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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SENGO HUNG]RedMary - 紅衣瑪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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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8 08:56: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簡介)

  瑪莉,一位擅長切割人體的美麗外科醫生,有一天,原本美滿的人生遭到崩
解的她,以極殘酷的手法肢解了新婚丈夫及所有的佣人,從此以後,惡夢降臨在
這世界上……

  你作過惡夢嗎?你嚐過驚悚成真的滋味嗎?
  一個悠黑且深沉的紅黑色故事……切割。撕裂。追殺。血腥。逃亡。
  穿著紅衣的瑪莉,即將獻上血吻……for you。

★★★請勿在用餐前後閱讀。★★★

(內容)

其一 ●童謠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嘰咕嘰,裂開了;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嘰咕嘰,斷掉了。
心臟拿過右手小腸拿過左手,放下頭顱放下肝臟,瑪莉拿起藍色的眼珠在看著。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嘰咕嘰,裂開了;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嘰咕嘰,斷掉了。
肺臟拿過右手腎臟拿過左手,放下舌頭放下鼻子,瑪莉割下掛著耳環的左耳朵。

瑪莉阿,瑪莉阿,
穿著紅衣的瑪莉,留著金色長髮的瑪莉,戴上割下的耳環。

瑪莉阿,瑪莉阿,
穿著紅衣的瑪莉,有著綠色瞳孔的瑪莉,收下挖出的眼珠。

瑪莉阿,瑪莉阿,
穿著鮮血沾紅衣服的瑪莉,拿起鋸子與菜刀轉過身,
拿著空洞的沒眼睛頭顱,出現在你家的院子裡。


其二 ●1880


1880/捷克/布拉格市立醫院/


  醫院外一個長滿綠色青草的小山坡,瑪莉坐在草皮上嗚咽的哼唱著。

  沒乾的血漬大刺刺的染紅了白色的胸口,手上的手套還沒拿下來,濃郁的藥水
味圍繞著草皮上的一角,瑪莉的眼淚卻沾濕了整條手巾,站在後面喬許只是不發一
語的站著。

  瑪莉發現喬許站在後面,趕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回過頭來說道:

  『病患的狀況怎麼樣??』

  『應該沒有大礙了,接手的墨布醫生已經縫合好了。』喬許答道。

  『抱歉,我真的感到很抱歉。』瑪莉緊握著拳頭。

  『我瞭解,艾略特醫生的確太不應該了,在手術前被人這麼刺激,不管是誰都
很難平靜下來。』

  喬許撿起地上的手巾遞給瑪莉。

  『他一直說我是兇手,』瑪莉緊握著的拳頭滲出一點鮮血。

  『我也知道他一直嫉妒我比他有能力而當上外科主任的事情,他根本就看不起
女性;那次培納爾先生的手術,要不是他故意調錯麻醉藥劑的份量,培納爾先生才
不會因此而昏迷不醒!』

  『別再說了,我相信妳,』喬許緊緊的抱住瑪莉。

  『我所知道的瑪莉,是個善解人意、體貼病患的女孩。』

  瑪莉不發一語,緊緊握住的拳頭滲出了鮮血,鮮血染紅了草地。

  剛剛動完手術的艾略特醫生走了出來,緊抱著的喬許與瑪莉映入他的眼簾;艾
略特醫生沒說什麼,他帶著不屑的笑容輕聲離開了醫院的陰暗處。


其三 ●濃黑帶著深紅的情緒


  隨著時間巨大的轉動齒輪移動,幾個月過去了。

  瑪莉從醫院走廊的一端走了過來,而喬許正從走廊的轉角推著滿載醫療用品的
手推車向瑪莉走來,兩人交會在長廊的中央。

  瑪莉帶著甜美的笑容與喬許對看了一下。

  是的,瑪莉在不久前嫁給了郊區地主的兒子喬許;幸福刻劃在瑪莉的臉頰上。

  喬許捏了瑪莉的臀部一把說道:『還看,妳不是等等要開工作會議嗎?』

  『阿,一看到你,我都忘記了‧‧‧晚上我們再好好來處理這個問題‧‧‧』
瑪莉在喬許耳旁這麼說著同時輕咬了一下喬許的耳垂,喬許的背肌聳立。

  瑪莉看了看手錶,趕忙跑向會議室。

  她推開了會議室的門趕忙向幾個就位的醫生小聲的打了招呼,匆匆的走到自己
的位置上;會議室的黑色長桌坐滿了醫院的幾位重要醫生,除了瑪莉之外,清一色
都是男性。

  『我們剛剛正談到妳,瑪莉‧維格醫生。』

  洛斯伐院長表情嚴肅的說著。

  『瑪莉‧維格醫生,妳知道自己的職務是什麼嗎??』

  『是拯救人命與減輕病患的痛苦。』瑪莉一邊放下會議資料一邊整理著自己蓬
亂的頭髮。

  『那麼瑪莉‧維格醫生,妳能告訴我,這一份工作應該有怎麼樣的精神狀態?


  洛斯伐院長拿起手上的資料指著瑪莉,口吻帶著些許不滿。

  『應該冷徹而且穩定,能正確的判斷病患的病情給予適當的幫助,不循私、不
受影響。』瑪莉發現苗頭不對跟著正經起來,四周的眼神冷漠夾雜著小聲的非議。

  『瑪莉‧維格,主治醫師群裡有人檢舉妳在手術過程中突然跑出手術室。』

  洛斯伐院長重重的把資料扔在桌上,聲響蓋過了底下竊竊私語的非議。

  『各位主任,我早就說過了,女人只能當護士!』

  瑪莉被洛斯伐院長突如其來的言語責難,她的臉色赤紅,臉頰上的肌肉抽動著
,雙眼瞪大。

  『院長,你的說法否定的奧地利皇室發給我的醫生執照,這張執照正證明著我
的能力與精神狀態足以擔任這個工作。』

  瑪莉握緊了拳頭站了起來,她試著為自己辯解。

  『不要忘記了妳的身份,瑪莉‧維格醫生,妳之前才讓培納爾先生蒙主恩召!
』洛斯伐院長用著憤怒的眼神怒視。

  『…』無法反駁的瑪莉躲避著洛斯伐院長銳利的眼神,同時一邊怒視著裝傻的
艾略特醫生。

  艾略特醫生以一個不知道發生什麼表情回敬瑪莉,他攤了攤手一臉無辜。

  瑪莉知道一定是艾略特為了昇官而向院長打小報告,在這個時刻瑪莉覺得要是
艾略特如果是個已經死去的屍體該有多好;要不是他是洛斯伐院長的兒子介紹進來
,這個庸醫早該被逐出這家醫院;至少,在這個時刻她不用看到他那張醜陋的笑容


  『我提議解除她的職權,精神不穩定很容易傷害到病患。』骨科主任突然發言
,同時跟艾略特交換了一下眼神。

  站著瑪莉呆愣著,她用不能理解的眼神看著發言的骨科主任,她完全沒有想到
事情會這樣發展。

  『我複議。』艾略特舉手說道。

  語畢其他幾個主任也紛紛舉手複議。

  『這不公平,你們這群沙文主義的豬,你們不能因為這樣而否定我的能力!』
瑪莉怒吼的聲音遠遠的傳到會議室外。

  『請冷靜,別把妳那不穩定的精神在會議室裡表露出來!』艾略特輕蔑的說著


  『你、你……』瑪莉激動的幾乎找不到一個反駁的詞彙。

  『夠了!瑪莉‧維格,這裡可是紳士的集合場所,不是買菜的菜市場!』

  瑪莉的反駁被洛斯伐院長打斷,院長戴上眼鏡說著:『從今天起,妳停止職權
的使用,外科主任由艾略特醫生暫時代替,至於妳…我會向醫師公會申請鑑定,看
看是否收回妳的執照!現在請妳出去!』

  瑪莉精神幾乎崩潰的走出黑色長桌的會議室,她的雙眼佈滿了血絲…握緊的拳
滲出點點鮮血,心中一股濃黑帶著深紅的情緒湧到胸口…。


其四 ●瑪莉與喬許的家


  瑪莉的右手纏著繃帶,走向回家的路上,雨水不停的下著,天色慢慢變暗。

  瑪莉在會議室的行為被艾略特誇大之後在醫院流傳著,在今天她開完手術之後
,醫師公會來函通知取消瑪莉的醫生執照。

  得知自己的執照被取消的瑪莉,帶著身上還沒乾涸的血跡,匆匆的逃離了醫院
;醫院的走廊都可以看到瑪莉留下一圓一圓的血圈。

  因為她不能再忍受那些指指點點的眼神,尤其是------艾略特那輕蔑的眼神還
有院長那一臉橫肉。

  想到這裡,瑪莉的右手又冒出濃稠的鮮血,右手的傷口已經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了。

  瑪莉想到喬許,右手才又輕輕的放開。

  瑪莉穿過郊外的樹林,走過石橋來到有花園的家門前;瑪莉等了一會兒,卻沒
看見管家來開門,納悶的瑪莉自己推開鐵門走了進去,才發現偌大的家園寂靜的無
聲,佣人的房間也沒有點著燈光,客廳的大門卻朮自敞開著雨水潑了進去,通過的
花園丟著修剪的工具,掃地的掃帚扔在地上。

  瑪莉走了進去順勢關上大門,只是家中依舊靜無人聲而且飄著一股她熟悉的味
道;走到二樓,瑪莉發現沒有開燈的走廊盡頭,她與喬許的臥房門正半開著,只有
那裡點著昏黃的燈光而且有人影晃動。

  瑪莉放下背包,脫下鞋子輕輕的走到臥房,從半開的房門裡,瑪莉看見------
----------喬許全裸著躺在床上,一個金髮的美女也全裸的騎在喬許身上,狂亂的
搖晃著她的金髮,不時發出瘋狂的吶喊聲----------------。

  瑪莉這時的腦筋一片空白,濃黑帶著深紅的情緒瞬間變的黑暗而混濁,雙眼卻
什麼都看不見。


其五 ●真實的彌撒


  雨停了,窗戶透過窗簾灑下幾許暖和的光芒,瑪莉揉揉雙眼,清醒的瑪莉很清
楚的知道自己正躺臥在家中的床舖上,昨晚的事彷彿像是惡夢一般;真的是夢嗎?
?瑪莉懷疑著。

  瑪莉起身拿著咖啡杯走出房間,走出房間,瑪莉的咖啡杯鏗然落地。

  喬許被繩子固定在走廊中間,雙手張開.雙腳自然垂落.呈一個十字型,從額頭
到下腹部、左手到右手各被切開一條傷痕,在喬許身上出現了一條血紅的十字,從
血紅的十字裡可以清楚的看見肌肉組織;腹部的腸胃散落到地上,鏤空的腹部只剩
白色的骨骼清晰可見;左右眼被挖出來與手掌縫合,吐出來的舌頭已經被剪斷,鼻
子被搗碎;耳朵則被剪下縫在兩肩上;頭皮被剝開,頭蓋骨被挖鑿了一個大洞,青
綠的腦漿已經被挖爛,整個地上滿是鮮血與腦漿的混合液體。

  瑪莉吐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不可思議與悲傷的眼淚;此時她才發現:自己的
衣裙上滿是鮮血。

  驚恐之餘,瑪莉逃向樓下。

  這才發現,家中的佣人與管家都被切斷頭,然後跪在樓梯口呈禱告狀,切斷的
頭排列在他們的身後,整個客廳染的一片血紅,蒼蠅四處飛舞著。

  佣人與喬許,被布置的像教堂裡耶穌與作彌撒的狀況一般,而站在樓梯口的瑪
莉就像牧師;只是,瑪莉的臉上寫著牧師不應該有的倉皇與驚恐。

  瑪莉狂奔到一樓才發現喬許背後用血寫著一首血腥童謠。

  瑪莉到此,已經崩潰,她趕忙披上外衣,到馬廄牽出一匹馬朝樹林奔去,在她
的腦中卻突然閃過一些她沒有印象的血腥片段。

  『這不是真的!!!!』瑪莉大喊著。
其六 ●清晨


  捷克,南波希米亞地區,契斯基庫倫隆鎮的清晨。
  賣報的小孩嘶聲力竭的喊著:『號外!號外!瘋狂醫師瑪莉‧維格!』

  來往的幾個行人拿了幾塊錢拿了報紙,路旁一個穿著破爛的婦人站在巷子口,
撿起被丟在地上的一張報紙開始讀著。

  “瘋狂醫師瑪莉‧維格肢解丈夫與佣人”

  偌大的標題寫在報紙的頭版上,鮮紅的字像是述說著這件事的天理不容。

  “匿名同事表示瑪莉‧維格心理有偏差”
  ”瑪莉‧維格曾經故意誤診病患致死”

  穿著破爛的婦人看到這裡,已經把報紙揉爛了,婦人忿忿的往前一丟,把報紙
丟進水窪裡,濺起的水花噴到一個帶著小孩的路人,穿著破爛的婦人趕忙道歉個不
停,然後迅速的躲藏回巷子裡去。


  『瑪莉』路人帶著的小孩突然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什麼?什麼?』路人疑惑的問道。

  『我看到了瑪莉』路人帶著的小孩答道。

  『什麼瑪莉?那是誰?』路人抱起了小孩問道。

  『媽咪常常拿來嚇我跟約瑟芬的故事,那是個關於吃壞小孩的魔女的故事。』
小孩答道。

  『喔…安東尼,那只是個骯髒的乞丐而已,那並不是瑪莉呀!』路人摸著小孩
的頭說著。

  『可是……』安東尼露出懷疑的眼神。

  『安東尼,天父告訴我們應該作個怎麼樣的小孩?』路人牽著小孩的手問道。

  『誠實有禮貌不浪費食物與麵包聽父母話的乖小孩。』安東尼蹶著小嘴說道。

  『所以,安東尼你不可以再這樣嚇人了知道嗎?』路人牽著小孩的手說道。

  『是的父親……』安東尼皺起眉頭。

  路人牽著安東尼再度開始往前走去,安東尼回頭,頻頻地看著在白天依舊黑暗
的巷子。

  巷子裡一雙綠色的眼睛正望著他離去,綠色的眼睛睜大的嚇人,從巷子裡流出
的鮮血正緩緩流入巷口的排水溝,一些光線照進巷子裡,金色的頭髮與紅色的衣服
清晰可見。

  安東尼拉著父親快步向前走去。


其七 ●夜晚


  捷克,布拉格郊區。

  傍晚開始下起不小的雨,艾略特醫生回到自己獨自居住的家中,泡了杯咖啡坐
在書房裡,偌大的屋中只點著一盞燈,書桌上還放著一份瑪莉殺死丈夫的新聞報紙


  正當他啜飲第一口時,門外響起一聲清脆的敲門聲,艾略特放下咖啡,拿起藏
在抽屜裡的手槍,小心翼翼的走到門邊。

  『可以請你讓我避個雨嗎??』

  艾略特聽到一個清脆而響亮的女孩聲,他靠近門縫一看才發現,門外站著一位
金髮白衣的女子,消瘦的臉龐上畫著兩個蘋果紅,被雨水淋濕的衣裙正顯露出她那
美好的身材,她正用雙手拎乾她的裙子;若要真說她有什麼缺點,恐怕就是那對深
綠眼眸,青綠的彷彿不像人間的產物。

  『沒有人在家嗎??』

  這句話點醒了正在打量這名女子的艾略特。艾略特趕緊收起手槍,拉開門栓與
門鎖,緩緩的拉開木門,從木門後映入眼簾的白衣女子,在夜晚的燈火下看起來更
加的豔麗。

  『我等雨小點就馬上就離開。』白衣女子撥了撥頭髮。

  『沒關係.沒關係.』

  艾略特走到壁爐旁生起了個火,然後拿起他的葡萄酒與兩個酒杯,鮮紅的酒倒
入酒杯裡,葡萄酒映著白衣女子的身影。

  『喝酒嗎?』艾略特拿起鮮紅的酒杯給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一個女人怎麼會在這種天氣獨自走在這樣偏僻的郊區呢??』艾略特把手伸
到沙發椅背上靠著。

  『我是個民俗學的學者,只是因為雨下得這麼大,找個地方避避雨。』

  白衣女子放下酒杯用著深綠眼眸瞪著艾略特。

  艾略特不禁起了疙瘩。

  『我是為了一首童謠來到這裡的,』白衣女子起身走到窗戶邊,『這是一首關
於專吃壞小孩的魔女故事,你要聽嗎??』

  窗外的原本轉小的雨勢漸漸轉大,艾略特只是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吵雜的雨聲
蓋過了暖爐的燃燒聲,白衣女子緩緩張開口的一瞬間,艾略特彷彿覺得自己被咬下
了一口肉,鮮血般豔紅的唇瓣,牙齒白的發亮。


其八 ●血腥的童話


  瑪莉是個黑魔女,住在村莊外的森林裡,由於當時的村莊並沒有信仰,因此也
就與瑪莉相安無事。

  一天,村裡幾個小孩到森林裡的小河嬉戲,玩著玩著,有個膽大的小孩便提議
誰能取得魔女的帽子,誰便是這群小孩裡的頭頭,大家彼此相視沒有人敢做這樣的
事。

  其中一個瘦小的小孩開口了:『只要拿到帽子就好了嗎??』

  膽大的小孩一愣:『查理,該不會你想去吧??』

  『反正拿到之後再拿來還就是了。』查理聳聳肩說道。

  膽大的小孩把木劍拿給了查理:『那麼查理,拿回來之後你就是我們的頭頭了
。』

  查理接過木劍轉身走入森林深處,當查理的身影沒入森林時,這些小孩也就一
哄而散了。

  查理帶著木劍來到森林的深處,雖然是白天,但是,這裡的樹蔭卻把光芒遮蔽
得像是晚上;不久,他看見了一間破爛的小木屋,查理吞了吞口水躡手躡腳的靠近
窗戶看著,屋裡的一角擺著掃帚,火爐上的鍋子煮著許多不知名的東西,帽子與斗
蓬就掛在桌子旁的衣架。

  很顯然的瑪莉應該不在家。

  查理股足了勇氣深呼吸了一口,飛也似的跳進屋內拿了帽子,然後跋腿就往外
跑,跑過了遮蔽日光的林子,跑過了剛剛戲水的小河,跑出了森林才發現已經夕陽
西下了,小孩們已經都回家去了。

  查理已經找不到那些跟他打賭的小孩了,只好硬著頭皮拿著帽子回家。

  吃過晚餐後,查理回到房間裡,坐在蠟燭桌前端視著拿回來的帽子;這是一頂
紅色的布帽,除了寬邊的帽邊之外,破舊,可能就是它最大的特徵,詭異的是,裡
面還有著幾根金色的頭髮

  窗外一絲月光從窗戶照進了查理的房間,查理正想拉上窗戶時,他看見了一個
女人穿著紅衣站在窗外大約二十步的地方,查理揉了揉眼睛,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眼
睛看花了。

  剛放下雙手,金色的頭髮蒼白的皮膚豔紅的雙唇白亮的牙齒,還有一雙青綠的
眼睛就出現在窗檯邊。

  查理嚇壞了,一雙手突然從後面環抱著查理,查理回頭一望,是他的母親;不
過已經看不見她的頭顱,頸子止不住地直噴著鮮血,鮮血染紅了白色的睡衣。

  窗邊的女人露出一個清爽的微笑,一把搶過查理手上的帽子,然後把一個東西
往查理身上丟。

  查理用雙手一接,是母親的頭,牙齒還不停的咬合著,瞪大的眼睛旁還流著眼
淚。

  穿著紅衣的瑪莉拿出一根指頭吃著,喀嗤喀嗤的聲音令人膽顫,然後用食指沾
血抹紅了嘴唇,轉身甩著金髮,瞪著綠色的雙眼,笑著對查理說:

  『不能偷別人的東西唷…』

其九 ●飯前禱告


  『查理呢?這不是關於專吃壞小孩的魔女故事嗎?為什麼是查理的媽媽有事呢
?』艾略特股起了勇氣問著。

  窗外打了個相當閃亮的閃電,白衣女子的身影被拉長,拉長的身影正好蓋住艾
略特。

  艾略特瞪大著雙眼看著白衣女子,白衣女子抬起頭來向後轉,那對深綠眼眸彷
彿發著光芒,白衣女子緩不濟急的走向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坐了下來,露出一個
清爽的笑容說:

  『這是一首關於專吃壞小孩的魔女故事,對瑪莉來說,查理的媽媽只是點心…
所以查理…』

  然後,她在自己白皙的脖子上用食指由左往右一畫。

  艾略特這時才發現自己已經無法站立起來,雙腿不住著顫抖著,牙齒打著寒慄


  『我的名字叫做奈梅爾。』白衣女子撩起頭髮說著然後開始走近艾略特。

  艾略特清楚的看見她的頭髮下有一道傷疤,奈梅爾拉起艾略特的右手,磨利的
大姆指已經劃過右手的手筋,鮮血染紅了艾略特的古董沙發,奈梅爾靠近了艾略特
的耳旁輕輕的說著:

  『你應該認識瑪莉吧?瑪莉一直嚷著要殺死你呢!』

  語畢,艾略特的耳朵已經被用力的扯下來,奈梅爾一笑已經咬下了艾略特半個
耳朵,艾略特這時才體會到突如其來的劇痛,艾略特伸手往後正想拿他的手槍時,
左腿及右肩已經被各開一槍。

  『艾略特你看起來真是狼狽…』

  奈梅爾噗哧一笑像個害羞的小女孩,把手術刀插進艾略特的左手臂與肩胛骨的
交接處,艾略特只剩下一對驚慌失措的雙眼四處張望。

  奈梅爾圍上餐巾說著『艾略特,我要吃掉你囉…』

  青綠的雙眼骨碌碌的轉著,笑容的燦爛,已經超乎言詞的形容。

  奈梅爾在餐桌上擺著烤過的身體,烤過的身體油亮地發光著,鼓脹的肚子裡塞
滿了燜煮過的內臟;一隻大腿被切下來擺在一旁,在腳踝的地方還綁了一個小蝴蝶
結;血作成的派放在大腿旁;心臟切片與奶油燉煮成湯;艾略特的頭就擺在餐桌對
面,少了一隻耳朵與雙眼的頭顱,看起來格外的猙獰。

  奈梅爾拿起火柴點了三根蠟燭,然後急急忙忙跑到自己的位置作飯前禱告。

  『感謝神賜予我這麼豐盛的晚餐........阿門』

  奈梅爾小聲的祈禱著,然後用叉子叉下一顆眼珠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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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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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8 08:56:59 |只看該作者
其十 ●2000


  澳洲,墨爾本大學,社會學博士班,定期報告會場。

  紅布條上用英文寫著“社會文明物質化與高程度心理犯罪的因果關係”。

  一個帶著眼鏡的東方男子正站在講台上努力的說著,不過,很顯然,下面的教
授們聽的很不耐煩,紛紛的一個個離席而去。

  『看來夏今年又拿不到學位了。』

  一個白鬍子老頭邊整理報告書的同時跟身旁的人說著。

  『這份報告太缺乏證明與實務理論了,光是假說就寫了五萬多字,他最好有延
長畢業時間的心理準備。』

  就在夏把報告說完的同時夏打上最後一張幻燈片,那是一個19世紀末的報紙頭
條,當他要開始解說時,最後一個教授正好步出教室。

  夏,沉默了好久的一段時間,一聲微乎其微的開門聲,讓夏猛然抬起頭來。

  紅色,紅色的寬邊帽正好蓋住這人鼻子以上的部份,紅色的套裝,紅色的高跟
鞋,黑色的綿織手套,金色的頭髮長垂及腰,白皙的皮膚蒼白的接近死白,紅色的
口紅因為皮膚而更顯得的更豔紅,站在講台上的夏幾乎可以聞到她身上抹的香水,
雖然那香水聞起來像殯儀館的味道。

  『夏為光,一九六七年出生,畢業於臺灣淡江大學,社會學系…沒聽過…』紅
衣女子開始唸起夏寫在報告書上的簡歷。

  『今天的主題是…“社會文明物質化與高程度心理犯罪的因果關係”?你是不
是禪的書看太多?』

  夏聽到這些話,只是無奈的搖搖頭,當夏正要關掉幻燈片時。

  紅衣女子大喊『不要關!!』

  夏被她悽厲的聲音震懾,呆滯了雙手的動作。

  『這是你唯一的一張幻燈片,也是你這份報告最用心最有價值的地方。』紅衣
女子拿出一隻煙並且點著了它。

  『不過,再用心、再有價值也要有人聽才有價值…』

  夏回過神來問道:『妳是誰!?是特地來損我的,還是哪裡來痞子…』

  夏無法掩飾自己的憤怒與不平,紅衣女子走到夏的面前,拿下帽子,一雙青綠
的眼睛活靈靈的看著夏,彷彿要說著不知怎麼樣的恐懼一般。

  『我是夏綠蒂‧M‧維格,同事都叫我“與惡魔交易的女人”,我有辦法為你
重新辦一次研究報告發表會。』

  夏綠蒂伸出左手,夏遲疑了一下,也伸出左手握住同時說著。

  『我是夏為光.叫我夏就可以了.請問M是?』

  『M.E.R.Y.瑪莉。』夏綠蒂刻意強調了瑪莉的拼法。

  夏趕緊抽回手,同時看了看後面幻燈片裡的報紙標題

  “瘋狂醫師瑪莉‧維格肢解丈夫與佣人”

  偌大的教室此刻顯得寂靜。


其十一 ●夢魘


  澳洲,墨爾本,市區某公寓。

  由左至右,第一瓶是八個月的嬰兒,五官清楚可見。
  第二瓶是被剖腹連體嬰,他們的頭相連,心臟與腸子都已經泡成綠色了。
  第三瓶是連著大腦的一雙眼睛,瞳孔是綠色的。
  第四、第五瓶是一雙左右手,感覺好像是個男人。
  第六、第七、第八、第九瓶分別是肝、腸、胃、心臟。
  第十、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瓶則是血管、骨骼、外皮、肌肉。

  對面,則是同樣內容物的女性,在所有的瓶子後還用青綠色的光打著;除了這
些福馬林瓶子堆成的裝飾,左右的牆壁書架上還堆著大量的書籍;中間放著一組沙
發,還有一張書桌,整個房間沒有窗戶沒有吊燈,只有一盞小小的桌燈。

  夏穿著黑西裝在沙發上坐立不安,夏綠蒂卻還一邊斟滿酒杯裡的紅酒給夏;對
夏而言,玻璃杯裡的酒發出的濃郁酒香,彷彿帶著一絲腐臭的味道。

  『很特別的收藏。』夏努力擠出他的第一句話,想緩和這個僵硬的氣氛。

  『謝謝,』夏綠蒂冷冷的說著同時一口喝光自己手上的那杯紅酒。『那是我的
爸爸跟媽媽還有三個弟弟跟妹妹』

  夏張大了嘴,訝異的說不出話來。

  『言歸正傳,我幫你重新辦一場研究報告發表會,而且保證你一定可以拿到博
士學位。』

  夏綠蒂從桌上的煙盒拿出一根煙然後點燃,抽了幾口之後,吐出一口濃濃的白
煙。

  『不過,你必須幫我一個忙。』

  『這個忙必須不違法。』夏嚥了一口口水戰戰兢兢的說著。

  夏綠蒂捻熄了煙站了起來。

  『向來只有我跟別人談條件,沒有人敢跟我談這個東西。』

  夏綠蒂走到福馬林瓶子旁,綠光映著臉龐,她恍若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像妖豔
的惡魔也像折翼的天使,夏頓時間有了些許被迷惑的感覺。

  『你是第一個,也將是最後一個。』夏綠蒂狠狠的瞪了夏一眼。

  『你雖然知道瑪莉‧維格是誰,但是你一定不知道她的祖先曾經是歐洲的貴族
。』

  夏綠蒂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丟給夏。

  『這是維爾格企業的資料,我給你一年的時間去找出瑪莉維格過去與維爾格企
業之間的關係,所有的費用我會支付,不過,你的調查內容必須隨時向我回報,有
任何困難就撥電話給我,我會找人幫你解決。』

  夏拿起資料看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原本就有計畫要去歐洲一趟,我對這件事也有好幾個疑問沒有解開,只是
,我有點好奇,夏綠蒂小姐妳該不會剛好跟那個瑪莉‧維格有關係吧??』

  夏綠蒂握緊了拳頭說道:『你作過惡夢嗎??』

  『偶爾吧?這有什麼關係嗎??』夏不以為意的回答道。

  夏綠蒂的拳頭滲出點點紅黑色的鮮血。

  『我從小出生到昨天為止,每天都會夢到自己在殺人,』夏綠蒂的綠色瞳孔瞪
得大大的。『有時甚至會夢見自己在吃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有時候分屍
,有時生吃,有時會煮熟之後吃掉。』

  夏聽得寒毛直立,牙齒不住的咬著。

  『昨天,我夢見了一個穿著紅衣的女人,她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口裡唱著一首
捷克的童謠,更可怖的是,她提著我的頭。』

  夏綠蒂頓了頓,夏看見她的嘴唇被咬破,鮮血的味道隨著呼吸變得濃郁。

  『我自己一個人在澳洲被我的姑媽養大,1995年我進入這間學校擔任教師,維
爾格企業在1997年接管這間學校,同時帶來我的父母跟弟弟妹妹們--------------
就是這些瓶子,他們也幫我升任到校務董事的職位,不過,對於我的父母弟妹怎麼
會變成這樣,他們卻絕口不提,直到,我昨天看到你的研究報告…』

  『我的報告?我的報告有什麼問題嗎??』夏急忙問道。

  『那張報紙上的瑪莉‧維格畫像跟我昨天夢到的女人一模一樣,我相信我跟維
爾格企業還有瑪莉‧維格之間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瑪莉的身影被瓶子青綠的光弄得詭異而靈異,夏這時開始後悔為了學位接下這
個條件。


其十二 ●蠕行


  她就這樣站在街角,在路燈熄滅的巷子裡獨自站著;黑暗中可以看見她的眼睛
,有著貓眼石的詭綠,有著一種深不可測的神秘。

  夏從瑪莉的公寓談完事情出來之後,錯過了最後的一班公車,只好徒步走回家


  雖然是炎熱的夏季夜裡,街頭卻透著陣陣涼意,雖然是個滿月的日子,但是雲
卻綿密的像是沒有月光存在一般,就在街角的路口,夏猛然回頭發現了她的存在。

  她穿著深紅接近黑色的衣服,金色的長髮,卻閃著幾許藍色的光芒;鮮艷的紅
唇,像抹過一絲血痕;綠色的眼珠,青碧;若不仔細看著,真的會把夏綠蒂與眼前
的這位女子重疊,不過,她的那種纖細美與夏綠蒂的古典美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感覺


  女子朝著夏走近,不急不徐的腳步,沉著的令人害怕,從鞋底傳來的聲響,空
蕩的回響在街道裡。

  『妳…妳是誰??』夏先發出了聲音,想試探著對方,但是卻掩蓋不了他恐懼
的事實。

  『你見過了瑪莉??』這名女子,顯然沒有理會夏的言語抗禦。

  『你‧‧‧確定要幫助她了解這中間的來龍去脈??』

  女子糾結的眉頭,扭曲了她那美麗的表情,青筋橫佈在那白色的臉孔上,彷彿
隨時準備撕裂夏的肉體。

  夏看著她抖抖的擠出幾句話『妳所說的瑪莉…是指…夏綠蒂嗎?這…這份工作
太詭異了…我有點想拒絕…』

  女子露出一個清爽的微笑,與剛才的猙獰判若兩人。

  『呼…那就好…我還以為今天又要再浪費我的睡覺時間了呢!』

  『浪費時間??』夏被這清爽的微笑鬆散了精神。

  『是呀!要知道…作這種事是很花時間的…』女子的手指伸到喉嚨由左至右一
橫劃,雙眼上吊的看著夏,眼白幾乎佔去眼睛的全部。

  夏不自覺的握緊手上厚厚的教科書。

  『我該走,真的太晚了,再不睡,明天會起不來的。』女子拿出了一個懷錶看
著。

  『你是個好小孩,所以,我勸你最好離瑪莉遠一點…』

  語畢女子頭也不回的轉身就往轉角走去。

  『救命…』

  夏正想追那女子的時候巷子裡傳來小小的聲音。

  夏猶豫了一下,決定朝巷子裡走去。

  才走近巷子,一股血液混著排泄物的惡臭迎面而來,不遠處彷彿有東西在蠕動
著,月光在這時從雲裡浮現,夏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在蠕動的,是個人,是個被剝皮的人;他的表皮被割開重新割開縫合回去,只
是,前後相反左右相反,這個人像是被困在一個皮作的袋子裡掙扎著,更像一沱自
己在掙扎的長條型肉塊,不時的發出求助的呻吟,黑色的縫線清楚可見。

  夏幾乎可以想像的到那種疼痛的感覺,滿地的鮮血,劇烈的疼痛,讓這個人只
能不斷的蠕動掙扎著。

  夏慌亂了手腳,轉身,看見那個女子站在對面,還跟他揮了揮手,用手指了指
他的後面。

  夏看見在巷子對面的街角,一個寫著“N I G H T M A R E BAR”的招牌正閃
爍著。

  『喜歡嗎??祝你有個好夢喔!』女子大聲喊著。

  一個微笑燦爛的綴在夜裡,鮮血般豔紅的唇瓣牙齒白的發亮。


其十三 ●兇殘


  那個男人死了,劇烈的疼痛在麻醉藥劑效力消退時產生,悽厲的叫聲依舊迴盪
在夏的耳旁,警員聽到夏在說那個女人的時候,簡直是笑翻了,彷彿這件駭人聽聞
的兇案不曾發生過。

  夏收拾收拾了東西,在下午三點離開警局,警員看到昨天唯一的目擊者是個瘦
弱的研究生,也就直接請他在偵訊書上簽字,夏偶然撇見死者也是華裔,再想想那
個女人又突然覺得很面熟,他納悶的回到自己獨自居住的家中,從信箱裡把旅行社
寄來的機票收好,進了房間把旅行的皮箱拿出來,隨便放了點衣物,隨即就打開他
的筆記型電腦開始上網。

  『you get the mail!!!』一個電子的男人聲音響起

  夏打開了信箱,一封女友寫來的問候信,一封老媽寫來的匯款到達的信函,一
封署名知名不具有附加檔案的信件;夏猶疑了一下,點了那封知名不具的信函,內
容是一片空白,夏看了看附加檔案,那是個PPT檔案,標題寫著“關於捷克犯罪
史上的傳奇罪犯----瑪莉‧維格”。

  夏移動游標輕點了兩下,一份PPT檔案緩緩的以全螢幕展開,略帶陰沈的背
景音樂響起,這倒讓夏想起昨晚的女孩。


  『關於捷克犯罪史上的傳奇罪犯----瑪莉‧維格

  瑪莉‧維格,生於1865年 出生在卡羅維利的一戶農人家裡。

  1975年進入奧地利醫學院就讀
  1879年以第一名成績取得外科醫師的執照
  1879年被布拉格市立醫院以15票贊成2票反對的會議結果聘請入院
  1880年嫁給當地地主的長子喬許‧賈布納

  (結婚照)

  1880年因為被懷疑有醫療不當的情節於同年被遞解醫師執照

    至此,瑪莉原本順遂的人生已經被破壞改變,在她故鄉的父母也已經去逝
  ,失去精神支柱的瑪莉犯下第一樁罪行。』


  夏看了看結婚照,很難將此時幸福的瑪莉與未來的瑪莉相連。


  『1880/7/12
    瑪莉涉嫌以極殘酷的手段解剖喬許,同時將佣人及管家斬首,把客廳布置
  成教堂;又馬廄缺少了一匹馬,判斷應該為瑪莉所為,動機不明。

  (附件)
  (喬許的臉部切割放大圖)
  (佣人頭部斷裂的切口)
  (整排被斷頭的佣人)
  (被掛在客廳的喬許)
  (現場模擬繪圖)
  (牆壁上的潦草血書)』

  夏摀住了嘴巴。

  『1880/8/01
    瑪莉的同事艾略特醫生,在自宅遭到分屍以及烹煮,現場有食用過後的痕
  跡,牆壁上留有與第一宗兇案相同的血書,依此判斷為同一人所為。

  (附件)
  (艾略特的頭部)
  (被烤熟的身軀)
  (使用過後滿是鮮血的廚房)
  (拿起兇器手槍的警察)
  (現場模擬繪圖)
  (牆壁上的潦草血書)』


  『1881/1/15
    在契斯基庫倫隆的郊區醫院,一名出生的小孩失蹤,家人報警後於該區某
  教堂尋獲,該名小孩遭到高溫熱水燙熟,表面滿佈水泡,牧師已經死亡脖子被
  穿刺,體液喪失百分之七十,雙手高捧該名小孩,狀似受洗的畫面,牆壁上留
  有與第一宗兇案相同的血書,依此判斷為同人所為。

  (附件)
  (被燙熟的小孩)
  (被放乾血的牧師)
  (滾燙的熱水)
  (痛哭失聲的家人)
  (現場模擬繪圖)
  (牆壁上的潦草血書)』


  『1882/5/07
    契斯基庫倫隆,一名下工之後的青年被發現在郊外森林裡的馬廄外,青年
  以立姿死亡,全身插滿鋼釘3598枚,每根長度約2吋,被固定在馬廄外呈
  窺探狀,馬廄裡躲著一名剛剛分娩完畢的婦人,婦人震撼過大無法言語與表達
  ,牆壁上留有與第一宗兇案相同的血書,依此判斷為同人所為。

  (附件)
  (被插滿鋼釘的青年)
  (分娩完畢的婦人瑪麗亞)
  (案發現場的馬廄)
  (兩吋長的鋼釘)
  (現場模擬繪圖)
  (牆壁上的潦草血書)』


  『1883/4/23
    布爾諾,一對情侶陳屍在某個蘋果農的倉庫裡,男女體內皆塞滿了蘋果泥
  ,死亡原因為食道破裂胃破裂腸破裂,地上有掙扎的痕跡,男性的肋骨被取下
  一根,縫合於女性的頭皮,現場有粗略製作的強制餵食器具,牆壁上留有與第
  一宗兇案相同的血書,依此判斷為同人所為。

  (附件)
  (肚子脹得大大的情侶)
  (強制餵食的器具)
  (案發現場的還未食用完畢的蘋果)
  (地上掙扎的痕跡)
  (現場模擬繪圖)
  (牆壁上的潦草血書)』


  『1884/8/09
    伏爾塔瓦河沉屍案,死者被迫手捧石板渡河,其長子於其渡河後遭到殺害
  ,死者意欲渡河報仇時,被兇嫌以石頭擊破腦袋,死者長子手中握有與第一宗
  兇案相同的血書,依此判斷為同人所為。

  (附件)
  (腦袋破裂的死者)
  (死者其身上滿是拷問傷痕的長子)
  (石板)
  (不可思議的石頭---螺旋尖形)
  (現場模擬繪圖)
  (手中握著的潦草血書)』


  『1885/12/25
    契斯基庫倫隆,警方循線找到,瑪莉‧維格窩藏的下水道,總共找到屍體
  三十一具,男性十五人,女性十六人,小孩一人,女性均有遭到解剖的痕跡,
  男性疑為侵入遭到殺害,在最內部有一具穿著紅色洋裝的無頭女屍,斷面判斷
  應為鋼琴線所為,惟無法判斷是否為瑪莉‧維格。

  (附件)
  (遭到解剖的女屍)
  (瓶裝的內臟)
  (瑪莉‧維格的日記...現藏於英國諾茲圖書館)
  (手術器具.藥品)
  (現場模擬繪圖)

  至此,沒有再發生所謂的"血書殺人案",不過根據情報

  1915年 歐洲德國有發生類似個案
  1916年 在法國
  1917年 在西班牙
  1918年 同樣在西班牙
  1952年 在摩洛哥
  1953年 在埃及
  1954年 在土耳其
  1955年 同樣在土耳其

    昨天的情報是在澳洲墨爾本,沒人注意到N I G H T M A R E BAR旁的牆
  壁上有著一灘血書‧‧‧


  最後附錄
  血書的內容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嘰咕嘰,裂開了;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嘰咕嘰,斷掉了。
  心臟拿過右手小腸拿過左手,放下頭顱放下肝臟,瑪莉拿起藍色的眼珠在看著
  。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嘰咕嘰,裂開了;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嘰咕嘰,斷掉了。
  肺臟拿過右手腎臟拿過左手,放下舌頭放下鼻子,瑪莉割下掛著耳環的左耳朵
  。

  瑪莉阿,瑪莉阿,
  穿著紅衣的瑪莉,留著金色長髮的瑪莉,戴上割下的耳環。

  瑪莉阿,瑪莉阿,
  穿著紅衣的瑪莉,有著綠色瞳孔的瑪莉,收下挖出的眼珠。

  瑪莉阿,瑪莉阿,
  穿著鮮血沾紅衣服的瑪莉,拿起鋸子與菜刀轉過身,
  拿著空洞的沒眼睛頭顱,出現在你家的院子裡。)

  也許下次瑪莉就會出現在你家裡…

  資料統整:……』


  『喀嘰』

  夏匆忙閤上電腦向後面窗戶一望,只看見院子裡的小木門被風吹動著,他吞了
口口水,這篇資料的沉重,讓他覺得彷彿瑪莉就在身邊。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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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十四 ●受洗(一)


1881/1/13

  契斯基庫倫隆的郊區醫院,晚上11點半;梅爾的丈夫焦急的在走廊上踱步,滿
頭的大汗劃過他黝黑的臉龐,幾個小時過去了,穿著白衣的醫師與一名護士走了出
來,身上未乾的血漬發出陣陣的惡臭。

  『母子平安,恭喜你,是個強壯的小男孩。』醫師親切的笑著。

  湯姆大大的喘了口氣總算笑了出來

  『醫師,我可以看看她們嗎??』湯姆問道。

  醫師點了點頭,一旁的護士便打開了門,產房裡只有檯子上點著燈,四周則是
一片漆黑,黑暗中隱約站著幾名護士;梅爾滿身的汗漬躺在檯子上,一旁的嬰兒抱
在一名護士手上,沒乾的羊水與血漬染紅了護士的手和胸襟,湯姆走了過去,很心
疼的握住梅爾的手.同時看了看護士手上的嬰兒,展露出了身為人父的喜悅笑容。

  『湯姆先生?』抱著嬰兒的護士問道。

  『由於小孩與母親都還很脆弱,醫生建議您先把嬰兒暫時寄放在醫院裡,如果
您同意,請在這份同意書上簽名。』

  同意書上還沾著半乾的血塊。

  湯姆不疑有他,很快的簽上自己的名字。

  『這孩子真可愛,真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一個護士說道。

  湯姆抬頭,這個護士隨著深綠眼眸躲回了黑暗的地方,湯姆的左手微抖,就像
遇到了猛獸一樣,緊盯著那片不可知的黑暗。


  -------------------------------------------------------

1881/1/14下午,契斯基庫倫隆的近郊教堂


  『孩子說吧…』柯利神父如同往常一般的說著這句話。

  從十五年前來到這間教堂開始,每天他一定會在告解室裡待上一段時間,起初
他是抱著神的僕人身份,虔誠的在做聽人告解這件事。

  久而久之,他幾乎知道了整個鎮上的秘密,甚至於反過來利用這些秘密,雖然
只是換取街角的小酒吧每天都有免費的一杯威士忌加冰,以及酒吧女侍的挑逗,偶
爾,他會偷看告解室一端女孩的曼妙身軀,現在的神父已經忘了神父的身份,告解
室淪為他私慾的個人房間。

  『神父,我有罪,』一端的女子說著。

  柯利神父聽著聲音猜想她的年齡。

  『神父,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一端的女子說著。

  柯利神父攤了攤手想著,街角賣菜的茱莉安不是也一天到晚愛上不該愛的人?

  『神父,我愛他,我想把他據為己有。』

  柯利神父咳了一下,警告她的偏激。

  『神父,我想把他的血液放乾,掛在家裡,把他煙薰之後,將他的肉,一片一
片割下來品嚐,把他的骨頭敲破,嘗盡裡面的骨髓,最後,割下他的頭,切開頭蓋
,拿著湯匙把腦漿一匙一匙吃光。』

  淒厲的聲音顯示她的認真,彷彿她真的吃掉了那個人一般。

  柯利神父瞪大著眼睛,他私慾的個人房間裡跑進了一隻猛獸,但是他更好奇的
這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他有點生氣這個城鎮有著他不知道的秘密。

  柯利神父吞了吞口水,輕輕拉開了告解室窗戶隔間的一點細縫偷看著:細白的
脖頸,頭上帶著深紅的帽紗,看不見她的長相,胸口淌著一點紅紅的東西。

  『叩‧叩‧』

  一陣敲響聲嚇了神父一跳。

  『神父,你在偷看我呀?』一端的女子輕快的說著。

  柯利神父索性拉開告解室窗戶隔間想罵另一端的女子。

  可是,柯利神父停住了動作,停在拉開的瞬間。

  她的左手上拿著湯匙,右手拿著一個小孩的頭顱,胸口淌著一點紅紅的東西,
是鮮紅的血漬,頭蓋已經撬開,她正一匙一匙的吃著小孩的腦漿,而這一匙正好把
眼珠一起挖了出來,她這一口,連著眼珠一起吞下。

  柯利神父正想反鎖告解室的時候,告解室已經被踹開,女子甩著金髮,深綠的
眼眸瞪著柯利神父,白色的皮膚接近死白,她一把抓住神父的脖子拉了起來說道:

  『神父,我愛上你了。』

  再一湯匙吃掉了小孩的另一顆眼珠。

  柯利神父這時,頭一次希望上帝真的存在。


其十五 ●受洗(二)


1881/1/14契斯基庫倫隆的近郊教堂,晚上10點21分。


  柯利神父睜開雙眼,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沾染在教堂裡,其中一面牆沾染著用血
編成的童謠,一鍋滾沸的熱水,就放在柯利神父的眼前,濃烈的煙味讓柯利神父作
嘔。

  柯利神父摸了摸後腦杓的痛處,依稀回憶起那可怖的回憶。

  『我叫奈梅爾』

  這句話深烙著,深綠的雙眼映著神父的畏懼,柯利神父試著站起來,一陣刺痛
深入骨髓,柯利神父雙腳小腿骨奈梅爾被打斷,乾脆的斷面像鋸子鋸開一般;然後
被用鐵鍊鍊著,柯利神父這才發現自己正好跪在基督像的跟前。

  『難道,這是神告訴我應該向他懺悔的惡夢嗎??』柯利神父試著用信仰心扶
起他的絕望。

  就在這一刻,門被打開了,奈梅爾打開大門手上捧著一個小孩,奈梅爾濕漉漉
的金髮垂散在小孩的身上,稚嫩的皮膚透著薄紗般的熱氣,奈梅爾深綠的雙眼深深
的盤算著。

  她走到檯前,一把拉起了神父說道:『神父,為他受洗吧。』

  『什麼!?』柯利神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說:用那鍋湯,幫他受洗,讓他成為一個跟你一樣忠實的神僕。』奈梅爾
把小孩丟給了神父。

  神父一時反應不及,在一陣忙亂之後,用雙手抱住了小孩。

  『神父,你違背了大家的信賴;你跟賣菜的茱莉安上床;跟開旅館的喬治勒索
;威脅富婆瑪麗蓮,叫她把遺產全部捐給教堂!!噢,神呀,這就是你忠實的僕人
嗎??』

  奈梅爾撥了撥頭髮,翹起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妳…妳是誰!?妳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

  柯利神父雙手抱著小孩,但,卻畏懼得幾乎把小孩擋在自己面前,像一個做錯
事的小孩。

  『神父,我是誰並不要緊,不過,威脅來告解的瑪莉跟你上床,這就太過份了
點。瑪莉無法奉陪,我,倒是可以代替她來好好為你服務服務。』

  奈梅爾起身拿起一條細細的鋼琴線,前端還有著一根長長的細針。

  瞬息,細針已經穿過神父的胸口,貫穿過心臟從背後穿出,劇痛隨即產生;神
父的面容爆出清楚的血管,斗大的汗珠滴下,血液順著鋼琴線一滴滴流下,白色的
鋼琴線逐漸染紅,每一下心跳,彷彿每一下重重的打擊著他的胸膛,劇痛讓神父無
法說出一句話,甚至是哀號。

  『看來神父是無福消受囉??』奈梅爾露出戲謔而無奈的表情。

  深綠的眼珠幾乎佔去奈梅爾眼白的全部,柯利神父只能憤憤的看著奈梅爾的嘲
弄。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奈梅爾收起戲謔嚴肅了起來。

  『一、幫這孩子受洗至死亡,用他的死亡換取你的重生,背負著罪的人才會珍
惜自己的生命。』

  『二、就這樣身上插著這根針直到血流乾而死。』

  奈梅爾說完便走到神父的身後。

  柯利神父面容凝重而痛苦,因為他知道這個選擇不論如何都需要犧牲一條生命
,那麼,該死的是他,還是這個沒有罪的嬰兒??

  不論是什麼,柯利神父的意識漸漸的糢糊,隨著陣陣鼓動的心跳,疼痛深植入
柯利神父的肺腑,一股深濃充滿著惡意的情緒隨之緩緩昇起,血絲滿佈,柯利神父
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吃掉這個小孩,反正,孩子再生就有了,誰會在這時,理會他是
靈魂的軀殼呢??

  『嘰~~~~~~~』嬰兒淒厲的慘叫了一聲。

  滾燙的熱水燙爛了嬰兒稚嫩的表皮,白晰的皮膚變得熟紅,小小的手腳努力的
掙扎著,不久,嬰兒的雙眼翻白不再掙扎,焦爛的皮膚微微透著熱氣,煮熟的香味
四溢,柯利神父的嘴角露出深深的微笑。

  『幹的好,你覺得自己存活的價值大過這個充滿無限可能的小鬼是吧??』

  一隻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猛獸,在這個世界上只要一隻就夠了。』

  柯利神父微微抬頭,奈梅爾扭曲糾結的面容猙獰著。

  她拿起一根針刺,瘋狂的朝著柯利神父用盡全力戳著,刺入眼睛,刺入舌頭,
刺入嘴唇,柯利神父完全無法抵抗,也不明瞭發生了什麼事情,柯利神父只看見奈
梅爾的臉上帶著無上的喜悅,像一個享受著征服者勝利的西班牙侵略者,神父最後
只看見奈梅爾那一抹深甜的笑容。

  針刺用力的穿過柯利神父的頸項之後停住。

  奈梅爾用手術用的縫針縫線,把神父固定成跪著手捧東西的姿態,接著把嬰兒
的屍體撈起,放在神父的手上說道:『恭喜你,你不夠資格當個人。』

  語畢穿上披風,快步朝門口走去。

  瑪莉回頭,留下一滴眼淚,隨即又迅速離開。


其十六   ●書與槍


  夏搭上飛機之後來到英國,他在大英圖書館裡已經待上了一個星期了。

  從無頭騎士到巫婆,從開膛手到大衛教派,許多的考據與理論反覆的堆疊與思
索,夏希望能推敲出瑪莉‧維格的動機與來源;不過,關於瑪莉的訊息很少,大英
圖書館裡的資訊比他上次收到的那封電子郵件還少,夏也拜託瑪莉幫忙追查那封信
的來源,希望能找到整理這些資訊的發信人,至今仍舊音訊全無,看來是沒有希望
了。

  今天的月亮已經昇起,一天又要浪費,夏陷入極度的苦惱中,他一邊翻閱著書
籍一邊用力抓著自己的頭髮用力搖晃,雖然,這樣一點用處也沒有,用力搖晃的當
下,一本深紅色的書映入夏的眼簾。

  一本深紅色的書,在角落那個漆黑的書架上顯得特別顯眼。

  夏起身,向那個漆黑的書架走了過去;一個星期以來,他第一次看到這個書架


  “Holocaust(虐殺類)”

  金色的分類牌這麼寫著,一字排開的還有“納粹屠殺史”、“南京大屠殺”、
“世界君王虐殺記事”、“開膛手傑克的來信”。

  夏張大了嘴,急急忙忙的想拿起了那本書,才一摸到那本書,夏全身都起一陣
雞皮疙瘩,書皮觸感光滑得令人害怕,就像摸到某種活著生物一般。

  夏小心翼翼的把書拿到自己的座位上。

  “Holins's Daily 1955”
  上面用黑色的字寫著“荷蓮絲的日記”。

  『嗯…說真的,一本普通的日記怎麼會放在虐殺類??』夏心裡這麼想著。

  他輕輕的翻開了第一頁,第一頁寫著“獻給荷蓮絲所摯愛的亞歷山大”

  夏繼續翻著,


  『1955/1/1   晴  
  終於找到他的行蹤了,我已經等了三年了。
  我把在摩洛哥的安娜交給了姑媽扶養,並且請姑媽搬家到英國。
  相信那裡比摩洛哥安全,我決定在今天啟程前往土耳其。』


  她在找誰??夏有點訥悶,繼續往下翻著,


  『1955/2/13  陰  
  今天在土耳其安塔利亞打聽到了他的消息,聽說他還住在這個城市裡。
  離他越近,我心中的憤怒就越澎湃,我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

  『1955/3/2   雨  
  搬到安塔利亞之後,我開始斷絕與家中的來往,為了避免他們也遭到不幸。
  我,昨天在街角看到他的蹤跡了。』

  『1955/3/8   雨  
  我夢到亞歷山大被分屍時的慘叫,那首童謠刻印在我的腦海裡。
  我擦拭了淚水,我決定明天動手殺死那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夏若有所思的頓了頓,抬起頭來,這時才發現,偌大的圖書館,現在,只剩下
他一個人,空蕩蕩的圖書館四處藏著陰影,彷彿隱藏著許多人。


  『年輕人,』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夏的背後響起。

  夏趕忙的回頭查看,那是圖書室的管理員。

  『年輕人,超常心理學圖書室只剩下你一個人,所以我關了兩盞燈,沒有關係
吧??』

  夏笑了笑,揮揮手,幾滴冷汗劃過眉心。管理員也揮揮手,不久就消失在走廊
的盡頭;夏轉身,翻開下一頁,


  『1955/3/9
  我看到那個女人,她跟殺死亞歷山大時一模一樣,金髮綠眼皮膚白的跟死人一
  樣。
  看到她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感覺:她也看見了我。』


  夏發現書角有著一點紅色的色暈,


  『我急急忙忙的跑回了我住的地方,我才發現我用力握住的刀子沾滿我的血跡
  。
  地上到處都是我的血。
  現在,走廊響起了腳步聲,即將發生的事是可以預期的,亞歷山大,媽咪馬上
  就要去陪你了。』


  夏輕輕的翻開下一頁。

  一張臉皮被剝下貼在書頁上,張開的口眼空洞的嚇人,滿滿的血漬染紅了整頁
;不知道是否因為臉皮有下過防腐劑的關係,臉皮沒有腐爛,上面的毛髮、細紋依
舊清晰可見。

  夏驚恐的站了起來後退了好幾步,一雙手突然按住夏的雙肩,力道大的讓夏坐
了下來。

  『讀完它!!既然拿出來了,你有義務讀完它!』一個濃厚的英國腔調響起。

  夏回頭,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矗立在他的後面;他有著一雙深褐的雙眼,頭髮
烏黑,深刻的五官輪廓,夏戰戰兢兢的翻過臉皮的下一頁,一首熟悉血腥的童謠再
次出現,秀麗的字卻寫著可怖的內容;再下一頁,

  『1955/3/10  月亮很美   
  這個女人像瘋子一樣的衝了出來,還好,我閃了過去,我刺穿她的肩膀,就像
  我當初對待她的兒子一樣。
  我用鋼琴線綁住她的手腳,我開始剝下她的臉皮,用著極緩慢的速度,一個小
  時還是兩個小時?
  我只看見蒼蠅停滿她的臉頰,貪婪的舔著鮮血,不過我仍然看到她的雙眼在瞪
  著我。
  我只好將一個眼珠挖了出另一個眼珠,吞下。』


  夏回頭看了看那男人,男人示意還有下一頁,黑色的墨水潦草而寫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
  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
  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夏一臉不可置信,那男人走到夏的對面,拉了張椅子坐下,他把槍從腰際拿了
出來放在桌上。

  『覺得不可思議?』男人問道。

  『我只是覺得她很瘋狂…喪心病狂…』夏看著桌上的槍答道。

  『那是我的祖母,拖那個叫奈梅爾的福,我還能知道自己的祖母長相。』男人
冷冷的答道。

  『你…』夏有點生氣,他覺得自己受到脅迫。

  『我是岳那珊,是個私家偵探。』男人伸出左手。

  『幸會,我還是個學生,我從不知道偵探都這麼冷血。』夏隨便的握了兩下。


其十七   ●交易


  『要是你知道奈梅爾的殺人記錄與方式,你會比我更冷血。』岳納珊咬破了嘴
唇。『你認識夏綠蒂‧M‧維格??』

  『認識,這趟研究也是她出錢資助的。』夏雙手抱胸想增加自己的氣勢。

  『根據我的記錄,夏綠蒂‧M‧維格的出生記錄以及家族構成都不明,』岳納
珊拿出一條紙巾擦了擦嘴角的血。『但是維爾格企業卻願意在這麼一個沒沒無聞的
人的背後撐腰。』

  『你到底想說什麼??』夏反問。

  『我想知道維爾格企業跟夏綠蒂‧M‧維格之間的交易,難道說她就這麼接受
一個來自歐洲的企業莫名其妙給予的援助?』岳納珊點了根煙,攤了攤手。

  『這一點也是夏綠蒂‧M‧維格想知道的。』夏得意的露出一個頗具涵意的笑
容說道。

  『應該說…夏綠蒂‧M‧維格反過來利用維爾格企業幫助她自己吧??』

  岳納珊吸了一口煙,若有所思的輕吐出來,『你想要什麼,是什麼原因讓你願
意幫助夏綠蒂‧M‧維格?』

  夏沒有回答,他正在小心翼翼的閤上荷蓮絲的日記。

  『小心一點,那書的封面是人皮做的。』岳納珊笑著說道。

  『這是開玩笑?』夏看看書皮抬起頭問。

  岳納珊大大的吸了一口煙,然後拿過煙灰缸捻熄了煙說:『是真的。』

  夏看看書皮,上面滿佈著人體特有的細毛,再仔細看,連紋路都非常的清楚,
夏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氣,摸過書的手在書桌底下不停的搓揉著。

  『我們來作個交易吧!』

  岳納珊收起放在桌上的槍,然後揮手跟夏比了個不好意思的手勢,然後從口袋
掏出一個銀色的名片夾,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夏,『我從十五歲知道我祖母的事之後
,我的母親就開始教我用槍,因為她知道我一定會去找這個女人,就像她年輕的時
候一樣;這十年來,我踏遍歐洲,為的就是找到事情的真相;不過,每次當我接近
瑪莉的時候,維爾格總是對當地的官方與地方施壓,所以,可以說,這十年來我幾
乎沒有任何收穫。』

  『那麼你打算用什麼來跟我交易呢?』夏看著岳納珊問著

  岳納珊笑著,拿出一本筆記給夏,

  『收穫很少,我用我的地下人脈跟這把槍、還有‧‧‧瑪莉的頭髮跟你交易;
我需要你那來自夏綠蒂‧M‧維格的特權。』

  夏打開筆記,裡面滿滿記載著人名與瑪莉事件的手繪圖,夾在筆記中間的是,
一根細而長的金色頭髮,那根頭髮被完整的封在一個塑膠套裡;金色而耀眼充滿著
光芒,美麗的光澤,彷彿活生生的一般。

  『你這是在哪裡找到的??』夏激動的問道。

  『這是交易成立的意思嗎??』岳納珊伸出左手。

  夏看著岳納珊的左手,才發現,他把瑪莉的肖像刺在手臂上,上面刺著:
  “killer‧murderer‧psychopat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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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的研究路線預定計劃表》》


大英圖書館
(英國+)
↓------------------(臨時插件)------>瑪莉DNA建檔 比對
契斯基庫倫隆
教堂與馬廄事件
以及
下水道現地考察
(捷克+)

布拉格市立醫院資料調查
布拉格兇宅現地考察
(捷克+)

布爾諾及伏爾塔瓦河現地考察
(捷克+)

童謠的起源追蹤
童謠與兇案的關聯追查
(捷克.匈牙利.奧地利+)

維爾格企業歐洲總公司創辦人拜訪
(義大利+)

資料整理
(義大利+)

回澳洲
夏綠蒂‧M‧維格報告
(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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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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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8 08:58:28 |只看該作者
其十八   ●犧牲(一)


  1882年的5月裡,契斯基庫倫隆開始下著細細的雨。

  雖然已經是春天,但是天氣依舊有點涼意;瑪莉穿著黑色的斗篷坐在家中,手
上寫著一篇篇診斷書,房間裡充滿著刺激性的藥水味,夾雜著一絲血腥。

  現在的瑪莉暫時住在契斯基庫倫隆郊區的森林裡,工作是無照的密醫。

  她有時會幫忙附近的農家處理一些簡單的外科手術,除了不姓維格之外,瑪莉
依舊叫做瑪莉;這間只有木床木桌以及小油燈的小木屋就是她目前的一切,為了看
診與手術,她還細心的把只有一個房間的木屋隔成兩半。

  瑪莉寫著寫著,很偶然一瞥,看到在鏡子裡的自己,憔悴的連金髮都失去了光
澤,瑪莉不禁搖搖頭,深深的握緊了拳頭。

  『叩!叩!』輕快的敲門聲響起。

  瑪莉回過神,握緊了抽屜裡的手術刀走到門邊。

  『是誰?找我有事嗎??』

  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響亮的應答。

  『是我!我是瑪麗亞,我剛從田裡回來想請妳幫我看看小孩。』

  瑪莉鬆了一口氣,把手術刀放在門旁櫃子上,拉開木栓跟門鎖,輕巧的拉開木
門。

  『抱歉!抱歉!瑪麗亞,最近有一些警察來詢問一些問題,妳知道的…我沒有
執照,所以…』

  瑪莉笑著摸摸瑪麗亞那懷孕的肚子,瑪麗亞笑著揮了揮手表示沒關係,瑪麗亞
手上拿著裝滿蘋果的籃子,她拿了四五個放在瑪莉的木桌上。

  瑪莉領著瑪麗亞坐到診療室裡的椅子上,戴上聽診器在瑪麗亞的肚子上仔細的
聽著,不一會兒,瑪莉收起聽診器,在診斷書上寫了一些藥品及症狀。

  『沒什麼問題,瑪麗亞妳只要注意這幾天就好了,預產期應該就是這幾天了。


  瑪莉說完之後拿了一些藥品給瑪麗亞,然後開始收拾她散置在桌上的文件跟聽
診器,瑪麗亞收下藥品很仔細的收好放進籃子裡,同時,細細的端倪了瑪莉正在收
拾東西的面容。

  『還有什麼問題嗎??』瑪莉問道

  瑪麗亞回過神來,她掏出一些硬幣與紙鈔塞在瑪莉的手中。

  『沒有了~沒有了~那麼我就先走了,這些是看診的費用。』說完,瑪麗亞起身
走出瑪莉的獨居小屋。

  『我還有些事要忙,就不送了,要生的那天,記得通知我。』瑪莉微笑揮手。

  瑪麗亞轉身回報她一個甜美的笑容,離開時順手帶上大門,很迅速的走入森林
裡。

  瑪莉拿起一個蘋果,走到窗戶前注視著逐漸離去的瑪麗亞。

  『妳覺得能相信她?』

  奈梅爾站在窗戶前問道同時大口大口的吃著蘋果,金色的頭髮飛揚,更襯托著
瑪莉的憔悴。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這個地方待不了多久了。』瑪莉拿起蘋果吃了一口


  『那麼…需要我幫忙嗎??』

  奈梅爾咧嘴笑著,白皙的牙齒看起來陰森的嚇人,瑪莉打了個寒顫。

  『妳至少要找到證據吧?還有…別傷及無辜,雖然,我知道這些話對妳根本沒
有任何作用,但是也別像去年殺死神父的時候還偷了兩個嬰兒,害我弄丟了城裡護
士的工作!』

  瑪莉的語氣帶著無奈,奈梅爾大笑,聲音淒厲,像是歇斯底里般的瘋狂。

  『妳果然了解我』

  奈梅爾把吃光的蘋果核放在瑪莉的手心。

  『明天前記得收拾好行李,手術的工具先留下。』

  瑪莉轉身,把桌上的四個蘋果拿進櫃子裡。

  『阿…那個鐵槌跟鋼琴線也先留下好了,避免不時之需。』奈梅爾說道。

  瑪莉把蘋果核收進紙袋裡,走進診療室裡開始收拾東西。


其十九   ●犧牲(二)


  不遠的月亮已經昇起,早上的細雨彷若不曾下過,藍光遍灑在森林裡,契斯基
庫倫隆城外森林的一戶人家,正亮著微乎其微的油燈光。

  瑪麗亞喘噓噓的回到家中,約翰正端坐在飯桌前。

  『妳去哪裡了??也不通知一聲,我跟約瑟芬到處找妳??』約翰說道。

  瑪麗亞沒有答腔,自顧自的從籃子裡拿出一張報紙。

  『你知道這個人嗎??』

  約翰接過報紙,斗大的標題寫著:
  “神父謀殺案疑為瑪莉‧維格所作的案子”

  約翰使了個眼色。

  瑪麗亞很得意的笑著。

  『看上面的照片,像不像那個密醫??』

  約翰很不以為然的說道:『這又如何??』

  『看最下面一行。』瑪麗亞神秘的說著

  約翰半信半疑的往下看,“警方及受害人遺孀願意提供十萬元給提供協助破案
線索的人”

  約翰眼睛一亮『妳的意思是說瑪莉‧米勒就是那個殺人犯?』

  『我們可以把田還給地主,然後在城裡買個店面,做點小生意…』瑪麗亞邊說
邊走進廚房裡。

  『這樣好嗎?對方可是兇殘的殺人兇手耶??而且她偶爾還幫我們免費看病…
』約翰直瞪著報紙上的照片,感覺到一股明顯的寒意。

  『你在怕什麼?不要讓她知道就好啦??』瑪麗亞從廚房裡探出頭來說道。

  『況且…她私底下不知道醫死多少人。阿…我已經看到我們的小店掛上招牌的
那一天了…』

  『那麼……妳至少也要活著才行』

  約翰正拿起桌上的葡萄酒,然後掉到地上打破;門輕輕的敞開,油燈被灌進來
的風吹熄;一個穿著黑斗篷的女人就佇立在門外,她的頭髮隨風飄散,雙眼碧綠,
皮膚透著不屬於活人的白。

  『晚安。』女人笑著說道。

  約翰跳了起來,衝進廚房,用力的關起廚房與外面房間的門。

  女人走了進來,坐在桌邊,拿起葡萄酒開始喝著。

  『難喝‧‧‧這酒喝起來就像血一樣。』

  約翰回頭尋找剛才正廚房裡的瑪麗亞,瑪麗亞她正驚魂未定的躲在後門旁,約
翰把木栓卡住門口,示意瑪麗亞從後門出去。

  『我…我不知道妳…妳妳是誰,但是妳一定跟瑪莉‧維格是一伙的。』

  約翰鼓起勇氣說著想拖延一點時間,但是,瑪麗亞只是不斷搖著頭直視著前方


  女人走近木門,用力一踹,約翰頓時被彈開,由於木栓卡住門口,門並沒有被
打開,不過木栓已經有了裂痕,女人從門縫探出一個深綠的眼睛望著,黑暗中,那
顆眼睛亮的嚇人。

  被彈開的約翰連滾帶爬的帶著瑪麗亞跑了出去,約翰拉著懷孕的瑪麗亞奮力的
往前跑,只是,約翰看見瑪麗亞抱著肚子,臉色蒼白而且不斷的冒著冷汗,而那女
人已經從後門走了出來,約翰只好把瑪麗亞拉進前面的還在修建的馬廄裡,然後,
自己從外面用力的拉上門,右手按住門左手拿起一旁的鐵條,緊緊的扣住。

  『碰』

  約翰看了看右手,一根鐵釘已經穿透他的手掌,鮮血豔紅的噴灑了出來,約翰
的眼淚,瞬間冒了出來,約翰失聲痛哭。

  『碰』

  又一根鐵釘穿透約翰的肩頭與左手間的接縫處,穿過骨髓的疼痛,麻痺的瞬間
又復甦,鮮血沾染在女人的白色的面孔上,那女人黑斗蓬的衣服下裝滿了鐵釘,她
正拿起鐵釘一根一根的釘著約翰,約翰的聲音就像垂死的動物,充滿著死亡前的哀
號。

  在馬廄裡的瑪麗亞,聽見丈夫的哭聲,才回過神來,她爬到門邊的細縫,向外
大喊:

  『妳這個瘋子!!快放了我丈夫!!我們跟妳無怨無愁妳為什麼要這麼對付我
們!!』

  瑪麗亞含著淚怒罵,一陣陣的陣痛隨之抽慉著。

  『我的名字叫做奈梅爾』

  女人一邊說著一邊拿出鐵釘釘住約翰脊椎的最下端,酸澀的疼痛直接傳到大腦
,約翰又是一陣哀號。

  『瑪麗亞,妳知道基督教裡的七罪嗎??』奈梅爾停下動作問道。

  『瘋子!!放了我丈夫!!』瑪麗亞大聲怒吼,沒有理會奈梅爾的問題。

  奈梅爾臉上冒出幾條醜惡的青筋,面容扭曲糾結,雙眼滿是血絲,雙手,緊握
到冒出鮮血。

  『聽我說話!!』

  奈梅爾瘋狂而且不斷的喊著這句話,同時拿起鐵鎚瘋狂的釘、敲打著約翰,鐵
釘刺入時的鮮血,濺灑了奈梅爾的衣服與臉孔;瑪麗亞被不斷傳來的鎚打聲、約翰
吶喊哀號的聲音,還有奈梅爾歇斯底里的喊叫聲包圍,陣陣抽慉的陣痛伴隨著瑪麗
亞的下腹部,一陣劇痛來臨,即將臨盆的她,就像在一個活生生人間煉獄裡,也不
知道聲音會持續多久,瑪麗亞的意識逐漸膜糊不清。

  東方的天空露出了一點白。

  奈梅爾拉高音量大聲喊著:

  『聽‧我‧說‧話‧妳這該死的東西!!!妳知道貪婪的下場嗎??這就是妳
所要的嗎!!!!』

  這句話伴隨著一陣嬰兒哭聲而來。

  瑪麗亞已然呆滯,痛苦與遍灑在地上的胎盤羊水,已經喚醒不了她。

  約翰被刺了滿身的鐵釘,有的刺進腦袋裡,有的穿過手掌,有的釘過因為痛苦
而吐出的舌頭;眼白、背脊、手指、腦門、頸項、肩頭,滿佈著血跡斑斑的黑灰鐵
釘,原本厚實的身軀,此時顯得有些扁平,一部份的肉體被敲得破碎,手指與手掌
被敲破,分不清肌理、皮膚與骨骼的差別,只看見碎裂的肉片裡混雜著許多白色的
硬塊;頭上的臉骨與腦殼已經裂開,滲出的鮮血染紅了木板門,突出的雙眼長長伸
出的舌頭,鼻血從碎爛的洞裡流出來,臉上空留下幾個洞口。

  在奈梅爾的眼裡,這只是一團接近肉糊的碎片,跟被馬車壓爛的老鼠沒什麼差
別。

  奈梅爾一陣暈眩,她戴上斗蓬的帽子,從門縫裡看見呆滯的瑪麗亞還有剛出生
的嬰兒;瑪莉轉身,只是搖搖頭就走了。

  『我好累……讓我休息一下…』奈梅爾輕聲說著,她的金髮沾染著些許血汙。



其二十   ●慘案現場

  天色有點昏暗,陰闇的氣氛籠罩著滿是枯木的樹林,偌大的森林靜無人聲。

  岳納珊開著破舊的汽車在這處森林的樹蔭停下,汽車裡正在聽著足球比賽;岳
納珊下車把前方一塊禁止通行的木牌踹開,然後回到車上。

  『你一定要這麼暴力嗎?!』夏拿著地圖畫上紅色的圈圈。

  岳納珊笑笑,發動汽車往前開去。

  『就是那裡了,我上次溜進來時就是在那裡被抓到。』岳納珊用手指著前面的
小木屋,他把車子停在小木屋的後面,夏下車的地方正好在血書的那面牆邊。

  『這樣看的比較清楚。』岳納珊掏出一根煙點著。

  『真是謝謝你喔。』夏帶著照相機與筆記本下車。

  岳納珊也拿著地圖跟手電筒跟著下車,小木屋上面滿佈著腐朽的氣味,夏走到
木門前,木門已經斷裂倒下,木門上滿佈著釘痕,幾根鐵釘還插在在木門上,夏又
拍了幾張照片。

  岳納珊戴上塑膠手套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用鑷子把鐵釘取下放進塑膠袋裡。

  『你那邊有什麼收穫嗎??』岳納珊收起釘子問道。

  夏在筆記本上寫了個問號。

  『恐怕沒有,對於一百二十年前的骨董最好是別抱太大的希望。』

  夏推了推眼鏡。

  岳納珊拿出地圖看著。

  『前面那間就是當初被害人所居住的房子,要去看看嗎??』

  『查一查也好。』夏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那間木屋。

  『被害人叫做約翰‧勒格斯,是一個佃農,住在城外的森林裡,在1878年跟瑪
麗亞‧拉曼桑德結婚,由地主代為主持結婚儀式,他曾經在1881年患有偏頭痛前往
契斯基庫倫隆城內求治,連續服用藥物三個月之後,就沒有回去複診了,然後醫生
再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掛了。』岳納珊邊走邊拿著筆記本唸著。

  『偏頭痛呀…』夏想了想。

  來到門口,敞開的門裡一片黑暗,岳納珊轉開手上的手電筒,木屋裡滿是樹葉
與灰塵,桌上還放著玻璃空瓶,上面還吊著裝油燈的器具。夏注意到地上有些亮亮
的東西,他走了過去,撿起來仔細看著,那是一些發黑的碎玻璃,而一旁是一些發
黃的紙片,夏拿起相機拍了幾張照片。

  『好像是個杯子之類的東西,那邊桌上還有空瓶子。』

  岳納珊往裡面照了照。

  『嘿‧‧‧看看這個。』

  夏站了起來,燈光聚焦在一扇門上,那扇門從中斷裂成彎曲的樣子,後面有著
一根脫落的木栓,岳納珊走了過去,他用手指才一輕推,那門就倒下了,夏狠狠的
瞪了他一眼。

  『嗯…這個人有這麼大的力氣嗎?這是踹開的痕跡耶!』岳納珊拿起煙來抽了
一口。

  『我不曉得,也許她有共犯吧?』

  夏拍了幾張照片,轉身走出小木屋,岳納珊隨便照了兩下轉身跟夏走了出去,
天色已經變得灰暗,兩個人回到車上。


  『今天這樣有什麼幫助嗎??』岳納珊把熄滅的煙頭丟到樹林地上。

  夏低下頭來沉思了一會兒。

  『還要再整理整理,線索少的可以了,就算知道有共犯,她的動機還是不明,
為什麼只殺死約翰‧勒格斯,而放過瑪麗亞‧拉曼桑德?而且血書的意義何在?』

  『也許是像簽名之類的東西吧?』

  岳納珊發動車子的引擎點亮車燈。

  『你慢慢想,我們穿過這個森林直接上公路,繞原路太遠了。』

  他把地圖丟給了夏,夏只是沉默不語。

  夜晚的森林一片漆黑,除了鳥叫蟲鳴,剩下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車輛沙沙的穿過森林,兩旁的樹林延伸著,岳納珊哼唱著難聽的英國民謠,夏
想到幾乎快睡著。

  『停車!!』夏大喊。

  『怎麼了?怎麼了?』岳納珊把右手放在衣服內的槍柄上,慢慢的停下車子,
夏只是一直望著車窗外。

  夏拿起手電筒跟相機,然後下車,著魔似的獨自往森林走去,岳納珊也急急忙
忙拿起另一隻手電筒尾隨而去。

  森林漆黑,晚上的天空沒有月光照耀,整個森林就像只有岳納珊及夏為光存在
一樣,只有兩道光芒相互跟著,剛剛的鳥叫蟲鳴也好像不存在般,整個森林充斥著
沙沙的走路聲,遠處的天空不時傳來雷聲。

  岳納珊隨著夏走了五分鐘,夏突然停下了腳步,用手電筒照著前方,一股寒意
從岳納珊的背脊竄起。

  一間爬滿蔓藤的木屋矗立在他們的眼前,旁邊的門牌寫著

  “瑪莉‧米勒   接生‧醫療咨詢”
其二十一   ●秘密日記


  『剛才我就是看到這邊的黑影』夏吞了吞口水。

  『這邊的黑影看起來比較整齊…所以…我想…會不會』

  岳納珊拍拍夏的肩膀,走到門牌前指著“醫療咨詢”這幾個字。

  『記得嗎?約翰‧勒格斯不是有偏頭痛嗎?他不是沒有再去複診嗎?』

  夏點了點頭

  岳納珊拿出一根煙。

  『看來他找到醫生了;可惜的是,這個醫生不太正常。』他的眼神閃爍著些許
憤怒。

  岳納珊轉了轉門把,門隨之輕輕的打開了,裡面的陳設都佈上一層厚厚的灰塵
,仿若都沒有人來過般的沉靜;夏鼓起勇氣走了進去,岳納珊也跟了進去,夏停在
一張有蠟燭的木桌前,蠟燭還燒到一半就被弄熄,桌上的沾水筆還插在墨水瓶裡,
而墨水早已乾涸,一面鏡子就擺在書桌前,夏照了照鏡子然後回頭看看,書桌一旁
的架子放著許多文件與資料。

  “病患記錄1881至1882年”這份資料特別用鐵製的夾子裝著。

  夏拿起這份文件細細的看著。

  整個房子被隔成兩間,岳納珊走進另外一間裡面,裡面有著一張木檯,上面舖
著一塊純白的白布,有幾處沾染了乾涸的血漬,一旁則是一桶裝著半滿水的木桶,
另一邊則是有裝許多綿花與醫療器具的玻璃櫃子。

  岳納珊打開櫃子,裡面盡是些木槌、藥品,還有一些針之類的東西,刺鼻的味
道讓他隨即又關上。

  『我這邊什麼都沒有,不過看的出來,她走的很倉促。』

  岳納珊走了出來,他打開一扇窗戶,然後點著剛剛拿出來的煙。

  『一些比較大的東西跟藥品都沒帶走。我想她可能在這裡待到殺了約翰‧勒格
斯之後逃走吧?』

  『嗯…可以確定的是,住在這裡的人的確是瑪莉‧維格,在初期的文件部份,
她簽的簽名常常不是簽米勒,而是維格。』夏翻了幾頁,然後把文件拿給岳納珊看
看。

  『不過,事實也許與我們的所知有出入。她在瑪麗亞‧拉曼桑德的病歷上面寫
滿了許多警告與小心的捷克俚語,在最後一頁…她提防瑪麗亞‧拉曼桑德遠勝過約
翰‧勒格斯。』

  岳納珊接過了手看了看。

  『老弟,你有發現到嗎??』

  『發現什麼?』夏正轉身想拿起另外一本書。

  岳納珊很仔細的照著瑪麗亞‧拉曼桑德的病歷。

  『我們假設瑪莉‧維格是獨自一個人住在這裡好了,在那些捷克俚語出現之前
,她所使用的是一種比較緩慢的筆觸,這筆觸是很淡而和緩的,就像一個正常人在
寫的字一樣;但是這些捷克俚語的筆觸卻是急迫而且用力的。』

  岳納珊摸了摸紙張的背面。

  『你的意思是?』另外一本書擺的太高,夏墊起腳來。

  岳納珊吸了一口煙,『有兩種可能,

  1.她在犯罪之前都是處於一種神經緊張的狀態,因為這些字反應著她的混亂。
  2.這些字的寫法有很大的不同,像M這個字好了,正常的瑪莉會一筆一劃的寫
下,但是捷克俚語的M卻是以一種不同的筆畫順序在寫,幾乎是一個不同人所寫的
字。

  ,我懷疑‧‧‧瑪莉‧維格有共犯。』

  夏剛好撥到那本書,一個不小心,書掉了下來,掉下來的書揚起了滿屋子的灰
塵,夏遮住鼻子趕忙蹲下去撿。

  『那麼你得先解釋單人床的事,共犯睡哪裡??』夏用手電筒照了照單人床。

  『打地鋪??』岳納珊攤了攤手。

  『先別談這個,你看那邊…』
  
  蹲下去的夏,發現單人床下有個黑色的木盒放著。

  他們向單人床走了過去,兩人對看了一眼,岳納珊趴了下去伸手,把木箱拉了
出來。他把木箱放在床上用手撥了一下,上面有些漂亮的雕花與天使的刻像。

  “Nightmare Only”

  『嗯…惡夢專用??』岳納珊問道。
 
  『把他當人名的話…』夏恍然大悟的說道

  『奈梅爾專用!!』兩人異口同聲的說出這個名字

  『我就說她有共犯!我可是是專業的私家偵探耶!』岳納珊得意的笑著,他一
邊笑著一邊打開箱子,打開的瞬間,岳納珊的動作呆滯的停了下來。

  『老弟…我想…我們找到了不得了的東西了。』

  他用手電筒照著。

  夏則呆愣著。

  黑色的木箱,裡面用紅布襯著,在上面夾著一對刻有大天使加百列Gabriel 的
銀製湯匙,與地獄裡有蒼蠅王之稱的貝爾傑布Beelzebul 的銀製叉子,六個可愛的
小孩頭顱裝在木箱裡,其中的四個頭被橫切開;四個頭橫切開的頭顱,可以清楚看
見腦髓都已經不見;有兩個連眼珠都被挖空,一個還附著頭髮,剩下的一個還閉著
眼睛,他們的左眼上面都被貼著一張紙。

  『梅爾的、吉妮的、妮可的、吉布森的、莎莉的、約瑟芬的,莎莉的跟約瑟芬
的上面還寫了儘速食用。』

  岳納珊唸出紙條上的字,他輕碰了一下的小孩的臉頰,然後把手指在鼻子前聞
了一下。

  『還是軟的,她下過藥作防腐處理。要帶走這個箱子嗎?』

  夏摀住自己的嘴,猛地點點頭,他想起中午吃的烤雞腿。

  突然門外吹來一陣風,原本閉著眼睛的小孩,眼睛突然地張開。


其二十二   ●第三個人


  夏全身打著寒慄,抖抖的伸出手指。

  『他…他…他』夏這句話幾乎說不出口。

  岳納珊順著夏的視線看了過去,正好與小孩的視線相對;他吸了口煙,把紙條
貼在張開的眼睛上。

  『東方人怎麼說這種現象?』岳納珊問道。

  『死死‧…死…死不瞑目。』夏瞪著小孩的頭顱說道。

  『什麼原因會造成這樣的狀況?』岳納珊翻了一下紙條,用手電筒確認小孩的
瞳孔收縮現象。

  『有某種原因讓他無法離開他的軀體。』夏轉過身去大口大口的深呼吸。

  岳納珊關上木箱。

  『老弟,西方人稱這個為肌肉收縮,長期封閉的防腐物品,由於突然接觸不同
氣壓的空氣所造成。』

  他拿起木箱走到門口。

  『歡迎來到科學的二十一世紀!』

  語畢岳納珊大笑。

  夏沉默不語,一張臉臭的可以,他自知自己理虧,卻只能靜靜的尾隨岳納珊走
出小木屋。

  『嘿!你們在作什麼!』

  夏遮了遮眼睛。

  一個體型微胖的中年男人跟著一道刺眼光線出現,他站在屋外樹林的空曠處,
岳納珊注意到中年男人手上拿著電擊棒。

  『你們不知道這是私人土地嗎??』中年男人瞪著體型比較矮的夏。

  『那麼你又是誰?』岳納珊提高聲音問道。

  中年男人拉出衣服下的塑膠識別證。

  『我是這裡的管理員,我吃飽出來巡邏,那邊那一個!我認得你,你上次也闖
進來過!』中年男人抬頭仔細的看了看岳納珊,用電擊棒指著他的頭。

  夏無奈的瞪了岳納珊一眼,岳納珊尷尬的笑了笑,左手則抓緊了木箱,深怕手
上木箱裡的東西掉出來。

  『這是維爾格企業發給的出入證明文件,我們是得到許可的研究活動。』

  夏急忙從口袋裡掏出夏綠蒂給的證明文件給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接過手半信半疑的看著,他端詳了一會兒,然後把文件遞還給夏,收
起電擊棒。

  『就算這出入證明文件是真的,上面也沒有規定可以進來三個人呀!』

  『三個人?』夏納悶的問道。

  『對呀!就是坐在你們車上的那個金髮女人呀!文件上面只有寫著你們兩個男
人的資料,沒有提到這個女人呀!她說她是跟你們一起來做研究的,可是你們卻把
她反鎖在車上,然後自己走了進了森林裡。』中年男人握緊了手上的電擊棒。

  夏正想張口,卻被岳納珊阻止,夏與岳納珊交換了一下眼神,岳納珊把木箱遞
給了夏。

  『首先我為上次闖入的事,跟你道歉,』岳納珊把嘴上的煙扔掉。

  『再來要澄清一件事,我們真的不認識這個女人,誰知道她是不是像我以前一
樣的闖入者?故意說是跟我們一起來好幫她自己脫罪?』

  中年男人頓了頓。

  岳納珊趁勢接著說:『這樣吧!我把車鑰匙給你,你把她帶來這裡,我們當面
跟她對質?天已經這麼黑了,而且這森林又這麼大,沒有車子,我們是走不遠的。
』岳納珊把鑰匙拿了出來。

  『好吧,我接受這個建議,你們就在這裡等我。』

  中年男人接過鑰匙轉身,走入森林裡,不久他隨著光線消失在一端的深處。

  『你瘋啦!』夏大喊。

  『小聲點,會被他聽見的。』岳納珊拿過夏手上的木箱,臉色鐵青。

  『你瘋啦!你把鑰匙給他,我們怎麼離開?而且天知道他是真的管理員還是假
的管理員?』夏壓低了音量。

  『老弟,我們被人跟蹤了,』岳納珊緩緩的轉過頭。『相信我,就算回到車上
,我們也不見得能全身而退,記得我剛剛跟那個傢伙說的話嗎?』

  夏雙手抱胸。

  『你剛剛說:天這麼黑,森林又這麼大,沒有車子,我們是走不遠的。』

  『但是,』岳納珊指了指屋子左側的一顆樹葉茂密的大樹。『天這麼黑,森林
又這麼大,我們可以躲起來。』

  夏把手托在下顎想了想,岳納珊掏出手槍檢查裡面的子彈,左輪裡面只有兩顆
子彈,岳納珊開了保險,放回槍套裡,他們走到樹下。

  這是一顆約兩個人合抱的白樺樹,岳納珊先用小屋旁的木桶幫夏爬到大樹一根
粗壯的支幹上,夏緊靠在支幹上努力的抱著樹幹,岳納珊確定夏不會掉下來之後,
把木箱用外套包起來,再用吊帶緊緊綁在自己的背上,然後自己也爬到樹上的另一
根支幹上,到樹上之後關掉了手上的手電筒。

  岳納珊轉頭看看四周,他們約離地面有兩層樓高。從樹上可以看見不遠的地方
有著密集的燈火,但是眼前的森林跟小木屋卻是一片黑暗,連身旁的夏都看的不太
清楚。

  『別怕,摔不死人的。』岳納珊笑了笑然後拉緊身上的吊帶。

  而夏只是緊抱著樹不說話。

  不遠的地方,森林的深處亮起光芒,一個長髮飄逸的女孩走了過來。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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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8 08:59:22 |只看該作者
其二十三   ●警告



  由於夏的位置被樹遮蔽住,於是他靜靜而且努力的抱住樹幹,岳納珊稍微側身
便可以清楚的看到木屋前發生的事,他揉了揉眼睛;金色的頭髮隨著夜晚涼冷的風
飄蕩,綠色的雙眼有如翡翠般深綠,白色的皮膚冷淡的接近藍色,迷人的嘴唇豔麗
深紅的驚人。只是,當她來到小木屋時,眉頭皺結,表情醜惡,雙眼彷彿可以流出
鮮血,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帶著濃濃的憎恨、憤怒,岳納珊一陣背肌豎立。


  『小姐,妳該給我一個清楚的解釋囉。』管理員雙手抱胸,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女孩沒有理會管理員,逕自走進了小木屋。管理員拿著手電筒四處照著。女孩
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書,看到了被打開的櫥櫃,看到了床舖下東西被拖移出來的痕跡
,她用力的敲了一下木桌,女孩憤憤的走了出來。

  『小姐,我很抱歉,看來妳的伙伴是不要妳了。』

  管理員臉色凝重。

  『請妳跟我走一趟警局。』

  他伸手想抓住女孩的手。

  女孩很迅速的撥開管理員粗壯的手臂。

  『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我!!豬玀!!』她大喊著。



  岳納珊正想跳下去幫忙時,女孩憎怒的回看了一眼,岳納珊的動作因此愣住了
,女孩的臉頰、額頭滿佈了蚯蚓大的青筋,右眼流下一條深紅色的痕跡,岳納珊意
識到很強烈的危險。

  女孩迅捷的繞著原路走出了森林,管理員緩不濟急的跟了出去,光線隨著她們
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中。


  『狀況如何?』夏小聲的問道。

  『我想,我們稍微等一下好了,』

  岳納珊摸了摸額頭,斗大的汗珠劃過臉頰,汗珠冰冷。

  『至少,要確定他們走遠。』

  『好吧!反正我一個人也下不去,一切聽你的。』
  
  夏看了看腳下的一片黑暗。

  岳納珊摸了摸槍套裡的槍,直視著女孩離去的方向,斗大的汗珠再度劃過臉
頰。




  女孩朮自在前面走著,管理員在後面跟著。

  『妳們為什麼這麼晚了還在這森林裡面??』管理員問道。

  『我不知道,找東西吧?』女孩冷冷的答道。

  『找東西??妳們知道這個森林發生過什麼事嗎??上個世紀…』管理員壓
低音量說道。

  『上個世紀這裡曾經失蹤過四個小孩,兩個嬰兒,兩個五歲的孩童,』女孩
頭也不回的說著。『兩個嬰兒在出生後兩天內被偷走,兩個五歲的孩童則是失蹤
於捉迷藏的遊戲,嬰兒的屍體在三天後被發現在西側的出口,頭被砍掉,然後頸
部用黑線相連,放在馬廄裡。』

  腳下的樹葉被踩的沙沙作響。

  『妳怎麼知道這個森林發生過的事??這是我爺爺他們才知道的事呀??』

  管理員一臉不可思議。

  『然後,失蹤於捉迷藏的兩個五歲的孩童在河邊被找到,』女孩沒有理會管
理員,她繼續的說道:『他們的屍體被剁成五、六十塊,就像用斧頭切斷似的,
手指、骨頭遍灑在河邊。』

  『這還不算什麼‧‧‧』管理員吞了口口水。

  『神奇的是,住在剛剛那間小屋的一個女密醫,她只花了半天時間,就把所
有的屍塊縫好,而且是兩具都縫好了,,沒有多餘的部份,也沒有縫錯的部份,
連腳趾頭都正確無比。』

  女孩緊接著說道。

  『不過,還是少了兩顆頭顱。』管理員嚇不到這女孩悻悻然的說道。

  不遠的前方出現了岳納珊那台破車跟管理員騎來的摩托車,管理員走到自己
的摩托車前抽起了車鑰匙,然後走到岳納珊那台破車前,用岳納珊的鑰匙打開了
車門。

  『上車吧!我先送妳到警察局!等等我再找其他人來找他們,妳們最好要有
關的心理準備!』

  管理員語帶威脅。

  『妳叫什麼名字?』

  『奈梅爾。』女孩呲牙裂嘴的笑著。

  管理員關上車門,月光從雲裡透出一些光線,他發動車子,車子緩緩的起動


  『奈梅爾,妳住在哪裡?』

  管理員看著前面昏暗的道路問著。

  『兩個五歲的孩童裡,高的叫做達拉斯,矮的叫做傑姆,吉布森的孩子叫做
達拉斯,莎莉的孩子叫做傑姆,他們兩個非常調皮,總是喜歡在瑪莉去村莊的時
候,跟在後面偷走她籃子裡的藥品或是水果,』

  奈梅爾直視著前方,沒有理會管理員,蚯蚓般的青筋再度慢慢浮現。

  『我趁著瑪莉睡著的那天中午,穿上黑斗篷帶著瑪莉的籃子,來到村莊買了
幾個又紅又大的蘋果,我匆匆的走出村莊,調皮的小孩果然跟了上來,我故意繞
進森林裡的深處,一會兒左轉,一會兒右轉;不久,天就黑了,調皮的小孩放棄
我籃子裡的蘋果,轉身想回家,一轉身,你知道他們看見了什麼嗎??』

  『奈梅爾,夠了,不要再說些有的沒有的事情,這話題已經結束了!』

  管理員有點生氣的說著。

  奈梅爾沒有理會,繼續說著。

  『他們看見我拿著斧頭站在他們的背後,斧頭鋒利而且閃亮,達拉斯轉身拔
腿就跑,傑姆卻嚇的雙腿發軟,一個不小心,傑姆臉頰著地,整個人跌在地上,
我把斧頭一個用力就砍下了傑姆那髒兮兮的左腿,傑姆痛的大聲哭喊,達拉斯沒
有理會傑姆的求救,逕自奮力的往前跑,他顧不得朋友的生命,他只能顧全自己
,傑姆的哀號響徹了整個森林,伴隨著逃跑的達拉斯;我一斧一斧的砍下,傑姆
鮮紅的腸管跑了出來,他早上吃的蘿蔔跟麵包也跟著掉了出來,白色的骨頭還纏
著些紅色的肌肉;逃跑的達拉斯迷了路,漆黑的森林,讓他找不到歸途,一絲藍
色的光芒,成了他的明燈,當他越來越靠近時,他發現那是河邊月光的光芒,突
然,』

  奈梅爾轉了過來對著管理員,

  『一個細長的紅衣人影站在河邊,手裡還提著傑姆的頭顱站在達拉斯最後一
絲希望的河邊,傑姆的頭顱因為劇痛大張著嘴巴,雙眼瞪大,達拉斯絕望,只能
看著我一步步的靠近;直到死之前,達拉斯的雙眼還流著眼淚。』

  管理員踩了煞車,將車子停在森林中間。

  『閉嘴!奈梅爾,閉嘴!我警告妳,不要再說那個什麼故事了!』

  管理員非常的生氣,他重重的敲了一下方向盤跟奈梅爾示威。

  奈梅爾舉起右手,由管理員的臉上劃過,像是輕拂過他臉上的風一般,只是
,這風太清徹,管理員還不明白發生什麼事,臉上的臉頰一陣燥熱,隨即轉變成
騷癢,瞬間變成劇痛。

  抽動的紅色筋肉,細細的粉紅肌理,臉頰的白色骨骼,就這樣曝露在車廂內
,管理員被撕去了半張臉皮,那張臉皮被奈梅爾緊握在手裡。

  『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是誰給的恩惠?』

  奈梅爾的表情高傲而且駭人,臉頰上還染著一些血漬。

  管理員驚覺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握,顧不得疼痛,他趕緊跳下車子,只是,才
剛下車就被腳邊的石頭絆倒。

  『救命…救命!!』管理員使盡力氣喊著。

  一根樹枝隨即穿過他的右手,奈梅爾用力的轉動穿過右手的樹枝,

  『雜碎,你不必去求救了,你的同事已經在地獄等你了!』

  她的手指著森林出口,遠遠的森林深處有著兩個糢糊的身影,奈梅爾放聲大
笑,尖銳而潔白牙齒深藏在深紅色的唇裡。



  他們就這樣在樹上過了一夜,岳納珊聽到車子發動的聲音,聽見女人的縱聲
大笑,看見月亮在地平邊緣探出頭,直到看見東方的太陽昇起,黑暗的森林由黑
變藍,由藍變成彩色。

  『老弟,太陽都出來啦!』岳納珊伸了個懶腰說道。

  夏熟睡,岳納珊輕拍了夏的肩頭。

  『人呢?他們人呢?』夏揉揉眼睛擦了擦嘴角問道。

  岳納珊迅速的爬下樹,然後幫著夏小心翼翼的爬了下來。

  『他們?我不知道,我只記得昨晚有聽到那個女人的笑聲。』

  他聳聳肩。



  夏拿下眼鏡,擦拭到鏡片反射著亮光,這時他才看到,清晨的森林滿佈著白
色的霧氣,夏用力的伸了個懶腰。

  『走吧,白天比較不容易被人偷襲。』

  岳納珊拉緊了背上的木箱,逕自走向前面的森林。

  夏回頭看了看破舊的小木屋,小木屋沉靜,餘悸猶存,隨即跟上先走的岳納
珊。

  夜晚裡彷彿深遠而沒有盡頭的路程,白天卻是短促而且迅速的,他們很快的
就來到停車的地方,不過,車子已經不在了,留下的是一台沒有鑰匙的摩托車。

  『你喜歡走路還是坐車?』岳納珊看著夏問道。

  『要動手就直接動手吧!』

  夏已經習慣這個男人的行事作風,他攤了攤手,指著摩托車。

  岳納珊大笑,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根煙開始抽著,他拿下木箱,遞給了夏
;只見他伸手在摩托車弄了一會兒,摩托車便發動了。

  『你怎麼弄的呀?我一直以為電視上演的是假的!』夏好奇的摸了摸車子。

  岳納珊笑了笑抽了口煙,跨上摩托車,夏拿著木箱坐上了後座。

  兩人迅速的在樹林裡穿梭,不久就到了森林的出口。岳納珊看見自己的車子
停在路旁,於是他放慢車速,把摩托車停在一旁的樹下,他揮了揮手要夏在摩托
車上等著,然後自己小心翼翼的坐進了駕駛座,看了看後車廂,看了看副座,開
著車門發動了汽車。

  『看起來很正常,沒有炸藥,沒有人躲在後車廂裡。』

  岳納珊從車裡探出頭來,然後頭往上抬。

  一滴不明的液體,滴到夏的額頭,夏摸了一下額頭,鮮艷的紅色沾染著他的
手指;夏看了看岳納珊,岳納珊抖抖的點了點頭,他緩緩的抬起頭,眼睛瞪的極
大。

  三具屍體被高高的吊在樹上,他們的表皮被撕去,頭部以上被剝的只剩骨頭
,骨頭還是鮮紅的,有些血塊已經凝結成紅黑色,腹腔被剖開,內臟從舌頭被掏
了出來,整個臟器長長的從身體裡垂了下來,由上而下的是小腸、大腸、肝、膽
、脾、胃、食道、氣管、舌頭,血液已經被放乾。

  『她在車上留了張紙條。』

  岳納珊從車上的遮陽板裡找到一張紙條。

  紙條沾滿了斑駁的血漬,上面除了童謠之外還寫著:『別再跟著我』

  夏雙腿發軟,岳納珊拳頭緊握。


其二十四   ●夢與現實



  夏綠蒂睜開眼睛,彷彿三個男人的影子晃過,又一瞬間,金髮的女子好像也
出現過;夏綠蒂感到一陣暈眩,伸手去床邊的檯子但是卻拿不到她阿斯匹靈,檯
燈也不是她所熟悉的樣子,床也不是她的絲質天鵝絨,床邊放著她為了出國旅行
準備的行李包,黑色的風衣放在床頭,牆壁上是品質普通的便宜璧紙,窗外則是
一個陌生的城市,彷彿置身在一間旅館裡。

  她覺得糊塗了。

  於是她起身,瞬間,一種不尋常的感覺繚繞著她的週圍,一些莫名其妙的畫
面劃過眼前,飛機的空服員,左手窗戶外的藍海,機上餐點吃的是五分熟的牛排
,漆黑的森林,沒有熄火的破車,拿著手電筒的中年男子,然後,一個瘋狂的女
人在血泊裡撕碎著一具具屍體,女人回頭,眼睛深綠,銳利的手術刀,臉頰上沾
著許多鮮血。

  『客房服務!』

  一口濃厚口音的英文隨著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夏綠蒂的畫面,她走到門邊,
從窺探孔裡看見門外的服務生,服務生身旁推著一頓豐盛的餐點。

  夏綠蒂轉開門,服務生便把餐點推了進來,有烤吐司、濃湯、培根、烤過的
豬肉、一瓶白酒;服務生拿出刀叉跟布巾。

  『這些東西是誰叫的??還有,這裡是哪裡??誰送我來的??』

  夏綠蒂扶著微微疼痛的頭。

  『這些東西都是您昨天晚上回來時吩咐的呀??』服務生有點訥悶。

  『您昨天晚上是自己回來的不是嗎??維格小姐。』

  然後服務生從腰際拿出一封信件。

  『這是早上澳洲發過來的電報,請簽收。』

  夏綠蒂鄂然,她接過那張電報,然後在簽收紙上簽名,紙上寫著:

  “從 澳洲墨爾本 給 夏綠蒂‧M‧維格 小姐    捷克曼麗蓮旅館”

  『這裡是捷克?』夏綠蒂驚訝的問道。

  服務生點了點頭,收下了簽收單。

  『正確的說:這裡是契斯基庫倫隆城郊,如果還有什麼需要服務,請再叫我
。』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夏綠蒂揉了揉頭疼的地方,拆開了手上的電報。




“此致 校務董事 夏綠蒂‧M‧維格 小姐

  由於維格小姐您於7/10日不告而別離開學校已三日,維爾格企業於7/11日通
知校方您目前在捷克自助旅行,甚幸,您一切安然無恙;此外,為您轉達夏為光
於7/13回報他目前的研究進度,內容如下:

-----------------------------------------------------------

此致 校務董事 夏綠蒂‧M‧維格 小姐:



  取得頭髮,目前正在作碳十四鑑定,預定於7/14作基因建檔,我已於7/12日
在契斯基庫倫隆城郊森林取得一木製箱,內容物相當特殊,容我於日後電話再作
報告,我將於7/15前往契斯基庫倫隆聖倫斯基教堂調查。



夏為光 2000/7/12

-----------------------------------------------------------

以上為夏為光的報告,敬祝維格小姐您旅遊愉快、平安。



校長  柴可‧拉耶爾”





  夏綠蒂看完,她折好電報放在一旁然後躺了下來,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但
是想一想卻更覺得毛骨悚然;這消失的三天時間到哪裡去了?到底她是怎麼來的
?又為什麼要送來捷克?

  夏綠蒂揉了揉頭疼的地方,腦袋昏昏欲睡。

  『也許‧‧‧這只是一場太過真實的夢境吧?』

  她這麼說服自己,然後躺臥在軟軟的床上,朦朧中,一個金髮女子在月光下
要跳躍、舞動,昏昏沉沉不知道過了多久。

  『不過,太真實的夢感覺起來總是餘悸猶存。』

  奈梅爾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坐在床邊享用著餐點,吃完之後,她拿起一旁
的電報跟床邊的行李,披上她放在床頭的黑色風衣,隨即走出房間。


其二十五   ●紅色教堂(一)


  夏趴在木造地板上仔細而緩慢的檢視地上每一個殘渣,一旁的木造椅子積著
厚厚的灰塵,光線從後面的彩色玻璃透了進來,聖母瑪麗亞臉頰的油漆斑駁,一
滴汗珠滴到地板,聲音響徹整個教堂;夏一整個早上一無所獲。

  夏用袖子擦了擦額頭,停下了手邊的工作,他拿起上次從森林帶回來的湯匙
與叉子看著,木箱由岳納珊存放在他捷克的朋友那邊,也順便跟他的朋友打聽一
點消息。

  大天使加百列正銀亮的閃爍著,他想不起來加百列所代表的意義,他在最後
審判中負責鳴喇叭要告知什麼??是職掌什麼來著的??刻著蒼蠅王貝爾傑布的
叉子上,透著與湯匙不同的藍黑色光芒,他代表的是絕望與貪吃,身為地獄墮天
使的他掌管著地獄的死者;這對特製的餐\具有什麼意義嗎?

  夏沉思。

  『如何?有線索嗎?』

  身後的門無聲無息的打開,岳納珊嘴邊叼著煙手上拿著一本書走了進來。

  『沒有,這裡除了被踢破的告解室、乾涸的受洗盆之外,什麼都沒有。』

  夏邊說著一邊收起湯匙跟叉子。

  岳納珊把書遞給夏,“奇德納的童話集”,上面這麼寫著,然後岳納珊拿起
從市府調出來的教堂影印平面圖看著。

  『這是什麼?』夏看著書皮的娃娃插圖說著。

  『這是一個收集捷克民間故事的作家,早上我去圖書館找到的。』

  岳納珊看見教堂平面圖的上方靠鐘樓處有一個奇怪的方型區域,他拿起筆在
上面畫了一個紅色的圈圈,然後拿給夏看。

  『這裡你有去檢查過嗎?』

  夏正翻開第一頁,他抬起頭來。

  『你是說那個神父的房間嗎?從旁邊的樓梯可以上去,不過上鎖了,我進不
去。』

  『喔,不介意…我用我的方法去查一下吧?』

  岳納珊笑了笑,把平面圖捲了起來。

  夏看著童話集點點頭,然後把書收進背包,把檢查許可拿出來遞給了岳納珊


  『你可以一個人留在這裡嗎?我回飯店去拿我的電腦,去查點資料,我好像
有聽過這個作家。』

  『沒問題,記得回來接我。』

  岳納珊轉身揮揮手,拿起手電筒,走進深遂的迴轉樓梯間。

  夏背著袋子走出教堂,中午的天氣雖然豔陽高照,但是卻開始佈著些烏雲,
他在路邊攔了台計程車坐上。

  離教堂有幾條街遠的地方,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女人朝著教堂走來,金色的
頭髮隨風飄蕩,黑色的絲襪讓亮紅的高跟鞋刺眼,深綠的雙眼青碧,臉頰上沒有
血色,眉頭深鎖。


其二十六   ●紅色教堂(二)



  岳納珊在漆黑的樓梯間裡迴轉著,腳步聲跟在身後迴蕩,感覺就像幽靈跟隨
在背後一般。

  百年的沉靜血案,讓聖潔的教堂變得誨暗,越靠近鐘樓,黑暗越短少光明越
增長,像是黑白素描的漸層般,光芒來自一個小房間旁的爬梯,爬梯旁放著一根
鐵製的敲鐘棒,岳納珊用力踩了兩下,確定沒有腐蝕之後攀登了上去。

  岳納珊來到了鐘樓,刺眼的陽光正好穿過厚厚的雲層,鐘樓大約有六、七樓
高,算是這附近最高的建築,可以清楚的看見下面幾條街道走動的行人;上面吊
著的是個大鐘,那是一個滿佈鏽蝕的青銅鐘,上面有著幾個天使的雕花,翅膀鏽
蝕,一個半腐爛的鎖頭就在青銅鐘下跟一些銹片靜靜躺著;鐘樓大約有四平方公
尺大小,扣除青銅鐘的空間還可以站上一、兩個人,只是,鐘樓四周的護欄腐爛
,岳納珊不敢靠近,而且現在的天氣變得陰涼,看起來是風雨欲來的前兆,他隨
意看了看,隨即又下了鐘樓。

  一個小房間就這樣躲在爬梯旁,厚厚的木板作成木門,門把的地方放著一個
刻著一個上下顛倒的天使,岳納珊敲了敲門板,看了看門板上的鎖頭,拿出他的
開鎖起子,喀嚓一聲就撬開了門板上的鎖頭,他拿起了鎖頭推了推門,然後把這
個外開的門拉開。

  小房間裡佈置得整整齊齊的,一張小桌子,一張小椅子,一枝小鵝毛筆,一
本閤上的筆記本,一張有著棉花的軟鋪床,一個滿是書籍的書架,一個木板作的
窗戶。

  岳納珊拉上門,走到桌前推開小木窗,光線充滿了小房間,他探頭往外看,
小房間正好可以看見整個禮拜堂跟出口,手電筒正好照到書架,『失樂園』、『
偽典』、『死海文書』,幾本神父不應該讀的書擺在書架上,岳納珊走了過去,
用戴著手套的手拿起幾本書隨便翻著。

  一張紙條跟著失樂園掉了下來,岳納珊彎下腰撿了起來。

  『本人 喬治‧那不勒 願意無償請神父使用本人旅館的所有設施。』

  他愣了一下,岳納珊照了照書架上的空格,裡面,有一個特別的小凹槽,還
夾著許多紙條,岳納珊伸手,從書架上的空格,拿出了一疊厚厚的紙條。

  『本人 茱莉安‧戴卓士 願意在神父召喚時隨時前往。』

  『本人 瑪麗蓮‧拉瑪‧亞格拉斑 願意無償捐贈本人所有遺產給此教堂。』

  他愣了一下想了一會兒,看來這神父的告解室被踢破是有原因的。

  『本人 瑪莉‧米勒 願意在神父召喚時隨時前往。』

  岳納珊的手微微發抖,瑪莉‧米勒正是瑪莉‧維格所使用的化名,想必神父
可能以此威脅瑪莉,但事後慘遭殺害吧?

  岳納珊小心翼翼的把快被風化的紙片,放進透明的塑膠袋裡,然後收進上衣
的大口袋裡。

  『喀』

  一聲高跟鞋的腳步聲隨著門口輕輕的打開響起,岳納珊迅速的躲到窗邊瞄了
一眼,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女人,戴著一頂黑色的喪帽紗,走了進來,紅色的高
跟鞋顯得特別突兀,外面好像下起了雨,女人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了水印,岳納珊
納悶:

  『這教堂不是封閉很久了嗎?她來作什麼?』

  女人四處張望,她緩緩摘下喪帽紗,一頭金髮垂下,岳納珊認得這個女人;
是她,是森林裡的那個人,青綠的眼神像獵人般搜索著,岳納珊身上一股微乎其
微的顫慄閃過,三個腸子垂下的男人彷彿又出現,他趕緊關上手電筒,捻熄手上
的煙,大口大口的呼吸,他想趕緊冷靜下來,好想個方法離開這裡,看過那些屍
體的他,很清楚沒有帶武器的自己絕對不是她的對手,畢竟,一個可以空手撕開
男人肚皮的女人並不多。

  『喀』

  正當岳納珊試著讓自己冷靜時,高跟鞋的腳步聲響起在迴轉的樓梯間。

  『喀』

  一聲又一聲響起,越來越接近小房間,越來越大聲,不久,聲音靜止了下來
,奈梅爾就站在小房間的外面,岳納珊的汗劃過眉心,汗水冰冷。


其二十七   ●紅色教堂(三)



  小房間的門輕輕的拉開來,黑色的衣裙上,金色長髮與白色皮膚的頭顱,就
像另外接在衣服上面的寄生物,突兀而且不自然,衣服上面的寄生物隨著高跟鞋
的聲音走了進來。

  糾結的青色血管,像臉上滿佈的長蟲,青碧的雙眼四處打量著,眼珠的血絲
幾乎把眼白佔據,白皙而纖細的頸項緩緩的轉動著,她翻開床單,拿起書架上的
書,探頭看了看房間窗戶外的教堂內廳,眼神就像鄙視著階下臣民的皇帝,尋找
著原本應該在這房間裡的某種物品。

  是的,岳納珊就這樣憑空消失在這房間裡。

  奈梅爾憤怒著,手上的喪帽紗幾乎被揉爛,幽暗的房間,閃爍著青綠的火光


  床舖上一個深色的圓圈,吸引了奈梅爾的注意,深色的圓圈逐漸的擴大;一
滴水從上面滴下。

  她抬起頭來,一扇木製的暗門正好對著床舖,暗門的角落滲出點點滴滴的雨
水;奈梅爾站上了床舖,把暗門推開,雨水就這樣堂而皇之的灑了進來,映入眼
簾的是夏季的午後雨,還有滿佈鏽蝕的青銅鐘;奈梅爾爬上了鐘樓,鐘樓往屋簷
的護欄被踢開,屋脊的寬度大約有四、五步寬,在屋簷與隔壁樓房頂相連的角落
,一個穿著大衣男人在薄薄的雨中佇立著,嘴邊還叼著一根沒點著的煙;奈梅爾
扔下手上的喪帽紗站在鐘樓護欄邊,雙眼流露出看著螞蟻的鄙視眼神。

  『妳就是那個警告我別再跟蹤的人?』岳納珊故作鎮定的問道。

  『不不不,我只是一個來幫你敲喪鐘的人。』

  奈梅爾轉身用右手摸著青銅鐘上面腐朽的天使雕花,白皙而纖細的頸項緩緩
的轉過來,碧綠的眼睛透著濃厚的死亡氣息。

  她踏出了一步。

  岳納珊伸手表示要她別再靠近,『我只是想問幾個問題。』

  『有什麼好問的,死的都已經死了,活的終究還是會死。』

  奈梅爾把手臂垂直抬高頭來說道。

  岳納珊退後了一步,『為什麼要殺人。』

  岳納珊又退後了一步,『為什麼要模仿瑪莉‧維格殺人。』

  岳納珊又退後了一步,『為什麼這麼多人在這一百多年裡不斷的模仿瑪莉‧
維格殺人。』

  他的身後大約還有十步就沒有路了。

  奈梅爾低下頭來,拿起雙手黑色的紗質手套,奈梅爾前進了一步,『因為那
些人威脅到了瑪莉。』

  奈梅爾又前進了一步,『瑪莉‧維格從來沒有殺過人。』

  奈梅爾又前進了一步,『這一百多年裡…不,這三百多年裡,沒有人模仿過
我殺人。』

  奈梅爾的頭髮被雨淋濕,金色的頭髮透著青藍的光芒,臉上的表情與死白的
膚色一樣冷靜,奈梅爾又前進了一步,『我的名字叫奈梅爾。』

  奈梅爾又前進了一步,『是個專門製造惡夢與血腥的迷途羔羊。』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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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十八   ●紅色教堂(四)



  岳納珊再次伸手要她別再靠近,然後緩緩的從口袋裡拿出打火機,薄雨,煙
緩緩的點著,一個紅色的小光點微亮在他的嘴旁,『很響亮的自我介紹。』

  他深吸了一口,遠處響起了鐘聲,岳納珊看了看手錶,指針正指著五點。

  奈梅爾撥了撥垂在額前的髮絲。

  『這就是你的遺言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還能多講幾句。』

  紅色的小光點被扔到一旁隨即消失,就在這瞬間,岳納珊已經轉過身,在濕
淋淋的屋簷上往外衝,在最邊緣的一步奮力往外跳下,一陣冷風隨著岳納珊的跳
下而揚起。

  金色的髮絲隨風飄盪,薄霧般的雨繚繞著她黑色的衣裙,奈梅爾的表情沉靜
,她淋著薄雨一步一步的走到屋簷邊緣。

  七樓高的教堂對面大約一到二尺的地方是個簡陋的洋台,沒有遮雨棚,沒有
盆栽,岳納珊就這樣站在洋台上,他的額角流著鮮紅色的血漬,身後的玻璃門把
手上沾著一些豔紅的皮膚與血跡,他正從口袋裡摸索著他的香煙,

  『抱歉,我沒想到這裡還有一個陽台。』

  岳納珊微微的發抖著,被雨水浸濕的衣服透著寒冷的氣息。

  天色更暗了些,雨勢稍微變得激烈,奈梅爾站在屋簷邊看著底下的岳納珊,
她的臉色凝重,用右手撫摸著自己的左臉頰,逆光中的奈梅爾,深綠的雙眼混濁
著,緊握的拳頭,滴下的鮮血與雨水混合,深黑而且濃稠。

  岳納珊急忙的尋找著身後陽台玻璃門的把手。

  奈梅爾輕巧的從屋簷躍起,黑色的衣裙隨風而起,布帛飄蕩的啪嚓聲大得嚇
人,毫無血色的表情帶著深而厚的感情,金色的頭髮如同圓形般的展了開來,像
一個黑色的墮天使一般,輕輕的飄了下來,就這樣落在陽台的水泥欄杆上。

  此刻,岳納珊已經溜進房間裡,用力踹開裡面一間上鎖的房門,忽略過裡面
一對不知所措的男女,朝著大門跑了過去,地毯上沾滿了他骯髒的鞋印。

  奈梅爾輕推玻璃門,踏過被踢壞的的房門,看了一眼那對被嚇壞的男女,走
出大門,只見,岳納珊站在電梯裡,瘋狂而且認真不間斷的按著電梯的關門鈕。

  奈梅爾跑了過去,電梯門緩緩的關上,就差那麼一小步電梯門完全的閤上,
岳納珊只看見奈梅爾瞪大的碧綠瞳孔收縮。

  電梯下樓。

  奈梅爾把電梯門拉開,望著在黑暗中不斷下沉的電梯,彷彿要直達地心似的
,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漆黑深處。


  『搞什麼東西呀!我要妳們兩個人賠錢!』

  剛剛的男人衣衫不整的跑了出來,向著背對他的奈梅爾大吼。

  奈梅爾回頭,碧綠的眼睛停在眼角邊緣,眼白佔去了三分之一的空間,血絲
則佈滿眼白,瞳孔依舊收縮著,男人寒毛聳立。





  夏為光在旅館裡找了一下午的資料,才剛關上電腦,岳納珊便氣喘噓噓的跑
了進來。

  『你怎麼找個東西而已,就弄得這麼狼狽?』

  夏為光一臉疑惑的看著岳納珊頭上的傷口還有濕淋淋的衣褲。

  岳納珊從桌上拿了根煙,然後用打火機點燃。

  『別提了,說了你一定不會相信的。』

  『難不成你在下雨天裡玩高空彈跳??』夏為光戲謔的說著。

  岳納珊笑了笑,『差不多。』

  話說完,岳納珊便又開始整理他的行李。


其二十九   ●深夜深山



  『走這條路對嗎?』夏拿起了眼鏡擦拭著。

  岳納珊嘴旁咬著煙手緊握著方向盤不說話。

  『難不成你還在記著昨天的事?』夏戴上他的銀框眼鏡。

  岳納珊揉了揉右眼想看清楚前面黑暗的路段。

  『昨天的事?我只記得那個綠瞳孔的女人。』

  他搖下車窗,把煙丟了出去,

  『她自稱自己叫做奈梅爾,然後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岳納珊關上車窗,打了個方向燈然後轉進一條小路裡。

  『總之,瑪莉‧維格有了一些瘋狂的信徒,這一個絕對是最瘋狂的。』

  夏打開了手電筒在自己的背包裡摸索著。

  『你說…那個女人長得跟上次在森林裡看到的那傢伙長得很像?』

  岳納珊對著前面開來略為越過中線的轎車按了兩下喇叭。

  『嗯,雖然上次在森林裡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她們給人的感覺都一樣。』

  夏從背包裡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

  『什麼感覺?』

  『冷酷。』

  岳納珊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而且不尊重生命,麻煩一下,把那邊抽屜的煙拿給我。』

  『這句話聽起來不是很有說服力。』夏把煙遞給岳納珊。

  岳納珊笑了笑,拿起一根煙掛在嘴邊。

  『我們開了這麼久的車是到了沒??』夏用手電筒照了照地圖。

  岳納珊聳聳肩。

  『應該快到了;那傢伙是個怎麼樣的人呀,會自己住在這種深山裡的人不太
多。』

  夏打開筆記本。

  『奇德納‧茲堤爾克‧克萊頓13世,生於1921年,是奧地利裔的貴族;1924
年舉家搬遷至捷克邊界的山區,他個人曾於1950年前往摩洛哥進修;1953年從摩
洛哥歸國,此後他以收編古典文學為業,自行創設了一家出版社出版,1975年由
於經營不善倒閉,之後他靠著存款一直生活至今。』

  岳納珊頓了頓。

  『那麼關於童話集的部份呢?』

  夏用手電筒翻了翻找了找。

  『嗯…童話集的部份…是1971年他自己獨力收集與創作而成,總共收錄了十
五則民間故事,其中包括一則童謠。』

  夏闔上筆記本。

  『問題就在這首童謠。』

  岳納珊的表情嚴肅。

  『除此之外,裡面還有一篇故事也令人覺得與瑪莉‧維格應該有所關連。』

  夏拿出了童話集指著封底裡的一小格插圖說著。

  插圖裡畫的是個金色短捲髮的小女孩獨自站在如鏡子般的湖邊。

  『到了。』

  岳納珊減緩了車速停靠在路旁的一棟大宅院前,宅第旁掛著一個“K‧K‧”
的門牌。

  天空佈滿了灰雲,沒有月光的夜裡透著一點寒意;大宅院是棟三層樓的建築
物,仿愛爾蘭式的風格有著不同以往的感覺;蔓藤爬上到二樓的窗台,院外的花
圃長滿著雜草,屋內沒有明亮的電燈,只有一些不太清楚的火光閃爍著,門口有
著一個人影拿著油燈佇立著。

  『你喜歡這種復古的建築嗎?』

  岳納珊把左輪填上子彈放進自己的槍套裡。

  『付錢叫我住一夜,我都不要。』

  夏說完帶著背包下車。


其三十   ●奇德納與巴福爾德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口,白種男性,有著黃褐色的頭髮,他
的左手拿著一只舊式的油燈,火光在玻璃罩裡左右閃爍著。

  『夏先生?』男人對著走過來的夏與岳納珊問道。

  岳納珊用手指了指身旁的夏,夏點了點頭,拿出自己的國際駕照與出版社的
介紹函。

  男人接過手看了看,然後輕輕的點了個頭,

  『恭候大駕,夏先生請往這邊走。』

  男人面帶微笑的看了看岳納珊。

  『請問這位先生是…』

  『我是夏先生的助手與嚮導。』岳納珊拿出偽造的駕照與識別證。

  『看起來不太像真的。』男人笑著看了看駕照與識別證,然後把證件還給岳
納珊,岳納珊則抱以尷尬的笑容。

  『只是個不好笑的笑話,兩位這邊請。』

  雙扇的大門上刻劃著許多痛苦的面容,彷若踏入地獄,像來到古老深幽的傳
說鬼屋一般,歐洲氣息的華麗大屋總是不喜歡點燈,夏踩偏了一步,岳納珊伸手
抓緊了差點跌倒的夏。

  『奇德納先生不喜歡住在明亮的地方。』

  男人的笑容在油燈照耀下顫動著。

  『即使是白天也要穿上披風才會外出。』

  男人先走了進去,然後在大廳四周點燃了燭火,夏略微的陪了個笑臉,右手
卻摸到一座冰冷的雕像,夏偏過頭,那是一隻漫佈著細小管狀物的小腿。

  大廳的左側在燭火亮起之後,岳納珊看見了一些黑鐵的東西發著光芒,他好
奇的走了過去,一個鐵尖刺到他的手。

  『那些是中世紀的刑具。』男人微笑著說道。

  晃動的燭火中,岳納珊看見了一具染著鮮血的鋼鐵處女伴隨著黑影出現,鞭
子、鐵鍊、鐵鎚也都沾染著鐵鏽般的血漬,許多黑亮的東方刑具,沉靜的臥躺在
一旁的手術檯上,彷彿,還可以聽到淒厲而盡竭的哭泣與哀慟,血液與鋼鐵的味
覺濃郁,岳納珊的舌根發酸。

  夏看著岳納珊竊笑。

  『那麼夏先生那邊的鐵絲作成的小腿是什麼東西?』

  岳納珊謎著眼睛想看清楚那個躲在黑闇裡的雕塑。

  男人微笑著走了過去,隨著蠟燭的點燃,小腿連接著大腿,無數的紅色細管
子組成了人形,那是具用著無數管子組成的雕塑,最上面的部份,是個插滿紅色
細管子的骷髏,骷髏裡還有著兩個滿佈著血絲的眼球,紅色細管子延伸到骨骼的
端末,沿著骨架而擁有人形,感覺上像一座冷冰冰的鐵塊,更像剝去皮膚肌肉的
骨架與血管,無神的雙眼滿佈驕恣與鄙視。

  夏看著身旁的雕塑不禁倒退了一步,冰冷,熟悉的觸感穿過夏的衣服;在他
身後的,是一具有著黑色長髮的相同雕塑。

  『夏先生有信仰任何宗教嗎?』

  男人微笑,他自顧自的說道。

  『這是十九世紀中葉的一位地主與他的夫人,這位地主對當時的魔術、鍊金
術相當的感興趣,他收容了許多自稱是魔術師與女巫的流浪漢與被迫害者。』

  男人點燃雕塑下的白色蠟燭,紅色的細管閃爍著不明究理的光芒。

  『這位地主與他的夫人在最後所信仰的,就是一個關於惡魔的宗教。』

  『而這兩尊雕塑這就是為了那個宗教而特別訂做的?』夏用食指指著有著黑
色長髮的雕塑。

  『不愧是夏先生,這個推論有相當程度的合理。』

  聲音蒼茫而空洞,大廳轉往二樓的樓梯上佇立著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深刻
的面容滿佈著傷疤般的皺紋,他身後影子連接著漆黑的走廊。

  『別介意,我已經很久沒有訪客了,這些展示也已經很久沒有跟別人炫耀了
。』

  老者吃力的用手攙扶著樓梯扶手,男人見狀想走上前去幫忙,老者揮手示意
回絕,緩緩的從樓梯走了下來。

  『剛剛的推論雖然接近,但是仍舊不太正確。』

  男人走了過去把出版社的推薦函遞給了老者。

  『這的確是為了那個宗教而特別訂做的。』

  老者接過了信函。

  『不過這兩位不是雕塑,他們就是地主與他的夫人本人。』

  夏鎮定的表情崩潰,他踩著抖動的腳步往岳納珊走去,夏拼命的把手指放在
衣服上擦拭著。

  『他們在死亡之後隨即使用馬達把銀汞合金粉灌入動脈,然後放置在他們家
中屋頂腐化,不用太久,自然而然就會只剩下血管與骨骼。』

  老者笑了笑表示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這麼作,只是因為他們相信靈魂存在血液的脈動裡,透過這個程序,他們
可以保存他們的靈魂。』

  老者看了看信函,然後把信函折回信封裡,拿給了一旁的男人。

  『我是奇德納,這是我的孫子,同時也是我的兼任管家巴福爾德‧M‧維格
。』

  奇德納向夏伸出了左手,夏則看著巴福爾德碧綠色的眼睛愣呆著。


其三十一   ●奇德納的童話----紅衣瑪莉



  那是一個聲音,她沒有居住的軀殼。

  她在村落與城鎮中漂蕩著。

  聲音來到一座深山的湖泊,她站在湖泊照著自己。

  湖泊像面鏡子,一個路過的女孩看著湖泊裡的自己,驕傲的羞紅了臉頰。

  聲音以為,自己就是這個女孩,於是聲音就這樣住進女孩的心裡。

  她常常與女孩交談,女孩把這看不到的聲音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但是,這軀殼終究是屬於女孩的,聲音只能暗自等待時間的安排,等待一具
屬於她的軀殼。

  不知道過了多少個四季,女孩已經變成了個女人,她結婚之後生了幾個小孩


  而聲音也沉入自己的沉思裡:

  『為什麼,我只是一個聲音而沒有軀體』

  聲音夢想自己揮舞雙臂,在一望無盡的草原裡舞蹈著。



  聲音沉寂,這個沉寂就是數年。



  當她再次張開雙眼,聲音發現她有了雙手,有了金黃色的頭髮,有著一件紅
色的洋裝,有了碧綠的眼睛,聲音看見了曾經讓她借住的小女孩。

  聲音壓抑不住自己的興奮,飛也似的跑到了湖泊邊手舞足蹈,她從來沒有這
麼的愉快過,她感謝神的恩賜,她走到湖畔跪了下來。

  正當她想開口祈禱時,她看見湖泊裡的自己,湖泊裡的自己開口問道:

  『妳是誰?』

  湖泊裡的自己顯得有些生氣。

  『我就是妳呀,初次見面,湖泊裡的我,妳好呀。』

  聲音顯得有點興奮。

  『不,不是,我絕對不是妳,我的名字叫做瑪莉,妳,妳是誰?』

  湖泊裡的自己蹶起了小嘴。

  聲音錯愕,難道自己早就有名字了嗎?

  她想離開湖畔,卻動不了自己的腳,她想用左手去扶持雙腳,卻動不了自己
的手。

  湖泊裡的自己站了起來。

  『我想妳只是一個聲音吧!妳有名字嗎?如果沒有的話,那麼我就叫妳奈梅
爾,好嗎?』

  聲音沉默不語,這一沉默就是幾個四季,聲音明白自己並沒有擁有軀體,她
的心情惡劣。




  『瑪莉,妳在嗎?』

  一天夜裡,熟睡的瑪莉被聲音喚醒。

  『瑪莉,我是奈梅爾,很抱歉,我借用了妳的身軀,我想問妳一個問題…』

  四周一片黑暗,瑪莉想點燃身旁的油燈,但,她卻只摸到一些濕黏的液體。

  『瑪莉,妳想點燃油燈是嗎,讓我來幫妳吧…』

  她的手自己動了起來,往著房間的一角拿起了打火石與油燈。

  油燈亮起,瑪莉發現她正穿著她小時候的洋裝,只是手臂與臉頰沾滿著鮮紅
的液體。

  油燈亮起,他的父親裸著上身蓋著被子坐在房間的角落裡,白色的被子,染
著鮮艷的紅。

  她的腳自己動了起來,走向她的父親,瑪莉的父親眼睛上爬滿了蒼蠅。

  她的手掀開了被子。

  父親的下半身從橫隔膜以下被剖開,銳利的刀痕劃過父親肥厚的肚皮,白色
的脂肪混著乾涸變紅的鮮血,刀痕劃過鼠蹊切過陰囊,父親坐在地上呈一個大字
型,內臟被掏空散置在地上。

  母親被剝去上半身的皮,然後硬塞進父親中空的胸腹腔裡;母親上半身的皮
就像脫下的衣服一般,被披掛在木椅的椅背上。

  瑪莉的弟弟們,有的則被切下了腦袋,頭蓋被敲開或是被旋開了洞,腦汁遍
灑,其中一個還插了個木棒,因為有攪拌的動作使得兩支眼睛旋轉了位置,舌頭
長長的伸了出來;有的被截下了四肢,手腳交替或者是頭顱與手腳交替了位置;
有的則被左右對切或是前後對切。

  剛剛孵化的蛆,在黑色的血與肉上爬動著,這些小蟲與蒼蠅貪婪的吸食著這
些食物。

  在牆角還畏縮著一個弟弟與妹妹,雖然他們還活著,但是可以看見他們的腳
脛斷裂,冒著乾涸傷口,眼神呆滯。

  瑪莉的腳自己動了起來,走向鏡子,她站在鏡子前,把不知道哪裡拿來的刀
械擺在梳妝台上。

  『瑪莉,告訴我,怎麼樣才能交換一個人的靈魂?』

  梅爾笑容燦爛而且真誠。



其三十二   ●無頭公案



  奇德納帶著夏與岳納珊,來到二樓的一間臥房。

  臥房裡擺滿了書,巴福爾德先把奇德納扶到床上,接著點燃了壁爐的火,夏
緊張的四處看了看房間的佈置。

  奇德納示意請夏與岳納珊坐下,夏在床旁的沙發坐了下來,而岳納珊卻站在
夏的身旁。

  『我剛剛用電腦拜讀過您的大作,夏為光先生,』

  奇德納指了指一旁床頭櫃上的筆記型電腦。

  『雖然你的英文有些生硬,不過內容還有相當的程度,缺點就是少了點證據
來佐證。』

  奇德納咳了兩聲,巴福爾德隨即遞上了水杯。

  『言歸正傳,夏為光先生,您有什麼事情需要我這個老頭子的幫忙嗎?』

  奇德納雙手交握坐在床上,他用一條被子蓋著自己的下半身,背靠在床頭的
綿絮枕頭上。

  『那麼我就直說了,奇德納先生,您曾經經營一間不小的出版社,』

  夏笨拙而且緊張拿出放在背包裡的童話集。

  『而這一本收入了十五則童話的故事集,則是貴出版社最後幾年的作品之一
,尤其這本童話集,是您所親自編輯與整理,許多地方可以看見您仔細修訂的字
句,堪稱的上有相當的內涵。』

  奇德納張大了眼睛顯露著得意與自豪的表情,看了看站在床邊的巴福爾德,
然後轉過頭來面對著夏,

  『這顯示出你下了功夫,並非空手而來,而且不是個來奉承的偽君子,請繼
續。』

  夏微微的點了點頭,他翻到童話集裡的一頁,那一頁的插圖畫著一個女孩在
月光下跳著舞蹈。

  『這是一首童謠,一首有警告意味的童謠,在過去的舊時代裡,這首童謠通
常都是用在對兒童的警示與威嚇,在它的背後,它還藏著一個關於黑森林與查理
故事,當然,大多數的捷克小孩都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

  夏拿起他的筆記本。

  『不過,在本世紀初期,這個童謠突然不再被人拿來當做床頭的故事,同一
個時期的捷克社會發生了一些駭人聽聞的新聞,因為這個童謠裡的主角,穿著紅
衣的瑪莉,活生生的走了出來。』

  奇德納稍微的沉思了一下,夏見狀便停下了他的陳述,巴福爾德再次遞上水
杯,奇德納揮揮手請夏繼續說下去。

  『瑪莉‧維格從外科醫師變成了喪心病狂的連續殺人犯,她涉嫌在1880年到
1885年之間連續殺害包括曾經和她一起工作的同事以及其他毫無關係的人等,值
得一提的是,每個被害人均慘遭各式各樣不同程度的傷害與殘忍手段處理,而且
都蓄意在現場留下了上述的童謠;以當時的調查能力無法將她定罪,只好勉強將
她以蓄意逃離現場涉有重嫌的理由發出通緝;不過,捷克警方仍舊無法將她緝捕
到案,於是案情限入膠著。』

  夏吞了吞口水。

  奇德納拿起水杯喝了一小口,眼神裡透露著一點壁爐火燄的落寞。

  『1885年的聖誕節,契斯基庫倫隆警方從一名匿名線民所提供的線索,找到
了一個與醫院相連的下水道;契斯基庫倫隆警方在得到消息之後,集合警力於接
獲線報當天下午進行攻堅;不過進入下水道時已經空無一人,在那裡有的只是大
量的屍體,以及一具穿著紅色洋裝疑似為瑪莉‧維格的無頭女屍,至此,瑪莉‧
維格的案件算是告一段落。』

  夏停頓了一下,他翻了翻筆記本,岳納珊則緊盯著巴福爾德。

  『但是,這件事並沒有結束,從1885之後,有許多仿傚瑪莉‧維格殺人方式
的案件隨著時間而有週期性質的反覆出現著,平均是以二十到三十年為一個階段
,手段殘酷,兇手都是相當熟悉人體結構的職業犯罪者,而最近的一次,就是我
在的澳洲親身經歷。』

  奇德納拿起水杯啜飲,然後把巴福爾德叫到身邊,小聲的交代了一些事情,
巴福爾德隨即從側門走了出去。

  『夏先生喝咖啡嗎?我請巴福爾德去幫我們煮一壺。』

  奇德納調了調坐姿,讓他自己看起來更像斜躺著。

  夏點了點頭,岳納珊則趁著這語間低頭靠近夏的耳際。

  『你還要講多久。』岳納珊問道。

  『怎麼了嗎?』夏看了看岳納珊。

  『我想去上廁所…久一點的,也許抽根煙什麼的。』

  岳納珊的表情透露著些許的不詭與計謀。

  夏露出嫌惡的表情,這表情隨即隱沒。

  他轉過頭來對著奇德納說道:『非常冒昧的請教一下…』

  『不必這麼拘束,請說。』

  奇德納略帶了笑容說著,滿是皺紋的臉龐刻劃著深厚的謀略。

  『可以…借用一下廁所嗎?我的助手想方便一下。』夏略微的有點不好意思


  『您可以從剛剛巴福爾德走出去的側門出去,走廊直走,左手邊第一間獅子
頭的門把就是廁所。』

  奇德納手指向門旁桌子的蠟燭台。

  『帶個蠟燭過去會比較好。』

  岳納珊微微的向奇德納鞠了躬,左手拿起一旁的蠟燭台,打開側門走了出去


  『夏先生,您所說的事真是相當的驚人。』

  奇德納在門關上的時刻開口問道。

  『不過,您該不會就因為這首童謠而認定我與瑪莉‧維格有所牽連吧?』

  『一半是,一半不是。』夏推了推眼鏡,表情嚴肅,『這首童謠在所有的捷
克文獻上整整沉寂了七十年,若非有相關的資訊管道,應該是不可能知道這首童
謠,我來的目的之一,就是希望能得到這個資訊管道的線索;再者,奇德納先生
您曾經在1950至1953之間到摩洛哥求學,這段期間正好發生了“亞歷山大分屍案
”,很難令人不去聯想這之中的牽連;也正好因為維爾格企業願意引薦,於是我
便斗膽直接登門拜訪,』

  夏低下了頭,深深的向奇德納行了個日本禮。

  『奇德納先生,我迫切的需要您的幫助。』

  『夏先生,請抬起頭來,我只是個小老頭,對於您的請求,我無法給予任何
回應,我只能在我被許可的範圍內告訴你一個故事,』奇德納拿起床頭櫃上的一
個相框,裡頭拍的是一張老舊的黑白照片,一個男人站立在一個長髮垂肩的女孩
身旁,奇德納摸著手上的戒指。『是個不值一曬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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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十三   ●愛情故事(一)



  『我不太喜歡摩洛哥。』

  奇德納撫觸著照片上女性左手的戒指。

  『伊斯蘭文化的氣息濃厚的讓歐洲人覺得不舒服。』

  奇德納放下相框,夏拿起背包裡的數位錄音機,他輕輕的按下開關,然後揮
手請奇德納開始說明。

  『1950年,我的父親為了躲避反納粹政權的清算把我送到摩洛哥的拉貝特就
讀大學,事實上,我的父親是讓我到摩洛哥辦理把一些財產移轉到美國的工作;
在最初的一年裡,我的生活順遂,更與許多逃到摩洛哥的德裔貴族相交甚歡,那
段時間裡,我幾乎天天都去喝一杯十美元的下午茶。』

  奇德納雙手交握胸前,小聲的祈禱了一下。

  『好景不常,我的父親在1951年遭到激進份子的批鬥,連帶的,我的行蹤與
洗錢的事被揭露出來;大批的國際調查組織人員與激進份子前進到拉貝特,想抓
我回去受審,不過,當天我事先從父親派來的佣人得知了這個消息,我連夜逃亡
到卡薩布蘭加去避難,而與我同住的室友則在那天夜裡,被搜尋不到我的那群人
活生生的打死,直到今天,我依然覺得愧疚。』

  奇德納捂住自己的臉,

  『我真的不希望因為自己害死任何一個人,至少不應該是他。』

  奇德納慢慢的放下捂住自己臉的那雙手。

  『之後的一年裡,我在卡薩布蘭加過著爛醉如泥的生活,我責怪自己的無能
與環境變遷的錯誤,就這樣過了幾個亂七八糟的日子,直到1952年三月的一個滿
月夜裡。』

  奇德納瞪大著眼睛,滿是皺紋的臉龐掛滿了疑慮。

  『我從來沒有看過那樣的事,也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事發生,那是一幅應該
掛在羅浮宮裡的景色。』

  奇德納的額頭冒下許多冷汗。

  『那是個滿月的美麗夜晚,我和平常一樣,在十三街的酒吧喝光了三瓶酒,
然後醉醺醺的沿著街道走回家去;就在快到我家的轉角巷子口前,我看見了一個
不可思議的景象。』

  奇德納情緒激動,他緩緩的抬起雙手想描繪、敘述一些東西。

  『一個金色頭髮的女性就站在巷子底,月光灑下,彷若舞台的聚光燈一般,
映照著那個女人,青亮的藍托著刺眼的白,我被那異樣的美麗所震懾,』

  奇德納的雙眼彷彿就盯著那幅景致。

  『隨即,一陣啃咬與撕裂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這時的我才發現,巷子
的地上有著許多濕滑的液體正反照著月光,一種深遂濃郁的紅,從金色頭髮的女
性腳旁向我流過來,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女人緩緩的轉過身來…一雙青碧的眼珠
從放大逐漸收縮,接近白色的皮膚,透出微血管的深藍,金色的頭髮有著波浪般
的起伏,嘴唇染著深黑般的紅,』

  奇德納拿起水杯,輕輕的啜飲了一口。

  『她的手中握著一個大約一、兩歲的小孩,而她正用她那潔白發亮的牙齒緊
緊咬住他的脖子,一個用力,鮮血四濺,遍佈她那青白的臉龐與衣裳,衣裳幾乎
變成一片深紅;她咬下了那小孩肩膀與頸項中間的一大塊肉,肌腱因為還相連而
被拉長,而那小孩彷彿還活著一樣,身上不停的抽慉著;小孩的左手已經被咬斷
,右手的手指則被吃掉了幾根,肚子被咬破,小小的腳掌已經只剩下半截,眼珠
被吃掉了一顆,天靈蓋軟軟的地方被剮開一個洞,而其他的地方則滿佈著大大小
小的咬痕;咬下肉的她,轉而貪婪的吸著從眼球空洞裡不斷冒出來的腦髓,現在
的我依然可以在夢裡聽到她在食髓那時所發出的漬漬聲,』

  奇德納雙手懸握,就像真的抓著那個小孩一般。

  夏則張大著嘴巴,瞬間,一個影像劃過,他突然的想到了奈梅爾,不僅手段
相仿,連殘酷程度亦等同。

  『我就這樣看著、聽著,直到那個女人拋下那具肢離破碎屍體,可憐的小孩
,他空洞的雙眼,現在只是一對窟窿,就在此刻,她唱起歌來了,』

  奇德納轉過頭來看著呆若木雞的夏。

  『那‧那‧那‧那首歌…不‧不會正巧…』

  夏張大的嘴幾乎合不攏,一句話講的支支吾吾。

  『是的……就是那首童謠。』

  奇德納表情凝重看著放下的相框。

  『我從沒像當時那麼的感到害怕過,即使是事過境遷這麼久了,只要想起這
件事,我仍舊會不斷的戰慄著。』



其三十四   ●愛情故事(二)



  『不過,』奇德納端起了水杯,

  『她的唱法與書上記載的略有出入,她是先輕聲的唱著“亞歷山大,親愛的
亞歷山大”,然後才開始唱著那首殘酷的童謠;那聲音,愁悵,她的聲音帶著濃
而厚捷克腔調,彷彿在訴說著自己那悲淒的命運;她唱著,也同時寫著,她用鮮
血把歌聲寫在牆壁上,急促而緊繃,就像是在為每個字注入靈魂一般,鮮血遍佈
那個灰白的牆壁,而就在這個時刻,』

  他飲下一大口水,水流過他的喉頭,吞嚥下腹,乾澀的滋潤聲清楚可辨。



  『她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我當時被嚇得一動也不動,就像一隻被盯上的獵物
,雖然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瘦弱,瞬息,她出現在我的後面用手環繞過我的頸項,
銳利的指甲在我的動脈上游移,她貼近我的耳際,輕聲問我的名字,我一時害怕
便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部說了出來,我一直看著那個可憐的孩子,除了因為害怕
而躲避她的眼神外,更畏懼自己會遭到比那孩子更淒慘的遭遇;聽完這些事,她
竟然縱聲大笑,聲音空泛深遂,我環顧四周,深夜的街上除了我與那個女人之外
,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存在;她拉住我的手,叫我帶她到我的家裡,』

  奇德納飲乾了水杯的水,把水杯放下,

  『她說…她的名字叫做奈梅爾,這名字與夢魘同音,』

  他緊握著雙手,那雙老朽的雙手微微發抖。

  夏更是睜大了雙眼,口中喃喃地唸著這名字,就在他要開始思索的時候。

  奇德納接著說道,

  『就在那個夜裡,我和她有了更進一步的關係,但是,那並不是在我的自由
意識下所發生的;我想不透她為什麼這麼作,更不想去追究這原因;在這之後的
幾個月裡,她便居住在我的家裡,同時,她更以一個強勢的態度,幫助我處理那
些洗錢與財產的問題;她懂得許多知識,尤其是在關於醫學與歷史方面,她的見
解與技術幾可比擬一流的醫生,她的記憶與反應更勝過專門的學者;她也像一般
人一樣追求時尚與流行,大批的巴黎衣裳堆滿我的房間,她也帶著我,陪伴著她
的衣服拍了幾張沙龍;但是,她的頭腦與手段和她的外表並不相稱,心性也不固
定,有時候,她看起來就只是個三十多歲的孤獨婦人,有時候,她看起來卻像個
歇斯底里的二十歲女孩,我完全無法掌握這樣的一個人,只能任由她的支配與控
制,偶爾得到她的施捨與賞賜,可以說,我的生命與喜怒哀樂都被她所掌握著;
現在想想,那段日子過的真是恐懼,』

  奇德納緩緩的躺了下來,他陷進了軟軟的天鵝絨裡。

  『她偶爾會換上裝扮華麗的晚禮服,那是一件用金線繡滿人們痛苦表情的大
紅色禮服,每當她穿著那件禮服在舞池中漫舞,她總是會縱聲大笑,那個聲音,
總是使舞池一陣沉寂;偶爾,她會爬上屋頂,唱著不知名的捷克民謠,然後迎著
風沿著屋脊走著,我常常可以聽到她與自己自問自答的對話,那些對話,就像真
的有兩個人在上面聊天一般,真實的讓人害怕;偶爾,她會消失在某個臉色鐵青
的夜裡,也許幾個小時,也許是幾個晝夜,然後她會在某個深夜時分,再帶著灑
遍濃郁熱紅鮮血的衣裙出現在床舖邊,然後在她的臉頰上用滿足與解放取代那憎
惡與鐵青深深熟睡;有那麼一天,那是我與她同居半年之後的一天傍晚,我爬上
了她常常待著的屋頂,看見了一幅相當令人印象深刻的畫面,』

  奇德納閉上了眼睛,夏焦急的抬高頭看著,數位錄音機的帶子即將錄完,奇
德納蒼茫的聲音隨著故事漸次低沈。

  『她側著夕照,身上的白色衣服透著些許血色,雙眼微張,右手托著下顎,
左手臂靠著膝蓋,腳上沒穿拖鞋,就這樣坐在屋脊的邊緣,她正看著夕陽餘暉的
都市,碧綠的眼神透露出無限的空洞,太陽橘紅,鮮艷得刺眼,她的身影拉長,
頭髮被風吹過耳稍,金色的頭髮隨風飄盪,向著她眼前的那片空間伸展,看起來
就像…就像失去翅膀的墮天使一般;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轉過頭來看著我,問
了一些問題;她問著我的興趣,問我喜歡怎麼樣的東西,問我喜歡什麼星座,問
我喜不喜歡跟她跳舞,問我有沒有愛過別人,問我曾經去過的地方,就這樣一直
問到星光昇起,都市的邊緣閃著詭異的紅色光芒,』

  奇德納緩慢的睜開眼睛,

  『有一種與平常不同的感覺環繞著我的腦袋,彷彿…這個人與我平常所認知
的奈梅爾不同,感覺上,她就像是有了人性,應該說,她在那個時刻像是一個人
,我股起了勇氣問道,她是從哪裡來,又將要到哪裡去;她笑了笑,給了我一個
吻,站起身來,踏著輕巧的腳步消失在屋頂黑暗的一端,我趕忙爬下屋頂,但是
偌大的房間裡卻找不到她的影子,房間裡只留下了她穿過的衣服,用過的杯子,
我只好枯坐在床旁的椅子上,等待著,等待著我的主人再度歸來,日子一天天的
過去了,生活費將要用盡的時候,我便啟程回到捷克,我拿了幾件衣服,拿起她
曾經得意的沙龍照,伴隨著許許多多疑惑與不可思議的想法回到了捷克;從此,
我就再也找不到她的蹤跡。』

  奇德納側過了頭看著擺在一旁桌上的黑白照片,數位錄音機的帶子正好隨著
故事的結束彈了出來,夏正回過神,努力的找著自己的筆記本。

  奇德納回過頭來,他注意到數位錄音機的帶子已經用完。

  『在這之後,我偶爾會收到寄件人不詳的包裹與信件;尤其,從我開始收集
那些刑具開始,當然啦!託這個不詳寄件人包裹的福,我增加了不少收藏,雖然
,我不知道這是誰寄來的,不過,信件上的封蠟,卻清楚的代表它的來歷,』他
露出一個帶著頗深涵意的笑容。

  『那是一個躲在血盆大口裡的M。』


其三十五   ●黑暗的彼端



  離開房間的岳納珊順手帶上門,岳納珊拿著蠟燭走在一片漆黑的走廊裡。

  走廊上的雕塑,不是被巨蛇糾纏痛苦男子,就是被惡魔扯下翅膀的悲慘天使
,四周的幾幅油畫述說著關於獵殺魔女的故事,還有幾幅是關於天使與惡魔的戰
爭,巨大的人形蒼蠅與一個手持長槍的天使並列而站著,痛苦哀慟的表情遍佈在
四周。

  岳納珊加快了腳步,走進了左手邊的第一間房間裡。

  那是個門向外拉而且裝飾著許多畫像的廁所,有著許多中古世紀的人像,在
馬桶的後方是扇下拉式的窗戶。

  『一定要這麼多人注視著我上廁所嗎?』

  岳納珊自言自語著,他拉起畫像觀看了一下後方的牆壁,確認沒有任何監視
用的設備,然後便把蠟燭放置在一旁的小檯子上,從外套的內側口袋拿出一張影
印的小地圖。

  那是岳納珊請朋友從蓋這房子的建築師家中所偷出來的,他無奈的苦笑了一
下以示對夏的抱歉,岳納珊在二樓平面圖裡找到了自己所在的廁所,他看見在不
遠處還有著一個小平台,於是便用紅筆小小的畫了個圈。

  接著他脫下了外套,將廁所反鎖,從口袋裡拿出一隻手電筒用嘴咬著,岳納
珊輕聲而用力的把窗戶往上推。

  他把頭探了出去,看到一條橫過一、二樓中間的石刻蛇,就像埃及神話裡涵
括天地的巨蛇一般,這條蛇緊緊的綁著、環繞著這棟房子,寬度約有三步左右,
上面有著類似防滑的鱗片雕刻。

  岳納珊小心翼翼的爬了出去,然後緊貼著牆壁站著。

  在他的右手遠處發著微弱火光是奇德納與夏的房間,另一端則是同樣發著微
弱火光的房間;岳納珊若有所思,踏穩著腳步一步步靠近著那房間,越靠近房間
越可以清楚的聽到說話聲,那是巴福爾德的聲音,他正與別人小聲的討論著。

  『要怎麼處理?』

  巴福爾德的聲音帶著一點疑惑問道。

  岳納珊緩緩的探頭看著,巴福爾德正背對著自己拿著電話不斷的講著。

  『是的,還在我這邊。』

  『好的,我了解,我會繼續監視下去的。』

  『必要時,我會這麼作的。』

  『還有勞您在夏綠蒂小姐的行蹤方面多多關照。』

  巴福爾德掛下電話,表情露著些許不快與厭煩,他拿起蠟燭台走了出去,離
去時他還很小心的把門鎖上。

  岳納珊確定巴福爾德離去,便小心的爬過玻璃窗前,他把目標放在巴福爾德
剛剛所在房間外的小陽台,他到了之後拿出一隻小鐵絲,朝著小陽台玻璃門上的
鎖努力的敲打與攪動著。

  『喀喳』

  隨著一聲清響,玻璃門被輕輕推開了,一旁被綁好的落地窗簾也因為這突如
其來的風而被吹開,岳納珊帶上玻璃門,他轉開手電筒到處照了照,一張檀木桌
子,上面散置著一些紙張、文件、筆,還有一具舊式的轉盤電話,一張復古的歐
式椅子,繡滿了人臉。

  岳納珊對這樣詭異的嗜好吐了吐舌頭。

  一盞水晶吊燈,尖銳而透明的花形雕刻令人無法直視,一張五百號的油畫掛
在桌子對面,裡面畫著一扇漂浮在雲端上的門,下面是屍體堆積如山的地獄,蠅
頭人身的惡魔正貪婪的舔著鮮血,而上面的天使卻持著長槍擋著想進入門內的靈
魂,一雙綠色的眼睛半開在雲端的兩側。

  『這應該是書房吧?』

  他抬起頭來看著那張油畫。

  『又是蒼蠅王貝爾傑布與天使長加百列。』

  岳納珊看著油畫若有所思,他想到湯匙與叉子,那種細緻的作工似乎在捷克
某處有看過,一個念頭閃過,岳納珊戴上白色的手套,在桌邊開始檢視起那些文
件。

『M 六月份皮質類固醇與環孢素使用劑量表』

『M 本週財務記錄追蹤』

『維爾格本週工作要點』

『本月澳洲藥物支出平衡表』

『遺留文件解讀』

『本月恩多芬粹取劑量』

『湖緣村旅遊導覽』

  岳納珊隨手找了幾個資料用手表裡的顯微相機拍起來,拍著拍著,他拿起湖
緣村旅遊導覽隨便翻著,那是個位在捷克與奧地利邊界的小村莊,但是,這個適
合旅遊休假的涼夏聖地與這些藥品、工作計劃有什麼關聯?岳納珊納悶了一下。

  恩多芬粹取的劑量也相當的驚人,幾乎是接近一般人愉快一整個月的份量。

  財務記錄追蹤則是一些商店與飯店的刷卡記錄,而這些記錄幾乎緊追著夏的
腳步,最近的一筆正在契斯基庫倫隆城郊,時間則是他們離開當天的下午,持卡
人的名字被抹去,而付款則是由“維爾格醫療用具暨生化科技基金會”全額支付


  這些毫無關係的文件逐漸有個脈絡可循。

  岳納珊看著油畫上的門想著,桌上的電話響起,思索被打斷。

  『該死!』

  岳納珊輕聲罵道。

  一陣急迫的腳步聲突然靠近這個房間,岳納珊連忙關上手電筒,四處張望,
最後他只得蹲進書桌底下;一陣鑰匙開門聲傳來,他試著深呼吸,降低呼吸聲與
減緩次數。

  『克萊頓公館。』

  是巴福爾德聲音,他拿起桌上的電話,連門都來不及關。

  岳納珊正試著把腳拉進來一點,他卻看到,藏身在黑暗彼端的那幅油畫,畫
上的門微微的開了個小縫。



其三十六   ●門內的密室



  『是的,什麼時間比較方便。』

  巴福爾德斯文而有禮的應答著,他的手上還翻著一本筆記本,接著他在桌上
的便條紙寫了一些東西。

  『好的,我會轉答的,謝謝。』

  巴福爾德說完掛上電話,拿起桌上的幾張文件,臨走,他走到玻璃門邊,將
被風吹落的窗簾整理了一下,然後再度走出了房間。

  岳納珊聽到關門聲之後,才小心的爬了出來;他看了一下桌上,財務記錄追
蹤已經被拿走,便條紙上寫著:“明天到總公司,有新的工作指示;記得拿奇德
納先生的藥”,紙的最末端有著一個印刷上去的地址。

  岳納珊記下那個地址,轉身面對著油畫;油畫上的門與實際的門高相當而且
與油畫的表面齊平,四個邊連一點接縫也沒有,高度位置約在他的胸口;如果這
個門剛剛沒稍微的打開,恐怕難以被他所發現。

  岳納珊仰望,他輕輕用手推開那個門,門的裡面,是一個小小的房間;裡面
點著紅色的燈泡,彷彿放著許多東西,黝黑而詭譎。

  岳納珊活動活動了自己的手指,爬上那個房間,像是要進到另一個人的心靈
世界一般,他不禁深呼吸了一口。

  為了避免留下足跡或指紋,他用雙手撐著自己,盡可能的在不碰到油畫爬了
進去,雖然手電筒與褲子稍微磨擦到油畫。

  岳納珊站了起來,拍了拍弄髒的膝蓋,順手帶上身後的門,紅色而黑暗的房
間呈四方型,裡面只有一盞不算太亮的紅色燈泡,中間則是一張與外面相同的復
古椅;復古椅前方的牆上掛著一幅長髮女人的肖像油畫,四周滿佈著裝框的照片
與用紅色筆寫得密密麻麻的捷克文與德文。

  岳納珊轉開手電筒,看著幾張照片,大部份構圖都是,許多不同的男性與一
位長髮的女性一起合照,偶爾有幾張獨照,但大多還是以拍那位長髮的女性為主
;幾乎可以算是她個人的相片集,照片的背後還寫著時間與日期。

  岳納珊仔細的看著那位長髮的女性,面熟的令人頭皮發麻。

  『奈梅爾!』

  這個名字跟著許多紅色的畫面閃過他的腦海,手微抖,他拉近了照片,雖然
與奈梅爾有著些許不同,但是她那驕恣放肆的眼神,飛揚輕柔的頭髮,纖弱不堪
的身軀,相似的程度近乎不可思議。

  岳納珊拿起一張1916年的半身照與另一張1952年的全身彩色照片,走到正前
方的油畫前,比較著照片與油畫裡的女人;油畫裡的女人瘦弱,穿著紅色的洋裝
禮服,手上拿著一隻詭異的人臉折扇,坐在岳納珊身後的椅子上,她金色的長髮
綁成長長的辮子,雙眼碧綠,面如死灰般的白。

  照片上的女人同樣的瘦弱,但是服裝上明顯的新潮許多,年齡看起來大約三
十多歲,金髮及腰,雙眼同樣碧綠,臉色比油畫上的顏料更死白。

  『看來她是天生的臉色不好。』岳納珊心裡這麼想著。

  他的視線移往油畫下方,一行小小的捷克文寫著:

  “我引領著死者復活,也帶來貪食的蒼蠅,既是死的,也是生的,更是神所
創造的”

  岳納珊蹲了下來,深深的思索著這一串話;他拿起照片看著,長相上有一些
微小的差異,雖然沒有百分之百的相似,但是可以很明顯的發現五官上總有著一
些相同的地方,就像父母與兒女的相似一般,更接近雙胞胎的相似;尤其那雙深
綠的眼神,更是每個時代都相同。

  一個疑問浮現,

  『這是一種遺傳性的精神疾病嗎?還是純粹的瘋狂崇拜?』

  岳納珊揪住眉頭;他把最近遇到的奈梅爾與殺死祖母的奈梅爾重疊、他把瑪
莉‧維格的共犯與奈梅爾重疊、瑪莉‧維格與她的共犯重疊、幾個相似的影子重
疊;一個紅色的身影從一灘黑色的油漬裡緩緩浮現,白色的頸項與臉孔從血紅的
顏色裡穿破而出,碧綠的眼神邪惡。

  岳納珊緩緩的站了起來,他突然覺得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身後似的,一股惡寒
襲上他的後腦杓,惹得他頭痛不已,汗水溜過鼻樑與嘴角。

  『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多的冷汗?』

  岳納珊心裡納悶,但是卻也清楚這問題的答案,他的手握緊拳頭。

  轉身,死灰般的白色臉孔正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身後。



其三十七   ●冠上此名的人們




  就這樣,岳納珊面對著那張死灰般的白色臉孔,雙方鼻尖距離不到二十公分


  汗水濡濕了襯衫,喘息聲清楚可辨,他吞嚥下喉頭的一口唾液,手上還拿著
照片。

  她的雙眼無神,金色的頭髮咨意垂披,白色的衣著四處染紅,臉孔透出微乎
其微的藍;岳納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像被蛇盯上的獵物;那張死灰般的白
色臉孔一動也不動,半開的眼珠只是張開向前看著,嘴唇微張。

  一股藥水的味道劃過岳納珊的鼻稍。

  岳納珊鼓起勇氣,舉起右手食指,輕輕的劃過那白色的臉頰,冰冷,像凍乾
的肉片;岳納珊全身一陣痠麻,汗毛聳立,黏膩的不舒服感徘徊在他的指尖,厭
惡的感覺,使得岳納珊的下腹纏繞著一股寒意。

  他現在有一點後悔自己作出這樣的事,岳納珊猶疑著舉起指尖,輕輕的把指
頭擦過鼻頭,深深的吸了一口,隨即拿開。

  強烈的屍臭襲上後腦稍,腐臭與衰敗的味道酸澀,穿越了許久的悲哀與傷痛
透過這股味道刻劃著他的腦袋,一種熟悉的藥劑味道穿過他的鼻腔末梢。

  『是福馬林!』

  岳納珊拋下恐懼,把手朝著那女人的脖頸動脈按下,硬梆梆的軀殼彷彿填塞
著許多東西,頸脖間黑色的縫線環繞。

  『沒有脈搏。』

  他把手電筒照向那女人的眼珠,細細的檢查著,他用手劃了一下眼珠子。

  『是翡翠造的。』

  他摸了摸頭髮,灰塵與藥劑讓頭髮幾乎結塊,岳納珊退了幾步,手電筒照到
的是個穿著衣服的人皮蠟像,在腹部上有根大大的黑鐵鋼釘,她以著上身半垂的
姿態,固定在門板上,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岳納珊沒有查覺到在身後的她。

  破舊的衣服染著些許棕紅,裙擺被蟲咬破了許多洞,皮膚一部份的肉塊破缺
,露出裡面的填充物,被剝下的皮袋裡,塞滿了紙團與木屑,但那填塞技術的高
明,可以從女人平整的皮膚起伏看得出來,幾乎與活人沒有什麼不同。

  雖然如此,那是個真的人,至少她曾經是。

  岳納珊繞過她的身後,輕輕的拔下一根頭髮,就在拔下的同時,肩膀的頭髮
散去,把脖頸現了出來,在她的脖頸上寫著:“1887~1918 妮可‧M‧維格”。

  岳納珊再次端詳了一下她的臉,又一個冠上維格之名的女人,如果加上最早
的瑪莉‧維格和殺害亞歷山大的兇手,那麼至少有三個殺人兇手曾經存在這個世
界上,她們的平均年齡從外表推測約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犯案時間約為持續四
到六年,這些數據在透露著什麼涵義?

  岳納珊思索著,他把頭髮收進一個小塑膠袋裡,同時幫這個女人拍了幾張照


  岳納珊小心的拉上門,跳下畫布,就在這一個瞬間,忙亂的記憶脈絡突然暢
通。

  他想到一件事。







  『她就是夏綠蒂。』

  這是那天在圖書館發生的事,夏為光拿出一張照片,岳納珊接過相片,一個
金髮的女人,差勁的彩妝技術,皮膚上的粉打得太白,嘴唇的口紅抹得太紅,兩
個眼睛雙吊,讓她看起來像個死人。

  『你的委託人看起來身體狀況不太好。』

  岳納珊放下照片,遞給夏為光。

  『我雖然有耳聞過,但是沒有想到她的臉色比死人還差。』

  夏沒有回答問題。

  『她說:她會負責與維爾格企業聯絡與通行證的發給,如果還不行的話,就
拿出她的照片跟她給我的一封推薦函。』

  岳納珊拿起筆記本跟一隻有著象牙裝飾的鋼筆,他翻到S字集的頁面,提起
筆寫著:

  『夏為光的委託人,維爾格企業的黑影,與瑪莉同名的女人,』

  他頓了一下寫道『一個有著死人白色臉孔的活人,』





  岳納珊嘴巴半開,眼睛瞪大。

  『她的名字叫做夏綠蒂‧M‧維格。』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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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8 09:01:48 |只看該作者
其三十八   ●綁上記號



  門外傳來急促而緩慢的腳步聲,訝異的岳納珊回過神來,他第一個反應就是
轉身朝著陽台,打開玻璃門躲了出去,忙亂間衣袖勾到窗簾的帶子,窗簾垂散,
此刻,巴福爾德卻已經端著熱茶與咖啡打開門走了進來。

  他先看了看油畫,然後看見玻璃門旁因風而飄搖的窗簾,巴福爾德走到書桌
邊輕輕的放下端盤,朝著陽台走了過去,溫文儒雅的他輕拉了一下窗帘,像懷抱
著一個瘦弱的美女一般,用帶子圍住窗帘的腰際,然後負心的離開。

  巴福爾德推開了玻璃門,站在房間內向窗外的黑色森林看了看,雙眼似乎盤
算著什麼;他拉上玻璃門,走到電話旁,撥了幾個號碼,隨即又掛下電話,拿起
紙條寫了些東西放進上衣口袋裡。

  臨走,他托起端盤,嘴角抿著一點笑意,咳了一聲,然後帶上房門。

  『這隻狐狸。』

  風吹著陽台上的綠盆栽,聲音從陽台的方向傳來。

  『這傢伙一定知道我躲在這裡,還故意東摸西摸這麼久。』

  岳納珊吃力的懸掛在陽台邊緣,臉上透露著不悅的表情,他用雙手抓著陽台
的石頭欄杆,就這樣撐了一、兩分鐘才吃力的把自己舉了起來。

  『如果順利回英國的話,我會認真考慮成為健身房的會員。』

  岳納珊咬著牙說著,奮力著爬上陽台,沿著石刻蛇爬回滿是畫像的廁所裡,
蠟燭已經燃燒到剩下的半隻。

  岳納珊整了整外套穿上,把剛剛拍的顯微照片跟頭髮收進上衣口袋的夾層裡
,他檢視了一下暗袋內的左輪手槍與填入的子彈數目,確認無誤之後,岳納珊按
下制水閥推開門,端著燭台從容不迫的走出廁所。

  『岳納珊先生喝咖啡嗎?』

  聲音從廁所門的一側響起,岳納珊不語,他緩緩的把門推了回去,蒼白的臉
頰,托著黃褐色的髮絲,巴福爾德端著放茶與咖啡的托盤,不聲不響的站在推開
的門後,他抬高著頭,鼻尖對著岳納珊。

  『喀喳』

  岳納珊不慌不忙的把門推緊,他從口袋裡拿出煙盒子亮了亮。

  『我不喝咖啡,但是我抽煙,這裡哪裡可以抽煙嗎?』

  岳納珊試探性的問著。

  『很抱歉,奇德納先生這裡是絕對禁煙的。』

  巴福爾德半笑著臉。

  『可以麻煩岳納珊先生帶個路嗎?我的蠟燭在書房燒光了,看不到路,我怕
會弄翻了這一壺茶。』

  他就站在走廊中間,彷彿故意擋住岳納珊的去路一般,岳納珊攤了攤手,收
起了煙盒子,轉身往走廊一端的房間走去。

  走到房門邊,岳納珊幫巴福爾德打開了門,巴福爾德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謝
意,岳納珊則回報以一個無意義的微笑。

  房間裡的奇德納跟夏為光正聊起巴福爾德的事。

  『不覺得奇怪嗎?巴福爾德,雖說是我的孫子,但是姓氏卻是完全不相同;
巴福爾德是史坦利帶回來的,我與他的基因比對有六對完全相同,他簡直可以說
是我的兒子,但是,我卻在他的身上找不到我的影子。』

  奇德納聳聳肩,與正放下端盤倒茶的巴福爾德看了一下,岳納珊帶上門走到
夏的身邊。

  『我是有個兒子沒錯,但是我從來不知道他已經在外面結婚生子,說不定是
認養的,我也不清楚。』

  『那是因為史坦利先生入贅給維格家的關係。』

  巴福爾德遞上了一杯紅茶,那是個用金線裝飾的紅色杯子,金線呈一個藝術
的“M”型。

  『那個倔強的小鬼以前從來不肯跟我說話,他會肯入贅還真是令人感到希奇
。』奇德納喝了口紅茶,水劃過喉頭,嚥下。

  『抱歉了,諸位,我該休息了,年紀大了真是不中用。』

  他轉身把巴福爾德叫了過來,小聲的交代了些事情。

  岳納珊趁著話間的空隙,附在夏的耳際。

  『我找到了一些東西。』岳納珊小聲的說著。

  夏拿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不是去上廁所嗎?』

  『壞習慣,不自覺的就到處查了一下。』岳納珊露出無可耐何的表情。

  夏狠狠的瞪了一眼;巴福爾德為奇德納蓋上被子,奇德納緊閉雙眼,兩隻手
交疊在被褥上;此時,他拿起了一盞放在床邊的玻璃油燈,轉身朝著夏走了過來


  『抱歉,打斷你們的對話。』

  巴福爾德做了個這邊請的手勢。

  夏整了整背包起身,朝著房門走過去,岳納珊則再度的回報一個無意義的微
笑,掏出煙盒子裡的一根煙叼著,然後跟著夏走向房門,巴福爾德尾隨在他們之
後,雙眼直盯著走路吊兒郎當的岳納珊,特別是看著他那因為汗水濡染濕的衣領
,還有袖口上的青苔。

  巴福爾德帶上房門。

  『請跟著我走,有一些蠟燭被風吹熄了,走廊會完全看不到路。』

  說完他帶著油燈走進前面的一團黑暗中。

  夏點了點頭跟上巴福爾德,岳納珊踩穩了腳步仔細的跟著,三個人沉默不語
一直到大門。

  『夏先生,再來我就不送了。』

  巴福爾德打開了大門的一側。

  『請小心您的歸途。』

  夏笑了笑同時點了點頭,岳納珊則先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徑自到車旁開門
上車發動車子,夏向著岳納珊走了過去,然後與巴福爾德揮了揮手,隨即也坐上
了車子,不一會兒,車子開上了道路,燈光消失在黑暗的夜裡。

  巴福爾德吹熄了油燈,拿起手機打了一封簡訊發了出去。

  『記號已經綁在目標上,等待大魚上鉤。』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臉龐被手機的冷光映照著綠色。



其三十九   ●墮落的亞當



  巴福爾德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坐在椅子上睡了一夜。

  他揉了揉眼睛,走到浴室裡洗了把臉,他轉開水龍頭,把滿是動脈傷疤的手
腕洗了洗;巴福爾德整了整衣服,走到樓下廚房把昨天晚上準備好的早餐,拿出
來溫熱,他則為自己泡了杯黑咖啡,配著報紙喝著。

  『叮!』

  微波爐響起了一聲響音,巴福爾德放下報紙與咖啡走過去,把早餐端了出來
,他小心翼翼的端出廚房,爬上樓梯走上二樓,他來到奇德納的房門外輕敲了兩
聲。

  『進來吧!』奇德納蒼茫而空洞的聲音響起。

  『早安,奇德納先生。』

  巴福爾德打開門把早餐端了進來,奇德納先生已經起身,他正半坐在床舖上


  『奇德納先生,您今天的氣色看起來也很不錯。』巴福爾德露著一個虛偽的
笑容問候著。

  『早安,巴福爾德。』奇德納轉頭看了看窗戶。

  『早餐放在圓桌上就可以了,你今天不是要回公司嗎?沒什麼事的話,就早
點出門吧。』

  『謝謝您。』巴福爾德深鞠了個躬。

  『照慣例,史密斯先生會在下午之前過來幫忙,我會儘量趕在晚上12點之前
回來。』

  『巴福爾德,』奇德納雙手交握。『你可以不必把自己搞得像仙度蕾拉。』

  巴福爾德笑了笑,走了出去帶上房門。





  一棟玻璃帷幕的大樓,座落在義大利的市街上;巴福爾德穿著一身黑色的西
裝走了進去,櫃檯邊的一位正在畫妝的小姐注意到巴福爾德,顧不得化到一半的
妝,隨即站了起來,深鞠一個九十度的躬。

  巴福爾德揮了揮手,那位小姐,立刻領著巴福爾德到一個銀灰色的電梯裡。

  她拿出一張透明的電子磁卡,在掃瞄器的前面晃了一下。

  『符合第一級程序,請把眼睛靠近掃瞄點。』

  一個機械的女聲響起,巴福爾德把眼睛靠近一個玻璃鏡頭前,一道鮮紅的光
線由上而下掃瞄。

  『巴福爾德先生,歡迎您回來。』

  機械的女聲再次響起。

  巴福爾德關上了電梯門,而櫃檯的那位小姐則鞠躬著目送他關上門,電梯上
的紅色數字飛快的跑動,從一迅速的變換成更高的數字,不一會兒,數字停滯在
66。

  『巴福爾德先生,史坦利總裁的辦公室。』

  機械的女聲響起,銀灰色的門打開。

  一間鮮紅的辦公室出現在巴福爾德的眼前,一道黑色的雙開大門,上面閃著
紅色的警示燈,由兩個粗壯的警衛守著;一個瘦弱的女秘書坐在外面一張6字型
辦公桌前。

  巴福爾德走了出去,他走到女秘書桌前遞上『M本週財務記錄追蹤』的資料
跟一張身分證明卡。

  『史坦利先生現在有空嗎?』巴福爾德問道。

  瘦弱的女秘書收下資料跟證明卡,拿起電話撥了幾個數字,紅色的警示燈轉
換為綠色;一旁的一位警衛推開一邊請巴福爾德進入,巴福爾德對秘書笑了笑,
佇自走了進去。

  才剛走了進去,巴福爾德身後的門就響起鎖門聲。

  全黑的辦公室裡,一個中年人坐在一盞聚光燈下的辦公桌前,他正臉色凝重
的面對著一架有視訊設備的麥金塔電腦。

  『你最好是有好消息才來找我,』中年人轉過頭來對著巴福爾德。『有七成
的股東如果沒有在一週內得到她的背書,就要撤出資金。』

  『你可以看一下我剛剛交給珊曼莎的資料。』

  巴福爾德從黑暗中拉過來一張不甚舒適的木椅坐下。

  中年人半信半疑的看了看電腦,一份資料迅速的呈現在畫面上。

  『這是什麼東西?』中年人問道。

  巴福爾德雙手交握。

  『這是她過去的一個星期裡的消費記錄。』

  他的眼神變得銳利。

  『從信用卡公司裡調出來的資料顯示,她在澳洲購買了機票之後,輾轉經過
了個地方,最後她停留在捷克的時間是前天,地點正是在契斯基庫倫隆城郊。』

  中年人抬高頭,雙眼提升到額角,鼻孔對著巴福爾德。

  『沒有出入境的資料嗎?既然這樣,你有沒有派人去搜索?』

  巴福爾德調了調坐姿。

  『已經派出去了,範圍涵蓋了幾個她可能會去的地方。』

  中年人點了點頭。

  『很好,巴福爾德你的思慮比我所想的還更設想週到。』他站了起來,走進
他身後的一片黑暗。

  『不枉我從解剖室把你救了出來。』聲音就像從四面八方傳來一般。

  『謝謝史坦利先生您的誇讚。』巴福爾德彎下腰深深的鞠躬。

  從黑暗中的出現一絲光線,這光芒縱開而左右分離,出現的,是個汲汲營營
的都市,聚光燈下的辦公桌後是一大片呈半圓形的玻璃帷幕,剛剛的黑暗就是遮
罩所造成的關係。

  史坦利就站在玻璃帷幕的開關旁。

  『沒事了,你回去吧,一定要在下週的股東會議前辦好這件事。』

  『我知道了,我會準時把奈梅爾帶來的。』

  巴福爾德站了起來,轉身朝著黑色的雙開大門走了出去。

  他一出去,警衛隨即關上大門,巴福爾德再度朝珊曼莎笑了笑,珊曼莎則把
身分證明卡拿給了他。

  他走進電梯裡,晃了晃他的證明卡。

  『巴福爾德先生,歡迎您回來。』

  機械的女聲響起,電梯開始運作向下面的樓層移動。

  巴福爾德捱著電梯一角,獨自說道:

  『我有要求您造物主取我的泥,塑造一個我成為人嗎?我有請求您將我從黑
暗中提升嗎?墮落的亞當向造物主如是說。』

  語畢,他在電梯裡面縱聲大笑,那聲音就像是不同性別的奈梅爾。



其四十   ●蘋果



1883/春/布爾諾



  一個帶著鴨舌帽的青年在街角,與這麼一個女人相遇;女人穿著黑色的斗蓬
,從斗篷帽子底下所露出的金色頭髮正耀眼著;青綠色的眼瞳,那色澤不應該為
人類所擁有;紅色的衣裙就藏在黑色的斗篷下,死白的皮膚透著青藍的血管色澤
;青年就這麼一直看著。

  『從外地來的嗎?』青年忍不住開口問道。

  黑色的斗蓬緩緩轉身,褪下斗篷的帽子,甩開糾纏不清的金色頭髮,一瞬間
,身邊的人群顏色灰白;女人金色的頭髮像個美麗的黃色圓弧筆觸從灰白的人群
裡畫過,白皙的頸項像混雜著藍絲的珍珠,纖弱而高貴,青綠色的眼瞳從眼瞳上
緣移往眼角,整個人亦隨之轉了過來。

  『我們認識嗎?』女人撥開髮絲問道。

  『不,我們不認識,我只是好奇,』

  青年的表情汎著笑意。

  『就像剛摘下來的鮮紅蘋果,怎麼會沒有人想品嚐?』

  女人拿起前面水果攤的一顆蘋果,當著完全沒防備的老闆面前用力咬了一口
,老闆錯愕;青年則毫不猶豫的也拿起一顆蘋果品嘗,老闆用力蹬了一下攤子,
木頭的聲響引起一旁蔬果攤老闆的注意;老闆捲起袖子,正要破口大罵的時候,
女人朝著攤子的木檯丟下兩個黃澄澄的小圓幣,老闆撿起一看,是兩個刻著女人
側臉的金幣,老闆半信半疑的咬了一口,清楚的齒痕迅即出現在金幣上,老闆瞪
大了眼,看了看手中的金幣,再看了看出手大方的女客人。

  『你種的蘋果很好吃,明天早上帶著一籃蘋果到街角的“白屋子”旅館找我
。』

  女人拉上斗篷的帽子,藏起她那一頭金色的頭髮,青年則再度嘗了一口蘋果


  『那個蘋果,就當作是你的勇氣獎吧,』

  女人轉身背對青年。

  『如果現在是晚上,你的勇氣獎恐怕會比較難得到手。』

  『就算是吧,』青年歪著頭再度嘗了一口蘋果,『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從外地來的嗎?』

  女人剛跨出去的步伐頓了一下。

  『我跟人家約好了下個月在白屋子見面,如果你想要一份代價還不差的工作
,』她冷冷的轉過頭來,向青年丟了兩個錢幣,青年用左手一把抓住空中的兩枚
錢幣。『帶著鏟子、鐵鎚跟一套你最好的喪服,在明天下午到彼得洛克的葬禮找
我。』

  『彼得洛克,那是鎮上最有錢的人,』青年把吃剩的蘋果核往路邊一扔。『
妳是他的遠親嗎?』

  『算是吧,』女人抖動披肩,把灰塵彈開。『正確的說,是來討債的遠房親
戚。』

  『好的,那麼我會準時出現在葬禮上的。』

  青年行了個大禮。

  『請教夫人您的大名?』

  『我的名字叫做奈梅爾,』女人黑色的斗蓬飄搖,『是個站在常識邊緣的女
人。』

  『亞爾文。』青年摘下他的鴨舌帽,『亞爾文‧亞伯拉罕,是個普通的英國
移民。』

  奈梅爾訕笑著,頭也不回的離開亞爾文,像影子般鑽進繁複交雜的人群中,
瞬間消失




  這是個灰色的日子,亞爾文穿著破爛而漆黑的西裝,腰間別著一堆工具,手
上拿著生鏽的鏟子站在墓園的一角,看起來就像墓園的葬儀工人,他壓低了鴨舌
帽,幾個不遠處的黑衣男女指著他不知說些什麼。

  鐘聲響起,幾個壯年人抬著裝彼得洛克的棺材走了出來,跟在後面的是一群
面無表情的男女,其中幾個還有說有笑;壯年人把彼得洛克的棺材放進挖好的坑
裡,牧師站到定位,整了整衣服翻開聖經,幾個女人手上緊握著花朵幾乎崩潰。

  亞爾文伸長了脖子,想看看四周狀況。

  烏鴉飛起,一頂黑色的喪帽紗出現在墓碑後,黑色的高跟鞋擲地有聲,黑色
的衣衫飄泊響亮,帽紗下的雙眼無神,死者般的青藍膚色透出帽紗,嘴唇上的口
紅鮮麗豔紅,她的手上還提著一籃紅而美麗的蘋果,墓園的這一角與四周格格不
入。

  『還愣著幹嘛,跟著我來。』

  喪帽紗下的面容醜惡,雙眼直瞪著前方黑壓壓的人們。

  語畢,奈梅爾徑自走向圍繞著彼得洛克棺材的人堆,亞爾文完全來不及反應
,只得提起鏟子跟了過去。

  此刻,喪禮的人們正向彼得洛克的棺材丟下花朵,有幾個人掩面痛哭,一個
少婦手上還拿著長長的煙管,看起來像迫不及待等喪禮結束。

  一個紅色的影子劃過陰鬱的天空,不偏不倚的掉進棺材裡,敲擊到棺木的聲
音響遍墓園。

  一個撐著黑傘的婦人伸長了脖子想看清楚棺木裡的東西。

  『是一顆蘋果!』

  那是個,鮮紅而美麗的大蘋果,喪禮的人們一陣錯愕,七嘴八舌的聲音交雜


  黑色的喪帽紗,走了過來,長長的裙擺拖地,看起來就像用飄浮般的走過來
一般,人們轉過頭來,用著異樣的眼光看著這個女人。

  奈梅爾一臉不屑,對刺痛的視線完全不在意;亞爾文則低著頭,深怕有認識
自己的人在人群裡會認出他來。

  『搞什麼鬼呀!臭婊子!』

  一個略微肥胖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他滿臉怒氣,用右手食指指著奈梅爾帽
紗下的鼻尖。

  奈梅爾沒有理睬,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滾開。』

  『妳…』

  正當中年男人擂起拳頭時,他的臉上突然感到一陣劇痛,視線一半漆黑。

  奈梅爾的食指已經深深的戳入中年男人的一隻眼睛裡,毫不猶豫,分秒不差
;她用手指勾住中年男人眼框下緣硬生生的拖了過來,在他肥厚的耳邊說著:

  『我討厭粗魯的胖子。』

  說完,她放開手指,一股溫熱的鮮血從沒有眼球的窟窿冒出,噴濺出來的血
將一旁的墓碑染的鮮紅,中年男人痛苦的在地上打滾,奈梅爾把指尖的眼白與血
肉用舌尖舔去。

  亞爾文呆愣,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他的雙腿微抖;身旁幾個婦人已經昏倒
,甚至有幾個人已經飛奔出墓園,牧師手上的聖經掉落;最裡面的少婦則不停發
抖,一旁的一個俊美青年則不停安撫著她。

  奈梅爾拿起籃子裡的蘋果咬了一口,亞爾文拖著發麻的腳步跟著。

  『好久不見了,洛克太太。』

  奈梅爾帽紗下的嘴唇鮮紅,少婦看著她的嘴唇拼命的想往後走。

  『喔,或許,我應該稱呼妳:可愛的小女佣--慕蘭瑪沙。』奈梅爾語帶譏
笑。

  『妳、妳…怎麼可能?我…我…明明我…』

  少婦口齒不清,驚訝的眼神混著幾滴眼淚,一旁俊美的少年手忙腳亂的拿著
手巾想擦拭她的眼淚。

  奈梅爾撩起裙角,墊著腳,輕巧的轉了一圈。

  『明明妳就跟洛克一起把我埋葬在黑森林裡,但是,我怎麼可能還好好的站
在這裡?』

  她緩慢的伸出右手,摘下頭上的帽紗。

  『那是瑪莉,那只是另一個穿著紅衣的瑪莉。』

  金色的頭髮,青藍的膚色,高傲的綠眼珠。

  慕蘭瑪沙雙腿一軟跪了下來,兩眼無神,長長的煙管落地,俊美的少年想過
去攙扶,但是手卻被她狠狠的撥開。

  『你去把棺材裡的傢伙抬出來。』

  奈梅爾把四個金幣放進亞爾文的上衣袋裡,錢幣的敲擊聲驅動著手指顫動著
的亞爾文。

  亞爾文放下鏟子,小心翼翼的跳進坑裡,他從腰間的工具裡拿出鐵鎚,然後
開始拔掉棺材上的釘子。

  奈梅爾走向慕蘭瑪沙,她丟下一枚金幣,慕蘭瑪沙抬起頭看了看奈梅爾。

  『這算是這二十年來的保管費吧?戒指呢?』

  慕蘭瑪沙驚慌失措的搖搖頭,奈梅爾的臉上肌肉微微抽搐,她用右手扯住慕
蘭瑪沙那已經開始灰白的頭髮。

  『難道妳想代替我跟那些老頭簽約?得了吧妳!妳連單字都不會拼呢!』

  奈梅爾緊握著拳頭下的髮絲,慕蘭瑪沙痛苦的叫喊著。

  『夠了吧妳!洛克太太她根本就不知道妳說的什麼鬼戒指!快放開她!』

  俊美的少年用力扔下手上的手帕,伸手想抓住奈梅爾。

  一根手指就停在少年的眼前不到一公分的地方。

  奈梅爾的左手就這麼停著。

  『我再說一次,』她的手指甲向下呈半弧形移動,劃過少年的臉頰,鮮血立
現。『滾開。』

  少年從褲襠流下一灘濕漉漉的尿水。

  『抱…抱歉,請容我打個岔,』亞爾文捏著鼻子站在坑裡說道,他已經翻開
棺材蓋。『奈梅爾小姐,這個人已經開始生蛆了,還是要抬起來嗎?』

  白色的小蟲爬滿彼得洛克的臉頰,許多地方已經開始腐爛,一點也不像是昨
天才剛去逝的人,反倒像是已經死亡多日的樣子,僵硬而且流出屍水。

  『亞爾文,我追加給你一枚金幣,』奈梅爾用力的把慕蘭瑪沙拖到坑洞旁的
空地。『讓這個女佣再看一眼她的愛人。』

  亞爾文呆滯,過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拉住已經露出骨骼與
腐肉的雙手,然後用力拉起來把屍體向著坑壁放著;而他則繞到屍首後方,一把
抱住已流出屍水的臀部,用力的向上推到地上,從地上的人看來,就像屍體自己
爬上來一樣;亞爾文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屍體推了上來,他隨即爬上坑洞,衣褲
上爬滿白色的蛆蟲,亞爾文像發瘋似的拍落那些貪戀屍臭的小蟲。

  奈梅爾把慕蘭瑪沙拉到屍體前。

  『看來他死得不是很自然嘛?』

  她硬是把慕蘭瑪沙的頭湊近彼得洛克那臭爛爬蟲的臉頰。

  『為了錢,妳也真夠絕了。』

  奈梅爾放開慕蘭瑪沙,捲起袖子,拿起亞爾文放在地上的鏟子。

  『我不管是妳殺了他,或是跟那個尿褲子的小鬼一起殺的也好,』

  鏟子轉平朝著彼得洛克的肥脖子。

  『鏘』

  一個金屬響聲,鏟子深插在地上,彼得洛克的肥脖子分成兩邊;白色的小蟲
從彼得洛克空洞的身體與頭顱裡爬出來。

  少年兩眼一翻昏厥了過去,慕蘭瑪沙用雙手往後退到一顆樹下,亞爾文則站
在坑旁把早上的黑麵包吐了出來。

  『我‧要‧那‧個‧戒‧指。』

  她的語氣充滿威脅。

  墓園外,走來了幾個陌生人與騎著馬的騎警,他們正指著倒在地上的胖子討
論著,幾個剛才也在墓園的人也圍在騎警身旁。

  奈梅爾戴上帽紗,

  『我給妳兩天時間去準備好戒指,』

  她轉過身去,黑帽紗下的眼睛青翠碧綠。

  『不然,等著享用美味的蘋果。』

  說完,奈梅爾頭也不回的朝著墓園外離去,亞爾文顧不得他的鏟子,只得慌
慌張張的跟著奈梅爾離去。

  留下圍觀的群眾,處理事情的騎警,發抖委縮在樹下的慕蘭瑪沙,昏迷不醒
的青年;還有,一枚刻著瑪莉與奈梅爾側臉的金幣。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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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8 09:02:31 |只看該作者
其四十一   ●伊甸園



  已經是深夜時分,座落在森林邊緣的一座倉庫仍亮著微乎其微的燈火。

  亞爾文坐在倉庫裡不停的削蘋果皮,陪伴他的是成堆的紅色蘋果,還有,被
麻繩綑綁手腳,用布團塞住嘴巴的水果攤老闆。

  亞爾文無奈的嘆了口氣,他把削完皮的蘋果,放進一旁的鐵片圓桶裡,蓋上
蓋子,然後開始踩著桶子旁的踏板;踏板的齒輪轉動桶子裡交錯的銳利鐵片,桶
子裡交錯的鐵片迅速的旋轉,削完皮的蘋果隨即被切得支離破碎,然後蘋果的碎
泥從一旁的小孔流進木桶裡,木桶滿了就倒進角落的木槽裡。

  監視水果攤老闆與削蘋果皮、榨蘋果泥的代價是十五枚金幣,亞爾文不斷的
重覆這些步驟,無趣與發酸的蘋果味沾滿他的上衣。

  他開始後悔接下這個工作。

  正當他想抱怨的時候,倉庫的大門輕輕被打開來,夜裡的涼風吹了進來,亞
爾文別過頭去,吞了口口水;門後一片漆黑,一張女人的臉緩緩從黑暗裡浮現,
一張不管看幾次都會令人膽顫的美麗臉孔,奈梅爾。

  奈梅爾用雙手抱著一個用黑布包著的東西,穿過森林來到這倉庫,手上並沒
有油燈或蠟燭之類的東西,她把黑布包著的東西放在木槽邊,然後向亞爾文走了
過來,她把頭髮往後推了一下,金色的髮絲有幾根染著鮮艷欲滴的暗紅,頸項間
白色的皮肉浮現著肌理的微藍。

  『什麼時候可以削完?』

  奈梅爾冷冷的問道,額角有著些許汗珠。

  亞爾文看了看身後堆積如小山高的蘋果。

  『也許要再幾個小時?』

  奈梅爾從衣裙的袋子裡,拿出一個裝著錢幣的袋子放在木槽邊緣。

  『天亮之前,把這些蘋果削完,剩下的二十個金幣就是你的了。』

  她邊說著邊戴上斗篷,轉身朝著倉庫門邊走去。

  『我…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亞爾文戰戰兢兢的開口問道,他想把心裡的幾個疑慮消除。

  走到門邊的奈梅爾,轉過頭來,綠色的眼睛在黑色陰影裡晃動著。

  『什麼問題?』

  『請恕我冒昧,』亞爾文握緊手上的小刀。『可以告訴我那包黑色的東西是
什麼嗎?我實在不想跟一包莫名其妙的東西在一起一整晚。』

  他想到那天的腐爛屍體,斷頭的彼得洛克讓他食不下嚥。

  『只是一個中年女人而已?還有問題嗎?』奈梅爾口氣冷淡。

  亞爾文想到慕蘭瑪沙,他再度提出一個疑慮。

  『最後一個問題,這些蘋果是…』

  『要吃的,你也想吃嗎?』奈梅爾等不及亞爾文問完,她的臉色鐵青。

  亞爾文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比了個沒有問題的手勢;奈梅爾隨即轉身離去
,瞬間隱沒在黑夜裡,留下臭著一張臉的亞爾文。

  亞爾文舉起右手,握拳把拳背對著離去的奈梅爾;他起身走到放蘋果泥的木
槽邊,想看看那袋子裡即將得手的金幣。

  『沙』

  黑布包著的人動了一下,亞爾文驚慌的像被石頭扔中的小鳥,連忙找地方躲
藏,錯亂的步伐踢到水桶,木造的地板碰磅作響;他躲在方塊形的稻草堆旁看著
那團黑布,口水吞嚥。

  一個像是口裡咬著布團的聲音響起,黑布包著的人拼命掙扎著,從黑布的部
份滲出點點鮮血;顯然,他的雙手雙腳被束縛,這樣的掙扎,只是徒增他自己的
痛苦而已。

  不久,黑布團停了下來,喘息聲大的嚇人。

  亞爾文看了一會兒,他深呼吸,躡手躡腳的靠近了黑布團。

  『我可以把布掀開,但是你能保證你不會大吼大叫嗎?』

  亞爾文小聲的問道,黑布團微乎其微的點了點頭,亞爾文動手,把纏繞在頭
部四周的黑布團掀開。

  驚惶的眼神,雜亂蓬鬆的頭髮,慕蘭瑪沙穿著絲絨的睡衣被包在黑布裡,錯
愕與害怕堆滿臉孔,嘴邊綁著一團沾滿血跡的白布。

  亞爾文指了指慕蘭瑪沙嘴邊的白布團,慕蘭瑪沙猛力的點了點頭,亞爾文撇
見她的手與腳被鐵絲緊纏,傷口潰爛,鮮血染紅布帛與地板,紅黑雙色纏繞著傷
口,綴著幾隻嗜血蒼蠅與碎肉。

  『何必為了一個破戒指這麼拼命?』亞爾文語帶輕藐。

  慕蘭瑪沙斜眼怒視。

  『像你們這種移民過來的低賤人種是不會懂的,』她試著把手移到腳邊。『
尤其,幾個金幣就能打發的你,更是不會懂那戒印的價值。』

  亞爾文拿起一個蘋果,坐在椅子上又開始不停的削著。

  『不管怎麼說,妳現在落在兩個唯利是圖的低賤人種是事實。』

  慕蘭瑪沙聽完,縱聲大笑。

  『妳笑什麼?我說得不對嗎?』亞爾文不解,他疑惑著。

  『低賤人種?不對吧,這是只有對你才適用的名詞吧?』

  慕蘭瑪沙語氣轉變,變得陰沉而詭譎。

  『你…聽過捷克的童話“紅衣瑪莉”嗎?』

  亞爾文點了點頭,把削好皮的蘋果弄成泥。

  『傳說中,紅衣瑪莉除了會吃人之外,某部份的文獻還傳聞著她擁有著如山
一般的財寶,』

  慕蘭瑪沙試著解開腳上的鐵絲。

  『如同你所知道的,我在二十年前只是個女佣,我在彼得洛克家裡負責送信
與打水的工作,每個月新月的夜裡,彼得洛克會遞給我一封用血盆大口的M做圖
騰的蠟封信件,然後我必須在日出之前把信送到黑森林裡的一間小木屋。』

  慕蘭瑪沙吞了一下口水。






  詭異的夜色,漆黑的森林,慕蘭瑪沙披著黑色的斗篷帶著一只麻編的籃子快
步走著。

  手上的燭火在燈罩中搖晃著,四周彷彿隨時會跑出什麼東西擋住她的去路一
般,她加快了腳步。

  過了不久,不遠的前方出現一間漆黑而破舊的小木屋;慕蘭瑪沙走了過去,
輕敲著木門,一個女人探了探頭,她一看到慕蘭瑪沙,便一把把她拉了進去。

  小小的木屋裡擠著許多玻璃罐,罐子裡裝滿了蠑螈、蜥蝪、曼陀羅花等等的
東西,房子裡除了女人之外,還有一個眼睛澄澈的小女孩站在木床邊;小女孩金
髮長垂及腰,而女人手上戴著一只透明的半月形戒指。

  『信呢?』女人焦急的問著。

  慕蘭瑪沙不慌不忙的從衣袖裡拿出信件,一遞了過去,女人隨即拆封閱讀。

  只是閱讀完之後,女人臉上露著極為難看的表情。

  她提起桌邊的鵝毛筆,沾了沾墨水,拿起一張白紙,迅速的寫了封信,然後
用蠟封黏好。

  『媽咪,我可以去學校唸書了嗎?』小女孩走到桌邊張大眼睛問道。

  『瑪莉再等等喔,媽咪快要有錢可以讓妳念書囉。』

  女人微笑著說道,接著她轉身把信遞給慕蘭瑪沙。

  『請妳務必把信轉交給彼得洛克先生。』她的眼神薄弱而誠懇。

  慕蘭瑪沙收下了信件,點燃燭火走進黑色的森林裡;夜更深沉,黑色的樹蔭
遮掩住小路,慕蘭瑪沙走到森林的一半時,不遠的地方傳來馬蹄聲,一陣雜亂的
腳步與塵埃飛揚之後,一匹黑色的英國馬停在慕蘭瑪沙的身旁。

  『那個女人把戒指給妳了嗎?』

  沙啞而厚實的聲音,坐在上面的男人是彼得洛克,他戴著高帽穿著披風,馬
匹旁的袋子裝著一些閃閃亮亮的東西。

  『主人,她只給了我這一封信。』

  慕蘭瑪沙從麻編的籃子裡拿出蠟封的信件遞給彼得洛克,同時提高手邊的燈
火。

  彼得洛克拆開信件很快的閱讀著。

  『該死!』

  聲音響徹夜晚的森林,他撕碎了信件,拉起疆繩,往著小屋騎去,慕蘭瑪沙
撿起地上的一片片碎片,用燈火照著。

  〝夢魘…的…不能給你〞〝二十個…老人…不會同意〞〝遺產…黃金…維爾
格〞

  不識字的慕蘭瑪沙讀的相當吃力。

  四周幽暗的森林顯得,她躊躇了一會兒,只得拉起裙子提著燈火跟了過去。

  森林漆黑,馬匹停在小屋外的一棵樹下,屋裡傳來陣陣的爭吵聲,慕蘭瑪沙
不敢進屋,只得在屋外觀望;激烈的爭吵夾雜著許多打破東西的聲音,女人大聲
尖叫,彼得洛克則咆哮著,小木屋的燈火搖曳,騷動持續了一陣子,死寂取代了
吵雜。

  慕蘭瑪沙深深的咽下一口口水,不祥的感覺壟罩在四周。

  彼得洛克從屋裡走了出來,他的頭與手沾滿了腥臭的紅色液體,眉頭深鎖,
他的黑衣服破裂,袖口滿是福馬林與藥劑的味道,手上的鐵槌濕潤鮮紅銀亮。

  彼得洛克看見呆若著的慕蘭瑪沙,

  『喂!妳,去後面找找看有沒有鏟子之類的東西!』他語氣焦急的說著。

  慕蘭瑪沙急忙繞到後面的柴火房裡摸索著,然後她從稻草堆旁找到了兩支鏟
子,離開前順手拿了點木柴與火種帶著,急忙的繞回小木屋前。

  在木屋前,彼得洛克已經把女人拖了出來,女人頭殼破裂,腦漿流了滿地,
鮮紅的血液從屋內劃過屋外,左眼與左臉頰凹陷,整個左臉龐糊成一團,金色…
不…綠褐色的頭髮滿佈著鮮紅的血液,手肘骨折,白森森的骨骼穿刺而出,整件
白色的衣裙,被鮮血染得一片血紅,手腳的肌肉還偶發性的抽搐著,右眼瞪得極
大,直視著彼得洛克,黑色的瞳孔緩緩放大。

  彼得洛克脫下自己的外衣,蓋住女人的臉孔,然後狠狠的把鐵鎚砸向外衣覆
蓋下的臉孔,一聲伴隨著骨碎的聲音響起,鐵鎚深陷入外衣下的臉頰,女人的身
體不再抽搐,彼得洛克臉上滿佈著斗大的汗珠,驚恐的表情比憤怒的情緒多了許
多。

  『還愣著幹什麼!趕快幫忙挖呀!』

  他搶過慕蘭瑪沙手上的鏟子,開始奮力的挖掘著地面。

  慕蘭瑪沙放下柴火,用燭火點燃火種,把四周照的一片光亮,然後也加入挖
掘的工作。

  長夜漫漫,不知道過了多久,地上已經挖出一個約小腿深的長方型窟窿;彼
得洛克拋下鏟子,開始在女人手上拔著某些東西,是戒指,是那個透明的戒指;
由於屍體僵硬,遲遲無法拔下戒指,手指戒指旁的肌膚都已經被用力剝下了一層
,骨骼的肌理染著細紅的血絲。

  他索性跑到馬匹旁從袋子裡拿出一隻銀白的剪刀,回到屍體旁用力的一剪,
他拿起一隻細長的手指細細端詳著,透明的戒指在火光下閃耀著。

  彼得洛克的臉上充滿莫名的欣喜與悸動,隨即,擔憂與害怕取代了他的喜悅
,他取掉手指,用一塊白色的絲織手帕將戒指包了起來,彼得洛克站了起來,把
屍體推進長方型窟窿裡。

  推下的一瞬間,慕蘭瑪沙撇見外衣蓋住的臉龐露出了一部份,右眼依然瞪得
極大,血絲,眼白,怨恨堆滿殘餘的眼角,鐵鎚並沒有擊潰她那青碧眼珠。

  一股寒意爬上慕蘭瑪沙的背脊,慕蘭瑪沙回頭小木屋空無一人,燈火熄滅,
四周的森林傳來風吹動的窸窸窣窣聲。






  『後來彼得洛克在元配死後納我為妾,』慕蘭瑪沙解開了腳上的鐵絲,她試
著解開手上的鐵絲,『但是在他越來越衰弱之後,我開始養小白臉,同時找律師
修改遺囑,不過我更好奇的是當初那枚戒指,』鮮血因為用力而斑駁落下。『彼
得原本是個相當強壯的男人,但是就在某天,一個穿著有黑色外衣的老頭來拜訪
,他特地請那個老頭到三樓的書房去坐著,而且還把戒指拿給那個老頭看,我不
知道他們聊了什麼,我只看到彼得被老頭用棍子打到用爬得跑了出來;在這之後
,彼得成天只是望著那枚戒指發呆,一直到他死掉之前都還一直看著。』

  『也就是說,那個戒指現在在妳的身上囉?』

  亞爾文翹著二郎腿削著最後的一個蘋果。

  『別打岔,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個戒指的作用嗎?』

  慕蘭瑪沙再多轉鐵絲幾圈,她就可以鬆開雙手。

  『老天爺,那是價值兩百七十七億英鎊的一筆錢耶!』

  慕蘭瑪沙試著轉移亞爾文的注意力。

  亞爾文張開嘴巴,眼睛發亮,手上的蘋果掉到地上。

  『妳…妳…妳騙誰呀!』他努力的擠出這句話。

  慕蘭瑪沙努力的轉著鐵絲。

  『那個戒指是由十八世紀某些貴族與富豪組成的一間企業所專用的印章,他
們把這筆資金存在瑞士的銀行裡,透過印鑑的使用來提領與運作,那天的老頭正
是資金的提供人之一;那個戒指是一對的,組合起來正是一個完整的印鑑,我已
經得到當初彼得拿到的透明戒指,只要再跟恩格爾拿到紅色的戒指,我就可以組
成完整的印鑑了;但是,這個戒指只有一個人能使用…』

  慕蘭瑪沙的臉色暗沉。

  『奈梅爾,這是,十八世紀當初定下來的提領規定。』

  亞爾文注意到慕蘭瑪沙的一頭金髮,他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自己大腿,用手
指著慕蘭瑪沙。

  『所以,妳打算假扮奈梅爾去領這筆錢!』

  慕蘭瑪沙斜眼的瞪著亞爾文。

  『假扮?!要不是那個死人活了過來,我早就安排好了所有的程序了!』

  她迅捷的爬了起來,顧不得雙腿傷口的劇痛,使盡全部的力氣往倉庫門口跑
去。

  亞爾文一時反應不及,正想去追的時候,卻被地上的蘋果絆倒,臉與地板撞
個正著,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慕蘭瑪沙朝著門逃去。

  就在慕蘭瑪沙推開門的一瞬間。

  從門後厚重的黑暗中伸出一隻纖細而冰冷的手,這手緊抓著慕蘭瑪沙手腕的
傷口。

  『嗚阿~~~~~~~~~~~~~~~~~~~~~~~』

  慕蘭瑪沙痛得大聲哭叫,大顆的眼淚不斷落下。

  『恩格爾?』

  門後的黑暗傳來女人的聲音。

  『住在捷克的那個法國人恩格爾?』

  慕蘭瑪沙抬頭,門後黑色的區域閃爍著一顆詭譎的青綠圓光,白色的臉孔緩
緩的透出黑暗,奈梅爾從一片憎惡中緩緩滲漏而出,纖細而冰冷的手握得更加用
力,傷口的皮肉絞成一團,紅色的血從指縫中一點一滴的冒出來,鮮血滲紅了那
隻白色的手,慕蘭瑪沙兩眼一翻痛得昏了過去。

  『削完沒?』

  奈梅爾放開滿是鮮血的左手,冷冷的問著趴在地上的亞爾文。

  亞爾文抬頭,腥鹹的滋味從鼻頭冒出,他的鼻子不住的冒著鮮血,亞爾文用
右手緊按著鼻孔。

  『剩…剩一顆。』

  奈梅爾從黑暗的門後走了出來,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裝束,藍白色的皮膚在黑
色的襯托下彷彿在發著光芒,黑色的布帛,幾個地方染著濕漉漉的腥味;亞爾文
分不出那是血還是雨,她的身後拖著另外一個黑布包。

  裝著錢幣的袋子突地飛向亞爾文。

  『這是你的報酬。』

  奈梅爾把錢丟給亞爾文,褪去慕蘭瑪沙身上的衣服,自顧自的做起自己的事


  她打開黑布包著的東西,裡面是那天在墓園看到的俊美少年,同樣的用鐵絲
綑綁著,相同的在少年的褲襠有著黃色的水漬。

  亞爾文迫不及待的打開袋子數著那些黃澄澄的錢幣,算著算著,他聽到一些
金屬的敲擊聲,混雜著濕布與地板碰觸的聲音。

  抬起頭一看,少年與慕蘭瑪沙全裸並躺,少年胸腔被膛開,奈梅爾切下一條
肋骨,細細的磨光殘留在上面的肉屑,少年的胸口依舊緩緩起伏著;鮮紅的臟腑
讓亞爾文吐了一地的黑麵包。

  『沒看過聖經?不知道伊甸園?』

  奈梅爾轉過身來,手上肋骨白亮。

  『這是多麼美的一幅景致,對神來說是這麼的充滿褻瀆與不敬!』

  她縱身大笑,悽厲的聲音迴盪。

  亞爾文用袖子抹去嘴角的麵包渣,轉身想離開這個瘋狂的倉庫,一股寒冷的
觸覺環繞著他的手腕;亞爾文猛然回頭,手腕上什麼都沒有。

  『是時候了,』

  奈梅爾把一個鐵製的管狀物分別放進少年與慕蘭瑪莎的嘴裡,隱約可見管子
一端銳利的倒鉤,少年的嘴角皮膚微微突起,金屬色澤的倒鉤緩緩透破皮膚,像
似一條被釣上的魚一般。

  亞爾文喉嚨乾澀,細微的刺痛彷彿穿刺著他的腦袋。

  酸褐黃的蘋果泥,在木桶裡緩緩的浮動著,隨著齒輪的轉動聲,一點一滴的
灌進少年的身體裡;鮮紅的臟腑隨著蘋果泥的灌入緩緩的脹起,食道直挺挺的抬
起,胃臟脹大得圓滾,腸子一段一段的膨脹著,血管豔紅,這些臟器彷若要脫離
少年而朮自活動著;少年的身軀開始激烈的掙扎著,齒輪的轉動聲加劇,少年的
身軀掙扎得更劇烈;一部份的蘋果泥從他下腹的括約肌流洩而出,地板被敲的嘎
嘎作響,臟器脹大的誇張。

  奈梅爾的表情愉悅,身體興奮的發抖著,她緩緩的張開嘴唇,發出了這樣的
狀聲詞:

  『啪嚓』

  就在奈梅爾說出這兩個狀聲詞不久,如同氣球破裂般的聲響連續而響亮的接
連響起,少年的臟器脹大而破裂,身體激烈的僵直而抬起不時抽慉著,褐黃的蘋
果泥和著破裂開的食道、腸胃碎肉,遍灑了整個農倉。

  亞爾文的牙齒顫動,白色的襯衫被染得斑點黃紅,錯愕讓他連髒話都說不出
來,他回頭看看一直被忽略的水果攤老闆;水果攤老闆兩眼翻白,兩腳間的一灘
水漬說明著他看到的東西。

  一些紅色的碎肉擦過奈梅爾白色的臉頰,她大笑,奈梅爾走向慕蘭瑪沙,拿
起手術刀在慕蘭瑪沙的手腳間劃過,幾個像繃緊的繩索斷裂的聲音響起。

  齒輪再次轉動,慕蘭瑪沙的身體開始起伏著,彷若有著另外一個世界的東西
在她的身體流竄一般,她的腹腔漸漸脹大;慕蘭瑪沙猛然驚醒,她無法舉起手腳
更無法反抗出聲,一種窒息的感受不斷阻塞著她的呼吸,她驚恐的轉頭看著亞爾
文跟奈梅爾;奈梅爾微笑著舉起右手食指指了指慕蘭瑪沙另一邊的少年。

  慕蘭瑪沙轉過頭,正好看到少年破裂的腸胃與遍地的蘋果泥,她從阻塞的喉
嚨深處發著無意義的求救聲,斗大的淚珠奔流,她拼命試著用身體與手肘想弄掉
嘴旁有倒勾的管子,齒輪的轉動加劇。

  奈梅爾抬高頭,用不屑的眼神看著躺在地上的慕蘭瑪沙,抬起姆指,從脖頸
的左側劃到右側,淡淡的說出一個字。

  『死』

  綠色的眼珠瞳孔縮得細細的,青綠的部份映著倉庫裡的事與物,呆愣的亞爾
文,掙扎的慕蘭瑪沙,破腸爛胃的少年,發酸的蘋果泥,形成一個醜陋至極的紅
色伊甸園。



其四十二   ●第24對基因



  岳納珊搖下車窗,拿起一根煙開始抽著。

  在駕駛座上的遮陽板還夾著湖緣村的簡介,夏則翻著厚厚的檢驗報告,不可
思議的表情滿佈在他的臉上,隨之而來的是凝重而深沉的表情。

  從上次夜訪奇德納後,已經過了兩天。

  夏接到了化驗結果的通知,用了一個小時把資料下載了下來,然後列印成厚
厚的檢驗報告;岳納珊說,他找到了些關於湯匙與叉子消息,提議前往“湖緣村
”去看看,於是兩人搭上車向著這個邊陲的小村莊前去。

  『第一根頭髮,』夏一邊讀一邊念著報告上的內容。『依據本所從歐洲基因
研究所的資料比對後確認以下陳述的事實,編號:c55286-a,為成年的捷克女性
所有,根據氧化與細胞壞死的程度判斷,該名女性約為一百多年前的成年人,髮
根的地方含有少許的腎上腺激素與恩多芬,餘肉體資訊已經不可考。』

  夏翻開下一頁。

  『第二根頭髮,編號:c55286-b為英捷混血的成年女性,由於該根頭髮經過
防腐處理,基因資訊不甚完整,僅只由在髮根殘留的部份細胞作化驗,』

  夏拿起筆在“英捷混血”的地方劃了條橫線。

  『該名女性約為八十三至八十五年前的成年人,取b基因樣本與a基因樣本相
比較,扣除英國血統與部份破損的細胞基因,可以發現明顯的相同之處有三處至
四處,依照常理判斷,b基因樣本與a基因樣本應為親屬關係,a基因樣本應為b基
因樣本的祖先或血緣關係的上層,』

  夏在親屬關係上畫了個星星,岳納珊則深深的吸了一口煙。

  『除此之外,兩份樣本均有一條作用不明的基因,資料庫內的資料並無相關
類別與樣本,現行資料內並無可供比較的對照訊息,』

  夏推了推眼鏡,『按照醫學上的認定,這幾乎可以算是構成癌細胞的基本要
素,是一種突變;該基因的擁有者a是否得享天年,已不可知,但是可以確定的
是該基因的擁有者a,已經把它傳給了b,簡而言之,該條突變基因,已經變成
該家族的常駐基因,但是,由於沒有第三個樣本可以作為參考,這個說法僅只於
推測;一般來說擁有癌細胞的人是無法生育下一代,因為癌細胞可能會轉移至下
一代身上,造成胎兒細胞病變與異質導致流產。』

  夏摘下眼鏡。

  『假如,該基因的擁有者a的子孫c同樣擁有這組基因,那麼則表示該家族已
經適應了此種變化,從另一方面來看,可以算是一種“演化”。』

  夏的手無法在演化二字上畫下圈圈,抖動的手指一直抖動到手臂上,背脊上
滿是雞皮疙瘩。

  『哈!好個演化,吃人的演化。』

  岳納珊雙手握緊方向盤,手指嘎啦嘎啦作響。

  夏闔上檢驗報告,拿起自己的筆記本。

  『如果奇德納口中的那個女人也有著相同的基因,那麼這可能就是一種遺傳
性質的精神疾病;一種透過血脈相傳的精神疾病。』

  岳納珊把抽完的煙往窗外扔下。

  『沒錯,所以我要你對夏綠蒂謊報你的行程。』

  他的表情變得無奈而且嫌惡。

  『你在澳洲街上遇到的女人,我們在森林遇到的女人,還有我在教堂遇到的
女人,,再加上你所謂的夏綠蒂,應該都是同一個人。』

  夏在筆記本上反覆寫著夏綠蒂‧維格與奈梅爾的名字。

  『你懷疑夏綠蒂與整個維格有勾結?懷疑她連續殺人?』

  岳納珊對著前面超車的車子按了個喇叭。

  『不完全,我只是覺得我們的行蹤彷彿被人掌握,在加上那女殺手緊追在後
,最直接的連想,就只剩下你的老闆一個人而已;況且,如果他們真的打算除掉
你或我,又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他再度拿起一根煙,『在這種時刻,掌握越多資訊,就等於掌握越多的籌碼
。』

  夏停下手上的筆,『說到資訊,你說的湖緣村是做什麼的?』

  岳納珊點燃香煙,把夾在遮陽板上的湖緣村簡介拿給夏。

  『那是一個出產銀器與裝飾品的舊村落,在十七,十八世紀時蠻出名的,當
時這個村落就以細緻的手工與高度藝術風格的製品聞名於捷克,但是,根據書上
所說,在狩獵魔女的時代,這個村莊受到很大的傷害,許多的女性被宗教法庭判
刑,人口大量流失,一度沉寂了兩個世紀,直到冷戰結束蘇聯瓦解之後,觀光潮
興起,它靠著風景與礦產資源才再度興起。』

  夏翻著湖緣村簡介,他看到一個雙子座的圖像。

  『我不太懂捷克的語言,這上面說什麼?為什麼放了個雙子座的圖示?』

  他把簡介的雙子座圖像轉給岳納珊看。

  『我也不清楚為什麼放雙子座的圖示,我只知道它被人稱呼為受到卡斯托爾
及波里多刻斯庇佑的村落,為加百列的號角所呼應,為貝爾傑布的蒼蠅所唾棄;
後面的那兩句就是我決定要去的原因,』

  岳納珊咬著煙說話,『奇德納與瑪莉、奈梅爾都很喜歡提到這兩個敵對的天
使與惡魔。』

  夏拿起擺在塑膠袋子裡的湯匙與叉子說道:

  『我完全同意這個說法。』

  岳納珊咬著煙笑了笑,他打個方向燈,左轉進一條被樹林包圍的小路裡,一
旁偌大的告示牌上清楚的寫著『湖緣村』,告示牌後被人用紅色噴漆噴上一首老
舊的童謠。




  畫面一轉,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深山的湖泊,湖泊不遠處可以看見一個樂鬧
喧嘩的村莊,村莊與湖泊隔著森林比鄰,但是卻沒幾個人在這個湖畔走動,湖濱
還停著幾艘出租用的小船,偶爾有幾間破爛的小木屋錯落。

  一個金髮白衣的女性站在湖泊照著自己,她的腳踏在水裡,水深蓋住她的腳
踝,湖泊像面鏡子,把女人綠色的眼睛照得青碧,把她白皙的皮膚照得水藍,把
太陽與群山都放進湖水裡。

  金髮白衣的女人喃喃自語。

  『為什麼,我只是一個聲音而沒有軀體‧‧‧』

  眼神憂鬱而空洞,她把一個挖空腦袋的嬰兒頭顱扔進水裡,用手指擦拭了嘴
角與臉頰上紅粉交雜的碎屑,被染紅色的湖水響起陣陣連漪在她腳邊來回交錯,
女人嘴唇換上一種從內心深處爬上的歡愉;白衣的正面是一大片鮮紅,潔白的牙
齒銳利,湖水的一角汎紅。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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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8 09:04:28 |只看該作者
其四十三   ●六根手指



  岳納珊熄火,剛打開車門下車,想也不想的,隨即遞上一根煙掛在嘴角;夏
拉上背包的拉鍊,從口袋裡拿出湖緣村的觀光手冊,一隻手拿著裝湯匙與叉子的
塑膠袋。

  『從哪裡開始查起?』

  岳納珊拿出打火機點燃香煙。

  夏翻了兩三頁,看到一間在湖畔的黑色樓房。

  『村里歷史記錄會館如何?』

  岳納珊深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煙霧。

  『好像有點遠,我們邊在村裡打聽邊走過去如何?』

  夏闔上手冊,沒有表示意見,背上背包徑自往村落走去;岳納珊淺淺的笑了
笑,跟上夏的腳步。

  歡樂的小鎮裡,滿是氣球與歡迎的標語,一旁的空地停滿了遊覽車與各式各
樣的汽車,雙子座的圖騰四處出現在牆上與招牌上,看不出來小鎮為何而慶祝,
只有許多觀光客穿梭其間。

  岳納珊跟夏,站在一條橫亙街道兩側的紅布標語前思索著。

  『這村子在慶祝什麼呀?』夏抬頭看著布上的標語納悶的問道。

  『八成是豐收祭之類的傳統祭典吧,』岳納珊看看口袋裡的香煙盒子,盒子
裡連根煙也沒有。『知道瘋狂祭典嗎?在古代落後的歐洲村落常常隨便找個理由
,然後男女圍著火堆不知所謂的跳舞,之後就發展一些亂七八糟的性行為。』

  夏推了推眼鏡。

  『那個我知道,古代的歐洲與日本…沒有中國有發展出“禮”的觀念,於是
…他們發展出來的是一種比較開放而趨近動物的性觀念;而那也就是後來被誤解
成魔女儀式的古代相親方式。』

  他的眼神略帶著輕藐,

  『話說回來,你…不是懂捷克語嗎?』

  『那也要腦袋清楚的時候才行,』岳納珊拿出空著的香煙盒子。『讓我買包
煙吧,有煙,我的腦袋應該會比較清楚一點。』

  夏冷眼瞪了岳納珊一眼,岳納珊轉身走進一家商店裡。

  『要買些什麼東西嗎,先生。』

  一個大約十四、五歲的小孩站在櫃台邊,操著一口生澀的英文,襯衫還有半
截沒紮進褲子裡,褐黃的頭髮蓬鬆亂成一團,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給我兩包煙。』

  岳納珊一邊說著一邊從皮夾裡掏出鈔票,夏則在店裡到處走著。

  小孩彎下腰,在櫃台下的抽屜裡翻找著,過了一會兒才找出一條還沒拆封的
煙;夏走到店裡的一個櫥櫃旁,裡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銀製品與餐具,小小天使
像,小小的銀色蒼蠅,小小的長髮少女,小小的兩張半臉;精緻而樸實的金屬加
工,細膩美麗得讓夏看得發呆。

  身後傳來一陣捷克語,夏回頭。

  『他說你喜歡的話你可以拿出來看看。』

  岳納珊指指眼前正在拆包裝的小孩。

  夏笑了笑,他往櫥櫃下層看去,一套銀色帶著些許深褐汙漬的餐具出現在夏
的眼前;那是套有著銀質加工的精緻西餐餐具,餐具放在一條白色螁黃的繡布上
,熟悉的加百列與貝爾傑布再次出現,夏瞪大了眼睛,他細數著餐具的數量,不
多不少正好缺了一支湯匙與叉子。

  夏皺起眉頭,疑問堆滿其間,他回頭看了看櫃台邊的小孩,指了指櫥櫃下層
的那套餐具。

  小孩點了點頭。

  夏小心翼翼的打開櫥櫃,細細的檢視著餐具,他拿起刻著貝爾傑布的刀子看
著,彷若經歷數百年的時光,光澤不再的餐具透著一種腥臭的金屬味;但,銳利
依舊,夏的手指才碰到刀的邊緣,點點鮮血已經輕輕的冒了出來,絲毫感受不到
痛覺。

  夏趕緊拿起一條手帕按住手指。

  『怎麼了?』

  岳納珊叼著煙走了過來,夏指了指櫥櫃下層沒有多說什麼,他緊緊的按著手
指。

  岳納珊拿起加百列的小湯匙倒吸了一大口氣。

  『蠻眼熟的東西,應該不是一般的餐具吧?』

  他拿著湯匙轉身走到櫃台邊,問了小孩一連串問題。

  夏則蹲在櫥櫃邊繼續檢視著,吸引他目光的,是最小的一把刀子上所刻著的
東西,那不是加百列也不是蒼蠅王,是一個女孩,微捲的頭髮,深刻的面容。

  『瑪莉』

  櫃台邊的小孩這麼說著,他指著夏手上的刀子說著。

  『瑪莉‧維格』

  夏緩緩起身,握著刀子的手輕抖,熟悉的名字不再使他錯愕,取而代之的是
一種悠久深植著的恐懼感。

  岳納珊一臉嚴肅,他繼續問著小孩一些事,想知道這些餐具的出處。夏則細
細的檢視著櫥櫃,從餐具到小雕像,這些銀製的小飾物像是都隱藏著秘密般詭異
,銀亮銀亮的閃著光澤,他蹲了下來,用袖子抹了抹眼鏡,想更仔細的看看餐具
;夏注意到更深處的地方有著一個瓷盤。

  古舊的瓷盤沾著些深褐色的汙漬,白色的瓷盤佈滿灰塵,原本的釉白變得米
黃,圓形的盤底,用黑色的釉線,畫著一個像是童話故事的圖樣。

  一個女孩手上拿著刀子,關在一棟黑色的房子裡,黑色的房子蓋在湖畔,湖
畔的對面還有著另外一棟黑色的房子,同樣的湖畔對面的黑房子,也關著一個女
孩。

  夏小心翼翼的從櫃子裡拿了出來,他把盤子拿櫃台邊,把盤子翻轉了過來,
一行小小的文字寫在盤底。

  岳納珊靠了過來。

  『怎麼了?這盤子有什麼不對嗎?』

  『這個村莊叫做湖畔村,對吧?』

  夏輕輕的把盤子放在櫃台的桌上。

  『我猜得沒錯的話,瑪莉小姐應該也在這村莊做過很不得了的事。』

  他指了指盤子上拿刀的女孩

  岳納珊拿起嘴邊的煙,捻熄在櫃台邊的陶瓷煙灰缸裡。

  『什麼意思。』

  『奇德納的童話,』夏把盤子的灰塵吹掉,指著寫在盤底的那行小字。『湖
畔的聲音梅爾與村子裡的瑪莉。』

  岳納珊舉起右手姆指朝上。

  『好傢伙,買下那個盤子吧,就當是幫這小鬼作點業績,』他對著夏說道,
他掏出錢包。『我從他這邊問到了幾間手工藝店,一間一間問,應該可以找到一
些東西!如何?』

  夏點了點頭,轉身把盤子遞給了櫃台邊的小孩,小孩則迅速的用報紙跟瓦楞
紙包起盤子,然後遞給夏。

  『破盤子,要多少美金?』

  岳納珊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問道。

  小孩舉起雙手張開手指說道:

  『總共是十二塊美金。』

  他的嘴微微笑著。

  『十二塊美金?坑‧‧‧』

  岳納珊抬起頭來正想罵人時,他叼著的煙緩緩落地,眉頭糾結。

  小孩的每隻手各有六根手指。



其四十四   ●湖畔



  『盤子?』

  賣飲料的老闆用左手搔了搔頭。

  『這種老藝品我不太懂,你要不要到前面靠森林的燒窯問問看?』

  老闆舉起他的右手指著,在他的右手肘接近關節的地方還附著一隻小小的右
手。

  就在老闆放下的時候,他們身旁走過一對金髮的姊妹,相似得難以分辨。

  夏買了杯柳橙汁,岳納珊向老闆道謝後,兩人繼續往前走去。

  『你相信嗎?』岳納珊拿出煙盒,拿起一根煙細細的拉直。

  『相信什麼?』夏咽下一口果汁。

  岳納珊點燃香煙。

  『就是剛剛那個小鬼說的東西,什麼…整個村子的。』

  『整個村子都是雙胞胎?』

  夏轉過頭對著岳納珊。

  岳納珊吸了口煙。

  『這太扯了吧?怎麼可能有這麼高的機率,都出現在同一個村子裡?』

  夏再吸了口果汁。

  『長期封閉的古老型社會結構,常常有近親通婚的習慣,而近親通婚的缺點
就是讓基因性疾病提高發作的機率;從這個角度來說,如果把胚胎細胞的分裂機
率高低當成是一種細胞疾病,那麼就可以說得過去囉?』

  夏想起瑪莉的那串基因。

  『我無法認同,』岳納珊搖搖頭。『也許這是心理上的錯覺,說不定這只是
鄉村的傳說;更重要的,這件事與瑪莉無關。』

  『如果瑪莉出生在這個村子裡呢?目前我們手上許多的資料指向都是朝著這
個村子。』

  夏深深的吸了口果汁,提出一個他自己也不太敢確定的假設。

  『雖然可能是路過,或是住個幾年之類的…』

  『那麼,至少可以確定她“可能”是個雙胞胎,』岳納珊臉色一沉,似乎為
了夏的強辯感到些許的不悅。『恭喜你,瑪莉可能是有共犯的,而那共犯就是她
的雙胞胎姐妹?別鬧了。』

  他把煙頭朝著路旁扔去,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煙叼著。

  夏也不答腔,只是靜靜的喝著果汁,他一向不喜歡作無謂的辯解。

  燒窯出現在不遠的前方,一個大約四十幾歲的中年人在燒窯外忙進忙出,身
上還穿著破破爛爛的皮革工作圍裙,眼神非常地專注在眼前窯裡的火光。

  夏拿出了盤子走上前去,中年人專注著火光,頭連偏一下也都沒有。

  『確定是這裡嗎?這個人好像很忙。』

  夏看了看岳納珊。

  岳納珊清了清喉嚨,接過夏手上的盤子,走向前去。

  『先生,可以打擾你幾分鐘嗎?』

  岳納珊喊著,中年人依舊頭也不回的看著窯火。

  岳納珊叉著手,想了一會兒,回頭看看夏,夏擺擺手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岳納珊又想了想,動手拆去盤子上的瓦楞紙與報紙,他想也不想的,就直接
把盤子擋在中年人的眼前。

  『先生,你認識這個盤子嗎?』

  中年人沉默了一會兒,緩慢的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是一種靜默的不悅。

  『這盤子是我作的,有什麼問題嗎?』

  『可以請教你,這圖案是根據什麼故事畫上去的嗎?』岳納珊把盤子拿回身
後。

  中年人再度沉默,他似乎掛心著身後的窯火。

  『紅衣瑪莉,那是發生在這村子裡的故事。』

  岳納珊差點失手弄破盤子,他吐去口中的煙頭。

  『那曾經是我們村子的夢魘,也是一個不願回想的指標。』

  中年人轉過身去放了些木材到身後的窯火裡。

  『諷刺的是,在商業目標掛帥的今天,村子裡的那些人還幫她蓋了一座紀念
館。』

  『紀念館?』岳納珊拿好手中的盤子。

  『沿著石頭路穿過那片森林,可以看到一座湖。』

  中年人背對著岳納珊與夏說著。

  『看到湖之後,會看到黑色的房子,朝著你認為是的那一棟走去。』

  他關上窯洞的鐵蓋。

  『你認為是的那一棟?』

  岳納珊握著手中的盤子,臉上露著疑惑的表情。

  『對,你認為“是”的那一棟。』

  中年人複頌了一次,隨即轉身再度面對著燒窯,久久不發一語,只是對著燒
窯發呆。

  岳納珊無可奈何,看中年人毫不理會他們,只好拿著盤子走向夏,岳納珊一
邊告訴夏剛剛中年人說的話一邊走向森林,地上的石頭喀拉喀拉的響著,夏的腳
步拖著拖著,岳納珊則穩穩的一步步踩著,他交叉在胸口上衣的右手緊握著槍柄


  日光從樹蔭間穿透而下,森林的盡頭透著白茫茫的光影,除了夏與岳納珊,
森林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更沒有任何一個人從對面走來,薄薄的涼意,順著風從
正面傳來;不久已經可以聽到湖畔的水聲。

  夏看了看手錶問道。

  『那個中年人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岳納珊放開胸襟的雙手,拿出一根煙,此刻他們走出森林,偌大的湖泊如同
鏡子一般倒映著四周的山影。


  『那是一個聲音,她沒有居住的軀殼。

  她在村落與城鎮中漂蕩著,聲音來到一座深山的湖泊…』

  岳納珊走到湖畔喃喃自語,湖裡的岳納珊清晰得嚇人,波動的水面像被風微
微吹動頭髮,夏走到岳納珊的身後。

  岳納珊舉起雙手食指,兩手腕交叉指著湖畔的兩端。
 
  『是這個意思。』

  夏朝著岳納珊所指的兩個方向看去,湖的兩側,有著兩棟黑色的洋房,外觀
格局相同,漆黑的外表壅塞著滿滿的嚴肅氣息,與美麗的湖泊格格不入。

  『你覺得那一棟是對的?』岳納珊深吸了口煙。

  夏看了看右邊那棟,又再看了看左邊那棟,他的腳步慌亂不知道該往左還是
往右移。

  『為什麼會有兩棟?』

  『誰知道?』岳納珊攤攤手。

  『先從其中任何一棟看看不就知道了?』

  夏看了看手錶,指針指著下午三點五十,頂上的太陽還刺眼著。

  『還是我們分頭?反正我們剛好有兩個人。』

  岳納珊把右手食指靠在上唇邊,想了一會兒,拿出一枚硬幣。

  『是人頭的話我去左邊。』

  硬幣隨著一聲清響彈上了半空。




其四十五   ●黑色大屋



  夏看見的是半腐爛的大門,鏽蝕的門把輕輕一碰,青色的鐵繡掉了一地,
莫名的黑色物體沾滿了牆壁;他正猶豫著,真的要進去嗎?





  岳納珊推開紫檀木作成的黑色大門,走進紀念館裡,一映入眼廉的是一個
不甚寬敞的接待室,館裡點著許多的蠟燭,沒有電燈,四周昏暗,一張破爛的
三人沙發靠在四方型接待室的一角,沙發前的茶几上散放著些雜誌書籍;放眼
望去,除了他之外並沒有別的訪客;牆上掛著幾幅油畫,岳納珊斜眼看了一下
,熟悉的微捲金髮,碧綠眼珠與紅色斑點的白衣服再次出現在畫裡;有的端坐
在椅子上,有的則是靠著窗戶看著風景;很顯然的,從窗戶上的木頭閘欄可以
看得出來,她被監禁著;其中一張畫的是一家人被分屍的鏡頭,金髮女子披頭
散髮,面露微笑,左手正揪著一個小男孩的頭髮,右手的鋸子正靠在小男孩的
頸旁,鮮血正從脖頸冒出。

  接待室的最裡面是個櫃台,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少年坐在櫃台裡看著漫畫
,櫃台後牆有著一張價目表,價目表寫著參觀規則與服務項目,櫃台面對著接
待室,左右側則是兩條盡頭有著樓梯的長廊,從櫃台抬頭可以看到挑高的圓形
迴廊,由於昏暗,無法詳細看清楚高度。

  岳納珊走到櫃台邊,按了一下服務鈴,少年放下漫畫,抬起頭來。

  『需要我幫忙嗎?先生。』

  少年說著一口不太標準的英語。

  『我想參觀一下,可以說明一下項目與價錢嗎?』

  岳納珊兩眼打量著少年,也注意著四周的環境。

  『小孩十美金,大人二十美金,』少年轉頭看了看價目表。『導覽加五塊
,參觀村落歷史記錄加五塊,參觀囚房再加五塊。』

  『加這麼多錢?那我還不如自己慢慢看。』岳納珊擺了個臉色,從錢包裡
拿出三十五塊美金給少年。

  少年接過了錢尷尬的笑了笑。

  『不會的,很多要求自己看的人最後都花錢要求導覽。』

  少年走出櫃台,拿起一盞彷油燈式的電燈,朝著長廊走去,岳納珊則跟在
少年身後。








  夏輕推破爛的大門,他深怕一個用力,整個門就會掉了下來。



  夏放輕了腳步,戰戰兢兢的踏進了黑色大屋;屋子裡沒有夏所想的那麼黑
暗,乳白色的光線從屋上的破洞照了進來,地板上滿是腐爛的木板與灰塵,雜
草錯落的從破爛的地板長了出來。

  夏走了進去,他的腳步聲,喀噠喀噠的迴盪在偌大的房屋裡。

  夏穿過入口處一個四方型的小房間,來到一條左右盡頭有樓梯的長廊中間
,長廊中間上面的屋頂已經破損,大量的光線落了下來,可以看見長廊中間的
牆壁上,掛著一副副生鏽的鑰匙,旁邊還有一扇打開的推式暗門,裡面是間只
有床架與椅子的休息室。

  抬頭,可以看到挑高的房頂,三層樓的迴廊被照得清清楚楚,不知道是不
是錯覺,夏彷彿看見一個身影從三樓迴廊走過。

  『啪』

  長廊左邊深處的響起一聲敲擊聲,夏猛然回頭。








  少年帶著岳納珊來到長廊右側的一間房間,房門外寫著“一七四五‧梅林
一家人”。

  『咳』

  少年清了清喉嚨,看了看岳納珊。

  『你準備好了嗎?』

  岳納珊手插口袋,點了點頭,少年打開房門,點亮房間的蠟燭式電燈,房
間漸漸的亮了起來,從黑暗中出現的,是一個女人站在鏡子前,臉上的表情呆
滯。

  女人身後,躺著一堆堆死法奇怪,遭到支解或支解後重新組合的人,牆角
還畏縮著一對小孩。

  岳納珊右手摀著嘴唇,一路上他已經看得夠多了,岳納珊在這個瞬間只是
覺得討厭,相當的討厭。

  『嘔吐袋?要加五塊。』

  少年拿著嘔吐袋朝著岳納珊晃了晃。

  『這是蠟像吧?』

  岳納珊擺擺手。

  『是的,是蠟像,很逼真是嗎?』

  少年收起嘔吐袋。

  『西元一七四五年,湖緣村發生了一件慘劇,住在湖畔的樵夫威爾遜‧梅
林,被他的長女瑪莉‧梅林殺害,威爾遜的妻子,琳恩‧薩茶,以及威爾遜的
六個子女均遭遇不幸,唯一倖存的僅有威爾遜兩個最小的子女。』

  『這不是童話“紅衣瑪莉”的內容嗎?』

  岳納珊看了看站在鏡前的女人,金色的頭髮讓他不由得毛骨悚然。

  『不過在這村莊卻是一個恐怖的夢魘,』少年推了推眼鏡。『瑪莉‧梅林
在殺害,梅林一家人之後,甚至還將屍體擺放至湖畔,與斷頭的二弟在湖泊淺
水區跳華爾滋,鮮紅的血染紅了她的衣服,直到天亮,瑪莉‧梅林的瘋狂行為
才被村人制止。』

  『然後就吊死她嗎?』

  岳納珊拉了拉站在鏡前女人的頭髮。

  『沒有,請不要碰觸本館的財產,』少年再次推了推眼鏡。『瑪莉‧梅林
沒有被吊死,對村人而言,她是個具有象徵意義的存在。』

  少年打開門。

  『這個問題我們到二樓再繼續說明。』








  夏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走向樓梯。

  『啪』

  敲擊聲再次響起,夏緊握著手中一本硬皮的精裝書,一步步靠近樓梯。

  『啪』

  一片半脫落的木板被高處的水滴中,在寂靜的大屋裡,水滴聲響遍了角落


  夏喘了口氣,抬起頭看了看。

  水滴來自屋頂的破洞,破洞也帶來些許漏光,樓梯只有延伸到二樓,他踩
了踩樓梯板,雖然破舊歸破舊,但倒也還算蠻牢固的。

  夏踏著樓梯,隨著咿咿呀呀的木頭聲響走上二樓。

  『啪』

  水依舊滴了下來,聲響依舊傳遍了大屋的角落,只是,原本渾濁青綠的汙
水滴,緩緩變得鮮紅濃綢。









  『知道本村的特徵吧?』

  少年一手提著電燈,一手在岳納珊眼前晃了晃,六根指頭在黑暗中彷若一
種錯覺,他們在黑暗中緩緩爬上二樓。

  『全村都是雙胞胎?』岳納珊一副蠻不在乎的表情。

  『沒錯,』少年伸回了右手。『雙胞胎幾乎可以說是本村的特產,百分之
七十本村人生下的小孩,都是雙胞胎,其餘的百分之二十,多半會在身上多些
肢體,多個眼睛之類的,其餘的百分之十,通常都是連體嬰;原因無法探究,
曾經有學者就我們村落裡作過研究,不過仍然無法了解原因;不過,隨著外移
人口增加,雙胞胎出生的機率已經降低了非常多。』

  他們走上了二樓,來到一間房間前,房門外寫著“一七四五‧反覆的供詞
”。

  『但是,瑪莉不同,』少年打開房門。『她的身份不同。』

  房間裡佈滿了蠟像,那是一個鄉下的法庭,有許多的人穿著正式的服裝,
還有許多的平民站在後面,正中間坐著的正是瑪莉,氣氛明顯嚴肅了許多。

  少年開口繼續說下去。

  『瑪莉‧梅林…』

  『等等,』岳納珊打斷了少年的解說。『不是瑪莉‧維格嗎?』

  『那一段還沒有到,』少年有點不悅。『先生,如果你知道故事,那麼當
初就別叫我導覽啦!』

  『我並不知道故事,』岳納珊搔搔頭。『可是她不是叫做瑪莉‧維格嗎?


  『那是後來的事,』少年嘟嚷著。『先生,如果沒有問題,那麼我就繼續
說囉?』

  岳納珊不答腔,做了個“請”的手勢。

  『一七三一年,瑪莉‧梅林出生在本村,她的出生為本村帶來不同的氣氛
,』少年帶著岳納珊走到坐在法庭中間的瑪莉面前。『在這群六隻指頭與多出
肢體、多出五官、連體嬰的人群中,瑪莉‧梅林除了美麗與氣質外,她還擁有
了這群人所沒有的東西。』

  岳納珊仔細的看了看瑪莉的蠟像。

  『說真的,我看不出來她有哪裡與我們有什麼‧‧‧不同?』

  這句話還沒說完,岳納珊似乎想到了什麼。

  『是的,正如你所看到的,』少年沒等岳納珊想到,便佇自開始解說。

  『瑪莉‧梅林與你們沒有什麼不同,但是與我們就不同了,她是個四肢完
整、五官端正,沒有雙胞姊妹的女孩;要知道,古老的歲月裡,雙胞胎的出現
常常是被稱為惡運的象徵,更何況,這是個滿是雙胞胎的村落;瑪莉‧梅林的
出生就像是神的赦免一般。』

  少年拿燈照了照瑪莉‧梅林那白色的臉龐。

  『不過瑪莉‧梅林犯下這麼嚴重的罪行,對於村民們來說,即使她再怎麼
特別,恐怕也無法抵銷她所犯的罪行;審判法庭總共召開了二十一次,但是,
在這二十一次的法庭裡,瑪莉‧梅林卻出現了兩種不同內容版本的證詞。』

  少年走到法官的位置旁。

  『第一個版本,瑪莉‧梅林徹底的否認自己殺害父母的事實,她堅稱,殺
害她父母的兇手另有其人,是一個叫做奈梅爾的女人,在她熟睡時所做,至於
為何沒有殺害瑪莉,她說,因為梅爾是個只有聲音的女人。』

  岳納珊對著瑪莉的蠟像說:『妳在詭辯?』

  『另一個版本,瑪莉‧梅林對於自己殺害父母的事實,她聲稱是為交換靈
魂與軀殼所作的實驗,對於受害的人數與殺害方式都能清楚說明;同時她也不
稱呼自己叫做瑪莉,而是叫自己為奈梅爾。』

  岳納珊走到少年的前面。

  『這是人格分裂還是藉由童話為自己脫罪?』

  少年走到法官身後。

  『宣判火刑,瑪莉‧梅林的證言無法被採信。』







  夏走到了二樓,二樓只有一條長廊貫穿過左右兩側,中間可以看見通往三
樓的圓形迴廊,長廊兩邊的房間地板腐朽,房間裡滿是陳舊的家具與破洞,長
廊本身也是破爛不堪,從迴廊照下來的大片光芒,正迎著緩緩飄搖的灰塵,不
遠的地方可以聽到湖水拍打堤岸的聲音。

  一件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裙角,纖細蒼白的腳,緩緩隱沒在長廊轉向圓形
迴廊的轉角。

  夏揉揉眼睛,這是幻覺還是真實?

  他鼓起勇氣走近了圓形迴廊,四處張望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夾著湖水的
風吹了過來,一片釘在轉角的黑布飄了起來,夏掀起黑布,黑布裡是白色的襯
底,從剛剛的樓梯看來彷彿女性的裙角飄揚,他喘了口氣。

  抬頭,迴廊三樓頂端的地方,有著一扇門被風吹得嘎啦嘎啦響著。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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