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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小魚吃大魚][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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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第10章
第11章
第12章
第13章
第14章
第15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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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塞外。
    長城外。
    大漠之地。
    黃河寬廣的河床上。
    寒冬臘月,黃河早已冰封。
    遠飄著雪,不大不小的毛毛雪。
    遠山近樹,如粉雕玉琢,一片銀白。
    年來就是荒僻不毛之地,人煙稀少,兼之天寒地凍,儘管是大白天,極目望去,依
然很難得見到一個人,倒是出外覓食的野狼,成群結隊,不時在雪地裡奔馳呼曝。
    意外地,在一座連綿數十里的野火山下,河道彎曲處,形成一個天然的避風港,正
有三個孩子在那裡幅戲。
    這三個孩子,二男一女,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娃兒,身著皮裘,頭戴英雄帽,足履高
統靴,女孩的脖子上還圍著一整只黑狐狸圍脖地,顯然大有來頭。
    三人差不多都是十四五歲的孩子。但個頭卻不小,比一般同年齡的人起碼大一號,
古銅色的皮膚油光發亮,顯得格外健壯威猛。
    其中一個眉清目秀,身手矯健,兩隻眼珠子圓大而又活脫,一看就曉得必然是一個
鬼精靈的小男孩叫小龍,今年十五歲,是三人中的頭頭,機伶、調皮、而又滑溜,所以
大家都叫他小魚兒或阿龍。
    另一個男孩叫小虎,與小龍同年,生來胖嘟嘟的,外表陣,乍看有一丁點兒呆,大
家都叫他阿呆或阿虎,具買阿呆一點也不呆,吹牛說大話是他的看家本領。
    女孩天生是一個美人胚子,雙眼皮,丹鳳眼,鼻如懸膽,口賽櫻桃,一笑兩個酒窩,
芳齡十四,叫小鳳,人家都稱她鳳兒或阿風,活潑、可愛、而又刁蠻!
    他們玩的遊戲也很特別,既非堆雪人,亦非溜冰的孩童式,而是獵捕會吃人的大野
狼。
    還有賭注,誰先活捉一隻大野狼,誰就是贏家。
    賭注不大,僅僅是刮一下鼻子,或擰一下耳朵。
    卻事關個人的榮譽,是以,三個人皆全力以赴。
    「追呀追!」
    「殺呀殺!」
    「捉呀捉!」
    一望無際的黃河雪地上,吼聲震大,三個人各自盯死一狼,發足狂追。
    狼性凶殘,速度又快,可是,面對這三個小頑童,卻變了小綿羊,只有拚命逃走的
份兒。
    小魚兒好快的動作,似一縷煙,像一陣風,「大鵬三展」接變「乳燕穿波」,人在
空際,乍然屈指如鉤,「淋」的聲,一股剛猛的指風過處,一頭灰狼的麻穴已被隔空打
穴絕妙手法制住,雙蹄翻飛作人立狀.僵立在原地不動了。
    阿呆本已抓住了半截狼尾,卒被野狼奮力斷尾而脫,賭氣用力將半截血淋淋的狼尾
住冰河上一擲,跑過來氣虎虎的道:「我抗議,你使詐!騙人!」
    小魚兒雙眉一挑,嘴上一點也不饒人:「阿呆,我警告你,作人身攻擊,我哪裡使
詐?又哪裡騙人啦?」
    阿呆理直氣壯的道:「我們分明講好,要活捉一雙大野狼,你這樣做不是使詐騙人
是什麼?」
    小龍眼一瞪,道:「你瞎眼啦,灰狼是活的,並未違反規定。」
    阿虎據理力爭道:「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說可以使用隔空打穴的手法。」
    小魚兒毫不退讓:「呆子,也沒有人說不可以使用這一種手法呀。」
    阿呆一時氣結,無詞以對.鳳兒眼見輸贏已定,也放棄追逐,過來幫小虎的膠:
「小龍哥,你就喜歡強詞奪理,起碼應該講清楚,才不失公平。」
    小魚兒的理由卻特別多,振振有詞的道:「呆啊,呆啊,你們都四肢發達,頭腦簡
單,忘記老頭於是怎麼教訓咱們的:兵不厭詐,凡事只問目的,不擇手段,已經輸啦,
認命吧,以後要注意多動動腦筋。」
    言罷,老實不客氣地,在阿采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鳳兒無可奈何,只好閉起雙目,靜候小魚兒來收勝利的果實。
    教料,小魚兒卻沒有刮她的鼻子,也不曾擰她的耳朵,竟在她的櫻桃小口上,輕輕
的親了一下。
    阿呆馬上提出異議:「死小龍,臭小龍,你厚此薄彼,太不公道啦。」
    小魚兒不以為然,扮了一個鬼臉,道:「阿呆,你懂不懂,這叫做傳香惜玉。」
    阿呆冷哼一聲,道:「哼,算啦,你是真懂得憐香惜玉,就不會在賭輸錢的時候強
迫鳳地脫衣服。」
    小魚兒正經八百地道:「那是以前小時候的事,不必再提,以前的種種譬如昨日死,
以後的種種譬如今日生,從今以後,我一定要好好的愛護阿鳳,將來還要娶她做老婆
呢。」
    鳳兒早已羞得滿面通紅,低垂著頭,一言不發。心裡卻是甜甜的,有如鹿撞,好半
晌才嬌滴滴的道:「少貧嘴,咱們該練功夫啦。」
    三人立即向後退去,在灰狼面前五丈許處停下來。
    各自探手鹿皮鏢囊中,取出來一支頭尖尾粗,長約二寸餘的「鳳尾利」來。
    阿呆道:「左眼角!」
    小龍道:「右眼角!」
    鳳地道:「鼻子尖!」
    三支「鳳尾刺」應聲脫手而出,好快,好準,但聞三聲時!琳!啡!破空之聲傳處,
絲毫不差,灰狼的左右眼角,鼻子尖上,果然各中了一支。
    不深,僅半寸不到,要不了狼的命,也瞎不了它的眼,手法精純,神乎其技,顯然
皆已具備第一流的絕妙身手。
    實際上這只是牛刀小試,好戲還在後頭哩,當小魚兒拍開灰狼的麻穴,四蹄翻飛而
去時,另一場壓軸大戲,遂告及時登場。
    阿呆快如離弦怒矢,貼地平飛而出,人在空中,從腰裡掣出一把軟刀來,刀光一閃,
去勢如風,狼耳上噴出一絲血線,半隻耳朵已飄落在地。
    鳳兒也不含糊,她所用的兵器是一條金絲軟鞭,嬌軀與灰狼同向平飛,金絲鞭打狼
頭上呼嘯而過,另一隻狼耳立被鞭絲分割成無數條。
    小魚兒更厲害,藝高人膽大,手裡拿著一柄精鋼為骨,天蠶絲織為面的折扇,猛地
接連翻了好幾個觔斗,已超越灰狼,然後往地上一躺,野狼受創,獸性大發,當即張牙
舞爪地撲攻上去。
    這一來,正巧上了小魚兒的惡當,折扇出招如電,剎那間便是五個來回,削下來半
張嘴,四隻狼蹄,痛得大灰狼慘降不迭,一蹄一個血印的狼狽而逃。
    阿呆樂不可支的猛拍巴掌道:「赫!好棒啊,這是被咱們修理的第幾隻大野狼?」
    小魚兒想一想,道:「大概有四十幾隻了吧?」
    鳳兒心細如絲,凡事皆有記錄可查,取出一個小本子來,正式宣佈道:「正確的答
案是五十隻整。」
    突聞有一個銀鈴似的聲音接口說道:「折騰幾隻畜牲算什麼好漢,將來能夠將各大
門派的掌門人扳倒才是真英雄!」
    隨著這一陣話語,從野人山上,箭也似地射下來一位年約二十四五,全身散發著青
春魅力的姑娘。
    姑娘的身旁,還緊跟著一位二十五六歲年紀,生得甚是挺拔勇壯的青年。
    青年名叫丁寧,姑娘是賽珍珠,他們這五個人都是同門學藝的師兄弟妹,但卻不以
師兄弟妹相稱。
    而且,由於年齡上的差距,丁寧、賽珍珠形影不離,風兒、阿呆、小魚兒則自成一
個團體。
    小魚兒聞言大吹法螺道:「珍珠姐也太小看人啦,扳倒各大門派的掌門人有什麼了
不起,摘下他們的項上人頭還差不多。」
    阿呆是個標準的應聲蟲,立即隨聲附和道:「對,搬下他們吃飯的傢伙來,血洗江
湖,才算過癮,爽!」
    鳳兒也是個吹牛的專家,嗓門更高,口氣更大:「對,血洗江湖,獨霸武林,才不
枉咱們學得一身好功夫!」
    萬寧聽在耳中,頗為不悅,寒著瞼說:「別吹牛,想要稱霸武伽血洗江湖,得下一
番苦功才行,光憑嘴皮子是成不取氣候的。」
    小魚兒一臉的不高興:「冤枉!冤枉!我們可不是跑出來玩,正在練功哩!」
    阿呆猛敲邊鼓:「是嘛,一隻大野狼被我們修理得慘兮兮,它的地位不低,是這一
帶狼群的掌門人!」
    鳳兒也吹噓道:「這是第五十位掌門人,等於已經征服了狼的世界。」
    賽珍珠望著放在河床上的六隻空水桶,冷冷的道:「好啦,休再說大話,該挑水回
去吃飯啦。」
    一提到挑水,小魚兒就皺起了眉頭,靈機一動,計上心來:「丁哥,珍珠姐,咱們
玩個遊戲如何?」
    丁寧一怔,道:「玩什麼遊戲?可是又想推牌九、擲骰子詐賭?」
    「牌九、骰子早就玩膩啦,這次換個新鮮的。」
    「說說看。」
    「猜謎好啦。」
    「可有賭注?」
    「當然!」
    「賭什麼?」
    「輸的人挑水上山。」
    丁寧未及答話,賽珍珠搶先說道:「小魚兒,挑水本來就是你們三個娃兒的份內之
事,少耍花招,不幹!」
    小魚兒理由十足的道:「珍珠姐,你忘記老頭子的話啦,上焉者鬥智,下焉者鬥力,
這也是一種最高級的訓練。」
    ,三小的默契一向很好,鳳兒補充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如果自認為是智
商零蛋的白癡就算啦,絕不勉強。」
    請將不如激將,這一著果然奏效,丁寧朗聲說道:「好,賭就賭,誰怕難呀。小魚
兒,你輸掉以後怎麼樣?」
    小魚兒胸有成竹地道:「幫丁哥劈一個月的柴。」
    賽珍珠對小鳳兒道:「你輸掉又如何罰?」
    鳳兒一本正經地道:「幫珍珠姐燒一個月的飯。」
    丁寧劍眉一揚道:「小魚兒,你出題吧。」
    小龍不假思索,煞有介事地道:「題引躺單,用七個四,湊成一百整數,只許加減,
不得乘除。限時三分鐘,逾時便以落敗論。」
    這個題目並不很難,但在三分鐘之內,將七個四湊成一百整數,卻也不是一件容易
的事,丁寧搔耳抓腮,猛用大腦,一時間竟未能理出半點頭緒來。
    賽珍珠也在幫他的忙,兩個人蹲在雪地上,寫下十四個四,卻始終湊不出一個一百
的整數來。
    「一、一、二、——五一、五二、五三——」
    三小計時的聲音,又像催命曲似的在一旁猛催,當他們數到一百八十,時間已到,
丁寧仍未提出答案時,小魚兒立即宣佈獲勝,他那一擔水,無疑的應由丁寧來挑。
    丁寧無可奈何地苦笑道:「小魚兒,水我替你挑,但你必須說出答案來。」
    小魚兒洋洋得意地道:「簡單,四十四加四十四,再加四加四加四,一共七個四,
總數正好一百。」
    八十八加十二正好一百,丁寧默然認輸,無言以對,阿呆卻自言自語道:「對,答
案就是這個樣子,我也想到啦。」
    小魚兒瞼色一沉,罵道:「哼,馬後炮!」
    鳳兒玉面一寒,啐道:「哼,後知後覺!」
    賽珍珠笑道;「鳳丫頭,該你出題了。」
    阿風的題目早就想好了,道:「不是關雲長,不是楚霸王;一個走麥城,一個刎烏
江。打兩個字,也可以說是一樣寶貝,同樣限時三分鐘。」
    這一道謎題頗繞趣味,連項羽跟關公都搬出來了,賽珍珠搜腦煎腸,想到時間已到,
仍未想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豎白旗認用,道:「鳳兒,到底是哪兩個字,你倒是說出來
讓大家聽聽?」
    風兒擺出一副老師的架式來,以考試的口吻說道:「珍珠姐,我問你,楚霸王的本
名叫什麼?」
    「叫項羽。」
    「關雲長呢?」
    「叫關羽。」
    「不是關雲長,不是楚霸王,合起來是否可以『非羽』二字概括?」
    「可以。」
    「關羽走麥城,結果如何?」
    「曉了。」
    「項羽刎烏江又怎樣?」
    「死了!」
    「翹就是死,死就是翹,也就是『卒』的意思,可以『羽卒』兩字來概括。」
    賽珍珠驚「哦」一聲,道:「我懂了,非羽者『翡』也,羽卒者『翠』也,原來是
『翡翠』二字。」
    鳳兒笑盈盈地道:「可惜也是馬後炮,我那一擔水珍珠但是挑定啦。」
    阿呆一呆,道:「我那一擔水又該誰挑呢?」
    小魚兒道:「當然是你自己挑。」
    「我不幹,這樣太不公道啦。」
    「什麼地方不公道。」
    「你們的水自己不挑,我為什麼要當傻瓜。」
    「我們賭贏了,自然有丁哥珍珠姐代挑,誰叫你不出一個題目來賭。」
    「現在再賭還來得及。」
    「你想和誰賭?」
    「和你。」
    「賭啥?」
    「輸的人挑我這一擔水。」
    「誰出題目?」
    「我阿呆不想佔你的便宜,也不想吃虧,咱們都別出,由小鳳來出,咱們兩個人一
齊來猜,猜對的人就是評家。」
    風兒亦未推辭,一眉間已想到一個小謎題,道:「有一百二十一隻大雁,在河灘上
吃東西,被獵人打死一雙,請問還有幾隻?」
    阿呆反應不慢搶先說道;「還有一百二十隻。」
    小魚兒冷然一曬,道;「笨啊,被錯人打死一隻,其餘的部嚇跑了,半隻不剩。」
    阿呆想一想,甚覺有理,輸得心說誠服,當下二話不說,用劍在冰河上鑿開一個洞,
打起兩桶水來,就往野人山上挑。
    丁寧、賽珍珠隨在後,三人六桶水,魚貫而上,阿龍和民地落得輕鬆,一蹦一跳地,
口裡還不斷地哼著山歌,好像是有錢人家監工的公子平金般。
    野人山上有建築,談不上宏偉壯麗,亦未見凌雲高樓,只是一座由山神廟改建,呈
T字形的普通房舍而已。
    山上的人口不多,除鳳兒、阿呆、小魚兒、丁寧、賽珍珠外,僅僅還有一個收養他
們,教他們武功的古怪老頭而已。
    「叮叮咬步——叮叮啥啥!」
    這是野人山上開飯的訊號。
    想吃一頓飯可不簡單,必須連過五關才吃得到。
    第一關是木人陣,就在T字形的房舍的入口處,共有十二具木頭人龍蟋虎踞,一旦
踏入,當即群起而攻,或正面撲殺,或側面截擊,甚至還有從身後偷襲的。
    第二關是暗器陣,可謂集天下暗器大成,悉由機關自動操縱,只要有人闖入,飛嫖、
短箭、竹葉刀等,便會從四面八方,像雨點子一般灑下來,令人躲不勝躲,防不勝防。
    第三關最複雜,一個六七丈長的深坑,起先有一獨木橋,後來換成三條繩子,現在
則僅僅只有一條鋼絲,而且要求嚴格,只許中途在鋼絲上借一次力,就安全通過,才算
合格。
    深坑內注滿了藥汁,濃濃的藥霧瀰漫全室,有強筋壯骨,增進功力,扶除百毒的奇
效,這也就是小魚兒他們為何皮膚皆呈古銅色,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功力的原
因所在。
    這當然是一個危險的所在,一旦失足落下,就有被藥液毒斃的危險。
    就算沒有毒斃,亦難逃重創之厄,因為坑底尚佈滿了無數的尖刀。
    第四關則是與丁寧、賽珍珠對打,至少要交手十個回合,以增加實戰經驗。
    這些都是每餐飯前必修的課程,經年累月,皆習以為常,三人很快便順利的通過了
前面四道關卡,地勢也豁然開朗,到達山神廟的大殿之前。
    只見大殿之上,早已擺好了一桌豐盛的餐餚,一個年約五十開外,單眼獨臂,戴著
一副黑色眼罩,臉黑如炭,額頭上有道刀痕,生得甚是魁梧高大,遠遠望去,嚴然一座
鐵塔似的老頭,正傲然卓立在餐桌旁。
    這個看來十分兇惡的老頭,就是傳他們功夫的人。
    奇怪的是,他們並無師徒之名,丁寧、賽珍珠稱他作主人,鳳兒、阿呆、小魚兒則
直呼他老頭。
    獨臂人也不以什,亦未將自己的真名實姓,身份來歷示人。
    一個神秘的老頭,帶著五個大小孩子,在這個人煙罕至的野人山上,已經住了十年
以上了。
    「接住!」
    一聲沉喝,出自獨眼老頭之口,打破了沉寂,只見老頭單手一撈一送,餐桌上的碗
盤便如雪片般飛出。
    好棒的小魚兒,右手接住一碗熱湯,點滴不溢,左手接住一隻燒雞,順便咬了一口,
頭上還頂住一盤大饅頭。
    鳳兒、阿呆也不含糊,各自接住了兩盤菜,倏地反手還擊,所有的菜餚立又飛回到
餐桌上。
    油不滴!
    菜不亂!
    一切還是原來的老樣子。
    單憑這一手功夫就足以令人歎為觀止。
    這是第五關,所有的餐前課到此全部結束。
    「開動!」
    獨眼念頭一聲令下,六個人圍桌而坐,狼吞虎嚥似地吃起來。
    席間,小魚兒忽然發起牢騷來:「老頭,這個鬼地方神仙不來,惡鬼不到,三年也
難得看見一張生面孔,我們究竟要窩到什麼時候才能下山去看一看花花世界?」
    獨臂人喝乾了一壺酒,摸一下臉上的絡肋髯子,粗礦的聲音道;「快了,等你們的
文才武功皆到達第一流的水準時,就可以下山去闖蕩江湖。」
    鳳兒道:「什麼樣子的水準才算是第一流的?」
    獨省老人道:「足可以勝過大多數的武林高手。」
    阿呆道:「我們窩在野人山裡,怎知武林高手有多高多厲害?」
    獨臂老人道:「可以拿老夫的功力作標準。」
    小魚兒忽有所悟道:「哦,老頭,原來你也是一位武林高人?」
    獨臂老人哈哈一笑,道:「能勝得了老夫,放眼黑白二道,大概就找不出幾個對手
來了啊。」
    小魚兒呼地站了起來,口氣好大:「老頭,阿龍現在就向你挑戰!」
    老人面無表情地道:「勇氣可嘉,但在武試之前,必須先通過文試才行。」
    「如何文試?」
    「你們三個人,姑且各作一首打油詩吧。」
    「可有題材、限制?」
    「可以野人山上的一切作為題材,作一首七言詩,但分必要將從一至十的十個數目
字全部嵌進去。」
    作詩不比猜謎,毫無花巧可言,尤其還有題材限制,憑的全是真本事,硬功夫。
    然而,小魚兒仍天縱奇才,穎慧過人,野人山上十年苦讀,的確喝了不少墨水,不
消一盞熱茶的工夫,便寫好了一首七律打油詩,詩曰:
    一個老頭一隻眼
    二個男女不成樣
    三條小龍豪氣壯
    四方英雄膿包根
    五內如焚我心憂
    六六大順笑顏開
    七竅生煙氣死人
    苦了八九十來年
    言志、訴苦、糟蹋入,兼而有之,丁寧、賽珍珠大為不快,獨臂老人卻笑口磊大,
宣佈通過。
    鳳兒蘭心慧質,也是一位才思過人的才女,已書就一首七組詩如下:
    一二三四五六七
    野人山上居野人
    八九十年苦修練
    只盼早日江湖行
    阿呆一點也不呆,也寫好了一首七絕詩:
    一二三隻南歸雁
    四五六頭北地狼
    七八九十都是雞
    捉上山來打牙祭一很難得,將十個數目字全部嵌進去,而且,文詞順暢,言之有物,
獨臂老人撫鬚大笑,統統過關。
    小魚兒立又站了起來,肅容滿面的道:「老頭,現在咱們該可以比劃比劃了吧?」
    獨臂老人好乾脆,道了一聲:「好,小子接招!」呼!地一聲,揚掌劈面攻過來。
    「好,老頭春寶!
    小魚兒初生之犢不畏虎,懼意全無,操起一隻大海碗來猛往老人頭上扣,同時腳踩
七星步,斜飄出一身之地。
    突聞「啪」!的一聲,海碗被強勁的掌風震碎,小龍則已游至老人側分,橫切直劈,
拳打腳踢,上中下三路齊進,饒他獨臂人身懷絕技,也不得不飄身退避。
    阿龍得理不饒人,步步緊迫,立與老人大打出手。
    由於小魚兒的功夫,全系得自老人真傳,彼此的招式變化皆瞭如指掌,是以打起來
精彩萬分,往往把本出已預知攻擊的部位,式求變已預知變化的路數,可以先發制人,
可以防患未然,堪稱是一場高水準的搏鬥,看得丁寧、賽珍珠、鳳兒、阿呆等人皆如醉
如癡,渾然忘我。
    龍騰虎躍,兔起骼落,俱皆施出渾身解數,全力以赴,老少二人滿場飛,獨臂人寸
土不讓,小魚兒分地必爭,打得慘烈,打得驚險,大殿之上的桌椅板凳,杯盤碗筷早已
面目全非。
    猛可間,小魚兒一個大滑步,誘老人一掌劈空,趁隙取扇在手,以最危險的角度,
攻向獨臂老人最危險的部位——咽喉。」
    「小子,你好陰險!」
    「老頭,這是你教的!」
    老人睹狀大駭,暴退三尺,因為他心裡有數,摺扇鋼骨內另有文章,藏有歹毒暗器,
一旦不慎打中,不死也會重傷。
    誰料,事與願違,又是一記虛招,正當獨臂人全神戒備摺扇暗器時,小魚兒卻出其
不意,攻其無備,冷不防打出一枚鐵葡萄。
    這鐵葡萄可厲害得不得了,外包蠟衣,內藏鐵砂,使用者的功力如達到一流的水準,
以內家真力發出之後,可隨心在想要它爆炸的時候突然爆炸。
    「小魚兒住手!」
    「不得對主人無禮!」
    丁寧、賽珍珠想阻止已經來不及,說時遲,那時快,「叭」的一聲巨響,鐵葡萄已
在獨臂人面前炸開。
    獨臂人的一張老臉,坑坑洞洞的,立即變成了馬蜂窩,令人不忍卒睹。
    小鳳、阿呆卻爆出一片歡呼聲。
    阿呆道:「萬歲,萬歲,小魚兒贏啦,贏啦!」
    鳳兒道:「好棒啊,小魚吃大魚,我們可以下山啦!」
    獨臂人的眸中射出一道令人莫測高深的光焰,陰沉沉的道:「小子,你好毒辣的手
段,陰險、狡詐、加上無情無義!」
    小魚兒頭一昂,傲然言道;「老頭,這也是你教的,叫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應
該高興才對。」
    賽珍珠無限關懷地道:「主人,你不得事吧?」
    獨臂人哈哈大笑道:「不礙事,憑這個小渾蛋還奈何不了我老人家。」
    言罷,在臉上一摸,取下一張人皮面具來,黑臉變作紫臉,又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事簡直不可思議,十餘年的朝夕相處,誰也想不到這一張熟悉的臉孔,原來只是
一張假面具,丁寧、小魚兒等五人不由皆看得呆住了。
    半晌,小魚兒始疑雲滿面的道:「老頭,你究竟是誰?」
    獨臂人沉吟一下,道:「當時機成熟的時候,自會告訴你們。」
    「什麼時候才算時機成熟?」
    「還早,還早。」
    「你眼前的這一張臉大概也不是真的吧?」
    「也許。」
    「別人問起你老頭時,我們該如何作答?」
    「你們就叫老夫千面人吧。」
    「依小魚兒看,應該再加一個字。」
    「哪一個?」
    「魔,千面人魔才符合你的言行舉止。」
    「可以,加個魔也無所謂,老夫一向不計毀譽。」
    「好一個不計毀譽。小魚兒最欣賞你這種不愛沽名釣譽的性格,老頭,已是手下敗
將,我們可以說再見了吧?」
    「不行,你們三個小蘿蔔頭必須一致行動,在他們兩個尚未贏得老夫前,你小子還
不能走。」
    阿呆聞言大踏步地走過來,挺著胸膛大聲嚷嚷道;「糟老頭,我阿呆正式向你宣戰,
非把你打得雞飛狗跳,屁滾尿流不可」
    話是說得夠狂,牛皮也吹得夠大,偏偏自己的功力火候不夠,百招之內便敗下陣來。
    接著,鳳兒也挺身而出,奮力一戰。
    結果,技遜半籌,在百招之外落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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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3:19:16 |只看該作者
苦修苦練,猛學猛習,甚至不顧危險,浸泡在藥對中,以期增加功力,直至三月之
後,春暖花開的時候,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分別將千面入魔擊敗,取得下山的資格。
    這是一件大事,惜別的場面也十分感人,賽珍珠特別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席,為鳳
兒、阿呆、小魚兒餞行。
    酒過三巡後,千面人魔以略帶憂傷的語氣說道:「風兒,阿呆,小魚兒,可知我為
什麼一定要在你們勝過老夫後才准你們下山?」
    阿呆道:「可能是別人欠了你一大筆銀子,要我們去討債吧?」
    鳳兒道:「也許是有殺父奪妻的厲害仇家,要我們代為操刀吧?」
    小魚兒道:「糟老頭,我看你這個人很不簡單,必然野心勃勃,是不是想建立一個
武林王國,要我們去打先鋒,血洗江湖?」
    千面入魔冷厲的眸光,從三人臉上緩緩掃過,大搖其頭道:「非也,非也,老夫是
要你們去取三件稀世罕見的寶貝。」
    小魚兒聽得一楞,道:「是什麼寶貝?」
    「烏劍、玉間、太極根!」
    「你老人家在綜論天下兵器時,好像曾提到過烏到,乃春秋戰國時候鑄劍名家歐陽
冶所鑄造的一把名創,其鋒銳利無比,倒掛如把,可是,歐陽冶早已骨化飛灰,到哪裡
去找?」
    「此劍現在血手屠夫王化的手中。」
    「鳳兒拿出她的小本子來,翻開一頁,如數家珍地道:
    「王化,行年四八,秉性凶殘,殺人如麻,乃屠夫出身,是黑道上的一條鐵錚錚的
漢子,踞天狼山,設天狼寨,人人聞名喪膽。」
    千面人頷首道:「沒錯,就是這個傢伙。」
    阿呆縮一下脖子道:「這個傢伙不好惹,一個不小心就會挨刀子。」
    千面人魔鄭重其事地道:「當然是不好惹,所以老夫才堅決勝過我時才准你們下山
辦事。」
    小魚兒道:「天狼寨人多勢眾,我們三人聯手或可勉強應付。」
    鳳兒道:「玉鐲又是什麼樣子的東西?」
    於面入魔道:「玉鐲更珍貴,是當今太后的飾物,可醫百病。可驅百毒。」
    阿呆作了一個扒手手勢道:「老頭兒可是要咱們潛入皇宮裡去偷?」
    於面入魔道:「玉鐲目前在浪裡白條游全河的手裡,用不到跟朝廷作對。」
    小魚兒道:「太極棍乃是太極老祖的成名之物,太極老祖你老頭曾說過,一向神龍
現首不現尾,是一個神仙般的人物,咱去尋?」
    千面人魔道:「太極老祖早在十幾年前便著了七殺凶神張忠的道兒,太極棍亦隨之
易人,可直接去找姓張的。」
    鳳兒心有所惑,嬌聲說道:「烏劍、玉錫、太極棍,想必跟你的關係一定非常密
切?」
    「不僅關係密切,而且無比重大!」
    「既然如此,何不親自去辦?」
    「老夫有所不便。」
    「丁哥、珍珠姐可以代勞?」
    「他們兩個恐力有本逮。」
    「難道我們三個就可以勝任愉快?」
    「你們三個都是天生奇才,是一塊天生的練武好材料,千中選一,萬中選一,將來
一定可以成就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
    小魚兒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指著自己的鼻子道:「老頭我是誰?」
    千面人魔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錯愕一下,道:「奇怪老夫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多少
次,你是我從孤兒院裡收養的一個孤兒。」
    「我想知道誰是我生身的父母產。」
    「傻蛋,曉得你的爹娘是誰就不是孤兒了。」
    「起碼我有權得知,是從何人手裡收養的?」
    「是一家孤兒院!」
    「在哪裡?」
    「河南吧。」
    「河南的什麼地方?」
    「相隔了十餘年,已不復記憶。」
    小魚兒惡狠狠的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阿呆和鳳兒互換一道眼神,方待出言,於面人魔搶先說道;「你們兩個的情形,和
小魚兒一樣,都是老夫在同一家孤兒院收養的沒多沒娘的孤兒,所以,你們三個只有名,
沒有姓。」
    小魚兒眼一瞪,道:「糟老頭,希望你說的都是實話,倘有半句謊言,小心我剝你
的皮!」
    阿呆過:「我們會設法去調查的,如與事實不合,小心我剝你的筋!」
    風兒亦道:「紙是包不住火的,若是撒謊騙人,小心你吃飯的腦袋!」
    這實在不像是徒弟對師父說的話,尤其在臨別的前夕,千面人魔卻毫不介意,反而
哈哈大笑道:
    「好,好極了!邪惡!凶狠!毒辣!無情無義!這就是老夫心目中想要塑造的英雄
典型!」
    第二天就是阿龍、小虎、鳳兒下山的日子,三個人皆興自得不得了,一大早便收拾
好必備的衣物,各自拎著一個包袱,走出房門來。
    丁寧、賽珍珠早已候在院子裡,於面人魔將一枚亮光閃閃,光采奪目,通體潔白晶
瑩,大如拇指的特大號戒指交給小魚兒。
    小魚兒莫名所以的道:「這是什麼?」
    於面人魔道:「鑽戒,價值連城的寶貝。」
    阿呆興高采烈的喊叫道:「幹嘛?可是要當作盤纏,讓我們典當花用?」
    千面人魔道:「這是舉世最大最珍貴的一顆鑽戒,名叫『天王之星』,原為大理國
王王冠上的東西,乃是無價之寶,怎可隨便變賣花用。」
    鳳兒道:「那你就該自己留著,何必交給咱們。」
    獨臂老人道:「這當然是有原因的,一則此物無堅不摧,或可助爾等一臂之力,再
則假如遇上困厄凶險,只要亮出這一枚戒指,必會有人出面效命拚死,但應牢記,如非
必要,切勿展露。」
    小魚兒仔細地端詳一下,將戒指揣入懷中,道:「我明白啦,這一枚大鑽戒,十之
八九你老頭也是搶來的,怕大郵的人來找麻煩?」
    千面入魔不置可否地道:「懷壁招災,自古皆然,寶物一旦敗露,必然群起而攻。」
    阿呆傻呼呼地道:「鑽戒雖然值錢,又不能典當花用,我們去喝西北風?我要求發
車馬費。」
    鳳兒道:「我要求發出差費。」
    小魚兒道:「還應該再加膳宿費。」
    賽珍珠卻僅僅交給小魚兒一錠約莫十兩重的銀子,道:「這是主人賞給你們的盤
纏。」
    小魚兒在手上掂一掂,一臉不高興地道:「這麼少?在打發要飯的?是車馬費?出
差費?還是膳宿費?」
    丁寧冷然一笑,道:「不少,省著點用,足可以走出大漠到達大同府。」
    阿呆道:「到達大同府,可是另有人送大把大把的銀子來?」
    賽珍珠道:「大概沒有。」
    風兒一揚柳眉兒,道:「那我們豈不是要餓死在那裡?」
    丁寧答得妙:「主人傳給你們一身好功夫,就是最好的資本,不會自己想辦法。」
    阿呆頭一抬,道:「要我們去搶?」
    鳳兒腳一跺,道:「要我們去偷?」
    小龍臉一沉,道;「還是要我們去殺人放火,打家劫舍?」
    於面入魔陰惻惻地冷笑一聲,道:「都可以,只要你們能順利取得烏劍、玉鐲、太
極棍,不擇任何手段。」
    小魚兒劍眉雙挑的道:「糟老頭,有你這一句話就夠了,將來翻江倒海,把武林鬧
翻了天,可別怪我們壞了你的名頭,但不知血手屠夫王化、七殺凶神張忠、以及浪裡白
條游全河這三個老魔頭該如何處置?」
    千面入魔道:「爭奪烏劍、玉鐲、太極根乃第一要務,只要構成妨礙,一概槍殺毋
論。」
    阿呆道:「取得寶物後,是否就算完成任務,便當返回野火山?」
    千面人魔道:「不錯,寶物一到手,便當立即返回野人山,老夫願在此敬候佳音。」
    風兒、阿呆、小魚兒聞言一齊棋一拱手,同聲說道:「如此,我們就告辭了,咱們
後會有期。」
    三人當即雄赳赳,氣昂昂地,排成一字兒下山而去。
    一邊走,一邊還引吭高歌。
    歌詞還是他們三個人的集體創作:
    小兒郎,
    小兒郎
    小小兒郎不簡單
    不論黑白兩道
    無分大盜大使
    拳打腳踢
    口珠筆伐
    威震四方一
    無敵天下
    小魚兒
    小魚兒
    小小魚兒不簡單
    不論海鯨海鯊
    無分大魚大蝦
    生吞活咽
    連皮帶骨
    翻江倒海
    豪情萬支
    歌聲激昂,群山回鳴,顯得野心勃勃,豪氣干雲,或許這正是他們三個人的心靈寫
照,未來的行事縮影。
    慷慨的歌聲一直未停,直唱到旭日東昇,三條人影消失在金光燦爛中。
    丁寧的估算不差,省吃儉用,十兩銀子果然支持到遠離大漠,通過長城,進入得勝
關,到達大同府。
    大同是個大地方,三小還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繁華都市。簡直變成了土包子,東瞧
瞧,西看看,樣樣都新鮮,樣樣都好奇。
    逛著逛著,已近午膳時分,恰巧停在一家叫「聚興樓」的炮在前,一陣陣的由香,
饞得阿呆連吞了幾口口水,道:「哇!。這一家子怎麼這麼多人。」
    小魚兒碰了他一下,道:「土包子,這是飯館,吃飯的都是食客,不是一家人。」
阿呆眼巴巴地朝飯店裡望著,道:「咱們可不可以進去吃少
    小魚兒道:「當然可以,如果有銀子的話。」
    阿呆問風兒:「小鳳,你餓不餓?」
    風兒捧著肚子:「快要俄扁啦。」
    阿呆又問小魚兒:「你怎麼樣?」
    小魚兒道:「早已大腸告小腸。」
    阿呆過:「那咱們就進去吃一頓吧?」
    小魚兒歎息道:「可是,早晨喝的那三碗粥,還有住店的錢,已經把所有的銀子花
光啦。」
    阿呆聞言可傻了,推下來一張苦瓜臉,道:「慘啦,慘啦,沒有銀子,我們準會餓
死在大同府,媽的,都是那個糟老頭害的。」
    小魚兒道:「少鬼叫,天無絕人之路,沒有那麼嚴重。」
    阿呆道:「民以食為天,沒有飯吃就會餓死人,還不嚴重?」
    小魚兒以堅定的語氣造:「會有飯吃的,而且要吃大魚大肉。」
    鳳兒眨一下她的丹鳳眼,道:「小魚兒,莫非咱們真的非要幹那搶、偷、打家劫會
的勾當不可?」
    阿呆接口說道:「搶人會吃官司,打家劫會太麻煩,偷最單純,小鳳是這方面的專
家,老頭調教有方,就看你的表現羅。」
    鳳兒欲語未語,小魚兒正容說道:「這也是下策,我們應該先用上策。」
    阿呆道:「什麼上策?」
    「可以去賺。」
    「如何來賺?」
    「還不知道,咱們先到處溜溜再作計較。」
    三個人忍著俄,挨著餓,越過「聚興樓」,走向別處。
    不知不覺間來到城隍廟前,見廣場上圍著一大群人,三小一時好奇,跑過去一看,
發現人群的中央,有一對母女,正在賣藝賺錢。
    母親年約四旬,一身黑緞緊身衣,徐娘半老,風韻猶存,雙目炯炯有神,是屬於女
強人、大姊頭那一類型的女人。
    女兒不大,約十五六歲,與三小年齡相當,一身粉紅色的勁裝,襯托的曲線玲球,
妮娜多姿,鵝卵似的臉蛋地白裡透紅,兩條長辮子上還紮著一對蝴蝶結,是一個不折不
扣的大美人。
    母女二人的生意做得很特別,紅衣少女的嘴裡含著一柄短刀,刀刃在內,刀柄在外,
只要付出二兩銀子,便可一顯身手。
    玩的方法很絕,不論用口咬,手拔,拳頭打,將短刀撥出口外,或是沒人口中,便
算是贏。
    獲勝的人可以得到十倍的獎金。
    美女當前。玩的又是香艷刺激的把戲,還有獎金可拿,年輕的小伙子皆趨之若騖。
    然而,三小已默默旁觀了頓飯工夫,卻沒有一個人能動得了那輛短刀分毫。
    顯而易見,紅衣少女身手不凡,必定大有來頭。
    花二兩銀子,隔著刀柄,跟美人親一個嘴,已值回票價,是以,欲一親芳澤者仍大
有人在,然成一條長長的龍。
    阿呆見錢眼開,道:「小魚兒,咱們也玩玩吧?」
    小魚兒瞪了他一眼,小聲罵道:「呆子,你忘了,咱們連二兩銀子的賭本都沒有。」
    阿呆不死心,轉對鳳兒道:「拜託拜託,施展一下空空妙手如何?不然我很快就會
俄昏。」
    小魚兒不等鳳兒開口,便自作主張地道:「當扒手多沒面子,我有更高級的賺錢法
予了。」
    鳳兒道:,快說出來聽聽。」
    小魚兒將阿呆、小鳳拉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去,說了一番悄悄話。直聽得阿呆手舞足
蹈,眉開眼笑地道:「妙,妙,這個法子太妙啦,咱們一定可以發大財。」
    鳳兒卻紅著臉,整個身子像扭糖股兒似地扭動著,氣忿忿地道:「妙個屁,吃虧的
是我,不幹!」
    阿呆道;「風兒,為了咱們三個人的肚子,你就受一點點委屈吧。」
    鳳兒道:「哼,一點點委屈,你倒說得輕鬆,萬一輸掉怎麼辦?」
    小魚兒道:「不會的,憑你的功力,沒有人能夠贏得了。」
    風兒的臉色還是很難看:「我是說萬一。」
    阿呆道:「萬一落敗,必然是頂尖高手,就嫁給他也是天作之合」
    鳳兒更加不快:「死阿呆,臭阿呆,沒有良心的混蛋阿呆,如果是一個七老八十的
糟老頭,難道——」
    小魚兒相一下她的香肩,安慰道:「放心,誰要是贏了你我小魚兒就跟誰翻臉動刀
子。」
    鳳兒遲疑少頃後道:「好嘛,好嘛,為了不使大家餓肚子。姑且破例演一場丑戲
吧。」
    阿呆、小魚兒聞育大喜,三個人立又退回到廣場去。
    選了一塊乾淨的青石地,鳳兒先盤膝坐下去,雙手環形胸前,不言不動。
    小魚兒則以手代鑼,猛拍巴掌,大聲喝道:「喂,各位鄉親父老,各位叔伯大哥,
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塗
    阿呆馬上拍著巴掌附和道:「對,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有錢的請幫個錢場,沒有錢的幫個人場!」
    「不錯,有錢的幫錢場,沒有錢的幫人場!」
    「我們兄妹三人,父母雙亡,來到貴寶地又投親不退,以致流落街頭,萬般無奈之
下這才拋頭露面,想籌措一些回家的路費……」
    「不是向各位乞討,也不是向大家借錢,誰肯付十兩銀子。誰就有希望娶到一位如
花似的新娘子。」
    「辦法很簡單,交付十兩銀子,就取得准新郎的資格。」
    「還有一個小小的條件,必須將我妹妹抱起來,或者是楊高現場三尺遠才算數。」

    「動不了的人,算是幫助咱們兄妹的大恩人。」
    「動得了的人,我妹妹就是你老婆。」
    「順理成章,我們也變成了這位朋友的大舅子。」
    「沒有老婆的可以當老婆。」
    「有著控的可當小妾。」
    「作了環換婢也成,悉聽尊便。」
    「機會難得,切勿失之交臂。」
    「價廉物美,千萬不要錯過。」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唱做俱佳,起先大家還相在觀望,直至弄所白了是怎麼回事,
那邊母女檔的人潮立有一大半被吸引過來。
    只需花十兩銀子,就有討到如花美眷的希望,這種好事打著燈籠也找不到,阿呆、
小魚兒的話才落地,便有一個濃眉大耳的青年趨前說道:「兩位的話可當真?」
    阿呆道:「騙你是王八蛋。」
    青年道:「只要搬得動這位姑娘,就可以帶回家去為妻為妾為奴?」
    小魚兒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公耳青年好爽快的性子,給了阿果十兩銀子,隨即向鳳兒行去。」
    原以為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家,能有多重,他哪裡知道鳳兒乃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
手,好似千斤重石,落地生根,任憑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竟未能使小鳳兒動得一分一
毫。
    這人白白的丟了十兩銀子,口裡還不停的前咕道:「怪事,還享遇到一邊去。天底
下不信邪的人卻多的是,又有兩個老頭,三個中年,四名青年,交了銀子,準備登場。
    阿呆的嘴都樂歪了,一面繼續大做廣告,一面負責收銀子,就這麼一忽兒的工夫,
這邊已開始排起長龍,母女檔那邊的人淚則已大見疏落。
    小魚兒就守在阿風一旁,嚴加戒備,以防不測。
    好快,不到半個時辰,就有差不多二十幾個人試過身手。
    都是凡夫俗子,酒囊飯袋,沒有一個人能夠動得了小民兒。」
    忽見那個黑衣婦人氣虎虎地衝了過來,劈面就說:「小子,你們是哪條道上的人?」
    小魚兒故作不懂道:「陽關大道上的。」
    黑衣婦人怒氣衝天地道:「老娘問你是白道上混?還是黑道?」
    「不黑不白。可黑可白。」
    「哪一個門派的?」
    「無門無派。」
    「你的師父是誰?」
    「我沒有師父。」
    「報上名來」
    唰!阿龍打開折扇,展現出扇面上的「小魚兒」三個草書,不疾不徐的道「小魚兒,
你也可以叫我小龍,或者阿龍。」
    阿呆補充道:「小魚專門吃大魚。」
    鳳兒亦戲德道:「也吃水母水怪。」
    黑衣婦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地道:「你們兩個娃兒又是什麼東西?」
    阿呆道:「不是什麼東西,是人,在下阿呆先生。」
    鳳兒道:「請女英雄口下留德,小女子風兒姑娘。」
    小魚兒一抱拳,道:「還沒有請教芳駕如何稱呼?」
    黑衣婦人寒著臉,道:「哼,憑你們還不夠資格問,積極的最好扶著尾巴滾,別搶
生意。」
    阿呆挑眉瞪眼地道:「這是城隍廟,公共場所,又不是你們家的私產,憑什麼趕我
們走。」
    麗影一閃,紅衣少女乍然飛身而至,凶巴巴地道:「因為你們搶了我們母女的生
意。」
    小魚兒道:「笑話,生意人人會做,各有巧妙不同,只怪你們的腦筋太死,不會隨
機應變。」
    紅衣少女道:「是你們以下三濫的手段惡意競爭。」
    阿呆怒容滿面地道:「野」/頭,什麼叫下王濫,你說話最好客氣一點。」
    一句野丫頭激怒了紅衣少女,聲色俱厲地道:「不客氣又怎麼樣?」
    「小心我阿呆先生打爛你滿口的牙。」
    「哼,少吹牛,只怕你連姑奶奶口裡的短刀都拔不出來。」
    「別狗眼看人低,這是彫蟲小技。」
    「那你不妨拔一下看。」
    「拔出來如何?」
    「老規矩,賞你十兩銀子。」
    「太少,沒意思。」
    「你要怎麼樣?」
    「照我們的規矩來,為妻為妾為奴。」
    「你輸了又如何?」
    「有例可循,輸你十兩銀子就是。」
    「好,姑奶奶答應你,來拔吧。」
    「拔就拔,誰怕誰呀。」
    兩個人說的都是氣話,根本未及深思,紅衣少女將短刀往口裡一含,阿呆張口就咬。
紅衣姑娘果非省油的燈,鋼牙緊咬,紋風未動,反倒使阿呆滿口的牙齒都咬酸了。
    情急之下,突然改拔為推,全力咬住刀柄,猛往紅衣少女的嘴裡推。
    在此刻,小魚兒急中生智,在地上捉到十幾隻大螞蟻,神不知,鬼不覺,奇準無比
地抖手丟擲在紅衣少女的身上。
    螞蟻四處亂竄,到處尋幽探春,鑽到腋下,爬到乳溝裡,禁不住一陣難耐的奇癢,
頓使紅衣少女的真氣為之一散。
    真氣一散,力道全失,紅衣少女兵敗如山倒,一柄短刀完全沒入她自己口內,還被
阿呆實實在在的親了一個嘴。
    同時,嬌軀一仰,仰面栽倒下去。
    阿呆重心不穩,衝力又猛,整個身體全部壓在紅衣少女嬌軀。
    男的在上,女的在下,少女羞得耳根子都紅f,阿呆亦如中了邪,觸了電一樣,魂
兒飄飄,心兒搖搖,霎時間二人皆神遊太虛,忘其所以。
    少女終於清醒過來,啪!啪!給了阿呆兩個耳光子,嗖地推人而起。既羞且怒地道:
「你們使許,騙人,卑鄙,無恥!」
    小魚兒冷然一笑,道:「丫頭,你少含血噴人,使什麼詐?騙什麼人?」
    紅衣少女聲急語快地道:「你們耍花樣,動手腳,在姑奶奶身上弄了幾隻大螞蟻。」
    小魚兒作賊喊捉賊,大聲喊叫道:「荒唐,荒唐,我們站得遠遠的,可沒有碰到你
的邊兒,況且,捉姦捉雙,捉賊捉贓,你有什麼證據?」
    鳳兒也在一旁猛幫腔:「是呀,捉姦捉雙,捉賊捉贓,無憑無據就是誣賴黑白講。」
    紅衣少女差點沒氣瘋,東抓西捉,從身上抓到七八隻大螞蟻,咬著牙根發設道:
「這就是證據,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小魚兒強辯道:「哼,你真沒水準,沒知識,螞蟻是活的,會爬,大概是你踩到了
螞蟻窩。」
    鳳兒道:「你應該謝謝螞蟻,螞蟻先生是你們的大煤人,從此刻起,你就是阿呆兄
的老婆,我的嫂子,可別食言耍賴啊。」
    紅衣少女臉紅脖子租地道:「呸!呆子!傻瓜,呆頭呆腦,傻里傻氣,一個十足的
二百五,姑奶奶寧願出家當尼姑,也不會嫁給他。」
    阿呆立即反唇相譏道:「你少臭美,凶巴巴的像隻母老虎,我阿呆先生情願出家當
和尚,也不會娶你這個恰查某!」
    小魚兒故意拿他們母女尋開心,對黑衣婦人道:「行走江湖,信用為先,在下想聽
聽女英雄對這一件事的高見。」
    黑衣婦人眸中射出一道奇異的神采,心念三轉而決道:
    「既已落敗,小女自然已經是阿呆的人,老身無話可說,但有一個小小的條件,望
勿見拒。」
    小魚兒一怔神,道:「赫,你的毛病不少,還有條件。」
    「當然,婚姻乃終身大事,老身不能不慎重將事。」
    「有屁快放,說出你的條件來?」
    「阿呆必須改名換姓,人贅我家。」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這恐怕有困難。」
    「玉嬌是獨生女,需要繼承我們雷家的宗挑,非人贅不可。」
    小魚兒望了阿呆一眼,以逗趣的口吻道:「喂,阿呆先生,人家要招你太贅,幹不
干呢?」
    風兒黠笑道:「這麼俏麗的妻子,再加上一個能幹的丈母娘,看樣子在江湖上可能
還是有頭有瞼的人物,可謂人財兩得,阿呆,干啦。」
    記料,卻遭到阿呆的斷然拒絕:「不幹!」
    黑衣婦人聞言勃然大怒道:「這可由不得你,老身一言既出,絕不更改,跟我們母
女回家去。」
    不由分說,伸手就去扣阿呆的手腕。
    雷玉嬌亦態度大變,上前嬌笑道:「阿呆,你我名分已定,我是你的老婆,你是我
的老公,已經算是我們雷家的一份子,走,咱們回家啦。」
    疾展玉指,扣向阿呆的另一隻手。
    這一對母女好厲害,看似平淡無奇,實則力猛如山,疾逾閃電,幸好阿呆警覺性高,
及時暴退三尺,扯開嗓門吼叫道:「我的媽呀,這兩個女人好凶,要搶老公!」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急忙拔腿開溜。
    阿鳳、小魚兒見勢不妙,也隨後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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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三人快如脫免,一陣狂馳疾奔,又回到「聚興樓」。
    銀子有了,還不少,足有二百多兩,不必再在門外當門神,流口水。當即大搖大擺
地走進去,單挑好吃的,貴的,叫了滿滿一桌子。
    正餓著,猛吃猛扒,旁若無人,將肚子塞了個大半飽,這才有說話的精神。
    阿呆端起一杯酒來,一飲而盡,首先興高采烈地道:「媽的,爽,真爽,隨隨便便
動一動腦,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銀子便滾滾而來,小魚兒,你真不簡單,是騙仙,也
是天才。」
    鳳兒的感覺卻大不相同,撅著小嘴噴怒道:「你們爽,我可不爽,被那一群野男人
毛手毛腳地亂摸一通,要不是怕餓肚子,不一人賞他們一支鳳尾刺才怪。」
    語音一頓,繼又說道:「醜話先說在前面,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以後要是再鬧饑
荒,我可不干啦。」
    小魚兒笑道:「可以,下一次讓阿呆來扮搖錢樹。」
    阿呆倒不反對,只是懷疑自己是否賺錢的料子,道:「我?成嗎?天下多得是想買
個女人回家的男人,還沒聽說有買男人回家的女人。」
    鳳兒冷笑道:「有,那雷玉嬌母女差不多就是這樣的女人,阿呆假如跟他們回家去,
此刻說不定已經當上了雷家的姑爺。」
    小魚兒道:「雷玉嬌這個名字聽起來很耳熟,老頭好像提到過這個人,鳳兒,查一
下資料看看,有沒有她這一號人?」
    風兒取出記事簿,查了好一會兒,翻到其中一項後,忽然說道:「有雷玉嬌這一個
人,外號俏羅剎,來頭還不小呢。」
    小魚兒道:「她娘是何許人?」
    「黑鳳凰冷寒燕,有名的女強盜。」
    「她爹又是何方神聖?」
    「黑道總瓢把子,鐵膽魔星雷天豹。」
    阿呆聞言大吃一驚,摸一下自己的脖子,餘悸猶存地道:
    「謝天謝地,沒被女強盜母女抓回去,否則,準會被他們大卸八塊,腦袋搬家!」
    鳳兒道:「可是,我們還非得去找他們不可。」
    阿呆聽得一呆,道:「找她們幹嘛?」
    小魚兒道:「你忘了,咱們臨離開野火山的那一天晚上老頭曾交代,務必往黑道總
壇及各地分壇跑一趟。」
    阿呆道:「做什麼?」
    鳳兒道;「懶蟲,那時候你一定在打瞌睡,一句也沒有聽進去,老頭說,血手屠夫
王化、七殺凶神張忠、以及浪裡白條游全河,與黑鳳凰冷寒燕夫婦誼屬莫逆,過從甚密,
說不定會在雷家碰上這三個老魔頭,至低限度也可以查出他們自的行蹤來。」
    阿呆道:「糟糕,怎麼早沒有想到,大同這麼大,找兩個人何異大海撈針。」
    小魚兒道:「沒有關係,咱們有法寶。」
    鳳兒道:「什麼法寶?」
    小魚兒探手人懷,將那枚號稱「天王之星」的戒指拿出來,往手上一戴,還擺了一
個姿勢,故意將手放在一個顯眼的地方,道:「老頭交代過,遇上了傷腦筋的事,只要
將這枚戒指亮出來,必會有人為咱們拚死效命。」
    鳳兒道;「別單挑好的說,老頭另外還有一句話,如非必要,切勿展露,萬一引起
軒然大波就麻煩啦。」
    小魚兒道:「引起軒然大波才有熱鬧看,平平淡淡多沒意思。」
    阿呆道:「是嘛,平淡就乏味,乏味就沒有刺激,乾脆窩在山上算啦,何必跑到大
同來。」
    「最好天下大亂!」
    「最好世界瘋狂!」
    「咱們穿針引線!」
    「咱們興風作浪!」
    這兩個小子唯恐天下不亂,像是道行深厚的小流氓,神態居傲,嗓門特大,立刻引
起了其他食客的側目。
    有一個橫眉豎目,長著一張猴兒臉的老者,提著一把刀,怒沖沖的跑過來,話未出
口,先「砰!」的拍一下桌子,然後才粗聲大氣地道:「你們這三個小雜種,是從哪裡
來的?」
    小魚兒面不改色的道:「從來的地方來?」
    猴臉老頭道:「往哪兒去?」
    阿呆有樣學樣:「往去的地方去。」
    猴臉老頭道:「幹什麼的?」
    小魚兒道:「專門興風作浪。」
    「娃兒乳臭未乾,口氣倒不小,可知這大同府是何人的地盤?」
    「哪一位?」
    「是你家巴六爺的。」
    「巴六?哦,原來閣下就是『殺人不見血』巴六?」
    「既知咱家的厲害,還不快爬在地上討饒。」
    「放屁,我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小魚兒,你算老幾?」
    「管你是大魚小魚,老子要你變成魚醬魚乾,看刀!」
    此人好暴躁的脾氣,說幹就幹,毫不拖泥帶水,「唰!」的一聲,亮出了鬼頭刀,
劈頭蓋面砍下去。
    這事簡直匪夷所思,小魚兒藝高人膽大,戴著戒指的那一隻手閃電出擊,驀地,火
花四濺,金鐵交鳴之聲大作,猴臉老頭的一把鬼頭刀,不費吹灰之力,便被「天王之
星」一斷為二。
    猴臉老頭嚇傻了,全「聚興樓」的食客皆為之目瞪口呆,與巴六同桌的幾個精壯漢
子睹狀目泛凶芒,一齊攏過來,準備大興問罪之師。
    事情卻大出鳳兒與阿呆的意料之外,殺人不見血巴六突然率眾跪倒在地,朗聲說道:
「屬下巴六率分舵弟兄叩見總瓢把子。」
    更意外的是小魚兒,心說:「奶奶的,怪事天天有,就數今天多,我小魚兒搖身一
變,居然幹上了黑道的總瓢把子。」
    他乃絕頂聰明之人,略一沉吟,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擺足了架子,以探測性的語
氣尋根究底:「巴六,在道上,你是什麼身份?」
    殺人不見血巴六誠恐誠惶地道:「屬下是第四十分舵主。」
    鳳兒道:「你的地盤有多大?」
    巴六仍跪著說:「長城內外,共一府二州十三縣。」
    小魚兒這時才轉入正題,伸出戴著戒指的手,道:「可知這是什麼東西?」
    「綠林令,綠林道上至高無上的信物。」
    「持有綠林令的人,就表示他是何等身份?」
    「總瓢把子,亦即綠林盟主。」
    「換句話說,綠林的規矩,認令不認人?」
    「事實確是如此。」
    小魚兒故意一沉臉,語氣轉趨強硬:「巴六,你既知持令就是總瓢把子,而且認令
不認人,為何還敢對本座如此無禮?」
    巴六嚇出一身冷汗來,顫聲道:「恕屬下有眼不識泰山,沒想到總瓢把子如此年輕,
故而未曾留意綠林令,請總瓢把子治罪。」
    阿呆耀武揚威地道:「你自己說吧,藐視令主,該當何罪?」
    殺人不見血巴六惶驚不迭地道:「論罪當斬。」
    小魚兒裝作出一副大英雄大豪傑的架式,沉聲說道:「知罪就好,又是初犯,姑且
饒你一命,以觀後效,起來吧!」
    「謝謝令主,謝謝總瓢把子!」
    巴六喜出望外,磕了三個響頭才領著大伙站起來。
    無論如何,小魚兒已經知道,「天王之星」就是綠林令,凡是持有綠林令的人就是
綠林道上的總瓢把子。
    這一發現,意義重大,雖然無法肯定,野人山上的千面人魔就是鐵膽魔星雷天豹,
或者是殺死雷天豹,奪走綠林令的人,但不管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獨臂老頭絕非等閒
人物。
    而他們此行的任務,必也是險阻重重,步步危機。
    小魚兒道:「黑鳳凰冷寒燕也在大同,巴舵主知道嗎?
    殺人不見血巴六躬身答道:「曾有一個耳聞,可惜迄未見到老令主夫人的面。」
    「能否設法找到雷夫人?」
    「可以,令主有事?」
    「是有一件事想跟雷夫人言講當面。」
    「好,屬下這就去辦,這『聚興接』是咱們自己的人開設,請令主且先住下來,待
老令主夫人到時,巴六自會通報。」
    「且慢,據本座所知,道上在晉北設有分壇,距離這裡不會太遠吧?」
    「不遠,就在大同城南的虎頭山下,不過——」
    「不過什麼?」「自從那一連串震駭朝廷,驚動武林的大案子發生後,大同分壇早
已關閉。」
    關於武林大勢,江湖人物,千面人魔曾有詳盡的剖析介紹,鉅細靡遺,唯獨對武林
中是否發生多起駭人聽聞的大事卻隻字未提。
    小魚兒不知道,又不便追問,還不得不裝作知道的樣子,只好含混其詞地道:「但
不知事情的發展如何?」
    巴六將嗓音壓低了許多,神秘兮兮地道:「官府仍追捕甚急,武林各派亦從未放鬆,
老令主行蹤不明,道上弟兄的活動已全部停止,連雷夫人也不得不掩掩藏藏,千方百計
地到處打聽老令主的下落。」
    話至此處,忽又面露喜色地道:「好在新令主已出現,群龍有首,必可有一番新氣
象,新作為。」
    鳳兒豪情萬丈地道:「那是當然,一定要闖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出來。」
    阿呆的口氣更大:「務必要驚天動地,造極登峰,令武林各派皆臣服在咱們腳底下,
方不虛此生。」
    聽得殺人不見血巴六一楞一楞的,目注「天王之星」,字斟句酌地道:「綠林令事
關整個綠林的生死存亡,請今主千萬要小心保管,以免變生肘腋,追悔無及。」
    巴六的意思是要他小心收起來,免生意外,小魚兒卻唯恐天下不亂,正想借此探隱
索秘,大言不慚地道:「這我知道,本令主自有分寸,天大的事也有我小魚兒一人扛著,
你盡可大放寬心,去尋那黑鳳凰吧。」
    綠林令主乃是黑道上的總瓢把子,也是綠林盟主,小魚兒既然這樣說.
    巴六哪還敢再多放半個屁,急忙含首應諾,拱手一禮而別。
    歪打正著,三小來到黑道人物經營的飯莊,馬上變成「聚興樓」的超級貴賓,
    由掌櫃的親自護送至後面豪華客房內,另外又端整好一桌佳餚美食,請他們繼續享
受。
    阿呆猛吃猛喝,直吃到掌燈時分,肚子脹得像鼓一樣才停下來,口沫四濺地道:
「媽的,早曉得這一枚鬼戒指有這麼大的妙用,下得野人山就該亮出來,也免得挨餓受
罪。」
    小魚兒道:「現在也不遲,身為綠林盟主,雙腳一跺,半個武林都會發抖,今後吃
香的,喝辣的,春風得意,將會有數不盡的良辰美景等著咱們去享受。」
    鳳兒道:「最好別想得太美,我看事情透著古怪,這中間定有重重內幕。」
    阿呆道:「有什麼內幕?」
    鳳兒條理分明地道:「首先,對我們而言,綠林令幾乎是從天而降,不尋常的事,
一定有不尋常的原因。」
    阿呆道:「也不能這樣說,是糟老頭給咱們的。」
    「問題就在這裡,糟老頭是誰?」
    「他自己說過,是千面人魔。」
    「姓什麼,叫什麼?」
    「他不肯說,我們怎知道。」
    「老頭故意隱瞞,正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我想,他有可能是鐵膽魔星雷天豹。」
    小魚兒道:「也有可能是殺死雷天豹的人。」
    鳳兒道:「姑不論他是雷天豹本人,或是殺人的兇手,這個槽老頭絕非等閒之輩。」
    小魚兒道:「這是不爭的事實。」
    鳳兒道:「另外,綠林令何等重要,一令在手,便可號令黑道七十二分舵,他為何
輕易交給咱們,而又不加任何說明?」
    阿呆道:「許是為了行事方便,以便順利取得烏劍、玉鐲、太極棍。」
    「這只是原因之一,怕只怕另有更大的陰謀在。」
    「有何陰謀?」
    「我懷疑跟那一連串的案子有關。」
    「這是瞎子摸象,咱們根本不知道江湖上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黑鳳凰冷寒燕母女或許可以提供一些線索。」
    一提到黑鳳凰母女,阿呆心裡發毛,道:「小魚兒,我先聲明,等一下他們母女來
的時候我可不願意見。」
    小魚兒笑道:「雷玉嬌美如天仙,天上少有,人間無雙,你真的這樣討厭她?」
    阿呆傻里傻氣地道:「俏羅剎的確不難看,但如要入贅雷家,門兒也沒有。」
    鳳兒道:「換句話說,假如不需改名換姓,你願意考慮?」
    男孩子也會害羞,阿呆滿臉通紅的道:「馬馬虎虎,可以交個朋友。」
    小魚兒道:「這是小事一樁,包在我小魚兒的身上了,憑綠林盟主的身份,可以呼
風喚雨,諒黑鳳凰冷寒燕再刁蠻,也逃不出咱們的手掌——」
    「心」字尚未出口,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處,巴六跨步而入。
    阿呆朝他身後看,並未見到雷玉嬌母女,不禁有點悵然若失。
    小魚兒道:「巴六,沒找到黑鳳凰?」
    巴六中規中矩地道:「回盟主的話,老令主夫人天黑前便已離開大同。」
    「到哪兒去啦?」
    「有人說出長城,去了大漠塞外,又有人說回到南方去了。」
    「到底行蹤如何?」
    「正在查證中。」
    「會不會跑去晉北分壇?」
    「有可能。」
    「那咱們明天一大早也跑一趟吧。」
    「是!是!」
    大同城南,位於懷仁縣境內的虎頭山下,有一座莊院,不小,房舍櫛比,約有百十
來間,四角尚有專供盼望的碉樓。
    一對石獅子雄踞兩旁,黑漆大門半開半閉,門扉之上貼著一張業已相當陳舊的告示。
從告示上三小得知,十餘年前,朝廷的餉很百萬兩,被四名汪洋大盜劫走,故而下令通
緝。
    而這四名江洋大盜,赫然正是鐵膽魔星雷天豹、血手屠夫王化、七殺凶神張忠、以
及浪裡白條游全河。
    朝廷還懸下了巨額獎金,王化、張忠、游全河每人兩萬兩,雷天豹是土匪頭,獎金
更高達四萬兩,不論死活。
    上面還有畫相,都是獐頭鼠目,凶暴驃悍的傢伙。
    誤打誤撞,小魚兒終於明白巴六口中的大案子是什麼,
    道:「事隔已久,已經是陳年舊案,該結了吧?」
    巴六道:「四個人一個也沒逮著,怎麼結得了。」
    「至低限度,也該放鬆一些才對。」
    「事實恰恰相反,緝捕的行動一直在雷厲風行,各地更掀起了一陣掃黑熱,
    因而七十二分舵皆不得不偃旗息鼓,避風頭。」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想必白道上的人定會群起而攻,打落水狗?」
    「比令主想像中的還要嚴重,武林各派,幾乎是頃巢而出,全力追殺。」
    「哇塞!銀子的魔力真大!」
    「不單單是為了銀子,另有更重大的原因。」
    是什麼原因,巴六沒有說,小魚兒身為綠林盟主,對這等重大事故理當心知肚明,
亦未便探詢,免得有損自己至高無上的權威形象。
    談話遂告中斷,四人推門而入。
    嚇!好大的一片建築,亭台樓閣,排列得井然有序,中間的一座「忠義堂」,衝霄
矗立,尤其雄偉壯觀。
    可是,遍地蔓草叢生,蛛封塵積,顯見久已無人居住。
    找了半天,僅僅找到一個佝倭、乾癟、骨瘦如柴,衣裳襤樓,蓬頭垢面的老頭子。
    經再三盤問的結果,原來只是一個無處棲身的落魄寄居人。
    小魚兒道:「原先住在這裡的人是何時搬走的?」
    落魄寄居人想了想,慢吞吞地道:「很久很久了,該有七八十來年了吧。」
    阿呆道;「可知他們遷往何處?」
    落魄老頭搖搖頭,不曾言語。
    鳳兒道:「再回來過沒有?」
    老者道:「偶而也會回來,但均來去匆匆。」
    巴六環顧一下貼在四壁上的告示,道:「官府的差人是否常來?」
    老者道:「常來啊,幾乎三天兩頭就會來一趟。」
    巴六的臉色微微一變,機警的朝四處瞄一眼。
    小魚兒道:「昨夜,或者今日一早,可曾見到一對母女進入本莊?」
    猛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冷聲道:「娃兒好大的狗膽,老娘正愁找你們不到,居然自動
送上門來,許是活得不耐煩了。」
    昂首望去,只見屋面之上傲然並立著一老一少兩名女子,不是黑鳳凰冷寒燕與俏羅
剎雷玉嬌還會有誰。
    這一對母女修練有素,輕功造詣絕佳,玉足微抬,飄然落地,塵不飛,袂不揚。
    巴六忙不迭地叫了一聲:「夫人!」以下的話還沒有來得及出口,黑鳳凰冷寒燕已
自搶先說道:「巴老六,你可是越混越差勁了,竟然和三個小混混攪在一起,也不怕折
辱了你自己的身份。」
    殺人不見血巴六聞言大驚,指著小魚兒,一臉肅穆地道:「夫人有所不知,這位小
英雄正是新的綠林盟主。」
    冷鳳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疑滿面的道:「這小子是綠林盟主?憑什麼?」
    小魚兒將戴著戒指的手在她面前一送,盛氣凌人地道:「憑這個!」
    黑鳳凰冷寒燕見是綠林令,急忙單膝跪地,正容道:「黑鳳凰冷寒燕拜見令主!」
    俏羅剎雷玉嬌也絲毫不敢怠饅,有樣學樣地跪地稟道:「俏羅剎雷玉嬌拜見盟主!」
    小魚兒真以為自己當上了綠林盟主,大模大樣地道:「好啦,不必多禮,起來吧。」
    「天王之星」曾是她丈夫的東西,冷寒燕知之其深,仔細端詳一陣,
    認為果然是如假包換的真品,眉宇間頓現欣慰之色,起身說道:「可否請教令主,
這綠林令是如何獲得的?」
    「自然是有人交給本座的。」
    「誰?」
    「千面人魔,或者千面人。」
    「姓什麼?叫什麼?」
    「不知道。」
    「什麼?你連將綠林盟主寶座讓給你的人是誰都不清楚?」
    糟老頭三緘其口不肯說,大概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黑鳳凰轉對巴六道:「老巴,江湖上可有千面人魔或千面人這一號人物?」
    巴六尋思少項道:「沒有,不論黑白二道,從未聞有這個字號。」
    俏羅剎雷玉嬌道:「許是爹爹為了安全起見,故意隱姓埋名也說不定。」
    冷寒燕亦有此同感,指著牆上告示中的一幅畫相道:「可是這一位,我的丈夫鐵膽
魔星雷天豹?」
    鳳兒睹了一眼,道:「不像。」
    冷寒燕再指一下其餘三個人:「是不是他們」
    阿呆大搖其頭道:「也不像。」
    雷玉嬌不禁心頭一震,道:「難不成我爹已遭了他人的毒手?」
    阿呆道:「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個可能性絕對存在。」
    雷玉嬌聞言大發雷霆:「呸呸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竟敢咒我爹死,看我活劈
了你。」
    她可不是空言唬人,你字出口,人已攻出,左右開弓,猛摑阿呆的耳光子。
    阿呆身手不凡,一面閃身退避,一面嘻皮笑臉地道:「打是親,罵是愛,我阿呆先
生現在才知道,你俏羅剎是真心真意的愛著我。」
    見雷玉嬌打得太凶,玉掌翻處,招出如雨,忙又改口嚷道:「人心大變,大變人心,
救命啊,老婆要殺老公。」
    東躲西藏,躲到小魚兒身後去。
    小魚兒作了一個阻止的手勢,道:「雷姑娘先別緊張,也許千面入魔就是鐵膽魔
星。」
    黑鳳凰冷寒燕神色一緊,道:「此話怎講?」
    小魚兒道:「因為本座所見到的千面人魔並非糟老頭廬山真面目。」
    雷玉嬌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何以見得?」
    阿呆道:「你老公曾親眼見他換了另外一張臉兒。」
    冷寒燕道:「你們是說,他戴有人皮面具?」
    鳳兒道:「可能還不止一張。」
    冷寒燕打破砂鍋問到底:「此人多大年紀?」「
    小魚兒道:「約五十上下。」
    「身材如何?」
    「高大、魁梧、粗壯!」
    「有何特徵?」
    「單眼獨臂。」
    「性情又怎樣?」
    「多疑、善變、陰險、狡詐!」
    「他與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們也說不上來。」
    「不是你們的授業恩師?」
    「有師徒之實,並無師徒之名。」
    「怪事,有師徒之實,為何沒有師徒之名?」
    「天知道老頭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跑來晉北分壇作甚?」
    「是老頭叫我們來找你們母女的。」
    「噢,可是帶來了千面人問候的話語?」
    「只是想向你們打聽三個人的行蹤。」
    千面人魔不曾問候她們母女,冷寒燕大失所望,更加懷疑此人是否是她失蹤的丈夫
雷天豹,道:「打聽哪三個人?」
    鳳兒道:「就是告示上通緝的王化、張忠與游全河。」
    「什麼事?」
    「找他們要三樣東西。」
    「哪三樣東西?」
    「烏劍、玉鐲、太極棍。」
    此話一出,黑鳳凰冷寒燕、俏羅剎雷玉橋、殺人不見血
    巴六皆臉色大變,如遭雷擊,全部膛目結舌的愣在那裡。
    好一會兒巴六始道:「烏劍、玉鐲、太極棍都是無價之寶,千面人魔好大的胃口。」
    冷寒燕道:「王化、張忠、游全河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憑你們三個娃兒,能要
得到?」
    小魚兒冷然一笑,從容不迫地道:「是否能要得到,無須夫人擔心,只要告知他們
三人的行蹤即可。」
    冷寒燕道:「自從他們四人合力搶了朝廷的百萬兩響銀,以及爾後接連發生的連串
駭人巨案後,便如石沉大海,音訊全無。
    「再也沒有出現過?」
    「沒有。」
    「百萬餉銀數不算少,是如何處理的?」
    「除了他們本人外,恐怕無人知曉。」
    俏羅剎雷玉嬌忽然插言道:「那位千面人是否生活闊綽,揮金如土?」
    小魚兒道:「恰恰相反,是一個生活儉樸的窮酸。」
    鳳兒道:「連喝的水,還需要我們親自下山去挑。」
    阿呆道:「下山之時,僅僅給了我們十兩銀子的盤纏,差點餓肚子。」
    冷寒燕聽在耳中,不禁大為猶豫起來,千面人魔就是她丈夫雷夫豹的可能性益形降
低,從而也加重了對三小的敵意,臉色陰沉沉的道:「小魚兒,不管千面人是否我的丈
夫雷天豹,你且說說看,此人現在何處?」
    小魚兒冷聲道:「抱歉,老頭有言在先,不得對外言講。」
    「不行,你非說不可!」
    「假如本座不肯說呢?」
    「休怪老身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又怎樣?」
    「咱們在功夫上見真章。」
    「老太婆,你敢對本座無禮?」
    「哼,天底下沒有老娘不敢的事!」
    「你最好不要自討苦吃。」
    「娃兒休出狂言,接招!」
    話落招出,雙掌一錯,「春雷乍展」、「石破天驚」,兩招絕學,一氣施出,疾取
小魚兒全身三十六處大穴。
    鳳兒睹狀大怒,破口大罵道:「冷寒燕,你想以老欺小?」
    金絲軟鞭帶起一片刺耳的嘯聲,從左側攻到。
    俏羅剎雷玉嬌殺氣騰騰地道:「你們想以多為勝?」
    拔劍在手,與母親聯手合擊。
    阿呆豈肯坐視,語冷如冰:「我們一向三位一體,同進共退!」
    軟刀映著太陽,金光燦爛,橫掃直劈。
    小魚兒依然卓立原地,不懼不退,唰!亮出摺扇,輕描淡寫劃出一個半圓。
    實則力猛如山,彷若築下一道鐵壁銅牆,雷玉嬌母女非但寸步難行進,反被三小逼
得倒退出五六步遠。
    小魚兒將戴著戒指的手高高舉起,聲色俱厲的道:「放肆,綠林規矩,綠林令在誰
的手裡,誰就是綠林盟主,就算老令主雷天豹本人,也照樣得乖乖聽候差遣,你冷寒燕
算什麼東西,竟敢如此張狂?」
    一扭頭,繼對殺人不見血巴六道:「巴六,以下犯上,出言無狀,甚至以暴行加身。
你說該當何罪?」
    冷寒燕在黑道上地位崇高,舉足輕重,巴六哪敢實話實說,連忙打回場道:「請令
主念在雷夫人尋夫心切,情緒激動的份子上,網開一面,原諒她們母女這一遭吧。」
    小魚兒故意拿腔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道上的規矩不能偏廢,不然本座何以
統率七十二分舵,號令群豪,除非肯向本座當面道歉。」
    綠林令乃是至高無上的信物,神聖不可侵犯,不論是誰,皆不得對持令之人有所不
敬,
    儘管黑鳳凰冷寒燕身份特殊,心有不甘,也不能不在綠林令下低頭,當下略作遲疑,
勉為其難的道:「屬下知錯,請盟主見諒。」
    小魚兒好不高興,神氣活現地道:「但不知雷姑娘意下如何?」
    雷玉嬌年輕氣盛,豈肯輕易就範,在心裡吶喊道:「放你的狗臭屁,想要姑奶奶俯
首稱臣,除非公雞下蛋,日從西出。」
    但在母親的以目示意下,只好忍氣吞聲的當面認錯了事。
    小魚兒笑呵呵地道:「嗯,這還差不多,既有現在,又何必當初,你們以禮相待,
本座也不會叫你們吃虧,這樣吧,只要兩位再答應本令主一件事,我就將糟老頭的窩告
訴你們吧。」
    冷寒燕聞言大喜道:「這話可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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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3:21:14 |只看該作者
小魚兒的口氣像是皇上:「君無戲言!」
    黑鳳凰道:「請令主快說是什麼事?」
    小魚兒道;「本令主想先請教,阿呆跟雷姑娘的婚約到底算不算數?」
    冷寒燕望著女兒,道:「這——這——」
    這事打從一開頭,就是嘔氣鬥嘴的產物,雷玉嬌並無嫁人的誠意,之所以有入贅雷
家之言,不過是想藉此迫阿呆知難而退,不料小魚兒此刻又舊話重提,這了半天,還是
不知如何作答。
    小魚兒存心拿話扣她:「以雷夫人在江湖上的地位。不會是信口開河吧?」
    冷寒燕楞了一下,道:「老身做事素來一言九鼎,一言既出,自無反悔之理。」
    「那麼,你是承認這一樁婚事了?」
    「老身曾有言在先,阿呆必須入贅我們雷家。」
    「本座要求的就是這件事,取消入贅,交換揭開千面人魔下落之謎,兩位不妨琢磨
一下。」
    冷寒燕緊拉住雷玉嬌的手,道:「玉嬌,為娘的想聽聽你自己的意見?」
    雷玉嬌早已羞紅了臉,益增三分嫵媚,羞答答他道:「娘,他好呆,我看他將來不
會有出息。」
    冷寒燕慈祥可親地道:「傻孩子,呆人有福,也安全,保證不會打野食,為了查明
你爹的生死下落,就受點委屈吧。」
    雷玉嬌瞟了阿呆一眼,沒再言語。
    小魚兒也在徵求阿呆的意見:「你怎麼樣?」
    阿呆傻呼呼地道:「看起來還不討厭啦,就是有點野,有點凶,令人吃不消。」
    小魚兒道:「呆啊,能夠將凶而野的女人征服,才爽,才夠刺激,才能顯出你的男
子氣概來。」
    阿呆嘻嘻笑道:「好啦,馬馬虎虎,先逮住一個,以後不滿意再休妻也不遲。」
    雙方都顯得有點勉強,但婚事還是當場訂了下來。
    小魚兒言而有信,立將野人山的詳細所在告訴她們母女。還還煞有其事的,彼此交
換了一件信物。
    雷玉嬌給阿呆的,就是在大同城隍廟時,含在她口裡的那一把短刀。
    阿呆給雷玉橋的則是一張麻將牌——白板。
    俏羅剎看得一呆,氣虎虎地道:「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一個天生的儲徒?」
    阿呆道:「誤會,誤會,麻將是我的暗器,送你一張白板是希望你永遠潔身自愛,
白壁無暇,別做出對不起我的事來。」
    雷玉嬌沒好氣地道:「你自己最好也當心,別拈花惹草,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這一對兒戲夫妻,真是活冤家,死對頭。尚未成親,便吵鬧不休,
    看得冷寒燕、巴六直皺眉頭。
    小魚兒卻樂歪了嘴,拱一拱手,胡言亂語道:「親家母,巴六,未過門的阿呆夫人,
    本座等要去尋那三個老傢伙.取回烏劍、玉鐲、太極棍,失陪,就此告辭啦!」
    立與鳳兒、阿呆轉身跨步而出。
    出得山莊大門,步出十餘丈遠後,鳳兒惶聲說道:「小魚兒,你要死啦,忘記老頭
是怎麼交代咱們的了?」
    小魚兒道:「我沒有忘記呀。」
    「那你為何將野人山的地址說出來?」
    「是故意的。」
    「故意?為什麼?」
    「因為我想借他人之手,想揭開糟老頭身份之謎。」
    阿呆眉飛色舞地道:「好主意,這個老東西神秘兮兮的,不掀開他的底牌,如芒刺
在背,咱們被他賣掉還蒙在鼓裡呢
    鳳兒心細如絲,另有不同的意見:「但是,糟老頭從小咱們教養拉拔大,沒有功勞,
也有苦勞,這樣是不是太過份。」
    小魚兒自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老頭故示神
秘,必然事出有因,不掀開他的底,咱們有被人利用出賣的危險。」
    鳳兒道:「小魚兒,你怎麼會有這種可怕的念頭?」
    「理由太多太多啦。」
    「說幾個出來聽聽。」
    「不肯表明身份,是其一;將『天王之星』交給咱們,不說出是綠林令,是其二;
王華、張忠、游全河明明是江洋大盜,老頭竟隻字未提,此其三。夠了吧?」
    「不錯,這些事的確令人百思不解,但如日後事實證明,老頭並非大奸大惡之人,
而是確有難言之隱,將何以自處?」
    「這好辦,誠心誠意的助他一臂之力,幫他完成稱霸江湖的雄心壯志,擁護他當武
林皇帝,也就足以報答老頭的大恩了。」
    阿呆道:「如果是一個無惡不作的魔鬼怎麼辦?」
    小魚兒的答覆令人毛骨悚然:「就把他幹掉,為天下除害!」
    鳳兒道:「我們辦得到嗎?」
    小魚兒道:「我們所以能夠下山,是勝過老頭之後才成行的。」
    「假定老頭確是一個陰毒之人,必定會有所保留,另有治咱們的法子。」
    「就算是如此,合咱們三人之力,也不難將他擺平。」
    「無論如何,總覺得此舉有欠考慮,我的意思是怕黑鳳凰母女對老頭有所不利。」
    「老頭若是雷天豹,這層顧慮純屬多餘。」
    「萬一是殺死雷夫豹的人,情況自又不同。」
    「老頭既能殺掉姓雷的,冷寒燕母女諒亦非其敵手,何況還有丁哥與珍珠姐。」
    鳳兒欲待爭辯,小魚兒繼又說道:「小鳳,你今天是怎麼啦,處處跟我唱反調,話
已出口,已經收不回來,再說咱們也沒有吃虧,給阿呆換了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
    碰了阿呆一下,接著說道:「好好地幹,先想辦法賺些銀子,有了錢就把她娶過來,
免得夜長夢多,橫生枝節。」
    阿呆傻笑一下,道:「我看他們八成是在敷衍,缺乏誠意,也沒有感情基礎。」
    小魚兒道:「傻蛋,俗話說得好;烈女怕磨郎,再不解風情的女人,只要肯纏肯磨,
沒有征服不了的。」
    阿呆還是不開竅:「怎麼纏?怎樣磨?」
    小魚兒罵道:「你真笨,就是找機會多接近她,多說些甜言蜜語的意思啦。」
    鳳兒眨一眨大眼睛,酸溜溜地道:「小魚兒,看不透你還挺內行的。」
    小魚兒志得意滿地道:「那可不,我是調情聖手,情場老千,你最好死心塌地地跟
著我,否則,小心本座移情別戀。」
    鳳兒聞言大發嬌喚道:「死小魚兒,臭小魚兒,從此以後,我再也不理你啦!」
    噘著小嘴,猛然速度加快,向前衝去。
    一個不小心,差點跟來人撞個滿懷,定目處,只見迎面奔來三名捕快,將去路堵住。
    其中一人方面大耳,濃眉虎目,是懷仁縣的捕頭王鐵漢,虎目一揚,橫掃了三小一
眼,冷森森地道:「你們誰是綠林盟主?」
    小魚兒上前一步,神氣活現地道:「正是區區在下小魚兒我。」
    捕頭王鐵漢眼一瞪,道:「給我拿下!」
    「是!」
    兩名捕快齊聲應是,一擁而上,分扣小魚兒的左右手。
    小魚兒睹狀大怒:「媽的,滾到一邊涼快去!」
    雙臂一張,兩名捕快倒退二三步,小魚兒接著又道:「老子又沒有犯法,你們憑什
麼亂抓人?」
    捕頭王鐵漢怒眉雙挑地道:「十幾年前,有四名江洋大盜,劫走了朝廷的百萬響銀,
護送的官兵全部被殺,雞犬不留,你身為新上任的黑道總瓢把子,自然難辭其咎。」
    小魚兒可不吃這一套,破口大罵道:「你昏頭啦,案發當時,本座尚在吃奶,小爺
爺我跟這件事根本扯不上邊兒,要抓你應該去抓他們的關係人。」
    捕頭王鐵漢一怔,道:「誰是他們的關係人?」
    小魚兒道:「黑鳳凰冷寒燕是鐵膽魔星雷天豹的老婆。」
    鳳兒道;「還有他的女兒俏羅剎雷玉嬌。」
    阿呆道:「殺人不見血巴六大概也脫不了關係吧?」
    這三個都是官府通緝有案的人,王捕頭大喜過望,急聲追問道:「他們此刻在哪
裡?」
    小魚兒是個財迷,道:「有沒有獎金?」
    「有。」
    「多少?」
    「大約每人百兩左右。」
    「這麼少?」
    「他們只是關係人,自然數目有限,若是因而逮住元兇主犯,則另有重賞。」
    看在銀子的份上,也為了擺脫自身的麻煩,小魚兒不逞多想,親自領著懷仁縣的捕
快,返回山莊。
    孰料,黑鳳凰冷寒燕母女與殺人不見血巴六早已不知去向。
    連那個乾癟佝僂的落魄寄居人也走得無影無蹤。
    王鐵漢不禁大怒道:「人呢?」
    小魚兒道:「剛才明明就在這裡,奇怪,許是聞風而逃。」
    王捕頭臉一沉,道:「我看壓根兒就是騙人的鬼話,你們三個小鬼頭統統被捕了。」
    他可不是說著玩,話一出口,拿出一副手銬來,疾向小魚兒手上扣去。
    原以為是屬下捕快輕敵大意,所以才吃了癟,誰料,自己親自披掛上陣,依然沒能
奈何了小魚兒。
    但見面前人影一閃,小魚兒已上了房頂,冷言冷語地道:「想逮捕本座?哼,憑你
至少還差一大截,有膽就上來!」
    「大膽狂徒,老夫就不信抓你不到!」
    到字出口,人已彈身而起,身法輕靈迅捷,去勢如風,果然不是弱手。
    然而,雙腿甫落屋面,小魚兒便已一瀉而下,待王捕頭咬著尾巴追下來時,小魚兒
又飛上了一座更高的樓。
    小魚兒在跟王鐵漢捉迷藏,鳳兒和阿呆也在與另兩名捕快玩追逐的遊戲。
    「來,來抓呀,抓不到阿呆先生的是王八。」
    「快,快抓呀,抓不到小姑奶奶的是烏龜。」
    「我看王八烏龜你們是當定啦,別白費力氣!」
    三個人一面嘻笑怒罵,一面已將捕快甩掉,不約而同的來到一個三角小亭內,一屁
股坐上欄杆去,還翹起一隻二郎腿,晃來晃去。
    不禁激起了王捕頭等三人的萬丈怒火,同時發出一聲怒吼,分從三個不同的方向虎
撲而上。
    刀已出鞘,金風貫耳,雁翎刀的寒芒閃閃發光,當頭猛劈猛砍,看那情形,捕快們
已動了真火,不論死活,非將他們逮捕歸案不可。
    事實卻未能盡如王鐵漢的願,雁翎刀毀在綠林令下不算,小魚兒騰身而起,趁他沖
勢太猛,趴在欄杆上不備間,一個大迴旋,又去而復返,堪堪騎在了王捕頭的背上。
    阿呆的表現亦令人激賞,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兩三下就將捕快的刀奪下來,乍然
掃出一腿,捕快踉蹌而倒,阿呆也老實不客氣的騎上去。
    「卡馬!卡馬!」
    「卡馬!卡馬!」
    拿人當馬騎,邊喊叫,邊拍打,興致勃勃,神采飛揚。
    「鳳兒也不是弱者,金絲軟鞭一出手,便將對方的雁翎刀咬住,硬是逼他脫手,繳
了械。
    不過,女孩兒家畢竟有點保守,不好意思騎在男人身上逗樂子,那名捕快總算逃過
一劫。
    阿呆、小魚兒玩了一陣,兩名捕快的膝蓋已破,血跡殷然,再也爬不動了,相繼僕
了下去,騎馬的遊戲亦隨之告終。
    小魚兒再笑一下,戲謔道:「怎麼樣,你們還要不要再抓人?」
    王捕頭和那一名捕快,甫自地上爬起,灰頭土臉,相顧黯然,一句話也沒有說。
    阿呆一眼瞥見另一名捕快毫髮未報,心頭大為不快,道:「有福同享,有禍同當,
你的同伴吃苦,你也應該受點難,不然縣太爺一定會怪你臨陣退縮,辦案不力,姑且給
閣下留一個記號吧。」
    這小子打暗器的手法好快,右手一揚,咻!畫下一道白光,拍!一張麻將牌「紅中」
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額頭上。
    力道奇重,入肉三分,「紅中」二字清晰可見,果然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一個顯明的
記號。
    小魚兒道:「捕頭大人,你怎麼不說話,是否也想留一個記號?」
    阿呆撿回麻將牌,往王鐵漢的面前一站,道:「我阿呆先生是這方面的專家,閣下
有選擇的自由,要白板?紅中?發財?還是東南西北風?」
    王鐵漢卻態度大變,再也不敢張牙舞爪,反以乞求的口吻道;
    「請三位小英雄幫幫忙,跟我們到縣衙裡去一趟吧,不然我們三個輕則會被炒鰍魚,
重則甚至可能獲罪下獄。」
    小魚兒道;「有這麼嚴重?」
    捕頭王鐵漢道:「縣太爺得到消息,綠林盟主從大同潛來本縣,著令我等緝捕歸案,
倘若空手而回,必然罪不在輕。」
    鳳兒道:「這只能怪你們學藝不精,怨不得誰。」
    阿呆挺會說風涼話:「無官一身輕,炒魷魚就炒魷魚,有什麼了不起。」
    王捕頭苦笑一下,道:「小友倒說得輕鬆,我們丟了差事,家裡的老婆孩子吃什
麼?」
    小魚兒道:「那依你之見,該如何補救?」
    王鐵漢打拱作揖地道:「無論如何,請三位小英雄到衙門去走一趟,我們三個也好
交差。」
    鳳兒道:「我們跟你去,會不會吃苦頭?」
    王捕頭斬釘截鐵地道:「我王鐵漢保證不會。」
    阿呆道:「我是怕縣太爺把咱們關起來,吃不到大魚大肉。」
    一名捕快道:「憑三位的功夫,縣衙大牢絕對困不住你們。」
    小魚兒想了一下,道:「助人為快樂之本,本座答應幫你們這個忙,但有一個小小
的要求。」
    另一名額頭上印著一張「紅中」的捕快道:「什麼要求?」
    小魚兒道:「不可以銬鐐加身。」
    王捕頭道:「王某定以貴賓之禮相待。」
    小魚兒道:「貴賓應有貴賓的派頭,不能走路去。」
    鳳兒道:「要坐轎。」
    阿呆道:「要一人一頂」
    小魚兒道:「要娶媳婦用的漂亮轎子。」
    鳳兒道:「最好再弄一些可口的零食來。」
    阿呆道;「再加一壺好酒我阿呆先生也不反對。」
    這哪裡像是人犯,簡直是太上皇。
    但是,王鐵漢他們自己不爭氣,也只好認栽,心甘情願地找來三頂華麗的轎子,買
了三包花生、瓜子和糖果,另外還沽了兩壺酒。
    就這樣,在三名捕快的開道下,離開虎頭山,進入懷仁縣城。
    在縣衙的附近,王鐵漢命轎子停下來,趨前低聲下氣地道:「為了不使縣太爺起疑,
三位委屈一下,請下轎步行入衙。」
    小魚兒冷哼一聲,話未出口,阿呆搶先說道:「王捕頭,曹孟德當年對關羽禮遇有
加,有上馬金,下馬銀的故事你聽說過吧?」
    王鐵漢會意,馬上雙手奉上一小包銀子,阿呆掂一下,道:
    「你還挺上路的,一點就通,馬馬虎虎就成全你啦。」
    下得轎來,六人相擁而行,小魚兒忽然語意深長地道:「懷仁縣的縣太爺,名聲好
不好?」
    王鐵漢聞言,一雙虎目骨碌碌的翻了幾下,也不知道他心眼裡在打什麼鬼主意,聲
若蚊蚋般道:「很精,是個貪官,也是酷吏,縣民怨聲載道,苦不堪言。」
    小魚兒氣忿忿地道:「媽的,我最恨貪官酷吏,今天非要好好修理他一下不可。」
    阿呆道:「對,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鳳兒道:「替老百姓出一口怨氣!」
    就這麼三言兩語的工夫,一行六人已步入縣衙。
    大堂之上,癡肥懶散的縣太爺正在升堂問案子,捕頭王鐵漢請小魚兒等人暫留門外,
兀自入內,跟懷仁知縣一陣耳語。
    縣太爺聞報大喜,立命衙役將人犯還押,大聲喝道:「將那三名強盜帶上來!」
    有人接聲回應,直傳出大堂之外,鳳兒、阿呆、小魚兒當即昂首闊步而入。
    「威武——」
    「威武——」
    兩旁的衙役喊著堂威,尾聲拉得很長,聲震全場。
    卻絲毫也震懾不住三小,大搖大擺的直行到大堂的中央,始自行停下來。
    鳳兒道:「這是幹嘛?發神經?」
    阿呆道:「大概是列隊歡迎咱們吧?」
    小魚兒道:「呆啊,小說上這種場面多得很,叫喊堂威,專門為縣太爺助威、擺臭
架子,嚇唬人的。」
    阿呆眼一瞪,粗聲大氣的道:「那他們就找錯人啦,咱們天不怕,地不怕,是專門
找別人麻煩的。」
    通!胖知縣突然拍了一下驚堂木,威風凜凜地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嘩,說,你
們之中誰是頭頭?」
    小魚兒上前一步,拍著胸脯道:「是我!」「報上名來。」「小魚兒。」「姓什麼?
叫什麼?」「叫小龍,沒有姓。」「哪裡人氏?」「你問我,我去問誰?」「什麼?你
連自己是哪裡人都不清楚?」「因為本座是一個孤兒。」「今年多大?」「差不多十五
六歲吧。」「到底多大?」「孤兒沒有確切的資料可查。」「小魚兒,你膽子好大,小
小年紀就幹上了土匪頭。」「放屁,本座才剛剛出道,哪來的前科。」「你身為綠林盟
主,當年的搶案,本縣唯你是問。」「你糊塗,案發當時,小爺我還在穿開襠褲,有殺
人越貨的能力?」「最低限度,你應該知道王化、張忠、游全河、雷天豹等四名江洋大
盜的行蹤下落。」「抱歉,本座一無所知。」「哼,不給你點苦頭吃,諒你也不會說實
話。」
    縣太爺大發雷霆,立又對眾衙役道:「先給我重重的各打二十大板!」「是,大
人!」
    眾衙役齊聲應是,一湧而上,就要動手打人。
    小魚兒睜大了眼珠子,怒氣衝天的道:「王捕頭,你說的話算不算數?」
    捕頭王鐵漢故意裝糊塗:「老夫曾說過什麼話?」
    鳳兒道:「你曾說要以貴賓之禮相待。」
    阿呆道:「還是以大花轎將咱們請來的。」
    小魚兒道:「現在出爾反爾,豈是待客之道?」
    一回到衙門,王鐵漢好似如虎添翼,如魚得水,一下子又神氣起來,趾高氣揚的道:
「衙門八字開,進得出不來,老夫今天要連本帶利加倍討回來。」
    早將班房的捕快全部調集在此,一聲令下,蜂擁而前,打算狠狠地揍他們一頓。
    鳳兒柳眉倒豎的道:「糟糕,咱們上當啦。」
    阿呆道:「想打架?是不是?媽的,誰怕誰呀。」
    小魚兒發號施令道:「夥計們,上,咱們今天要大鬧公堂,血洗懷仁縣。」
    「殺!」
    「殺!」
    「殺!」
    三小神勇異常,捕快衙役豈是他們的對手,王捕頭想報仇不成,反而自取其辱,打
得稀裡嘩啦,打得神號鬼哭,也不過是一會兒的工夫,便東倒西歪,清潔溜溜,再也不
敢有人上前招惹。
    有人挨了鳳尾刺,有人吃了麻將牌,也有人被小魚兒的鐵葡萄打成大花臉,大堂之
上霎時變成屠宰場,呼疼喊痛之聲不絕如縷。
    大家告皆如遇到神神惡煞般,退避一旁,呼著寒蟬。
    突聞縣太爺用力拍一下驚堂木,聲色俱厲地吼道:「大膽刁民,竟敢大鬧公堂,你
們心目中可還有王法?」
    小魚兒好刁的一張嘴,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大膽狗知縣,你既知朝廷的王法森
嚴,就不該誣良為盜,顛倒黑白。」
    縣太爺挑眉瞪眼地道:「你不是綠林盟主?」
    小魚兒嘻嘻一笑,道:「綠林道上人才輩出,高手如雲,哪會輪得到區區在下我。」
    捕頭王鐵漢上前三步,指喝道;「你不是早已承認,是綠林盟主嗎?」
    小魚兒道:「只不過是跟你開個小玩笑,何必當真。」
    阿呆補充道:「偶而吹個小牛,也無傷大雅。」
    縣太爺再度拍響驚堂木,沉聲說道:「本縣得到從大同府傳來的消息,在聚興樓內
曾有人目睹黑道上的人物以大禮拜見爾等。」
    小魚兒展示一下手上的戒指,道:「是有這一回事,全是這一枚鬼戒指在作怪。」
    縣太爺道:「這是什麼?」
    小魚道:「綠林令,黑道上的規矩,誰擁有這一枚戒指,誰就是綠林盟主。」
    王鐵漢道:「所以,他們就對你行跪拜大禮?」
    鳳兒嬌笑道:「黃袍加身,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想推也推不掉。」
    懷仁知縣道:「這一枚戒指,你是如何得到的?」
    「撿的!」
    「撿的?在哪裡?」
    「就在懷仁縣城南門外。」
    「胡說,既在本縣拾獲,為何會跑到大同府去炫耀?」
    「這是什麼話,去大同訪友,又去而復返,有何不可。」
    「哦,原來如此。」
    小魚兒見縣太爺的臉色稍稍緩和一些,環顧鳳兒與阿呆一眼,也擺出低姿態:「如
此,我們可以說再見了吧?」
    縣太爺卻不答應:「慢著,首先你必須將綠林令留下來。」
    「東西是本座撿到的,為什麼要交給你?」
    「綠林令仍是證物之一,本縣要據此捉拿江洋大盜。」
    「如果我小魚兒不肯交出呢?」
    「那本縣就將爾等一併收押。」
    「就憑這幾個酒囊飯袋,辦得到?」
    「朝廷另有三千兵馬在此,你們插翅難逃。」
    綠林令何等重要,小魚兒當然不肯交出來,鳳兒卻另有高見,給阿龍使一個眼色,
並且還做了一個扒手的動作,意思是說:「怕什麼,給他吧,等一下我再伺機偷回來。」
    小魚兒會意,果然將戒指脫下,交給縣太爺,道:
    「好吧,一枚爛成指,給你就給你,免得再遇上綠林朋友時,動不動就拜倒在地惹
人厭,再見。」
    原以為大事已畢,可以恢復自由之身,懷仁知縣卻命人將他們攔下來,道:「本縣
想查明,拾獲綠林令的確切地點。」
    小魚兒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道:「在南門外的一個茅坑裡。」
    阿呆多嘴多舌地道:「就是公共廁所啦!」
    縣太爺不信,道:「這麼重要的東西會丟在廁所裡?」
    阿呆道:「許是拉屎的時候,不小心掉的。再厲害的魔頭也會拉屎的,對不對?」
    縣大爺沉思一下,道:「晤,這倒是實情,且帶本縣去瞧一瞧。」
    鳳兒道:「骯髒的臭地方,有什麼好瞧的?」
    王捕頭抓住機會,猛拍縣太爺的馬屁:「我們大人的意思是,先查清楚確實地點,
好及時布下天羅地網,丟掉戒指的人,有返回來尋找的可能。」
    阿呆嘻笑逗耍道:「火車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當捕頭縣太爺的大人先生果然
有一套,高明,高明!」
    懷仁知縣不再言語,當即步下公堂,領著王捕頭,四名捕快,以及鳳兒、阿呆、小
魚兒出衙而去。
    小魚兒根本不曾來過懷仁縣,怎知公共廁所在哪裡,只得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
四下碰運氣。
    盲人瞎馬,一陣亂找,單挑蒼蠅多,臭氣大的地方跑,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被他
們找到一個露天式的,寬約七尺,長達二丈有餘。上面擺著七八條石板,坑內蛆蟲群集,
臭味衝鼻的大型公共廁所。
    縣大爺道:「就是這裡嗎?」
    小魚兒很肯定地說:「錯不了。」
    王揚頭道:「將拾獲的地點指給大人看。」
    小魚兒隨便亂指一下,道:「這個臭地方,只有內急的時候不得不來蹲一蹲,恕我
們不再奉陪,想先走一步。」
    縣太爺還是不肯放人:「想要無罪開釋,必須等抓住元兇主犯以後。」
    小魚兒聞言大怒道:「本座拾金不昧,白白的送你一枚大鑽戒,還貪心不足,得寸
進尺,簡直欺人太甚!」
    阿呆道:「小魚兒,把這個貪官做啦。」
    鳳兒道:「龍哥,殺人多麻煩,推下去讓他們去臭吧。」
    「對,讓他們去臭。」
    「讓他們去髒。」
    「讓他們去做『黃金』夢吧!」
    三人一條心,行動一致,說話同時,早已猝然出手,好爽,左右開弓,一掌一個,
只聽到「噗通!噗通」的六聲響,六個人一個不剩,全部掉進茅坑裡。
    蛆蟲尿液,還有數不盡的黃貨,弄得滿頭滿身,狼狽不堪。
    卻看得三小笑口大開,樂不可支。
    小魚兒笑呵呵地道:「縣太爺,滋味如何?姑且盡情的臭一臭吧,本座若是擒到那
四名江洋大盜,還說不定會回來找你領賞哩,咱們後會有期。」
    一口氣奔出去百十丈後,阿呆忽然想到一件事,道:「慘啦,慘啦,綠林令還在那
個臭知縣的身上呢。」
    鳳兒道:「哼,馬後炮,等你想到時早就臭透啦。」
    小魚兒道:「你已經弄到了手?」
    鳳兒洋洋得意地道:「那可不。」
    立從懷中取出「天王之星」,還給小魚兒。
    小魚兒大加讚賞道:「高,你是什麼時候下的手,我怎麼一點也沒有感覺到?」
    鳳兒更加得意:「要是被你感覺到就不高啦,就在縣衙之內時便已弄到手。」
    臉一整,接著又道:「綠林令已經為咱們惹了不少麻煩,我看暫時收起來吧,免得
再生事端,耽誤了取得烏劍,玉鐲,太極棍的大事。」
    小魚兒亦有此同感,立將「天王之星」小心收起,決定全心全意地去為千面人魔辦
事。
    晉中呂梁山脈中,有一座險峻陡峭的大山,峰峰相連一似狼牙,故名天狼山。
    天狼山中有一個天狼寨,大當家的是血手屠夫王化,幹的是沒有本錢的買賣,到處
殺人越貨,打家劫舍。
    是以,附近的客旅,莫不視天狼山為畏途,避之猶恐不及。
    鄰近的居民恨之入骨,有一首歌謠流傳頻廣,堪為血手屠夫王化血淋淋的事實寫照:
    天狼山上一匹狼
    姦淫擄掠都在行
    豺狼虎豹下山時
    妻離子散哭斷腸
    只要天狼寨的強盜一下山,別人一定會妻離子散。
    可是,這樣狠毒的一群傢伙,卻突然在江湖上完全消失當三小到達天狼山,登上天
狼時,天狼寨早已煙消雲做。變成一片廢墟。
    費了不少勁,在附近找到一個砍柴的老樵夫,小魚兒客客氣氣地道:「老先生,這
裡以前是不是一個強盜窩?」
    那樵夫很健談,響亮的聲音道;「是呀,是強盜窩。住著很多好凶好凶的強盜。」
    「人呢!」
    「全跑光了。」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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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3:35:27 |只看該作者
第03章
    「很久了,差不多有十來年了。」
    「為何會發生這種事?」
    「有官兵攻山,強盜不敵、只好四下潰散。」
    「他們未再回來盤踞?」
    「房子被官兵放了一把火,燒個精光,土匪亦一去不回。」
    鳳兒道:「這真是百姓之福,如此一來,這一帶一定安靜許多。」
    老樵夫卻大搖其頭,沉重地歎息一聲,道:「其實不然,殺人越貨的案子仍居出不
窮,有增無減。」
    「是誰幹的?」
    「這是一個解不開的謎。」
    「被害人沒有任何指控?」
    「沒有一個生還者,哪來的指控?」
    「啊,殺人滅口,雞犬不留?」
    「是,慘無人道,滅絕人性!」
    阿呆舞一舞拳頭,跺一跺腳,咬牙切齒地道:「奶奶的,這些傢伙簡直比豺狼虎豹
還凶,可是血手屠夫王化那一夥人又死灰復燃?」
    老樵夫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誰知道。」
    「做案的範圍大不大?」
    「以天狼山為中心,約在方圓五十里以內。」
    「如此,賊巢也應該不會太遠才是?」
    「可惜被害者俱皆一命歸陰,毫無線索可尋。」
    的確,血手屠夫王化的行蹤,仿若一團亂麻,頭緒全無,三小天狼山周圍數十里內,
轉了三天,始終沒有任何發現;
    第四天,他們來到了山城靜樂縣城。
    靜樂縣城不大,依山而建,四面群峰環峙,是一個標準的山城。
    市面倒頗繁榮,商業鼎盛,多以出產皮貨為主。每逢市集,更是人潮如湧,車載馬
馱,肩挑手提的生意人絡繹於途。其他各行各業的生意,也因而熱絡起來,尤以娼館與
賭坊為最。
    小魚兒他們信步而行,無巧不巧地來到一家賭坊的門口。
    這是靜樂縣最大的一家賭坊,麻將、牌九。骰子等應有盡有,人聲鼎沸,喧囂雜亂,
呼盧喝雉之聲不絕如縷。
    小魚兒不由得有點技癢起來,問阿呆道:你們的盤纏還多不多?」
    阿呆摸一下錢囊,道:「近來非第一流的客棧不住,非得一等的餐點不吃,已經差
不多快要用光啦。」
    小魚兒扮了一個鬼臉道:「那咱們就進去借一點吧。」
    阿呆道:「非親非故的,誰肯借給咱們?」
    鳳兒道:「呆啊,小魚哥的意思是進去賭一下。」
    阿呆道:「你有把握贏嗎?萬一輸掉咱們又會餓肚子。」
    小魚兒道:「放一百二十個心,你忘記贏得小鳳脫褲子的往事啦?」
    阿呆道:「那是咱們自己賭著玩的,賭場裡聽說有老千,要當心啊!」
    小魚兒道:「糟老頭曾誇獎過我,賭技已達爐火純青的境界,老千算什麼,老萬也
照樣殺得他屁滾尿流。」
    說著,人已跨進賭坊,在一張牌九桌前停下來。
    賭牌九的人很多,團團圍住,水洩不通。
    賭注也不小,每一門都有百十來兩銀子。
    小魚兒冷眼旁觀了三把牌,也開始插花。
    運氣不錯,賭了四局。連本帶利已湊足百兩白銀。
    然而,說來真癟,只是在一旁「插花」,連模一下牌的資格也沒有。
    忽然靈機一動,小魚兒有了絕妙好計,趁莊家洗牌的空檔,先跟鳳兒、阿呆說了幾
句悄悄話,讓他們瞭解狀況。
    然後拍一下巴掌,以充滿煽動的語氣道:「喂,朋友們,人之初,性本賭,賭不贏,
氣死人,玩牌九隻有四個人能摸到牌,別人只好站在一邊乾瞪眼,多乏味,咱們來玩大
家樂好了」
    賭徒甲道:「什麼叫大家樂?」
    小魚兒道:「嗨,簡單的要死,從零零到九九,每人簽個號碼,但不能重複,再由
主持人將所有的號碼重新製作一份,放進整筒裡,就算大功告成。」
    賭徒乙道:「如何判定輸贏?」
    阿呆過:「隨便由哪一位抽一個號碼出來,中籤者為贏家可以囊括全部賭資,我們
僅僅抽取十分之一的服務費即可。」
    賭徒丙道;「人數有沒有限制?」
    鳳兒道;「韓信點兵,多多益善,來者不拒,人人可以參予,人人都有成就感,不
然怎麼會叫大家樂,一定要大家樂才成。」
    賭徒甲道:「賭資有無標準規定?」
    小魚兒道:「沒有,但必須彼比相等才能成立。」
    阿呆過:「多賠多,少賭少贏,不賭不贏。」
    鳳兒道:「怎麼樣?大家有沒有興趣?願意參加的請舉手。」
    方法簡單,利潤優厚,又可大家同樂,現場的反應好熱烈,幾乎是有志一同,全部
舉起了手。
    有一個人未舉手,是莊家,而且,怒溢雙眉,拍著桌子大罵道:「豈有此理,這是
私人開設的賭場,怎可任由你們自己來玩大家樂,我們吃什麼?喝什麼?」
    小魚兒倒很氣派,大大方方地道:「老兄別發火,有話好說,主持人的一成紅利,
我小魚兒願雙手奉送,免費為大家服務。」
    莊家聞言立即轉怒為喜,沒再表示異議。
    阿呆道:「你這一成也不能白拿,還不快去取幾張硬紙及筆墨來。」
    莊家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如言取來一疊硬紙,一個大硯台,數支毛筆。
    牌九桌馬上變成了大家樂的大本營,小魚兒將硬紙攤開,外面畫了許多方格子,扯
開喉嚨嚷嚷道:「快,快來簽呀,有簽就有希望,沒有簽的只有乾瞪眼。」
    賭徒乙道:「簽一支要多少銀子?」
    小魚兒道:「不要太多,爽就好,先從每支十兩開始吧,免得傷筋動骨。」
    阿呆幫腔道:「十兩是一個小數目,喝酒不醉,吃飯不飽,但如簽滿一百支,就可
以贏得九百兩,可以娶一個二手貨的小老婆。」
    鳳兒道:「也可以買房子置地,或者開店當老闆,運氣來的時候城牆也擋不住,只
要簽下去,花點小錢,就有無窮希望。」
    三小舌如蓮花,說得天花亂墜,大家不由皆心響往之,紛紛提筆猛簽。
    有的簽一二支,有的簽三四支,何消片刻工夫便簽下八十多支。
    桌面之上,白花花的銀子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甚是搶眼
    小魚兒精神百倍,大聲喝呼道:「不多啦,還有十四支欲簽從速,千萬別放過這個
發財的好機會。」
    阿呆對莊家道:「光抽頭一點意思也沒有,你也來簽幾支吧,這樣才夠刺激。」
    莊家早已被大家樂的這一股熱鬧氣氛所感染,當即爽快說道:「好吧,老夫也簽五
支,碰碰運氣。」
    鳳兒的小嘴一噘,道:「哼,小氣鬼,要簽就簽十支嘛,反正有一成的紅利,也不
需要你自己掏腰包。」
    莊家倒很乾脆,從善如流,果然簽了十支。
    還到了四支,小魚兒不甘寂寞,自己簽滿了事。
    換句話說,桌面上一共有九百兩銀子,誰中了簽就是誰的。
    鳳兒早將硬紙板裁成細條,找到一個秘密所在,寫好一百個籤條,投入籤筒中。
    當眾搖一搖,晃一晃,以示大公無私,將籤筒往桌面一放,嬌滴滴地道:「哪一位
的手氣好,請來抽一支。」
    一陣相互禮讓,最後由賭徒甲來主抽。
    賭徒甲再度搖晃一下,伸手抽出一支來,當場朗聲宣佈「四十四號。」
    眾賭徒全軍覆沒,沒有一個中獎的。
    莊家亦慘遭滑鐵爐,沒有摸到邊兒。
    中獎的人赫然是小魚兒他們自己。
    阿呆大喊大叫道:「哇塞!當真是運氣來時城牆也擋不住。」
    鳳兒亦道:「大家樂,大家樂,大家輸得快樂,我們也贏得爽!」
    小魚兒睨退:「少貧嘴,還不快把銀子收起來,第二局馬上開始,別掃了大家的
興。」
    阿呆忙不迭的,找莊家要了一個麻袋,將銀子裝進去。
    小魚兒大筆揮毫,畫下一百個方格,並且比照上一次的數目,率先簽下四支。
    這一次,用不到再大肆吹噓,很快便簽滿了一百支。
    而且,賭資加倍,每支二十兩。
    簽是賭徒乙抽的,中獎的號碼是十三。
    中獎的人不是眾賭徒,也不是莊家,又落在了小魚兒的身上,一千八百兩銀子被阿
呆裝進了麻袋裡。
    第三局,賭資又有增加,每支三十兩。
    奇跡,意外!
    古怪,邪門!
    別人三簽不中,小魚兒卻連中三元。
    鳳兒、阿呆的嘴都樂歪了,正忙著找麻袋,裝銀子。
    賭徒甲道:「怪事,怎麼中獎者總是他一個人,咱們連一個邊兒也摸不到?」
    賭徒乙道:「這中間一定有鬼。」
    賭徒丙道:「說不定是遇上了老千。」
    小魚兒笑容可掬地道:「諸位太抬舉我們了,世界上哪有這麼年輕的老千。」
    賭徒甲道:「那小友為何會連中三元?」
    小魚兒道:「可能是財神爺另眼相看吧。」
    賭徒乙道:「那我們還跟你賭個屁,准輸沒贏。」
    小魚兒道:「富貴不及三代,好歹也不會超過三次,第四次就該你們贏啦。」
    賭徒丙道:「可惜我們已經輸光,沒有賭本了。」
    阿呆道:「這好辦,去找朋友借。」
    鳳兒道:「也可以去賣房地產。」
    阿呆過:「當老婆也成,贏了錢再贖回來。」
    可是,任憑二人如何大吹法螺,這個三小獨樂,大家樂的賭局卻再也維持不下去,
眾賭徒紛紛散去。
    小魚兒只好作罷,道:「阿呆,帶著銀子,走吧,咱們再去玩點別的新鮮刺激的。」
    五千多兩銀子,有二百多斤,阿呆如何扛得動,愁眉臉地道:「媽的,想不到銀子
多也煩人,小魚兒,我扛不動,幫幫忙嘛。」
    小魚兒臭罵道:「呆瓜,你不會去櫃上換成銀票,沒有吃過豬肉,也該看過豬走呀,
至低限度老頭曾經教過咱們不少事情。」
    阿呆悶不吭聲,將銀子搬至櫃上,換成銀票,僅僅留下百八十兩供零用的碎銀子。
    小魚兒道:「阿呆,有一件事你一直被蒙在鼓裡,可知咱們是如何連中三元的?」
    阿呆傻笑一下,道:「你不是說財神爺在幫咱們的忙嗎?」
    「狗屁,聽說財神爺正在鬧窮,自顧不暇。」
    「那咱們到底是怎樣發財的?」
    「靠作弊。」
    「作弊?眾目睽睽之下如何作弊?」
    「容易得很,一百個簽號,清一色全部都是一個號碼,大羅神仙來和咱們賭也贏不
了的。」
    「哦,原來如此,厲害,你真厲害。」
    不由得阿呆連聲歎服,讚不絕口。
    猛可間,牆角的一張賭桌上傳來一陣激烈的嘈鬧聲,緊接著便動手打起來,賭客四
散退避,三小卻越眾行過去。
    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和尚,正在和四名賭場的保鏢大打出手,從旁人的口中得知。
小和尚輸了不少錢,想要翻本,卻已經沒有賭本。
    於是,拔出一把短劍來,插在桌子上,要和莊家賭劍。
    莊家自然沒有一把同樣的劍跟他賠,故而給他估價五十兩銀子,小和尚則聲稱他的
劍乃是無價之寶,非要對方出價十萬白銀不可。
    雙方南轅北轍,當然談不攏,動口不足,繼之動手,四名保鏢聞訊趕來,原意是欲
將小和尚趕出去,孰料和尚身手不凡,保鏢趕人不成,反被人家打得東倒西歪,潰不成
軍。
    保鏢惱羞成怒,齊聲一喝:「小禿驢納命來!」
    四條人影,四把鋼刀,分從四個不同的方向閃電劈到,猛攻小和尚吃飯的腦袋。
    在場的人都嚇壞了,確認小和尚定然必死無疑。
    事實大謬不然,倏地金鐵交鳴之聲大作,火花四濺,四把鋼刀與和尚的短劍一接觸,
宛若摧枯拉朽一般,立告斷裂為二。
    四名保鏢大驚,暴退出三尺之地。
    小魚兒卻一個大跨步,閃身而入。
    因為他發現,和尚手裡的劍,通體墨黑如炭,油光發亮,當下瞄了一眼,道:「和
尚好功夫,寶劍尤其名貴,想必定是名聞遐爾的烏劍無疑。」
    小和尚先是一驚,但很快便鎮靜下來,未置可否。
    阿呆惱怒道:「小禿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裝什麼糊塗。」
    小和尚的脾氣不小,大瞪著眼珠子道:「是怎樣?不是又怎樣?」
    小魚兒不假思索地道:「是本座就跟你賭一賭,不是就拉倒。」
    「你拿什麼跟小僧賭?」
    「和尚想賭什麼就賠什麼。」
    「小僧想借十萬兩銀子。」
    「可以。」
    「空口無憑,請把銀子亮出來。」
    「你還沒有說出此劍的來歷。」
    「沒錯,是烏劍!」
    「朋友是怎麼弄到手的?」
    「這你管不著,快亮出銀子來。」
    「本座沒有那麼多銀子。」
    「有多少?」
    「約五千多兩。」
    「太少,不成比例。」
    「本座有一件寶物,與烏劍齊名,可以與你一賭。」
    「是何寶物?」
    「和尚一看便知。」
    小魚兒亮出「天王之星」,小和尚卻茫然無知地道:「這是什麼東西,怎可與烏劍
同日而語?」
    阿龍大失所望,拾起半截斷刀,像切菜似的切成無數碎片,然後自作介紹道:「這
是綠林令,綠林中至高無上的信物,也是一枚價值連城的超級大鑽戒。」
    小虎阿呆道:「綠林中的規矩,誰要是持有此物,誰就是綠林盟主。」
    鳳兒道:「可以呼風喚雨,可以指揮七十二分舵,可以號令無數綠林好漢。」
    聽在小和尚的耳中,不禁怦然心動道:「好啦,勉為其難,銀子加上鑽戒,跟你們
賭啦。」
    阿呆道:「銀子加上綠林令?你的胃口真大。」
    小和尚道:「我在這個賭場裡輸慘啦,必須撈點血本回來。」
    小魚兒未及深思,便一口答應下來,道:「你賭什麼?」
    「骰子!」
    「一把見輸贏?」
    「這樣最爽快。」
    「難得和尚朋友這麼乾脆,請!」
    「請!」
    當即返回原來賭博的地方。
    賭骰子最簡便,僅三顆骰子,一個碗而已。
    小和尚將烏劍往桌面上一插,抓起三顆骰子來,托在手掌心上,道:「誰先?」
    小魚兒亦將「天王之星」置於桌上,外加五千多兩的銀票道:「就讓你先吧。」
    「小僧如果擲出六點豹子王,你就輸定了?」
    「那當然。」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小和尚一點也不客氣,握起拳頭,一陣猛搖,口中還唸唸有詞,似在祈求神明庇佑。
以期擲出好點子,驀地手一張,三顆骰子滾落碗中。
    此人好大的手勁,如珠落玉盤,響聲清脆,飛旋快速,令人眼花繚亂,好半晌才停
下兩顆來。
    兩顆都是六,場中的空氣登時凝結,靜得可聞銀葉落地之聲。
    倘若小和尚擲出六點豹子王,小魚兒將無反擊的餘地,輸掉五千兩銀子事小,輸掉
綠林令卻非同小可。
    最後一顆骰子仍在滾動未停,小魚兒忽然從按在桌面上手掌心.神不知鬼不覺的發
出一股暗力。
    好巧好妙,簡直匪夷所思,滾動中的骰子好似長了翅膀一樣,突然轉變方向,一碰
再碰,奇準無比地碰到另外兩顆骰子,輕輕地翻一個身,由六變作五。
    另一顆骰子也是五,五點豹子。
    不小,僅次於六點豹子王,只要小魚兒的點數趕不上他,仍然難逃落敗的厄運。
    氣氛緊張中,小魚兒抓起骰子,吹一口氣,嘩啦啦的一聲,擲於碗中。
    聲音更大,速度更快,好像大火上炒豆子,蹦蹦亂跳,更似有魔鬼附身,三顆骰子
赫然疊羅漢似的疊在一起。
    最上面的是一顆六,下面則無人知曉。
    小和尚神色惶張,額頭已出現汗珠,急聲道:「請亮出來!」
    小魚兒神情泰然地道:「自己掀吧,免得懷疑本座動手腳。」
    和尚不再遲疑,掀開第一顆,下面依然是一個六,再掀開第二顆,不增不減,還是
六。
    「六點豹子!」
    「豹子王!」
    場邊交相驚呼,讚歎之聲不絕。
    鳳兒道:「爽!小魚兒是賭仙,無往不利!」
    阿呆道:「爽!小魚兒是賭神,百戰百勝!」
    小和尚則破口大罵道:「我看你們是不折不扣的大騙子,
    「不算,不算!」
    小魚兒臉一沉,道:「為什麼不算?」
    「你作弊!」
    「可有證據?」
    「這——」
    「沒有證據就是誣陷,該割舌頭。」
    小魚兒的確動了手腳,但在場之人,連小和尚、鳳兒;阿呆在內,竟無一人看出任
何破綻,和尚自然拿不出證據來。
    不禁惱羞成怒,未再作口舌之爭,乍然出手如電,疾向烏劍抓去。
    拍!是金絲鞭破空的聲音,鳳兒一鞭攻出,勢如青天霹靂,饒他小和尚縮手夠快,
依然吃足了苦頭,四個手指頭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阿呆的動作也不慢,早以毫釐之差,搶先將烏劍搶在手中。
    小魚兒怒不可當地道:「他媽的,你敢在老子面前耍流氓。」
    阿呆道:「你找錯對象啦,我們是流氓的開山老祖宗。」
    鳳兒道:「是專門收拾流氓的剋星。」
    「給他點顏色看看。」
    「給他留個永久紀念吧?」
    「乾脆扔到山溝裡去餵野狗!」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罵得小和尚狗血淋頭,也揍得他鼻青臉腫,舉手投足之間,
便被三小打倒在地,還在額頭上留下一張「東風」作記號。
    小和尚剛才對付保鏢的氣焰,早已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被阿呆一腳踩在腳下,殺
氣騰騰地道:「小禿驢,說,以後還敢不敢要流氓,裝老大?」
    吃了熊心豹子膽,小和尚也不敢再張牙舞爪,戰戰兢兢地道:「大爺饒命,大爺饒
命,小僧以後再也不敢了,但請高抬貴手,將烏劍還給我。」
    小魚兒一楞,道:「閉上你的嘴,輸掉的東西還想要回去,作夢!」
    和尚一臉苦相,連眼淚都掉下來了,可憐兮兮地哀求道:「沒有烏劍,小僧一定會
死的。」
    「鬼扯,烏劍乃身外之物,死不了人。」
    「非死不可,必死無疑。」
    「這是為何?」
    「因為烏劍並非小僧所有,是偷來的。」
    「從哪裡偷來的?」
    「大覺寺的住持慧元老和尚那裡。」
    「既已得手,輸掉就算啦,與生死何干?」
    「少俠有所不知,小僧乃慧元座下弟子。」
    「噢,原來你是家賊,不在寺內好好唸經,跑來此地賭錢已經犯了清規,為什麼還
要再偷你師父的寶貝?」
    「只因小僧在此輸錢太多,心有不甘,想藉烏劍的神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此亦人之常情,偷出來的東西也沒有再送回去的必要。」
    「非送回去不可,否則小僧一定會腦袋搬家。」
    「哼,鬼話連篇,你不說誰曉得是你偷的?」
    「烏劍是由小僧負責看管,推也推不掉。」
    「晤,這倒真是一件麻煩事,你吃飯的傢伙的確很危險。」
    「所以,務請小英雄大慈大悲,救我一命,將烏劍還給小僧,此恩此德,今生報不
完,下輩子也一定會報。」
    阿呆的腳已離開,小和尚磕頭如搗蒜,聲淚俱下,感人至深。」
    小魚兒道:「可是,很不巧,烏劍也是本人所需要的東西。「
    和尚道:「這不打緊,送回去之後,小僧可以再設法偷出來」
    鳳兒冷然一笑,道:「開什麼玩笑,這一次偷竊會砍頭,下一次扒就會饒你不死?」
    和尚振振有詞地道:「事情是這樣的,回寺之後,我可以辭去看管的工作,立刻辦
理移交,然後再下手去偷,自然不會砍到小僧的頭。」
    小魚兒尋思少頃。道:「你說的可是實話?」
    和尚一本正經地道:「如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
    小魚兒取出一粒藥丸來,丟給他,面不改色地道:「為了表示你的誠意,可願將這
一粒毒藥服下去?」
    小和尚嚇一跳,道;「你要將小僧毒死?」
    小魚兒道:「毒發之期在三天以後,你若在三日之內能物歸原主,本座自會給你解
藥吃,當然,一旦失信,必會七竅流血,百毒攻心而亡!」
    失去烏劍,百死無生,服下毒藥,好歹還有三天可活,和尚別無選擇,立將藥丸張
口吞下去。
    小魚兒也很爽快,命阿呆將烏劍還給他,道:「難得朋友如此痛快,我小魚兒也不
再為難你,滾吧!」
    小和尚大喜過望,謝恩而起道:「請教三位落腳何處?以便隨時聯絡。」
    小魚兒道:「不必,本座決定會一會慧元老和尚,查一下烏劍怎會落在他的手中,
你且告知大覺寺的詳細所在,作為內應就可以了,說不定用不到你來偷,便可將烏劍弄
到手。」
    「是!是!」
    和尚大難不死,滿心歡愉,千謝萬謝後揚長而去。
    鳳兒不以為然,道:「烏劍已經到手啦,現在又要重新開始,真不明白小龍哥在搞
什麼鬼?」
    阿呆亦道:「是嘛,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小魚兒罵道:「你們懂個屁,山人自有打算。」
    鳳兒道:「有什麼打算?」
    小魚兒道;「我想變清楚,慧元老和尚是何方神聖?」
    「他的來歷,跟我們有什麼相干?」
    「慧元若是王化的化身,關係可就大啦。」
    「我還是不明白。」
    「白癡,血手屠夫的身價不低,咱們可以將他賣掉。」
    一語提醒夢中人,阿呆驚「哦」一聲,道:「對,把他賣掉,朝廷有二萬兩白銀的
賞錢,咱們可以發一筆小財。
    有錢能使鬼推磨,從古至今,金錢的誘惑總是令人無法抗拒,第二天一早,三小便
直接來到位於靜樂縣城東南山坡上的大覺寺。
    一名知客僧迎了出來,恭謹有禮地道:「三位小施主是來朝山進香?還是禮神拜
佛?」
    阿呆直接了當地道:「都不是啦,我們是來找銀子的。」
    知客僧呆了一下,道:「找銀子?」」
    小魚兒忙糾正道:「你聽錯啦,是找人。」
    「找誰?」
    「慧元老和尚。」
    「什麼事?」
    「談談烏劍的事。」
    「烏劍?」
    「你沒有聽錯。」
    「請教小施主與敝寺住持是什麼關係?」
    「老朋友。」
    「小施主年紀輕輕,與敝住持是老朋友?」
    小魚兒故意將「天王之星」亮出來。知客僧一見便寒著臉道:「我信,我信!」
    將三人領至一間清靜的禪房,」獻上香茗,又躬身說道:「請三位施主少待,貧僧
這就去通稟,敝寺住持馬上就到。」
    小魚兒道:「和尚請便,可別讓咱們等太久。」
    知客僧告辭而去,阿呆端起茶來就要喝,鳳兒急忙阻止道:「別喝,小心中毒。」
    阿呆一怔愕道:「不會吧,香噴噴的烏龍,怎會有毒,再說,我們從小在糟老頭特
制的毒汁薰泡中長大,普通的毒藥也奈何了咱們。」
    小魚兒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小心一點好。」
    端起一杯茶來,往地上一潑,青磚立刻變黑,冒起一股濃濃的毒煙。
    阿呆的臉都嚇白了,火冒三丈:「奶奶的,居然膽敢陷害咱們,非將慧元老禿驢的
腦袋摘下來,把大覺寺夷為平地不可。」
    三小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方待衝出去大幹一場,哪知腳丫子尚未動得分毫,猛可
間,一陣「軋軋」之聲起自耳畔,他們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面前已落下一道鐵柵,
將他們困死在一個牆角上。
    鐵柵粗逾兒臂,牆壁又都是巨石砌成,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看來只有任人宰割的
份兒。
    阿呆拉下一張苦瓜臉,道:「慘啦,慘啦,陰溝裡翻船,這—次準會大魚吃小魚,
被人烤著吃。」
    餘音未落,在賭坊遇見的小和尚突如幽靈般闖進來,劈面就說:「你們怎麼這樣快
就來了,也不事先打一個招呼。」
    小魚兒道:「毫無疑問,這裡是一個土匪窩?」
    和尚點頭道;「本來就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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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3:35:59 |只看該作者
方圓數十里內的血案都是你們幹的?」
    「大概八九不離十」
    「大覺寺原來的僧眾呢?」
    「早已魂飛天外,骨化飛灰。」
    「你們在此已盤據多久?」
    「差不多有十來年咯。」
    「烏劍可已攜回?」
    「已物放原處,並且辭去了看管的差事。」
    「如此,是否可以隨時下手竊得?」
    「這要看機會,必須等待。」
    「可知藏放的地點?」
    「就在大雄寶殿內。」
    阿呆接口說道:「混蛋,既知這兒是土匪窩,你為何不早說。」
    小和尚服下了小魚兒的毒藥,僅僅還有兩天的壽命可活,得不到解藥,只有死路一
條,是以對答如流,不敢虛言誑人,畏畏縮縮地道:「是三位沒有問呀,小僧知無不言,
言無不盡。」
    鳳兒道:「算啦,強盜就是強盜,別再假裝和尚,我問你,你是幾歲落草為寇的?」
    「約莫十一二歲。」
    「今年多大?」
    「十六。」
    「算起來也是老資格啦?」
    「哪裡,哪裡。」
    「本名叫啥?」
    「張大柱,大家都叫我大柱子。」
    阿呆道:「大柱子,閒話少說,快將咱們放出來再作計較。」
    張大柱道:「機關的樞紐在後面。」
    阿呆道:「那就快去呀,別發愣。」
    張大往頷首應諾,轉身就走。
    鳳兒追問道:「你們的頭兒是誰?」
    張大柱邊走邊說道:「就是慧元老和尚。」
    「本姑娘是問他原來的身份?」
    「是——」
    話至此處,突然住口不言,因為慧元老和尚已冷不防出現在他面前。
    身後還緊跟著四名橫眉豎目的假和尚。
    只見慧元老和尚的眸中閃過一抹兇惡的光焰,道:「我道這三個娃兒怎麼會踩上大
覺寺,原來是你這個雜種在作內應。」
    張大柱嚇得渾身發抖,兩條腿比麵條還軟,心驚膽跳的道:「沒有,沒有,屬下沒
有私通外人。」
    「斃了!」
    「是!」
    慧元一聲令下,一名假和尚應聲而出,刷!掣劍在手,分心就刺。
    大柱子已魂飛天外,眼看命在旦夕,驀地,小魚兒發出一聲暴喝:「住手!」
    手字出口,一枚鐵葡萄已脫手飛出,好準,正中劍身,噴!就在劍身之上炸開,不
僅將長劍炸斷炸歪,全身的衣裳成為馬蜂窩,而且,一張本來就令人不敢恭維的馬臉,
登時「錦上添花」,處處坑坑洞洞的,變成大花臉。
    大柱子險險逃過一劫,卻激怒了慧元和尚等人,宛若一陣風似的衝進禪房。
    慧元主持粗壯結實,年約五旬,大光頭光潔如鏡,紅袈裟亮麗奪目,但眉宇之間卻
流露出凶殘的本性。
    一照面,便扯開破鑼似的嗓門吼叫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找來,你們
來本寺何事?」
    小魚兒昂首傲然道:「尋一頭驢。」
    慧元一時弄不懂他的意思,反問道:「一頭驢?」
    鳳兒冷笑道:「就是你這一頭禿驢。」
    慧元恍然大悟,怒貫雙眉,霍地一聲獅子吼,袍袖怒張,
    雙掌齊出,立有一股強勁的狂阻暴捲而出。
    力道好大好猛,震得鐵柵嗡嗡作響,三小身不由己地向後—仰,氣息亦為之一窒。
    慧元主持發出一串野獸般的狂笑,道:「找老衲作甚?」
    阿呆道:「想查一下你的戶口。」
    小魚兒道:「想調查一下你真正的身份來歷。」
    慧元和尚陰惻測地冷笑一聲,道:「老衲慧元。」
    鳳兒尖酸刻薄地道:「少來這一套,狗熊穿上袈裟也一樣可以裝和尚,本姑娘問你,
以前可是一個殺豬的屠夫?」
    慧元眼一瞪,道:「是又怎麼樣?」
    鳳兒與二人互換一道眼神,道:「好說,我們是慕名而來,想投效閣下。」
    阿呆會意,道:「也可以說是想征服閣下。」
    小魚兒總結道:「是友是敵,全在朋友一念之間。」
    慧元眉頭一皺,聲若洪鐘似地道:「沒錯,老衲以前的確是一個殺豬的屠夫。」
    小魚兒道:「叫王化,外號血手屠夫?」
    「完全正確」
    「天狼山天狼寨的大當家?」
    「多此一問。」
    離開天狼山後,殺死寺中和尚,你便盤踞大覺寺。」
    「這是~個絕佳的好地方。」
    「以大覺寺作掩護,繼續幹你的無本買賣?」
    「這是老夫的老本行。」
    「閣下很乾脆,不改草莽本色。」
    「也希望你們三個雜種痛快一點,到底是想死?還是想活?」
    「想死怎樣?想活又如何時
    「想死老夫就放一把火,將你們燒成灰,想活就投效本寨,包你們穿金戴玉,吃香
喝辣。」
    鳳兒道:「我們可以考慮。」
    阿呆道:「如果地位相當的話,我們說不定願意接受。」
    小魚兒說得最明白:「天狼寨的大寨主,若是肯讓給我們來當就干啦。」」
    血手屠夫王化聞言大怒,臉一沉,眼一翻,吼聲如雷。
    「放屁,你們已是籠中之鳥,甕中之鱉,還跟老子談條件,呸!」
    一口濃痰直往小魚兒臉上吐,被阿龍閃身避過,血手屠夫又道:「再說,本寨一向
有優良的傳統,地位的高低,身份的尊卑,全憑真本事,硬功夫,以及殺人的人頭數,
劫掠的錢財作標準,你們三個雜碎胎毛未退,乳臭未乾,也想當寨主,簡直是癡人說
夢。」
    一語甫畢,異事陡生,鐵柵之上突然冒出一團火花,小魚兒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
用「天王之星」接連切斷數根鐵柵,當即破柵而出。
    惡狠狠地瞪了王化一眼,小魚兒將「天王之星」高高舉起。一臉肅穆的道:「姓王
的老頭,認識這一枚戒指吧?」
    血手屠夫王化的臉色接連數變後道:「認識,是綠林令。」
    阿呆道:「既知是綠林令,當知持有綠林令的人就是綠林盟主。」
    鳳兒道:「見了綠林盟主,為何不以跪拜大禮參見,你膽子也未免太大啦。」
    血手屠夫王化虎吼一聲,道:「老夫早已脫離綠林,另立門戶,綠林令只能管到天
狼寨,管不到大覺寺。」
    小魚兒道:「哼,一朝入盟,終身效命,這是綠林道上的規矩,恐怕沒有這麼簡便
了吧?」
    王化不願再爭論下去,將話題岔開,道:「娃兒,這綠林令是何人交給你的?」
    「你猜猜看。」
    「是鐵膽魔星雷天豹?」
    「也許是吧。」
    「怎麼說也許?」
    「因為此人並未表明身份。」
    「這個匹夫如何稱呼?」
    「他自稱千面人魔。」
    「江湖上沒有他這一個字號。」
    「許是化名吧。」
    「娃兒又是何許人?」
    「小魚兒,小魚吃大魚的小魚兒。這兩位是本座的好朋友,男的是阿呆先生,女的
是鳳兒姑娘。」
    阿呆道:「對付一個人是三個。」
    鳳兒道:「對付一百人也是三個。」
    小魚兒道:「不論人多人少,我們始終整體作戰。」
    血手屠夫王化吼聲如雷地道:「三個就三個,殺死一個少一個,明年此日就是你們
三個小兔惠子的週年忌。」
    此人好暴烈的性子,忌字尚未出口時,大屠刀已以「橫掃千軍」式,瘋狂攻出。
    快!快得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狠!招招都是殺著,步步充滿危機。
    可是,持續的時間卻並非很長。
    才交手二十招,王化便陷身險地。
    先是鳳兒的金絲軟鞭絞住了他的大屠刀,迫他脫手落地。
    接著,小魚兒攔腰攻出一扇,血手屠夫向後一仰,本來已經躲開了,萬不料,出其
不意,小魚兒的把扇鋼骨內,突強其來地射出來一把短刀,在他的腰眼上戳下一個血窟
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拍!拍!拍!三聲響,阿呆出手如電,在王化的左右臉頰上,
印下一張「紅中」,一張「綠發」,另外在扭頭上還加印了一張牌九「大天」
    這事大出群盜意料之外,不由齊皆一呆。
    一呆之後,突又紛紛拔刀而上,企圖以多為勝。
    鳳兒怒道:「不要臉,你們想以老欺小,以多為勝?」
    「阿呆道:「有膽就上,來者不拒!」
    小魚兒道:「閻王叫你三更死,不會留命到五更,不怕死的直管上,集體報到最方
便啦。」
    三人六手齊揚.鐵葡萄、鳳尾刺、麻將、牌九共飛,血手屠夫的十幾名死黨前進丈
許,數不清的暗器便如雨點子似的灑下來。
    有的皮開肉綻,有的頭破血流,有人吃了鳳尾刺,有人換了麻將牌,紛紛抱頭退避,
急急如喪家之犬,沒有一個人能接近到三丈以內。
    血手屠夫王化本欲作困獸之鬥、阿呆及時將軟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風八面地道:
「姓王的,你最好老實點,小心吃飯的傢伙!」
    忽見有人騰空而起。欲取烏劍、綠林令。
    「找死!」
    一聲暴喝,一條人影,小魚兒疾逾沖天神鳥,後發而先到,招扇揮處,血如雨下,
可憐那位仁兄奪寶不成身先死,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便匆匆忙忙地上了鬼門關。
    小魚兒順勢取得烏劍、綠林令,飄落在血手屠夫的面前,道:「我們要不要再繼續
打下去?」
    王化怒眼圓睜地道:「少說風涼話,老夫既已落敗,殺剮請便,砍頭也不過是碗大
的一個疤。」
    「如此說來,天狼寨寨主的寶座,你心甘情願地讓給在下?」
    「勝負已分,天狼寨主一職不適合敗軍之將來做。」
    小魚兒轉對天狼寨的噗羅道:「各位,你們聽到沒有,從此刻起,我小魚兒就是天
狼寨主。」
    阿呆見大家動靜全無,道:「沒有禮貌,不懂規矩。」
    鳳兒提醒他們道:「還不快參見新上任的寨主。」
    大傢伙這才從驚愕之中醒過來,在張大往的帶頭下,一齊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
連喊三聲:「大當家萬歲!」
    阿呆挺起胸脯道:「見過二當家的我。」
    眾嘍囉聞言哪敢怠慢,又碰了三個響頭,叫了三聲:「二當家的萬歲!」
    鳳兒自亦不能免俗,道;「還有我三當家的呢。」
    大家行禮如儀,三小樂不可支,小魚兒說道:「為了表示你們忠貞不二、把這個姓
王的老匹夫給本寨主拿下。」
    「是,寨主!」
    大柱子表現得最勇猛,領著數名同伴,將血手屠夫五花大綁綁起來。
    阿呆環目四顧一眼,道;「還有剛才想動手的那幾個傢伙,又不肯參見寨主,也一
並拿下!」
    「是,二寨主!」
    這次,動手的人更多,十幾名王化的死黨不敵,全部作了階下囚。
    鳳兒忽有所感,道:「小龍哥,天狼寨打家劫舍,惡名昭彰,我們接下這個爛攤子,
恐怕會影響形象吧?」
    小魚兒驚「哦」一聲,道:「說得也是,咱們清純的形象不容污染,但剛剛才走馬
上任,又不便即刻下台鞠躬,這可如何是好?」
    「依我看,乾脆改組吧。」
    「改組?如何改組?」
    「改成幫,或者是教。」
    「你是說改成天狼幫?或是天狼教?」
    「天狼二字也應該徹底換掉。」
    「那該取什麼名字呢?」
    阿呆道:「這裡就有一個現成的。」
    小魚兒道:「有屁快放,別賣關子。」
    阿呆道:「就叫小魚幫。」
    張大柱上前說道:「小魚幫好,小魚吃大魚,吃定了各大門派。」
    小魚兒亦覺得很好,當即頷首稱道:大家注意,天狼寨現在改成小魚幫,不再幹殺
人越貨的勾當,我們要替天行道,為民除害,你們是本幫的第一分舵,由張大柱暫時代
理舵主,即刻去清理一下行囊財物,準備往太原府去。」
    眾人爭相離去,阿呆說道:「我們到太原府去幹麼?」
    小魚兒道:「去賣人呀。」
    「哦!」阿呆恍然大悟。
    鳳兒道:「我有更好的主意。」
    小魚兒道:「什麼好主意?」
    鳳兒道:「這個老小子會與張忠、雷天豹、游全河他們搶了朝廷的百萬兩餉銀,如
能查明藏放之處,咱們就可以發大財啦。」
    這個主意的確不錯,然而,任憑三小千方百計,軟硬兼施,血手屠夫王化卻守口如
瓶,不肯吐實。
    萬般無奈,只好照原定計劃,押著王化,以及經過過濾後五名罪大惡極的幫兇,在
小魚幫第一分舵十二名弟兄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開往太原府。
    其餘的人,則有的情節較輕,當場開釋,有的則大澈大悟,不願再過刀口舔血的生
活,自願回家去了。
    一路無話,這日已抵太原府,三小直接找上太原府的總捕頭神捕徐良。
    先作一番自我介紹.隨即轉入正題。小魚幫主小魚兒道:「徐捕頭,十幾年前搶奪
朝廷百萬餉銀的那四名江洋大盜捉到沒有。」
    神捕徐良一怔,道:「還沒有。」
    小魚兒道:「不知當年的懸賞還是否有效?」
    徐良道:「當然有效。」
    阿呆道:「有無漲價?」
    徐良道:「好像沒有。」
    鳳兒道:「好小氣,都十幾年啦,漲一倍以上才合理,才跟得上物價指數。」
    小魚兒道:「請徐捕頭查一下,到底有無漲價?」
    徐良查閱一下有關的公文,正色道:「沒有,王化、張忠、游全河仍是每名二萬兩,
雷天豹四萬兩。」
    顯然,神捕徐良已意識到小魚幫的這三位大人物來意頗不單純,繼道:「小魚幫主,
三位為何對獎金如此關心?」
    阿呆道:「事關切身利害,當然關心。」
    徐良怔愕一下,道:「莫非你們逮住了江洋大盜?」
    鳳兒姑娘道:「是抓住一個。」
    徐良道:「哪一個?」
    小魚兒道:「天狼寨主血手屠夫王化。」
    徐良精神大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急聲追問道:「在哪兒?」
    小魚兒不慌不忙地道:「別忙,有一些細節咱們必須先講清楚。」
    「請明說。」
    「本幫主想知道,從犯有無獎金?」
    「有,有!」
    「多少?」
    「每名大約百兩左右。」
    「太少了吧?」
    「如屬重要幫兇,可以酌量加發。」
    「徐總有權作主?」
    「本來就是本捕頭職權範圍之內的事。」
    阿呆是個財迷,道:「那就多給一點吧,逮住江洋大盜可是大功一件,徐捕頭一定
可以得到朝廷的重賞,說不定還會陞官呢。」
    徐良猶豫一下,道:「這要看從犯的身份高低而定。」
    「不低,他們都是血手屠夫王化身邊的得力助手,大紅人,其他不值錢的傢伙,我
們早就放掉啦。」
    「身份既然不低,就每名發三百兩吧。」
    「三百太少,四五二千,湊個整數好算帳。」
    阿呆精得像猴子,徐良亦未斤斤計較,六名人犯,遂以二萬二千兩銀子成交。
    鳳兒並不以此為足,還有進一步的要求:「徐捕頭,除物質獎賞以外,是否也該來
一點精神鼓勵?」
    徐良不明白她的意思:「什麼精神鼓勵?」
    小魚兒道:「譬如以知府大人的名義,每人頒發一張獎狀。」
    阿呆的算盤最精:「最好是每人來一面純金打造的金牌。這樣既實惠,又可傳為美
談,將來一定會有更多的人起而效力,協助官府捉強盜。」
    小魚兒道:「這話不差,就請發一面獎牌吧,咱們掛在身上,等於是活動廣告,太
原府今後必將風調雨順,盜賊不興。」
    三小說的天花亂墜,神捕徐良不禁怦然心動,馬上滿口答應下來。
    於是,出得府衙,命第一分舵的弟兄,將血手屠夫王化等六人押交給太原府的班房
捕快。
    徐捕頭言而有信,當場頒發二萬二千兩獎金銀票,並請銀樓加工趕製,做了三面寸
半方圓,中間有一大紅「獎」字,四周配以精巧花紋圖案,且鐫有「太原知府敬頒」字
樣的金間,以一條黃色絲帶串著,由徐良本人親自掛在鳳兒、阿呆、小魚兒的脖子上。
    金錢榮譽都有了,三小興奮莫名,當天夜裡,在太原府最大的一家飯莊內,筵開二
桌,一夜狂歡,以示慶祝之意。
    同時,還給第一分舵的弟兄,自張大柱以下,每人分了二百兩銀子的紅利。
    小魚兒特別交代張大柱:「大柱子,沒有把握,不要再去賭場給我丟人視眼,要行
俠仗義,除暴安良,本幫的形象需要大家來塑造,誰要是砸了小魚幫的金字招牌,本幫
主就要誰的腦袋。」
    張大柱等人一齊唯唯應諾,閉口不言。
    阿呆道:「大柱子,好好地幹,只要表現優良,很快就可以當上正式的分舵主,反
之,若是出了紕漏,當心炒你的魷魚。」
    大柱子畢恭畢敬地道:「是,阿呆先生。」
    一句阿呆先生,叫得阿呆心裡頗不是味兒,目注小魚兒,道:「媽的,天狼寨俺是
堂堂的二寨主,在小魚幫俺是老幾?」
    小魚兒毫不考慮地道:「當副幫主好啦。」
    阿呆道;「我阿呆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不做人家的副手。」
    小魚兒道;「隨便啦,那就當二幫主吧?」
    阿呆這才滿意地道:「嗯,這還差不多。」
    鳳兒道:「那麼,順理成章,我是三幫主咯?」
    小魚兒道:「當然,當然,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阿呆馬上擺出了二幫主的架子,對張大柱等人道:「你注意聽清楚,沒有事的時候,
吃喝拉撒睡,你們各自負責,有事的時候要做急先鋒,敢死隊。」
    眾人齊聲應道:「是,二幫主。」
    鳳兒也以命令的口吻道:「平常時候,最好離我們遠點別作跟屁蟲,惹人厭。」
    眾人又同聲應說:「是,三幫主!」」
    小魚兒不甘寂寞,亦鄭重說道:「但要放機伶點,一旦有事,須隨傳隨到,別誤了
本幫主的大事。」
    大家的聲音更宏亮:「是,幫主!」
    三小處事尚輕,只能算是一個大孩子,依舊童心未泯、眼見屬下的弟兄如此敬重,
甚覺飄飄然,這一頓慶功宴,直吃到深更半夜,始興盡而罷。
    出娘子關,小魚幫的弟兄來到冀西南的摩天嶺。
    摩天嶺上有一個黑風寨,這是七殺凶神張忠的巢穴。
    太極棍在張忠的手裡,三小奉千面入魔之命,必須弄到手。
    可是,黑風寨的情況,與天狼寨幾乎如出一轍:山寨已毀,人去寨空。
    但,矗立在山寨外面的一塊大石牌依然存在,上面總匯寫著張獻忠當年入蜀時所立
「七殺碑」上的詩句:
    天生萬物以養人
    人無一善以報天
    殺殺殺殺殺殺殺
    姑不論七殺凶神張忠跟張獻忠是何關係,單看這一塊充滿血腥的「七殺碑」,便可
窺知其為人必然殘暴無比。
    下得黑風案,經過三天地毯式的查訪,尤其得張大往等十二人,曾是天狼寨強盜身
份之便,終於查到,七殺凶神張忠經過一段到處流竄亡命的日子後,數年前,在南方數
十里外,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山野地裡,開起一家客棧。
    店名「百樂」,開的卻是黑店,做的仍然是洗劫客旅的無本生意,住店的客人無一
樂可言。
    三小精神抖擻,當天便馬不停蹄地找上了「百樂客棧」的門。
    這「百樂客棧」規模不小,房子也是新蓋的,外表富麗堂皇,任誰也看不出來是一
家黑店。
    怪事,大白天的,店門卻緊閉未開。
    阿呆道:「搞什麼鬼,該不會是又出了岔子吧?」「篤!篤!篤!」
    小魚兒沉默不語,舉手叩門三響。
    許久許久,始見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婆將門打開,懶洋洋地道:「三位有事嗎?」
    鳳兒一揚柳眉兒,道:「廢話,沒事誰往客棧跑。」
    老太婆道:「是什麼事?」
    阿呆故意跟她胡扯:「來客棧會幹嘛,不是打尖,便是吃飯。」
    老太婆不停地搖著頭,道:「對不起,客棧已經關門,也沒有食物供應。」
    小魚兒愕然一楞,胡言亂語道:「我們從天狼寨來,是你們店東的老朋友,可否請
他出來一見。」
    老太婆茫然地道:「什麼天狼寨,我老婆子一句也聽不懂。」
    阿呆道:「你們店東不是黑風寨主七殺凶神張忠?」「好像是的。」「怎麼說好
像?」「曾聽順德府的捕快這樣說過。」「不管是否張忠,請貴店東出來說話。」「我
家店東已經被捕入獄。」
    小魚兒大吃一驚,道:「怎會發生這種事,多久了?」
    老太婆道:「已經整整五天。」「他手下的人呢?」「一個不剩,全部被抓走了。」
「老婆婆為何能倖免?」「我老婆子只是一個掃地洗衣的雜工,又沒有犯法,他們抓我
幹什麼。」「可知人犯被押往何處?」「聽說是順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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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順德府。
    府衙的班房外面,來了二男一女,男的是阿呆、小魚兒女的是鳳兒姑娘。
    阿呆跟小魚兒的穿著都很體面,兩面金牌很明顯地掛在胸前,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鳳兒卻一反常態,一身粗布衣裳,秀髮蓬亂,愁容滿面手裡還提著一個半新不舊的
竹籃子。
    進得班房,找到順德府的捕頭快刀周慶,不待周捕頭開口,阿呆、小魚兒便先行自
我介紹,尤其將生擒血手屠夫王化,送交太原府,得到賞金獎牌的事,添油加醋地大肆
吹噓一番。
    聽得周捕頭一楞一楞的,馬上另眼相看,肅客入座,並命人獻上茶點糖果,道:
「不知兩位幫主來本府何事?」
    小魚兒端坐客位,煞有介事地啜了一口茶,道:「本幫主是想來打聽一下,七殺凶
神張忠是否囚在貴衙?」
    快刀周慶沉吟少頃,道:「強盜張忠確在本府獄中。」
    小魚兒道:「能否入獄見他一面?」
    周捕頭一怔神,道:「小魚幫主見他作甚?」
    小魚兒指著鳳兒道:「不是本幫主,是這位姑娘想見他。」
    周慶望了風兒一眼,道:「她是誰?」
    阿呆道:「是張忠的女兒張小鳳。」
    周慶道:「你們是舊識?」
    小魚兒道:「不,是新交,今天一早才認識的。」阿呆道:「好可憐啊,張忠為非
作歹,小鳳姑娘處處遭人冷眼,屢次勸諫不聽,反而被她爹拳腳相加,但父女親情乃與
生俱來,特地準備了一些吃食的東西,想送給她爹吃。」
    小魚兒根本不給周捕頭開口說話的機會,道:「歹竹出好筍,她爹雖然是江洋大盜,
小鳳本人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孝女,鄰里稱頌,口碑載道,務請周捕頭能成全小鳳姑娘
的這一份孝心。」鳳兒更是唱做俱佳,單膝跪地,聲淚俱下地道:「請大人開恩,准予
見家父一面,以克盡人女之道。」
    真不知她的眼淚是如何流下來的,居然滾滾而下,感人至深,周捕頭似亦為她的真
情所感,道:
    「江洋大盜乃欽命要犯,於法本來不准接見任何人,姑且看在小魚幫兩位幫主的面
上,復念汝孝心可感,特別法外施恩,准你們父女見一面就是。」
    鳳兒連忙叩頭謝恩道:「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小魚兒掏出一張一干兩的銀票來,塞給周捕頭。
    周慶謙遜道:「小魚幫主太客氣了,這不好意思吧?」
    阿呆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此乃獄中例規,禮不可免,應該的,應該的。」
    周慶亦未再推辭,欣然收下。
    小魚兒主動地將鳳兒的籃子提過來,道:「請周捕頭檢查一下,看有無不得帶入牢
中的違禁品?」
    掀開蓋子,裡面有一隻燒雞,一個醬肘子,四個饅頭,外加一壺酒,此外別無長物。
    周慶隨隨便便地翻動一下,僅將酒壺留下,便宣佈通過,命一名捕快領著鳳兒去大
牢。
    鳳兒手謝萬謝而去,進入順德府的大牢,運行至最裡面的一間牢房才停下來。
    這是死刑犯的牢房,門禁特別森嚴,三面都是厚鐵皮,前面有一個徑尺大小的窗戶,
被粗逾兒臂的鐵條圍住,連手都伸不出來,後面的窗戶很高,在牆壁頂端,情形與前窗
約略相同。
    領路的捕快道:「你爹就關在裡面,有什麼話現在就可以說了。」
    鳳兒道:「不可以打開嗎?」
    「這是死牢,絕對不行。」
    「吃食的東西如何送進去?」
    「可從下面的小孔塞進去。」
    「小女子想知道,可以停留多久?」
    「越快越好,長話短說,廢話少說!」
    「是!是!」
    捕快沒再言語,「砰!砰!」的敲了兩下鐵門,嚷道:
    「張忠,你女兒來看你了,如肯招出那百萬兩餉銀的下落以及雷天豹、游全河的行
蹤,你們父女或許還有團圓的日子。」
    話完,不待張忠回話,便自離去。
    耳畔傳來一陣鐵練腳鐐的「鏗鏘」之聲,鳳兒看到,在眼前的小窗戶上,出現一張
粗暴、兇惡、狂傲、冷酷,長了一臉絡腮鬍子的老臉。
    七殺凶神張忠首先開口說道:「老子連老婆都沒有,哪來的女兒,你為何要冒充—
—」
    鳳兒截住他的話頭,小聲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姑娘是來救你的。」
    張忠是個粗人,聲音盡量壓低,還是比一般人高一些,道:「是誰叫你來的?」
    「是血手屠夫王化,也是鐵膽魔星雷天豹。」
    「噢,兩位老哥還健在,近況如何?」
    「好得很。」
    「下落何方?」
    「什麼時候啦,誰有心情和你扯這些閒事,快說你自己的情況怎樣?」
    「挨了一頓毒打,不過還很硬朗。」
    「走得動嗎?」
    「可以。」
    「走得動就有救。」
    「媽的,這是個大鐵籠,老子出不去呀。」
    「本姑娘正是為此而來。」
    「你來有個屁用,能劈破鐵柵鐵皮?」
    「有烏劍在手,就易如反掌。」
    「可是,大牢內外警衛森嚴,咱們不一定能全身而出。」
    「硬闖當然不行,你可以走後窗。」
    「後窗外是懸崖,很危險。」
    「我們已經調查過,懸崖的下面是一條河。」
    「奶奶的,偏偏老子是個旱鴨子。」
    「沒關係,我們會劃一條船在河上相候。」
    「這樣就必須配合密切才成。」
    「明日拂曉前,你先除去鐐銬,再將後窗破壞,見到河上打出燈號時,便可一躍而
下了。」
    「成,老子就這樣辦,快把烏劍拿來。」
    「烏劍在燒雞的肚子裡,醬肘子內另有蠟燭火種,以便連絡之用。」
    言畢,立將燒雞、醬肘子、饅頭等物從小孔塞進死牢去,並作了一番必要的交代。
    「張大當家的,祝你好運,咱們明兒見。」
    「但願如此,明兒見。」
    黎明之前。
    天,特別黑。
    河上,有一條船正在摸黑逆水而上。
    艙內有燈。
    燈下有人。
    鳳兒、阿呆、小魚兒好大的興致,一壺好酒,四樣小菜,秉燭夜飲,樂在其中。
    阿呆目泛精芒,朝遠方望一望,道:「小鳳,我看等烏劍、玉鐲、太極棍弄到手之
後,你就可以改行啦。」
    鳳兒弄不懂他的意思,道:「改行?幹啥?」
    阿呆嘻笑道:「去演戲,當明星。」
    小魚兒亦道:「鳳兒確有演戲的天才,連周捕頭那隻老狐狸都被你騙過了,但不知
你怎會有那麼多眼淚?」
    鳳兒道:「是帶進去的,手裡抓著一個小瓶子,瓶子裡裝滿水,趁姓周的不注意時,
猛住眼睛裡灌,自然『淚』如雨下。」
    阿呆道:「原來如此,我怎麼沒有注意到。」
    鳳兒抿嘴冷笑一下,道:「你們男人最是粗心大意,自然不會注意到這些小事情。」
    小魚兒不同意,道:「我抗議,起碼今夜我發現了一件很特別的事。」
    鳳兒道:「哪一件事?」
    小魚兒道:「今夜你打扮得特別漂亮。」
    女孩兒家最喜歡聽人家說她美,儘管口說:「討厭,壞死啦。」實際上則心花朵朵
開,樂在心內。
    阿呆想到了另外一檔子事,道:「小魚兒,真不知道你的算盤是怎麼打的,一千兩
數不在少,你好會慷他人之慨。」
    小魚兒罵道:「你懂個屁,這叫做投資。」
    「投資,你想從姓周的身上賺回來?」
    「當然。」
    「怎麼賺?」
    「天機不可洩露。」
    「說出來又不會少一塊肉。」
    「你為什麼不自己動一動腦。」
    二人各持己見,搭不上調,阿呆賭氣走出船艙去。
    隔不久,鳳兒和小魚兒也隨後接踵而出。
    船家是個中年人,操漿如飛,船行甚速。
    遠處,懸崖之上,一燈如豆。
    阿呆道:「這個老小子已經準備好啦,大概一夜未睡。」
    鳳兒道:「生死交關的大事,他自然不會掉以輕心。」
    小魚兒道:「他要是知道被咱們耍了,一定會氣破肚皮。」
    話至此時,小船已駛至燈光的下方。
    小魚兒命船家將船停下,鳳兒拿出蠟燭來,畫了三個圓圈圈。
    一會兒,懸崖之上的燈光也開始晃動,畫了三個圓圈圈。
    接著,鳳兒高舉燭光,卓然不動,表示萬事齊備,就待七殺凶神張忠縱身一跳。
    果然,張忠已跳出窗口,此刻東方露出了魚肚白,身形清晰可見,飄飄而下,疾逾
殞石。
    噗通!就在船前數丈之處,濺起來一大片水花。
    張忠是個旱鴨子,不懂得水性,頭上腳下,以跳樓的方式跳水,屁股先著水,只聽
他發出一聲:「哎呀,我的媽!」
    入水之後,便再也沒見到他的人影。
    「媽的,飯桶一個,連水都不會玩。」
    小魚兒口中謾罵,人已縱身入水。
    姿勢好美,如龍似蛟,雙腳一蹬,鑽入水中。
    這時候,七殺凶神張忠才從水面上露出來半個頭,亂喊亂叫道:「救命啊,快來救
命呀,咕咚!咕咚——」
    連喝了好幾口河水,人又沉下去。
    小魚兒及時托住他的下顎,使他的口鼻浮出水面,像拖死狗似的,將張忠拖至船邊,
復被阿呆、鳳兒合力拖上船去。
    嘔出幾口河水,喘息一陣子,張忠這才有說話的力氣,道:
    「娃兒們,謝謝了,從現在起,只要咱家在位一天,黑風寨的榮華富貴願與三位共
享。」
    小魚兒道:「客氣,客氣,有得吃,有得喝,也就可以啦。」
    七殺凶神張忠擰一下濕透的衣裳,道:「雷總瓢把子、王老寨主近來還好吧?」
    鳳兒道:「逍遙自在,無憂無慮。」
    張忠道;「不知現在何處逍遙?」
    阿呆道:「在大漠塞外,吃香的,喝辣的。」
    張忠道:「既在大漠塞外,他們怎會得知老夫被擒之事?」
    小魚兒道:「我們體來是受老盟主之托,前來天狼寨,黑風寨等處,尋三位寨主,
前往大漠塞外去避風頭,不料,循線找到『百樂客棧』時,始知張寨主業已被擒,於是
才定下瞞天過海的救人之計。」
    張忠感慨萬千地道:「真是謝天謝地,若非三位及時援手,咱家的這一條老命,准
會丟在順德府的大牢裡。」
    阿呆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張寨主將來必然飛黃騰達鵬程萬里。」
    馬屁拍得恰到好處,張忠暈陶陶的好不受用:「好說,好說,咱們有福同享,有錢
大家花就是。還沒有請教三位與總瓢子是何關係?尊姓大名?」
    小魚兒將三小一併介紹一番,道:「至於與總瓢把子的關係嘛,我們也說不上來。
總而言之,統而言之,亦師亦友,非友非師。」
    張忠一怔,道:「此話怎講?」
    阿呆道:「有師徒之實,無師徒之名,成天沒大沒小,一起鬼扯胡鬧。」張忠笑呵
呵地道;「這樣才爽,板著臉孔當師父多乏味,總瓢把子最是懂得生活情趣,咱們以後
也有樣學樣,別把咱家當老古董。」
    小魚兒粗聲大氣地道:「娘的,這才像句人話,打是親罵是愛,打打罵罵的日子才
好過。」
    阿呆更絕,立即付諸行動,抽冷子補上去就要將張忠推下河裡去。七殺凶神嚇一跳,
道:「慢著,慢著、咱家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下水,這個玩笑可開不得。」
    立即全力反撲,將阿呆逼退回去。
    順流而下,船行似箭,就在二人打鬧中,小船已靠在岸。
    三小先行下船,七殺凶神張忠突然右手五指箕張,冷不防抓住了船家的頭骨。
    好厲害的「鷹爪功」,「卡巴!卡巴!」是骨碎肉裂的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一
霎時,船家頭骨已碎,被張忠抓出五個血窟窿,腦漿四溢而亡。
    彈身上岸,用力一推,船兒漂入河心,順流而去。這事完全發生在一瞬之間,而且
事出突然,毫無任何徵兆,想阻止根本不可能,三小相顧失色,面有驚容。事情已經發
生,船家的生命無可挽回,小魚兒只好接受這個事實,不怒反喜地道:「老小子,好功
夫,乾淨利落,痛快淋漓。」
    七殺凶神將血手洗乾淨,面不改色地道;「成大事者必須心狠手辣,留船家活命,
順德府的那群王八捕快必會咬上咱們的尾巴。」
    阿呆道:「幹得好,幹得好,殺掉這個老匹夫,咱們起碼省下一筆船資。」
    張忠露出一臉不屑之色,道:「嗨,這筆小錢算什麼,不過九牛一毛,咱家的銀子
堆起來比山還高,一百個人也抬不動。」
    鳳兒道:「老小子可是指那百萬餉銀而言?」
    張忠道:「那只是其中之一。」
    小魚兒道:「難不成還有更多的?」
    張忠道:「多到叫人八百輩子也吃不完,喝不了。」
    阿呆道:「這許多銀子,一定要一個很大的地方才放得下?」
    張忠道:「放屁,你這是多此一問。」
    鳳兒以試探語氣套他:「地方大,目標明顯,不怕別人黑吃黑,或是被官府發現?」
    張忠信心十足地道:「不會,也不可能。」
    小魚兒道:「為什麼?」
    七殺凶神道:「因為存放銀子寶貝的地方,在大家的心目中,是最不可能的一個密
秘所在。」
    阿呆道:「在哪裡?老小子如果不介意的話,不如說出來聽聽,咱們有事沒事到那
兒去溜一溜,看有無被人大搬家?」
    七殺凶神聞言猛然睜大了眼,聲急語快地道:「說,雷天豹有沒有告訴你們?」
    鳳兒含混其詞地道:「好像有,但已經記不得了。」
    張忠激動的情緒稍稍緩和一些,道:「可能是女娃兒記錯了,這事只有我們四個老
傢伙知曉,總瓢把子絕不會洩露天機。」
    小魚兒見到這般情景,沒敢再繼續追問下去,轉變話題道:「好借好還,再借不難,
老小子該將烏劍還給在下了吧?」
    張忠「哦」了一聲,探手入懷。懷中空空,不禁大吃一驚:「糟了,咱家把烏劍弄
丟了!」
    烏劍何等重要,小魚兒亦驚得目瞪口呆:「可知丟在河何處?」
    七殺凶神道:「十之八九是落在水中。」
    阿呆道:「那就快去找,一旦失落,小心王老兒殺豬的大屠刀。」
    張忠情不自禁地摸一下脖子,道:「拜託拜託,一事不煩二主。咱家不識水性,尚
清三位大力相助。」
    鳳兒詭笑一下,道:「幫忙可以,但須答應我們一個條件。」
    張忠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快說,快說,別兜圈子。」
    鳳兒道:「還是那句老話,銀子寶貝放哪裡?」
    張忠口沫四濺地道:「不是不說,是不能說,說了會五馬分屍,天打雷劈!」
    阿呆道:「傷腦筋,這麼嚴重?」
    七殺凶神道:「這是我們當年發下的毒誓。」
    事實如此,鳳兒心知再問下去也問不出個結果來,猶豫一下,道:「既然如此,我
們也不便再強人所難,恕鳳兒跟你開了個小玩笑,其實烏劍早已物歸原主。」
    探手入懷,烏劍已握在鳳兒的手裡。阿呆看得一楞,道:「真正傷腦筋,施展空空
妙手,也不
    事先打個招呼,嚇得我阿呆先生窮緊張一聲,心臟差點沒跑到外面來跳迪斯科。」
    七殺凶神張忠同樣吃驚不小,像是突然遇上了妖魔鬼怪,一瞬間,整個身心表情全
部為之凍結。
    好半晌,才如夢初醒地道:「鳳丫頭是什麼時候取走的?咱家事先怎麼連半點知覺
都沒有?」
    阿呆口沒遮攔地道:「大概是不知不覺吧?」
    張忠眼一瞪,就要發作,小魚兒笑道:「別發火,我們也同樣無知無覺,須知鳳兒
扒的功夫天下第一,栽在她的手裡,算不得是什麼丟人的事。」阿呆逮住機會大吹大擂
道:
    「是嘛.能讓具有天下第一流身手的小偷扒一次,可是莫大的榮耀,要知道我們鳳
兒姑娘乃扒神偷仙,非價值連城的寶貝不偷,非身份崇高的豪客不扒,你應該感到高興
才對,沒有什麼好懊惱的。」
    經二人這麼一說,七殺凶神的神色隨即平靜下來,道:「鳳姑娘果然天人神技,咱
家佩服得五體投地,但不知是何時何地下的手,說出來也好讓老夫長點見識。「
    鳳兒故示神秘,笑而不答。
    阿呆代為吹噓道:「高手行事,不論何時何地,隨時隨地都可以偷,可以扒,我們
鳳兒姑娘還有最厲害的一招你不曾領教呢。」
    張忠好奇地追問道:「是哪一把招?」
    阿呆一語雙關地道:「偷人!」
    七殺凶神一楞,道:「偷人?」
    「沒錯,是偷人!」
    「鳳姑娘年紀還這麼小,就會偷人養漢?」
    小魚兒亦故作糊塗地戲謔道:「是嘛,是嘛,從小看大;從大看老,這樣的女人誰
還敢要,準會戴綠帽子。」
    直氣得鳳兒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地罵道:「呸呸呸!死阿呆,臭阿呆,千刀萬剮,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的混蛋王八阿呆,姑奶奶幾時偷過人,養過漢,你看見啦?還是逮
著啦?」
    口罵不足,繼之手打,粉拳雙揮,仿若雨點子一般猛往阿呆身上招呼。
    阿呆忙不迭地東躲西藏,高舉雙手作投降狀,扮著鬼臉告饒道:
    「誤會,誤會,天大地大的誤會,我是說你的扒技天下無雙,即便將一個活生生的
人偷走,對方也不會發覺,並不是說你會偷人養漢,跟男人在床上做那種苟且之事的意
思啦。」
    鳳兒的粉拳已收回,氣猶未消地道:「哼,呆子,笨瓜,二百五,外加三八,十三
點,以後最好把話說清楚,別破壞我的名譽。」
    一句話惹來滿天風雨,阿呆的口頭禪又來了,連聲搖頭歎息道:「傷腦筋,傷腦
筋!」
    七殺凶神張忠卻另有所思,道:「憑鳳丫頭的這一身功夫,定可名揚天下,富甲一
方,在江湖上鬼混,那是埋沒人才,趕明待風聲平息後,咱家帶你到北京去闖。」
    鳳兒道:「幹嘛?」
    張忠道:「去偷皇宮大內,去扒皇上皇后。」
    阿呆道;「我也去,偷皇宮皇上一定很刺激。」
    張忠做了一個扒手的動作,道:「你又不會扒,去做什麼?」
    阿呆理直氣壯地道:「能做的事情多得很,起碼可以把風放哨。」
    小魚兒道:「別扯蛋,張寨主現在是欽命要犯,去北京等於是自投羅網,當務之急
是快到大漠塞外去避風頭。」
    張忠道:「說得也是,趁順德府的捕決尚未發覺前,咱們最好立即遠走大漠為是。」
    鳳兒道:「且慢,還有一件更重要的大事你們都忘啦。」
    七殺凶神道:「何事?」
    鳳兒道:「雷天豹一再交代,無論如何,一定要將太極棍帶走。」
    阿呆道:「是呀,這麼重要的事怎會忘記,我們正是為此而來。」
    張忠道:「三位是為太極棍而來?」
    小魚兒指著阿呆的腦袋道:「他的大腦有問題,說話欠條理,我們千辛萬苦的只是
為了救人,是糟老頭要我們提醒你,老小子務必要帶著太極棍走。」
    七殺凶神道:「糟老頭是誰?」
    鳳兒道:「就是總瓢把子雷天豹。」
    「哦!」張忠滿腹的疑雲這才消散開。
    小魚兒道:「太極棍可在你老小子的身上?」
    張忠道:「不在,老夫藏在一個絕妙好地方。」
    阿呆異想天開地道:「在哪裡?我阿呆先生幫你去拿。」
    去哪裡,張忠沒有說,為了避免令他起疑,三小亦未追問,一行四人,默默地向西
而去了。
    此刻天已大亮,大家單挑荒僻無人的小徑走,七殺凶神一馬當先,近午時分,又來
到了「百樂客棧」。
    那個老太婆還在,一踏進大門,張忠便大聲喳呼道:
    「有啥好吃的東西快點端出來,老子的肚子快要餓扁了,同時也得好好招待招待這
三位救命大恩人。」
    「是,主人!」
    老太婆躬身應是,轉身走進廚房去。
    小魚兒雙眉一軒,道:「張寨主別客氣,隨便吃點東西塞飽肚子就可以啦,此非善
地,不宜久留。」
    七殺凶神卻另有他自己的看法:「小兄儘管放心,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姓周的那
個老瘟神一天半天內還不會找到此地來。」
    老太婆的動作好快,不一時已端整好一桌酒席,鳳兒邊吃邊說道:「老小子的名姓
好鮮,又稱七殺凶神,跟張獻忠有有沒有關係?」
    七殺凶神張忠是個地道的粗人,捧起一隻酒罐子來,「咕咚!咕咚!」的先灌了二
三斤燒刀子,然後咂一咂嘴唇,才粗聲嚷嚷道:「誰知道,咱家從小父母雙亡,到處流
浪,也到處殺人放火,有人卻說我跟張獻忠八桿子也打不到,有人卻說俺是他老人家的
七世孫。」
    阿呆煞有其事地道:「嗯,品種優良,血統純正,無論做人做事,言行舉止,都有
幾分神似,依我阿呆先生看,八成是張家的嫡系無疑,將來再多殺幾個人就更像了。」
    張忠虎吼一聲,輕描淡寫地道:「殺人算什麼,是稀鬆平常的小事情,跟切菜跺肉
一樣,咱家最愛看人在臨死前的那副可憐相,驚惶恐怖,屁滾尿流,改天咱們在赴大漠
的途中,老子就一路殺下去,給三位開一開眼界,看一看人類死亡的窩囊相,跟豬狗有
何不同。」
    話甫落地,一眼見老太婆又送來一道菜,接著笑說:「還有沒有菜?」
    老太婆道:「沒有了。」
    張忠道:「那就回老家吧!」
    吧字出口,以掌代刀,卡嚓!好清脆的聲音,好鋒利的掌力,殺人於笑談之間,立
告身首異處。
    傷口之處齊如刀削,血如噴泉,冒起來一尺來高。
    腦袋已經落地,眼睛還是睜著的,顏面扭曲得不成人形,在地上蹦跳了好幾次才靜
止。
    噗通!身體也緊跟著倒下來,與腦袋至少相距有三尺以上一個活生生的人,瞬息之
間便告魂歸西天,但她臨死前那種驚恐、俱怖、痛苦、哀傷的表情,卻永遠留在風兒、
阿呆與小魚兒的心板上。
    尤其,他們親眼見到七殺凶神殺了兩個人,俱皆無怨無仇,甚且有恩於他,為殺人
而殺人,把殺人當娛樂,沒有徵兆,沒有跡象,想援手根本不可能,不由皆頭皮發炸,
一股寒意直從心底最深處冒上來。
    七殺凶神居然還有充足的理由:「咱家項上的人頭,值二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是怕
她去通風報信,這樣就一了百了,可以高枕無憂。」
    小魚兒恨得牙癢癢的,暗想:「這個老傢伙凶殘成性,簡直禽獸不如,將來一定不
得好死!」
    但事已及此,無可挽回,況且太極棍尚未到手,小魚兒只好言不由衷地道:「痛快,
痛快,想不到看你老小子殺人的滋味會這麼爽。」
    鳳兒心細如絲,不著痕跡地道;「為了看你多殺幾個人,何妨即刻取來太極棍,咱
們現在就上路。」
    張忠笑聲爽朗,聲震全屋,道;「鳳丫頭好主意,咱們就這麼辦。」
    從屋裡取來一把匕首,就在距老太婆頭顱不遠處,七殺凶神熟練的敲打一下,接連
啟開三塊青磚,磚的下面有一個鐵匣子,打開鐵匣,裡面赫然有一支寒鐵打造,通體墨
綠,長三尺有餘,狀如棒球棒的根子。
    阿呆攏過來,道:「這就是太極棍?」
    七殺凶神點頭道:「一點不差。」
    阿呆給鳳兒和小魚兒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說:「媽的,這個老小子真會藏,難怪
咱們到處找不到。」
    鳳兒明知故問道:「這太極棍如此珍貴,值得你這樣藏匿?」
    張忠如數家珍地道:「這太極棍乃寒鐵打造,可開碑碎石,削金斷玉,當然珍貴無
比,而且——」
    小魚兒見他故意停下來,不再言語,忙追問道:「而且怎樣?」
    七殺凶神將太極棍取出來,指著繪有太極圖案上方的握把處,以及棍尾的八卦陰文,
道:「太極老祖當年打造這支太極棍的時候,的確煞費苦心,你們瞧,這握把處有機關
環扣,根尾又有八卦陰文,是殺人的利器,更是發暗器的最佳工具。」
    阿呆傻呼呼地道:「噢,這麼厲害,既是兵器,還可以發暗器,好棒啊。」
    七殺凶神張忠道;「渾球,本來就是一根好棒子嘛。」
    小魚兒的眼球子轉了兩下,道:「可否表演一兩樣暗器,讓咱們見識見識?」
    阿呆道:「乾脆借給咱們過過癮好啦。」
    鳳兒道:「就像咱們將烏劍借給你逃生活命一樣。」
    小魚兒道:「不過,最好不要勉強,勉強就沒有意思啦。」
    七殺凶神遲疑一會兒,道:「三位救命大恩人,等於是咱家的再生父母,有何不可,
拿去玩玩吧。」
    當真將太極棍交給了小魚兒。
    小魚兒拿在手中,好不得意,與風兒、阿呆共同端詳一陣,指著提把處的一個機簧
道:「這是什麼暗器?」
    凶種張忠道:「是飛刀,竹葉飛刀。」
    鳳兒道:「准不准?」
    張忠道:「百發百中。」
    阿呆道:「快不快?」
    張忠道:「快如離弦怒矢。」
    鳳兒道:「小龍哥,試試嘛,別辜負了張大寨主的一番美意。瞧,前面花瓶裡有三
朵迎春——」
    「花」字尚未出口,小魚兒已將機關按下,好快好準,沒見竹葉飛刀的影兒,只看
到三縷青光,但聞咻!咻!咻!三聲響,三朵迎春花已應聲而落。
    小魚兒信口開河地讚了幾句,扣住另一個扣環道:「這又是什麼歹毒的玩藝兒?」
    七殺凶神得意洋洋地道:「是梅花毒針,以寡敵眾時最管用。」
    阿呆疑雲滿面地道:「傷腦筋,老小子身懷絕技,殺人好像是割稻子一樣爽,又有
太極棍,簡直如虎添翼,怎會在陰溝裡翻船,栽在周快刀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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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3:45:38 |只看該作者
七殺凶神張忠堆下一臉氣忿不平的神色,咬著牙根說:「操他親娘祖奶奶,他們人
多勢眾,且是摸黑闖來,咱家恰巧又正在和一個投宿的單身女郎『挑燈夜戰』,還來不
及穿褲子,就被活捉了,想起來其他媽的窩囊透啦。」
    小魚兒言歸正傳,道:「這梅花毒針,想必歹毒無比,一定見血封喉,針到命亡?」
    張忠搖頭道:「非也,非也,僅是麻醉劑,令人暫時昏迷而已。」
    鳳此奇道:「這可鮮,老小子怎會一反常態,變得如此大慈大悲?」
    凶伸張忠道:「鳳丫頭有所不知,此乃專為劫財之用,假如被劫之人一命嗚呼,如
何逼問錢財藏放的所在,豈不冤枉也,白忙一場。」
    阿呆連聲讚賞道:「妙極啦,妙極啦,老小子不愧為是這方面的專家,只是人多時,
一個一個的喂解藥,也是一件傷腦筋的麻煩事。」
    七殺凶神道:「喂解藥多煩人,咱家的配方十分奇特,只要在中毒昏迷者的頭上撤
一泡尿,便可豁然而醒。」
    小魚兒笑道:「好鮮,又好好玩啊。」
    阿呆道:「等一下咱們就試試看,尿由小鳳來撒。」
    風兒羞得滿臉通紅地道:「臭阿呆,你壞死啦,我才不幹這種骯髒事哩。」
    小魚兒嘻戲道:「你不幹,阿呆來幹,記得小時候,阿呆半夜尿急,就曾將糟老頭
的腦袋當夜壺,尿過一次。」
    阿呆面紅耳赤地道:「傷腦筋,哪壺不響你提哪壺,小心哪一天我阿呆先生也把你
的腦袋當夜壺。」
    小魚兒沒再理他,轉對張忠道:「如果不撒尿,大概多久才會醒過來?」
    七殺凶神道:「可能要三天左右。」
    小魚兒道:「太極棍果然是一件厲害的寶貝。」
    張忠脫口便說:「這只是實用的一面,它還有更大更妙的用處。」
    鳳兒道:「什麼更大更妙的用處?」
    凶神張忠一時不留神說溜了嘴,連忙改口說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日後三位
自會明白。」
    小魚兒亦未追問,將太極棍自自然然的往張忠面前一送,道:「物歸原主,請張寨
主小心收好,咱們該上路啦。」
    七殺凶神伸手就接,孰料,正當此刻,小魚兒已將機關環扣拉動,說時遲,那時快,
一蓬毒針如電閃而出。
    張忠嚇得魂不附體,聲如夜梟悲鳴:「好毒辣的小雜種,老子將你撕成肉片!」
    雙掌齊出,分襲小魚兒的左右太陽穴。
    阿呆吼道:「老小子,睡你的大頭覺吧。」
    鳳兒罵道:「一覺醒來,大概就回到鐵籠啦。」
    三小一向默契良好,合作無間,分從兩旁攻過來,以防萬一。
    就在小魚兒發針,張忠反擊,阿呆、鳳兒馳援。四方面行將短兵相接的那一瞬間,
七殺凶神的毒性已發,噗通!一聲倒下去。
    小魚兒冷笑道:「毒針果然厲害,老小子沒有說假話。」
    鳳兒揚眉道:「兵不血刃,咱們打了最漂亮的一仗。」
    阿呆自己罵自己:「誰叫他交友不慎,誤把仇人當恩人!」
    小魚兒頭也不回的吼道:「來人哪!」
    「有,幫主!」
    張大柱等十二名弟兄,隨時皆守護在側,餘音未落,人已整隊結伴而入。
    小魚兒發號施令道:「先把他捆起來,再去雇一輛車,準備押到順德府去換銀子。」
    大家齊聲應是,何消片刻工夫,便將張忠像死豬似的綁起來,放在一張椅子上。然
後隨又退出「百樂客棧」,僱車去了。
    張大柱走在最後,前腳已出門,忽又轉回身來道;「幫主,有一件事情屬下一直不
敢說。」
    小魚兒一怔,道。「是什麼事?但說無妨。」
    大柱子畏畏縮縮地道;「屬下——屬下該吃解藥了吧?」
    小魚兒「哦」了一聲,這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詭笑一下,道:「你的毒藥是在什
麼地方服下的?」
    「山西蘇樂縣的賭場裡。」
    「現在是第幾天?」
    「第六天。」
    「那你早該在三天前就死啦。」
    「是呀,屬下也覺得很奇怪。」
    「奇怪什麼?」
    「奇怪為何還沒有死。」
    「如今感覺如何?」
    「肚子裡好像怪怪的。」
    「放屁,那是糟老頭給本幫主的加味『十全大補九』,藉已增強功力,哪來的毒藥,
更不需解藥。」
    張大柱聞言恍然大悟,傻笑一下,沒再言語。
    阿呆道:「傻小子,這純粹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還不快僱車去,發什麼楞。」
    目注張大柱等人去遠後,阿呆嬉皮笑臉地道:「鳳兒,幫一幫忙,把這個老小子弄
醒來吧。」
    鳳兒道:「剛剛才把他制住,幹嘛又要弄醒?」
    「問一問他那百萬餉銀的下落。」
    「對,機會難得,是該查清楚。」
    「那就請脫掉褲子,撒一泡尿吧,我保證目不邪視。」
    鳳兒的耳根子都羞紅了,嗔怒道:「去你的,我才不幹這種臭事,要撒你自已撒。」
    良機不再,阿呆繼續消遣道:「女人的尿香嘛,尤其是青春玉女,一定效果奇佳。」
    鳳兒死也不答應,賭氣躲到一邊去。
    阿呆無奈,半真半假地道:「好啦,好啦,反正丟人現眼的臭事都是我一個人的,
將來發了財我也要分一半,請女士迴避,俺要脫褲子啦。」
    其實,鳳兒早已迴避,阿呆也不是空口說白話,當其拉開褲子,獻出「寶」來,在
七殺凶神張忠的頭上撒了一泡熱騰騰的尿。
    這事簡直不可思議,也不知道張忠是從哪裡弄來的旁門左道迷魂藥,一泡熱尿撒下
去,不多一會工夫,七殺凶神便悠悠醒過來。
    怒目雙睜,幾乎要噴出火來,張忠殺氣沖天地道:
    「媽的!,我操你們的親娘祖奶奶,你們千方百計的,原來是為了老子的太極棍,
說,是誰指使你們來的?」
    張忠急怒攻心,連「屬」字都說出口,小魚兒立即以牙還牙:「爹的個屬,告訴你
也沒有關係,是千面人魔。」
    「誰是千面人魔?」
    「就是叫本座來找你的人。」
    「不是鐵膽魔星雷天豹?」
    「千面人魔可能就是雷天豹,雷天豹可能就是千面人魔,虛虛實實,假假真真,老
小子命長的話,將來自己去調查吧。」
    「老子不但要去調查,還要宰了這個老免崽子。」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只怕你不會再有貴人,送一把烏劍,助你越獄逃亡。」
    「王八羔子,你說,烏劍你們是如何弄到手的?」
    阿呆以眼還眼地道:「老王八蛋,告訴你也免得做糊塗鬼,烏劍是血手屠夫的東西,
自然是從姓王的屠夫手中弄來的。」
    張忠的一張臉,好似老婆跟人私奔,極端痛恨憤怒地道:「不用問,王老兒也栽在
了鼠輩手裡?」
    阿呆大吹大擂道:「廢話,栽在小魚幫的手裡並不丟人,須知我們都是天才、超人、
特級殺手,專門吃你們這些大白蝦。」
    「你說你們是小魚幫?老夫怎麼從未聞武林中有這一個幫派?」
    「那是你孤陋寡聞。」
    「老子倒認為是默默無聞。」
    「安哪,安哪,很快就會名揚天下,威震四海。」
    「呆子,王老兒是否已經翹了?」
    「魔鬼,還沒有。」
    「現在何處?」
    「正在太原府的監牢獄裡享福。」
    「不是栽在你們小魚幫的手中嗎?」
    「我們僅把他賣給官府。」
    「噢,你們拿老王去換賞金?」
    「不要白不要。」
    「打算如何處置老夫?」
    「有樣學樣,照賣不誤。」
    小魚兒奸詐笑一笑,道:「如果不想再回到牢籠裡,咱們還有商量的餘地。」
    七殺凶神眼一瞪,道:「媽的,有屁快放,要多少?」
    鳳兒和小魚兒換~道眼神,道:「不多,區區十萬兩便可成交。」
    張忠怒道:「人小胃口倒挺大的,官府的賞銀也不過才兩萬兩。」
    「還有一面無價的獎牌,意義重大。」
    「可惜老夫沒有那麼多銀子。」
    「百萬兩餉銀,你至少可以分到二十萬。」
    「金銀財寶,集體存放,我們還沒有分帳。」
    「說出地方來,小魚幫可以替你去拿。」
    「抱歉,老子不能說,說出來你們也拿不到。」
    「為什麼?」
    「因為非四人到齊,無法開啟寶庫。」
    「能否開得了,讓我們自己去煩惱,你只要說出地點來,這筆生意就成交啦。」
    「辦不到」
    阿呆臉一沉,道;「死鴨子,硬嘴巴,我看不給他一點苦頭吃,老小子是不會說實
話的。」
    鳳兒道:「如何治他?」
    阿呆道:「拔掉他的鬍子和頭髮。」
    小魚兒道:「好主意,咱們就來個拔毛比賽。」
    說幹就幹,馬上採取行動,三小爭先恐後,恐後爭先,剎那間,七殺凶神一臉的絡
腮鬍子,便被拔了個精光,毛孔血絲遍佈,慘不忍睹。
    然而,凶神張忠卻連大氣也沒有吭一聲。
    三小毫不放鬆,緊接著,又拔光了他的頭髮、眉毛,七殺凶神已面目全非,只見他
目眺欲裂,罵不絕口,所有的髒字髒話全部搬出來,就是不肯說實話。
    萬般無奈,只好將七殺凶神押上馬車去,按照既定的計劃,送往順德府。
    憑三小三寸不爛之舌,順德府總捕頭快刀周慶,非但未將凶神張忠越獄之事怪罪他
們頭上來,而且,添油加醋,自吹自擂的結果,還順利的得到二萬兩賞銀,另外又騙到
一面象徵最高榮譽的獎牌。
    鳳兒、阿呆、小魚兒,腰纏萬貫,衣著華麗,像是三個發了橫財的燒包,將兩面獎
牌掛在最顯眼的地方,一路向南而去。
    烏劍、太極棍已得,僅玉鐲尚未到手。
    玉鐲在黃河三十六寨總寨主浪裡白條游全河的手裡。
    可是,如天狼、黑風二寨的情形,官府追捕甚急,三十六寨俱已全部封閉,關門大
吉。
    游全河這麼一個響噹噹的人物,好似突然之間,在地球上消失。
    消失得無形無蹤。
    消失得無聲無息。
    不像血手屠夫王化,也不像七殺凶神張忠,根本沒有半絲半毫的線索可尋。
    小魚幫的三位幫主,盲人瞎馬,到處亂撞,這日已渡過黃河,來到開封。
    還沒有進入開封城,就在城外的一個小茶棚裡,甫落坐,屁股尚未坐熱,茶剛剛才
上桌子,各自倒了一碗,正準備要喝,突然發現被人堵上了。
    來人還不止一撥,有白道,有黑道,有和尚,也有道士,一個個皆面無表情,各懷
鬼胎,三三兩兩的分坐在三小四周。
    目光卻全部凝注在鳳兒的烏劍,與阿呆的太極棍上。
    阿呆目光如電,朝四下裡一溜,毫不避諱的揚聲道:
    「赫!好似眾星拱月,看上咱們啦。」
    小魚兒吟道:「呆頭呆腦的,誰會看上你。」
    阿呆不假詞色:「那可不一定,粗壯的男人充滿性感,起碼俏羅剎雷玉嬌就很欣賞
我阿呆先生,何況我們鳳兒美得像一朵鮮花,哪個不憐,哪個不愛。」
    鳳兒端起一碗茶來,想要潤潤嗓子,覺得很燙,難以下嚥,隨又放下去,用白眼珠
子瞅著阿呆,道:「別胡謅八扯,自作多情,人家八成是看上了咱們的烏劍、太極劍。」
    阿呆道:「好啊,誰中意就給誰,用賣的。」
    小魚兒道:「不行,賣掉如何向糟老頭交代?」
    阿呆胡說八道:「管他個娘,咱們卷款潛逃,遠走高飛,來個游龍戲風,金屋藏
嬌。」
    小魚兒故意開他的玩笑:「藏什麼嬌,可是你未婚妻雷玉嬌?」
    阿呆拍著胸脯說:「大富大貴的,誰沒有三妻六妾,自然多多益善,一個雷玉嬌怎
麼夠『用』,怕不壓死她才怪。」
    鳳兒冷冷聲,道:「哼,你想得倒美,阿嬌可不是省油的燈,容不得你拈花惹草,
再說老頭對咱們不薄,怎可做出這種見利忘義,違背良知的事。」
    經鳳兒這麼一說,阿呆可傻眼了,道:「傷腦筋,那該怎麼辦?」
    小魚兒道:「好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鳳兒姑娘道:「對,以戰止戰,以毒攻毒!」
    阿呆道:「乾脆來個集體屠殺,不要讓七殺凶神專美於前,也順便看一看自命清高
的大俠客恐怖、窩囊、呼天喊地、哭爹叫娘的死相。」
    小魚兒道:「好生意,開封一戰,咱們小魚幫大概就可以在江湖上站穩腳後跟啦。」
    三小高談闊論,目中無人,馬上引起了在場群豪的不快,
    一個身穿紫衣,脅佩寶劍,貌相溫文爾雅,不怒自威的中年人,霍地離座而起,狼
行虎步地衝至三小桌前五尺許處,沉聲說道:「三位是小魚幫的嘍囉?」
    阿呆挑眉瞪眼道:「你狗眼看人低,咱們是小魚幫的頭頭,不是嘍嘍。」他故意將
嘍囉說成嘍嘍。」
    可是,並未因是小魚幫的頭頭,而改變紫衣人不屑的神色。語冷如冰地道:「你們
在小魚幫是什麼地位?香主?舵主?或是堂口負責人?」
    小魚兒神氣活現的道:「區區在下我小魚兒.是小魚幫的首席幫主。」
    阿呆趾高氣揚地道:「區區在下我阿呆先生,是小魚幫的第二號幫主。」
    鳳兒亦不甘寂寞,自我介紹道:「區區奴家我鳳兒姑娘,是小魚幫的第三號幫主。」
    在場群豪,依然冷眼斜視,滿面不屑,未將三小放在眼裡。
    小魚兒甚是不悅,端起架子,裝模作樣地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來將通名。」
    紫衣人沉吟一下,道:「老夫紫衣秀士宋名德。」
    阿呆故作滑稽狀,替他改名換姓道:「啊,原來是『送命的』,是不是活膩啦?」
    鳳兒唱和道:「大概是吧,不是活膩,怎會來尋死?」
    宋名德聞言大怒,臉一沉,就要發作,小魚兒忽又變得文謅謅地道:「不知『送命
的』大俠有何見教?」
    紫衣秀士宋名德道:「老夫是想請教一件事。」
    阿龍道:「有屁快放。」
    宋名德道:「風聞烏劍、太極棍俱已落在小魚幫,是否屬實?」
    阿呆拿起太極棍,威風八面地晃一晃,道:「消息完全正確,這就是名聞天下的太
極棍。」
    初生之犢不畏虎,三小個個都是燒包,鳳兒也將烏劍亮出來,嬌冷的聲音道:「烏
劍在此,送命的可是想據為已有?」
    烏劍、太極棍一現,群豪紛紛站起,皆蓄勢待發,準備行搶,氣氛為之緊張起來。
    宋名德坦白得可以:「好說,寶劍神器,人人夢寐以求,老夫自然不例外。」
    「好,接著!」
    話是小小魚說的,擲出去的東西當然不是烏劍、太極棍,而是一碗熱滾滾的茶。
    紫衣秀士還真不愧為是一個成名的人物,碗已接住,點滴不溢。
    可是,一眨眼間,卻被阿呆後發的一張麻將牌。「紅中」打中,一碗滾燙的熱茶,
全部灑在宋名德身上,燙得他雞飛狗跳,直喊:「哎呀,我的媽!」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阿呆打暗器的手法,堪稱天下一絕,打破茶碗不算,又擊中
紫衣秀士的額頭,留下一個鮮紅而又清晰的「紅中」印痕。
    鳳兒冷言冷語地道:「連一碗熱茶都端不穩,還妄想爭奪烏劍,太極棍,真是癡人
說夢。」
    宋名德勃然大怒道:「好狂的雛兒,宋某要你血染黃沙!」唰!劍已出鞘,分心就
刺,一片藍汪汪的光幕,瀉銀潑金般猛往鳳兒的身上竄。
    「宰了他!」
    「送他上西天!」
    「送他回姥姥家!」
    三小一條心,行動一致,一齊還擊,金鐵交鳴,火光四濺中,冒出無數血箭,傳來
一聲慘叫,可憐紫衣秀士奪寶不成身先死,當真一語成真,是來送命的。
    寶劍斷為四截,是「天王之星」三個來回的結果,身上有兩個大小血窟窿,是烏劍、
太極棍的恩賜,身首業已分開,僅僅還剩下後頸的一張皮勉強連著,是小魚兒的兵器招
扇的傑作。
    眉頭深鎖,鋼牙緊咬,眼球幾乎要跳出眼眶外,痛苦驚怖之情,令人毛骨悚然,不
敢正視。
    場中氣息為之一窒,靜得可聞銀針落地之聲。
    驀見一個環眼、塌鼻、五短身材,臉色陰沉沉的烏面老者大踏步地行過來,單膝跪
地,高呼:「第三十五分舵主黑豹子金八叩見分主,並請差譴。」
    小魚兒耳聞目見,心下大悅,有意無意之間,把弄一下手中的綠林令,哈哈大笑道:
「這真是大水沖倒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金舵主來得正好,你帶來多少人?」
    金八起身答道:「不多,連屬下在內,總共八個人。」
    小魚兒展目朝攏在四周的群豪掃一眼,道:「夠了,兵不在多,能夠殺人才是好兒
郎,把這群不順眼的傢伙統統趕走,免得掃了本座的茶興。」
    黑豹子金八雙腳併攏,躬身答道:「是,總瓢把子!」
    阿呆補充道:「誰要是膽敢心存不敬,賴著不走,就放手去殺,天大的麻煩,有阿
呆先生替你們扛著。」
    黑豹子金八再度含首應話,猛一個大轉身,朗聲哈喝道:「各位武林同道,我們總
瓢把子的話大家都聽見了,烏劍、太極棍與爾等無緣,最好立即挾著尾巴滾,以免血流
五步,誤闖枉死城。」
    群豪所為何來,烏劍、太極棍末到手,豈肯空手而退,雙方一言不合,隨即大打出
手。
    鳳兒、阿呆、小魚兒卻樂得輕鬆自在,一面喝茶嗑瓜子,一面作壁上觀。
    張大柱等人就在場邊的樹林子裡待命,這時悄沒聲息的溜過來稟道:「報告小魚幫
主——」
    話未完,被小魚兒截住,冷聲道:「大柱子,你好大的狗膽,竟敢違抗將命,擅離
職守,可是不想再要你頂上的人頭。」
    大柱子下意識的摸一下脖子,惶聲道:「屬下是來請示,要不要助金舵主一臂力?」
    小魚兒道:「不必,你們留在原地待命就可以啦。」
    阿呆道:「讓他們做敢死隊,要死就讓那群兔崽子去死吧。」
    鳳兒說得最清楚:「本幫草創伊始,人手單薄,要保存實力,不能作犧牲打。」
    大柱子終於明白了三位幫主的苦心,連連點頭稱是,提了一壺茶,帶著一大包花生,
悄然退走。
    場中的惡鬥一直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群豪人多勢眾,黑豹子金八等八人勢孤力單,
顯然處在下風,不僅未能將群豪驅逐,反而被對方逼得節節後退,已接近三小飲茶之處。
    桌飛椅翻已有數人倒地了帳。
    掌劍交揮,殺得全場天昏地暗。
    一方不惜犧牲性命,決心要將烏劍、太極棍弄到手,寸土必爭;一方肩負綠林盟主
之命,抵死相抗,寸地不讓。打得慘烈,鬥得辛辣,殺機四伏,凶險萬分。
    一聲慘叫,一股血雨,黑豹子金八冷不防挨了一刀,當場仆倒在地,其餘七人兵敗
如山倒,群豪像洪水一般殺過來。
    「媽的,殺呀!」
    「媽的,宰呀!」
    「媽的,砍呀!」
    三個人,三聲吼,好似出水箭魚,更像炸彈開花,三小從座位上激射而出,凶狠猛
銳的把式也隨即連環出手。
    「鏘鏘鏘!」是斷刀折劍的聲音。
    「哇呀呀!」是傷亡倒地的哀鳴。
    風頭最健的是太極棍,阿呆拉動扣環,射出一蓬毒針,立有一大片人應勢趴下去。
    傷的傷,亡的亡,昏迷的昏迷,剎那之間,安然無恙的還剩下一半不到。
    三小好不威風,頂天立地,傲然卓立,小魚兒環顧四面,殺氣騰騰地道:「上呀,
哪一個不死心就站出來,本座保證叫他開膛破肚,頭破血流。」
    大家都被小魚幫凌人的氣勢震住了,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烏劍、太極棍的重要性甚過他們自己的生命,皆彼此觀望,蠢蠢欲動,沒有一個
知難而退的。
    從人群之外,大馬路上,大踏步的行來一位身穿黑袍,年逾五旬,道貌岸然,不怒
自成的老者,人還沒有到,使自爽朗時笑說:「自古冤仇宜解不宜結,打打殺殺終非福,
看老夫薄面,請就此終。」
    黑袍老者似是身份不低,無疑是一位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大傢伙紛紛閃身讓路,拱
手為禮,不論是黑白二道,無分和尚道士,皆執禮甚恭,異口同聲的說:「是張莊主,
失迎,失迎!」
    鳳兒迅速的翻開她的小本子,照本宣科道:「張文光,開封逍遙莊莊主,人稱逍遙
居士,五十二歲,為人樂善好施,安貧樂道,早年無藉藉名,晚年異軍突起,廣結善緣。
頗有如日中天之勢,望重黃河南北,黑白二道的人莫不敬他三分。」逍遙居士張文光笑
呵呵地道:「三位幫主客氣了,螢火之光怎敢與星月爭輝。」
    一名身材瘦高,長著一對鬥雞眼的大漢趨前說道:「張莊主,這三個娃兒,不知從
哪裡得到了失蹤已久的烏劍、太極棍——」
    逍遙居士張文光打斷他的話,不疾不徐地道:「自古神器名劍,唯有德者居之,強
取豪奪,必難善終,何必為身外之物,傷百年之身。」
    瘦高大漢心有不服,但礙於逍遙莊主的情面,卻不敢多言辯駁,一時僵在那裡,進
也不是,退也不好。
    張文光轉對三小道:「三位幫主英雄出少年,威震群豪,將來必定轟動武林,傳為
千古佳話,假如不認為老夫是別有居心的話,歡迎至寒莊一敘,以便面聆教益。」
    這話突如其來,三小壓根兒沒料到張文光會邀他們作客逍遙莊,不由皆愕然一楞。
    阿呆以目傳語道:「我看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這老小子沒安好心。」
    鳳兒亦以眼睛說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論是龍潭
虎穴,何妨闖上一闖,看他究竟在搞什麼飛機?」
    小魚兒眉目傳語道:「好,就這麼辦,誤打誤闖,闖進了土匪窩也說不定。」
    心意已決,不再三心二意,小魚兒當即一口答應下來,道:「雲情高誼,卻之不恭,
張莊主既然如此說,小魚幫就姑且叨擾一次吧,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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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3:46:05 |只看該作者
「請!」
    張文光倒是一個爽快的人,說走就走,還順便邀請在場的群豪同行。
    大家心裡雪亮,一入逍遙莊,就是他的天下,憑張文光的功力修為,他若屬意烏劍、
太極棍,絕沒有群豪的份兒,反之,他如執意充好人,大家也休想搶到手。
    於是,大夥兒皆托詞推倭,並無一人應邀同行。
    已經上了馬路,阿呆忽然轉回頭來,道:「各位朋友,昏迷的人另有靈方妙藥,請
聽清楚,只要在他的頭上撒一泡熱騰騰的尿,便可悠悠醒轉。」
    原以為逍遙莊必是龍潭虎穴,逍遙居士張文光必然居心叵測,但料,一入逍遙莊,
便以上賓之禮款待,飯前飯後,談論的不是一些奉承恭維的話,便是海闊天空地胡扯一
通,自始至終,絕口不提烏劍、太極棍的事。
    甚且還將莊上的總管執事,乃至他十四歲的女兒張婷婷介紹給他們,使三小有如賓
至如歸,如同回到自己家裡的感覺。
    唯一令人不解的是,已經過了三天,迄未見到張婷婷生身的娘。
    在張文光一再的盛情挽留下,平靜地度過三天,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只有溫馨、歡
樂、與愜意。
    這是第四天,此刻夜色已深,三小剛剛吃過宵夜,在張婷婷的陪伴下,正向宿處行
去。
    鳳兒忍不住,終於說出了她心中想說的話:「婷婷,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娘,是不是
不歡迎我們這三個不速之客?」
    一提到母親,張婷婷就顯得有點侷促不安,道:「哪兒的話,我娘單獨住在後院,
可能還不知道有貴客臨門。」
    阿呆道:「那我們明天一早去拜訪一下吧,這是起碼的禮貌。」
    張婷婷卻更加不安道:「不用,不用,我媽喜歡安靜,從來不接見外人。」
    言語間,已至宿處,張婷婷道了~聲:「晚安!」領著鳳兒,進入西廂她自己的香
閨。
    「明兒見。」
    阿呆、小魚兒則走進東廂。
    擰熄油燈,二人和衣而睡,顯然戒備之心並未放鬆。
    小魚兒依你著,張文光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誰知道,反正不是好藥,有一點幾乎可以肯定。」
    「哪一點?」
    「張文光是一隻老狐狸。」
    「那就宰了他,拔光他的狐狸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況且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們明天就走總可以吧?」
    「既來之,則安之,並要等他露出狐狸尾巴來不可。」
    「可是,玉鐲未得,糟老頭交代之事未完。」
    「咱們現在正在辦這件事。」
    「游全河如石沉大海,怎麼辦?」
    「阿呆,為什麼不用一用你自己的大腦。」
    話至此處,隱約中聽到有一陣步伐之聲遠遠傳來。聲音極細極輕,如非有極深的內
力修為根本聽不到。
    小魚兒和阿呆卻聽到了,而且判知系往自己的房裡來。二人的應變既快又無缺,以
被褥做了一個睡眼中的假人,啟開後門,翻身上了側旁北正房的房頂。
    倒下去,用爬的,靜默無聲地爬至屋面的前掾。
    凝目下望,馬上看到,有兩個人已進入中庭拱門。
    二人皆一色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身份貌相不明。
    鬼鬼祟祟,鬼頭鬼腦,好似幽靈魑魅,無聲無息的分向東西二廂遊行。
    到得窗下,各自取出一個吹筒來,弄濕一塊窗紙,小心翼翼地伸進去。
    三小雖系初出茅廬,但在野人山十年苦修,在千面人魔的巧妙安排下,各式各樣的
江湖詭詐伎倆,早已演練千百遍,耳熟能詳,稱得上是經驗老道十足的老江湖,一見這
種情景,立知來人是想使用迷藥,將三人迷倒,然後再下手奪寶。
    小魚兒心想:「奶奶的,果然是個土匪窩!」
    阿呆亦暗道:「媽的,你們找借對像啦!」
    互望一眼,心意已通,宛若天降瑞雪,輕如鵝毛,悄末聲息地落在那兩個黑衣蒙面
人的身後。
    兩個蒙面人正在全神貫注地往屋裡吹迷魂藥,冷不防覺得身後被人拍了一下,待要
轉身時,麻、啞二穴已被人制住,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呆呆地楞在原地不動。
    大柱子領著一名手下,已及如閃電趕到,小聲道:「屬下一步來遲,請幫主恕罪。」
    小魚兒噤聲道:「哼,後知後覺的馬後炮,如非本幫主警覺性高,怕不早已是奈何
橋上的觀光客。」
    目光四下一掃,接著又道:「發什麼呆,還不將這兩個傢伙的衣服剝下來抬走。」
    「是!是!」
    大柱子多一個也不敢說,急忙剝下黑衣蒙面巾,一人扛一個,匆匆離去。
    阿呆早已攏過來,道:「下一步棋該如何走?」
    小魚兒邊穿黑衣,蒙黑巾,邊道:「冒充他們,繼續做這兩個傢伙的工作。」
    阿呆以最快的速度,將黑衣黑巾穿戴好,道:「好計謀,守株待兔,將那隻老狐狸
給釣上鉤。」
    「也許另有其人。」
    「誰都一樣,只要犯在小魚幫的手裡,就沒有好日子過。」
    「咦,怎麼沒有見小鳳?」
    「她可能在睡覺,我聽到鼾聲。」
    「差勁,老江湖的警覺性怎麼這樣低,莫非——」
    「不要緊,阿呆先生到她房裡去瞧一瞧。」
    「不可以,男女有別,怎可亂闖姑娘的香閨。」
    「那該怎麼辦?」
    「我自己去。」
    「哼,自私!」
    二人迅即分開,而且還調了班,小魚兒到了西廂,阿呆則回到東廂窗下。
    「小鳳,小鳳」
    「鳳兒,鳳兒!」
    小魚兒接連小聲的呼喚兩遍,屋內竟無半點反應。
    不禁有點心焦,忙從窗紙小孔望進去,小魚兒隨即看到,兩位姑娘正玉體橫陳地倒
在一張牙床上。
    時值晚春,天氣已熱,鳳兒和婷婷都沒有蓋被子,僅穿著一條短褲及小肚兜(奶
罩),一樣的曲線玲瓏,一樣的臀肥腿長,凝脂般的胴體,每一寸皆散發著令男人心跳
的魅力。
    尤其是張婷婷,膚白勝雪,整個人就像是一個香噴噴的粉團兒。
    「哇塞!女孩的身體原來這麼美,這麼迷人。」
    「奶奶的,才十四五歲,將來一定是個尤物。」
    「秀色可餐,古人說的話果然是經驗之談。」
    「媽的,鳳兒是俺的,只不知婷婷會便宜了哪個渾小子。」
    看得入神,看得入迷,看得神魂顛倒,氣血翻騰,小魚兒一時忘情,竟忘記再將鳳
兒叫醒。
    有人來了,又是一個蒙面人,小魚兒急忙收回眼睛,將吹筒放進去。
    蒙面人停在小魚兒身後丈許處,低沉的聲音道:「昏了吧?」
    小魚兒半側轉身子,點頭不語。
    「去把她倆的衣服剝光,老夫等一下要好好樂乎樂乎。」
    「兩個?」
    「兩個!」
    小魚兒聽得一呆,暗道:「怪哉,再混蛋的老子也不會強姦自己的女兒呀,難道—
—」
    心念未了、蒙面人已兀自離去,來到東廂門口,問阿呆:「裡面的情況如何?」
    阿呆以假嗓子低聲道:「睡得跟死豬一樣,早就昏頭啦。」
    蒙面人沒再言語,推門走進去。
    阿呆拿起筒來,猛往屋裡吹迷魂煙。
    突聞蒙面人大吼大叫道:「混蛋王八蛋,人都迷倒了,你還吹個鬼,可是存心跟老
子過不去?」
    餘音未落,人已破門而出,身子跌跌撞撞的,顯然害人不成反害己,已經中了迷魂
藥。
    阿呆身如靈猿猛虎,乍然一長身,端起吹筒,照准蒙面人的頭部又吹了一口,道:
「你答對啦,阿呆先生就是存心跟你過不去!」
    蒙面人聞言大驚,劈面一掌攻過來,可是,招式才遞出一半,陡覺一片黑暗鋪天蓋
地而來,雙腳一軟跪下去。
    不!並未真的跪下去,被小魚兒及時上前架住,召來張大柱,當場將他綁在一根柱
子上。
    阿呆和小魚兒先將自己的黑衣黑巾脫去,然後才扯下蒙面人的蒙面巾。阿呆大吃一
驚道:「是逍遙居士張文光!」
    小魚兒卻斷然決然地道:「他不是逍遙居士張文光!」
    由於臉部被蒙住,張文光中毒並不深,此刻已完全甦醒,聞言諸愕一下,道:「小
雜種,你怎敢說老夫不是張文光?」
    小魚兒怒溢雙眉地道:「道理很簡單,再混蛋的老子也不會企圖強姦自己親生的女
兒啊!」
    阿呆道:「那可不一定,肥水不落外人田的人也有。」
    小魚兒道:「不多,不多,多了會人倫大變,大變人倫!」
    在他的臉上一陣端詳,伸手取下一張人皮面具來。
    一面具的下面,是一張陰沉、奸詐、而又邪惡的臉。
    小魚兒道:「你是誰?如果本幫主的猜想不錯,想必定是黃河三十六寨的總寨主浪
裡白條游全河。」
    「沒錯,就是他!」
    鳳兒應聲而現,手裡拿著她那本寶貝小本子,朗聲說道:「這個老魔頭的所有特徵,
跟糟老頭提供的資料完全吻合,絕對錯不了。」
    小魚兒不由得想到了適才所見之事,雖然鳳兒此刻服裝整齊,小魚兒的腦海裡想的
卻仍然是她那美麗的胴體,以及渾圓動人,吹彈得破的一雙小饅頭,心湖一陣蕩漾後,
寒臉說道:「游全河,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是又怎麼樣?」
    「是就向你借一樣東西?」
    「借什麼東西?」
    「玉鐲,當朝太后曾經佩用之物。」
    「哼,老夫出身草莽,哪來這麼貴重的東西。」
    拍!阿呆手握麻將牌「東風」,結結實實地打在游全河的左臉上,留下一個鮮明的
印記不算,還打落三顆牙,道:「姓游的,玉鐲到底在不在你手上?」
    浪裡白條游全河好硬的骨頭,咬著一張血口,一言不發。
    拍!又是一聲,右臉上多了一張「西風」,牙齒再加三顆,
    小魚兒道:「這只是清粥小菜,正餐尚未開始,老小子識時務的話就別自找苦頭
吃。」
    雙頰受創,牙齒脫落,游全河滿口是血,痛得他冷汗直冒,終於忍不住說道:「老
夫是玉鐲主人又怎樣?」
    「那就借給本幫主。」
    「不借!」
    「說出在何處,本座自己去拿。」
    「不說!」
    小魚兒勃然大怒道:「阿呆,給我閹啦!」
    鳳兒臉一紅,道:「小龍哥,這樣不太好吧?」
    小魚兒道:「婦人之仁,你可曾知道,這個老色鬼曾有強暴你的企圖,閹掉他就再
也不會凌辱婦女。」
    阿呆隨聲附和道:「對!割去他的是非根,就不會再惹事生非!」
    鳳兒急忙迴避,阿呆已亮出一把匕首來。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阿呆手法迅捷曼妙好似閹豬閹狗一般,割下一串毛茸茸的黑
葡葡,扔到牆外去。
    浪裡白條變成血裡死狗,痛得他當場暈過去。
    嘩啦啦!小魚兒當頭給他澆了一頭水,游全河醒過來,
    小龍怒眼圓睜地道:
    「玉鐲究竟藏在哪裡?再不說出實話,下一次就在你肚子上開一個洞,放滿松油點
火燒」
    肚子上開一個窟窿,裝滿松油來放火燒,這情景,多麼恐怖,多麼嚇人。
    游全河不禁透體生寒,心意三轉而道:「想要老夫交出玉鐲,除非你們肯答應放游
某走。」
    小魚兒道:「你雙手血腥,一身是罪,還想活命?」
    阿呆道:「談判有談判的條件,階下之囚不夠格!」
    游全河堅決地表示:「不放老夫一條生路,你們就休想得到所要的東西。」
    小魚兒沉吟一下,道:「可以,只要你交出玉鐲,本座答應給你一天的時間逃命,
一天之後,本幫再開始追捕,至於能否逃過此劫,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游全河尋思再三道:「好吧,老夫勉強答應,但願小魚幫信守承諾。」
    阿呆道:「放心啦,小魚幫並不是單靠騙人起家。」
    這話有語病,鳳兒連忙糾正道:「小魚幫絕不騙人。」
    游全河道:「不騙就好,請先放開老夫,好去取玉鐲。」
    小魚兒道:「去哪裡取?」
    游全河道:「後院夫人獨居處。」
    阿呆道:「怪事,你是個色鬼,尊夫人卻獨居?」
    游全河歎息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鳳兒道:「知道地方就好辦,本姑娘去拿。」
    浪裡白條道:「後院是本莊的禁區,如非老夫引領,你們根本進不去。」
    三小以目代口,一陣密商,立將游全河鬆開,向內院行去。
    小魚兒緊隨在左,道:「你最好不要打歪主意,本座的鐵葡萄彈無虛發。」
    阿呆緊隨在右,道:「阿呆先生的太極棍無堅不摧,百發百中。」
    鳳兒緊隨在後,道:「鳳兒姑娘的烏劍就在你身後,小心一劍穿心。」
    一行四人,通過一片廣場,進入一個獨院。
    獨院內有一座精巧別緻,樓高三層的小紅樓。
    四人甫踏入院內一丈不到,樓上突然傳來一個嬌冷的聲音:「游全河,站住,你這
個言而無信的小人,膽敢再進一寸我就對你不客氣!」
    咻!的一聲,樓上射來一支狀似玉釵的暗器,堪堪落在游全河的腳前寸許處。
    循聲望去,大家有目共睹,樓上窗後布曼內,有一個美麗的倩影,正在密切的監視
著他們。
    浪裡白條游全河道:「夫人請息怒,並非游某有意自毀諾言,實因不小心栽了一個
大觔斗。」
    夫人打斷他的話,截口道:「夜路走多了,你果然遇上鬼,活該!」
    游全河道:「他們志在玉鐲,沒有玉鐲老夫就性命難保。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十年前老夫就將玉鐲獻給夫人。」
    「哦!」
    倩影突告消失,經過一陣短暫的沉寂後,麗影再現,嬌叱聲起:「拿去,滾!」」
    碧光一閃,去勢如風,小魚兒好俊的功夫,探手一抓,立將一隻通體碧綠,上有蟠
龍細紋,手工極為精密細緻的玉鐲撈在手中。
    游金河對他這一位夫人似是十分忌憚,領著三小退出獨院後始道:「老夫可否現在
就走?」
    小魚兒不假思索的道:「可以,請!」
    游金河急急如漏網之魚,掉頭就走。
    阿呆道:「小魚兒,就這樣放他走?」
    小魚兒道:「人無信不立,咱們不能說話不算話。」
    「信用值二萬兩白花花的銀子?」
    「銀子還是咱們的,他跑不了。」
    「我不懂。」
    「姓游的會回來找咱們。」
    「我更不懂啦,游全河又不是二百五。」
    「到時候你就會明白的,山人自有安排。」
    小魚兒不願再跟他磨牙,朝鳳兒的一雙小饅頭瞄一眼,道:「小鳳。怎麼搞的,睡
著了?」
    鳳兒道:「嗯,覺得很累,一上床就睡著了。」
    「武人耳聰,還是應該有所警覺才是。」
    「可能是被婷婷的鼾聲淹沒了一切。」
    「可怕的鼾聲,差點遭到游全河的凌辱。」
    「你為什麼不叫我一聲?」
    「叫了,你睡得跟豬一樣。」
    「可以再叫呀,直至叫醒為止。」
    「是想再叫,可是,可是——」
    「你怎麼了?」
    「我的眼睛不小心跑到你們床上去了。」
    小魚兒說這話時,神色十分滑稽詼諧,趣味盎然,鳳兒緊張得臉色泛青,心臟快要
跳出口腔來,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你看見什麼?」
    「兩張美麗的海棠春睡圖。」
    「就這樣籠統?」
    「加上四個剛出籠的小饅頭。」
    「還有什麼?」
    「玉腿、肥臀、纖腰」
    「還有沒有別的?」
    小魚兒舉起手,作宣誓狀,道:「天地良心,你們都穿著褲子,那個地方我可沒看
見,誰要是撒謊騙人,誰就不好死!」
    阿呆聽得睜大了眼,張大了嘴,垂涎欲滴地道:「哼,自私,這麼好的事也不打個
招呼,讓我阿呆也開開眼界。」
    小魚兒罵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友不可看,你懂不懂規矩。」
    阿呆不服道:「只是看看,又不玩真的,你窮緊張個屁,小氣鬼!」
    小魚兒怒道:「看一眼也不行,須知女孩子的身體玉潔冰清,被誰看見就得嫁給
誰。」
    阿呆大喜,扮著鬼臉道:「天下還有這美的規矩,也不早說,以後我阿呆先生也要
多看幾個,讓數不清的女孩為我瘋狂。」
    鳳兒大發嬌嗔道:「哼,你們男人都是貪心不足,沒一個靠得住。」
    小魚兒道:「我抗議,我可是愛情專一,心無二用的實行者。」
    阿呆道:「算啦,偷嘴的貓兒不喜歡叫,事實勝於雄辯。」
    小魚兒道:「那是強迫中獎,另當別論。」
    阿呆戲謔道:「獎已經中啦,要不要領?」
    小魚兒望著阿鳳,半真半假地道:「這要看小鳳的態度而定,看她有沒有容人的雅
量,准不准我一箭雙鵰?」
    鳳兒佯怒道:「三雕五雕,十雕八雕,隨你的便,干我屁事,再說,婷婷昏睡不醒,
她根本不知道有色情狂偷窺的事。」
    阿呆好聰明:「你的意思是說,咱們守口保密,不要洩漏天機。」
    「這樣可免婷婷愛窘難為情。」
    「也免得你鳳兒操心被遺棄。」
    「死阿呆,臭阿呆,你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壞透啦,看我撕爛你的狗嘴。」
    話未完時,人已衝出,雙手不停的揮舞著,追打阿呆。
    一個跑,一個追,忘其所以,盡情逗耍,一霎時已追過廣場,來到前院。
    小魚兒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將玉鐲親自戴在鳳兒手上,
    「鳳兒,玉鐲跟烏劍就由你一人保管啦,將來說不定會當上武林皇后,與當今的老
太后一爭短長。」
    阿呆湊與道:「對,寶劍送英雄,紅粉贈佳人,名貴的首飾自然應該送給自己心愛
的人,我看這樣吧,等一下再將『天王之星』送給婷婷,算是定情之物。」
    小魚兒道:「好啦,別再胡扯,我耽心婷婷業已中毒,咱們過去瞧瞧。」
    三小當即加快步伐,穿過一條長廊,到達張婷婷香閨門外。
    阿呆的動作最快,伸手就要推門而入,卻被鳳兒攔住了,道:「女孩的香閨,男人
止步。」
    小虎阿呆不服氣:「救人如救火,我是進去救人,又不是偷香,你緊張個什麼勁?」
    鳳兒斷然道:「不行,赤身露體的女人不能隨便給男人看。」
    阿呆強辯道:「一對小饅頭有什麼了不起,又看不到機密所在,何必那麼小心眼
兒。」
    鳳兒不再理他,閃身而入,膨!的一聲關上了門,阿呆吃了閉門羹。
    不一時,鳳兒又開門出來道:「婷婷果然已中毒昏迷。」
    阿呆一臉疑雲地道:「奇怪,同處一室,你怎麼沒有中毒?」
    小魚兒道:「呆啊,咱們從小在糟老頭的毒汁熏泡下長大,普通的迷魂藥自然奈何
不了咱們。」
    阿呆焦急地道:「可是,婷婷昏迷不醒,這可如何是好?總得要設法找到解藥才
行。」
    鳳兒想了想,道:「我看暫時不必,姓游的用藥的目的旨在將咱們迷倒,搶奪烏劍、
太極棍,並非殺人的毒藥。且中毒不深,也許很快就會醒過來。」
    小魚兒故意消遣阿呆:「你乾脆去撤一泡尿好啦,這樣能更快。」
    阿呆傻笑道:「這不好意思啦,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要撒也應該讓小鳳去撒,女
人對女人,比較不會有後遺症。」
    鳳兒啐道:「這又不是七殺凶神的梅花毒針,你少開黃腔,出口成髒!天還沒有亮,
去睡吧,一切明天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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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19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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