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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曲奇碎可哥] 聽說我超兇的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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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5:40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暗門

    要是嚴格來算筆賬, 從林柚察覺出不對衝進電梯到廣播通報紅人出現,再怎麼也左不過兩分鐘。

    紅人能把兔子玩偶藏起來的時間只有短短一百二十秒,單這麼看,她能去的地方實在有限。

    如果忽略了某個前提。

    ——紅人可以做到瞬移。

    “還得加上瞬移……那要考慮的範圍也太大了。”把左腿放進棺材後,王一鳴唉聲歎氣,他怨念地看向還在充當掛件的血衣小女孩, 抬手按亮電梯按鈕,“總之先下去看看吧。”

    畢竟林柚這個目擊證人的證詞是紅人當時還帶著玩偶,月臺就成了最有可能丟棄的地方。

    林柚不好輕舉妄動, 黎靜留下來一起陪著照應,回去查看的任務就落在了他和徐嚴身上。

    電梯原本停在這層, 箱門在他們二人踏入後閉合。底下應當沒有太大風險——樓梯間裡的那怪物早就嚇消停了。

    與之相比,更危險的可能反而是這邊。

    黎靜幽幽地看著那倆隨時有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

    當然她也無所謂, 反正她那一連串經歷活到現在已經是賺大發了。

    “黎靜。”

    林柚叫了聲:“你那裡還有什麼用得上的?”

    黎靜:“……誒?”

    她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麼。

    眼下就要到最後關頭,明擺著會是一場硬仗,清楚己方實力是必要的。雖說大家都在為了以後副本可能會有的玩家對決而藏私, 但黎靜想了又想……

    告訴她柚姐應該沒事吧?

    “實戰裡能用上的就這些針線, ”她實話實說,拿出那截釣走八尺大人帽子、近乎透明的細線,“限制除了不能離手外就是一次只能用一小段時間,結實是挺結實的。”

    林柚“唔”了聲。

    “用來在狹窄或者有障礙物的地方佈置陷阱不錯。”

    針穿上線還能當暗器使。

    黎靜:“!!!”

    不愧是柚姐!

    “是啊是啊, ”她一把握住對方的手, 不住上下搖晃, “我在以前的副本就是這麼幹的!”

    “然後除了這個……”

    “有一定機會縫合任何無生命的東西。”黎靜撓撓頭,“沒怎麼用上過,我估計分到這職業是因為在新人副本裡縫好了BOSS破掉的布娃娃。”

    林柚:“……”

    她心說看樣子BOSS和她的關係變得挺不錯。

    黎靜是如此,王一鳴的也很好猜。

    牆上地上被打出的凹痕碎石,兩拳解決疫醫改造的僵屍——力量強化是肯定有的,再加上他說漏自己打過一陣子的黑拳。

    林柚想起自己頭回組隊遇見的隊友,記得其中有個叫……梁勇?

    他的職業是拳擊手,王一鳴估計也差不離。

    同樣的職業卻看著遠比那人強得太多,只能說這就是個人差距了。

    不明不白的還剩下一個人。

    “說起來。”

    黎靜突然想起什麼,“剛才說找到那條腿是機緣巧合,也不完全是啦,還多虧了——”

    林柚:“嗯?”

    電梯抵達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這下也顧不上繼續說了,黎靜連忙想看他們有沒有帶著兔子玩偶回來。

    “要讓你們失望了,”徐嚴舉起空空的雙手,“沒找到。”

    林柚倒不奇怪他們找得快——紅人抱著的玩偶不小,月臺她也是見過的,能藏東西的就那麼點兒地方。

    她本來也沒覺得能有多容易找到那只兔子。

    黎靜是真的有點失望,她趴在一旁的冰櫃上長歎一口氣,再度抬頭時忽地白了臉。

    “哎,怎麼?”

    王一鳴打趣道:“也不用這麼失望吧?”

    “不、不是,”黎靜結結巴巴地說,“你們看那邊!”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頂破破爛爛的洋帽。

    重複著“波、波”的機械音,八尺大人走下樓梯,她的步伐不穩,卻仍以那呆滯的模樣望了過來。

    她死死盯著王一鳴,就像是在短暫的養精蓄銳後,仍不死心地想報之前被狼狽打跑的仇。

    但他們可沒時間再跟她耗了。

    黎靜蒼白著臉站在原地,忽然驚叫出聲。

    她這聲短促的尖叫不僅吸引過了八尺大人的注意力,連其他三人都被嚇了一跳。

    “你後面……!”黎靜手指顫抖地指著八尺大人身後,“就在你後面——”

    黎靜沒說出個所以然,但林柚馬上明白了她想幹什麼,當即接過話柄。

    “那個光腳穿連衣裙的女人在你身後。”

    林柚冷靜道:“又想偷你帽子了。”

    時裝模特當然不在,八尺大人條件反射之下看過去的只有空蕩蕩的一片。

    ——她回頭了。

    林柚只覺腰上一鬆,身體驀然輕快不少,她看見紅人是怎麼閃身到八尺大人邊上。王一鳴也反應過來,大吼一聲。

    “跑!”

    被燈泡堵住嘴巴的紅人依舊沒法發出那恐怖的“嘎哈哈哈哈”笑聲,但憋了這麼久的怒氣終於找到了發洩的管道。

    她顯然興奮極了。

    聽不見八尺大人的慘叫,興許倆人暫時爭了個不分上下。然而他們誰都顧不上去瞧去看——

    情況危急,被“回頭”吸引去的紅人是徑直大開殺戒的,他們冒不起這個險,此時只能趁這個時間差盡可能地跑向反方向的西區,消失在紅人的視野中。

    “這裡!”

    地下車站廣場的店鋪一隻手都數得過來,能容人藏身的更是寥寥無幾。繞過廣告柱,確定在這三四根柱子的遮擋下,那邊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後,徐嚴飛速道:“快進去!”

    這是家書店。

    占地不多,最前面的小木架子上擺的都是文具。這一塊兒看著整齊,後面卻淩亂不堪,書架倒了好幾排。

    “這……”

    王一鳴愣道:“有人在這打過架?”

    徐嚴看樣子也不知情,林柚猜出了幾分。

    ——國字臉他們可是到過地下,只怕是和疫醫衝突時發生的事。

    偏偏在這時,有個隱隱約約的聲音響了起來。

    “王哥,”那人問,“是王哥嗎?”

    “你——”王一鳴往那人說話的方向邁了一步,他顯然沒聽出他是誰。

    “是我,”他說,“陶樂杉!”

    林柚對這個名字有一點點印象,估計這就是那名跟國字臉一起行動的隊友,只是……聲音怎麼是從一排倒坍下的書架後傳來的?

    “我被困在後面了。”

    陶樂杉的聲音悶悶的,“我跟張哥早先試著搬了搬書架,發現這裡有扇暗門。那什麼疫醫從出站口出來以後,張哥被他抓住,我就躲進這兒——沒想到書架倒了直接把門給堵住了。”

    眾人:“……”

    堵住還行。

    搬個重物對王一鳴來說還是輕輕鬆松的,等他挪開書架,一塊四四方方的痕跡展露在他們眼前。

    果真是一道暗門。

    被困住的陶樂杉鬆了口氣,他彎腰自裡面鑽出來。也是到了這時候,林柚他們才得以看見他懷裡抱著的帶鎖木箱。

    ——怪不得他要躲得這麼嚴實。

    “我和張哥找到的,”注意到他們的視線,陶樂杉解釋說,“怕出什麼意外就一直抱著,可惜一直沒找見鑰匙——”

    “都是木頭箱子了,”林柚挑眉,“還要什麼鑰匙。”

    在陶樂杉疑惑的目光下,她指指王一鳴。

    “嗨!交給我了。”

    王一鳴拍拍兩隻手,接過那木箱,拎起邊沿就使勁往地上一砸!

    “啪嚓!”

    木頭裂開斷成兩節,裡面一截斷臂滾了出來。

    “看來,”他彎腰撿起那只左手,“咱們也只差個腦袋了,啊?”

    “恐怕發現還不止這個。”

    徐嚴收回往裡探的半個身子,“這裡面是通的,還能繼續走。”

    陶樂杉:“……”

    “你們別看我,”他緊忙說,“門一關上太黑了,我怕丟了箱子都沒敢往裡走,就等著外面有誰經過好叫人搬書架呢。”

    “現在怎麼著?”

    他問:“咱們是不是先把這手放棺材裡了再進去……?”

    “你以為我們是為什麼進來的,”黎靜歎氣,“紅人就在外面,這會兒出去撞上不是送死嗎?”

    答案很明瞭了。

    林柚率先鑽進那黑黢黢的暗門,門框窄小,剛夠一個人彎腰鑽過去。

    ——SCP-096可還跟著呢。

    那身高實在是太難受了,它好歹先把上半身擠進來,幸好瘦得肋骨都很明顯,整個過程勉強還算是不太難。

    洞口窄小,裡面倒是寬敞,096這才伸胳膊伸腿地喘口氣。

    林柚直起身,很快意識到下一個問題。

    沒有光源。

    如月車站裡走哪都是燈光昏黃,看東西還是能看得清的,好在她也做了這手準備。林柚正想把手伸向背包,就聽見後邊有人開了口。

    “我帶了手電筒,”徐嚴道,“我走前面吧。”

    他主動請纓,林柚自然沒有爭這個的道理,她大大方方地讓到一邊。

    暗門裡只有一條路。

    手電筒刺目的光芒下,明晃晃地照亮了在盡頭那扇門旁邊的上方掛著的銘牌。

    ——廣播站。

    徐嚴手伸在門把手上方,停住了。

    “確定嗎?”他問,“要是打開了,搞不好就——”

    “走都走到這兒了,”王一鳴上前,他懷裡還夾著那條斷臂,只叫對方讓到一邊,“我來。”

    他握住門把,用力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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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5:59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姐妹

    “喀啦。”

    王一鳴一愣, 不信邪地又接連擰了幾下門把。

    但無論他怎麼擰,聽到的都是鎖齒“喀啦喀啦”的響聲——顯然,這扇門被人從裡面反鎖上了,斷不會讓他這樣輕輕鬆松地打開。

    讓現在僅存的幾人神經倏地緊繃起來的還不是因為這一點。

    這條暗門裡的通道幽深,別說擴音器了,連燈泡都沒有, 不然他們也犯不著打個手電筒艱難探路。王一鳴的手還搭在把手上,就聽有隱約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廣播播報聲被厚實的混凝土牆模糊了不少,但也能辨得清字眼。

    “請注意。”

    小女孩的聲音依舊平穩。

    “紅人在王一鳴的背後出現了,請回頭確認。”

    她又重複了一遍。

    “王一鳴先生, 紅人在你的背後出現了,請回頭確認一下。”

    在廣播響起後, 通道內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仍握著圓形門把的王一鳴當然知道不能下意識真聽了她的話, 他梗著脖子, 一動也不敢動。

    “……真在了?”他問。

    他們都圍在一起, 只是王一鳴站在最前, 無須他回頭,其他人也能看見他身後的情形。

    林柚:“嗯……”

    “在是在, ”她說,“但估計和你想像的畫面不太一樣。”

    紅人:“唔嗚嗚嗚嗚——!唔!!”

    黎靜不忍直視地別過視線, 她怕自己會笑場——

    不說別的,唱不出歌的紅人只得在目標背後一邊暴躁跳腳一邊使勁想把嘴裡的那個燈泡給摳出來。

    可燈泡填得她嘴巴裡一點縫隙都沒有, 她再怎麼摸也只能摸到燈頭, 生拉硬拽半天都還在那兒嚴嚴實實地卡著。

    作為這一幕的始作俑者, 徐嚴在邊上跟個沒事人似的笑眯眯圍觀,渾然不覺紅人正死瞪著他。

    ——可能比起王一鳴,她更想殺他。

    只有壓根不知道他們跟紅人進行了什麼友好互動的陶樂杉看得一臉懵逼。

    ……這什麼情況??

    好好的恐怖片氛圍急轉直下,王一鳴覺得自己被欺騙了感情。

    但這樣總比紅人真動手強,他很快反應過來,做了兩個深呼吸,沖著那個門把手就用蠻力踹了下去。

    “出來!”他喊,“少他娘的在裡面躲躲藏藏下黑手!”

    他踹第一下,門板只隨著他的動作震了震。而後是第二下第三下,把手被踹得鬆動了些,釘著的鐵板歪歪斜斜地靠向一邊。

    成了!

    暴力破開門鎖的一瞬間,廣播室的木門在眾人的矚目中應聲而開,然而,只現出一道縫隙就悄然停住了。

    “……?!”

    王一鳴見狀就要去推門,可任他再怎麼使勁也弄不開分毫。他又用手去摸,神情明顯一僵。

    “怎麼了?”林柚問,她也隨之上前。

    也摸到本該徒有空氣的門縫時,她明白了對方在愣神什麼。

    堵在這裡的是一堵看不見的牆。

    林柚想起徐嚴在這個所謂的尋找身體“遊戲”剛開始不久後說過的話——他們發現在車站的出入口都有透明的牆壁阻礙他們離開,只怕這也是同樣的道理。

    這一次,不是從廣播中,而是透過門縫傳來小女孩銀鈴般的“咯咯”笑聲。

    “放棄吧。”

    她說:“你們進不來的。”

    門口只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看不見門後是個什麼情況,也看不見她人在哪。

    林柚“哦”了聲:“你確定?”

    小女孩:“……”

    至少她原本是這樣想的。

    但連紅人都被燈泡堵住了嘴巴,更遑論見識了那層出不窮的——她的話頭不尷不尬地停在那兒,硬是半天都沒有接下去。

    “我勸你們別折騰,”小女孩冷下聲音,“這樣也沒用,只會是浪費時間——我從一開始就說過了,一旦時間到了還沒有完成任務,就全員出局。”

    “給過你們一次加時賽的機會,不會再給第二次。”她氣鼓鼓地說。

    “——如果我是你。”

    林柚悠悠地打斷了她,一個眼神勸退了也想說話的王一鳴。

    “就不會在自己的藏身地被人發現後還這麼自信。好了好了,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們會按你的意思繼續進行這勞什子遊戲的。我只想再確認一下,通關以後會怎麼樣?”

    這一句讓她不要太擔心的反誣氣得小女孩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但她磨著後槽牙,還是把火給壓了下去,“……我可以讓你們離開這裡。”

    “可以”這個詞就有點意思了。

    心裡這麼想著,林柚臉上卻沒有露出分毫。

    “我們幫你找齊身體,你放我們離開——看樣子這是個雙贏結局?”她輕快地說,“那繼續糾纏下去對雙方都不好。反正也只剩下最後一個部位了,稍微給一點點提示如何?不用太具體,只要說個大概範圍就行。”

    小女孩沉默良久。

    “好啊,我可以告訴你們,樓上沒有,就在這層以下。”

    “不會就在你這間裡吧?”黎靜狐疑道。

    “當然不,”她一口否定,“我沒有必要騙你們。”

    “但我可不是單方面給提示的,”美紀冷笑,“美子,把它一起帶走。”

    林柚轉瞬就意識到她說的是誰——被叫到名字的紅人伸手拉向了SCP-096。

    她利用SCP-096除掉了內奸,又借此威脅樓梯間得知了廣播站的事,對方恐怕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這才找了個藉口想把它從她身邊帶離,免得再生出什麼事端。

    殊不料這一下居然沒拽動。

    紅人本就有與身形不符的奇大力氣,可被她拽住的SCP-096仍舊是穩如磐石地蹲在那裡,再拉了兩下,也只是身形晃了晃。迫于姐姐美紀的命令,她又上前一步,還想再扯動它——

    “啪”的一聲,終於有點不耐煩的096一巴掌甩開了紅人的手。

    它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就是要待在這兒。

    紅人:“……”

    小女孩:“……”

    這行為使得兩人在不同程度上都吃了癟。後者又實在拿它沒招,只得當自己壓根沒說過這話。

    “你們最好快點找到,不然……”

    她沒有明說“不然”之後會怎麼樣,只沒好氣地哼出一聲。那扇開了縫隙的門倏地關上,紅人也後退兩步,身影消隱在黑暗中,給他們讓出了一條路。

    “我還以為,”鑽出那暗門時,一直沒敢說話的陶樂杉終於吱了聲,“咱們剛才真要直接沖進去硬剛呢。”

    林柚一笑。

    “怎麼可能。”

    她說:“詐她的。”

    陶樂杉:“……啊?”

    “是找不到辦法越過那堵空氣牆,”林柚道,“只是讓她以為有別的招罷了。”

    雖然不知道這座車站的監控裝在哪,但他們的一切所作所為應該都讓那小女孩看在了眼裡。又知道她能役使鬼怪,心裡就忌憚了不少。

    林柚也是趁她因為這份忌憚而一時沒反應過來,把對方從遊戲支配方拉到和他們同等的地位來騙取線索。

    要是她真在那會兒想明白了,就會知道他們哪來的闖進去的可能——要真有這辦法,早就能破開堵著車站出口的空氣牆逃出去了。

    “好歹問了範圍。”

    差點就被指名下手的王一鳴顯然很不甘心就這麼放過去,但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能信嗎?”

    “至少到目前,”徐嚴說,“她只有隱瞞的事,說出來的話還沒有騙人的。”

    “我也覺得可以找一下。”

    林柚沉吟,“她說這層以下,意思是也包括那些月臺了?”

    眾人對視一眼,就這麼定了下一步的計畫。

    距加時賽結束還有不到二十分鐘。

    十個月臺,分在他們頭上就是每人兩個。

    林柚負責了東區的一號和三號。月臺看著都大同小異,只因為各自線路不同而掛著不同的標牌。

    她挨個看過長椅的座位底下,又想起在自動販賣機裡找到的那條腿。雖說覺得那麼大個玩偶不太可能塞進去,還是著重檢查了一下。

    待確定連根螺絲釘都不可能漏過,林柚才直起身,抹下額頭。

    她腰上的衣服還印著圈暗紅色,是那時候紅人勒著留下的痕跡。再往下低頭,林柚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一雙腳。

    林柚:“……”

    096一直安安靜靜地跟著,這會兒還連紙袋都不怎麼響了,安靜到她都差點忘了它的存在。

    想想它為了跟著還一巴掌拍開拉他走的紅人,她就不由感慨這到底是怎樣一種不拋棄不放棄的毅力。

    還想就此採訪下被追到縮在圖鑒裡不敢出來的裂口女的感想。

    也不知道它要跟到什麼時候。

    看看表,又是六分鐘過去了。林柚搖搖頭,拋去這些無關的念頭,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梯。

    大家的任務都差不多,她找完上樓,其餘四個人也在一分多鐘內回來了。

    所有人都兩手空空。

    “沒找到,”王一鳴長歎一聲,“看來不在月臺。”

    黎靜:“不然還能在哪兒?難不成真是騙咱們?”

    陶樂杉的臉色有點奇怪。

    “其實……我剛才在月臺邊上滑了一下,差點直接摔鐵軌上,”他吞吞吐吐道,“但就感覺馬上有隻手在背後推了我一把,然後我就爬上去了。”

    他們都聽林柚提過只要有東西挨上車軌就會被碾得粉身碎骨,這會兒說起來也難免有點心有餘悸。

    “是嗎,”林柚想想,“……有人扶了你?”

    “反正我是這麼感覺的,好吧這不重要。”

    他頓了下,“重點是我也沒找著。”

    還沒有說話的只剩下徐嚴。

    他托著下巴,兀自陷入了沉思。

    “如果範圍限定在這一層,”徐嚴慢慢說,“能找的應該還有幾個地方。”

    “排除便利店和書店。”

    一家她和黎靜都仔細搜過,另一家他們自暗門出來後也翻了個遍——林柚接道:“還有兩三家店鋪。”

    徐嚴:“除了商店,不是也有一個地方離紅人可能活動的範圍最近嗎?”

    “……”

    林柚沉下眼神。

    “咦?”黎靜見她這樣,茫然問道,“哪裡啊柚姐?”

    “電梯。”

    “電梯……?”

    黎靜喃喃:“可是電梯一開門就這麼敞亮,上哪藏東西?啊!難道說——”

    她驀地收聲,驚恐地來回望著林柚和徐嚴,想從他們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但倆人誰都沒這麼做。

    這是個讓人挺不舒服的聯想,林柚想,就在她坐著電梯想逃離紅人的同時,對方卻隔著一層鐵板蹲在她頭頂。

    “只是一種可能,”她說,“卸下來找找吧——你們繼續去搜店裡。”

    “哎,黎靜,你等等。”

    她又叫住黎靜,“有事想問你。”

    總共只剩五人,分出倆人去拆電梯轎頂已是極限。

    等黎靜他們去飲料店那邊繼續翻找,林柚在電梯外按住按鈕,不讓廂門自然閉合。

    而電梯轎廂內,徐嚴踩著從工具間搬來的梯子,仔細觀察著頂部的縫隙。

    哪怕是這種老舊的箱式電梯,轎廂頂部也有緊急情況用來救援的安全窗。他辨認出那四四方方的痕跡,兩隻手抵上,用力往上頂起。

    轎廂猛地一震。

    安全窗一經打開,電梯就會自動制停——看來在這個詭異的車站也不例外。林柚鬆開按鈕,自己也走進了電梯。

    電梯年代久遠,窗扇也生銹了,推了好一陣才在令人牙酸的“吱呀”響聲中向外開啟。徐嚴又在梯子上上了兩階,小半個身子探出轎廂外。

    “說起來。”

    林柚忽然開口:“我聽說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徐嚴的聲音在電梯井裡回蕩,“嗯?”

    “我問過黎靜,”她說,“漫畫裡,主角他們也找到了主持遊戲的美紀所在的廣播站。”

    徐嚴的動作一頓。

    “但是就像我們當時那樣,誰的手握上門把,美紀就會準確點出紅人在那個人身後——叫的是全名。”

    “哦?那又怎麼樣?”

    “你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麼。”

    林柚說。

    “所以在最後一刻退開了,讓王一鳴衝了上去——因為他就是那個脾氣。但你是怕死嗎?不,怕死你就不會走在第一個,遊戲開始後冒著極大風險做的事也不少。”

    “想來想去,可能的目的只有一個。”

    “廣播第一次這麼通報,直接報出了我的名字。你是猜到打開廣播站門的人也會像漫畫裡那樣被報出全名才讓的,”她道,“——‘徐嚴’怕不是你隨口編的假名吧?”

    站在梯頂的那人沉默許久,忽地一聲輕笑。

    “這遊戲有非讓人用真名嗎?”

    “當然沒有。”林柚挑眉,“只是在已經出過一個內奸的情況下很讓人懷疑你的身份而已。”

    “放心,”他大咧咧一攤手,“我可不是什麼奸細。”

    “你是也沒關係。”

    她誠懇地說。

    “我有的是辦法收拾臥底。”

    徐嚴:“………………”

    即便他真的不是內奸,這語氣也讓他本能地背後一涼。

    “幸虧感覺騙不過就趕緊換了目標。”他小聲嘀咕。

    不然他那全靠忽悠的能力就涼了。

    林柚:“什麼?”

    “咳,沒什麼。”徐嚴清清嗓子,從轎廂頂外的鋼絲繩間收回手,“我想,這個應該能稍微證明一下我沒有惡意了吧?”

    他下了梯子,手裡抓住的東西也隨之從安全窗裡扯出來。

    那是一隻沾滿血跡的、快有半人高的兔子玩偶。

    周圍聚集了眾人的棺材中,按照凹陷進去的人形早擺好了五個部位。

    現在只差腦袋了。

    王一鳴手裡抓著剛被他扯成兩半的兔子玩偶。真別說,這布偶看著舊,品質倒不錯,饒是他,想把腦袋從身體上拽下來都費了不少勁。

    兔子布偶腦袋比身體還大,他的手塞進那滿滿的棉花摸索,臉色突然變了。

    他沉著臉,手裡拽著一把長髮,把小女孩的頭一點點從棉花裡面拉了出來。

    眾人的神色都不怎麼好看。

    陶樂杉下意識後退一步,一腳踢到棺材蓋,直抱著腳抽冷氣。

    斷肢和頭顱的視覺衝擊到底不是一個級別的,小女孩雙眼緊閉,脖頸處也明顯有被鋸過的痕跡。

    “感覺跟紅人是挺像的……”黎靜古怪道,“果然是姐妹。”

    ……近距離投喂過紅人的她是很有資格說這話。

    王一鳴蹲下身,把那顆頭也安放進棺材。

    在他放進去的那一刻,原本擺在棺材裡的那些斷肢像是忽然有了生命。

    斷面映出淺淺的白光,一點點貼合在了一起。在融合徹底完成的下一秒,最上方的頭顱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她轉動眼珠,掃過圍在邊上的眾人。

    “哥哥姐姐們,”名喚美紀的小女孩臉上綻出甜甜的笑容,“謝謝你們幫我找齊我的身體。”

    “我還是很奇怪。”

    陶樂杉小聲說:“你不是在那個廣播站嗎?”

    “在那裡的是我的‘心’啊,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靈魂——”她說,“身體是散落在各個地方了。”

    “別的不管。”

    王一鳴皺眉道:“該兌現你的承諾了吧?”

    “承諾?”

    小女孩皺眉,隨即恍然大悟,“哦,是說那件事?”

    “但我只是說可以讓你們離開,”她狡黠地咬著字眼,“不也可以做別的嗎。”

    看她驀然變得詭譎的笑容,眾人心中警鈴大作。

    “比如我覺得,我的裙子現在沒有美子的紅,想用你們——”

    話音未落,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肩膀被人猛然一推。

    小女孩:“??!!!”

    她原本剛從棺材裡坐起,被林柚這一把推得直直又倒了回去,猝不及防就見眼前一黑。

    王一鳴眼疾手快地搭把手,一起把那不輕的棺材板給蓋上了,又是半個身子壓在上面,根本不給底下再掀開的機會。

    林柚鬆手,轉頭叫道:“黎靜!”

    “好嘞!”黎靜會意,兩手一張,寒光就從其中現了出來。

    她包裡那纖細又結實的細線,在她的操控下將棺材從上到下纏了好幾圈。

    “教你一個道理,”林柚歎口氣,“還沒出來就別急著亂說話。”

    “好了,”她說,“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被封得結結實實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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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卡池

    王一鳴的胳膊還壓在棺材上面, 這重量再加上他那力氣,被關在裡面的人壓根不可能出得來。

    站在邊上聽得見小女孩憤怒的踢打和喊叫聲, 可這拳腳打著也只能讓外面感覺到些微震動。小孩子的尖叫原本非常刺耳, 被棺材板蓋得就徒剩了一陣陣悶響。

    毫無威懾力。

    連黎靜也不怵了, 她琢磨著只用細線纏著是不是不太結實,反手自懷裡拿出了針線包。

    她的基礎能力是能縫合一切非生命物體, 木頭當然也含在這範圍內。

    黎靜拿過縫衣針,針尖穿過木板邊緣就跟穿過豆腐一樣, 雖然不見得能保持多久,但好歹在能力存續的期間更嚴密不是?

    陶樂杉見王一鳴壓著棺材, 黎靜負責把棺材這BOSS自己提供的禁錮搞得結實點, 思考自己擱這兒乾杵著, 是不是應該鼓個掌加加油什麼的。

    察覺到棺材被越封越緊,小女孩靜了一瞬, 叫得更尖了。

    ……林柚懷疑隊友可能被她影響得打開了什麼奇怪的開關。

    好不容易拼齊身體的美紀躺在裡面,一番拳打腳踢耗了她大半力氣, 這會兒掙扎也弱了下去。

    她軟著聲音開口。

    “我就開個玩笑。”

    她說:“你們怎麼還當真啊?”

    “現在讓我出去好不好,”美紀保證道, “我告訴你們走哪條路能從這裡離開。”

    “——據我的經驗。”

    沒成想林柚壓根不聽她的,“反派在這時候求饒都是假的, 放出來就會更變本加厲地打擊報復。”

    “所以,乖, ”她拍拍棺材板, “多在裡面待一會兒吧。”

    眾人:“……”

    不對啊, 現在這對位,誰才是反派來著?

    目的一下被戳破,美紀惱羞成怒地再次喊叫起來,這回誰都當充耳不聞了。

    “你們別想出去了!”

    她尖叫:“我不會放你們出這車站的!”

    “沒事,”林柚回敬,“我們也沒打算放你出來。”

    美紀:“………………”

    這一句噎得她許久沒上來氣。

    雖然不是頭回見這麼一邊倒的場面,陶樂杉也看過她是怎樣對付那內奸的,此時還是覺得挺新奇。

    他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再一轉頭就嚇了個魂不附體。

    “哇啊啊啊啊啊?!!”

    “哎,你叫什……”黎靜才從手中的針線抬起頭來,看清眼前景象也立時一呆,“啊——”

    是紅人。

    身上的白色連衣裙仍濺滿了被她扯碎身體的那些人的鮮血,她也依舊赤腳站在哪裡,嘴裡……

    也還塞著那個燈泡。

    只是這時的紅人仿佛失去了全部的攻擊性,她直愣愣地戳在陶樂杉背後半晌,彎腰撿起自己被丟在地上的兔子布偶。

    頭被扯掉了,紅人就抱著個棉花芯身子。

    她用眼角分別瞪了徐嚴和王一鳴一眼,但也沒對他們做什麼,自己拖著玩偶走到一邊去了。

    陶樂杉:“這是怎麼……”

    “我、我記得,”黎靜回過神,這猛然間的視覺衝擊讓她說話有點結巴,“‘尋找身體’在把最後一個部位放進棺材裡後就結束了,再之後是收尾環節。”

    “但在這期間,紅人不會再攻擊參與者,收尾是由姐姐美紀出面的。”

    ……然後就被他們關進棺材裡了。

    還疑似徹底談崩。

    “現在可怎麼辦?”陶樂杉念叨,“……咱們找得到出去的出口嗎?”

    “這個不要緊。”

    徐嚴冷不丁問:“你剛才不是說有人推了你一把嗎?”

    “啊、哦。”

    陶樂杉撓撓頭應了聲。

    “我也不好說那是不是我錯覺啊,因為我後來來回看了,都沒見到人影……”

    “先不論是不是錯覺。”徐嚴道,“就像黎靜說的,紅人在遊戲結束後不會再攻擊玩家,但那是在她姐姐的制約下——你覺得她倆現在怎麼看咱們?”

    ……肯定是恨不得先殺之而後快了。

    陶樂杉咋舌,也覺出這點不對。

    “還有這隻兔子。”

    徐嚴分析。

    “原本紅人在別人碰它時,會直接無視限制下殺手,在這個車站裡卻沒這麼做……”

    “也許可以認為,有一種更強大的力量在約束著她們,逼她倆不得不遵守規則?”

    林柚呼出一口氣。

    “我問過樓梯間裡那位,”她說,“它說,這對姐妹是和車站做了交易,才讓這裡作為遊戲進行的場所。”

    ——和車站做交易。

    所有人安靜下來,往前沒細想,到了這時候,他們都懂這意味著什麼。

    如月車站是有意識的。

    “別在暗處看著了。”

    帶著點碰運氣的成分,林柚提高了聲音,“出來,我們知道你在!”

    有太鼓由遠而近地敲響。

    在“如月車站”最初的傳說裡,女學生蓮實誤入這座不存在的鬼車站,在再三等不到下一班車的情況下,她決定自己沿著鐵軌走回去。

    而就在走的路上,她聽見遠處太鼓和鈴鐺交替作響,又接著聽到有人在背後叫她。

    “——喂,在鐵道上走是很危險的哦。”

    回頭一看,才發現是個獨腳的老伯。下一秒,他就在蓮實的眼前憑空消失了。

    這是在這都市傳說中出現的唯一一個具體形象,而此時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老人可沒有消失不見。

    他只有一隻腳,撫著手中的拐杖,滿是皺紋的臉上笑得和藹。

    “你……”黎靜聲音都抖了,“你是誰?”

    “如你們所見。”

    老伯說:“我是這座車站的管理人。”

    “不許在鐵軌上穿行的規矩是我定的,扶了你一把的也是我,”他轉向瞠目結舌的陶樂杉,“我不參與遊戲,但也會搭把手。”

    看樣子,他是中立於玩家和美紀姐妹之間的。

    “但是。”

    黎靜質疑道:“支持這整個遊戲的不也是你嗎?”

    老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我這麼做,”他道,“當然是有原因的。”

    “當年,被分屍的是美子。”

    紅人恍然不覺他口中提到的人是自己,仍拖著半截兔子玩偶在車站地下廣場的長椅上蹦蹦跳跳。

    “她們姐妹倆因為一條紅裙子陷入爭吵,美子沒搶過姐姐美紀,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就這麼陰差陽錯地遇了害。”

    “她對紅裙子抱著執念,又用使自己死去的同樣手法殺掉美紀,從她身體裡鑽出來成了‘紅人’。”

    “美子的詛咒是無差別殺戮,用別人的鮮血染紅自己的裙子;美紀的詛咒是讓他人進行找齊自己身體的遊戲,”他說,“我讓她們待在這裡,活動範圍僅限於車站。”

    “你們陰差陽錯地來到這裡,捲進了這場遊戲。”

    自稱管理人的老伯歎氣,“但不要緊,已經結束了。讓美紀出來吧,我會叫她別再生事的。”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黎靜對上林柚使的眼色,默默拆掉了棺材上的線。

    王一鳴也撒開手,沒了他的桎梏,美紀一把掀開蓋在頭頂的棺材板。

    她看上去挺狼狽了,頭髮絲被汗水打濕,濕漉漉地貼在臉上。

    她的長相和紅人很有幾分相似,一眼看得出是姐妹。而與後者身上被血跡染紅的白裙不同,美紀的裙子雖也沾了血,還是一身紅裙。

    美紀看樣子還想再說什麼,但瞧瞧那老伯,又心有餘悸地瞄一眼林柚,還是氣呼呼站邊上去了。

    ……她有那麼可怕嗎?

    林柚想。

    “我可以帶你們去出口,”獨腳的老伯杵著拐杖,“走吧。”

    林柚:“……”

    應該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對方急吼吼地要趕他們離開?

    “我怎麼感覺,”跟在那用獨腳一蹦一蹦的老伯身後,陶樂杉嘀咕,“哪裡不對勁。”

    徐嚴看他一眼,壓低了聲音。

    “你信他說的是真的?”

    陶樂杉:“……啊?”

    “如果只有一方能獲益可不是什麼穩定的約定。”他道,“紅人殘殺是為了滿足對鮮血的渴求,美紀想找齊自己的身體。”

    “——那些中途插進來的鬼怪算怎麼回事?”

    “他可不一定有明面上自己說得那麼公平公正。他不參與遊戲,又沒說不讓別人參與。那些所謂‘客人’來到這,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但十有八九和他脫不了關係。”

    畢竟以美紀第二輪時的態度,她明顯不介意看到那些傢伙被戲耍得那麼慘——肯定不會是她請來的。

    陶樂杉一愣。

    “如果他也想要咱們的命,”他說,“現在怎麼這麼急著……”

    “你看看他叫來的那些傢伙下場如何。”

    陶樂杉:“……”

    媽耶。

    被抓進圖鑒的進圖鑒,跟人家走的跟著寸步不離,還有幾個自己掐起來了。

    “折了這麼多人手,”徐嚴道,“不趕緊把人請走,還等損失得更嚴重嗎?”

    臨近出口,老伯壓抑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在前面走得越發急切。

    林柚忽地停住腳步。

    “等等啊,”她說,“說實話,我在這地方待出點感情了,要不讓我再多留一會兒?”

    她覺得SCP-096和紅人姐妹倆都特別有SR的潛力!

    或者說——

    林柚的視線轉過去。

    “噹啷”一聲,被她注視的老伯手一抖,拐杖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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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6:27 |只看該作者
第43章 通關

    這根拐杖掉得也真是時候。

    眾人都被木頭跟大理石地面撞擊的脆響驚了下, 老伯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咳嗽兩聲, 沒事人似的想彎腰把拐杖撿起來。

    “看這意思……”

    他的手停住了。

    林柚假裝自己沒看到他動作, 只往下問:“您不太希望我繼續在這兒待?”

    心裡怎麼想的可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來, 獨腳老伯推脫地連連擺手,“沒有沒有——”

    “這就好, ”林柚沒有給他一點在後面接上個“但是”的機會,她笑眯眯道, “我突然想起還有點收尾工作沒做, 就讓我等上個把小時再出去吧。”

    這如月車站的卡又多,等級又高,她超喜歡在裡面的。

    老伯:“……”

    他直接拒絕就完事了, 幹嘛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要不這樣。”

    林柚見他嘴唇不住翕動,一副眼看就要心肌梗得說不出話的樣子,自認好心地主動退讓了一步,“講點實在的,我也不藏著掖著了。要想讓我們快點走, 就跟我說說您有什麼能力——”

    老伯:“………………”

    ??!!!

    完全聽出了這話背後的含義,他震驚地望著林柚, 一扭頭連拐杖都顧不上撿了。即便少了支撐,他也只是身形彆扭了點, 速度可一點不減, 就用那單腿蹦躂著直接往回一撞。

    王一鳴:“哎?!”

    老頭那骨頭凸起的肩膀重重撞在他胸口, 饒是他這麼大塊頭, 被一股狠勁兒撞上心窩也夠讓他趔趄一步了。再一抬頭,獨腳管理人早已消失在盡頭的轉角,這急於逃命的架勢活像是在躲什麼洪水猛獸。

    陶樂杉:“這、這算什麼……”

    “呃,”黎靜眼角抽了抽,“算是把幕後BOSS給嚇跑了?”

    連徐嚴也背過身,肩膀幾不可見地顫抖著,畢竟這會兒光明正大地幸災樂禍是有點不太厚道。

    林柚望著老伯逃竄的方向,沉吟數秒,“走,追上去。”

    ……啊?

    “還追啊,”陶樂杉禁不住有點猶豫,“都給咱們領到這邊來了,順著走不就能出去了嗎?”

    遠處已經瞅得見一點光——不是這座如月車站所充斥著的昏黃色調,而是陽光一般的白亮。以之前那管理人老伯急著趕他們離開的樣子來看,那裡也應是真正的出口。

    “話是這麼說。”

    林柚道。

    “你想,十二個人就剩咱們幾個,整體的存活率又能有多少。反正通關是板上釘釘了,要能徹底擊敗BOSS讓評價等級再高點,到時候拿到的獎勵肯定更豐厚啊。”

    陶樂杉:“!!!”

    想想還真是這麼個道理。

    為了更高的評分——衝啊!!

    “我說啊,”有個嗤笑著的聲音霍然響起,“說著要追,你們知道他往哪裡跑了嗎?”

    美紀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後。和她的妹妹一樣,只要不是受限狀態,她也可以利用瞬移自如地行動。

    還是那條紅裙子,她用指尖卷著自己的長髮繞了一圈又一圈。紅人懷抱半截娃娃蹲在不遠處的牆角,含糊不清地嘟噥著什麼。

    ……嘴裡那隻還是沒有取出來的燈泡是真的引人注目。

    “是啊。”

    林柚大大方方地承認,“是不知道,但看樣子你願意告訴我們?”

    “對,我看到了。”

    “……我還以為你們是一夥的。”陶樂杉愣神。

    “說不上一夥,”小女孩是在冷靜下來後才主動找上了門,她道,“大家互相利用而已嘛。”

    死了再久,她外表上還是個小孩子,說這話看著也格外老成了點。

    王一鳴:“利用?”

    “車站裡要是意外死了人,他就能吸取到生命力。但作為公平的管理人,他不能自己出手,所以才由我們出面——”

    她轉向陶樂杉。

    “他救了你,對吧?”

    後者茫然點點頭。

    “因為車軌不能過人是規定,你要是死於鐵軌就不屬於意外,他是撈不到半點好處的。”

    陶樂杉:“……”

    人心——不,這年頭鬼心都這麼險惡的嗎。

    林柚上下打量著小女孩,美紀也坦然接受她的審視。

    “你反水還挺快的。”

    美紀聳聳肩。

    “就算姐姐你們找不到他,也不會善罷甘休吧。我只是覺得既然能看到結局,我或者美子都不如早點打算——”

    她附在彎下腰的林柚耳邊,悄聲嘀咕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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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還在用一隻腳死命往前蹦噠的老伯內心崩潰。

    他原本已經仗著自己對地形的熟悉甩開了他們,可天知道這是怎麼又追了上來。

    估算著距離,他明白這肯定是抄了近道。然而一群才來這車站幾個小時的傢伙,哪怕是為尋找身體而轉了無數遍也不該清楚到這地步,除非——

    老頭心裡跟明鏡似的,清楚絕對有誰把他給賣了。剩下的就那幾個,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誰。

    他恨不能除掉這些追著他的傢伙。但他受到如月車站的制約,是人鬼交界點的管理人,不能——至少他自己不能動手!

    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老頭這時候可深切地體會到了。早知道這樣,他根本不會搞什麼追殺來追殺去的遊戲!

    他還在玩命地跑,一抬頭,眼前就落下塊兒黑影。

    “……?!”

    王一鳴堵住了前面的路,獨腳老伯下意識後退幾步,又撞上後面的人。

    徐嚴笑眯眯地幫他扶穩身子,往前推了一把。

    老伯被堵在正中,掃視著他們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難以用言語形容——可能他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人類追得狼狽到這地步。

    “不廢話了,”林柚揮了兩下拳,說,“你是自己變卡還是我幫你變?”

    老伯:“…………………………”

    眾人:“……”

    黎靜:“……”

    她無言地捂住臉——她早該猜到這才是真正的目的!

    “你——你抓我也沒用啊!”老頭還在做最後的掙扎,掙扎到一半,他終於看破了生死,看著這堵得嚴嚴實實,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長長歎息出一口氣。

    “好吧,我答應你。你們都有好處,出去,只要出去就自然生效了。”

    林柚瞄他一眼,“我怎麼知道你沒騙我們?”

    “我是這車站的代理,話說出來就不可能騙人!”

    他看上去想重重一頓手裡的拐杖,抓了個空才想起自己把它給丟了。

    “好了,你們就順著那條路——別看我,能出得去!”

    有了這麼句保證,看老頭那樣子也不像在說謊,眾人散開,留他在原地為自己賠得連什麼都不剩而捶胸頓足。

    往回走的路上,陶樂杉用胳膊肘捅捅徐嚴,“你說,會送什麼啊?”

    “我哪知道。”徐嚴一攤手。

    林柚沒聽他們討論,她摸出拿到手但還沒有收進圖鑒的卡牌。

    【名稱:“紅人”】

    【卡牌編號:022】

    【級別:SR】

    【備註:被分屍而死的姐妹倆,回頭即可召喚出姐姐美紀或妹妹美子。姐姐很討厭幽閉空間,而妹妹似乎在某次慘絕人寰的事件後痛下決心要學習腹語。】

    林柚:“……”

    說起來,她這兒還真有個腹語的好老師。

    她倒是沒想到紅人會是SR級的雙人卡,想到這裡,林柚又回頭望了一眼SCP-096。

    “你還要繼續跟?”

    她問:“再跟可就跟出去了啊。”

    離出口還有一步之遙。

    其他人都站在了外面,沐浴著久違的陽光。林柚動作只停了一瞬,她邁出門檻。

    也不知道SCP-096聽沒聽懂她的話。

    但它也毫不猶豫地又跟上一步。然後,在出門的一剎那,身形在空中扭曲地閃爍了不到半秒,化為林柚手上的卡片。

    也就是在同一時刻,眼前的一切的都凝固住了。

    【恭喜您,A級副本《如月車站》全劇情攻略完畢。】

    【您在本次副本中的表現被判定為——S。】

    ——【任務掉落判定,獲得SSR卡一張,已放入背包內。】

    再次站在或明或滅的藍光纏繞著的小房間內,主介面逐漸亮起,林柚看著手中被照亮的兩張卡牌。

    【名稱:如月車站】

    【卡牌編號:011】

    【級別:SSR】

    【備註:存在于正常世界之外的異度空間,作為場景卡,只有使用權而無法直接召喚。管理者最近不怎麼想見人,歡迎自行摸索可能的使用方法。】

    ……居然出乎意料地有點正經。

    場景卡啊……但怎麼說也是SSR!第一張SSR!

    林柚壓下翹起的嘴角,看到了下一張卡片。

    卡面中的096依舊戴著紙袋,側身垂手立著,歪頭直面這邊。

    話說……雖然它見不得裂口女,只要別把他倆一塊兒叫出來就沒事吧?

    這麼想著,林柚試著把卡牌裝進了圖鑒。

    ——很好,什麼都沒發生。

    松出一口氣,她這才分出心思去看那上面的說明。

    【名稱:SCP-096 “羞澀”的人】

    【卡牌編號:024】

    【級別:SR】

    【備註:十分介意被別人看到真面目的人形生物,請當心,一旦看到印有它臉的照片都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但最近似乎變得不那麼危險,因為它開始熱衷於收集各種樣式的紙袋——然後把它們套在頭上!】

    林柚:“……”

    總感覺……它是不是覺醒了什麼奇怪的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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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6:41 |只看該作者
第44章 無人生還

    雖說林柚自認沒法切身體會SCP-096對紙袋的執念, 但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以後召喚它出來就不怕輕易誤傷到自己人了。

    她尋思著,既然096多出這麼個愛好,以後是不是碰到什麼樣式別緻的紙袋也幫忙留意下?

    等再抬起頭,林柚才發現光屏上多出了個提示新消息的感嘆號。

    好友列表裡,簡明佳的名字是亮著的,顯示已在遊戲中一個半小時。

    這傢伙不是說今兒個要睡到大中午嗎——林柚略過上面的狀態, 抬手通過了黎靜的好友邀請。

    光屏另一邊,原本正忐忑等待著的黎靜看見猛然彈出的通知,一激動就下意識尖叫出了聲。聲音一出來,她立馬捂住嘴左右看了兩眼, 慶倖這是只有她一個人在的主介面。

    她按捺下情緒, 又小心地發過去一條語音請求。

    ——通過了。

    “柚姐, ”黎靜來回瞧瞧, 迅速找到話題,“你看到新公告了嗎?”

    林柚:“……”

    她還真沒看。

    一門心思全在研究拿到的卡牌了, 畢竟兩張SR卡跟一張SSR卡, 大豐收啊。

    “公告?”她問,“什麼公告?”

    “系統維護。”

    黎靜說。

    “是說一個小時前停止排本了, 然後等現在在遊戲裡的玩家結束副本後開始維護……預計時間是說到晚上六點。”

    “這時候能維護什麼。”

    黎靜:“應該……是之前說的難度調整?”

    “也真是夠雷厲風行的, ”林柚聳聳肩, “這前腳讓咱們測試完,後腳就直接改了。”

    “可能早就想好怎麼弄了, 最後就讓我們驗證一下?”黎靜問道, “柚姐你現在打算做什麼?”

    她?

    林柚望著半空。

    “反正也上不了線, 我去睡一會兒。”如月車站整體流程不長,節奏卻趕得太緊,這會兒一放鬆就有點疲了,“——對了,我還有個事。”

    黎靜:“……?”

    “你說你們碰巧找到左腿,又說不止是機緣巧合,當時不是沒來得及說完?”

    “哦哦,”她這麼一說,黎靜也記起來是有這碼子事,連聲應道,“因為是徐嚴找到的嘛,我也說不好是巧合還是什麼的。”

    林柚心說怎麼又是他。

    “他之前或者之後做了什麼嗎?”

    “不,好像也沒特別的……”

    黎靜有點不太確定。

    “就是跟王哥說了幾句話。”她說,“但那時候在解決八尺大人,我躲得有點遠也沒聽清——怎麼啦?”

    “沒事沒事,我就問問。”

    再怎麼覺得奇怪,林柚也不打算深究了。副本都結束了,還揪著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傢伙也沒多大意義,心裡有點數就行。

    “下了,拜拜。”

    黎靜忙不迭也跟她道別,林柚又轉手給簡明佳留言兩句,這就真下了線。

    正值飯點,和家人吃完午飯,她幫著把用過的碗筷收拾進洗碗機,就順帶提了一句,說自己去睡會兒,晚上就不用管她了。

    “看你這覺睡得。”林母習慣性地嘮叨,“行了行了,去吧。”

    林柚打著哈欠去補午覺。拉上窗簾後的房間昏暗,換個人就難免想起危機四伏的如月車站,但她全然沒有這顧慮——別說是鬼怪給她造成心理陰影了,她給人家留創傷還差不多。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熟悉的鈴聲把她吵醒。林柚在枕邊摸到手機,眼還沒睜開就接通了電話。

    “喂,誰啊?”

    “我啊。”電話那邊的人似是覺得她這問題有點不可思議,“不是你讓我等能上線就叫你嗎?難不成你睡到現在?”

    ……對啊。

    她好像是留言讓簡明佳到時候給她打電話來著。

    林柚一個激靈,鯉魚打挺坐起身,再一看表。

    ——17:32。

    “五點半?”她奇道,“不是六點嗎?”

    “提前維護完了唄。”

    簡明佳道:“通告都發了,有人轉到論壇,你可以看看。”

    正好電腦沒關,林柚乾脆開了網頁。

    “對了,”她邊點進去邊問,“我還想說呢,你昨晚不是說今早不玩?”

    “作息啊作息,我一早醒了才想起來不用去上班,又睡不著乾脆打把遊戲。還行,B級本拿了個‘A’,但跟你一比就普普通通了。”

    一進去就是加粗的版本更新公告。

    是說鑒於官方內部的評估,以及本次玩家測試活動的結果,對遊戲平衡作出一定調整。

    A級實力玩家再加上抽選出的普通玩家,合計一百五十人,被分去參加十五個副本。

    其中,活到最後的共有十七人,以不同程度被通關的副本有五個。除一部分副本略作提升、升級為S級副本外,A級副本的難度普遍少量下調,即日起向玩家們開放。

    而參與本次測試活動的所有玩家都會在明早九點收到獎勵禮包,只是依評價等級不同,禮包的豐厚程度當然也不一樣。

    論壇上,豔羨聲一時不絕於耳——哪怕開局送拿個安慰獎都行啊。

    “說吧,”簡明佳問,“你S還是A?”

    林柚:“S。”

    “我還打包了一個車站走。”她補充道。

    簡明佳:“……”

    等等,S評等就算了,打包車站是什麼鬼??

    “我有一種再問下去會讓我遊戲觀裂了的預感,”沉默數秒後,她說,“所以我不問了——你什麼時候上?”

    “你去吧,我馬上也來。”

    掛上電話,林柚又往下劃拉兩頁,現在論壇裡最爆炸的話題自然是A級副本了。

    只是活動前最活躍的那批參與者可能是栽得太厲害,這會兒都沒有再出現。倒也有自稱是十七人之一的開帖來講自己的通關經歷,短短兩三分鐘就飆了上百層。

    雖說她很好奇別的副本,但還是回來再看吧。

    林柚想著,叉掉網頁。她想趕緊試試現在的難度,再說也不好讓人家等她太久。

    等她戴上遊戲頭盔,意識再回到那片幽藍的空間,幾乎是立刻就收到了簡明佳的小隊邀請。

    耿清河已經在隊裡了,林柚進來就算是人齊,即刻進入了合作模式的排隊行列。

    【匹配成功。】

    【您即將進入A級副本《無人生還》。】

    林柚:“……”

    這副本名字立FLAG也立得太過了吧?!

    【倒計時,十,九,八,七……】

    待無機質的女聲數到“一”,她眼前驟然陷入一片黑暗。這回可不是沉睡抑或怎樣,無論林柚如何眨眼,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我天,”耿清河的聲音顫抖著響起,“怎麼這麼黑?!”

    “你們都在嗎?”

    簡明佳聽上去也沒有鎮定多少,“我剛才就想說,怎麼上來就A級副本——”

    官方公告和自己的經歷可是兩碼事,即便隊裡有個S評價通關A級副本的傢伙在,她也萬萬沒想到一切來得那麼猝不及防。

    “我有打火機!”

    冷不丁有個陌生的聲音插進來,“你們有能點的東西嗎?”

    一簇火苗在黑暗中亮起。

    這丁點光亮影影綽綽地映出了聚在一起的幾人,眼睛適應黑暗後,憑著這火光也能隱約辨清楚誰是誰。

    下一秒,只聽“咣當”一聲巨響,有什麼東西被打翻落了地。

    耿清河:“臥槽?!”

    “抱歉抱歉,”碰掉東西的那人連聲道歉,“我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咦?”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燭臺,上面雖然只剩下一點點蠟燭頭,但看著還是能點燃來照照亮的。

    “這個應該能用。”

    “誒,那正好。”拿著打火機的隊友也湊上來,用火苗引燃了棉線,有了蠟燭的照明,也能看清整間屋子的情形了,“這是……哪?”

    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

    這裡絕對不是任何一戶正常的人家。

    他們在的位置應該是餐廳,然而桌椅和櫥櫃上的碗碟都積著厚厚灰塵,一看就知道許久沒有人動用過了。

    更有甚者,有幾隻碗碟早已摔碎在木地板上,連碎片都落了蜘蛛網。

    耿清河:“千萬別告訴我這是鬼屋……”

    簡明佳:“……”

    你閉嘴啊啊啊!!

    “看樣子就我們五個了?”用打火機點燃燭臺的隊友環顧一圈,主動道,“盧振傑,請多指教啊。”

    “啊,好好好。”

    簡明佳連忙也介紹了自己,又說:“這個本就指著大家多多合作了。”

    畢竟《無人生還》這名一聽就……

    “這是當然。”

    那個陰差陽錯發現了木架上擺著給他們照明的燭臺的隊友笑道:“我叫顧衡。”

    大家都只簡單地說了名字,林柚也一句帶過。眾人一致覺得此地不宜久留——這陰森森又無人居住的環境簡直是鬼屋範本。

    他們所在的餐廳是二樓,踏著樓梯走下去,年久失修而朽壞的木板發出“吱呀吱呀”得直讓人毛骨悚然的響動。

    幸而這一路上都無事發生,當推開大門迎來外面陽光的一瞬,耿清河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直到他看到牆外掛著的門牌。

    通身的血液直降冰點,他結巴著捅捅林柚:“柚、柚姐……”

    正反倒因為什麼都沒發生而有些失望的林柚:“嗯?”

    她轉過頭,順著耿清河指著的方向看去。

    門牌上赫然刻著兩個字。

    ——佐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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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6:57 |只看該作者
第45章 錄影帶

    “佐伯……”

    林柚喃喃重複出這個姓氏, 耿清河的臉色就又綠了一分。

    “不是那位吧?”他不抱什麼希望地掙扎道,“快,快告訴我不是!”

    一聲拖得婉轉綿長的貓叫撕碎了他的最後一絲幻想。

    黑貓在牆頭上走了幾步,細長的瞳孔幽幽注視著他們。又倏地往牆內一跳,再不見蹤影了。

    耿清河:“………………”

    他默默捂住臉,盧振傑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廢棄的老屋,佐伯,再加上那隻黑貓——

    這妥妥的是伽椰子沒跑了。

    在那個恐怖片剛剛開始繁榮的年代, 她憑藉一系列足以讓人留下深刻心理陰影的經典操作成為了日本最有名的女鬼之一。

    她的丈夫佐伯剛雄只因為懷疑她出軌就家暴殺了她, 還有兒子俊雄和家裡養的黑貓。伽椰子死後的怨念盤踞在生前的家裡, 愈積愈深, 無差別地攻擊向每一個踏進這棟房子的人。

    換句話說, 不管作沒作過惡,但凡進來一步就是必死。

    他們走出佐伯宅也不意味著安全,這只是個開始, 伽椰子可以追到任何地方去。

    不僅僅是她和她的兒子, 曾經進入過這裡的人在被伽椰子殺死後也都會一起凝成這股“咒怨”,成為她可靠的幫手。

    那一刻,所有人都回憶起了被伽椰子半夜站在床頭所支配的恐懼。

    “我是感受到這惡意了。”

    簡明佳嘀咕:“上來直接給扔進伽椰子家裡,這生怕涼得不夠快啊。”

    “還有一個問題——怎麼扔的。”那個自稱叫顧衡的隊友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一圈,從衣兜裡掏出個錢包,他翻開, 看見裡面的證件, “破案了, 看樣子設定是哪家大學的留學生。”

    林柚也找到了她的在留卡,見餘下三人同樣紛紛翻出來,心下又多出幾分猜測。

    “是那種設定吧。”她說,“同一所大學同一個社團,哪天突然集體想不開了,跑到遠近聞名的鬼屋來試膽——”

    眾人:“……”

    “一般來說,”耿清河乾巴巴道,“這樣的人設在恐怖片裡都活不過半集。”

    鑒於他說的現在就是他們自己,語氣聽上去格外有種淒淒慘慘戚戚。

    “大不了就符合一下副本名。”

    顧衡倒是看得開,他環顧一周,“還是想想現在去哪兒吧——總不能一直幹在這門口站著。”

    這話說的是。

    他們眼下還站在佐伯家的大門外,雖說跑到哪裡都躲不掉伽椰子,但這兒的危險度無疑是翻番又翻番。

    ……林柚總覺得這傢伙的聲音聽著耳熟。

    說不好在哪裡聽過,只在說到某些字句時,聲線和語氣有一點隱隱約約的熟悉感。

    她不加掩飾地打量著顧衡,他跟盧振傑一樣,都是清秀那一掛的長相。在察覺到她的視線後,對方友好地向她笑笑。

    林柚收回目光。

    “這個……”盧振傑遲疑著開口。

    他手裡提溜起一串鑰匙。

    “剛才跟錢包一起找到的,”他解釋說,“我也不肯定是不是這卡片背面登記的住址,要不去看看?”

    不去也沒有別的法子,五個人裡只有盧振傑在身上找見了鑰匙。

    看著路牌,“他”家離這裡也不遠,連路都沒問就成功找了回去。

    “喲。”

    站在庭院外,簡明佳調侃道:“這還挺大的嘛?”

    她開玩笑說是大,也就是日式獨棟別墅一般的格局,只是比他們剛離開的伽椰子家大上了一圈左右。

    “唉,”盧振傑也裝模作樣地歎氣,“要是我現實裡也買得起這麼大的房子就好了。”

    所有打趣全止於他插進鑰匙,推開房門的那一瞬。

    空氣中彌漫著詭異的寧靜。

    “…………我有必要聲明一下。”

    沉默半晌,盧振傑覺得需要向新認識的隊友們澄清自己的生活狀態,“這是遊戲裡的設定——我本人平時絕對不是這樣的!”

    簡明佳:“……沒事,我們理解。”

    這裡面壓根就不像個能讓人好好住的地方。

    門口堆積了大大小小、貼滿了快遞單的紙箱。塑膠袋在牆邊排成一排,垃圾塞得鼓鼓囊囊,凸起的都是外賣餐盒的形狀。

    門關上前,借著門縫透進來的光亮,林柚看見堆在最頂的是一個不過兩個巴掌加起來大的小紙箱。

    上面貼著的快遞單標注是某家音像店的。

    她用手指在旁邊櫃子上抹了把,斷定這裡的積灰情況只比伽椰子家好上那麼一點點。

    以屋主的身份在別人面前開門,某種意義上稱得上是公開處刑了。

    他們廢了好半天的勁才在快遞紙箱和垃圾袋間找到下腳的地方,一個個地繞進玄關後的走廊——儘管還是亂糟糟的,可是能容人走動的空間好歹大了點。

    “水電正常。”

    一路試著扭了扭水龍頭跟電源,簡明佳報告說。

    “呃,”耿清河按下開關,看著頭頂的吊燈閃爍幾下後亮起,“照明也正常。”

    “一切都正常——”

    顧衡提議:“那不如就暫時駐紮在這兒?”

    簡明佳倒抽了口涼氣。

    “反正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她說,“但要待的話……怎麼也得簡單收拾一下。”

    要是在這房子裡玩追逐戰,怕不是還沒跑就被絆得摔出滿頭大包了。

    包括名義上的房主在內,沒人反對她的意見。

    這座獨棟別墅分為上下三層,最上層是閣樓,他們在二樓走廊盡頭發現一間雜物間。

    裡面掃帚拖把一應傢伙事都齊全,連清潔劑都有好些牌子的。可惜看上去原主人買回來就沒有用的打算,基本是只開了個封的程度。

    簡明佳估摸著夠用,挽起袖子準備往外搬。

    一牆之隔的隔壁房間裡,耿清河又有了新的發現。

    他“咦”了聲,“這是什麼?”

    林柚聞聲回過頭去,看見他正蹲在電視機跟前,盯著底下的機器。

    “錄影帶機,”她認出那機器,“現在不怎麼用了,都是愛好者才當收藏。”

    “哦……”耿清河應了聲,他又撥弄兩下,按了下看樣子是退出的按鍵。

    一盒帶子緩緩推出來,他看了半天,忽然覺得自己出聲有點艱難。

    “柚姐……你過來看看。”

    啊?

    林柚走過去,瞧著耿清河取出那錄影帶。錄影帶上沒有任何標注,唯一能看出點線索的是機身上擺著的包裝盒。

    但盒子上的字都被水洇了似的模糊不清。

    “錄影帶……”耿清河咽了下口水,“不至於吧?”

    天知道至不至於。

    和伽椰子齊名的是誰?

    提到錄影帶,再看著這電視機——貞子的名號可是大名鼎鼎的。

    “你們發現什麼了?”聽見他們的聲音,盧振傑走進房間。

    耿清河:“這個——”

    林柚:“我們在討論這是不是貞子的錄影帶。”

    盧振傑:“………………”

    盧振傑:“???!!!!”

    一個伽椰子就夠難招架了,又來個貞子簡直讓人懷疑人生。特別是在聽說他們是在錄影帶機裡找到的後,他的表情一時變得十分玄幻。

    “你們說,”他問,“……‘我’有可能沒看過這卷錄影帶嗎?”

    林柚和耿清河對視一眼,不知道該不該直說這可能性微乎其微。

    也不知道複製錄影帶的行為在這個副本裡有沒有效。

    “行了,你們不用說了。”

    盧振傑以一副看破紅塵的語氣道:“我節哀。”

    上來就被欽定為貞子下手的第一人選,他出局也還是挺有排面的。

    “也不一定就是貞子了。”

    林柚想起自己剛進門時看到的快遞單,“我在門口看到過有箱子是音像店寄來的……搞不好跟這個有關。”

    “你們等著,”她當機立斷道,“我去看看。”

    走廊上除了雜物就堆滿了簡明佳他們搬出來的瓶瓶罐罐,林柚已經小心再小心,在眼看就能走到樓梯時,褲腳還是帶到了某個分量不輕的瓶裝物。

    ……臥槽?!

    偏偏這瓶蓋就是原主人開了又沒重新擰緊的那些之一,塑膠桶裝的液體盡數湧出,順著樓梯口滴滴答答了滿臺階都是。

    簡明佳剛又拎著兩瓶清潔劑過來,看見這一幕快驚呆了。

    “柚柚你——”

    “我背鍋,”林柚馬上說,“但瓶蓋也沒擰好。”

    簡明佳歎口氣。

    “好吧,我現在去拿拖把。”她說,“這是地板蠟——我準備直接和門口那些垃圾一起丟了的——不太好清理,你等等下去小心點。”

    她轉身離開,林柚尋思了會兒,扶著扶手找沒濕的角落,一點點蹭下樓梯。

    從上面打掃有點不太安全,她先下去,待會兒讓簡明佳把拖把扔給她好了。

    樓梯離雜物間也不近,中間還放了那麼多東西,她出來都費勁,別提簡明佳這一來一回。

    林柚在樓梯下徘徊了好幾分鐘,再一抬頭,忽然瞧見吊燈閃了閃。

    ……?!

    她清楚這在鬼片裡意味著什麼,仔細算算,他們回到這棟房子也過了段時間了。

    大約……伽椰子是時候行動了。

    “咯。”

    林柚驀地回頭,聽見上方的詭異聲音越來越近。

    “咯……咯咯。”

    喉間不間斷地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氣泡音,整個身體趴伏在臺階上的女鬼分身歪著腦袋,一點點從樓梯的扶手欄杆間探出頭。

    伽椰子的四肢都奇特地扭曲著。她臉色蒼白,血跡蜿蜿蜒蜒淌了一臉,眼睛直視著林柚,一階一階地向下爬。

    當她半個身子都壓在樓梯上時,手下忽然摸到了什麼濕滑的液體。

    ……?

    來不及反應,手掌一滑,伽椰子整個人都失了衡。

    她兩隻手根本抓不住灑了太多地板蠟而打滑的臺階,猝不及防地像火箭一樣直直沖了下去。

    直到最後一階。

    伽椰子維持著臉貼在地上的姿勢,一動不動。

    不想抬頭,不想說話。

    林柚:“……”

    她要是說她這回真不是故意的,會有人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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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7:09 |只看該作者
第46章 伽椰子

    伽椰子仍然保持著那個面朝地撲街的姿勢。

    場面一度很安靜, 安靜到林柚覺得她怕是要因為目睹到這一幕而被滅口了。

    半晌, 她用那雙很可能是被家暴打斷的胳膊顫悠悠地支撐起身體,喉間又冒出“咯咯咯”的怪音。僵硬而眼角漲滿血絲的眼球緩緩轉向林柚所在的方向, 再次抬起手,想以那詭異的姿態一點點爬過來。

    她忘了手上還沾滿了地板蠟。

    “啪嘰!”

    又是一跤。

    伽椰子:“……”

    林柚:“……”

    完了,這回真的要被滅口了。

    樓梯離廚房的位置也不遠,她正琢磨著要不要給地上多潑點油啊什麼的,好讓伽椰子壓根爬不過來。就聽二樓傳來喊聲。

    “柚柚。”

    簡明佳邊走邊叫道:“你還在樓梯那兒嗎?”

    林柚一愣。

    “你等一下再過來!”

    她想制止簡明佳,可就在林柚再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趴伏在樓梯木階上的鬼影已然消失不見了。

    就像是從未出現過。

    簡明佳聽見她的話, 即便不解也還是停住了腳步。她聽得出這語氣裡的急切,但又相信多年好友的判斷,緊張擔心下只過了幾秒就忍不住出聲問。

    “現在可以了嗎?”

    “嗯,”林柚看著空空如也的樓梯,“她走了。”

    ……她??!!!

    幾乎是馬上反應過來會是什麼, 簡明佳兩步衝過去,看見臺階上半點蹤影都沒有,這才鬆了口氣。

    “是伽椰子?”

    她面色古怪地問:“還是俊雄?或者他倆都在?又或者他們殺掉的人?”

    “只有伽椰子。”

    而且, 看她在簡明佳過來後就消失的行為,這回可能是只衝自己一個人來的。

    是因為那四人都在二樓, 她單獨在樓下最好下手嗎?

    林柚想。

    簡明佳可不比她這沒事人的樣子, 她連忙就想衝下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才抬腳就被林柚喝止。

    “等等, 別忘了剛才地板蠟灑哪了。”

    她補充道:“上一個想下來的傢伙, ‘呲溜’一聲跟坐滑滑梯似的就倒栽蔥栽地上了。”

    簡明佳:“……”

    她冒出點不大妙的聯想。

    “……你說伽椰子?”

    然後就見林柚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簡明佳試著想像了下這畫面。

    ……不管多少次也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可惜她再怎麼急於下樓看情況,也只能先把樓梯上的液體蠟給打掃乾淨。

    她跟林柚一個樓上一個樓下,兩頭開工,灑掉的地板蠟不多時就被收拾得差不多了。這期間,原本在走廊另一邊翻找的幾個隊友紛紛也聞聲聚集過來。

    “這忙上忙下的,”名義上的屋主好奇道,“樓梯怎麼了?”

    林柚“唔”了聲。

    “有兩個壞消息,你們要聽哪個?”

    眾人:“……”

    神特麼壞消息還要問先聽哪個的。

    “呃,”耿清河猶豫了片刻,選了自己最好奇的,“樓梯的?”

    聽說了發生的一切後,幾人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耿清河:“……不、不愧是柚姐。”

    顧衡眼角抽了抽,張口像是想說什麼,末了又是硬給咽回去了。

    大約是頭一回見證此等騷操作的盧振傑喃喃地念叨“這是什麼運氣”、“居然還能這樣”,他嘀咕半天,終於想起還有一個壞消息。

    “對了,”莫名其妙地總有點不好的預感,他問,“剩下那個……?”

    “喏。”

    林柚徑直塞給他一個紙盒。

    “這是我說的那個快遞盒子,”她用拇指指了下牆邊的單本掛曆,“對照下日期,這是四天前簽收的。”

    盧振傑:“…………………………”

    他吞咽了下唾沫,深深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妙。

    “今天是第五天,”簡明佳說道,“明天晚上才算是第七天淩晨。總之,如果你要按《午夜凶鈴》裡那樣複刻一卷錄影帶寄出去應該來得及。”

    盧振傑沉默許久,再開口時竟是拒絕了這個提議。

    “不。”

    他說:“這樣一味躲著,就算通關也應該會當作消極遊戲的,客觀上促進了貞子的傳播搞不好還要倒扣分……”

    “退一萬步,我也不知道寄給誰誰會看啊。”

    “我是想說我們幾個輪流寄的,”簡明佳聳聳肩,“不求別的,至少可以拖延一下貞子出場的時間。”

    顧衡接上她的話。

    “現在的情況——伽椰子隨時會出現,貞子也馬上要到了,前有狼後有虎,是很難應付。”

    他轉向盧振傑。

    “不過你說得對,真這麼做十有八九會被判定成讓劇情沒有任何進展的消極行為。”

    現在的問題就是,到底要選擇高風險高回報,還是稍微低一點的風險和低得多的評價——只求過關就行。

    然而沒什麼人糾結這一點。

    在場的都是甘願冒險的玩家,保守點的如耿清河,抱持的也是“柚姐選啥我選啥”的態度。

    倒也不是除了乾等著兩大女鬼上門就無事可做了,紙箱的快遞單上寫著那家音像店的店名,在網上一查就能找到具體的地址。

    “必須得殺過去問問。”

    盧振傑咬牙切齒道:“怎麼把這玩意兒寄給我,又是從哪搞到這卷錄影帶的。”

    “是啊。”林柚附和了聲,又道,“只是得等明天了。”

    如今是家店就多會經營一下主頁啊什麼的,這上可以看到上下班的時間。音像店在下午五點就關門了,要想把寄錄影帶的店員或是老闆堵個正著,也只有等白天的開店時間。

    忙活這麼久,總算是收拾出了能睡覺的地兒。今晚就暫且在這裡歇腳,其餘的都等明天再說。

    分房間的時候又有了新的問題。

    能住人的攏共有三間,其中一間還是放了台電視機跟錄影帶機的。

    作為可能看過錄影帶的頭一號“嫌疑人”,即便沒到第七天,盧振傑也還是遠離電視為好——雖然未必能起多大作用,但見一點效是一點。

    “我住這間吧。”

    林柚主動說。

    她看著正想開口的簡明佳,“就我一個人。”

    “伽椰子有可能再找上我。”林柚道,“對了,要是不介意,那卷錄影帶可以先放我這。”

    簡明佳琢磨著這怎麼都不保險。

    “這也太危險了——”

    別說是伽椰子,連貞子的錄影帶都帶在身邊?

    “就……”耿清河見林柚一副打定主意的樣子,“相信柚姐?”

    反正在他眼裡,要說誰保管這盒錄影帶,肯定是大佬最靠譜了。

    簡明佳想了一會兒。

    “我只有一個條件,”她說,“告訴我,你不會大半夜自己看。”

    她就怕對方為了收卡而真的幹得出來。

    “不會。”林柚一口否決,又在簡明佳審視的目光裡補充道,“至少今晚不會。”

    簡明佳:“……”

    算了,好歹是句保證。

    另一邊的盧振傑在納悶怎麼還會有人主動要看錄影帶的,顧衡感歎著這世上真有人膽子這麼大。他倆反倒沒什麼意見。

    畢竟對於後天淩晨可能就得領便當的盧振傑來說,情況再糟也糟不到哪裡去了。

    最後的結果是林柚一間,簡明佳也單獨一間,剩下三人擠一間。

    這房間雖然長久沒有打掃過,但被褥還算柔軟。床單被罩早在洗衣機裡滾過,倒也沒帶有難聞的味道,再加上不需要自己入睡,只要大家統一躺上床,自然而然就能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

    一片黑沉中,林柚的意識猛然恢復了清醒。

    她留了點心眼。

    既然在已經明瞭伽椰子會優先找落單的人下手,同樣是一個人住一間的,比起簡明佳,一定程度上被記恨了的她更有可能成為伽椰子的目標。

    她只掀開一點點眼皮,眼前所見的仍是一片黑暗。

    一般而言,遊戲會自動跳過玩家睡眠的時間,但也會有例外。

    ——在夜裡觸發特殊事件的時候。

    臉上傳來有東西掃過的麻癢感,林柚心一橫,一氣兒睜開了眼。

    眼前赫然是伽椰子正對著她的臉。

    伽椰子她就立在床頭,彎腰俯視著她,割裂的聲帶所發出的氣泡音在靜謐的黑暗中越發陰森可怖。那麻麻癢癢的感覺正是長髮掃在臉頰——

    林柚反應極快,反手就抽開枕在腦袋下的枕頭,直直朝著她摜了過去!

    這鴨絨枕頭忒不結實,一狠砸在伽椰子臉上,原本就有些拉絲的纖維徑直裂了口子。細細碎碎的羽毛飄了滿天——

    又落在伽椰子那被血打濕得一縷一縷的長髮上。

    對方被細細的鴨絨毛掛了滿頭,那“咯咯”的氣泡音愈加扭曲刺耳,徑直搖搖晃晃地朝她抓過去。

    林柚原地一滾,躲掉伽椰子帶血的手指。她左右瞄了兩眼,不假思索地一把掃下茶几上的那盒錄影帶,攥在手裡塞進錄影帶機。

    在伽椰子來得及抓住她之前,林柚搶過旁邊的遙控器,驀然按亮了電視。

    螢光屏亮起,底下的錄影機開始運轉,就在伽椰子眼前放起了那卷帶著詛咒的帶子。

    ——她是答應過今晚不會看,但這可不是她自己看。

    “嘿,”林柚笑眯眯道,“觀影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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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7:20 |只看該作者
第47章 貞子

    烏漆墨黑的臥室裡, 只有電視的液晶螢幕在瑩瑩地發光。

    畫面呈黑白色調,以人眨眼般的頻率閃爍著。零碎的鏡頭斷斷續續, 時而是對鏡一下下梳著長髮的女人, 時而是火山爆發, 畫面又立即轉成了幾個人往上爬。

    原本他們還不肯定這卷帶子裡的內容,現在林柚看過,就知道《午夜凶鈴》果然在這副本裡占的也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伽椰子再加上貞子的錄影帶, 簡直是雙倍的快樂。

    電視上在播放詛咒錄影帶的詭異影像,耳邊又是“咯咯”的氣泡音。雖然貞子估計不會直接出來,但她也算把伽椰子一起拖下了水。對方如果還想下手, 林柚不介意讓畫面變得更精彩點。

    卡牌已經夾在了她的指間。

    黑暗中,伽椰子扭著全身那幾近斷裂的骨頭,面色比起蒼白,更像是透著種灰藍色。

    她瞪視著林柚,“咯咯”地咕噥, 歪歪斜斜向前又邁了一步——

    下一秒,掛在伽椰子頭上的那大把鴨絨撲簌簌飄落。

    絨毛在空中打著旋兒落下, 林柚看到上面還沾了血屑。只是渾身浴血的伽椰子又不見了蹤跡。

    ……走了?

    用詛咒標記別人的女鬼反而又被另一個女鬼的詛咒所標記——恐怕伽椰子現在更想弄死她了,只是礙於錄影帶就在這,得避避鋒芒就沒下手。

    林柚定定神, 錄影恰巧也放完了,她轉手拿起遙控器按滅電視。

    要說她也是真的心大。

    只打開吊燈, 把房內照得透亮, 在原地站了兩分來鐘後確認不會再出現什麼, 林柚就揮揮手收了那張卡。

    門外現在還沒有動靜,看樣子被“驚醒”的只有她一人,別人都沉在睡眠狀態。

    林柚拍拍被子,又躺回去——總得跳過今天晚上的時間,一切到了明早再做打算。

    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被系統喚醒的簡明佳手裡握著個雞毛撣子,掃了一路的蜘蛛網,來敲她這邊的門。

    “柚柚,”她叫道,“林柚,起來了嗎?”

    “起了。”

    林柚正站在電視機前,對著光觀察才從機子裡拿出來的錄影帶。

    她的動作被推門進來的簡明佳逮了個正著。

    “你不會真一個人看了吧?”對方警覺地問。

    “哪有。”

    林柚矢口否認,“我都說過不會一個人看了。”

    簡明佳剛要長出一口氣,就聽她又接上一句。

    “——我和伽椰子一起看的。”

    “啪嗒”一聲,雞毛撣子掉地了。

    另外那三人睡的是樓下,早早就聚在了離他們更近的餐廳裡。玩家在副本裡就像在現實生活裡一樣進食來補充體力,但要維持飽腹狀態也容易,幾片麵包足矣。

    冰箱裡有成袋的幹蛋糕,才剛取出來化化冰,就聽走廊上又有腳步聲近了。

    “重大新聞——”

    簡明佳拍拍手,吸引過他們的視線後轉頭看向當事人。

    看這倆人的神情,顧衡暗道不妙。

    “啊,是這樣的。”林柚簡要地說,“我半夜跟伽椰子友好觀摩了貞子的錄影帶。”

    耿清河:“噗——”

    他正站在冰箱邊拿著杯剛倒滿的牛奶,這下被嗆得要死要活,彎著腰死命咳嗽。

    哪門子的友好?哪門子的觀摩??

    在場的人心裡都清楚這倆詞的水分有多大。

    盧振傑徹底驚呆了。

    “這下子不是完全亂了嗎?”他原本以為死期就在今天的自己已經不會看到更糟糕的結局了,“她倆打架波及的不還是我們嗎?!”

    “不一定。”

    始作俑者悠悠吐出這三個字。

    盧振傑心想這還有什麼不一定。

    “昨天半夜伽椰子找上我,”林柚道,“我是想用錄影帶來轉移一下仇恨的……某種程度上也算有效吧。現在我和伽椰子身上都帶了七天的詛咒,但還有個前提。”

    她看向盧振傑。

    “我們看的是原版錄影帶,不是複製後的。所以你今天晚上的期限應該還有效,只要趁這機會‘說服’貞子反過來對付伽椰子——”

    盧振傑:“……說服?”

    簡明佳:“……”

    她可太瞭解她了,她口中的“說服”怕是不止包括用嘴說說。

    “說服是一碼事。”顧衡插話,“別忘了昨天說好要去調查這卷錄影帶的來處,這涉及到這個副本的本源之一。”

    這倒是。

    林柚暗忖。

    她就沒有放棄過收卡的念頭,而無論是高評價地通關還是真正收服貞子,這麼做都是不可少的。

    那家音像店的開店時間是上午十點到下午四點。

    沿著手機導航上標注出的路線,他們不多時便找到了位於幾條街外的店鋪。

    然而,迎接眾人的是緊緊閉合著還上了鎖的玻璃大門。

    “難不成,”他們到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盧振傑第一個冒出難言的念頭,“這老闆已經……”

    他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應該不至於?”

    耿清河盯著自己手裡捏著的手機,“我查了這家店的風評,是說經常開門不準時,老闆還喝得醉醺醺的,八成是喝得忘了時間了。”

    盧振傑:“……”

    他覺得自己的感情深深地被浪費了。

    他們在店門前徘徊了快有二十來分鐘,終於見街對面有個步伐搖晃的中年人準備過馬路。

    大白天喝成這樣,十成十是個酒鬼沒跑了。

    “你們說會不會是他?”簡明佳小聲嘀咕,見他朝這個方向走來,心裡的念頭越發確定。

    ……應該是了。

    隨著走近,對方也看見了他們。

    “哎,站那兒幹什麼呢?”與其說是衝著他們吆喝,不如說是衝著盧振傑,“不是說了我不知道那盒錄影帶是怎麼回事嗎?我沒賣過你那個!”

    看來設定是原來的“盧振傑”在看過錄影帶,發現不對後就來這裡質問過。

    “您確定真的沒見過嗎?”

    盧振傑本人也是脾氣好,又想把錄影帶遞過去,“快遞箱子上是您這兒的包裝,我看了快遞單,上面是說和別的一起買的。”

    音像店老闆懷疑地看著他,但因著這語氣到底沒再說什麼。

    他似乎酒醒了些,接過盧振傑手裡的錄影帶。

    看著看著,他的神色突然變得有點訕訕。

    眾人一看便知有戲。

    “我……有點眼熟,”老闆嘟噥道,“估計是見過的,但你要說什麼‘七天內不復刻寄出去就會死’,我是真不知道啊。”

    “這年頭收錄影帶的人也不多了。”

    他撓撓頭,“我這的熟客就兩三個,你算一個,貨源也不多。上周才在幾個地方進了一批就挑你要的給你寄了,這可能是喝蒙了從別的箱子裡給混進去的。”

    “……”

    盧振傑心說那他還真夠倒楣的。

    “你說眼熟,還記得是在哪弄到的嗎?”

    “……箱根,”老闆猶豫著說了個地名,“我記得是那兒有人便宜賣了。”

    林柚:“是誰?”

    “這我也說不清啊,當時聽說是親戚死了處理遺物——”

    說到這兒,老闆冷不丁一激靈,酒徹底醒了。

    “這死了,”他看著那卷錄影帶,“不會是因為什麼詛咒——”

    林柚心道這是說到點兒上了,但他們也不能承認。不過,不消他們開口,老闆已然自顧自地確信了兩者之間的聯繫。

    “這跟我沒關係啊!”他後退兩步,忙不迭否認,“找誰都別找我!”

    他店也不要了,這就急匆匆地想走,走著走著就一路小跑,生怕他們要抓他頂事。

    眾人:“……”

    簡明佳:“看來……有必要去一趟箱根?”

    “從這裡到箱根坐車就要兩個小時。”林柚翻著手機,“到那裡還人生地不熟的,一時半會兒不好找人——定明天的車票吧。”

    “今晚留下來做點準備。”

    她說:“畢竟有個小問題還得先解決一下。”

    淩晨。

    分針搖搖晃晃地擺到快十二點的位置,盧振傑驚悚地發現客廳裡只有自己一個是全然清醒的。

    “喂,喂,”他咬著牙說,“你們醒醒啊,貞子馬上就來了!”

    “貞子?!”

    正昏昏欲睡的耿清河一個蹦高就從沙發上竄起來,“哪兒呢?哪兒?!”

    他這一嗓子喊得其他人也都回過神來,簡明佳打了個哈欠。

    “還沒來呢,”她“啊”了聲,“不對,馬上到了。”

    他們計畫明天去箱根,那裡八成能找到貞子本體的線索。但礙于盧振傑的詛咒纏身,總得先把標記在錄影帶上的分身怨念解決一下。

    秒針與另外兩根指針相合——淩晨十二點整。

    第七天,什麼事都沒發生。

    鐘錶的指標仍在繼續走動著,且不等簡明佳再開口,吊燈忽然滅了。

    半晌,綴著的燈泡又緩緩亮起,只是這回燈光晦暗,看不清具體情況。

    客廳陷入一片靜寂。

    被搬到客廳來的錄影帶機沒有什麼反應,沒有人去動遙控器,電視卻自己兀自亮了。

    螢幕正中,現出一口坐落在叢草正中的枯井。

    白衣女鬼一點點爬出那口井,她逐漸貼近了螢幕。

    最先冒出來的是頭。

    烏黑長髮遮住了她的臉龐,指甲脫落腐壞的手指繼而伸出,扒在地板上。貞子半個肩膀探出來,開始一扭一扭地往外爬。

    “——砸!”林柚喊道。

    她一聲令下,耿清河毫不遲疑,攥著提前準備好的榔頭,衝著電視機就揮下去了。

    “??!!!”

    忽然察覺到哪裡不對勁,貞子猛地抬頭。

    可也偏偏就在這時,生怕事情還有什麼轉機。耿清河吞咽一下,又狠狠地來了一榔頭。

    他連砸兩下,電視機機身凹下去個大坑。

    電視被他砸得嚴重變了形,只聽“滋啪”的電流聲,螢幕綻開蜘蛛網一般的裂縫,明滅兩下,那口枯井的景象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機身冒的幾絲白煙。

    還卡著貞子半截身子的電視——

    直接報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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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7:34 |只看該作者
第48章 渦輪婆婆

    山村貞子。

    她是在染上天花病毒後被投入枯井而死, 死後的怨念附著在錄影帶中傳播。但她能做到這一點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她生來就繼承了源自母親的超能力。

    生前就被人目睹過用意念驅動沒有插上插頭的電視機,沒道理在力量增幅的現在做不到同樣的事。

    同時, 貞子以她爬出電視機的畫面而出名。她不是非得依託它出現, 但在大多數創作中, 這經典場景顯然是最常見的——搞不好本人也更偏好這種出場方式。

    找個有電視的地方待著, 好歹能知道她是從哪出來的,風險比冷不丁在背後看不見的角落冒頭更可控。

    拔掉插頭不好使,那再做絕一點——

    於是, 就成了這麼一幅不尷不尬的場面。

    貞子上半身趴伏在機櫃邊的地毯上,帶著濕漉漉潮氣的長髮仍遮蓋得看不到真面目, 本該覆著指甲的指尖卻滿是紫黑的腐肉。

    單看這一幕著實可怖, 前提是忽略掉剩下那半截還在電視機裡的身子。

    挺直的螢幕被連著兩榔頭砸得凹陷, 裂縫處還在“滋滋”冒白煙。蜘蛛網樣的紋路一直蔓延到貞子卡住的地方。

    她硬是又往前掙了掙, 沒能再把自己從裡面給拔出來,只拖著電視機一起直直栽下了地。

    “別掙扎了。”

    林柚開口道。

    “看樣子你也出不來, 有事好商量,如何?”

    聽見她出聲,貞子緩慢抬起頭,朝他們這方向看過來。

    儘管隔著厚厚的髮絲,那一瞬間,林柚強烈地感覺到對方似是輕蔑地笑了下。

    ……?!

    幾乎是在她心裡湧起不好預感的同時, 只見貞子抬手, 隔空虛虛一握。

    下一秒, 盧振傑無聲地抓向自己的喉嚨。

    第七日的詛咒即刻在他身上變了現,他像是想叫,又被那無形的東西給堵得叫不出聲,只得不斷用手指抓撓著發癢潰爛的脖子。

    胸腔裡的搏動也亂了節拍,他膝蓋一軟,簡明佳眼疾手快地一把攙住他,“哎!”

    很好。

    眼見對方壓根沒有要談判的意思,隊友還是要涼,林柚轉回頭。

    好得很。

    “既然這樣,”她說,“我也不客氣了。”

    她一手握著一邊的,就是那盒印著貞子詛咒的錄影帶。

    此時此刻,林柚左手右手同時使力。“哢嚓”一聲脆響,她當著山村貞子本人的面,徑直把錄影帶折成了兩截!

    ………………這tnnd是明晃晃的、打臉般的挑釁!!

    貞子猛然暴起!

    她披頭散髮地要朝林柚撲過去,但就在抬手的剎那,只覺胸前一涼。

    她低下頭。

    一根細長的牙刷柄將她穿了個透心涼。

    在貞子身後,耿清河膝蓋直打顫,但他還是咬緊牙關,死死握著那柄在瑪麗•肖的木偶劇院裡撿到的牙刷。

    特殊道具——“世界上最好的牙刷”,可以輕易地穿透任何已死亡的物體,而它們一觸及刷毛,就會完全消失。

    耿清河的手又往裡一送。

    貞子回頭,想看清這個繼砸壞了電視機後還敢用這玩意兒紮她的傢伙。

    她沒有來得及這麼做。

    在回過頭的前一刻,她的身形一晃,消失得乾乾淨淨,不留一點痕跡。

    ……成功了。

    耿清河直直向後坐倒在地。

    這是他們一早討論過的做法,談不攏就直接下手。但眼下情形沒有絲毫的好轉,盧振傑仍然摳著喉嚨死命打滾,氣息越來越弱。

    “如果找對方法,估計還來得及救。”

    顧衡觀察著他的狀態。

    系統會在判定無法挽救後立馬將出局者傳送出本,大多數時候,玩家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自己是怎麼死的。而眼下盧振傑的情況,明顯還有轉圜的餘地。

    看來貞子用在他身上的手法,也是先讓他染上病毒,再在第七天引得病發。

    “醫生,”他問,“你們有誰是醫護類職業?”

    “我是,但……不,我不行。”

    簡明佳飛快地答道。

    “我職業也不是正兒八經的醫生,這方面只能治簡單的外傷。”要她配配藥水還行,但天花乃至環病毒都不在這專業範圍內。

    “慢著。”

    林柚忽然問。

    “——天花可以當作瘟疫嗎?”

    手起卡落,通身裹著黑袍的疫醫出現在眾人眼前後,第一反應是看向林柚。

    帶著點小期待。

    “終於改主意了?”

    林柚:“……”

    “不,”她乾巴巴地說,“我沒有。”

    明明隔著那尖嘴的面具,卻能明顯地看出疫醫失望得要命。

    “如果不打算讓我治療你,那叫我出來做什麼?”

    “……現在不是廢話這個的時候!”

    林柚指向已經奄奄一息地癱倒在地的盧振傑,“治得好他嗎?”

    俗話說得好,術業有專攻。

    “讓我瞧瞧——哦,”疫醫那磁性的聲音立時變得悲憫起來,“又一位可憐的病人,他染了不止一種頑疾。放心,我會徹底治好他的。”

    林柚聽出不對,這徹底怕是又按他自己的理解變僵屍,“別徹底!治一部分就行!”

    疫醫:“……”

    “你答應過會給我提供實驗品的。”他悶悶道。

    “我是說過,但不是他。”

    疫醫:“我需要實驗品,我需要實驗品——”

    眼看他有不聽到肯定回復就要一味當個複讀機的架勢,林柚連忙應聲。

    “好好好,絕對給你找,這次把他治好就行!”

    聽了這話,疫醫這才心甘情願地起了身,他握著自體內生成的手術包走過去。

    “等等,”簡明佳一愣,“你是打算直接割開嗎?”

    “當然。”

    疫醫自己戴上雙手套,又補充道:“放心,女士,我動手術是不會有感覺的,你們只要看著就好。”

    他沒有用太長時間。

    常人難以理解他做了什麼,但當疫醫最後剪斷用來縫合的線頭後,盧振傑的情況明顯緩和了很多。

    “完成了。”

    他紳士地向林柚行了一禮。

    “希望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你已經決定接受我的療法了。”

    林柚:“……”

    多謝了,但是她不可能的。

    疫醫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盧振傑連著咳嗽了幾聲,緩上數分鐘,真能坐起來了。

    “還真不疼,”喉嚨上還留著七歪八扭的傷痕,他喃喃道,“沒想到還能救回來。”

    他本來也沒敢小瞧隊友,這會兒看林柚的眼神中又多了點佩服——他自是猜到剛才出現的人和她有關,雖不知道是個什麼技能,可一看就知道不簡單。

    “如果這都能治好,”耿清河嘀咕,“豈不是不用擔心貞子了。”

    簡明佳往他後背上招呼了一下。

    “想什麼呢。”

    她道:“貞子可不止這一種手段。”

    更別提這只是分|身,才解決得輕鬆點,還不知道以後是個什麼情況呢。

    而且還有一點。

    林柚想。

    她掐著表算了,疫醫動手術用了三分鐘,相當於一次召喚只能救一個人。

    以後還得小心才行。但這個副本至少有個好處,不像如月車站趕得那麼緊——她的冷卻cD轉得過來。

    “不說了。既然問題解決了,”林柚道,“都睡吧,明早還要去箱根呢。”

    盧振傑第一個扶著門框出去,他被折騰得夠嗆,巴不得趕緊休息。耿清河猶豫地跟上,心說不然幫忙扶一把。

    簡明佳看向林柚,後者聳聳肩,“我等下回去。”

    客廳門在她身後落下。

    “你還要一個人在這兒待著?”顧衡手懸在門把上方,“膽子夠大的。”

    “還好。”

    林柚謙虛道:“至少比一見到上局隊友就嚇一跳,還把燭臺打翻的人膽子大。”

    “啊?”

    顧衡笑容不改,“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反正我只是想說一下這個,聽不懂就算了。”林柚走過去,一把扭下門把,在他之前走出了客廳。

    “哦,”她像才想起來似的,象徵性地回頭,“晚安。”

    顧衡臉上看不出任何旁的情緒。

    “好啊,”他道,“晚安。”

    一旦眾人都睡下,時間就自然而然地跳到了第二天清晨。

    盧振傑提前又聯繫過音像店老闆,對方雖然不想再跟這事扯上關係,但還是在聊天軟體上給了他們收購那批錄影帶的地址。

    ……只不過因為還在醉酒,打字有點顛三倒四,幾經確認下還是確定了那戶人家的住址。

    他們定下的車票就在早上六點半。

    可能是因為太早,又是工作日,大巴車上除了他們只有零散的兩三個乘客。

    那幾人坐在前面,他們就選了最後兩排。等著時間到了,司機發動大巴車,匯入車流。

    車程不近,等駛出市區,路上的車漸漸少了。

    大巴車平穩地行駛著,一拐上了環形山路。

    一車人都有點昏昏欲睡。

    耿清河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窗外,頭一回見這邊鄉下的場景,難免有點好奇。

    “臥槽。”

    他正往後看,悚然一驚,“後邊……後邊那是我看錯了?”

    幾人往前一看,瞧見司機和前面的乘客還沒有發覺異狀,趕忙都湊到他那扇窗前。

    那是個黑點。

    黑點越來越近,放大成了個人影。

    常人不一定不會在這山路上奔跑,但無論如何,不可能僅憑一雙腳能追趕得上大巴車的速度。

    除非那不是人。

    “等等,”林柚喃喃,“我可能猜到了。”

    ——渦輪婆婆。

    都市傳說裡出現在公路上的鬼怪,她的速度極快,會去故意追趕沿途的車輛。如果讓她超了過去,那輛車就會受她的影響,發生極其嚴重的交通事故。

    既然還有別的鬼怪出現,那就說明……

    “無人生還”,搞不好不止有貞子和伽椰子。

    渦輪婆婆越來越近了。

    這裡是山路,真出什麼事恐怕沒有一個人能活。

    林柚心一橫。

    一味向前衝來的老婆婆臉頰瘦長,形容枯槁,她兩隻手甩在旁邊,姿態極其詭異,終於趕上了車尾。

    也就在這時,她聽見頭頂的玻璃上傳來兩聲重重的敲擊聲。

    她這麼做過很多次了——追趕車輛,引起乘客的驚慌,超過他們,讓他們在恐懼中喪命。

    這樣想著,渦輪婆婆抬起頭,打算衝裡面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林柚閉著眼睛,一把拉開了推窗!

    讓她對上了Scp-096那張震驚得如同名畫《吶喊》的正臉。

--------------

    作者有話要說:

    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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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7:46 |只看該作者
第49章 枯井

    大巴車的空間尚可稱之為寬敞,但對於SCP-096來說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它快兩米四的個頭, 長手長腳緊巴巴地縮在座位間。面前的推拉窗被猝不及防一把推開, 被山風吹得還來不及懵逼上片刻, 頭上的紙袋就被直接扯了下去。

    “羞澀”的人用了幾秒才理解到自己的臉被看到的事實——它在這一剎那爆出哀鳴,捂著臉傷心地大哭出聲。

    渦輪婆婆覺得她才委屈!

    跑得好好的冷不丁猛地看見這麼副模樣, 年紀大了可禁不住嚇。

    那不懷好意的笑容才露出一半就僵在臉上, 此時的她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瞧見的是什麼。只覺對方越哭越瘮人, 再加上莫名其妙地冒出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思來想去, 渦輪婆婆竟是腳底抹油——

    溜了!

    這回她不奉陪了還不成嗎?!

    她想掉頭就跑, 但SCP-096才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它尖叫著一躍, 徑直衝出窗口趕在渦輪婆婆的身後。

    渦輪婆婆:“……”

    跑都跑了怎麼還帶追的?!

    她恨恨一跺腳,加足了馬力。

    她能徒步跟汽車賽跑, 可SCP-096更不簡單, 基金會明文記錄著它從地球一直追到月球的事蹟, 誰快誰慢一目了然。

    簡明佳他們一早在林柚的囑咐下閉上了眼睛,以防不小心看見096在窗玻璃上的倒影。

    這會兒聽著沒動靜才小心翼翼睜開一條縫,見眼前空無一物便鬆了口氣。

    下一秒,就見林柚恍然想起什麼, 把手裡東西往窗外丟了出去。

    “你的袋子!”

    SCP-096追渦輪婆婆追得頭也不回,只用一隻細長而慘白的手牢牢抓住了那只紙袋, 不管不顧地朝自己腦袋上一套。

    簡明佳:“………………”

    自己還知道戴上還行。

    “喂!”窗外的風呼呼響, 再加上方才劈裡啪啦一通動靜, 發覺不對的司機喊道,“你們在後面幹什麼呢——有人跳車了?!”

    ……嚴格意義上,跳車那位可不是一般的“人”。

    “沒有沒有。”

    盧振傑忙站起來,安撫司機。

    “您看我們不都在嗎?”

    大巴司機一手把著方向盤,回頭瞄了兩眼,數清後面站起來的那幾人還真對得上發車時的人數。

    這反而讓他越想越慌了。

    既然人都在,他餘光在後視鏡裡看到的那丁點白色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還有那哭叫聲,雖然只有短短幾秒可他也是聽到了的——再看後座那五人,全都跟沒事人一樣,難不成是他幻聽?

    司機再不敢回頭去看,一腳油門下去,巴不得趕緊駛離這山路。

    前面的乘客原本也在驚疑不定地頻頻回頭,這突如其來的油門讓兩三個人一腦門撞在前排靠背上。但他們同樣不希望車子再出什麼離奇的事,小聲抱怨幾句後也就沒再做聲了。

    渦輪婆婆恐怕已經被SCP-096撕成了碎片,只是大巴車這會兒踩著油門死命往前開,估計把他們倆都遠遠甩在了後面。

    簡明佳胳膊肘捅捅林柚,悄聲問:“不要緊嗎?”

    “沒事。”

    林柚知道她問什麼。

    “距離不是問題,它會自己回來的。”

    參照當時裂口女追得人頭氣球滿地跑,一正面撞上096,時間沒到不也回來了?

    渦輪婆婆是有點可惜,如果不是在車上,她搞不好能收了。但當時的情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能讓096去處理。

    至於SCP-096——

    等回來給它弄點補償吧,林柚想,喜歡紙袋……箱根好歹是個旅遊勝地,應該有跟紀念品配套的袋子?

    “不過,這次的地圖還真不小啊。”

    雖然考慮的不是同一個問題,但盧振傑明顯也想到了類似的方面,他道:

    “我以前通的本,允許玩家活動的範圍撐死是一個城市那麼大。這回倒好,到箱根的車程就少說兩小時。”

    “對對對,我也是!”有過不少經驗的耿清河立馬舉手,“第一次見這麼大的!”

    “這可不一定是好事。”

    顧衡聳聳肩。

    “雖然說估計是因為跟貞子掛鉤,畢竟電影裡也是到處調查才在鄉下找出了真相。但如果只為這開放地圖,也有點浪費了。”

    簡明佳:“你是說——”

    “就跟剛才那個一樣,”他道,“搞不好還有別的傢伙。”

    林柚剛查驗完回到圖鑒裡的SCP-096,一抬頭對上簡明佳和耿清河兩人探詢般的目光,這才開了口。

    “哦,我也是這麼想的。”

    “但也沒必要多擔心,”她隨口道,“路上的障礙應該只有剛才那個,到了以後當心點就行。”

    她倒真沒說錯。

    剩下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始終相安無事。

    大巴車的終點站不是箱根,在這裡倒也是分幾站停的,他們在最早的那一站下了車。

    耿清河眼看著司機在他們下車的時候表現得有點慶倖。

    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跟方才的“靈異事件”有點什麼聯繫,別的不說,窗戶可是大開著的。

    雖不至於轟下車,但估計巴不得快點徹底說拜拜。

    其他人倒不怎麼在意萍水相逢的路人NPC的看法,他們環顧一圈,望著林林總總的民宅咋了舌。

    “這一站是離得最近的吧。”

    盧振傑翻著聊天記錄,這也是他跟當初上門收購的音像店老闆聊來的,“但是現在怎麼找門牌號……”

    畢竟是小城鎮的週邊,對初來乍到的外鄉人來說總沒有那麼規律。

    “簡單啊。”

    簡明佳一指旁邊的店面,“這不是有家小旅館嗎?進去問問唄。”

    箱根別名“溫泉之鄉”,一年到頭的旅客都不少,遍地都是溫泉旅館。他們進的這家離車站最近,一掀開門簾,老闆就熱情地迎了上來。

    “歡迎歡迎。”

    他道。

    “鄙姓土屋,是一共五位嗎?”

    “嗯,我們五個人。”林柚想了想,回頭問道,“要不就住這兒?”

    簡明佳:“沒意見。”

    盧振傑:“反正估計得過夜了……”

    旅館不大,是典型的日式風格,上下乾乾淨淨的,當個落腳地也不錯。

    這陣子是旅遊淡季,一下子入住五個客人,老闆當然是樂得做這筆生意,這就要去拿入住登記簿。

    “這個不著急,我們是來找人的。”

    林柚連忙攔住他的動作。

    “當然住肯定會住,就想先問一下,”她示意盧振傑給老闆看位址,“您知道這是在哪兒嗎?”

    老闆盯著兩秒,“哦”了聲,音調上揚。

    “那你們可算問對人了。”

    他說:“我記得這戶,一個月前搬來的,但倆禮拜前就去世了,你們找他幹嘛?”

    “去世?”顧衡問,“怎麼去世的?”

    “不清楚,聽說是心肌梗。”土屋回答,“然後他家親戚把裡面東西變賣了,房子倒是暫時留著沒動。”

    林柚當機立斷做了決定。

    “我們辦入住吧。”她道,“——相對應的,能幫我們指個路嗎?”

    “啊對了。”

    她又想起什麼,“附近哪有結實點的紙袋賣嗎?”

    老闆:“哎這不用問了,我這兒就有,還是溫泉主題的紀念版——”

    林柚頭一個在登記簿上簽了名字,又多付了袋子的錢,第二個就輪到耿清河。她站在一邊,忽然聽見背後的走廊裡冒出點動靜。

    回頭看去,是個瞧著十七八歲的女孩。

    女孩在拐角探出個腦袋,目不轉睛地看著這邊,她容貌昳麗,烏黑長髮披散在肩頭。齊劉海下是一雙丹鳳眼,眼下還生著顆恰到好處的淚痣。

    “我侄女,”老闆也看見那女孩,笑著解釋,“麗子。”

    他口中的侄女只是笑笑,就又收回身去。她的動作很快,如果不是林柚回頭回得快,恐怕連她的長相都沒看清。彼時,輪著最後的盧振傑也簽完了名。

    “……我覺得。”

    走出旅店,耿清河沉默了半天,“那家旅館有問題。”

    說不上是哪裡,給他的感覺不太對。

    盧振傑:“啊?”

    “他那侄女還怪好看的,”雖說只是驚鴻一瞥,他撓撓頭,又連忙補充,“不過就奇怪在這一點上了,老闆本人長得挺一般吧?”

    “我是無所謂,”林柚道,“有問題就有問題了。”

    倒不如說她是越有問題越高興。

    “所以我就住那兒,你們想換就換。”

    耿清河:“……不不不我還是不換了。”

    就算明知不對,還是跟著大佬有安全感好嗎!

    “沒什麼。”顧衡說,“反正咱們現在做的事不比那危險嗎?”

    他抬頭看看。

    “——到了。”

    按著老闆指的路,出門右轉直走兩分鐘,第二個路口再右拐後的第二戶人家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

    “這是不是算私闖民宅,”盧振傑嘀咕,“要是體驗一把在遊戲裡被拘留的感覺就樂子大了。”

    “反正聽他說裡面沒住人?”

    簡明佳不怎麼擅長翻牆這活計,做來有點費勁,“別讓——別人——”

    “看到就好了!”

    她最後一個好容易翻過來,不由得鬆口氣。

    庭院裡能看出挺久沒人打理了。

    雜草瘋長,雖然沒多長,但也蓋到了腳踝。院內零落地立著幾棵楓樹,林柚把視線轉向其中一棵的樹下時。

    “看,”她道,“這不是找到了嗎?”

    “比我想像裡簡單……”

    簡明佳喃喃:“……不過話說回來,打開怕不是真正的開始。”

    依電影裡的說法,這樣才是解開貞子的封印。

    那棵楓樹下,赫然是一口枯井。

    枯井被一塊看著就極重的石板蓋得嚴嚴實實,大約是多年沒人移動過了,上面覆了厚厚的青苔。

    “看來是陰差陽錯搬來這裡,”林柚說,“又被貞子的怨念附在自己收集的錄影帶上了。”

    這個故事告訴他們,沒事別買庭院裡有口不明不白的井的房子。

    耿清河:“……開嗎?”

    “來這裡不就是為這個,”她道,“開吧。”

    石板重得要命,青苔摸上去直打滑,他們只得扣著縫隙,嘗試著使力。

    “一,二——”

    三!

    蓋住井口的石板被轟然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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