,驅逐清兵,匡復河山。」
  龍重九道:「此志大義凜然,誠之所至,金石為開。但上蒼遺留我等一腔熱血,並非要 我快逞一時血氣之勇。」
  這句話,含意深重,姚秋寒等三人,一時難以悟懂,不禁呆呆望著翻天一劍出神。
  龍重九輕端起面前茶杯,呷了一口茶,說道:「現在言歸正題,摩勒親王在清兵尚未據 占中原之前,所負的間諜任務,致使大明江山付之東流。今日清朝已立,摩勒親王在康熙授 權之下,又擔任了一件非常殘酷的使命。」
  姚秋寒問道:「是什麼使命?」
  龍重九沉聲說道:「從事顛覆江湖武林,屠殺異己。」
  姚秋寒吃了一驚,道:「龍大俠,摩勒親王這使命,是否已經行動多年了?」
  龍重九道:「已有三四十年。」
  姚秋寒又問道:「那麼今日天下江湖武林道的分裂,以及血仇恩怨,紛爭兇殺,是不是 皆是摩勒親王一手傑作?」
  龍重九點頭道:「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姚秋寒突然大聲問道:「摩勒親王是誰?」
  這個答案,在古蘭香和岳雲鳳心中,也是急欲知曉,此時三人六道眼光一眨不眨注視著 龍重九。
  龍重九道:「柯星元。」
  這輕描淡寫的「柯星元」三字,說來非常輕鬆,但聽入人們的耳內,卻使人心驚肉跳、 震駭不已。
  岳雲鳳恐怕龍重九說錯了,故意重複說道:「摩勒親王就是柯星元嗎?」
  龍重九臉容嚴肅,道:「老朽二十餘年來,早已懷疑柯星元即是摩勒親王,只是苦於沒 有確實證據,不敢妄加論斷。」
  姚秋寒似乎悟到什麼事情,「啊!」了一聲,道:「不錯,摩勒親王就是柯星元化身 的。」
  岳雲鳳問道:「你拿什麼證實?」
  姚秋寒道:「摩勒親王的聲音很像柯星元。」
  龍重九突然哈哈笑道:「柯星元既然是清帝國的第一間諜,機智才力,皆是超人一等。 當今他不但擅於易容化裝之術,就是聲音技巧,亦能模仿十數種不同的語音。所以說:老朽 調查他身份來歷,足足化費了二十餘年悠長歲月……」
  龍重九說到這裡,慨然歎道:「但今日老朽終於能夠肯定他就是清廷第一間諜——摩勒 親王。」
  姚秋寒道:「這樣說來,當今江湖武林的恩怨、紛爭,並非武林道的事情,而是牽涉了 朝綱政治殺劫?」
  龍重九激動的說道:「可憐的萬千武藝同道,已在清廷授權給柯星元的使命中喪生,更 有人在柯星元歹毒計謀下,造成互相殘殺局面。這一情勢,若一直被操縱下去,武林勢將毀 滅。」
  姚秋寒、古蘭香、岳雲鳳,他們已經隱約感到這局勢的可怖。要知清廷佔據中原,為著 鞏固國基,不得不派出間諜,滲透於江湖武林之中。因為明朝志士,大部分混雜於武林裡。 所以說,清廷這一步棋子,非常的絕,一方面清廷能夠永除後患,一方面能使天下武林一蹶 不振。
  古蘭香突然說道:「龍會主既然已經洞悉清廷顛覆武林的陰謀,當今只要會主將這歹毒 陰謀,公諸於武林,定然能夠排解一些江湖間不解的恩仇。然後大家同心協力,防範清廷的 毒計,進一步推翻滿清帝國,恢復我大明江山。」
  龍重九輕歎了一聲,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重九自幼立下大志,但上蒼若是早已 注定,重九亦得含恨九泉之下啦。」
  他這句話,隱隱藏著—絲玄機。姚秋寒、古蘭香、岳雲鳳隱約聽得出來,卻又感到一層 迷惑。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方聽龍重九轉開話題,說道:「姚壯士,現在老朽轉告一事:今日 午時三刻,眾星會所擁有的會員,將聚集『九重天藏龍洞』神秘山莊之中,選舉新會主,以 及立會宣誓典禮,在下虔誠恭請姚壯士能夠和岳女俠參加此一隆重盛典。」
  姚秋寒聞言心中一喜,道:「龍大俠盛情隆誼,晚輩感恩不盡,不過我有一事相求,未 知大俠能否見允?」
  龍重九道:「姚壯士是否欲要加盟眾星會?」
  姚秋寒道:「確有此意,只是晚輩自知條件不夠,不敢啟口。」
  龍重九突然哈哈一笑,道:「姚壯士武功超群,智慧過人,而且心地光明。放眼當今江 湖後起之秀,能有幾人得與姚壯士頡頏。眾星會能有姚壯士加盟,可說如虎添翼,更見壯大。 不過眾星會自始有著一條規例,身世來歷不明者,不能入會。」
  古蘭香和岳雲鳳聽了這話,臉色驟變,古蘭香櫻口輕啟,叫了聲:「龍會主,他……」
  龍重九揮手阻住古蘭香下面的語音,接聲說道:「眾星會規條,永遠不能破,姚壯士乃 是絕世奇才,這可說是眾星會一大損失。不過,老朽早已為姚壯士安排了一個職位,只是不 知姚壯士願不願意?」
  古蘭香搶先問道:「是什麼職位?」
  龍重九抬首望了古蘭香一眼,說道:「這個到新會主選立之後再說吧。」
  古蘭香道:「龍會主德高望重,才華超絕,倒不知會中還有何人,能承擔得起會主之 位?」
  龍重九搖頭說道:「當初眾星會之創立,老朽雖然自命為召集人,擔當了臨時會主之職。 但古賢侄可記得最初答應加入會中之時,老朽說過了什麼話?」
  古蘭香沉思了一會,答道:「龍會主曾經這樣說……凡是眾星會的一員,皆是未來會主 之人選,希望各會員不要呼老朽會主……。」
  龍重九道:「既然如此,古賢侄切勿再呼我為會主,其實你們還不知眾星會員之中,有 著許多賢能之士。他們無論在德望上、武功上、輩份上,皆是遠勝過老朽,老朽豈能自大擔 承會主之職?」
  說過這番話後,姚秋寒已經知道眾星會之組織,比自家心中的想像,更加壯大,更加神 秘。縱然像古蘭香已身屬會員的人,也不知眾星會倒底有多少會員,每一會員的貌相來歷。 霍地,姚秋寒抬首望了一下窗外天色,疑聲問道:
  「龍大俠是說,今日午時三刻,眾星會所屬會員,齊齊趕來參加立會盛典嗎?」
  龍重九點頭微微一笑,道:「午時三刻,距離現在不過還有兩個時辰,姚壯士是否懷疑 面前人影杳沓,何來群雄聚結參加盛典是吧?」
  姚秋寒再次抬首向窗外一瞧,只見外面陽光普照,草木露水始干,綠草鮮艷,乃是卯時 尾的時分了。相距午時二刻,尚有兩個多時辰。但是院裡人影沓然。就是院外野草原,也寂 靜如死,何見群豪蹤影。姚秋寒想不透,道:
  「晚輩確有此想。」
  龍重兒突然站起身來,說道:「時間已是不早了,老朽還要準備許多瑣事,屆時自有人 來引導姚壯士等到達『九重天藏龍洞』山莊。古賢侄請代奉陪姚壯士、岳賢侄,老朽先走一 步啦。」
  龍重九說著話,不待姚秋寒答覆,已轉身離室而去。
  姚秋寒此時此刻,對於眾星會的組織,以及龍重九此人的神秘性,已經瞭解到達極限。 他木然的看著古蘭香,問道:
  「蘭香姊姊,是否能夠替我解疑一切?」
  古蘭香輕聲一歎,道:「我加盟眾星會七八個年頭,對於會中一切,仍然是一片迷糊。 起先我對於眾星會存著一絲懷疑,至於現在,我雖然還不能完全明瞭眾星會的一切,但卻置 身安詳。因為龍重九絕對是一個仁人君子。不過,目前我有一件擔心的……」
  岳雲鳳接聲問道:「姊姊,擔心何事?」
  古蘭香道:「今日眾星會主的選舉。」
  岳雲鳳輕嗯了一聲,接道:「姊姊是不是怕會主換了別人?」
  古蘭香點首稱是道:「眾星會會主乃是群龍之首,若他才力未能應服眾望,只要少少幾 個人不服他,就將醞釀演變成不可收抬的後果。」
  姚秋寒朗聲道:「龍大俠心思縝密,計劃周詳,可能他對於選舉會主一事,已經有過妥 善的安排,姊姊不必杞人憂天。 」
  古蘭香幽幽歎息了一聲,道:「鳳妹、寒弟,咱們已徹夜未眠,現在就趁這空閑靜坐調 息片刻,以待接應萬一驟變。」
  姚秋寒和岳雲鳳聞言,心中同意,遂各自閉目靜坐。時光漸漸消逝,麗陽慢慢向中空移 動,奇怪的是,週遭仍然一片恬靜。
  不知過了多少時刻,姚秋寒在靜坐中,忽聽一陣輕細腳步聲傳了過來。他霍地睜開雙眸, 只見室門口站定兩位面目清秀,容貌非常相似,肌膚雪白嬌麗的青衣女婢。姚秋寒認得兩位 乃是龍重九貼身侍女,亦可稱是龍重九的女弟子。
  這兩女,在昨夜裡曾經被凡塵仙子擊傷,而且傷得很重,此時雙雙俏立靜室門口。只見 靈眸有神,根本就不似昨夜擊傷吐血的人。由此可見二女功力之精深,以及龍重九醫術精湛。
  姚秋寒趕忙站起身來,微笑道:「兩位可是奉龍大俠之命,前來引導我們至『九重天藏 龍洞』山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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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古蘭香和岳雲鳳也都睜開雙目,站起身來,含笑迎了過去。嬌聲道:
  「兩位妹妹,傷勢復原得好快啊。」
  兩位青衣少女,齊齊向姚秋寒三人福了一福,齊聲道:「咱們姊妹問三位少俠好。現在 時刻已近午時,主人囑咐咱們姊妹前來迎接三位。」
  她們語音清脆甜美,宛似黃鶯鳥語。令人驚奇的是,二女容貌相似,有如孿生姊妹。就 是說話聲音,也是一樣聲調。更出奇的,兩女同聲而言,宛如一人語音,絲毫不覺一點差異。
  這下使姚秋寒等人怔了一怔,心中暗忖道:「兩女衣著相同,容貌相似,話音相同,倒 不知要人怎樣辨認誰長誰幼。」
  岳雲鳳比較天真口快,嬌笑問道:「兩位妹妹,倒不知你們哪一位是姊姊啊?」
  兩位同聲答道:「眉心有痣的是姊姊。」
  姚秋寒等三人聞言,仔細一瞧,果然站在右邊的一女眉心中長著一頤小小紅痣,若不留 心看,實在無法覺察出來。
  古蘭香嫣然一笑,道:「兩位妹蛛,不知尊姓芳名?」
  兩女道:「原姓雲,但咱們姊妹遵照母親意思,將恩人之姓氏加在其上,故複姓龍雲。 姊姊是青,妹妹是白。」
  古蘭香矯聲道:「這樣說來,二位妹妹是叫:龍雲青和龍雲白了?」
  兩女齊時展頗一笑,道:「願少快,女俠多多指教。」
  古蘭香和岳雲鳳視她們姊妹聰敏靈慧,俱生好感。兩人伸手輕握住兩姊妹的玉手,說道: 「龍雲姊妹,煩請帶咱們去吧!」
  龍雲青、白兩女,清脆的說道:「時間不多,咱們走吧。」說著活,四女並肩相扶,金 蓮碎步,擺曳生姿走出書房。姚秋寒這時被冷落了,緊跟其後。出了書房,穿過幾重庭院, 突然來到昨夜那所神秘木屋門前。
  姚秋寒在後面問道:「山莊是從木尾進去嗎?」
  龍雲青嬌聲答道:「不錯,通九重天藏龍洞山莊,這是九個門戶的其中之一個。」
  說著話,龍雲青和古蘭香領首己進入了木屋。五個人魚貫沿著石階而下。姚秋寒一面走, 一面心想,忖道:「九重天藏龍洞山莊,倒底是怎樣一個形象。只聽其名,這地方定然十分 神奇。」
  思忖未完,諸人已到殿堂。姚秋寒抬眼一望,四周景物依舊,只是地板上血跡已除,以 及那盡端平台上的屍體,已被清理乾淨。
  只聽龍雲青低聲說道:「把守這個門戶的弟子,當今已全然作古,諒姚少俠等昨夜已經 目睹啦?」
  古蘭香淒涼歎道:「咱們已見到了。」
  龍雲青道:「把守九重天藏龍澗山莊的人員,乃是我主人親身訓練,苦心培養出來的六 百四十八位好漢。其中幾人皆是主人的徒弟,昨夜主人殺戳,可謂大義滅親,心痛欲絕。」
  姚秋寒歎道:「我們昨夜有此同感。」
  姚秋寒口裡雖然如此作答,心中卻無比震驚。暗道:「如此說來,龍重九除了眾星會之 外,私人組織有一支勢力雄大的生力軍,這支生力軍可能極有用意。」
  但聽龍雲青又說道:「咱們主人大弟子的叛變不忠,這事情使主人心寒,懷疑把守另外 八重門戶的五百七十六位好漢,又有不忠之士。因此今日九重天藏龍洞山莊的選立眾星會會 主,恐要發生不測事故。」
  古蘭香、岳雲鳳、姚秋寒等聽到這裡,心頭同時一震。
  古蘭香非常敏感的問道:
  「龍雲青小妹,龍大俠是否交代了事情?」
  龍雲青望了三人一眼,說道:「我主人已是吩咐:萬一有什麼不測變化,就請姚少俠等 三人帶著這本冊子離開。」
  說著話,龍雲青突然由懷中掏出一本厚厚的黃絹皮冊子。龍雲白這時也由懷中取出一塊 白絹布,上面注滿星黑墨線條圖案。她將那本冊子由姊姊手中接過,用白絹布小心包裹著, 接下說道:
  「這塊白絹布,是九重天藏龍洞山莊各道路門戶圖案,萬一發生驟變,姚少俠依圖尋出 各門戶暗卡,防範別人突襲,抑或猝然擊死各暗卡的把守人,定能平安脫離九重天藏龍洞山 莊。」
  姚秋寒等三人,突然聽到這種沉重吩咐,心中不禁忐忑不安起來,那真像是山莊中會發 生不測巨變一般。
  古蘭香伸手接過冊子、圖案,交給了姚秋寒道:
  「寒弟,龍大俠既然如此吩咐,你便將這冊子收藏好。」
  姚秋寒此刻心知那本冊子,定是記載著非常珍貴的事項,不然龍重九不會那般鄭重。於 是,他將東西接過隱藏懷中,說道:
  「謹遵吩咐,萬一有變,在下定然以性命保全這本冊子。」
  龍雲青又道:「若出了九重天藏龍洞山莊,姚少俠等便可以瀏覽冊子記載何事。」
  說著話,龍雲青突然小步登上平台,龍雲白接後而上,叫道:「你等快隨我們上來。」
  這時龍雲青緩步走到平台之上,盡頭一坐神壇面前,伸手拉動一條垂鏈,平地響了一陣 清脆悅耳的錘聲,「噹噹噹……」連續九響。啟人清醒的錘聲過後,整座平台,竟然自動旋 轉起來。大約旋轉有二百七十度角,放眼一看,前面露出一道黑漆漆的門戶,深不見盡端。
  只聽龍雲青輕聲說道:
  「白妹妹,請亮起『九重燈』。」
  語聲甫落,眾人但覺眼睛一亮,龍雲白手中持著一盞霞光閃躍,如虹似練的九彩宮燈。 這盞『九重燈』,製造精巧無比,姚秋寒等人並沒見龍雲白燃火點燈,『九重燈』卻自然發 射出奇異光彩,照明三丈遠地面。
  自從姚秋寒等前來這荒僻莊院後,遇到的事物,可謂樣樣神奇如謎。這時他們也無心去 詢問這「九重燈」的奧妙。龍雲青、白姊妹也沒有加以解釋,提著燈舉步向這條甬道走去。 除了燈光所照的數丈長遠,景物依稀之外,前面儘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姚秋寒等人 隨著龍雲姊妹走過很長的甬道,仍然不達盡瑞。這條甬道,似乎有兩丈寬闊,地面平坦,只 是稍微向上傾斜,好像深入地底一般。足足走有半個時辰,前面方才現出一片如迷霧迷雲般 的白光,這時眾人耳中亦聞聽到隆隆的瀑布水聲。
  岳雲鳳驚奇的叫道:「前面是一條瀑布。」
  龍雲青道:「九重天藏龍洞山莊,就處在九重天瀑布之中,地靈人傑,確是一個絕奇之 境。」
  岳雲鳳訝異叫道:「真是那麼美麗嗎?」
  龍雲青嬌聲一笑,道:「等會身臨其境,當知山莊之神奇。」
  這陣談話之間,眾人加快腳步,已來到瀑布面前,只見這道瀑布是自頂頭巖壁直瀉而下。 巨大幅面,將整個洞道出口全部遮住了,姚秋寒眼見瀑布遮路,山中忖道:「這條瀑布由上 衝下,但聽那如雷的響聲,已知是由很高很高的山頂排瀉下來的,那巨大的水力,自己等如 何能夠穿躍出瀑布……」
  他心中剛想到這裡,已聽岳雲鳳問道:
  「龍雲青小妹,咱們要怎樣定過去啊?」
  龍雲青微微一笑,道:「瀑布是由千丈巖壁,急瀉而下,力量之大,縱是神仙也難由瀑 布飛渡過去。來!我們走過去一點。」
  她首先移步走近瀑布。姚秋寒等人跟隨其後走近瀑布一看,方才發現瀑布絕澗邊緣的左 面,有一條凹入巖壁小徑,向左婉蜒伸入。
  龍雲青手指那條小徑,說道:「那條小徑,乃是由人開劈出來,亦是進入九重天藏龍洞 山莊九條道路之一。小徑寬只二尺,大家小心一點。」
  說著話,她已手拉著古蘭香,當先向巖壁小徑走去。龍雲白、岳雲鳳、姚秋寒陸續而行。 這條凹入巖壁小徑,開鑿得真是神妙,雖然寬不過兩尺,只容一人而行,但人走其間,縱是 頂頭瀑布流瀉,勢如千軍萬馬,一點水珠也無法淋灑到眾人身上。此道看去,好像非常險峻, 人行其上,卻平安已極。沿壁穿瀑小徑,大約有二十餘丈,突然頂頭瀑布從中而斷,巖壁上 現出一座繩索吊橋。
  「啊!好美麗的神仙幻境啊!」
  姚秋寒、岳雲鳳、古蘭香猛地由心底處,同樣呼喚出這句話來。原來當他們登上繩索吊 橋,九重天藏龍洞山莊四周景物,已經全部瀏覽眼底。這是天地萬物之奇,大自然之美。九 重天藏龍洞,這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名字,那是由九座千丈絕峰峭壁環繞而形成的一個絕澗, 但這絕澗卻特別奇異,突出地面約有百餘丈,四周環繞以絕壑流水。換句話說:是絕澗又生 出一座奇峰,又似一座峰島。而這座峰島,便是九重天藏龍澗山莊了。「九重天」之名,亦 是名出有因,原來自那九座千丈絕峰之頂,各自瀉下一道天然瀑布。
  因為山峰絕壁如梯級般形成重重懸崖,瀑布流瀉而下,一重重,水珠激盪,有如煙雲白 霧。遙遙看去,真如同九重天關,由天然瀑布絕壁距離峰島,大約有三十餘丈,構通兩地的 交通,便是九座懸空吊橋。單單由這四周地理形勢看起來,「九重天藏龍澗」山莊,真是一 處地居險要的地方。龍重九選中這個地方,作為反清復明的根據地,確實是一處堅逾銅牆鐵 壁的戰略要塞。
  姚秋寒和古蘭香、岳雲鳳皆是一代武林後起之秀,他們一眼看出這形勢地位險要,心中 對龍重九的才學,更是油然生敬。
  龍雲青、白姊妹,引導著他們走上吊橋,手指著峰島道:
  「那座峰島,面積大約有百餘畝,山莊就築在中心位置,目前山莊上居住有若干明末志 士之後。他們正過著與世無爭,無憂無慮的生活。」
  姚秋寒等人一面行走吊橋之上,—面抬眼遠跳峰島。但見島上林木蒼翠,綠草如茵,花 樹盛開,山鹿,野雞,野兔,飛鳥靈鶴,應有盡有,到處呈現一片美麗、安祥的世外桃源。 在那林木深處,果園殿宇,屋脊連綿,現出—座非常輝煌的山莊院落。姚秋寒等人若非親眼 目睹,他們真不會相信在這荒野僻郊,有這樣一個人間仙境。
  當眾人快要走盡索繩吊橋的時候,霍地由一片疏林內踱出四位身著青衣長衫,腰佩短劍 的漢子。他們健步如飛迎上橋頭,倏地分列兩側,躬身彎腰肅容。接著,又有一位面如冠玉, 眉清目秀,英氣蓬勃,風度翩翩的美少年,步履輕綏走出疏林。這少年一踱出來,姚秋寒首 先感到他面貌非常熟悉。已見少年笑容滿面,高聲說道:
  「超逸在此,恭候大駕,未及遠迎,尚清恕罪。」
  說著話,迎踱過來,雙手抱拳作禮。
  姚秋寒啊了一聲,叫道:「是李兄嗎?」
  這時眾人已經陸續走過吊矯。青衫少年哈哈一陣清笑,道:
  「正是小弟,姚兄別來無恙吧!玄都觀一別,超逸甚是思念。」
  原來面前這個美少年,正是在玄都觀中,匆匆和姚秋寒分別,前去臥龍崗鎮向岳雲鳳等 武林盟中人報訊的李超逸。
  此時,姚秋寒已知他的身份,哈哈一聲長笑,道:
  「兄弟早知李兄乃是一位懷才不露的奇人異士,果然所猜沒錯,李兄竟是龍大俠一個得 力幫手。」
  說著話,兩人已經互相握住對方右手,熱情的寒暄問候,這下卻冷落了旁邊的眾女士。 岳雲鳳似乎對於李超逸隱住身份投效了武林盟,心中有一絲不滿忿怒。此時眼見他又冷落了 她們,當下由鼻孔中冷哼了一聲,沉聲叫道:
  「李護法使者!」
  李超逸心頭一震,轉首看到岳雲鳳肅穆的面容,立刻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朗聲問道:
  「岳盟主呼喚在下有何吩咐?」
  岳雲鳳冷聲道:「在臥龍崗鎮,李護法使者率領武林盟四十位兄弟進軍玄都觀,如何轉 到此地?四十位兄弟又如何了?」
  李趨逸在武林盟的時候,身居盟主護法,雖然他骨子裡,乃是龍重九指派他前去考查岳 雲鳳等人身份的眾星會密使,但此時刻他對於岳雲鳳的詢問,不禁啞然無言相對。
  古蘭香和姚秋寒見到這種情形,心中暗暗嘀咕道:「糟了!岳雲鳳這般任性,豈不傷人 顏面……」
  岳雲鳳見李超逸啞然無言,冷笑一聲道:「你不說,我也已經知道武林盟四十位兄弟, 全軍覆滅,而你卻獨自逃生……」
  這句話逼使李超逸急急叫道:「岳盟主慧眼洞悉秋毫,敬請明察,李超逸若有苟且偷 生……」
  岳雲鳳倏地格格笑起來,道:「好啦!好啦!不要再說了,關於你的身份來歷,我已由 蘭香姊姊口中得知。今日如你還記得咱們在武林盟賓主之情,尚請多多提拔我和姚哥哥進入 眾星會。」
  姚秋寒和古蘭香正暗自耽憂岳雲鳳吶咄逼人,會促使李超逸尷尬萬分,可沒想到岳雲鳳 乃是居心開玩笑。李超逸似乎不知岳雲鳳少女心,變幻莫測的怪僻性,這時他反而呆呆望著 岳雲鳳出神,半晌之後,方才長歎一聲道:
  「稟告盟主,在下愚庸無能,當日帶領四十位兄弟,著實被殘殺殆盡,我也被圍攻倒臥 血泊之中……」
  岳雲鳳好像被引入當時戰鬥情形,急急問道:「你傷得很重嗎?」
  在旁邊的龍雲青突然接聲說道:「李大哥身上中了七道創傷,劍劍命中要害,雖然沒有 傷及內臟,卻使他流血過多,當時若非我主人趕到救走了他,亦將命喪黃泉,屍骨已寒多 時。」
  岳雲鳳驚訝道:「怎麼?龍大俠曾經參加那場草莽大戰嗎?」
  李超逸浩歎一聲,道:「若非龍會主帶領七十八件高手,攔截海中鷹一撥殺手的攻勢, 那麼,武林盟的各門派精英高手,將要傷亡更加慘重。」
  在這時候岳雲鳳方才知道,在那場十里莽原大血戰中,龍重九亦加入了戰鬥,挽救了許 多武林高手性命。這事情若非李超逸現在說出來,自己等真是茫然無知。岳雲鳳想要再問一 些詳細經過。突見龍雲青說道:
  「李哥哥,莊主吩咐你前來迎接咱們,應該趕緊引客進入山莊,免得莊主久等。」
  這句話,觸起了李超逸的記憶,微微一笑道:
  「糟糕,若非小妹提醒,超逸將會延誤大事,走!眾星會大選時刻已快到了。」
  說完話,他也不等姚秋寒等人答話,頭一個向疏林中走去。龍雲青、白姊妹,岳雲鳳、 古蘭香、姚秋寒走在中間,後面是那四位青衫漢子,恭恭敬敬殿後。
  眼下時刻,艷陽中天,正是已尾交接午時,尚差三刻即是正午,因此眾人步子行得很快, 沒有時間從事交談。姚秋寒一面疾走,一面抬頭四顧,打量這座峰島形勢。山林小徑,嶺坡 起伏,這實在是座山峰坡嶺,只不過是較為平坦,沒有那種險峻之勢。峰島上的四周風景, 真稱幽絕塵寰,遙望四周,是那巍峨秀麗的絕峰,銀白的壯麗巨瀑。近望蒼松翠柏,綠竹細 柳,野花團草,點綴著那幾十種飛禽走獸,逍遙自在的在林間遊走,這座峰島的確是一處蓬 萊仙島。
  大約行有一里路光景,過了一道丘嶺,立時望見了九重天藏龍澗山莊。那是一片無際的 平原湧現出一個大村莊,繞村翠竹松柏林立,從林木中透出來巍巍樓閣,少說也有七八百戶 人家。進入村莊,一路上,只見他們皆和李超逸、龍雲姊妹等打招呼,狀至親偌客氣。道路 兩邊開有各種店面,房屋毗連,修築的異常整齊,比起縣城的大廳上並不遜色。山莊中一般 婦女們竟然不避生人,她們站在門前,儘管打量眾人,看她們每個人衣著都很清潔整齊。由 此可見山莊中,沒有一家或一個貧苦窮人,這是一塊天堂樂土,人人自由平等,享受極端安 靜的日子。這些情形看在姚秋寒等人眼裡,心中說不出的羨慕。他們覺得龍重九真是一位武 林異人。
  「噹噹噹……」一陣清澈悅耳的鐘聲,緩慢冗長的敲了三響。姚秋寒等一行眾人,巳在 一所極高大的宅院門前停下。這座高大的宅院,沒有大門,都是大理石鋪砌而成的階梯,以 及一座雄偉花崗石牌樓。牌樓兩邊各有一個石獅子,雕工精巧,栩栩如生。牌樓之內,青一 色紅磚綠瓦,樓閣殿宇隱現,巍巍屹立整座山莊之中。李超逸當先一人領頭拾級而上,牌樓 大門沒人守護,但當姚秋寒等走過最後一道石級,只見牌樓之內,南北兩面,每隔一丈遠近, 矗立一道牌柱,上面雕刻一條飛龍,每一道牌柱面前,各自屹立一位雄偉高大壯漢,手持一 支龍頭鐵杖,威風凜凜佇立原地不動。
  李超逸這時候開口低聲說道:「面前衛士儀隊,乃是龍莊主特別訓練而成的『九龍陣』 衛士,他們當今共有八十一人,個個武功超絕,尤其練有金鐘罩鐵布衫功力,刀槍不入,孔 武有力。衝鋒殺陣,八十一人足可敵擋千軍。目前他們擔任龍莊主護法,以及禁衛之職。當 今眾星會成立,九龍陣八十一壯士,將編列進眾星會護法,擔任護會權責。據兄弟所知,龍 莊主已經打算聘請姚兄擔任指揮九龍陣,組織眾星會護法隊,行使會中特別權力。」
  此語一出,姚秋寒大大的吃了一驚,道:「李兄不要說笑了,在下……」
  李超逸未容姚秋寒說下去,截聲接道:「姚兄不要推辭,今後眾星會是否能夠發揚光大, 是否能夠長存武林,維持正義,掃蕩奸邪,全靠九龍陣團的權力控制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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