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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鐵劍玉珮 (已完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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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4 14:37:25 |只看該作者
四十

  秦茹慧看到兩人神色有異,也以“傳音術”問道:“凌少俠!怎麼回事?”

  凌菲回道:“柳相公說我赤手空拳,實際上我腰間纏有軟劍。我要一亮劍,不就顯得柳相公是在打誑語了嗎?

  秦茹慧突然閃身縱出店堂,那把晶亮短劍已執在手中,劍尖向單英傑一指,道:“想必尊駕有些技癢,待姑娘我陪你走幾招吧!”

  秦茹慧所以突然出面,一方面固然是恐怕凌菲亮出軟劍時柳南江受窘,另一方面也是藉機考驗下自己的劍法。以三劍對柳夫人恭敬的態度看來,顯然“玲瓏劍”為四劍之尊,他們三人的功力自然稍遜一籌了。萬一她不幸敗落,也無所謂。柳南江必會出頭,她正好借此機會瞻仰一下柳南江的劍法。

  有此想法,她不禁勇氣百倍,因此劍一出鞘,也就聲勢奪人。

  這時,坐於席上的柳夫人向她女兒輕聲問道:“仙仙!你所說的就是她嗎?”

  柳仙仙點點頭,悄聲道:“她那套‘歸真劍法’很有點火候。她昨晚如果再逼一劍。我就不得不出劍招架了。”

  柳夫人道:“如果她那套劍法招式不全,是沒有辦法勝過‘無情劍’的。”

  她們言語之間,雖極輕微,卻沒有逃過柳南江的耳朵,心中暗暗一動,心道“歸真劍法”缺失一招之事知道的並不少哩!

  秦茹慧一出,單英傑雖愣了一下,卻沒有多說話,緩緩仲出長劍,突然身形一旋,長劍化成一團烏光,向秦茹慧胸前捲去。

  秦茹慧不閃不避,手中短劍封住胸前,硬接了單英傑一劍,“鏘”地一聲,兩劍一觸即分。

  柳南江低聲道:“秦姑娘也太大膽了,幸虧單英傑只用了三分腕力……”

  凌菲輕笑道:“別為伊人擔心,也許她發現對方腕勁不足,才敢硬接一劍。”

  兩人正在低聲交談,單英傑又攻出一招,劍尖向秦茹慧咽喉挑去。

  秦茹慧又想硬接一劍,似乎發覺勢頭不對,左手劍訣迎向對方劍尖,右手沉腕壓劍,切向單英傑右血。

  這是迫不得已的變招,穿喉之厄不解,而她的左手食中二指必被單英傑的劍尖削斷,不過,單英傑可能也難逃斷腕的厄運。

  柳南江看在眼裡,不禁嚇出一身冷汗。

  幸好,單英傑發現了對方的詭計,連忙收勢撤劍,孤身而退。

  柳南江頓足嘆道:“秦姑娘劍法不弱,經驗不足,變招輕快卻太危險。”

  凌菲笑道:“我卻喜歡她這種拚命的打法,兩根指頭換一隻手腕還不合算嗎?”

  柳南江道:“這樣下去,秦姑娘必敗,你看單英傑劍路詭,氣勢穩,是必勝的象徵。”

  柳南江沒有說錯,單英傑的“無情劍”卻非浪得虛名,三招一過,秦茹慧就已流露了敗象。

  雖然敗象露得並不明顯,但是卻逃不過柳南江的眼睛。

  此時,單英傑和秦茹慧已經纏在一起,柳南江突然縱身而出,穿入兩人劍花之中,將兩人隔開。

  若非一個御劍行家,是絕對辦不到的事。單憑這一手就使舉座之人瞠目結舌了。

  柳仙仙向乃母看了一眼,低聲問道:“娘?他用的是什麼身法?”

  柳夫人的目光一直,在柳南江的身上,喃喃道:“單英傑如果不回劍入鞘,他今天可能要栽個不大不小的觔斗。”

  單英傑雖對柳南江那種身法感到駭異不已,卻也不會就此還劍入鞘。衝著柳南江冷冷一笑道:“是想車輪大戰嗎?”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朋友!別這麼說,緩劍首重緩氣,女子是由先天關係,多少在氣勢上吃點虧,朋友即使勝了也會有勝之不武的感覺吧?”

  單英傑縱聲一笑道:“你算是說到單某人的心坎上了,因此單某人和這位姑娘動手時,多少有點顧慮。”

  柳南江一擺手道:“就此停手如何?”

  單英傑笑道:“就憑朋友你一句話嗎?”

  柳南江也知道那句話是白說,他不過是守著“先禮後兵”的本分,於是冷冷回道:“如果朋友的興趣甚濃,不肯就此收劍,那只好由在下奉陪朋友走幾招了。”

  單英傑縱聲狂笑道:“哈哈!我早該想到朋友身上那把劍不是充場面的。”

  柳南江沒有答話,緩緩拔出長劍,見血方收的“寒星”劍終於出鞘了。

  秦茹慧早想見識一下柳南江那把劍,此時一見卻有點大失所望。劍體呈灰黑色,斑剝不平,毫無光影,劍尖如若圓錐,兩刃形同鋸齒,缺口處處可見!毫無犀利可言。

  可是,席上端坐的柳夫人卻站了起來,喃喃道:“好一把古劍!”

  趙無極和向雲飛聞言不禁怔住了。

  他們只是覺得那把劍有點古怪而已,實在看不出好在何處。

  “無情劍”單英傑卻沒有去觀察柳南江手裡的那柄古劍,他所留意的是柳南江的眼神。在長劍來曾出鞘之前柳南江的目光充滿祥和之色。但當他拔出長劍後,目光突變清澄明亮攝人心魄,單英傑不禁機伶伶打個寒噤。

  單英傑出道近二十載,對敵以千百計,他一接觸到柳南江那兩道逼人的目光,就知道今天遇上了平生僅見的勁敵。

  “無情劍”這個綽號的由來,並非完全由於單英傑的劍法犀利,下手無情,其為人冷漠無情,才使他這個名號不脛而走。大凡對人無情者,對自己也必定無情。因此單英傑面臨勁敵之下,毫無惜命的打算。

  柳南江兩道精湛的目光對單英傑逼射一陣,然後將目光移到劍尖之上,輕聲發話道:“單朋友請進招,在下候教。”

  單英傑雙手握住劍柄,將長劍側立於左脅,輕叱一聲,左手劍訣一領一沉右手腕壓住長劍,如借蛇吐信般向柳南江左胸乳來刺來,其勢辛辣無比,勁道更是威猛絕倫。

  單英傑所以一上手就全力進襲無非是想藉著先手一輪猛攻,也許還能佔得一絲便宜。如果對方展開反擊自己絕對難以招架。

  柳南江長劍齊腰平舉,左手劍訣搭在劍把上,雖然對方劍氣已然臨體,他卻紋風不動。

  凌菲和秦茹慧均甚焦急,險些驚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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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4 14:37:32 |只看該作者
四十一

  就在單英傑手中長劍距離柳南江左胸只剩數寸之遠時,只見柳南江身形向右一旋,長劍在空中劃了一道圓弧。眾人只聽“嗖”的一聲,柳南江的長劍已然回鞘,大踏步向店堂中走來。

  反觀單英傑卻劍尖拄地,身體的重量似乎都倚在手中的長劍上,目瞪口呆,滿面悚惶之色。

  毫無疑問,只在這眨眼之間已經分出了勝敗,柳南江是如何解了對方的攻擊?如何向對方反擊?單英傑敗在何處?在場之人誰也沒有看清楚。唯獨柳夫人突地離座而起,滿面詫愕之色。

  突然,松林間吹來一陣微風,單英傑的前胸落下一塊四四方方的衣襟,露出了胸前的肌膚,無異在他的胸膛上也留下了四四四方方一道紅痕。滲出少許殷紅的血漬。

  眾人莫不驚呼出聲,柳南江的劍法簡直太神奇了,不但轉瞬之間揮出了四劍,而且還拿捏得十分準確,僅只傷損單英傑的表皮,最使眾人感到不解的是,柳南江手中古劍的劍尖形如圓錐,何以會如此犀利呢?

  衣襟飄落,涼風拂肌,單英傑方才自渾渾噩噩中醒轉,仰首長嘆一聲,雙手握住劍把,劍尖朝內,對準腹部刺去。他倒算得上是一個性子剛烈的硬漢,竟然想要自戕遮羞。

  柳夫人大吼道:“單大俠且慢……”

  吼聲未落,人已越桌而過,穿戶而出,落在單英傑右側,探手扣住了他的右腕。

  單英傑浩嘆一聲,喟然道:“單某人今日輸得口服心服,有這位少俠在,單某人的劍法哪裡闖得出去,夫人何必讓我含辱苟活於世?”

  柳夫人和聲道:“單大俠,你今天所遇到的是當今第一名劍‘寒星’柳門最高絕學‘雷音八劍’,輸了也不算丟人。據妾身所知,三十年來‘寒星’劍僅出鞘四次,前三次當其鋒銳者,其身首異處,其二胸腹洞穿,其三四肢俱殘。今日單大俠僅僅傷及表皮,已是大大的幸運了。”

  柳夫人這番話為單英傑帶來了莫大的安慰,卻為柳南江帶來了巨大的震驚。

  她不但識劍,也識劍法,面且對這把劍的掌故也摸得很清楚。自然,她對這把劍的歷代主人也必定知之甚詳。不過,她此時沒有說出來罷了。這如何不教柳南江萬分駭異呢?

  此時那單英傑聽了柳夫人一番話,自戕之意消退。將劍插入劍鞘,拾起飄落地上的那幅衣襟,向店堂內走來。

  單英傑走到柳南江面前,深深一揖道:“多蒙手下留情。”

  柳南江也起身還禮,道:“在下告罪。”

  單英傑就用那幅殘破的衣襟將劍鞘連劍柄一齊縛住,那是從此封劍的表示,然後向舉座之人,行了一個羅圈揖。道:“各位!從此武林中將沒有無情劍,也沒有單英傑。在下失陪了!”

  語罷,直奔店外,揚長而去。

  柳南江目過單英傑的背影,喃喃道:“此人從此有福了!”

  他說的是實話,從此退出武林,不再置身殺伐之中未嘗不是一件福事。

  秦茹慧似乎不明他的話中之意,神色茫然地凝視著柳南江。

  凌菲卻脫口道:“想不到這個單英傑倒是一條好漢。他在武林中還算沒有白混。”

  這時,柳夫人來到柳南江的面前,笑意盈盈地問道:“請問相公貴姓?”

  柳南江答道:“柳樹之柳。”

  夫人微微一愣,又問道:“令尊是……?

  柳南江一搖頭,道:“不談家世。”

  柳夫人不以為然,嫣然一笑,又問道:“令師是……?

  柳南江又是搖頭,道:“也不談師承。”

  柳夫人不禁怔住了,半晌方輕笑道:“三位可否請過來同坐。”

  柳南江手一擺,道:“夫人請自便。”

  語罷,逕自落座,將柳大人僵在那裡,進退不得,秦茹慧似乎覺得過意不去,向那柳夫人嫣然一笑,以示歉意。

  那邊柳仙仙已站了起來,氣咻咻地吼道:“嗨!你神氣個什麼勁?娘請你們過來同坐是看得起你們,別不識抬舉!”

  柳夫人連忙低叱道:“仙兒不得無禮……”

  轉頭又向柳南江笑道:“小女無知,請多海涵。三位請慢用!”

  語罷,歸座而去。

  柳南江雖然出師得利,卻無得意之色,反而有些鬱鬱不樂。看了凌菲一眼,低聲問道:“凌兄!還有留在此地的必要嗎?”

  凌菲反問道:“柳兄的意思是……”

  柳南江接口道:“在下認為早走為宜。”

  凌菲點點頭,道:“小弟從命。”

  秦茹慧自然沒有意見,於是三個人都站了起來。

  突然,冷山紅走過來問道:“三位要走了?”

  柳南江道:“相約之人久候未至,令人掃興,我們要走了。”

  冷山紅笑道:“三位酒未沾唇,菜未進口,這未免……”

  凌菲冷冷地插口道:“冷掌櫃,酒菜錢已經先付,吃不吃是我們的事,何勞費心?

  冷山紅笑道:“在下說句話,各位千萬不要吃驚。桌上有毒,椅上有毒,奇毒已然侵進各位肌骨,如果吃了酒菜,以毒攻毒反倒無事,如果就此一走,恐怕各位性命不保。”

  此語一出,在場之人莫不大駭。

  只見凌菲右手往腰間一探,“刷”地一聲,軟劍抽了出來。戰巍巍,晃悠悠,頗似一尾生著銀鱗,游動不已的長蛇。

  冷山紅冷笑道:“原來兄台身藏利器,難怪說話盛氣凌人。”

  凌菲沉聲道:“少廢話!手底下見功夫!”

  “夫”字尚在嘴邊,手中軟劍像一條長鞭似地向冷山紅腰間纏去。

  突然,柳夫人起身離座,羅袖輕揮,竟然替冷山紅擋了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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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4 14:37:42 |只看該作者
四十二

  凌菲雖然駭於對方功力,卻未怕事縮頭,對柳夫人怒目而視,氣息時呼地道:“夫人!你出面抵擋,意欲為何?

  柳夫人微微一笑,迢:“請恕妾身失禮,只是想在少俠動手之前向這位冷掌櫃問幾句話。”

  凌菲見對方和顏悅色,也不便過分逞強,只得悻悻然道:“問吧!”

  柳夫人轉身向冷山紅間道:“冷掌櫃!你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冷山紅面上毫無懼色,大言不慚地道:“明人不做暗事。”

  柳夫人道:“以七對一,你討不了便宜,你不怕我們殺了你?”

  冷山紅縱聲笑道:“哈哈!你等都已中毒,殺了我,你們只有死路一條。”

  柳夫人道:“你方才言道:‘吃了酒菜,此毒後倒無事,我們殺你之後,吃酒菜就可活命。’如果吃酒菜不能解毒,那就證明你是存心要置我們於死地,也就該將你殺死了。”

  冷山紅不禁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柳夫人冷笑一聲,道:“冷家用毒是武林中出了名的,不過據妾身所瞭解,冷老魔還不至於喪心病狂,任意下毒。因此你方才的話不過是危言聳聽,但是你卻是自找麻煩了。”

  冷山紅態度突又強橫,道:“來吧?以七對一我也不在乎。”

  凌菲沉叱道:“用不著說大話,我一個人對付你就夠了。”

  柳夫人對凌菲一笑,道:“少俠可否聽妾身一句話?”

  凌菲心性雖有點桀鶩不馴,對柳夫人卻存有敬畏之心,點點頭,道:“但憑吩咐。”

  柳夫人道:“少俠願留則在此小坐,不願留就走,但是不要和姓冷的一般見識。”

  凌菲駭然張目,道:“夫人!他暗中下毒害人,可惡已極。”

  柳夫人搖頭笑道:“少俠別聽他胡扯,你我根本就未中毒。”

  冷山紅冷笑著插口道:“夫人!你可別太自信啊!到時你就悔之莫及了。”

  柳夫人輕笑了一聲,道:“冷山紅,你可知我今天衝著你們父子而來的?”

  冷山紅傲然道:“不在乎,即使整個武林都衝著冷家前來也不過如此。”

  柳夫人道:“真狂!不過有我在,誰也不會上你的當。”

  冷山紅笑道:“毒氣已然進爾等肌膚,這難道還不算上當?”

  柳夫人道:“冷山紅!讓我戳穿你的鬼把戲吧!這店堂之中無一樣東西沾有毒性。”

  凌菲不禁插口問道:“夫人,你怎能肯定這店堂之內無毒?”

  不僅凌菲有此一問,柳南江,秦茹慧目光中也同樣浮著問號。

  柳夫人轉過身來,向大家掃了一服,然後緩聲道:“已午之交,一個皂衣大漢傳來冷老魔的手簡,要他兒子當眾宣佈已在各人身上下毒,以激起大家共憤,群起而攻……”

  語氣一頓,轉身向冷山紅問道:“我大概沒有說錯吧?”

  冷山紅張口結舌道:“你……你……?”

  柳夫人輕笑道:“別吃驚,那封手簡,你閱後扔進了熊熊炬火之中,你以為已經焚掉,實際上卻到了我的手裡。”

  言罷,手中舒展一小幅紙簡,四角俱已燒焦,紙面也已揉皺。

  柳南江不禁插口問道:“夫人!冷老魔此舉用意何在?”

  柳夫人道:“待我等激於氣憤,向冷山紅群起而攻之際,那個老魔就會突然出現!……”

  柳南江又問道:“出現又待如何?”

  柳夫人道:“他自然要問問我們為何圍攻他的兒子。”

  柳南江道:“暗中下毒,這一條理由還不夠嗎?”

  柳夫人雙手一攤,道:“可是,證據呢?”

  柳江南搖了一愣,道:“冷山紅自己承認的,不能算證據嗎?”

  柳夫人冷笑道:“到時冷山紅就不會承認。”

  柳南江不禁感到辭窮,無以答對。

  柳夫人又道:“武林中有一個擅長驗毒之人,已來此山中,冷老魔可以找他來勘驗,勘驗結果你我並無中毒現象,那時我們豈不就虧理了?”

  柳南江道:“那驗毒之人值得信賴嗎?”

  柳夫人道:“非但你我,所有武林中的人對他都信賴得過。”

  柳南江問道:“此人是誰?”

  柳夫人道:“終南三君子之一,大先生‘鐵君子’古如松。”

  秦茹慧“噢”了一聲,插口道:“他老人家不是歸隱了嗎?”

  柳夫人道:“歸隱復出的人,恐怕還不止他一個哩!”

  突然,店外傳來一聲朗朗大笑,道:“哈哈哈哈!夫人真是料事如神,老夫二十年復出,頭一個回合就栽在夫人手裡了。”

  話落人現,一個長鬚飄胸的六旬老者當門而立,面色紅潤,目光如冰。手拄一個長約四尺的枴杖。枝頭一隻烏黑的怪手,共有九指,屈卷如鉤。不用問他就是“九指魔杖”冷如霜。

  冷如霜目光全場一掃,落在冷山紅身上,道:“紅兒!取酒來!我要與這幾位客人把盞一敘。”

  柳夫人冷聲道:“冷老魔!少來這一套。酒不敢拜領,只想問你一句話。”

  冷如霜道:“杯酒言歡,有話三巡以後再談。那些後生娃兒不知老夫的性情,你應該知道老夫用毒,只在陣前,卻從來不下毒於酒菜之內。老夫奉敬三杯,你難道還怕?”

  柳夫人搖搖頭,道:“要怕我就不會找上門來。把盞一敘也未嘗不可,不過我要問你一件事,你承認了咱們再坐下談。”

  冷如霜笑道:“你問吧!老夫敢作敢為,沒有不敢承認的事。”

  柳夫人開門見山地間道:“昨夜奪劍殺人的事,可是你幹的?”

  冷如霜一點頭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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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4 14:37:50 |只看該作者
四十三

  柳夫人道:“一個村大,有十兩銀子就會賣劍,何必殺他全家?”

  冷如霜雙目一服,哇哇大叫道:“夫人可不能信口亂說,昨夜一夕之間,那把鐵劍曾數度易手。老夫所殺的是‘八鳳園’司馬夫人的手下,那村夫一家卻不是死在老夫之手。”

  柳夫人微微一楞,又問道:“那把鐵劍如今是否在你手中?”

  冷如霜點點頭,道:“不錯,老夫正在待價而售。”

  柳夫人問道:“何價?”

  冷如霜道:“鐵劍缺失一塊,老夫要和那位持有廢鐵的人打交道……”

  語氣一頓,目光四下一掃,問道:“那一位可在此處?”

  柳南江前跨了一步,抱拳為禮,道:“那塊廢鐵的持有人正是在下。”

  冷如霜“嚦”了一聲,目光將柳南江上下一打量,然後揚聲道:“紅兒!再擺一桌酒席,開一罐陳年西鳳老酒。”

  一聲令下,店家七手八腳,重整杯盤,桌席面即整治好了。

  柳南江等三人,已暗中打好商量,儘管入座,卻抱定宗旨對酒菜滴點不沾。

  冷如霜以主人身份舉杯敬酒,柳氏母女卻放膽乾杯,趙無極和向雲飛二人,雖有猶疑之色,見柳夫人幹杯,也硬著頭皮幹盡了杯中之酒,只有柳南江等人僅僅舉杯示意後,依舊滿杯放下。

  冷如霜卻也不去強飲,放下杯子後,目光盯在柳南江面上,道:“聽說你也姓柳?”

  柳南江點點頭,道:“在下柳南江。”

  冷如霜道:“打個交道如何?”

  柳南江道:“打什麼交道?”

  冷如霜道:“是你買我手中的劍,還是我買你手中那塊鐵。”

  秦茹慧在桌子底下暗暗將柳南江的衣袖扯了一把。

  不用她暗示,柳南江也會按照她的心意回答的。

  柳南江故意沉吟了一陣,道:“還是由我向你買劍吧!”

  冷如霜身子向前一頓,道:“你可知道老夫要賣什麼價錢?”

  柳南江道:“請儘管開價,然後在下再量力而為之。”

  冷如霜面上掠過一絲陰寒的笑容,然後伸出一隻手來搖晃了幾下。

  柳南江輕笑道:“多少呢?紋銀五兩?或是五十?……”

  冷如霜一字字如敲金擊玉般道:“我要人頭五個。”

  在場之人無不一怔,唯獨柳南江不怔反笑,輕描淡寫地道:“那要看是什麼人的頭顱。”

  冷如霜道:“你這句話說得很內行,不相干的人頭五十個也不稀罕。”

  柳南江道:“那麼你要進的人頭呢?”

  冷如霜道:“你聽清楚,第一要‘祥雲堡’堡主秦羽烈的人頭。”

  柳南江首先顧慮到的是秦茹慧的反應,只見她柳眉倒堅,杏眼圓睜,右手已搭上了腰際的劍把,立刻就要發作。

  柳南江見情況緊急,也顧不得男女之別,一把將秦茹慧的右腕抓住,含笑問道:“請問:這第二顆人頭又是誰的?”

  冷如霜道:“‘關中一龍’凌震雷,聽說此人已死,那麼就用他兒子的頭顱代替吧!”

  柳南江又連忙留神凌菲的反應,出乎意料之外的,凌菲神定氣閒,毫無激動之色。

  柳南江又問道:“第三個呢?”

  冷如霸道:“‘八鳳圓’主人司馬夫人,第四‘鐵君子’古如松,這第五嘛……”

  語氣一頓,目光卻向柳夫人一溜。

  柳夫人含笑接口道:“是要妾身的人頭嗎?”

  冷如霜縱聲大笑道:“哈哈!夫人真是神猜,一猜就猜對了。”

  柳南江笑道:“尊駕開價太大,在下力所不逮,知難而退。”

  冷如霜道:“那麼,我買你手中那塊廢鐵如何?”

  柳南江板著面孔,點點頭道:“可以,價錢也是五顆人頭!”

  冷如霜笑道:“哈哈!倒被你學會了,說說看,誰的人頭?”

  柳南江道:“我所需要的人頭較易辦到,你可以當場交貨。”

  冷如霜“噢”了一聲,道:“看來你倒是個豪爽的人,說吧!”

  柳南江面上笑意盈然,緩聲道:“第一顆人頭要令郎的,最後一顆人頭是你自己的。其餘三顆人頭由你的手下隨便挑選吧!”

  柳南江的話一出口,秦茹慧和凌菲不禁眉飛色舞,柳夫人莞爾而一笑,柳仙仙更是嘻嘻笑出聲,只有趙無極和向雲飛二人未顯示任何反應。

  冷如霜面上卻青一陣白一陣地瞬息萬變,目光陰寒得使人生畏,方乾笑了一聲,道:“閣下倒是很會難人的!”

  柳南江語音沉靜地問道:“莫非尊駕也知難而退了?”

  冷如霜神色突地一變,呵呵大笑,道:“買賣不成仁義在,來!喝酒!喝酒!”

  柳南江起身離座,道:“既然買賣不成,我就此告退了。”

  秦茹慧和凌菲相繼離座。

  三人向柳氏母女行禮告別,柳夫人目光中似有依依之色。

  三人也未多作盤桓,就徑向店外行去。

  三人來到原先聚首的涼亭處,凌菲嘆了一口氣,道:“上兩次酒席,卻點滴未嘗,真是俄壞了,咱們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啊!”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凌兄!今日山中,武林精英恐已聚齊,結夥而行,易受注目,何況在下也無意在此久留,你我還是……”

  凌菲面色突然一沉,氣咻咻地道:“哼!好像不跟著你們就不會走路似的,誰稀罕……”

  話沒說完,就一轉身向山下奔去。

  柳南江本想喚他回來解釋一番,但想想也就算了。

  秦茹慧低聲道:“柳相公!他在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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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柳南江艴然不悅,道:“秦姑娘!這是什麼話?”

  秦茹慧不禁粉面一紅,螓前低垂,輕聲道:“請恕茹慧失言……”

  柳南江也不願見她陷於窘困之中,忙抬手望遠處一指,道:“看!插入雲霄的那座山峰,就是三老峰頭。我認為應該先找到肖三先生的結廬之所看看。”

  秦茹慧問道:“立刻就前往嗎?”

  柳南江道:“我打算前往廟中吃頓齋飯,買點幹糧,即刻動身。”

  秦茹慧沉思一陣,道:“由此前往三老峰頭有南徑北道兩條登山之路,我與相公各選一道,於明日午間在三老峰下的望鹿坡碰面會齊,再一同登峰,你看可好?”

  柳南江一蹙眉尖,道:“為何要分道揚鑣呢?”

  秦茹慧道:“結伴而行,易受注目,這是相公方才說的話。同時,你我也可沿途觀察一番,也許會發現什麼。”

  柳南江點點頭,道:“好吧,不過……”

  秦茹慧笑著接口道:“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獨行,北徑那條山道,前兩年我同家父去過,迷不了路。”

  柳南江笑道:“那就行了。”

  兩人向高處而行,不旋踵間,來到一座古廟。廟中雖然僧人不多,卻也香火鼎盛,兩人飽餐一頓齋飯,又各自向寺僧買了一些卷餅食物之類。出了古廟,柳南江向南,秦茹慧向北,互道珍重而別。

  秦茹慧凝視柳南江矯健的身影消失於蒼松翠柏之間後,連忙自懷中取出一幅青色絲絹,將頭包住,選了一條僻靜小道,往山下奔去。

  終南山麓離曲江池畔雖有百里之遙,秦茹慧神功盡展,也不過是個把時辰的路程,申初光景,她就回到了“祥雲堡”。

  秦茹慧不走正門,卻從山麓翻進後院之中。堡中雖有巡邏之人,她卻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一條秘道走進秦羽烈的房中。

  秦羽烈對他女兒的突然歸來,並未感覺意外,沉靜地問道:“可有人看見你進來?”

  秦茹慧搖搖頭道:“沒有。”

  秦羽烈拍拍他的身邊,道:“來!坐在這兒,發生什麼事了嗎?”

  秦茹慧就將那把鐵劍的事講述了一遍,說到最後,就將懷中那塊廢鐵取了出來。

  秦羽烈拿在手裡敲敲彈彈,反覆檢視,毫未發現異狀。

  最後,他自懷中取出一隻錦盒,推開盒蓋取出那隻晶瑩鮮豔的玉珮,與那塊廢鐵放在一起。

  兩物方一併列,秦羽烈不禁發出一聲驚呼。

  原來那塊鏽跡斑剝的廢鐵,突然變成黃金般晶光閃亮,而且那上面還顯出了幾行字跡:

  “……運氣丹田……劍訣左引,劍尖……化萬念於無”

  雖然這塊廢鐵上只有斷斷續續不成文句的十五個字,已可以看出是一種劍法的片段。

  秦茹慧喜極而叫道:“啊!那把鐵劍上刻有一套劍法,大概就是我們所要找尋的另一件異寶了!”

  秦羽烈並不像他女兒那樣喜形於色,語氣沉靜地道:“根據字的大小來推斷,那把鐵劍上不可能記載一套劍法,也許只有一招半式。”

  秦茹慧喃喃道:“一招!”

  目光一亮,振聲接道:“莫非就是那招‘反璞歸真’?”

  秦羽烈點點頭道:“依第三行‘化萬念於無’那幾個字來推斷,很有可能。下面的字我們不難想像到‘化萬念於無形’,或者‘化萬念於無塵’,有‘反璞歸真’的涵義。”

  秦茹慧道:“如果是的話,那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

  秦羽烈喟然道:“想不到萬人爭奪的兩件異寶,是記載了一招劍法。”

  秦茹慧道:“可是,誰有了這招劍法,誰就可以君臨天下了。”

  秦羽烈道:“可惜你又輕易放過了。”

  秦茹慧頓足嘆道:“誰知道呢?若非柳相公的意思,連這塊廢鐵我都不想要哩!”

  秦羽烈道:“此事恐怕要費一番手腳了……”

  語氣一頓,又道:“冷老魔由我來對付,你快去和柳南江會合,不動聲色,與他寸步不離。”

  秦茹慧問道:“這塊廢鐵呢?”

  秦羽烈沉聲一陣道:“帶去,沒有玉珮,別人也無法看到這上面的字。”

  秦茹慧點點頭,將那塊廢鐵依舊揣在懷中,從密道中退出。

  秦羽烈喚出她,道:“回來,千萬別讓任何人知道你回來過。”

  秦茹慧應道:“女兒知道。”

  秦羽烈又問道:“你和柳南江相處如何?”

  秦茹慧道:“不像起初那樣生疏。”

  秦羽烈低聲道:“古今多少英雄豪傑,最怕兩樣東西困擾:一是病痛,一是恩情。記住對柳南江多用情字。”

  秦茹慧不禁粉面飛頰,低聲應道:“女兒懂得。”

  秦羽烈復又低聲囑咐道:“‘子午谷’中一定還隱藏了重大的秘密,你千萬不要放過觀察的契機。去吧!”

  秦茹慧這才從密道中退了出來。

  她仍然循原路出堡,縱身躍出高牆。

  此時已是酉正光景,早已暮靄四合。眨眼之間,秦茹慧的身影就消失於蒼茫暮色之中。

  終南一脈為我國四大名山大壑之一!有峨嵋之巍,有括蒼之峻,有泰山之崢,氣脈雄渾,峨峰絕壁處處可見,尤以三老頂峰,常人均皆望雲卻步,即武林中人也尚無能登達頂攀者。

  柳南江雖是初登終南,對路徑卻並不過分生疏。在行將離開他師父前來中原的半個月,其師每日均為其講解終南之山勢,甚至不厭其煩地為其一再繪圖指點,以求詳實。因此,柳南江踏上終南山徑,行程並不緩慢,酉正光景已遠高人煙了。

  此時暮靄已起,月色未升。山林之間一片幽暗,與其暗中摸索,不如待月亮升起後再行趕路。何況柳南江已感到腹飢,於是挑選了一座山泉之旁,升起一堆旺火,掏出卷餅吃了起來。

  待他吃飽,月亮已自東山冉冉升起,四野清明,除山籟外別無聲息,好一個清平世界。

  柳南江喝足了山泉,正想踩熄火堆繼續趕路,驀見離他約十步之處站立了一個白鬼的影子。

  山風吹動垂肩長發,敢情還是個女人。

  柳南江背脊不禁有些涼嗖嗖的感覺,這女人無聲無息地來到面前,真像是一個幽靈。

  柳南江凝神注視一陣,不自覺地干咳兩聲。

  那影子緩緩向他走了過來,他清楚地看見對方的雙腳在移動。因此他寬心不少,相傳幽靈是沒有腳的。

  那女人在距離柳南江三步的地方站住了,火光映在她面上閃動著鮮豔的色彩,不但顯得美,也顯得嫵媚動人。長長的眼睛一眨一眨地閃動,黑而亮的眸子卻一動也不動地對他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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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4 14:38:04 |只看該作者
四十五

  這個女人出現得異常蹊蹺,那一身垂到腳面的長袍不是登山的行裝。而且她身無長物,連一個裝乾糧的口袋也沒有,敢情她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柳南江正想發問,那女人已然輕聲道:“不要問我名和姓,也不要問我從何處來,更不要問我到何處去,我只想和你談幾句話。”

  聲音低沉而清悅,語氣神秘而又文雅。

  構南江不禁被眼前這個白衣女郎周身所散發的神秘氣氛所鎮懾住了。良久,才輕聲問道:“請問姑娘有何見教?”

  白衣女郎道:“奉勸相公,今後不管對任何人,任何事,非親耳所聽,親眼所見!萬不可輕信,否則你會吃虧。”

  柳南江心頭一怔,忙道:“姑娘能否再說得明白一點呢?”

  白衣女郎道:“相公是聰明人,說得太明白,反沒有意思了。”

  柳南江深深一揖,道:“多謝姑娘!”

  白衣女郎並未回禮,仍然筆直地站著。

  待柳南江揖轉,又道:“還有相公不可對任何人輕諾。”

  柳南江心頭不禁一動,忙問道:“已經對人許諾的呢?”

  白衣女郎道:“自然應該守信作到,不過卻不必盲目守信。”

  柳南江問道:“在下不甚明白,盲目守信這句話怎樣解?”

  白衣女郎道:“已作之承諾,即使損己也當為之。如果所作之承諾,作起來不但損己,而且損及旁人,或損及更多人,如硬著頭皮守信而為,那就顯盲目了。相公不可不慎。”

  柳南江道:“古人云:人無信不立:又云:守信之譽……”

  白衣女郎接口道:“古訓自當遵循,但是不可迂腐……”

  語氣一頓,又道:“妾身又說到此處,相公前途尊重。”

  語罷,掉頭而去。蓮步珊珊,體態輕盈,絕不似一個武林佳人。但是,一個平常女子會在此處出現,卻又令人難以置信。

  柳南江目送那白衣女郎的身影消失於林陰深處後,不禁仰首望天,出起神來。

  白衣女郎的話雖然顯得模糊,柳南江心中卻又明白,是指某人某事而言。她的態度是友善的,語氣是祥和的,但她卻有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神秘,自然柳南江並不能完全將她的話當作主釋。

  何況世事真假難分,真被疑對真也假,假無破綻假也真。

  柳南江突然發覺自已竟然在這寂靜的山林中陷於冥想,不禁啞然失笑。抬足踩熄火堆,向高處奔去。照他的計算,日出之時,他已可達望鹿坡了。

  山道一里之遙,比平地十里還要累人。

  登上一座絕壁後,眼前突然出現一塊盆地,約有裡許方圓。在如茵綠草之中有一條寬約二尺的山道。說也奇怪,那條小道之中,竟然不生青草,就像有人經常在清掃這條山道似的。

  柳南江順著這條直的小徑前行裡許,地勢漸陡,一片偌大松林擋住前路。

  柳南江停步觀察,發現道旁豎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碗口般大小的八個大字:“此徑已封,進入者死。”

  柳南江心頭不禁一怔。

  再一細看,才發現那塊木牌早已腐朽,想必年代久遠。

  是誰立下這塊木牌呢?莫非那三先生簫雲達生前立的嗎?

  柳南江自然不會就此折回,微一沉吟,他就決定將這塊木牌撤去。簫雲達已死,他不願意作出對死者不敬的事情來。

  柳南江蹲下身子,雙手正要去扶住本牌準備拔將出來。驀然聽得一軋輕叱,道:“休要妄動!”

  柳南江身形霍地一旋,循聲望去,只見一塊離地丈餘的磐石之上坐著一個人。

  極目細看,那個人竟是“斷魂娘子”古寒秋。

  古寒秋見柳南江轉過身來後,立刻從磐石上一躍而下。她身上仍背著那個裝蛇的竹簍,手中也依舊拿著那管黑竹簫,往那木牌一點,問道:“你可知道這木牌是誰立的?”

  柳南江反問道:“是肖三先生嗎?”

  古寒秋道:“既知是死人遺物,為何要去搬動?”

  柳南江道:“正因為肖三先生已死,所以在下要撤去這塊木牌。不然,豈不是無人敢進此山?”

  古寒秋冷聲道:“三先生雖已過世,卻還有個未亡人活在世上。”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古娘子是要繼承三先生的遺志嗎?”

  古寒秋搖搖頭,道:“我無意封山不讓人進,但是亡夫的手筆卻不容毀棄。”

  柳南江原以為會有麻煩,聽古寒秋如此一說,心頭不禁一鬆,笑問道:“那麼,在下可以繼續行程了?”

  古寒秋一擺手,道:“請便,無人攔阻。”

  柳南江轉身往松林內大踏步走去。

  古寒秋突又嘆道:“相公請回。”

  柳南江轉身問道:“有何見教?”

  古寒秋道:“恕妾身多口,請問相公意欲何往?”

  柳南江不假思索地回道:“目的地暫定望鹿坡,也許將登三老峰頭。”

  古寒秋道:“依妾身看來,相公還是不去為妙,就此下山吧!”

  柳南江輕笑道:“請問娘子,是山中有毒蛇猛獸?還是有長精鬼怪?”

  古寒鐵道:“山中幾個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被他們看見,你也許難以活命。”

  柳南江道:“在下並不惹他們。”

  古寒秋道:“信不信由你吧!”

  柳南江笑問道:“請問古娘子因何如此關懷在下的安危?”

  古寒秋反問道:“相公是喜歡聽真話?還是喜歡聽假話?”

  柳南江道:“自然想聽真話。”

  古寒秋道:“那把古劍在你手中毀之較易,落入那些渾世魔王手中,想要毀掉,就可能要大費周折了。”

  柳南江道:“古娘子有如此自信嗎?”

  古寒秋道:“雖然相公曾於午間在松林酒店中一招擊敗‘無情劍’單英傑,但是妾身若存心要毀去那把劍,自信尚有此力。”

  柳南江曾判斷古寒秋的目標是針對他的人而來,毀劍不過是藉口。現在古寒秋口中的“存心”二字似乎又留了餘地麼?

  古寒秋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柳南江第一次聽到她的笑聲,雖然那種笑聲稍嫌蒼涼,發自女性之口,仍不失其柔媚。

  古寒秋長笑以後,目光在柳南江面上一掃,問道:“相分準備妥協?”

  柳南江道:“在下只是想保存一把好劍,否則當古娘子‘誓毀天下名劍’的大功告成後,武林之中就只剩下一些朽鐵了。”

  古寒秋道:“你是真心想保留你身邊的古劍麼嗎?”

  柳南江點點頭,道:“自然是真的。”

  古寒秋道:“答應香妾身辦一件事情就好了。”

  柳南江心中暗笑,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而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道:“古娘子請告訴在下辦什麼事情,在下方能答應。”

  古寒秋背過身去,沉聲道:“先夫遺失了一樣東西,想麻煩相公找回來。”

  柳南江問道:“何物呢?”

  古寒秋一字字鏘鏘有力地道:“一方玉珮。”

  柳南江心中一動,口中卻淡然一笑道:“教在下哪裡去找?”

  古寒秋道:“妾身自然會告訴相公,那方玉珮如今下落何方。”

  柳南江笑道:“娘子既已知下落,卻為何自己不去尋找?”

  古寒秋道:“給你一個效勞的機會,以便保存你那把古劍。”

  柳南江道:“多謝娘子美意,那麼請娘子告訴在下,玉珮落於何人手中?”

  古寒秋道:“那方玉珮現在落於‘祥雲堡’堡主秦羽烈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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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柳南江不禁心頭暗驚,據他所知,秦羽烈手裡那方玉珮並非真品。即使是真品也是不為外人得知的秘密,古寒秋如何會知道的呢?

  還有,古寒秋難道不明白柳南江行走於江湖道上的目的嗎?如果知道,就應該防他一著,怎麼反而將玉珮的下落告訴他呢?

  玉珮是柳南江奉師命所要追尋的兩件異寶之一,有此線索,他自然是要追下去的。

  心念即決,立即問道:“古娘子是教在下去偷?還是教在下登門去要?”

  古寒秋道:“那要隨相公自己的意思。”

  柳南江道:“暗中去偷,在下不屑為之。若是登門去要,就必須說出來龍去脈,令其無法抵賴。否則只是徒費口舌而已。”

  古寒秋點點頭,道:“自然有證據……”

  語氣一頓,接道:“二十年前先夫被害,身上玉珮跟著失蹤……”

  柳南江插口問道:“是秦羽烈暗害的嗎?”

  古寒秋搖搖頭,道:“非也!暗害先夫之人是‘關中一龍’凌震霄。”

  柳南江道:“那與秦羽烈有何關連?”

  古寒秋道:“當時玉珮一定被凌震霄拿走,七年前凌震霄又被殺害,因此玉珮就落在秦羽烈的手中。”

  柳南江道:“聽古娘子之言,殺害凌露霄之人是秦羽烈了?”

  古寒秋語氣肯定地道:“不錯。”

  古寒秋道:“當時妾身也在四處找凌震霄的下落,可惜晚去一步,目睹行兇之人俱已被殺,妾身卻在凌震霄的榻上發現了一個串鈴。”

  柳南江輕“唔”一聲道:“凶手想必是喬扮江湖郎中的。”

  古寒秋點點頭,道:“不錯。”

  語氣一頓,接道:“妾身曾查看凌震霄的屍首,知他曾中了先夫的‘寒梅掌’。因此妾身推斷,這喬扮郎中的凶手不但要精通易容之術,而且還要懂得歧黃之學。最主要的還是必須對武學一途博大精深,知之廣泛,方能一語道出凌震霄身上的傷症。”

  柳南江問道:“秦羽烈具備這種條件嗎?”

  古寒秋道:“武林之中三件具備的人並不多,秦羽烈是四個人當中的一個。”

  柳南江道:“其餘三人是誰呢?”

  古寒秋道:“其是一‘鐵君子’古如松,他是妾身的兄長,如果殺害凌震霄的是他,他絕不可能瞞我……”

  柳南江的判斷果然沒有錯,古寒秋原來是古如松之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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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第七回 白衣仙女

  古寒秋又道:“其二是二先生”石君子“竺道台,他還居塞外,根本不可能是他殺害凌震霄,先夫是他義弟,如果是他代弟報仇,他也應該喚我這個弟妹才是……”

  柳南江插口問道:“那麼,還有一人是誰呢?”

  古寒秋道:“還有就是”麒麟寨“寨主”刀王“史潔如,不過,據妾身事後調查,凌震霄被害那日,他未曾離開,而且”麒麟寨“位於洛河道上,兩地相隔千里之遙,也不可能一日往返。”

  柳南江道:“那麼,只剩下秦羽烈了?”

  古寒秋道:“當時,秦羽烈正在曲江池畔大興土木,每日親自督工,唯凌震霄被害那天的已、午、未三個時辰不知去向,而且只有他的所在地和凌晨霄的住處近在咫尺,不是他還有誰?”

  柳南江雖然也是心中大感疑惑,面上卻輕笑道:“古娘子為何說得這樣肯定?”

  古寒秋玲哼了一聲,道:“妾身還有旁證……”

  語氣一頓,接道:“先夫遇害的次日,秦羽烈曾在三老峰下的望鹿坡出現過,以後數年他即東奔西走,四處尋找凌晨昏的下落。”

  如果古寒秋所說的都是實情,自然,殺害凌震霄的是秦羽烈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由於方才那位神秘白衣女郎警語,柳南江自然不便全信。

  不過,多多少少使他對於秦羽烈的信心開始動搖了。

  古寒秋又道:“秦羽烈經常有”三不殺“的口頭禪,耄耆老者不殺,殘廢之人不殺,黃髮小兒不殺。凌震霄被害,而他的一兒一女卻留下活命,而又偏偏選在三月三日凌震霄兒女去看狀元郎的時候下手,分明是秦羽烈存心不斬草除根,換了任何人,凌震霄的一兒一女斷然活不成了。”

  柳南江道:“如此說來,那秦羽烈為人倒還不失厚道。”

  古寒秋冷笑了一聲,道:“親身卻不作如此想法。無惡不作之人倒不足以為畏,因為惡名在外使人有所防範。惟獨那種既想作君子又要作小人,不正不邪,亦正亦邪的人才真正令人感到可怕。因為這種人反覆無常,使人捉摸不定,往往矜不及防,秦羽烈正是這一種人,相公如說他為人不失厚道,你就錯了!”

  這一番話,使柳南江聽後心頭大動,秦羽烈是這種人嗎?

  古寒秋見他沉吟不語,又問道:“相公願意答應這件差事嗎?”

  柳南江不置可否地答道:“請古娘子假以時日,在下還要三思。”

  古寒秋道:“不忙,我給你三個月的限期,才過去一天兩夜,相公盡可從長考慮。”

  柳南江拱手一揖,道:“在下告別……”

  古寒秋一揚手,道:“且慢!相公可否見告,意欲何往!”

  柳南江道:“想去三老峰頭看看!”

  古寒秋笑道:“只怕不是真話。”

  柳南江回道:“古娘子不信,在下也不想多作解釋。”

  古寒秋將兩道陰森森的目光,注視在柳南江的面上,道:“相公切勿以為妾身意在查間相公行蹤,妾身不過想指引相公一條迷津罷了!”

  柳南江淡笑道:“多謝古娘子美意,在下只為登高,井無一定目的。”

  古寒秋一擺手,道:“那就罷了……”

  柳南江不想久留,拱手一揖,轉身就走。

  古寒秋卻又叫道:“相公請留步。”

  柳南江轉身問道:“古娘子還有何未盡之言?”

  古寒秋道:“妾身方才言道,此山有幾個混世魔王,那絕非聳耳聽聞之辭,妾身奉勸相公一句,最好不要去招惹他們。他們問你,你自管走路,也不要答話,反倒無事。其中有個女人,不知她多大年紀,也不知她來自何方,因她喜穿白衣,我們稱她為白衣幽靈,更是招惹不得,是山中最厲害的女魔王。”

  柳南江猜想古寒秋所說的白衣幽靈,就是方才所見過的白衣女郎,他的所見正好和古寒秋所說的相反,不但不令人感到害怕,反而令人感到可親。古寨秋似乎故意在危言聳聽。

  柳南江也不說破,輕笑道:“多謝古娘子提醒……”

  語音未落,人已穿進林中。

  這座松林生得很密,月光點滴滲瀉不進,觸眼一片墨黑。

  柳南江站住,定種細看一陣,才勉強看出一條鋪滿腐葉的路。

  他就順著這條羊腸曲徑,向前緩慢行去。

  前行不過百步,赫然一條白色的影子擋住去路。

  那條白色影子正站在松林一片空降之下,月光形成一圈籠罩在那影子身上,原來就是方才曾和柳南江交談的白衣女郎。

  方才離去時,柳南江明明看見她朝山下方向行去,而此時卻擋住了他的去路,這不得不使柳南江感到無限驚詫了。

  柳南江正在驚疑不定之際,白衣女郎已輕聲問道:“相公認識那個玩蛇的女人?”

  柳南江道:“三度晤面而已!”

  白衣女郎聲音沉靜地道:“蛇蠍最為險毒,與蛇相交之人雖不一定具有蛇蠍心腸,久而久之,也會養成蛇性。這種人的話最好不要輕信。”

  柳南江心頭不禁一怔,想必他和古寒秋的交談已被這白在女郎聽見。

  他又感到好笑,這個世上的人似乎都在努力說別人的壞話。

  不過,他卻直覺地認為這白衣女郎的話並無惡意,因而笑道:“在下曉得。”

  白衣女郎道:“相公並非智質愚魯之人,妾身不過是再三提醒而已。”

  柳南江拱手一揖,道:“多謝。”

  白衣女郎道:“妾身還忘了一件事情,相公於登上三老峰頭之後,於午正陽光下面向南立,手中平舉樹枝一根,看那樹枝之影投於何方。再於子正月光下,手中直舉樹枝一報,同樣面向南立,一橫一豎兩道影子之交叉點即為相公尋訪之地。”

  柳南江恍然大悟,難怪那地方名之為“子午谷”?接著他心頭又感大駭,對方何以知道他是在找尋“子午谷呢?

  繼而一想,這世上奇人奇事本來很多,不足為怪。何況自己尋訪“子午谷”一事已算不得是一件秘密。而且武林之中尋訪“子午谷”下落的人,也不僅是他一個。

  柳南江又待拱手稱謝,白衣女郎一揚手,道:“不必言謝,就算妾身送相公的一份見面禮好了。不過,進入斯地,只宜獨行,不宜結伴,望相公千萬記住。”

  說罷,沒入於黝黑的松林之中。

  柳南江無暇思索這個白在女郎的來龍去脈,他唯一需要思索的是白衣女郎最後的叮囑。他該如何擺脫掉秦茹慧呢?

  在思索中,他已走出了松林,擺在眼前的是一片峭壁危崖,這是前往望鹿坡最艱險的一段路程。

  黎明終於來臨,當紅日初顯,晨霧漸散之際,柳南江已經來到瞭望鹿坡。

  他剛選在一塊石頭上坐下,還沒有取出乾糧,驀見一堆草葉之後走出一個一身火紅的少女,緩緩向他走了過來。

  這望鹿坡上有人,已頗使他驚奇,而且還是個年輕少女。

  當那少女行至面前時,柳南江更感到驚奇,因為他對這少女非常面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紅衣少女顯得落落大方,毫無忸怩羞怯之色,笑著向他問道:“柳兄!還認識小弟嗎?”

  這一聲“小弟”,立刻喚起了柳南江的記憶,敢情這少女是凌菲。

  紅衣少女又笑道:“別大驚小怪的,我是凌菲,是女的,不是男的。”

  柳南江本有倉惶失措的感覺,凌菲如此落落大方,也就輕鬆多了。

  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凌兄竟是女兒之身!”

  凌菲美目一轉,嬌笑道:“既然已知我是女兒之身,為什麼還要稱兄道弟?”

  柳南江吶吶道:“改口不易,凌姑娘……”

  凌菲一擺頭,道:“不許這樣叫我。”

  柳南江不禁微微一愣,忙問道:“把應該怎樣稱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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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4 14:38:28 |只看該作者
四十八

  凌菲指著鼻尖,嬌憨地道:“叫我的名字,我最討厭什麼姑娘小姐的稱呼。”

  柳南江道:“直呼名字,好像不大尊敬吧!”

  凌菲驕橫地道:“我喜歡嘛!而且我仍舊要喊你一聲柳兄!”

  柳南江知道纏不過她,只得一點頭、道:“隨你叫吧……”

  語氣一頓接道:“你不該回覆本來面目的,你扮男裝不但顯得英氣勃勃,行道江湖也方便得多。”

  凌菲點點頭,道:“我本來也是這樣想,可是……”

  語氣一頓,目光在柳南江面上掃了一下,又道:“可是我昨天氣不過,所以立刻改了過來。”

  柳南江問道:“為什麼生氣呢?”

  凌菲皓腕一抬,纖纖玉指指著他的鼻尖,道:“因為你只攆我,而不攆秦茹慧,足證你喜歡與姑娘家結伴,而不願與男人同行,所以我才穿女裝,要和秦茹慧爭一長短。”

  柳南江想不到凌菲竟是如此爽直大方,不禁脹紅了臉,疾聲道:“凌姑娘……”

  凌菲輕叱道:“方才說過了的,不許你喊我凌姑娘。”

  柳南江連忙改口道:“凌菲,你冤枉我了,我不是那種輕狂之徒。”

  凌菲嬌笑道:“那就冤枉你一回吧……”

  說著,說著,兩手反叉腰際,斜歪螓首,曼妙地轉了一圈,然後嫵媚地一笑,接道“柳兄!看看是我美,還是秦茹慧美?”

  柳南江斟酌再三,方道:“秦姑娘美得含蓄,而你美得開朗。”

  凌菲冷哼了一聲,道:“你也不是什麼乾脆之人,何必繞圈子?你就直說秦姑娘人家端莊,說我野,不就得了!”

  柳南江連忙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凌菲眉兒一挑,又問道:“柳兄!說實話,你討厭我嗎?”

  柳南江連連搖頭,道:“哪裡!我怎會討厭你呢?”

  凌菲眸子一轉,嬌笑道:“不討厭我,那就是喜歡我,對嗎?”

  柳南江不禁縮緊了眉頭,這教他如何回答呢?凌菲也爽直得過分了一點。

  談菲笑道:“柳兄大概是不好意思說,不答應就是默認……”

  說著,吁了口長氣,接道:“這下我可以大放寬心了!”

  柳南江不禁問道:“凌菲,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凌菲道:“你既然不討厭我,以後就不會攆我走了。”

  柳南江畢竟懷疑她的來意,因而問道:“你為什麼要跟著我?”

  凌菲美目一掄,道:“隨著你還不好嗎?打架人也多一個。”

  柳南江搖搖頭,道:“算了,你不替我惹麻煩就好了。”

  凌菲笑道:“柳兄是指昨日松林酒店的事情而言嗎?告訴你,我是故意的。”

  柳南江凝聲問道:“為什麼?”

  凌菲詭譎的一笑,道:“我在心要看看你的劍法,同時也想試試你這個人夠不夠朋友。”

  柳南江心中暗暗尋思!

  眼看就要進入“子午谷”中,一個秦茹慧就已難以擺脫,現在竟然又加上了一個歪纏不休的凌菲。

  這時,凌菲問道:“秦姑娘怎麼還沒有來?”

  柳南江反問道:“你怎麼知道她要來?”

  凌菲嬌笑道:“別想瞞我,我是出了名的鬼精靈,我看見你們指東比西的,就知道你們要分道揚鑣,也必然要在這望鹿坡會面,你們一個走南徑,一個走北徑,我卻有我的捷徑之道,先上來等你們。”

  柳南江心中一動,不著痕跡地笑道:“原來你對於終南甚是熟悉哩!”

  凌菲一點頭,道:“我不否認,的確要比你熟悉得多。所以我跟著你一起,還可以為你指引路徑,對你還有點幫助。”

  柳南江仰首指著插入雲霄的三老峰又問道:“請問如何登上三老峰頭?”

  凌菲促狹地嬌笑道:“走上去啊!”

  說完後,又咯咯地嬌笑不住。

  柳南江雖覺得她有些刁鑽狡黠,卻也逗人可喜,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人笑了一陣,柳南江取出裝水的皮囊,道:“你既然對山勢熟悉,就煩你去取一袋泉水來吧!”

  凌菲接過皮囊,道:“悉聽差遣。”

  然後飛快地向一排樹林中奔去。

  凌菲剛離去不久,秦茹慧也趕到望鹿坡,只見她香汗淋漓,疲態盡露。

  當然,她偷偷地回了一趟“祥雲堡”,比柳南江多走了兩百多里路啊!

  秦茹慧嬌喘著說道:“累死我了!我拚命地趕,結果還是落在相公的後面!”

  柳南江笑道:“我也是剛到片刻……”

  語氣一頓,接道:“快坐下歇歇,凌菲去取山泉,就快回來了!”

  秦茹慧顯然大吃一驚,疾聲道:“凌菲怎麼也來了?”

  柳南江道:“秦姑娘!她來了倒不足為奇,還有更令你吃驚的事情呢!”

  秦茹慧“噢”了一聲,訝然問道:“什麼事更使我吃驚?”

  柳南江道:“她果換是易釵而弁的姑娘家,現在已回覆她的本來面目了。”

  秦茹慧久久說不出話來,從柳南江的言行中看來,他對凌菲並無憎厭之色。

  秦羽烈教她對柳南江多用情字,而此時她和多了一個對手。

  沉吟一陣,方輕聲問道:“相公打算如何呢?她好像有意跟來的哩!”

  柳南江不是工於心計的人,有了白衣女郎的提醒,他也開始試用一點心機,他本來無計擺脫秦茹慧,凌菲突如其來,卻反而幫助了他。

  這就是相生相剋的道理,他原本無計擺脫她們兩人之中任何一個,可是讓她們相互牽制,也許可以將她們同時置於“子午谷”外。

  因此,柳南江目光凝注在秦茹慧面上,低聲道:“這事要你幫忙。”

  秦茹慧道:“相公怎麼這樣說呢?有何吩咐,我都應該聽的。”

  柳南江道:“稍作歇息,我就打算攀登三老峰頭。凌菲可能會纏著要去,我教你們二人同時留下,她見你都不去,她就不會強著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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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4 14:38:34 |只看該作者
四十九

  秦茹慧不禁心頭髮怔,她父親再三叮囑她要與柳南江寸步不離,這樣作豈不完全相反?

  柳南江又道:“我只是上三老峰頭看看,你不去也沒有關係,反正去”子午谷“為時尚早。”

  聽柳南江如此說,秦布慧寬心不少,仍不免緊鎖眉頭,道:“如果她老跟著不放,那又怎麼辦呢”

  柳南江笑道:“到時再說……”

  語氣一頓,又問道:“路上發現什麼了嗎?”

  秦茹慧搖搖頭,道:“毫無所見,相公你呢?”

  柳南江道:“遇見了古寒秋。……”

  但他卻將遇見白衣女郎的事完全隱瞞住了。柳南江不是弄奸使巧的人,可是環境所使然,他也不得不稍作保留。

  秦茹慧正想問柳南江遇見古寒秋說了些什麼,驀見一個紅衣少女提著水袋,向他們這邊跑來,情知那就是凌菲,就將衝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凌菲捉著水袋,一面跑一面嚷道:“水來了!水來了?……”

  來到前面看到秦茹慧時微微一愣,接著笑眯眯地說道:“原來秦茹慧姑娘也到了!秦姑娘還認得我嗎?”

  秦茹慧和她一樣在矯揉造作,微微一笑道:“怎麼不認識哩?原來凌少俠還是一位女俠,真美哩!”

  其實,她在見到凌菲那種女兒家的裝束後,心頭已寬鬆許多。

  凌菲還算不上是一個對手,眉宇間毫無嫵媚之色,容顏也未加修飾,憑她那種野勁是難以使柳南江傾心的。

  不過,她卻不會想到,柳南江此時注意的不是女兒家的嬌媚,只是留神心底的坦誠。

  柳南江自囊中取出卷餅饃饃,道:“來!邊吃邊談吧!吃飽了我還要走呢!”

  凌菲問道:“是要攀登三老峰頭嗎?”

  柳南江點點頭,道:“是的,趁大白天走路,運氣好,在天黑前就可登上峰頭了。”

  凌菲欣然地道:“好!我帶路。”

  柳南江搖搖頭,道:“不!我一人去。”

  凌菲不禁一愣,瞟了秦茹慧一眼,問道:“秦姑娘也不去嗎?”

  雖是事先說好了的,秦茹慧也不得不裝裝樣子,轉頭向柳南江問道:“我也不去嗎?”

  柳南江道:“你們兩人留在這裡,我大約在明天天黑前可回。”

  凌菲道:“柳兄!我認為我們三人應該同進同退,不宜分散!”

  這一句話很有點使秦茹慧惱火,雖能沒有說什麼,卻免不了悻悻然望了凌菲一眼。

  凌菲自然察覺了秦茹慧的悻悻之色,立即笑著問道:“秦始娘以為我的話不對嗎?”

  秦茹慧勉強一笑,道:“我是覺得應該聽聽柳相公的意思。”

  這話分明又將凌菲搶白了一頓。

  柳南江唯恐引起爭端,忙說道:“依在下猜想,此刻的三老峰頭必已藏龍臥虎,有了不少高手,一個人去不易受人注目,三人結伴過分招搖。所以要請二位等在這裡。”

  凌菲不悅地道:“柳兄這句話似有搪塞之嫌,既知三老峰已是藏龍臥虎,伏有高手,更應該結伴而行,以壯行色,一人獨行未免太孤單。”

  秦茹慧冷笑道:難道憑柳相公的武功,還要我們去保護他嗎?“

  凌菲冷聲道:“最少可代為瞻前顧後。”

  秦茹慧冷哼一聲,諷道:“難怪你不敢一人獨行?因為無人代你瞻前顧後。”

  凌菲美目一掄,沉聲道:“秦姑娘!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柳南江唯恐引起爭端,結果仍難免引起爭端,連忙叫道:“你們都聽我說一句話,行嗎?”

  兩女停止了爭端,卻相互瞪了一眼。

  柳南江道:“秦姑娘的看法不錯,凌菲的見解也正確……”

  凌菲氣咻咻地插口道:“算了!你不必兩面做好人。乾脆一點,嫌我凌菲礙手礙腳就叫我走開,用不著轉彎抹角的兜圈子。”

  這話雖然是本性流露,直截了當,卻使柳南江感到難堪,當即面色一沉,道:“你說這句話太過分!我們不過是不期而遇。”

  一見柳南江惱怒變臉,秦茹慧不禁芳心大快,也從旁插口道:“凌姑娘,你該想一想,並沒有人約好了你到這裡來。”

  以凌菲的性格,聞言後必然要與秦茹慧動手,她竟然沒有去理會她。

  只是冷冷地向柳南江道:“有了不期而遇這四個字就足夠表明你的態度,我走我的,你走你的,少囉嗦!”

  柳南江姐不到凌菲會如此任性,心想:少一層麻煩也好,走就走罷。

  繼而一想,又不太對勁,凌菲若要跟上三老峰頭,豈不更糟!

  因而將神色一緩,突問道:“你仍然要上三老峰頭嗎?”

  凌菲已離地而起,正待離去,聞言轉身,氣咻咻地道:“難道柳兄還不准我去?”

  柳南江笑道:“我看還是不去為妙!和秦姑娘候在此地,待我回來後再作進退之計。”

  凌菲冷笑道:“請勿忘記你我只是不期而遇,有何進退之計可以商量?”

  柳南江艴然不悅道:“那你是一定要去了?”

  凌菲突然和顏悅色地笑道:“要我不去也很簡單。”

  柳南江見她突校面現和悅之色也笑道:“有什麼條件嗎?”

  凌菲突地笑容一收,沉聲道:“拔出你的劍來砍斷我的雙足。不然,你一定會在三老峰頭遇上我。”

  語罷,掉頭而去。

  柳南江真是無計可施,看著秦茹慧,也是滿面莫可奈何之色。

  凌菲走了十幾步遠,卻又走了回來,向柳南江問道:“柳兄!我不曾吃你們的乾糧吧?”

  柳南江想不到她去而復回,竟是為了這件事情,不禁失笑道:“何妨吃飽了再走。”

  凌菲噘起了嘴唇,氣咻咻地道:“放心!寧願餓死也不吃閒的東西……”

  實地拾起水袋,將袋中泉傾倒盡淨,“可是你們也不能飲我取來的山泉,我凌菲也不是誰的丫環僕婦。”

  語裡,扔了水袋,揚長而去。

  秦茹慧哪裡忍受得了,就要拔劍而起,柳南江忙一伸手,按住了她的肩頭。

  秦茹慧悻悻然道:“太可惡了!待我去教訓教訓她。”

  柳南江不但無絲毫不愉之色,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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