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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Finmy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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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璃]惡棍與罌粟(當男人遇上女人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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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10 23:57:0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日光充足的畫室裡,幾幅畫室主人的舊畫錯落在一角,在午後的陽光之下,油墨的層次分外明顯。

    這裡是唐家大宅裡她最喜歡待的地方,唐水心喜歡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看著安熙媽咪年輕時的畫作,先前義父唐勁說要將這些畫都帶到美國去,可是安熙不答應,說要讓這些畫留在它們被畫出來的地方,把舊時的歲月留在這裡,留待他們以後老了再來回味品嚐。

    「熙恩告訴我你在這裡。」

    範行淵走進畫室,迎上她回望的眸光。

    他的臉上掛著一抹淺淺的笑,走到她身邊的單人沙發坐下,側首凝視著她與這以白色為主調的畫室相融的恬靜。

    「我才想去看你而己。」唐水心被他灼熱的盯視給弄得不太自在,「想說明天和熙恩一起去,她說你住院那幾天不讓人探視,覺得你很見外。」

    因為我只想見你。他在心裡淡淡地對她說道。

    「現在不是來了讓她見著了嗎?」範行淵聳肩笑笑,「我今天來這裡,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她注視著他有些消瘦的臉龐,總覺得他的氣色不甚好看,是因為傷勢還未康復?他的模樣教她見了有點擔心。

    「我喜歡上一個女孩,在醫院裡認識的,而我想向她求婚。」

    「什麼?」

    唐水心感覺自己同一句話就像是跳了針的唱片,她臉色微微的慘白,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鎮靜,「才幾天……」

    「才幾天?水心,我跟你認識七天就上床,四十天就宣佈要結婚,可是我們心裡清楚,在更早之前,我們就己經篤定會結婚,你忘了嗎?」

    「你喜歡那女孩什麼地方?」

    像你。

    範行淵在心裡回答她的問題。不是外表,而是說話的方式。明明他知道她與孟蘋是徹底不同的兩個人,但是,她們說話的時候,會讓他覺得神似。

    「喜歡一定要有理由嗎?」他笑笑地避掉了回答。

    「不,不一定。」

    唐水心感覺胸口悶悶的,她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所以她早就做好了準備,不讓自己去感受他將成為另一個女人所有的傷痛,就像是捂起耳朵,閉上眼睛的舉動一樣,她關上了心門。

    「打算什麼時候求婚?」

    「這幾天。」範行淵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每一寸微的表情,「我還沒告訴你大哥,我想等籌備得差不多再說。」

    「好,我讓你自己跟他們說。」

    「婚禮你要來嗎?」

    「你發帖子我就去。」

    「不了,我不想你來,我怕媒體捕風捉影,亂加油添醋,對你對我,還有孟蘋都不好。」

    「既然你都這樣替我著想了,那我就不去了。」

    話落,他們沒人再搭腔,畫室裡恢復了一片沉靜,過了不知多久,范淵才終於又開口。

    「我們當不成夫妻,可以是永遠的朋友嗎?」

    她轉眸看他,唇畔漾起一抹淺淺的漪,「你曾幾何時聽我對你惡言相向過了?人家說買賣不成仁義在啊!我們當然可以是永遠的好朋友。」

    「我以為婚姻應該是一樁「貨物既出,概不退還」的買賣才對,到底,我們之間是誰把誰給「退貨」了呢?」

    唐水心別開美眸,不正面迎對他逼問的視線,輕抿起柔嫩的唇瓣,揚起了笑,才回頭看他,「早點把傷養好,才好當新郎。」

    「我會的。」他沉靜了半晌,瞅進了她那雙著不見真心的眼眸,然後,他笑笑地歎了口氣,心頭卻是苦得發澀,「看來,你是真的不需要我。」

    就算沒有他的陪伴,她仍舊可以一個人走得很遠,或許,總有一天她會需要另一個人,但那個人不會是他。

    「水心,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嗯。」她點頭,靜靜地坐在原地,聽若他的腳步聲在身後漸漸地遠逝,自始至終,她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

    他走了。

    這一次,他們是徹底的遠離了彼此。

    她咬住唇瓣,將唇畔的笑痕抿得更深,看起來卻無比的痛苦。

    誰都知道她不愛範行淵了,誰都知道她離開得很瀟灑。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們是離婚之後相處得最好的前夫和前妻,誰都知道與他交往過的女人,一個個都要來她這裡報到討教。

    在這些女人們的眼中,她唐水心完美而獨立,是一個就算沒有男人陪伴,也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做得很好的女人。

    她們都知道她不愛他這位前夫,她們的認知就像世人一樣,以為她與範行淵結婚,是為了雙方家族利益的強大結合,無關情愛。

    但是,只有她自己心裡知道真相!

    她愛他!

    她好愛他!

    她愛著他,比她們任何一個人都更深刻,更用心!

    可是,她不能說出口,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己經從她手裡放棄掉的幸福,她不能挽回,所以她要自己堅強,她唐水心這輩子不可能為愛而活!

    「姊,晚飯好了,就等你們……淵大哥走了?怎麼不留下來跟我們吃頓飯呢?」唐熙恩走進畫室,只見到姊姊單獨的背影,沒見到前姊夫,「算了,反正下次還有得是機會,姊?」

    唐水心深吸了口氣,才回眸笑應道:「好,我等一下就過去,熙恩,讓我再一個人靜靜,再等一下……」

    這一刻,她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可以忍住刺進骨子裡的疼痛,她顫著心吸不全一口氣,連忙地調回頭,不讓小妹看見她痛苦的表情。

    「姊,你沒事吧?」唐熙恩擔心地喚她。

    「我沒事,真的,我沒事。」

    「那我先過去,你也要快點過來喔!」

    「慢著,熙恩。」她出聲喊住小妹,這一刻,她想要有人陪伴,不想獨自一個人,「我跟你去,跟你一起去。」

    「好。」唐熙恩笑著停下腳步,等著姊姊站起來,「姊,快點啊!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去餐廳用餐嗎?」

    話落久久,卻不見唐水心有動靜,她纖細的背影從靜止到慌張的顫抖,卻自始至終都是坐著沒動。

    「我站不起來,熙恩,我的腿……站不起來了!」

    唐水心瞪著自己不能動彈的雙腿,臉色蒼白而且驚慌,她回頭看著身後的小妹,在那瞬間,一顆豆大的淚珠從倉皇的眼眸之中潛然滾落……

    「不可能!水心不可能——」

    範行淵瞪著站在他面前的唐厲風,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親耳所聞。

    水心的雙腿不能動了!因為生理上的機能完全沒有受損,病人也拒談此事,所以醫生分析是受了心理上的刺激。

    唐厲風以平靜的眸光響應範行淵的瞪視,今天他特地到范氏大廈來告知範行淵這件事情,是因為在今天一早的新聞,說範行淵與一名小護士過從甚密,據可靠消息指出,他們近日內有結婚的打算。

    這時候,唐家人慶幸水心己經搬回大宅去住,可以讓她完全不受到媒體的干擾,畢竟範行淵如果再婚,她這位前妻的動向就格外受到矚目。

    「很多時候,我對你所做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是因為我以為你有十足的誠意要挽回水心,淵,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在今天之前,我給你毫無保留的協助,不是為了讓你用來放棄的!」

    說到了最後,唐厲風忍不住微微動怒,「如果,我早知道你會有今天的決定,當初,在你們離婚之後,我就該把水心調回美國去,也不必落得讓熙恩對我數落,我不是不能讓她徹底離開你,淵,我把她留給你,結果你做了什麼?」

    「讓我見她,厲風,我求你,讓我見她。」範行淵再也忍受不了內心的焦急,箭步上前捉住唐厲風的手臂,語氣渴求。

    「不,不可能,我不能再讓你有機會傷害她。」唐厲風冷冷地說道,掙脫他的糾扯,「你去結你的婚,但從今天起,我不會再讓你見水心一面,她現在需要優秀的醫生團隊還有良好的休養環境,我們己經在替她著手安排,你不必替她擔無謂的心。」

    說完,他轉身走向門口,態度十分決絕。

    「讓我見她!厲風,我要見水心!讓我見她,跟她說話……讓我跟她說!」範行淵完全不管他們正在自家公司大樓裡面,他絲毫不管身段,在唐厲風的身後緊追不捨,一直追進了電梯,不停地請求,然後一直到了大門口,直到唐厲風坐上座車,揚長而去為止。

    「厲風!」他大喊。

    他的水心……不可能!範行淵看著遠去的轎車,心裡就像是踩空了一階,失足不斷墜落一樣,一直墜落到谷底,心像是跌了粉碎似的痛!

    「淵大哥又來過了。」

    唐熙恩將承載著唐水心的輪椅,推走在唐家大宅的庭院裡,終於在思索了老半天之後,還是決定把這件事情對姊姊說。

    「是嗎?」唐水心泛起一抹淺淺的笑,抬起嬌顏看著天空,看一束束陽光從雲霧之後透出,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情緒。

    「淵大哥來了幾次要見姊,都被大哥給擋回去,但他說他還會再來,姊,你真的就不見他嗎?」

    「我不想。」唐水心搖搖頭,拉著小妹的手,將她拉到面前來,笑笑地看了好一會兒,這時,幾個傭人搬來了小姐們吩咐的桌椅,端來了點心與熱茶,張羅了起來。

    「姊,你喜歡淵大哥吧?」唐熙恩被姊姊拉到椅子旁坐下,兩雙有著不同韻致,卻同樣美麗的眸子相對望著,「既然你那麼喜歡他,為什麼當初要堅持跟他離婚呢?只要你們繼續在一起,一定可以做一對恩愛夫妻——」

    「你覺得我與他之間有愛嗎?」唐水心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頓了頓,泛起一抹迷濛的笑,「大家都以為我們是愛瘋了彼此才閃電結婚,其實,不是的,我和他都算計得很清楚,我們喜歡跟對方在一起,在身為男人和女人方面,我們很契合,而他是范家的繼承人,我是唐家的女兒,如果我們結婚,就可以讓家族的合作利益發揮到最大,所以不是愛,熙恩,就算我們現在對彼此之間真的有愛,但一開始並不是。」

    這一點範行淵也是心裡有數的。

    他是個精明的商人,而她,是個凡事想得太清楚,可以不帶多餘情緒看前因後果的女子。

    遇上了對方,他們想的都只是,如果一定要結婚,那對方會是最完美的伴侶,無論是身份或是身體的契合,都是天作之合。

    雖然,認識七天就上床,那宛如火花般絢爛迷人的情慾令他們難以自拔,但他們各自的心裡,其實都想得很清楚。

    只是,凡事想得清楚,他們卻忘記了考慮兩個人在一起的日久生情。

    結婚半年之後,他們的感情明顯地增溫,範行淵總不吝於讓她知道,他愛著她,他將她當成了掌心裡的寶貝,呵護備至。

    而她,喜歡被他愛著的感覺,至今難以忘懷。

    「可是,如果你們現在對彼此都有愛,為什麼姊還要離婚?我不相信姊會喜歡那位宋先生,他不是姊喜歡的類型,我很清楚這一點。」

    雖然沒有血緣之親,可是,她們姊妹卻比親姊妹更加瞭解彼此,只是,很多時候她們都只是心照不宣,雖然不用言語,心裡是懂的。

    「或許就是因為愛吧!」唐水心輕輕地笑歎了口氣,「所以,我不想再繼續利用他對我的好,來達到我想要的目的,我不能讓他為了我,一退再退,一讓再讓,我怕他要失去更多,我怕自己會變得更貪心,怕到了最後,他會恨我……我想要他娶一個只是愛著他,而不曾想過可以從他身上得到多少好處的妻子,那個人不可以是我,只要我是唐水心的一天,就不可能只是將他當作丈夫,而不去設想雙方家族之間的利益牽扯,只能說,最後,在做他的妻子與唐家人之間,我沒選他,而選擇了要當唐家人。」

    「姊……」唐熙恩一臉心疼地瞅著姊姊。

    「傻熙恩,姊沒事。」唐水心伸手取過一塊巧克力杏仁蛋白餅,用銀勺在底面塗上一層柑橘蔓越梅醬,湊到小妹的嘴邊,做了一個「啊」的嘴形,讓她乖乖張開嘴,餵進餅乾。

    還說沒事?唐熙恩吃著微微黏牙卻又入口即化的義式蛋白餅,美眸還是盯在姊姊臉上,都己經兩腿不能動了,哪裡算得上沒事呢?

    這時,一名女傭從大屋的方向走過來,「水心小姐,熙恩小姐,主人請你們過去書房。」

    「爹地?!」唐熙恩驚喜地咧開了笑,「姊,爹地和媽咪到了,只是他們不是說要先去日本參加黑龍爺公的生日宴會嗎?怎麼提早到台北了?不管了,姊,我們先過去吧!」

    說完,她興匆匆地站起身,揚手要女傭別幫忙,因為幫姊姊推輪椅的工作,她不想讓別人代勞。

    唐水心也知道義父和安熙媽咪這趟是來早了!而讓他們改變原先預定的行程的理由,是因為知道她的腿不能行走的事嗎?

    她想到要在這種時刻面對義父的詢問,不由得內心忐忑了起來。

    「你的雙腿還是沒起色嗎?」

    書房裡,唐勁的嗓音沉靜地迴盪著,他吩咐所有人都出去,要與唐水心這位唐家唯一的養女單獨談話。

    「應該是沒有。」唐水心搖頭,雖然心裡緊張,可是,白淨的臉蛋上卻還是一貫恬靜的表情。

    唐勁聽到她的響應,再著她臉上的表情,唇畔不由得噙起一抹淺笑。

    總覺得在這位養女身上,看見了令他似曾相識的畫面,只是同樣的畫面,卻是由不同人來表現而己。

    「你知道自己的事讓安熙多擔心嗎?」他的語氣多了一絲嚴厲,看見她的臉色微微地慘白,「你可以不承認,可是我在猜想,你離婚的原因,與你離婚之後不回唐家,寧可一個人在外面獨居的原因是相同的吧!」

    唐水心驀然抬起嬌顏,吃驚似地看著她義父,那張被歲月給鍛煉得更加深沉內斂的臉龐,不難想像當年他是如何令安熙陷入再也難以自拔的愛河。

    「我……只是想要一個人靜靜。」她吶吶道。

    「你想回去嗎?」

    「義父所說的「回去」是指哪裡?」

    「回去過你蘇水心的生活,少了唐家人的身份,你可以更坦然與他在一起,難道你可以說,在你的心裡沒有過這種想法嗎?」

    被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事實,唐水心靜默了半晌,才輕聲地回道:「我要當唐家人,義父,在我的心裡,或許曾經有過猶豫,但是,這個決定沒有改變過,從來沒有,我唐水心以當唐家人為榮。」

    「很好。」唐勁讚許地頷首,「那你以為身為唐家人,應該要做什麼嗎?你以為熙恩是我親生女兒,所以她可以為所欲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你不是,所以你不可以嗎?」

    「我……與熙恩不同。」

    「哪裡不同?你們不都是我的女兒嗎?」唐勁低沉的嗓音說得理所當然,沒有一絲毫猶豫。

    看著義父含笑的眼眸,唐水心有好半晌說不出話,她的心熱熱痛痛的,就像有一股被壓抑了好久的情緒,在一瞬間潰流出來。

    她總以為……至少會有一點不同。

    畢竟,熙恩是親生女兒,而她只是養女,少了那層賴以為系的血緣關係,讓她覺得自己必須更努力,才能夠捉牢自己與唐家之間的關係。

    所以,她從來有一刻停止過鞭策自己,一定要成為好孩子才可以,她不求理所當然被疼愛,而是希望自己值得被人疼愛!

    她希望自己好到可以值得每一分加在自己身上的愛!

    「你是唐家人,水心,從那一天,熙恩認你當姊姊開始,在我們的眼裡,你就是唐家人,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證明這一點所以,回去他身邊,放心去當範行淵的妻子,任何事情都不必擔心,不需要害怕。」唐勁頓了一頓,唇邊泛起自信雍容的微笑,「一直以來,我對厲風他們幾個兒子都很嚴格,你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嗎?」

    唐水心搖搖頭,抬起疑感的美眸,等待義父給予她答案。

    「因為唐家的女人需要他們保護,你要離婚,我就讓你離婚,你要搬出去住,我也讓厲風不要插手管,因為,我要讓唐家的女人過得比誰都更隨意、更任性,在唐家,你們是被保護,是自由的。」

    好半晌,唐水心震撼得說不出半句話,看著義父泛起慈愛微笑的臉,她的內心明明無比激動,但表面上的反應卻依然文靜。

    是了!真的是像極了?唐勁輕笑出聲,「說起來,熙恩外表像她母親,但若要論起內在的相像,你沉靜的氣質,反倒比較像安熙年輕的時候。你別看她老是文文弱弱,總是很安靜,一副沒脾氣的樣子,真說起嘔人的話來,可是會讓人恨得牙癢癢的,這一點,你們相像得驚人。」

    「請不要在我女兒面前說我壞話。」夏安熙推門而入,她在門外己經等太久,再沒耐心等下去,她目真了唐勁一眼,見他只是雙手一攤,一副「我是無辜」的表情,令她哭笑不得。

    夏安熙走到唐水心面前,俯首瞅見她覆著薄毯的雙腿,眼裡泛過一抹不捨的傷感,她捧著水心的臉蛋,直視著她的雙眼。

    「去面對吧!水心,你是個好聰明、好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自己心裡要什麼,不要讓害怕把自己的雙眼蒙蔽了,到老了再後悔,是一件最最痛苦的事情,我不要你嘗到那滋味。」

    「媽咪,我真的可以嗎?如果有一天,栽必須在唐家和他之間選一個,那該怎麼辦才好呢?」

    「那就到時候再說,可是在那天到來之前,你必須先相信自己,相信他,還有相信咱們唐家的男人保護女人的能耐,就這一點而言,我必須說你爹地把他們教得很好。」

    說完,她轉眸笑視著唐勁,與他眸光相對,見他雖然沒笑,但在他那雙聰睿的眼眸裡,泛動著一抹對她們的疼惜。

    「爹地!你們到底說完了沒?」唐熙恩一顆腦袋從門縫探了進來,剛才聽到父親說要讓姊姊回去當蘇水心,她心裡嚇了大跳,此刻她心裡有大堆話要對姊姊說,再也沒耐心等下去。

    「好了!」唐勁與夏安熙互視了彼此一眼,不約而同地泛出微笑,與他們的女兒和養子們頷首,示意接下來的場面就交給他們了。

    在唐勁與夏安熙離去之後,起先進來的是唐熙恩與老大唐厲風,然後是老三唐允風,然後是老四唐鈞風,接下來是老五唐冽風,最後是穿得瀟灑落拓,及肩的長髮綁著馬尾,應該是才剛下飛機的老六唐傳風,她不敢置信看著幾位哥哥,知道他們都是為了擔心她而來。

    「二哥要我跟你說,如果他不必代班,他也想來。」唐鈞風咧著笑,眨了眨綠眸,把她給逗笑了。

    唐熙恩走到姊姊的面前蹲下,雙手放在她的腿上,抬起美麗的臉蛋,小聲地問道:「姊不想當熙恩的姊姊嗎?」

    「不,我……」她心口微微地一梗。

    「熙恩好喜歡你,在所有人裡面,我最喜歡姊,我小時候曾經想過,就算沒有他們那些哥哥也沒關係,可就不能沒有姊,在我的心裡,一個水心姊姊可以抵過全部的哥哥們。」

    唐熙恩用雙手畫了一個大大的圓當比喻,看著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因為無比喜歡而倍覺親近的水心姊姊,一番話說得再真誠不過。

    但她沒有看見這話才說出口,在她身後幾個「哥哥」們臉色不約而同變得有點難堪,尤其是大哥唐厲風,若不是親耳所聞,大概沒想到他在小妹的心裡竟然只值幾分之一的水心。

    不,是就算沒有了也沒關係……真教人氣嘔。

    唐水心看見幾位哥哥們明明心裡不是滋味,卻還要裝出一派瀟灑不在乎的表情,忍不住莞爾,卻還是勉強定住沒笑出來。

    「熙恩是我的妹妹,是我最疼愛的小心肝兒,我怎麼可能會不想當你的姊姊呢?」她笑著捧住熙恩絕美的臉蛋,湊首在她的臉頰輕吻了下,「我喜歡熙恩,見到你的第一面,就喜歡你這小妹妹了!」

    她想起來了,在她剛到唐家的時候,每到晚上,小熙恩就會抱著枕頭過來找她,硬是要跟她擠一張床睡覺,纏著她說很多悄悄話,還會把自己珍藏的寶貝帶過來給她看,借她玩。

    後來她才從安熙媽咪的口中得知,小熙恩每晚要到她的房裡之前,總要在玩具堆裡躊躇好久,要所有人幫她找最好玩的東西,因為她要把最好的東西分享給水心姊姊,她要讓自己被水心姊姊更加喜愛。

    她說她知道這叫討好,可是討好自己喜歡的人,是這天底下最天經地義,最不需要害羞的事情!

    這就是唐熙恩,是她最好、最美麗的小妹妹。

    唐熙恩被說得臉兒微臊,直瞅著姊姊,輕呵呵地笑了。

    這下,換幾個男人忍住了笑,眼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他們老大,表情彷彿在說還好他們家的水心妹妹不是「哥哥」,要不,以這般高超的甜言蜜語,他唐厲風大概一點也沒勝算能娶到熙恩當妻子!

    只見唐厲風勾起一抹沒懷好意的笑,走上前示意熙恩退開,用他最低沉好聽的嗓音說道:「水心,你要記著,你一直是大哥最引以為傲的妹妹,沒有人可以比得上你,以前是,現在還是,永遠都是。」

    「喂……」聽完唐厲風的話,站在他身後的唐熙恩不太服氣地鼓起腮幫子,因為同樣也身為「妹妹」,總覺得這句話在讚美她水心姊姊的同時,好像是在反指她這位小妹不值得他這位大哥驕傲。

    唐水心抬眸,看見她大哥唇畔噙著一抹淺笑,與她相視的眼眸裡閃動著一抹壞心的光芒,讓她忍不住也跟著笑了。

    她轉眸看著幾位兄長,從他們忍笑的表情看得出來,他們早聽出來唐厲風那話裡的小心眼,擺明了是要報復他的嬌妻小妹剛才那番「沒有也沒關係」的真心話,在他心裡的記恨可見一斑。

    眼前的男人,明明是教世人為之忌憚的「唐家守護神」,無人不知他「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的本事,但是真能教他動了顏色的,很可能只是他心愛的小女人一句話,能令他喜、令他怒、令他哀、令他樂。

    這就是愛情吧!

    倘若有人可以不癡又不傻,那僅只是因為那人從未涉進愛情之中,不曾被那不講道理的情感給淹沒理智,奪去呼吸心跳以及靈魂的自由。

    「我想,我可以去見淵了。」說完,她很謹慎地斂去了唇畔的笑,好半晌的沉靜之後,她再度抬起美眸,掃視了他們一眼,最後,她的眼光落在大哥唐厲風的身上。

    「現在,無論結果如何,我想自己都有勇氣可以去面對,所以,是不是也請大哥給熙恩一個勇敢面對的機會呢?」

    此話甫出口,就見在場有幾個男人臉色休然一變,尤其是唐厲風的表情,陰沉到了極點,一雙利眸幾乎是惡狠地瞪著他的妹妹,「你知道自己說這些話,會有什麼後果嗎?」

    唐熙恩從未在她心愛的男人臉上看過那種陰狠的表情,她心悸了下,對著姊姊問道:「姊,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需要去面對什麼事情嗎?」

    「大哥,請你對熙恩公平。」唐水心無畏地迎視大哥的瞪視,握住熙恩伸過來的手,給予她支持,「如果,你真的打算瞞她到最後一刻,我想她會恨你,至少,請你讓她知道,請讓她可以與你一起並肩面對。」

    「我受不起那後果。」唐厲風泛起苦笑,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道:「水心,大哥哪裡對不起你了,需要讓你在這個時候跟她攤牌?」

    「大哥對我很好,熙恩更是我的心肝寶貝妹扶,所以,同樣身為女人,尤其是唐家的女人,我懂她,這事我先前己經在越洋電話裡跟安熙媽咪談過,她贊同我的想法,她也要熙恩去面對。大哥,唐家的女人被保護得很好,在這一點上面,我們都很感謝唐家的男人,可是,我們終究不是溫室裡弱不禁風的小花,請你,把事實的真相告訴熙恩。」

    「你們到底是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唐熙恩氣急敗壞地大嚷,她看了丈夫與姊姊,以及在場的幾個哥哥,「告訴我,姊,大哥究竟瞞了我什麼事情你告訴我!」

    「大哥在幾年前就己經結紮,他根本不可能讓你懷孕——」

    「唐水心,你住口!」唐厲風咆哮大吼,為了不讓他激動失控,唐鈞風與唐傳風箭步上前攔抱住他,而唐允風則是擋在唐水心面前,就怕她被眼前那一頭受傷的猛獸給傷害。

    而讓這頭猛獸靜止下來的,並不是兄弟的阻擋,而是他心愛女人潸然而落的淚水,「熙恩……」

    唐水心看見小妹像是被心愛的人狠狠背叛的悲傷容顏,她強忍住淚水,不想再在這個時候摻和下去。

    她知道自己該說的話就到此為止,放開小妹的手,握住輪椅的一邊輪子轉過方向,背對著所有人,靜止了半晌,才道:「大哥,我寧可你恨我一輩子,這強過讓熙恩恨你一輩子。」

    說完,她滑動輪椅往門口移動,這一刻,是該她去面對的時候了!

    唐允風與幾個兄弟交換了眼色,示意這場面就交代給他們,回頭對唐水心的背影喊道:「水心,如果你要去見淵,讓我送你過去。」

    說完,他大步地跑上去,握住輪椅的把手,低頭與唐水心回望的眼眸相視一笑,雖然他們的骨子裡沒流著同樣的血液,可是,在他們之間的默契,卻早就己經是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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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10 23:58: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醒了嗎?」

    清晨的陽光,篩過樹影之間,灑進了落地窗裡,如碎金般燦爛。

    而輕喚著唐水心的,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男人厚嗓,含帶著笑,坐上了床畔,在她的身邊,大掌撥開她流洩而落的髮絲,注視著她裝睡的容顏。

    終於,她睜開美眸,知道己經被他瞧出來她己經醒了。

    「嗯。」她以一聲悶哼當成回答。

    十天了。

    她回到範行淵的身邊,經過十天了。

    唐水心仰起澄亮的瞳眸,正對著他俯落的目光,看見了他盛在眼裡的溫柔笑意,想起了那一天,當她三哥將她送到范家,送到他面前時,他的激動欲狂,好半晌才終於能吐出句話。

    若再見不到你,我真怕自己會瘋掉!

    她一句話也沒回答他,只是低頭笑笑,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在她三哥離開之後,他們沒急著與對方說話,他為了讓輪椅可以在屋內行動無阻,立刻讓人來把所有的地板家飾都改成無障礙的設計,不過還是讓她睡在二樓的主臥,每天抱著她上下樓梯。

    她說自己睡在樓下的客房就可以,但他不允,說抱著她上下樓是樂趣,請她不要剝奪他這小小的享樂。

    他沒問,沒問她為什麼會回來找他。

    這幾天的呵護備至,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來他家裡作客的人,只不過他這主人會很自動地晚上睡到她身邊。

    他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問,他們可以漫無邊際地扯著旁人的話題,他對她說起這幾天唐家是在一團風暴中度過。

    唐水心知道那團風暴心裡的人是她的大哥與小妹,也很明白自己是造成那團風暴的兇手,這幾天,她不敢打電話去問哥哥們,情況究竟如何了?她最疼愛的小妹能撐得過來嗎?

    熙恩會恨她嗎?恨她把殘酷的事實給揭露出來嗎?

    「想上洗手間嗎?他話才問著,就己經將她給抱了起來,往主臥的浴廁走去,「不要忍耐,忍著不上對身體不好。」

    唐水心知道他是在指昨晚的事情,她睡到中途想上廁所,卻不想吵醒睡在一旁的他,努力想要構過輪椅自己過去,卻因為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整個人翻捶到床底下去。

    就差點…如果不是他有力的臂膀撈抱得快,她真的就栽下去了!

    「幫我準備枴杖吧!如果……我總要開始學著會用。」她微頓的瞬間,嘴裡泛過苦澀。

    誰也說不准她的雙腿什麼時候可以行走。

    倘若是生理機能受到損害,反倒還能說出個治療方法,但是,醫生告訴她,因為是心理上的因素,所以,她可能下一刻就能走路,但也很有可能是一輩子都會不良於行。

    「你不需要。」

    「可是……」

    「我說不需要就是不需要。」

    自始至終,範行淵唇畔都是掛著淺淺的笑痕,可是,在他眼眸裡的傷痛並不比她少。他將她抱進洗手間,放在馬桶上,等她如廁完之後,再進來抱起她,讓她把下身的衣褲拉好,然後是洗臉刷牙。

    「還害羞嗎?」他拿毛巾為她把臉擦乾,取過乳液,她原本想伸手接下,卻被他給避開,堅持要幫她擦。

    唐水心微微地昂起臉,讓他的長指在臉上揉動,「這幾天我有什麼醜態沒被你瞧見過?如果還樣樣都覺得不好意思,只是在跟我自己過不去而己。」

    「很好,我的水心有進步。」

    「誰是你的水心!」她笑瞋了他一眼,柔順地偎靠他的臂彎,讓他抱回房間裡,讓他為自己換衣服,然後抱到樓下。

    這時唐水心看見女傭把輪椅推過來,以為範行淵要將她放上去,卻不料他對送來的輪椅視而不見,當著傭人們的面前,直接往餐廳走過去。

    「淵!」她將羞紅的臉蛋埋在他的肩頭,氣惱地喊他,「你放我下來,董伯他們都在看。」

    「看就讓他們看,我怕什麼?」他低頭,朝她咧開一抹頑童似的笑,「你知道嗎?先前,我其實不太喜歡自己太過高大的身材,總覺得對你而言會是個負擔,怕你會應付得很吃力,現在,我倒很慶幸自己比你高壯很多,這樣才有力氣抱你抱很久。」

    她沒好氣地回瞋他一眼,但知道自己現在拿他沒轍,只能羞怯地笑笑,將臉蛋又埋回他的襟懷裡。

    他竟然會因為考慮到她,而不喜歡自己高大的體格,這是唐水心想都沒想過的,因為,她是如此地喜歡著他這副如鐵鍛般有力結實的身軀,從上到下,裡裡外外,可都是愛不釋手得很呢!

    今天,是她排定好要回診的日子,過了中午,她先由司機送到范氏大廈前面,再由範行淵接手送到醫院去。

    她告訴他如果公司的事情很忙,就不必忙著親自送她,但是他很堅持要陪她,說他要親耳聽醫生的說法,然後還有復健的程序,他都要親自去學,才好回來替她施作。

    因為早就己經確診她的雙腿不良於行是因為心理因素,所以就算回診,醫生的說法也都差不多,但己經著手替她安排心理方面的咨詢,然後就是復健的工作,也要同時進行。

    範行淵帶著她來到復健室,由復健師為他們示範動作,然後他留時間給他們施作練習。

    「你要再耐心一點。」範行淵照著剛才復健師的教導,蹲跪在唐水心面前,為她按摩雙腿,「醫生說雖然你的腿在機能上沒有損傷,但是一直不使用的話,肌肉還是會萎縮,所以一定要每天按摩,還要讓人替你做伸展動作,這是一定要做的,你千萬不能不耐煩。」

    「幫我做按摩的人是你,我怎麼會不耐煩呢?」唐水心斂眸凝視著他峻朗的臉龐,泛起一抹淺笑,心窩揪痛。

    「好,你沒有不耐煩就好,我倒是很樂意替你按摩你的腿,可以想碰你就碰你,天底下還有比這個好的事嗎?」

    說完,他抬起頭,朝她咧開一抹笑,掩飾泛動在眼眸裡的憂心。

    現在,他們只怕一個最壞的結果。

    那就是雖然她沒有生理上的損傷,但是,肌肉與筋骨經久不用,在逐漸的退化之後,也有可能會變成病理上的損傷,最後,她還是不能行走。

    唐水心不會不知道他現在心裡的想法,但她現在任何事情都不願意去預想,只想跟他好好過一段幸福甜蜜的日子。

    「等一下我帶你去吃飯,你想吃什麼?」還不等她回答,他忽然靈光一閃,就接著說道:「去你常去的那家北方菜吧!剛好在你公司附近,離這裡不遠,告訴我,你去哪裡都吃什麼?你喜歡的菜色我們全部都可以點來吃。」

    「為什麼你會知道那家店?」唐水心疑惑地瞅著他,那家北方菜是他們離婚之後才開的一家小館,在她公司附近,有時候晚上必須加班時,她會請一起加班的職員同事去吃飯,「我從未跟你一起去過。」

    一瞬,他們直視著對方不語,氣氛變得微妙沉靜。

    「我常看你去。」他的嗓音淡淡的,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寂默,「有時候,我真的很想見你,想到我心慌,想到什麼事情都做不了的時候,我就會一個人開車到你公司門口,就等你下班,就只是想看你一眼。」

    他覺得自己這舉動既窩囊又可笑,但是,他想要確認。

    只要確認她活著,還在這個世界上,只要能夠看見她一眼,只要一眼,那天晚上,他就可以安心入睡。

    唐水心聽著他掏心的坦白,心都痛了,她雙手微顫地捧著他的臉龐,一時之間,她感覺連呼吸都疼痛,根本說不上話。

    這個男人愛她!

    深深的,愛慘了她!

    範行淵按住她的手背,凝視著她,問出一直揪結在他內心深處的痛楚,「為什麼要離開我?水心,當初你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

    她知道他想要知道答案,也知道自己還欠他一個解釋,但她幾度啟唇,卻是好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

    最後,她啥著淚水,閉上雙眼,將額頭抵靠在他厚實的肩膀上。

    範行淵對她的沉默感到懊惱生氣,卻被她滴在他襯衫上的淚水給灼痛了心,他低咒了聲,將她擁進懷裡,再不多問半句。

    唐水心回到范家幾天,在範行淵出門去上班時,她就會待在書房裡處理一些公司送過來的事務,她不想閒著,畢竟她只是雙腿不能走動,並不是連腦袋瓜子都一起廢掉了!

    範行淵為她請了一個經驗老道的女看護,只要她按內線吩咐一聲,看護就會過來,只是她不想一直依靠別人,這幾天,她一邊做復健,一邊也開始學習處理自己的基本需求,但範行淵對這一點不以為然,所以她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來,但不代表她會放棄。

    這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她抬起頭,輕聲道:「請進。」

    話落,她看見書房的門被推開,進來的人出乎她意料之外。

    趙靜臣走進書房,看見她躺靠在一側的沙發上,手邊散落著幾本文件,而見到他進來,她的表情微微一愣。

    「你的腿真的……廢了嗎?」

    他直視著她的臉,目光不敢往下挪往她的雙腿,彷彿那雙腿對他而言是怪獸,令他覺得害怕。

    又或者該說,不是害怕,而是心虛與愧疚。

    如果不是他說謊欺騙範行淵,說唐水心在他受傷期間都沒來探望,他就不會放棄唐水心,轉而想要用另一個女人讓自己轉移開注意力,那麼,今天的事情或許就不會發生了!

    為此,他妥善替範行淵安撫孟蘋那方面,卻不料自己與那個丫頭還挺投契的,如今己經不成問題。

    「沒事,就是不能走了而己。」唐水心泛起苦笑,仰起嬌顏看著趙靜臣不太敢相信眼前所見一切的表情,「你覺得不可思議嗎?連你也以為我很堅強,是個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可以毫不在意走下去的人嗎?」

    這是前幾天範行淵對她說的話,卻只得到她一聲不以為然的嗤笑,不是在笑他的自以為是,而是在嘲笑自己根本沒那本事。

    「你……真的跟一般女人不同,這一點我必須承認。」

    「哪裡不同呢?」

    「哪裡——」她的問題,趙靜臣一時之間答不上來。

    在她還是范家總栽夫人時,他曾經親眼見識過她的能幹與堅強,在他們離婚之後,他被命令要看好她,在這一年之中,她的所做所為更是讓他開了眼界,她不只是在工作上做得好,在很多方面,她都能有條不紊,駕輕就熟。

    明明是個弱女子,可是所做的事情,就算是幾個大男人來做,只怕都要喊苦,都要放棄做不下去。

    「說不上來了嗎?可見,我也沒有多與眾不同嘛!」唐水心勾起一抹徐徐淺淺的笑痕,斂眸看著自己蓋著薄毯的雙腿,「連我自己也很訝異,怎麼就不能走了呢?但我就是站不起來,連一點點一點點站起來的力氣都提不上,就像這雙腿不是我的腿,我使不上它們。」

    聞言,趙靜臣眼裡的愧疚更甚,「當初,你故意與那個叫宋起雲的畫家搞出糾卜聞,逼淵跟你離婚,是因為我跟你說了那番話嗎?」

    唐水心愣了一愣,沒想到他會再提起兩人當年的那場對談。

    「事到如今,再追究過去有用嗎?」她浸出苦笑。

    「如果,不是我開口要求你放過淵,你們現在應該還在一起吧!」

    「這天底下的事情,誰說得準呢?就算沒有你,或許我和淵也會因為別的原因分開,所以,不見得是你的錯。」

    「那麼,是我的錯嗎?」範行淵沉冷至極的嗓音從他們的背後傳來。

    「淵?」他們不約而同地回眸驚叫。

    「你們見鬼了嗎?」範行淵冷笑了聲,腳步既沉且緩的走進來,盯著他們的目光卻是銳利至極,「你們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說!」

    「讓我跟他說。」唐水心喊住了趙靜臣,搖搖頭,直視著範行淵那如冰般冷峻,卻也如火般質怒的臉龐,「到底當初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會告訴你,你先讓靜臣回去,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會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告訴你。」

    在趙靜臣走後,書房裡的氣氛凝滯得就像要結凍的水,範行淵直勾勾地瞅著唐水心白淨的容顏,銳利的眼神彷彿在逼她快點給他答覆。

    「快說!」他低吼,再也捺不住一點性子。

    「那個在內地的二線城市造鎮開發案。」唐水心的嗓音淡淡的,有著刻意壓抑的沉悶,「這件開發案在我們結婚之前,范氏就己經很積極在著手進行,投入了不少人力和金錢,可是到了最後,卻被唐氏給挖了最大的一塊餅,就連范氏的董事會都責備你讓利太多,甚至於揚言要開股東會罷免你,你以為自己不說,我就不知道嗎?」

    「這些都是靜臣告訴你的?」

    「或許其中有一些是他說的,但是,各行各業的世界是很小的,我總會聽說一些,大家都說,你是娶了老婆昏了頭,才會白白把己經到手的肥鵝給讓出去,這一點都不像你的為人。」

    範行淵靜靜地聽她說完,泛起一抹苦笑,「所以,結論是什麼?就因為我給唐家挖了塊大餅,把肥鵝給讓出去,所以你離開我?」

    「我不想你一讓再讓!靜臣那天來找我,要我放過你,有我在你身邊,範行淵便不是範行淵,而是一個只懂得討老婆歡心的懦夫。」唐水心看見他眼眉之間的苦澀,心被揪得很痛。

    「他該死!」他低咒了聲。

    「他是為你看想,他是你的好哥兒們,我很慶幸在你的身邊,有一個真心替你看想的兄弟,我不行。」她搖搖頭,歎了口氣,「即便我為你心疼,可是,我是唐家人,哪天,當我們真的在檯面上碰頭了,我還是會為了唐家去爭,而不是為了你……」

    「既然你的心裡有這種想法,為什麼就不問問我的?」範行淵咬牙切齒,兇惡的眼神彷彿在估量著該如何狠狠教訓這女人一頓,想不要使她受到傷害,但事實是辦不到,所以他只能生悶氣,「我承認,在跟你結婚之後,在與唐家的合作關係上,我確實保守了點,大概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凡事我不想令你夾在中間感到為難,這是我們一開始結婚時,我始料未及的。」

    他必須承認,最初與她結婚的念頭,是以為這個妻子能夠是他拿來應付唐家要求的最好工具。

    在他的心裡,她的存在一開始是情慾大於利用,然後利用大於愛情,哪知道愛情來得太突然,把他早就確定的順位給搞得亂七八糟。

    「是啊!真的是始料未及。」唐水心失笑出聲,嬌美的容顏看起來有淡淡的悵然,「淵,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不忍心,我不想再利用你的好,讓你主動一退再退,我怕最終……當你發現我不是站在你身邊,給你援助支持時,你是要恨我的。」

    「不!不!」範行淵看見她的泫然欲泣,既心疼又不捨,他走到沙發旁跪了下來,雙手捧住她的淚顏,「我怎麼捨得恨你?水心,利用我,我要你利用我,就算把我利用到就連一點渣滓都不剩,我都甘願為你付出!」

    「我是唐家人,這一點你真的有想明白嗎?」

    他輕笑歎了聲,「我可以只看好處,水心,人人求著要與唐家攀上關係,無非就是貪著跟唐家合作的好處,或許,往後難免會有利益上的衝突,可是,我會努力不讓你感到半點為難,但如果真的到了萬不得己的時候,我答應你,我絕對不讓,到時候,就算到時候你選擇要當唐家人,只為唐家的利益做考慮,我也決計不會怨你半分。」

    「但我是你的妻子!」

    這個事實讓她無法原諒自己,人家說夫妻是永結同心,既然是同心,怎麼還可以反刃相向呢?

    這一瞬間,範行淵終於徹底地懂了。

    令她感到掙扎,感到痛苦的,是在於身為他的妻子,她捨不得他難過與委屈,哪怕是為了她,她都不願意!

    她愛他。

    就算沒有言語的證明,但是從她凝視著他的淚眼,範行淵很切實地感受到她對他的愛,所以,她才會不原諒自己。

    「我是唐家人,這輩子,我只為唐家而活。」

    「如果你的命是唐家的,那,你的愛,屬於我嗎?」

    「是。」她顫顫地說,又是一大顆淚珠滾落。

    「好,那就夠了,只要你的愛是我的,我的命就可以給你。」他笑著將她擁入懷裡,感覺她就像孩子似的在他的懷裡哭了起來,他靜靜地任由她的淚水沾濕了衣襟,大掌輕拍著她的背,低頭輕吻著她的髮絲。

    人說一發不可收拾,或許就是在形容像她現在的狀況,一顆接著一顆,一串接著一串的淚珠,哭得就要喘不過氣,不知道何時才要停歇。

    但範行淵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抱著她輕輕搖晃,知道大哭一場對她而言是好的,醫生說他很少見過像她一樣如此壓抑情緒的人,或許就是因為過度的壓抑,才會在受到重大刺激時,讓她的雙腿不能行走。

    哭吧!水心。他在心裡淡淡地對她說道: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這一次,無論如何你都休想將我「退貨」了!

    那是一日的清晨,唐水心醒轉過來,迷迷糊糊之際只覺得口渴,想要給自己倒杯水,她翻身下床,走到落地窗畔的置幾前,拿起玻璃水瓶倒水,喝了幾口,望著窗外黎明的天色,然後從落地窗的玻璃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她的眸光落到了自己那雙從男人襯衫下擺露出來的白皙雙腿,好半晌,她回不過神,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她站著!

    明明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但是,對她而言,卻像是從老天爺的手裡接到了奇跡一樣,她又驚又喜地回過頭,想要喊睡在同張床上的範行淵,卻不料他早就醒了,坐起身望著她,眸光含笑。

    我也看見了。

    他低沉的嗓音再輕淡不過,卻還是把她給逗哭了。

    從那天之後,過了五個月,他們先是註冊結婚,然後回紐約的莊園去為了一場只有家人親友參加的喜宴,對他們而言,是真正雨過天睛了。

    而當初她在大哥和小妹之間掀起的風暴,表面上看似停止了,可是,結果卻教人更加擔心。

    唐厲風最後在拗不過熙恩的堅持之下,開放結紮,答應她就給彼此一年的時間,如果一年之後她沒有懷孕,那他會再度結紮,從此以後,她就不許再提起想要生孩子的事情。

    原以為結紮了四年之後,讓女人受孕的機率會變低,但是,卻沒料到在第七個月時,唐熙恩就懷孕了,因為體質極不易懷胎,所以醫生交代她千萬不能輕舉妄動,最好是乖乖休養。

    因為被檢查出懷孕時,唐熙恩人在台北,不適合坐長途飛機回美國,所以就決定待在唐家的大宅直到生產為止,她說雖然自己在美國出生,但這裡是她小時候的家,她想讓寶寶在這裡出生。

    「熙恩。」唐水心回頭揮揮手,要範行淵別跟著她,以眼神示意他自己去找樂子,別來打擾她們姊妹談心。

    範行淵沒好氣地瞋了老婆一眼,乖乖走人。

    「姊。」唐熙恩己經看膩了胎教影片,才正想著姊姊,沒想到心有靈犀她就來了!

    「我聽說你今天沒吃多少東西,想吃什麼?姊幫你做。」唐水心走到床畔坐下,笑著說道:「佛卡夏麵包好不好?我幫你烤麵包,然後做三明治,還是你想吃中式食物?想吃什麼都好,你只管跟姊說。」

    「上次淵大哥說你做的麻婆豆腐加白煮蛋好好吃,我要吃那個。」

    「好,等一下我讓人去買材料,晚上就煮那個給你吃。」唐水心笑著撫摸妹妹美麗的臉蛋,不自覺地流露出心疼的眼神。

    自從孕期進入四個月之後,唐熙恩不適的情況就越來越嚴重,被迫躺在床上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候就連抬手的動作大些,都要心驚膽顫。

    唐熙恩著出姊姊眼裡的憂慮,笑著搖頭,「姊,不要跟大哥一樣,要勸說我做中止妊娠的手術,我想要努力到最後一刻,如果沒有努力到最後一刻就放棄,我會不甘心。」

    「我不跟你說這種話。」唐水心知道她現在想要的是鼓勵和信心,」我只是在想,你真厲害,竟然可以逼大哥低頭妥協。」

    「哼哼,這叫馭夫有術。」

    話才說完,兩姊妹相視而笑,唐熙恩螓首微偏,想起那天自己對丈夫說的話,噙在眸裡的笑意顯得有些朦朧。

    姊說得沒錯,我會恨你,恨你把自己的決定,當成了我的!

    最後,終於逼得他妥協了,但她卻也知道,這孩子令她受苦,但是在他心裡所受的苦楚,並不比她少。

    「姊不要太心疼熙恩。」她揚起一抹燦爛至極的笑,就連眸子深處都顯得閃閃動人,「不苦的,只要能夠得到心裡想要的寶貝,只要能夠如願以償,就一點都不苦。」

    這話,就像一記烙印般,深深地燙痛唐水心的心,直到她出了房間,回到範行淵的身邊,腦海裡都仍舊迴盪著這幾句話。

    「熙恩比我堅強,她比我堅強太多太多了!」

    她昂起美眸,不捨地對著丈夫說道:「你知道嗎?她從小就很好動,是個一刻都靜不住的女孩,可是為了可以平安生下孩子,她己經在那張床上躺了幾個月了!我可以看得出來她心裡很不安,就怕努力到最後還是保不住孩子,我不懂為什麼老天爺要跟她開這種玩笑?我不懂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要跟她開那種玩笑!」

    她激動地喊出內心的憤憤不平,在下一刻被她的男人擁進懷抱裡,緊緊地被他有力的臂膀給摟抱住。

    「我多寧願自己可以替熙恩受苦,我多寧願是我!」

    「唐水心你這個笨蛋給我住口!」一時之間,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她心疼,還是想一把掐死她這個沒心沒肝的傢伙,「你想想我!水心,看你受苦,你以為我心不會痛嗎?」

    「對不起。」她低頭埋進他的胸前,口內吶地說道。

    「那還差不多!」他輕笑了聲。

    「我不想輸給熙恩,我不能輸給她。」她昂起美眸,直視著他盛著溫柔的目光,「我要跟你在一起,絕絕對對不會再輕易的放棄,直到最後一刻來臨,在那一刻到來之前,我會一直愛著你。」

    「我希望那一刻,比我的這口氣長,我想到死之前,都被你所愛。可是,水心,我其實比較希望你比我先死,因為我捨不得你為我痛,為我哭。」

    明明說著動人的情話,他卻故意在她的眼前做了一個好掙扎苦惱的表情。

    唐水心被他認真的話給揪動了心,卻被他逗趣地表情給惹笑了,握起拳頭推打了他幾下,明明想推開他,卻被抱得更緊。

    他的氣味,他的溫度,以及他軀體的硬度,都隨著這牢緊的擁抱,令她再不能更深地感受著。

    範行淵必須強忍住內心激狂的衝動,想要將她給揉進骨子裡,直到她再也不能喘息,直到她變成他的一部分為止。

    她曾說,她不可能為了愛而活。

    那話,說得輕淺,像是漫不經心一般。

    可是,藏在她心裡的愛,其實比誰都更深刻、更強烈,更加地教他心魂震撼,是她讓他明白,最愛,是能夠放手。

    是明明愛著、痛著,卻還能夠笑著祝福。

    哪怕不捨,哪怕再痛、再苦,也都只能吞嚥在心裡。

    直到了唯有把心門關上,才能不滿溢出來為止。

    這時,唐水心按下他的頭,踮起了腳尖,附唇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句話,只見他聽完之後,有一瞬的怔愣,然後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笑了出來。

    雖然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生氣,但是,那笑,滿意而且暢快,最後,他扣起她的下顎,吻住她柔嫩的唇瓣,為她剛才所說的幾句承諾烙上封緘。

    一字一句,她說的,都己經在他的心頭瞬間紮了根,永遠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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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10 23:59:07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在近九個月的懷胎煎熬之後,唐熙恩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唐森。

    才剛為了滿月宴不久,唐勁與夏安熙在滿月宴之後,就離開去了日本探望黑龍爺,而唐家的六個兄弟與他們的伴侶都齊聚在台北的大宅裡,為唐家第三代繼承人誕生由衷高興。

    此刻,在大廳之中,除了唐家兄弟與他們的妻子之外,範行淵也在場,而唐水心則是陪著唐熙恩在房裡哄睡小孩。

    「現在,唐家由我在當家做主,這句話,你們誰有意見嗎?」唐厲風掃視了在場眾人一眼,凌厲的眼神很明白地警告大夥兒想說話最好小心一點。

    唐家幾個兄弟彼此相視一眼,雖然不知道他們大哥為什麼突然說出這一番發言,不過都很聰明地知道不要搭腔,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所以,這個家現在由我說了算數,這話,你們也沒意見吧!」

    說出這種狠話了,誰敢有意見?!幾個兄弟又是不約而同地心想。

    「我的妻子,你們的小妹,說她想要一窩小孩,不過,我相信你們應該都很清楚她的狀況,實在是力有未逮,所以,她想要的那一窩小孩,就有勞我各位親愛的弟弟們了?」唐厲風揚唇笑笑,很滿意他們的「沒意見」,「至於每個人的名額,我改天會訂下來給你們。」

    忽然,他話鋒一轉,望向範行淵,「淵,你也有份,放心,半子也是兒子,我會一視同仁。」

    範行淵聳聳肩,表示自己沒意見,不過他半舉起手,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但唐厲風沒讓他有說話的機會,話鋒再度一轉,望向老二唐堯風那張俊美得足以教人驚歎的臉龐。

    「至於你,堯風,身為他們的二哥,你更應該以身作則,多多益善才對,而且熙恩說,她的堯風哥哥長得最好看,要是生女兒的話,絕對會非常非常漂亮,所以,請你努力,生個女兒吧!」

    「要是以後一直生的都是兒子呢?」唐堯風愕然,站起來與只相差他不到半個月出生的大哥對峙而視。

    「那就請二弟妹辛苦一點,繼續生下去,直到生出女兒為止。」

    「不可能!辦不到!要是一直生不出女兒,那要生到何年何月是個頭?」唐堯風才捨不得讓自己的妻子葉慕慈如此辛苦。

    「辦不到?所以你是不想聽話嗎?那剛才我問你們,這家裡是不是由我說了算數,你怎麼沒意見?沒有意見,就是同意了,你現在才想反悔,己經太退了,二弟。」

    二弟?!唐堯風瞇起俊美的眼眸,心想他這大哥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總會在想麻煩人、刁難人,以及想把人弄死時,才會叫得那麼肉麻!

    對於這一點,他這個經常被派出差的「代班總栽」比誰都清楚,吃的苦頭也是其他兄弟的數倍,再沒人比他更清楚,唐厲風常常會把麻煩的、棘手的、不願意親自出面處理的問題,故意都丟給他!

    他知道這位大哥不是不能解決,而是故意給他找麻煩!

    「二哥不願意生個漂亮的小娃娃,給熙恩當媳婦兒嗎?」唐熙恩含笑的嬌嫩嗓音加入進來。

    她與唐水心在裡頭說完了女人之間的悄悄話,兩個女人決定讓保母看著熟睡的小唐森,出來眼男人們說話。

    「熙恩……」唐堯風被小妹那雙充滿期盼的美眸盯得答不上腔,因為她才經歷過生子的危險關頭,現在的她比任何時候都脆弱。

    這時,範行淵悶咳了聲,覺得是該自己站出來說話的時候了,「如果二哥不願意當熙恩小妹的親家,那由我和水心來代勞,不可以嗎?」

    「行淵,你最好把話說清楚。」唐厲風微微桃起眉梢。

    「你還沒說嗎?」唐水心看著她的男人,納悶的表情似乎是弄不太明白,她剛才和熙恩待在房間裡那麼久,他是在外面磨蹭什麼?!

    「不是我不說。」範行淵急看向他家老婆澄清喊冤,「剛才我根本找不到機會說,不過早說晚說,在你肚裡的孩子還不是一樣會出生嗎?」

    此話一出,把眾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唐水心的身上,好幾雙眼睛不約而同地盯住她依舊平坦的小腹。

    「姊!」喊破那寧靜瞬間的,是熙恩驚喜的叫聲。

    「兩個月了。」唐水心看著小妹,眼裡滿是幸福的微笑,「記得以前聽我奶奶說過,懷孕要過三個月才可以對人說,好像是這樣才比較容易保住孩子,可是我想是自家人,也一起保密瞞著的話,好像就顯得小器了。」

    唐熙恩抱著她又笑又叫,完全不像是才剛當母親的人,半晌,她放開姊姊,牽住了她的雙手,望進那一雙如水般澄淨的眼眸,在腦海裡想到了姊姊剛才在房裡對她說的話。

    這輩子,我不能為他而活,但是,我可以為他而死。

    說著這句話時,唐水心堅定的神情,令她覺得那是這天底下最美麗的女子,唐熙恩在心裡想道,果然當初自己沒有看走眼,那個穿著紅格子裙,只比她大一歲的姊姊真的是個既厲害又強悍的女孩,而當年的自己,比起既厲害又強悍的哥哥們,更想要一個像水心這樣的姊姊。

    在這同一刻,唐水心也憶起了當年。

    就是這雙手。

    唐水心看著小妹一雙依舊白皙,卻己經從圓嫩轉成修長纖細的手,眼眸裡盛起了朦朧的笑。

    就是這雙好看的纖手,在她九歲的那一年,輕輕的一扯,扯住了紅格子裙,扯住了她,從此,將蘇水心給扯進了唐家,將她原本應該平凡乏味的生命,給揪進了一個普通人作夢十輩子都難以想像的奢華世界,從此生色了起來。

    這其中的過程不全是快樂,為了要當一個合格的唐家人,是需要付出相當努力與代價的,可是她從不以為苦。

    只要值得,就不苦。

    這是她家小妹教給她的道理,其實她一直都在體現著這一點,只是最後被人輕輕點破時,才真正明白過來。

    「他知道嗎?」唐熙恩笑問,指她的姊夫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可以為他而死的深情堅決,這時,她噙著笑的美眸順著也往下看,不太明白她的水心姊姊為什麼要一直瞅著她的雙手不放。

    唐水心抬起臉,含笑點頭,「他知道。」

    說完,她轉眸望著站在大廳另一側的範行淵,與他凝視著彼此,從他的眼裡再一次看見了肯定。

    這一刻,她不需要任何言語,但她知道他懂。

    而他,也不需要一字一句,她也能夠明白他的心意。

    一抹如迎春般燦爛的笑花啥上她的唇畔,在這同時,他也笑了。

    如果,這一眼就是一世,那麼,她(他)甘願生生世世都沉溺於他(她)的凝眸之中,再也不醒……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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