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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空棺疑案(2)
閔成龍罵道:「你怎麼不長眼睛!哎呀,快,快走乾門,轉坎位,別,別給她溜了!」原來楊門六弟子是按著五行八卦的方位包圍師娘的,看似各攻各的,雜亂無章,其實卻是暗藏陣法。閔成龍就是這「六陽陣」的指揮。
哪知雲紫蘿並非溜走,只見她身形一轉,倏然間已到了范魁面前,「嗖」的一個裙邊腿飛出,把范魁踢了一個觔斗,范魁在給她踢中之時,隱約聽得她在耳邊說道:「你是個好孩子,今後可得多多提防你這兩個師兄!」雲紫蘿是用「傳音入密」的內功把聲音送進范魁的耳朵的,只有范魁一人能聽得見。
范魁跌翻出三丈開外,可是說也奇怪,竟嫌絲毫也不覺痛,就像是給人輕輕提起又輕輕放下一般。范魁這才知道師娘是有意放過自己,爬了起來,心中一片茫然。
閔成龍喝道:「雲紫蘿你敢傷人!」雙輪挾著勁風,立即便是一招「雙龍出海」狠下殺手。
雲紫蘿冷冷說道:「閔成龍,你無禮孰甚,我不屑傷你,也得給你留下一點記號!」
閔成龍在這日月輪上下了十年的苦功,的確是有不凡造詣。聽說雲紫蘿要在他身上留下記號,吃了一驚,不敢攻敵,先行防守,把雙輪盤旋飛舞,將身子遮得風雨不透,心想:「看你赤手空拳,如何能攻得進來傷我?」
楊牧精通十八般武藝,他的六個弟子所使的兵器也是各各不同。岳豪使的是長劍,方亮使的是小花槍,兩個小弟子宋鵬舉和胡聯奎使的則是鋼鞭和銅棍。此時雖然缺了一個范魁,但見五個弟子用五種不同的兵器聯手圍攻,即使是一流高手,也是極難應付的!
黑夜幽林,墳邊惡鬥,只見幢幢黑影,槍劍鞭銅加上了一對日月輪縱橫飛舞,幻出了色彩不同的兵器光芒!饒是楊大姑慣經戰陣,也不禁看得目眩神搖!
突然間只見一道匹練似的白光,閃電般的在黑影中穿來插去,原來是雲紫蘿解下了孝服的束腰素綾,用來當作兵器。只因她出手快得難以形容,遠遠看去,就似是一道匹練似的白光。楊大姑一看,就知道五個弟子要糟,可是她仍然不肯出手。
楊大姑暗自想道:「但願他們能夠再支持得半枝香的時候,我就可以看清楚她的手法。」
心念未已,只見雲紫蘿宛似水蛇遊走,突然間只聽得一片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就在這霎那間,五個弟子人人覺得虎口一震,宋鵬舉的鋼鞭和胡聯奎的青銅棍脫手墜地,方亮的小花槍飛上了半空,岳豪的長劍給雲紫蘿奪了過去,閔成龍的雙輪卻互相碰擊。收手不住,左手的月輪反打回來,砸向自己的面門!
閔成龍這一驚非同小可,慌忙鬆手側頭之時,已是遲了片刻,那只月輪斜斜的從他的頸側飛過,一枚鋸齒撕下了他的半隻耳朵!
雲紫蘿說過要在他的身上留下記號,果然就留下了記號!而且是叫他自己親手用自己的兵器傷了自己的!拿捏時候的準確,力度所用的巧妙,兼之把對方的必然如此應付的後著料得毫釐不差,這種神奇的武功,當真是匪夷所思!楊大姑見了心裡也不由得暗暗佩服,暗自想道:「我幾十年來,從未碰過對手,今晚只怕要碰上一個勁敵了!」
雲紫蘿緩緩說道:「鵬舉聯奎,你們的功夫還得好好練練,別跟著你的師兄胡鬧!」教訓了兩個小弟子之後,轉過身對岳豪說道:「你與閔成龍狼狽為奸,本來我也該給你留下一點記號的,看在你尚未敢如閔成龍的放肆,饒了你吧。但這柄劍卻是不能還給你了。」說罷,並指在長劍當中輕輕一敲,只聽得「啪」的一聲,岳豪那柄長劍折為兩段。
岳豪面如土色,不由自己的渾身發抖,顫著腳步,直向後退。
楊華坐在母親所劃的圈子當中,拍著一雙小手叫道:「媽媽打贏了,媽媽打贏了。媽媽,你還要和姑姑再打一架嗎?你打得真好看,我一點他不害怕。」其實他心裡是害怕的,但他畢竟是名武師之子,有一種嗜武的天性,雖然害怕,也還是想看的。他平日看慣了父親和師哥們練武過招,但和今晚的情形卻大不一樣,在他小小的心靈已隱隱感覺得到這是六個師哥聯合起來欺負他的母親,這是真正的「打架」,決非父親平日和師哥們的練武可比,所以當他看見母親打勝之後,就情不自禁地喝起彩來,同時心裡想道:「姑姑的面色真難看,她一定也是想欺負媽媽。姑姑雖然也疼我,但她欺負媽媽可是不行。最好她們不要打架,但若真的打起架來,我當然是幫媽媽。」
閔成龍抬起了日月雙輪,走到楊大姑跟前跪下,說道:「弟子無能,有辱師門,師恩難報,師仇難雪,一切還得請師姑給我們作主。」
楊大姑默不作聲,兩道銳利的目光仍然在注視著雲紫蘿的動靜,瞧也不瞧閔成龍一眼,閔成龍跪在地上,好不尷尬,心裡想道:「難道辣手觀音也害怕了雲紫蘿,不敢和她作對?」
楊大姑直到閔成龍稟告完畢,這才揮一揮手,沉聲說道:「你丟臉還丟得不夠嗎?給我滾開,別在這兒礙手礙腳。」
閔成龍給她臭罵反而大喜,如奉綸音地站了起來,連聲「是,是。」躲過一邊。要知楊大姑叫他「別在這兒礙事礙腳」,這當然是準備和雲紫蘿動手的了。他是驚弓之鳥,生怕受了誤傷,躲得唯恐不遠,躲進了樹林,還要找了一塊大石頭作為遮掩,這才敢停下來,把眼一看,只見岳豪、方亮等人亦都進了林子,各自找尋掩蔽之處躲起來了。
墳地上只剩下楊大姑和雲紫蘿兩對母子,靜得令人心悸,頗有幾分「萬木無聲待雨來」的味道。
雲紫蘿拂一拂身上的塵土,神色自如地望了楊大姑一眼,說道:「姐姐還有什麼話要說麼?對不住,我可要失陪人了!」外表看來,她似乎是十分冷靜,神色自如,其實內心也好像是繃緊了的弓弦。
楊大姑冷冷說道:「誰是你的姐姐。雲紫蘿,你莫以為你炫露的這兩手功夫就可以嚇怕我了,你要走嗎,恐怕還不能走得這麼容易!」
雲紫蘿也冷冷說道:「哦,這麼說你是不許我走了?但只怕你要把我留下,也不見得就怎麼容易吧!」
眼看雙方如箭在弦,就要動手,站在一旁的齊世傑心裡想道:「料想這賤人不是我媽的對手,不過她若是用兒子作為掩護,媽就不能不有所顧忌了。不如我先把表弟搶了過來,這就不怕她了。」齊世傑年方十六,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雲紫蘿雖然曾經說過誰要踏進她所劃的圈子,碰著她的兒子,她就要立下殺手,但齊世傑卻是絲毫也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甚至因為雲紫一蘿說過這個話,更激起了他要和雲紫蘿作對之心。
一聲尖叫,打破了暴風雨之前的寂靜!齊世傑撲進了圈子,坐在圈子當中的楊華嚇得失聲驚呼!
齊世傑本來可以用強抱他出去的,但他一向疼愛這個表弟,不想驚嚇了他,當下輕輕牽他小手,柔聲說道:「表弟不要害怕,我和你到林子裡捉蟋蟀去。」楊華叫道:「我不去,我不要蟋蟀,我要媽媽!」
雲紫蘿聽得兒子喊叫之聲,面色陡變,立即一掌向前劈去。
楊大姑凝神待敵,早有準備,她只道以雲紫蘿的本領,不發難則已,一發難必然是極厲害的殺手,是以她不求勝,先防敗,按照原定的計劃,用了一招「鐵鎖橫舟」,雙掌護胸,以逸待勞,在防禦之中暗藏殺手。
楊大姑身兼兩派之長(她的丈夫生前也是一派武學宗師)這一招「鐵鎖橫舟」,正是她融合兩派之長,別出心裁的一招妙手。妙在守中寓攻,敵人只要稍為冒進,就要給她的掌力震傷。她這一招是蘊藏有三重力道的,破了一重,還有一重。除非敵人的功力比她高出太多,否則決計攻不破她的防禦。
這本來是極高明的防禦手法,不料雲紫蘿的攻擊手法卻是大出她意料之外。縱然不能說是比她高明,但已令她著了道兒了。
原來這是雲紫蘿聲東擊西之計,她作勢一掌劈出,似乎是要向楊大姑撲去,身形卻突然倒縱,楊大姑因為採取守勢,來不及跟蹤追擊,雲紫蘿已是一個「細腰巧翻雲」,身形落下,進了那個圈子了。
齊世傑輕舉妄動,闖入禁圈,楊大姑已知不妙,但還想不到雲紫蘿聲東擊西的身手竟是如此矯捷,此際要趕救也來不及了。楊大姑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叫道:「傑兒快走!」
齊世傑是初生之犢不畏虎,陡覺背後勁風颯然,知是雲紫蘿來到,居然心神不亂,反手便是一掌。雲紫蘿冷笑道:「你敢欺侮我的兒子,不給你一點懲戒,你當我的禁令是亂說的了!」一招拂雲手卸去了齊世傑的掌力,齊世傑身不由己地打了一個盤旋。
雲紫蘿待他轉到與自己正面相對之時,雙指一伸,就向他的眼睛挖去。楊大姑大叫道:「你敢傷害我兒,我把這條性命與你拼了!」
雲紫蘿本來只是想嚇一嚇齊世傑的,聽得楊大姑這麼說話,心裡想道:「我若縮手,她只當我是怕了她。好,即使不要他的眼珠,也得在他面上留下一點記號。」怒火一起,雙指就當真挖去,冷笑說道:「你的兒子有眼無珠,要來何用!」
齊世傑在這驚險絕倫之際,霍的一個「鳳點頭」,右掌打出一半,忽化為拳,猛擊雲紫蘿的前胸。這是不甘受辱,拼著兩敗俱傷的狠招!
以雲紫蘿的內功造詣,縱然給齊世傑一拳打著胸口,也是不會受傷的,但此時她的雙眼若然挖下,一定會把齊世傑的天靈蓋挖穿,天靈蓋挖穿,齊世傑焉能還有命在?雲紫蘿雖然惱他無禮,也還不忍弄瞎他的眼睛,更何況取他性命?
好在雲紫蘿的武功已練到了收發隨心的境界,當下一個「移形換位」,五指齊伸,把「二龍搶珠」的招法變為「雲手」在齊世傑脅下一托,喝道:「去吧!」齊世傑一拳打空,身向前傾,給她一托一拋,登時就拋出了圈子。
楊大姑飛跑過來,齊世傑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剛好在母親面前落下,楊大姑看見兒子沒有受傷,這才放下心,淡淡說道:「雲紫蘿,算你尚還識相。」
雲紫蘿本想把齊世傑摔個四腳朝天,權當薄懲的,未能如願,倒是頗出意料之外,心裡想道:「雖然是我少用了一份力道,但他給我拋了出去,居然還能施展輕功,小小的年紀,也真是難為他了。」當下冷冷說道:「可惜令郎姓齊,甥舅又無師徒名份,否則楊門的掌門弟子倒是非他莫屬了。我是不願斷了楊家的武學真傳,這才饒了他的,你當我是賣你的帳麼?」
這番話似贊似諷,要知齊家乃是和楊家齊名的武學世家,如今雲紫蘿稱讚齊世傑已得楊家的武學真傳,反面來說,豈不是齊家的武學他反而沒有學到手了?若再深入一層追問下去,為什麼他的家傳武學反而不精,這就只能有兩個原因了:一是齊家的武學確實不如楊家,故而齊世傑願意棄家傳武學;一是楊大姑將娘家的武學悉心授子,因此造就了他兼具兩家的本領,而得自母親的比得自父親的更多。
但武林中卻有一條不成文的規例,出嫁的女兒,除非是得了父兄的允許,否則是不能將娘家的武功傳給兒子的。當然,倘若是舅舅收了外甥為徒,那又另當別論。
雲紫蘿稱讚齊傑世已得楊家真傳,從另一方面來說,又不啻貶低了楊牧的六個弟子。尤其是說他足夠做楊門的掌門弟子這一句話,聽在閔成龍的耳朵裡,更覺得滿肚皮不是滋味。閔成龍暗自想道:「師父的拳經劍譜固然是有可能給雲紫蘿私藏起來,但也說不定是早就給楊大姑拿去了。」
楊大姑冷笑道:「雲紫蘿,你害死了我的弟弟尚未足,還要來挑撥是非嗎?哼,哼,你現在已經不是楊家的人了,楊家的事,用不著你來多管!」她自以為喝破雲紫蘿的奸計,其實雲紫蘿是沒有這個惡毒的心腸的,雖然她是十分的討厭閔成龍。
雲紫蘿卻不和她爭辯,只是淡淡一笑,說道:「你也說得不錯,我現在已經不是楊家的人了。華兒,咱們走吧!」一手牽著兒子,便向前行。
楊大姑喝道:「華兒是楊家的骨肉,不許你將他帶走!」
雲紫蘿冷笑道:「我放了你的兒子,你卻不肯放過我的兒子麼?」
楊大姑道:「不錯,你對世傑手下留情,我是應該感激你的。如今我不追究你的殺弟之仇,已經是對你額外開思了!」她外號「辣手觀音」,像今晚這樣的「大發慈悲」乃是前所未有之事。她自己覺得已經是十分「委屈」自己,「遷就」雲紫蘿了,哪知雲紫蘿仍然是不肯讓步,令她下不了台,她也禁不住怒火勃發了。
雲紫蘿手攜愛子,逕向前行,好像並不把楊大姑放在眼內,心中則是著意提防。要知高手比鬥,只爭毫釐,楊大姑忌憚她,她也是同樣忌憚楊大姑。她貌作輕視對方,正是有意激怒楊大姑的。
果然心念未已,只聽得楊大姑一聲冷笑,說道:「雲紫蘿,你要帶走兒子也行,只要你逃得出我掌心!」身法如電,聲到人到,截住了雲紫蘿的去路,雙掌齊揮。一掌劈向雲紫蘿,一手便搶她的兒子。
雲紫蘿喝道:「休得傷了我兒!」在這霎那之間,雲紫蘿也是雙掌齊出。
四掌相交,變化各異,雲紫蘿左掌打出,好似碰著了銅牆鐵壁,發出了沉雷般的聲響;右掌打出,卻似打到了一團棉絮之中:毫無聲息。饒是雲紫蘿本領非凡,也禁不住心口一凜:「這婆娘的金剛六陽手居然練得如此出神入化,倒是委實不可小覷了!」
金剛六陽手乃是楊家的絕技,以掌力剛猛馳譽武林。這套掌法脫胎於少林派的大力金剛手,但兩者之間卻有很大的不同。大力金剛手招式簡單,一掌劈出,就是一招,雖然咸猛絕倫,卻無複雜變化,乃是全憑功力取勝的。楊家的金剛手則是招裡藏招,式中套式,每一掌劈出,內中都暗藏著六種不同的奇妙變化。在一般掌法之中,一招兩式,已是難能,一招六式,那是武林僅見的了。是以它的威力或許比不上少林派的金剛手,但碰上旗鼓相當的對手,楊家的金剛六陽手更可以令對方防不勝防!
本來這種純粹陽剛的掌力是不適宜女子學的,但楊大姑卻別出心裁,另辟路徑,在楊家的掌法上又再稍加變化,減少了幾分陽剛,加上了幾分陰柔,從純粹陽剛的掌力一變而變成剛柔兼濟的功夫。因此楊大姑的金剛六陽手雖說是繼承家學,其中卻也有她自己的創造,變得比原來的掌法更為高明,更為狠辣,更為無懈可擊了!
雲紫蘿和楊牧做了將近十年的夫妻,對楊家的金剛六陽手當然是十分熟悉,但不料楊大姑使出的金剛六陽手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一時間,想不出該當如何破解,登時就給楊大姑搶了上風。不過,因為雲紫蘿本身的武學也是極為深湛,楊大姑想在急切之間勝她,卻也不易。
但雖然如此,總是雲紫蘿己吃了虧。楊大姑一個照面搶了上風,正所謂「得理不饒人」,登時就似暴風驟雨般的向雲紫蘿攻去」由於她的掌力是剛柔並濟,時如驚濤拍岸,時如柳絮輕揚,而剛柔之間又可以互相變易,看來她這一掌打下是陽剛掌力,忽然又會變為陰柔,雲紫蘿摸不清她的虛實,只有連連後追。
雲紫蘿還有一樣吃虧之處,是必須照顧她的愛子,只能單掌應敵,而且不敢離開愛子三步之外,如此一來,她本來是極為輕靈的身法當然也受到影響了。
激鬥中楊大姑一掌拍來,雲紫蘿已是無法兼顧,正要拚著受她一掌,免得愛子受了誤傷,楊大姑卻忽地變招,攻向侄兒不在的另一方。雲紫蘿心念一動,登時想到了反敗為勝之法,她本來是在前面遮著兒子的,此時突然退後,讓兒子在她面前。心裡想著:「阿華是你楊家骨肉,諒你不敢傷他!」
楊大姑果然吃了一驚,連忙化掌為抓,想把楊華抓過去,說時遲,那時快,雲紫蘿突然轉守為攻,只見四面八方幻出了千重掌影,伊如落英繽紛,春花蔬黎,看得人眼花撩亂,原來這套掌法,就叫做「落英掌法」。乃是一位前輩女俠所創,楊大姑也是未曾見過的。
落英掌法是必須和十分高明的輕功配合的,雲紫蘿練有一套「穿花繞樹法」,身似行雲,步如流水,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和落英掌法配合,正是相得益彰!剛才雲紫蘿因為要分神照顧愛子,不敢使出這套掌法,如今大膽使用,果然立即反客為主,不過數十招,就反奪先招,搶得上風!
楊大姑罵道:「好個狠毒心腸的惡婦,你,你竟然把我的侄兒當作護符嗎?」雲紫蘿道:「你怕傷害孩子,咱們就另約日期,另找地方,我和你單打獨鬥。我若輸了給你,母子任憑你如何處置。你若輸了給我,這孩子從此就不許你管了,你敢應承麼?」
楊大姑怒道:「我才不上你這脫身之計,要單打獨鬥,在這裡不行麼?把孩子放在林子裡,叫世傑看著他,你若贏得了我,我許你把孩子帶去?」
雲紫蘿冷笑道:「你信不過我,我又豈能信得過你?」楊大姑大怒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雖是女流之輩,說話可沒有不算數的,你膽敢不相信我!」
雲紫蘿緩緩說道:「難道我就說話不算數的嗎?你又何以不相信我呢?再說,即使我可以相信你,我也不能相信你的兒子,更不能相信閔戒龍和岳豪這一班目無尊長的混帳東西!」
雲紫蘿口中說話,掌法卻是絲毫不緩,話猶未了,又已把楊大姑迫追了十幾步,冷笑說道:「你是沒法攔阻我們母子的了,我勸你還是趁早罷手了吧,你自動給我們讓路,留點香火情,日後也好相見。」
雲紫蘿以為穩操勝券,不理楊大姑不肯讓路,便要硬闖過去。哪知楊大姑外號「辣手觀音」,這外號豈是無因而至?眉頭一皺,驀地計上心來:「我何不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主意打定,雙掌齊出,突然又是「金剛六陽手」的殺手絕招!而且是用了七分陽剛的力道。
雲紫蘿吃了一驚,心想:「難道她敢當真傷害我兒?」楊大姑出手何等之快,雲紫蘿心念未已,她這雙掌已是奔雷遂電般的打來!看這掌勢,竟是絲毫也不顧忌!雲紫蘿連忙掩護孩子,奮力解了她這一招,但卻是不能不又給她迫回去了。
楊大姑冷笑道:「你身為母親,不顧孩子,我做姑姑的也顧不了這許多了!即使誤傷了他,弟弟在天之靈,也會原諒我的!我這是替他報仇呀!」
雲紫蘿罵道,「你、你、你,世上竟有你這樣狠毒的姑姑!」楊大姑聽了她的惡罵,心裡暗暗好笑。
原來楊大姑這一套金剛六陽手的神妙,還在雲紫蘿的估計之上,她的掌力業已到了收發隨心之境,倘若真打著了楊華,也不會把楊華打死的。不過孩子可能受驚,因而跌倒,輕傷那就難免了。楊大姑現在就是決意冒這個險。
雲紫蘿果然上當,母親愛護兒女出於天性,她見楊大姑惡狠狠的攻來,怎能不慌,此時即使她明知楊大姑不敢傷害楊華,但她自己也是不敢把兒子的性命拿來賭博了。當下只好用身掩護楊華,拚命抵擋。
兩個本來是半斤八兩,鼓旗相當,如今一個有了顧慮,一個卻是全力進攻,雲紫蘿哪裡還能打得過楊大姑?
楊華躲在母親背後,見姑姑一臉孔凶神惡煞的神氣,追著他的母親來打,嚇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叫道:「媽媽,姑姑,你們不要打架了,我怕,我怕呀!」
楊大姑一招「圈手」,封住了雲紫蘿可能會有的反擊,喝道:「雲紫蘿,把我的侄兒留下,我讓你走!否則可休怪我手下無情,你死不足惜,連你的兒子也要無辜受累了!」
雲紫蘿歎了口氣,說道:「你為什麼一定要令我們母子生離?」
楊大姑冷笑道:「孩子是我楊家骨肉,我不追究你殺害丈夫,你還要和我爭奪孩子?」
雲紫蘿道:「你口口聲聲說是你楊家骨肉,唉。」楊大姑怒道:「他當然是我楊家骨肉,你已不是楊家的人了,你還有臉向我求情?」
雲紫蘿心裡想道:「還是不要告訴她的好,否則只怕連這孩子也保不住。」
楊華喊道:「我不跟姑姑,我要跟媽媽!」
楊大姑道:「乖侄兒別哭,你這媽媽不是好人,她是殺害你……」
雲紫蘿柳眉一豎,斥道:「不許你對孩子誣蔑我,否則我寧死也要和你一拼。」
楊大姑只求得回侄兒,當下只好把「她是殺害你父親的兇手」後半句吞下去,說:「好,我現在不說,他長大了,也自然會明白的。你叫他跟我走吧。」
雲紫蘿道:「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待他。」
楊大姑道:「笑話!笑話!他是我楊家的骨肉,我怎會不好好待他。」
雲紫蘿道:「好,那我就放心了。寶寶,你跟姑姑回家吧。」
突然吻了吻兒子的雙頰,立即便把兒子推開,掩面飛跑。兒子的哭聲像一支支利箭,刺入她的心坎,她恐怕一停下來,就難以再走,累及兒子。只好盡快飛逃,不敢回頭一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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