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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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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 -【藥膳嬌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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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11 00:10:1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推波助瀾方圓房

  封潛到城外點兵,因為明日封家軍就要進京了,這一齣班師回朝十分重要,對於幫封頤鞏固民心很有幫助,百姓也都會夾道歡迎,將士們自然都很期待那一刻,那是他們以自己為榮的時刻。

  封潛從城外回府已是亥時,府裡的人大半都歇下了。

  他照例歇在西院小樓,雙全來浴間伺候沐浴更衣,他發現雙全鬼鬼祟祟的,一直拿雙賊眼看著他竊笑。

  「雙全,你那麼喜歡賣關子吊胃口,你信不信本王把你眼睛弄瞎?」封潛坐在熱氣蒸騰的大浴桶裡,熱氣包圍住他肩膀以下,他的頭靠著浴桶邊緣閉起了眼,此時他摘下了面具,半邊的臉十分猙獰恐怖,佈滿了被火燒過的扭曲疤痕。

  「小的哪裡敢吊王爺的胃口啊?」雙全笑嘻嘻的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王妃好像誤會趙姑娘是您的女人,還讓錦茵姑娘過來打聽您有多寵愛趙姑娘,好像挺介意的。」

  封潛緩緩睜開了眼眸,不輕不重地問道:「可和那叫錦茵的丫鬟說明了?」

  雙全一連迭聲地道:「沒有啊,小的不敢啊,小的沒有王爺的授意,怎麼敢和王妃的丫鬟胡說,王爺不是打定主意要冷待王妃和兩位側妃嗎,讓她們誤會趙姑娘是王爺的女人豈不更好,省得她們打王爺主意。」

        封潛聞言,雙眸瞇成一條縫,配上他的陰陽面孔,霎時充滿危險的氣息。「你就沒事好做了?在本王面前耍這等小心機?」

  「小的冤枉啊!」雙全連聲喊冤。「小的又不知王爺心意,又怎知如何回覆錦茵姑娘,王爺若是將心意明確告知小的,小的自然知道要如何說了。」

  他就要讓主子急,雖然他還沒有心上人,可閨閣姑娘愛看的風流話本他可私下裡偷偷看了不少,書上都道,男女愛苗初萌之時,若有誤會,便會加速兩人明白自個兒的心意。所以了,他這不是在耍小心機,是在幫主子啊!

  「明確告知?」封潛冷笑。「一個不懂主子心意的奴才,留有何用?」

  雙全急了。「小的怎麼不懂王爺的心意?小的就是太懂了才會如此,不能老是王妃主動啊,您也……」

  「你這是在教本王嗎?」封潛忽地笑了起來,但那笑可沒有半分到眼底。

  雙全驀地手心都是汗,他連忙跪了下去。「小的不敢!」

  封潛起身。

  他可不會坐以待斃。

  「著裝。」封潛的面容冷峻,沒有表情。

  「是是……」雙全連忙起來,取來布巾先是給主子擦淨身子,跟著拿起整齊迭放在玉椅上的玄色衣袍小心翼翼地給主子穿上,最後取來面具,恭敬的雙手呈上,此時他的心依然怦怦直跳,滿頭大汗。

  封潛戴上了面具,套上軟靴,幾步打開淨房的門,步履生風地出去了。

  見主子提步就走,方向不是一旁的廂房,雙全連忙喊道:「王爺!您要去哪兒啊?還未絞乾髮哩!」

  封潛頭也不回。「回寢房。」

  雙全一愣。

  寢房?

  以前那是主子的寢房不錯,可現在有王妃在那裡,那裡佈置成了新房,他回府之後也還沒進去過……

  主子說要回寢房……他眼裡一喜,這是要圓房嘍?

*             *             *

  封潛疾步來到飛觴樓主院寢房,外間守門的小丫鬟見到他都十分驚訝。

  「拜見王爺。」兩人才躬下身去要福身施禮,封潛已經大步徑自入內。

  兩個小丫鬟面面相覷。

  這裡原來就是王爺的寢房,王爺回來寢房睡原是天經地義之事,既然是天經地義的事,那麼便沒必要通報王妃吧?王爺又不是外人。

  嗯!不錯,不必通報王妃。

  兩人得到如此共識後,便繼續若無其事的守門。

  封潛已進入裡間,撥開綠色珠簾,他熟門熟路的繞過牡丹大屏風,看到房裡四周還貼著喜字未除下,大紅鴛鴦錦被,佈置得喜氣洋洋,牆上掛著山水字畫,窗臺上有插花,與之前相比多了份雅致。

  「王、王爺……」日晴見到來人,一瞬間嚇得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情況?王爺為何披散著髮來此?而且髮還是濕的,看他穿著寬鬆的衣袍,顯然是剛剛沐浴了。

  封潛一個凌厲的眼神過去。「不行禮嗎?」

  「哦、哦!」日晴回過神來,連忙施禮。「奴婢見過王爺。」

  她和錦茵比起來較穩重,年紀也長錦茵一歲,可饒是如此,還是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手足無措。

  封潛如入無人之境的走到紫檀雕花拔步大床前,鬆軟的被褥上有個人兒在滾來滾去。

  日晴很是不安的靠近,但封潛周身的氣息嚇得她不敢隨意開口。

  封潛的眼裡閃過一抹深沉的光。「王妃怎麼了?」

  正在滾來滾去的安承嫣,穿著月白素綢長裙,不盈一握的腰間繫著秋香色的腰封,像一條可口的春卷。

  「王爺別誤會,王妃平時不是這樣的。」日晴十分惶恐。「王妃睡不著,便小飲了兩盞果酒,就只是喝了兩小盞……」

  主子教養好,自我要求高,過去根本不飲酒,她也不知曉主子喝了酒會這樣失態,偏偏又讓王爺給瞧見了,這該如何是好?要把主子喚醒嗎?可主子這是醉了啊,又豈是叫得醒的?

  封潛默默看了一會兒,修長的手一揮。「退下。」

  站在後頭、極度不安的日晴一愣。「啊?」王爺這是在叫她退下嗎?她沒有聽錯吧?

  封潛沉了臉。「本王叫你退下,沒聽懂嗎?」

  「哦是是——奴、奴婢告退……」日晴誠惶誠恐地躬著身倒著走,但是一步三回頭,直到出了寢房之後,她顫抖地帶上門,心裡還是萬分擔心醉了的主子。

  王爺是堂堂親王,應該不會對主子怎麼樣吧?應該不會吧?

  房裡,安承嫣還在床榻上滾,她伸長了雙臂,從這頭滾到那頭,再從那頭滾到這頭,封潛在床前站了許久,頗為不解她是怎麼辦到的,為何不會滾下床?

  他眼眸幽幽,揮手滅了幾盞燈,只餘角落裡的一盞羊角燈,雖能稍微照明,卻又照不清床上人兒的面容。外頭萬籟倶寂,他脫靴上床,放下羅帳又解了面具,帳裡朦朦朧朧,他側身躺下,正好接抱住了滾過來的安承嫣。

  安承嫣渾身軟綿綿的,一股清新的皂香混著成熟男子的氣息鑽入她的鼻間,那氣息離她好近,作夢嗎?誰睡在她的床上?

  她腦袋很沉,費力地睜開眼,見到一雙幽幽眼眸,頓時嚇得醒了一半,又見自己被他抱在懷裡,這情況讓她如在夢中。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怔怔地看著封潛。

  縱然對他失望了,可見到他的人,她管不住自己狂亂的心,尤其他又抱著她,結實溫暖的懷抱對她充滿了誘惑力。

  「難道本王有不能在這裡的理由?」封潛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黑眸眨也不眨的凝視著她的眼眸,一手仍緊緊摟著她。

  一時之間,安承嫣答不上來,這裡是他們的新房,他自然能來,他們是夫妻,他自然能上床,只是……為什麼偏偏在她決定要將心意收回的時候他來了,還這麼霸道的抱著她,叫她失了方寸。

  「趙姑娘不是本王的女人。」封潛比夜還黑的眼眸之中幽光流轉。「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她失去了記憶,待她恢復記憶,本王便會將她送去她要去的地方。」

  安承嫣心突突地跳,面頰慢慢地燒了起來。

  他這是知道她的心事?

  他是怎麼知道的?知道她糾結於他有其他女人……

  「至於那兩個側妃……」他輕輕撫著她的腰際說道:「怎麼來的,你很清楚,本王不會碰她們,你可以放心,不需再吃醋了。」

  她瞪大了眼睛,迎向他始終幽深的眼,她的心跳更加劇烈了,不確定他這是在向她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你真的做得到嗎?」她神色恍惚的看著封潛。

        環在她腰上的手倏地收緊,低沉的聲音從封潛的唇間傳出,「本王從不許諾做不到之事。」

  安承嫣潤了潤唇。

  他都說到這份上了,是喜歡她的意思吧?

  封潛沒給她思考的時間,他突地壓低身子,將她壓在身下,安承嫣的臉倏地紅了,兩人的下半身貼在一起,他堵住了她的唇。

  兩人的身子交迭在了一起,安承嫣由著他吻,唇舌激烈的交纏,她額上已是香汗涔涔,手不自覺的扯著他的腰帶,感受他全身的火熱和燙人的硬挺,同時也想要更多。

  驀地,封潛扣住了她的小手,在沉重的鼻息和粗重的喘息間,他說道:「不許動,讓本王來。」

  安承嫣心頭一顫,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她竟然在脫他的衣裳,她竟然主動?真是丟臉……

  不過,他們要這麼快發生關係嗎?雖然他們是夫妻,可才認識沒幾天,除了他的身分地位,她對他可說是一無所知,根本就不了解。就憑他適才的保證,她就將身心都交給他,是不是太冒險了,是不是應該再多了解他一點……

  他說不會碰那兩個側妃,說那趙姑娘不是他的女人,可他從前有沒有女人,有過多少女人,那些女人現在在哪裡,其中有沒有他特別鐘意的,為何沒有留在身邊……男女交往後總會問及過去的戀情,她也想知道他的情史,雖然知道了只會不舒服,可她還是想知道,而不是這樣糊里糊塗的和他發生關係……

  見她突然不太對勁,熱情彷彿突然冷卻了,還蛾眉深顰,好似憂慮頗深,封潛敏銳的挑了一挑墨眉。

  「本王少時有過母后派來初識人事的年長宮女,開衙建府之後便沒有過女人,這些年來,本王一直未近女色,做這件事的,只有你一個。」

  封潛凝視著她說道,令她的眉梢不自覺的輕顫了一下。

  他又讀出她的心思了……她的臉一紅,垂睫,一顆心頓時落了地。

  他沒有女人問題,那個伺候他知曉人事的宮女不能算是他的女人,那是宮裡的規矩,不能怪他。

  封潛嘴角輕勾,淡漠地道:「若是你不讓本王做,本王便走,絕不勉強你。」

  安承嫣低垂的眼眸轉了轉,抬起了嬌艷的面容看著他,眸子點漆一般,細聲細氣地道:「誰准許你走了?」

  她語氣裡頗有幾分撒嬌的意思,封潛心中頓時柔情一片,再也把持不住,他欺身而上,這一次他的動作可沒絲毫放輕,而是帶著濃濃的侵略性,他撬開她紅唇深入其間,大手隔著衣物輕揉著她的雙乳,柔軟的觸感豐盈了他的掌心,激情也占領了他的理智,渾身的血液似要從毛孔之中激衝出來,他的身子裡好像有一團燃燒的火,令他無法淺嘗即止!

  安承嫣同樣無法自拔,她迷醉在他火熱的愛撫之下,他反覆吸吮她的唇舌,吻遍了她的全身,熱燙的汗水滴到她身上,她感受到他極度陽剛的身軀,那是長年馳騁戰場下鍛煉出的精壯,雖然隱約能摸到他身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痕,但那反而令她更加神往,也讓她的心跳更加瘋狂。

  原來一切的理論和顧忌都不重要,在肉體之歡面前,那些都顯得渺小。

  原來被一個她喜歡的男人擁抱是這種感覺,十分的滿足,心滿得快炸開了,這是前世的她永遠無法得到的,她很感謝老天爺,感謝老天爺讓她穿越了,讓她得到感情,讓她初嘗愛和性的滋味,讓她感受到被人喜歡有多美好,前世她從來不曾真正的快樂過,所有的快樂都是來到大武朝之後才有的,尤其是抱著她的這個男人,是她第一個愛上的人,她會傾盡所有去愛他……

  「我好難受……」她身子顫抖,難耐的低哼,有一種全然陌生的悸動在她的身體裡流竄,體內湧起一股說不清的躁動與渴望。

  「等會兒便不難受了……」封潛下腹動情地陣陣抽搐,他粗嘎的喘息,啞聲地分開她的腿。

  他強悍的進入了,那龐大的感覺讓安承嫣不斷的扭動身子,她的扭動益發剌激他的感官,他終於動手扣住了她的腰,讓她不能再動,而他盡情的進出。

  「喊我的名字……」他灼灼的眸光緊緊盯著身下癱軟的人兒。

  熱浪席卷了她全身,她周身無力的低吟,「潛……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我答應你。」

  被翻紅浪,旖旎之聲徹夜不絕……

*             *             *

  溫暖寬闊的懷抱,淡淡的使人感到寧靜又安心的男子氣息,安承嫣在封潛的懷裡睡得很好,直到床微微一動,察覺到他起來了,她這才睜開眼眸。

  封潛輕撫她的面頰。「我吵醒你了?」

  安承嫣也坐了起來,見晨起的他戴上了面具,心裡有一絲心疼,肯定是因為和她睡才早起戴了面具,他自己睡總不會這麼不便吧?

  帶著心疼的情緒,她伸手想摸他戴著面具的那一半面頰,他原來的溫柔微凝,臉下意識的閃開了,渾身也僵了一下。

  「你做什麼?」

  他的態度有幾分冰冷,安承嫣並沒有退縮,反而眨也不眨的看著他。「我想看看你的臉,成嗎?若是不願意也不打緊,只是咱們以後要時常相處,我不想你一直戴著面具那麼辛苦。」

  封潛心裡一緊,他緩緩摘下了面具,感覺到自己手指發涼,心跳加速,他在害怕她嫌棄他的殘容,怕看了之後她會逃之夭夭,懊悔昨夜和他這個怪物有了夫妻之實。

  安承嫣清湛的眼眸凝視著眼前猙獰的半邊容顏,與另一邊是天壤之別,被火灼燒時該有多痛啊!她可以想像以前的他有多俊美,不由的嘆息了一聲。

  太可惜了,原來是張俊臉,若是修復了,不知道比那聶鳳玉俊美多少倍。

  這時,她聽見了藥靈袋在告訴她,他的容貌能夠修復。

  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

  他的容貌能夠修復?這是真的嗎?在她的字典裡,還沒有哪一味藥膳可以修容的。

  藥靈袋表示:哼,你的藥膳能和我的靈力相比嗎?看著,不出一個月,就能還你一個完美的郎君。

  「咳——」她假意咳了一聲,讓藥靈袋不要再出聲。她看著封潛,特別認真的說道:「我有一味獨門藥膳,能讓你的容貌復原,你可願試試?」

  「不可能。」封潛平靜的臉上皺起了眉,不假思索的否決了。「我毀容之後,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皇上在民間找了許多醫術高明的大夫都治不了我的臉,甚至還從鄰國延請了所謂的神醫,也全都搖頭,你的藥膳又豈能治得好?」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行還是不行?」安承嫣瞪大眼眸看著他。「反正也沒有損失不是嗎?難道你就甘心一輩子戴著面具,讓聶鳳玉那樣的家伙看輕?」

  封潛又皺了眉,他實在不喜歡她提到聶鳳玉。「如果你想試就試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不要抱太大希望,免得失望越大。」

  安承嫣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頰邊蹭著,甚至親吻他扭曲猙獰的那半邊臉孔,嫣然笑道:「我對自己的藥膳有信心,等著瞧,我一定治好你的臉,讓你重現過去美男子的風采,讓世人都看到我的夫君是多麼俊美!」

  封潛由著她去發美夢,他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今日他有重要的事,封家軍要進京面聖。

  封潛讓她再睡一會兒,洗漱更衣後又回來看著她,目光灼灼,此時他已又戴上了面具。

  「你會去看我領軍回城吧?」

  安承嫣這會兒才覺得渾身酸痛,尤其是腿間,可能根本沒法下床走,但看到他渴盼的眼神,她點了點頭。「當然要去。」

  封潛滿意了,他俯身吻了她的額際。「我會讓大總管給你安排位置,到了之後,你乖乖坐在那兒不要動,直到我出現。」

  安承嫣點了頭,可封潛卻還彎著身不走,她不明白地看著他,就見他伸指朝自己完好的那邊臉頰點了兩下,她頓時失笑。

  原來是要索吻啊!怎麼冷情王爺一夕走樣,成了多情王爺,這轉變實在叫她不適應啊,也益發覺得他和封三歲皇上骨子裡真像!

  她微微撐起身子,加碼摟著他的頸子,吻了下他的臉頰。「行了吧?」

  就在她半起身時,身上的被子驀地往下滑,露出了豐潤酥胸,見封潛的眼神一熱,她連忙拉起被子遮好遮滿,連頭都給遮住了。「你別想了,現在不行,我身子還疼著呢!」

  昨夜折騰了大半夜,她真的要求饒了,他是馳騁沙場慣了的人,體力超好,可她是弱雞,又是第一次,根本禁不起他一再索歡。

  封潛見她這把自己整個人包起來的可愛模樣,忍不住笑了,他隔著被子揉揉她的頭。

  「我說什麼了嗎?」

  哪個大家閨秀會在自己夫君面前如此的直白?她與傳聞相去甚遠,在他眼裡,她一點也不倨傲,在得知皇上賜婚的那時,他極度不悅,哪裡想過他會有這麼幸福的一刻。

  封潛揚著唇角出了寢房,安承嫣鬆了一口氣,拉下了被子。

  封潛一走,日晴和錦茵就迫不及待的進房來,滿室的旖旎氛圍說明了一切,兩位主子昨兒夜裡是貨真價實的圓房了。

  錦茵有些緊張的說道:「王妃,程嬤嬤好像知道王爺在這裡過夜,現在在外頭,說要進來拿元帕。」

  「元帕?」安承嫣眨了眨眼眸,不解。

  日晴咳了一聲。「您看看床上是否有條白帕子,那便是了。」

  主子出嫁前夕,夫人叮囑了許多事,其中就包括了初夜元帕,夫人說那是頂頂重要的,絕對不能漏了。

  安承嫣這才恍然明白。

  床上一直都有鋪著一條白布巾,她不知道那是元帕,還以為是這個朝代特殊的鋪床方式。

  而此時,那條白布巾上面便沾著血跡,她的面頰一紅。

  看來,封潛知道那是什麼,昨夜他的分身進入她時,他肯定刻意挪動了位置,讓她落紅其上,封潛是皇室嫡系,她的元帕是要拿進宮裡登記上冊的,做為她是完璧之身的證明。

  她不由的想到,這些事也是那個宮女教他的嗎?教他將來他的王妃必須要落紅在元帕之上,要如何位置準確是有技巧的……除了這個,那個宮女還教了他什麼?據說宮裡教導皇子初曉人事的宮女都會年長好幾歲,有些是皇子打小貼身服侍的大宮女……

  「王妃?王妃?」錦茵只差沒拿手在主子面前晃了,也不知道主子在想什麼,她喊了幾聲都沒聽見。

  安承嫣回過神來。「讓程嬤嬤進來吧。」

  程嬤嬤進來後,先是恭敬的請安,跟著躬身上前檢查元帕,確認無誤後,她喜氣洋洋地道:「老奴恭喜王妃,祝王妃早生貴子。」

  安承嫣差點噎到。

  才一夜而已,說早生貴子會不會太早了?

  程嬤嬤走後,日晴忙喚小丫鬟抬水進淨房,伺候了安承嫣泡澡。「是王爺出去時吩咐的,說讓王妃泡澡。」

  安承嫣這時也覺得身子疼得不得了,泡在溫熱的花瓣水裡,果然好了許多,不過她今日還有事要做,沒法悠閒的泡太久。

  約莫半個時辰,她便讓日晴伺候她起來梳頭更衣。

  日晴取了一套簇新裙裝進來。「這是大總管送來的,說是太皇太后特意送來讓王妃穿著出去迎接王爺兵馬進城。」

  安承嫣換上了新衣裳,是一套芙蓉色煙羅織錦宮裙,上身芙蓉,下身翠綠,翠綠織錦的長裙彷彿荷葉田田,日晴給她梳了流雲髻,斜插丹鳳掛珠釵,後面插銀霜鴛鴦步搖,簡單的裝扮很適合她。

  「太美了!」錦茵看得目不轉睛,由衷讚道:「王妃今日肯定又要艷冠群芳了!」

  安承嫣看著鏡中的自己,淺淺一笑。「怎麼,今日會有很多姑娘去看大軍進城嗎?」

  真的好美,她好喜歡現在的自己,有時她都怕醒來會是場夢。

  「那是自然了!」錦茵興奮地道:「今日所有城裡還沒議親的姑娘都會去,若是對哪位將軍有意,還能朝那將軍扔花、扔荷包哩!」

  安承嫣這才知道有這習俗,她打趣地道:「那你們兩個是肯定要跟我去的,到時看中了哪位將軍,可要使勁扔花、扔荷包啊!」

  她笑著坐下來,開了幾味補身的藥方子,交代錦茵速去府裡的庫房取,又吩咐日晴道:「去跟程嬤嬤說,暫時空出飛觴樓的小廚房,我要親自熬藥。」

  事實上,她是帶著藥靈袋進去,「使喚」藥靈袋熬藥,而那幾味藥方不過是晃子,喝下對人體無害。

  她在小廚房裡待了半個時辰,一鍋濃濃的藥膳熬好了,因為借助了藥靈袋的力量,她根本沒花上什麼力氣。

  因她不許任何人進入,也不要人幫忙,日晴就在小廚房外候著,見她出來,連忙向前攙扶。「瞧您,臉都紅了,妝也有些糊了,熬藥這種事讓奴婢做就好,您又何必非要親自熬藥不可?還不讓奴婢給您打下手。」

  安承嫣笑了笑。「這是要給王爺喝的,由我親自熬才顯得有誠意,讓程嬤嬤派個機靈點的丫鬟看著這盅藥,一定要保持溫熱,絕不能散了藥氣,晚上王爺回來要喝。」

  時辰還早,安承嫣回房歇了一會兒,直到大總管蕭富升親自來請人,說是要準備出府了,此時已是巳正。

  大武朝的規矩,班師回朝講究時辰,太陽升起之後正式入城,午時之前要全部入城。

  飛觴樓位在王府上房,離正廳大院並不遠,安承嫣原想安步當車的走過去,蕭富升卻是說什麼都不肯,要讓她坐軟轎。

  「王爺吩咐要讓王妃乘轎到正廳,老奴不敢違背。」

  錦茵掩嘴噗哧一笑。「王爺真是憐香惜玉啊!怕累著王妃,非讓您乘轎子不可。」

        安承嫣紅了臉。

  他這是怕別人不知道他昨夜把她折騰得多狠是嗎?搞得她好像起不了身,無法走路一樣。

  在蕭富升的堅持下,安承嫣上了軟轎,很快到了正廳,一干下人向她請安,顏璟如、柳瑩姒也在其中。

  想來她和封潛圓房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王府了,她發現顏璟如、柳瑩姒看她的眼光都有些怪。

  她們是在想,接下來該輪到她們與王爺圓房了是吧?封潛說不會碰她們,可總不能一直將她們擺在府裡讓她們守活寡,若是她們向娘家告狀,封潛會很難做吧?到時他還能堅守他的立場嗎?

  不想了,她決定要相信他,他早知顏、柳兩人的父親一樣是尚書,既然他說得出不碰她們,便是已將後果算在其中,都得到他的保證了,她又何必在這裡杞人憂天、自尋煩惱?!

        她上了馬車,一出王府這才發現熱鬧得像過年,大街小巷裡簡直萬頭攢動,百姓們都早早卡位,要一睹封家軍班師回朝的風采,若不是有王府儀仗開路,怕是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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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同坐一騎秀恩愛

  馬車緩緩來到城中的錦豐大街,這裡是大軍要進皇城必經的地方,馬車在百年大樹旁的悅豐樓之前停了下來,四周都擠得水洩不通,大小酒樓、飯館、茶肆都坐滿了人,還有人爬到樹上坐著眺望哩!顯見封家軍回城絕對是件大事,安承嫣頓時也與有榮焉,那領導眾人爭睹的封家軍的人是她的夫君,她當然面上有光了。

  她下了馬車,四周喧嘩的百姓驀地安靜了下來,全都驚艷地瞪直了眼,連在哭鬧的孩子也止住了哭聲。

  安承嫣雲髻峨嵋,修眉嬋娟,芙蓉裙衫迤邐,水袖飄逸如仙,她抬手微笑,頷首和百姓們致意,舉止將英國的凱特王妃學了十足十,前世她一直很仰慕凱特王妃和民眾打招呼時的風采,但前世的她哪裡有那種機會,再加上她長得醜,又哪裡配得上這樣的舉止,若她像凱特王妃那樣招手致意,只會招人唾棄罷了。

        如今她是美夢成真了,而周圍百姓也沒想到尊親王妃竟然會如此平易近人,不僅沒戴帷帽,還跟他們一一揮手,頓時興奮不已,又讚嘆不已,事後更是津津樂道。

  安承嫣在眾人讚嘆的目光中進了悅豐樓,前前後後為她開路的侍衛多了去,雖然想靠近她一睹風采的百姓很多,但沒人近得了她的身,日晴、錦茵戰戰兢兢的跟在她身後伺候,唯恐出錯叫主子被人笑話。

  安承嫣在侍衛的引導下款步上了二樓,她的位置絕對會叫全城的姑娘們羨慕,悅豐樓視線絕佳又隱密的竹廳,包廂裡佈置得極是風雅,此時已敞開了四扇雕花的落地門板,還支了傘,安承嫣坐在正中的檀香木雕花椅中,上面鋪著軟墊,兩邊是雕花鏤空的松木窗子,垂著竹簾,角落均擺了冰盆,一點也不會感覺到暑氣。而顏璟如、柳瑩姒早她先來,坐在她的下首,距離她有一張椅子,視線自然也沒她好。

  「見過王妃。」兩人見到安承嫣來了,雖老大不情願,也不得不恭敬的起身施禮。

  「坐吧。」安承嫣自個兒也坐了下來,掌櫃親自送來冰鎮梨茶,由日晴端給安承嫣。

  安承嫣接過茶盞,心想這若是在現代,掌櫃怕是要拿出紙筆請她簽名留念了,只是古代人對於皇權是很敬畏的,哪裡敢對堂堂親王妃提出要簽名的要求。

  這一趟必定是為悅豐樓添了許多麻煩,接待皇親國戚總歸是戰戰兢兢,她揚唇一笑。

  「掌櫃的,我想給悅豐樓題幾個字,勞煩掌櫃取紙筆來。」

  那掌櫃一時以為自個兒聽錯了,待確認了安承嫣的用意後,喜孜孜的連忙吩咐下人取來文房四寶。

  日晴磨了墨,安承嫣題了「客似雲來」四個大字,又落下了尊親王妃的款兒,把掌櫃喜得快飛上天了,連連謝恩。

  顏璟如冷眼旁觀,心中不屑,身為親王妃,又何必與平頭百姓打交道,真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身分,這樣的人又怎麼配做王府的主母?她才有資格做尊親王府的主母,而她也一定會將之實現,原身為庶女的她,因自小寄在嫡母名下,有著嫡女的名份,也過著嫡女的生活,備受嬌寵,然而就算府裡人人稱她一聲大小姐,但她知道仍有些人暗地裡在議論她的出身,她的生母只是個姨娘,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她不會甘於側妃之位的,目前還不是定局,她會想方設法坐上王妃的位置,叫看不起她的那些人刮目相看,叫他們再也不敢小瞧她,要讓她父親和嫡母都以她為榮!

  巳正,凱旋的號角響起,鞭炮聲響徹雲霄,夾道歡迎的人群裡起了騷動,安承嫣聽到遠遠百姓們的歡呼聲,知道一千大軍入城了,這一千大軍是代表性的,其餘的還駐守在城外。

  約莫兩刻鐘後,騷動聲越來越近,安承嫣知道大軍將要經過了,興奮得心跳加快,睜大了眼,目不轉睛的盯著下方,生怕錯過一絲一毫。

  在眾人屏息以待中,以封潛為首的封家軍出現在眼簾,封潛從容策馬,他一身鎧甲,氣勢凜然,端的是龍章鳳姿,秀逸英風,鎧甲彷彿被鍍上了萬丈金光,猶如天神下凡,戰袍在他身上增添了一股奪目的震撼。

  安承嫣沒見過封潛穿戎裝的模樣,一時又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心嘆他根本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這時她見到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婦往將士們的身上丟花、拋手絹的,但沒人敢丟到封潛身上,她好笑的想,即便封潛還未成親,也不會有人膽敢往他身上丟花吧?瞧他那不苟言笑的冷漠模樣,眼裡平靜無波,彷彿這般熱烈的歡迎儀式對他而言只是尋常之事。

  她面露微笑,視線沒有一刻從封潛的身上移開,對她而言,以封潛為中心的畫面就是一幅畫,在她眼裡,殘顏的他是大武朝第一美男子,也因為如此傾心專情的目不斜視,當她看到封潛在經過悅豐樓時微微勒馬、鬆開韁繩凌空而上時,她不由的瞪大了眼,一顆心提到了喉嚨口,與其他人一同驚呼出聲。

  封潛竟是在頃刻間便運了輕功上二樓,攬住了她的腰,在她和眾人的呼聲中又穩穩的落在馬背上,這驚險的瞬間,四周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還有人叫好吹口哨。

  安承嫣回過神來,她臉頰紅透,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了。

  這人,要在眾人面前秀恩愛怎麼也不事先跟她說,害她毫無心理準備,適才從二樓往下墜,前世就害怕玩海盜船的她心跳差點停止。

  可,多少雙眼睛在看著他們,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責備他什麼,只能任他摟著她的腰繼續前行,接受百姓們的歡呼。

  她側坐在封潛身前,面露王妃式的微笑,時不時便抬手跟夾道兩旁的百姓揮手致意,跟著,她發現原來她的虛榮心這麼大啊,這種眾星拱月的感覺真好,她好像已經愛上這種感覺了。

  封潛領著一千封家軍到了皇宮前,其中有功的將領將會入宮接受封頤嘉勉表揚,加官進爵不在話下。封潛將安承嫣在宮門前放下,左清、右風護著她上了宮轎。

  今日封潛與安承嫣要在宮裡參加封頤為犒賞有功的將領而設的宮宴,封潛已安排了她先到太皇太后的長春宮待著,陪太皇太后說說話,等封頤封賞結束之後再去與她會合,兩人一塊兒去參加宮宴。

  封潛知道,今日的宮宴,戰麗佟肯定會再設計與他不期而遇。

  果不其然,就在宴後,安承嫣應皇后之邀去了甘露宮,他正想去明政殿找封頤議事,就在宮廊上見到戰麗佟領著一串宮女太監款款而來,一切看似不經意,但偌大的皇宮要不期而遇又豈是簡單之事?宮裡必定有眼線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並向戰麗佟報告。

  這回,他化被動為主動,深不可測的雙眸眨也不眨的看著明艷照人的戰麗佟。「貴妃可否借一步說話?」

  戰麗佟心裡一喜,春情蕩漾,她求之不得,立即揮退了宮女太監,讓他們退到一百步之外。

  她的眼裡閃爍著傾慕,似遺憾,又滿足,吐氣如蘭地嘆道:「封潛,我一直想和你單獨說話,總算有這個機會了。」

  「本王不想聽你說任何話。」封潛瞪視著她,言詞冷厲。「倒是你,仔細聽好本王的話。」

  戰麗佟强顏歡笑的看著他。「什麼事?你說,我都會聽。」

  封潛微瞇眼眸,揚起一抹冷笑。「你若再敢動我的嫣兒一根手指,本王會讓你後悔莫及。」

  戰麗佟美眸眨巴眨巴了好幾下,不敢相信她聽到的。

  我的嫣兒?我的?他竟然叫那賤人的名字……

  今日知道他們圓房時,她的腦子轟地一下像被炸了,氣得食不下咽,再得知封潛這樣冷情的人今日居然會在全城的百姓面前上演一出恩愛戲碼,親自摟著安承嫣,與安承嫣一同接受百姓的歡呼,得知此事,她更是不敢置信,氣得五臟六腑幾乎都要炸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安承嫣為何還不死?封潛又怎麼能跟安承嫣圓房,再這樣下去,若是安承嫣有了身孕怎麼辦?那麼,事情的大方向還會照著前世走嗎?

  「你聽我說!」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急切地道:「你是當局者迷,現在還看不明白,安承嫣不是你的良配,她很快就會死,你靜心等待,我會為你鋪路,幫你安排一條康莊大道,讓你在萬萬人之上,讓你將大武朝的江山握在手裡……」

  封潛氣息一沉,冰冷的聲音響起,「你在說什麼大逆不道的混話!」

  戰麗佟感覺到口乾舌燥,她潤了潤唇,急道:「我現在無法告訴你,總之,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是你的,不過你得答應我,不得再碰安承嫣,你的嫡子必須由我生下才可以,咱們的孩子,將來要繼承大統……」

  「你瘋了嗎?」封潛眸光炯炯,眨也不眨的看著她,跟著,他點了點頭,一副了然的樣子。「不錯,你終於瘋了,才會在宮裡胡言亂語。」

  「我沒有胡言亂語!」戰麗佟眼裡透著一抹怪異,她揚起了嘴角。「等皇上知道真相,他不會再信任你,他會恨你入骨,到時候你不背叛他,他也不會饒過你,必定要取你性命,除之而後快。」

  「什麼真相?」封潛語氣淡淡,漫不經心,但一雙鷹眸森寒的盯著戰麗佟,像是她一旦說了不中聽的話,便會有利箭射向她似的。

  戰麗佟心裡一顫,但她還是不肯退縮,她激動的說道:「一個可怕的真相,一個會動搖國本的真相!」

  封潛的面容冰寒冷漠。「無論真相是什麼,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皇上和本王之間不會有任何改變,你不可能動搖得了什麼,你什麼都無法動搖。」

  「是嗎?」戰麗佟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你不會被動搖,你就自信皇上不會被動搖?事關自身的榮華富貴,你以為皇上真是聖人?還是,因為你們血脈相連,所以你就全然的信任皇上?」

  封潛傲然回視著她。「你認為你說的這些話,皇上知曉了會如何?」

  長長的宮廊寂靜無聲,一陣風吹過,敕敕葉子聲響起。

  戰麗佟笑了起來。「那我就告訴皇上,我原來喜歡的人就是你,只是陰錯陽差錯過了,如今我想要重新再來過,誰也別想阻著我。」

  「你要瘋儘管去瘋!」封潛深吸了一口氣,寒聲道:「本王已警告過你,莫再把你的手伸向本王的王妃,若你要自討苦吃,那麼本王也絕對樂意奉陪。」

  封潛由她身邊大步掠過,揚起的一陣風,將她的裙角翻飛了一角。

  戰麗佟死死看著他離去的高大身影,咬緊了牙關,她死也不會承認封潛真的愛上安承嫣了。

*             *             *

  經過一日的紛擾,回到府裡已天黑了,房內點著燈,安承嫣喜孜孜的看著脫下面具的封潛喝下修復容顏的藥膳,在腦海裡勾勒出一幅美好的未來藍圖。

  「王爺信我,一個月後,我將還王爺一張完好如初的面孔來。」封潛順她的意喝完了湯藥,但沒說什麼。

  一個月,他不信,但既然她高興,便去做,他也不會攔著。聽程嬤嬤說,這湯藥是她自個兒關在小廚房裡熬的,熬得熱火朝天又不要人幫忙,從頭到尾都親力親為,這份心意就算臉好不了也值了。

         「王爺怎麼不說話?」安承嫣哼哼地睨著他。「是不是不信我?」

  封潛平時冷淡的面容此時變得極是柔和,嘴角微微翹起,笑道:「本王有嗎?」

  「嗯哼,感覺像是有。」安承嫣哼著讓錦茵將空蓋碗收下去,寢房裡便剩下夫妻兩人,她體貼地道:「今日你肯定很累了,我已經讓人備好了熱水,你快去泡個熱水澡吧。我去給皇后開幾張藥膳方子。」

  皇后今天邀她去甘露宮,也不是參觀那麼簡單,原來是要她看看皇后身子如何,能否受孕。

  把脈的結果,皇后有些宮寒,但問題不大,將身子調養好便會大幅增加受孕的機率。

  她比較意外的是,皇后告訴她,當皇后是份很無聊的差事,不能隨便出宮,只能在宮裡玩,又要和一大堆女人分享皇上,按宮規,一個月皇上能陪她共度良夜的日子十根手指都數得出來,也不能像尋常百姓般的出去遊山玩水,給她選,來世她不願再為后了。

  離開甘露宮時,她感觸很深,大武朝最尊貴的女人,母儀天下的位置,多少嬪妃想取而代之,皇后卻把自己形容得像籠中鳥,甚至,皇后還說,皇后的日子過得比青樓裡的姑娘還不如,令她嚇了一跳,難不成皇后娘娘知道青樓裡的姑娘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嗎?怎麼會說當皇后過得比青樓姑娘不如?

  「方子稍晚再開。」封潛拉住了她的手,不讓她走開。「王妃要與本王共浴,這是命令,不是要求,不得拒絕。」

  安承嫣好笑的看著他。「王爺,你知道你和皇上很像嗎?」

  封潛拉著她,順勢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一雙堅毅的鐵臂環住她柔軟的腰身。「皇兄在世時也常這麼說,說我和皇上某些小性子很像。」

  安承嫣坐在他腿上,他身上淺淺的檀香沒入她鼻間,她很自然的摟著他頸子,笑盈盈地說道:「今日太皇太后還說了許多王爺小時候的趣事給我聽,說王爺在宮裡和神龜比賽誰走得慢,當時我在喝茶,差點沒笑到嗆著。」

  封潛嘴角含笑。「那麼你小時候的趣事呢?你什麼時候說給本王聽,本王也得知道,這才公平。」

  安承嫣笑了笑。「我小時候好像挺無聊的,沒什麼趣事。」

  原主自小就是一個自律甚嚴、一板一眼的冰山美人啊,這樣的冰山美人會有什麼趣事?

  自然是沒有了。

  「聽你這麼說,你小時候和現在截然不同,嗯?」封潛點了下她鼻尖。

  安承嫣覺得她好像搬石頭砸自己腳了,便含糊地道:「人都是會變的,就拿錦茵來說,她小時候不知多自閉,被人牙子買賣,顛沛流離,失去了記憶,問什麼都不知道,哪像如今的活潑話多。」

  她說的是原主記憶裡的錦茵,她也是這才知道,原來錦茵失了小時候的記憶。

  這時,她感應到了藥靈袋說:失憶能治!

  老天!藥靈袋連失憶也能治?

  她要幫錦茵找回記憶嗎?可如今錦茵都長大了,又過得好好的,也不知她父母家人是哪種人,若是做奸犯科之流怎麼辦?那還不如一輩子都找不回記憶哩,還是以後再說吧。

  「你的芭蕾舞是何人教授?」封潛冷不防問道。

  安承嫣嚇了一跳,她這是露出穿越人的馬腳了嗎?這時代壓根沒芭蕾舞,她卻在宮裡跳了出來,這不是自找麻煩嗎?可是跳都跳了,現在也只能盡量圓謊了。

  她硬著頭皮說道:「我在書上學的,一本偶然在書肆裡看到的書,書名叫做《大月秘舞》,可能是大月國來的舞蹈,我看著有趣便自學了。」

  封潛沒再發問,他冷不防的吮住了她的唇,輕叩齒關探入她唇裡,安承嫣立刻予以熱烈響應,與他接吻比回答他的問題簡單多了。

  封潛邊吻邊將她抱了起來,安承嫣臉上泛起一抹隱約的桃紅色,很認命的讓他抱到了淨房,木桶裡滿滿的熱水,滿室都是霧氣,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讓他寬衣解帶的,很快的,他們倆都渾身赤裸的坐在浴桶裡了。

  ……
 
  一連兩回,安承嫣已是體力不支,她未著寸褸地蜷在封潛的懷裡,闔著眼喃喃地道:「真不明白王爺這些年是怎麼守身如玉的……」

  「有何不解?」封潛慵懶地摟著她,低沉磁性地低語,「先前沒有碰到喜歡的女人,如今碰到了,自然是要個夠。」

  安承嫣好笑地微微瞇了眼,兩排黑濃長睫猶如蝴蝶停立般在火光下投下淺影,美得叫封潛移不開視線。

  安承嫣對上了他的眸子。「那你也得考慮考慮我,我的身子可承受不住你這般狠要。」

  封潛唇角浮起一抹淺笑,輕輕摟著她,溫柔承諾,「往後我輕點便是。」

  封潛上朝去了,安承嫣還在大紅繡鴛鴦被窩裡,她全身都還酸疼得緊,根本不想起來。

  日晴來看了兩回,第三回終於說道:「王妃,顏側妃和柳側妃又來了。奴婢說了您昨晚沒睡好,尚在補眠,可她們兩位說什麼都不肯走。」

  安承嫣蹙了眉,她們兩尊大佛又來找她做什麼?想來還是不放心那位趙姑娘,怕趙姑娘分了王爺的寵,又來吵著要她想對策。

  也好,身為王府主母,她也該去見見趙姑娘了。因那趙姑娘的遭遇,錦茵去向雙全打聽過,頗為堪憐,站在同為女人的立場也應該安慰一番。

  據悉,趙姑娘名叫趙幸珠,她是在兩國戰事快結束時突然出現在營賬附近的山丘上,她一臉恐懼,衣衫不整,一直尖銳高喊著不要,像是被契丹人給沾污了,神智不清,說不清楚自己的來歷,也沒有家人,輾轉問到村裡的人才知,她的家人都被契丹人殺死了,無依無靠又失了神智,王爺這才命人安置她,讓隨軍的廚娘照顧她,免她流離失所。

  回京的路上,她終日渾渾噩噩的,什麼也不知道,雙眼無神,像是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時常呆滯的凝視著遠方。

  一個月後,廚娘發現趙姑娘有了身孕,分析是契丹人的野種,廚娘做了主讓軍醫開了打胎藥,趙姑娘身子弱,差點失血而死,那之後趙姑娘更加沉默寡言,可以幾天都說不上一句話,一日也只吃一餐飯,瘦骨嶙峋,像是風一吹便會飛起來似的。

  聽完趙幸珠的遭遇,安承嫣只有同情。她相信即便趙幸珠美如天仙,封潛也不會對這樣一個可憐的女人動念的。

        日上三竿,見到安承嫣終於現身,顏璟如、柳瑩姒十分不滿。

  顏璟如首先發難,蹙眉道:「王妃,府裡可不能有個沒名沒份又不懂尊卑的女人,若那女子不是王爺的小妾,便沒有理由佔著翠安軒,那可是主子才能住的院子,何況還給她配了個丫鬟,她究竟算是個什麼身分?」

  柳瑩姒同樣憤憤不平的插話道:「是啊!若不是王爺的女人,便應該打發到下房去,也該分配差事給她幹,不能讓她白領月例銀子,又在府裡白吃白住。府裡有個不清不白的人,傳出去多難聽。」

  安承嫣嘆了口氣。「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人家已經夠可憐了,你們能不能有點同情心和同理心?」

  顏璟如、柳瑩姒莫名其妙的對看一眼,什麼同理心、同情心?什麼意思?還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們這哪裡是為難誰了?王府是講究規矩的,怎麼可以胡亂收留人?

  安承嫣知道她們不會明白的,她又嘆了口氣。「走吧,既然你們那麼想看,便一起過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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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11 00:10: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懷敵意的趙姑娘

  翠安軒在王府的西角,是個相對僻靜幽深的地方,院子裡繁花似錦,而樹木多於花,旁邊是個半大不小的荷花池,後面是一片竹林,很適合靜養。

  安承嫣覺得大總管安排得挺不錯,依趙幸珠目前的狀況,是不宜和太多人接觸的。

  「我的院子都還沒有荷花池哩,這個女人的院子裡居然有?王爺究竟把我們擺在哪裡?」柳瑩姒不滿地說道。

  安承嫣用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著柳瑩姒。「柳側妃,你那麼喜歡荷花池,明天我派人給你院子裡挖一個。」

  柳瑩姒閉嘴了,她懷有身孕,怎麼可以大興土木還挖池子,影響了胎位可不得了,這孩子可是尊親王府的第一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矜貴得很,如今她已沒有退路了,她要好好保住這個孩子,有了孩子傍身,誰也動不了她的地位。

  安承嫣因為柳瑩姒那下意識撫肚的動作,視線也不由的看向了柳瑩姒的肚子。

  她很好奇,柳側妃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古代相對保守,要和人暗渡陳倉沒那麼容易,柳側妃在未嫁進王府前便懷了孩子,極有可能男方是柳家之人。

  古代女子的清譽極是重要,受損嚴重的話將人逼上絕路都可能,因此她目前沒有告訴封潛的想法,反正柳側妃的肚子總會大起來,而封潛若是始終未與柳側妃圓房,紙包不住火,柳側妃早晚要向封潛坦白,因此她不願去做那個告密者。

  自然了,這是在井水不犯河水的情況下,她願意給柳側妃一些時間自己坦白,可若是犯到她頭上,她也會反擊。

  其實,她原本沒有這些宅鬥的想法,總認為三個人的院子相距甚遠,她也未曾難為她們,只要各自為政便能相安無事,是日晴天天在她耳邊告誡要小心顏、柳兩位側妃,說她們同為尚書府出身,肯定都對王妃之位虎視眈眈,不知會給她下什麼絆子,絕對不可掉以輕心,若是掉進圈套裡,又沒有王爺的信任便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日晴是安家的家生子,安府三代同堂,嫡庶眾多,日晴自小在府裡看多了骯髒事,會有草木皆兵的想法也是自然的。

  只不過,當日晴在叨念這些話時,她心裡很是篤定,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她落入何人的圈套,封潛都會站在她這邊,且他也會全然的相信她。

  人人都道他是冷情閻王,可她覺得他不過是個平凡的男人,一旦愛上了便全心全意的愛著,毫無貳心,眼裡只有她一個,他沒有說出來,她也能知道。

  有些事情真的不用說,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領會對方的感情,這些事她前世並沒有經驗,全是她從封潛身上感受到的,她知道他喜歡跟她在一起,她也一樣,看到他,心情會不自覺的飛揚起來,會變好、會微笑,這麼珍貴的感覺,前世她不曾有機會領略,也因此她更覺得自己是個有福之人,老天前世少給她的,這一世都補足了。

  「什麼人?」一個丫鬟聽見正廳動靜跑出來,見到來人,大驚失色,立即拜倒。「奴婢見過王妃、兩位側妃!」

  安承嫣溫和一笑。「快起來。」

  那丫鬟誠惶誠恐的爬了起來,緊張的直咽口水,突然來了這麼多人,令她很是不知所措,這裡平常是沒有人會過來的。

  安承嫣泰然自若的落坐,也示意顏、柳兩人坐下,跟著溫言問那丫鬟,「你叫什麼名字?」

  那丫鬟垂著眼。「奴婢繡梅。」

  安承嫣點點頭。「繡梅,趙姑娘呢?能請她出來嗎?」

  「姑娘在房裡,奴婢這就去請。」

  繡梅進去請人時,安承嫣環顧四周,並無貴重擺飾,桌上只有一壺清茶和一盤瓜子果脯,打掃得明亮整潔,瓷器、桌椅都擦得一塵不染。繡梅沒有因為沒其他人來就偷懶,也沒有見到其他下人,基於趙姑娘精神還不大好,配一個丫鬟照顧她起居,她覺得大總管的安排很合適,並沒有太過,也沒有不妥之處,又不是給趙姑娘前呼後擁的錦衣玉食生活,她不明白顏、柳兩人怎麼就不滿意了。

  「妾身就是認為該確立個名份罷了。」顏璟如見到安承嫣質疑的眼神,又見環境實在樸實,也知道先前想像得太過了,她忍不住為自己分辯道:「究竟是王爺的女人,還是王爺的客人,若二者皆非,那就是下人了,一個下人配住這樣的院子嗎?豈不沒個規矩?」

  安承嫣笑了笑。「我又沒說什麼。」

  見她雲淡風輕,顏璟如心裡更是嘔,卻見柳瑩姒好像沒事人似的,徑自吃起了桌上的果脯,令她不禁皺眉。

  她們是來野遊的嗎?還吃了起來,她真想不到柳瑩姒那麼嘴饞,隨便什麼東西都能吃。

  「趙姑娘來了。」繡梅微微揚聲。

  小廳的簾子打了起來,安承嫣、顏璟如、柳瑩姒三人,連同她們各自帶來的貼身丫鬟都不約而同地抬頭,說不好奇是騙人的,她們心中都好奇那傳說中尊親王從邊關帶回來的女人長什麼模樣。

  見到趙幸珠的剎那,三個人都無言了。

  安承嫣刻意掃了目露詫異的顏、柳兩人一眼,想必她們如今也覺得找過來興師問罪是很蠢的事,不用說封潛了,任何男人都看不上趙幸珠的。

  簡單的說,趙幸珠就是前世的她,過高的額、稀疏的眉、小如綠豆的眼、塌鼻、厚唇、兩頰細細斑點、耳朵奇大無比,偏偏配上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湊上那五官的組合,簡直怪異到了極點,那已經不是醜了,而是醜怪,不會有人想多看一眼。

  安承嫣流露了萬分同情,她就是醜過來的,很明白有這樣容貌的人的心情,心裡必定是自卑的、壓抑的,一直做個無聲的人怕被看見,也認為自己被全世界遺棄了,甚至認為自己不該來到世上。

         「姑娘,這位是王妃,這兩位是顏側妃、柳側妃。」繡梅低眉順眼,逐一引見。

  趙幸珠卻是一個都沒見禮,很是仇視的瞪著她們。「你們……要幹麼?」

  這些賤女人,她們一定是特意過來讓她難受的,一個個都長得那麼美,連丫鬟也那麼美,她們為什麼要來挑動她的敏銳神經?為什麼要來刺激她?為什麼?!

  「我們是尊親王的妻妾,並沒有要做什麼。」安承嫣輕聲安撫道:「我們只是來問問你有什麼需要的,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們說。」

  趙幸珠的反應很是出乎她的意料,在她的設想裡,趙幸珠應該是戰戰兢兢、囁囁嚅嚅的,見到她這個王妃和兩個側妃前來,身為平民百姓的她也該是惶恐不已、立刻拜倒才對,可趙幸珠卻對她們充滿了敵意,好像她們都很該死似的。

  「沒有!」趙幸珠仍然瞪著她們。「我什麼都不需要,什麼都不需要!你們走!你們快走!」

  她現在只想鑽到洞裡去,只想鑽到洞裡去!不!不是現在,是打從她清醒,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想死了,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趙姑娘,你還好嗎?」安承嫣起身靠近趙幸珠。「趙姑娘,你身子可有哪裡不適?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嗎?」

  這時,她感應到藥靈袋了。

  今日也是為了再次確認柳側妃的肚子,所以她繫上了藥靈袋,而適才就在她靠近趙幸珠時,藥靈袋表示了趙幸珠的來歷頗為奇怪,不過還是能治她的失憶。

  安承嫣猶豫了,那些殘酷的過去要讓趙幸珠想起來嗎?且她覺得趙幸珠好像不是失憶,而是不願面對現實,不願相信遭遇到的一切,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所以不要問我,不要再問我了!」趙幸珠摀住耳朵,蹲了下去,痛苦萬分的樣子。

  繡梅連忙去扶她。「姑娘、姑娘!」

  安承嫣忙道:「快扶趙姑娘進去歇著,你在一旁照看著,不用再出來了。」

  「是。」繡梅忙扶著趙幸珠進去了。

  一時間,廳裡悄無聲息,顏、柳兩人頓時失了氣焰。

  安承嫣刻意面色凝重地道:「如何?你們都親眼看到了,趙姑娘精神不好,這樣你們還想她去住在下人房、當奴婢嗎?」

  顏、柳兩人都面色訕訕,她們也沒料到趙幸珠是個醜八怪,原先還擔心她分寵,如今自然不擔心了。

  兩人伏低做小,異口同聲說道:「是妾身考慮不周,王妃莫要見怪。」

*             *             *

  玉水湖畔今日可熱鬧了,尊親王妃設的粥棚,香傳數里,供應的藥膳粥和藥膳茶更是讓人胃口大開,吃了還想再吃,一杯接著一杯,整整十大鍋的藥膳粥,一個時辰便全發光了。

  意猶未盡的百姓紛紛打聽起哪裡有在賣相同的藥膳粥,得知是王妃親自調配的養身藥膳方子,都大嘆可惜,他們還想再吃呢,可惜吃不到了。

  近午,雙全麻利的尋了一間臨湖的雅致酒樓,要了包廂,點了一桌酒樓的招牌菜,伺候兩位主子用膳。

  沒一會兒,飯菜全上齊了,陣陣香濃味美,勾人饞蟲,當封潛泰然自若的將翠玉蝦仁夾進安承嫣碗裡時,雙全和左清、右風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他們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給女人夾菜?主子從未曾做過這種事……

  安承嫣倒是很自然的把封潛夾給她的翠玉蝦仁一口吃了。「味道真好。」

  她一說完,封潛又給她夾了一尾翠玉蝦仁。

  她笑道:「王爺也吃,別淨顧著我。」

  她投桃報李的給封潛夾了一塊糖醋荷藕。「王爺嚐嚐這個,味道應該不錯。」

  見封潛從善如流的吃下了糖醋荷藕,安承嫣眼神閃爍,抿了口茶道:「王爺,你剛才聽到了吧?百姓們還想吃我調配的藥膳粥,他們全都吃得很歡快。」

  封潛淡定的回道:「何時還想設粥棚,說便是,本王若有閒暇,再陪你一同來。」

  安承嫣失笑道:「我不是想再設粥棚,畢竟設粥棚是治標不治本,無法根本解決百姓們想吃藥膳粥的問題。」

  這話是怎麼聽怎麼怪啊!可她卻說得自然無比,雙全瞪著眼,不知道自家王妃是何意。

  日晴聽了,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主子這是何意?不會是她現在想的那個意思吧?

  封潛倒是露出了個明白的表情。「原來百姓們想吃藥膳粥竟成了需要根本解決的問題嗎?這倒是稀奇,本王還未曾想過有這種可能。」

  安承嫣噗哧一笑。「王爺明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封潛不置可否的看著她。「你想開藥膳坊?」

  安承嫣很爽快的點了頭。「藥膳能夠治病,我想幫助更多人,尤其是孩童,有許多孩子根本不敢喝苦湯藥,若改為藥膳會容易入口得多,而這醫食同源便是將藥術與飲食融合的概念。」

  「你想助人,自然是好事。」封潛想了想。「回頭讓大總管將我名下的鋪子整理出來讓你挑選,細節你與大總管商議,瑣事交給大總管去發落,不需親力親為,莫累壞了身子,你的身子是本王的。」

  此話一出,立在包廂的左清、右風、雙全、日晴、錦茵,眼睛都不曉得要看哪裡了,有些看天上,有些看地上,就是不敢看兩位肉麻的主子,全都很努力的假裝他們沒聽見。

  「可宮裡那邊……」安承嫣沒想到她提出的要求會這麼容易被答應,雖然順利達成了目的,但是她怕他因為她要拋頭露面而為難。

  封潛淡淡地道:「你要助人,母后不會有意見,再說京中並非沒有官夫人開鋪子的先例,算不上事。」

*             *             *

  午後,輕風拂柳、天高雲淡,是散步的好時光,安承嫣今日水紅輕衫,翡翠褶裙,她身姿窈窕,清麗婉媚,嬌艷動人,幾縷髮絲隨風而起,黑白分明的眼眸神采奕奕,纖長濃睫宛如蝶翼輕搧。

  封潛一直看著她,她的笑靨近在咫尺,身上淡淡香氣縈繞在他鼻端,蕩到了他心中去,他並未掩飾自己的心思,因為他根本挪不開目光。

  「天氣真好啊。」安承嫣還不想回府,封潛今日休沐便也陪著她蹓躂,夫妻倆相攔而行,如尋常百姓般的在市集逛了起來。

  市集綿延兩、三里,一路逛下,旁邊有西域的奴人在表演吐火,還有番邦的雜耍藝人,安承嫣猜測著他們來自哪裡,仔細聽他們說話,像英語又有點不像,口音略有不同,不過她還是能聽懂。

  她前世便羨慕拉手逛街的情侶,此刻便主動挽了封潛的手,這一舉動自然又讓後面那五人組看傻了眼,這光天化日之下的,王妃是在做什麼?

  雙全眼睛更是瞪得老大!主子也沒拒絕又是怎麼回事?主子是不是中邪了?怎麼淨做些從前不做的事啊?

  「是糖人!」安承嫣在糖人攤前停了下來,兩旁攤鋪林立,各種小吃的香味鑽進鼻中,饒是才用過午膳,仍是叫人食指大動。

  封潛過去在宮裡生活,成年後也未曾逛過市集,從未見過這種市井的吃食,如此人煙喧鬧的逼仄市井更是與他的身分絕緣,但既然小妻子有興趣,他便也駐足陪同她看了起來,就見那糖人師傅將糖加熱吹軟,塑成各種人物、瓜果、動物、花草、十二生肖、元寶燈籠等等,談不上雅致,倒頗得趣。

  「你吃過糖人嗎?」安承嫣仰頭興衝衝的問封潛,這才發現他與四周萬分的不搭,一身紫色常服將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襯得冷峻高貴,銀色刺繡的腰帶上遊龍吐珠,象徵著不可侵犯的身分,同時他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而交頭接耳在議論他的路人也不少,也不知是因為他臉上的面具還是知曉他的身分。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欠思慮了,拉著他逛市集,也沒顧及到他的身分,會否對他造成困擾……

  「未曾。」封潛搖頭。

  安承嫣拋開了腦中那一瞬間的歉意,連忙挑了一支小兔子遞給他,自己則挑了一支紅蘿蔔。

  驀地,她面頰一紅,紅蘿蔔可是兔子的食物,她這是在暗示什麼啊!

  封潛接過糖兔,學安承嫣那樣舔著吃,兩人若無其事的繼續往下逛。

  雙全再度掉了下巴,主子邊走邊吃,主子邊走邊吃……

  堂堂尊親王舔著糖兔,份外的怪啊!

  「我小時候在外婆家常吃這個。」安承嫣眼神晶亮,笑著說道。

  「外婆家?你是說外祖處嗎?」封潛看了她一眼。「據我所知,你生母在你四歲時便病故了,如今的嫡母是安尚書的繼室,你還去過外家?」

  安承嫣的心咚的一跳。

  要命!她講的是前世的外婆家,怎麼就順口講了出來,況且這朝代也沒人在說外婆的……

  安承嫣作賊心虛,正覺忐忑,幸好封潛只是隨口問問,並未深究,她鬆了口氣,見到前方聚集了許多人,便一把拉著封潛過去看熱鬧。

  封潛看著自己手上的纖纖玉手,露出了笑容,他從來不知道逛市集是這麼有趣的事。

  「原來是在猜燈謎!」安承嫣又驚又喜。

  眼前是個猜燈謎的小攤,長長的架子上掛著數排燈謎,燈謎寫在木牌子上,答案寫在背面,木牌子用紅布蓋著,猜一次十文錢,猜中歸還,沒猜中自然是攤主賺走銀子,猜中三十次者,另有頭彩。

  安承嫣來了興致,前世她的宅興趣之一便是猜燈謎,也不只猜燈謎,各種腦筋急轉彎或填字遊戲,她都很拿手。

  「大娘,您知道頭彩是什麼嗎?」安承嫣興衝衝地問。

  那大娘比劃著掛在細黃繩上的一排紅燈籠。「喏,那一套十二生肖的燈籠便是頭彩。」

  安承嫣看過去,不得不說十二只燈籠做得真好,小巧可愛、栩栩如生,每只燈籠底下都繫著一只小香囊,香囊的顏色與造型各異,很是別出心裁,若是掛在飛觴樓的門廊下,肯定風雅。

  「你會猜燈謎嗎?」封潛見她躍躍欲試,深表疑惑。

  猜燈謎是市井小民的娛樂,文人雅士一般不會參與,像她這般的大家閨秀都是隨著女夫子讀書,讀的是四書五經或《女則》,更是沒機會接觸猜燈謎。

  安承嫣壓根忘了這年代的大家閨秀不可能會猜燈謎,她輕揚粉唇,自信一笑。「這有何難?王爺看著就是,沒得到頭彩我不走。」

  安承嫣走過去,隨意指著一塊木牌子,攤主便揭開來,大聲念道:「春天不下種,四季不開花,吃起來有味兒,嚼起來無渣。」

  安承嫣想也不想地道:「鹽。」

  攤主翻開背面給所有人看,果然寫著一個鹽字。「恭喜小娘子,答對!」

  「好啊!」雙全立即拼命鼓掌叫好。

  錦茵見狀加入鼓掌行列,旁邊便也有人跟著一塊兒鼓掌。

  見安承嫣再指一塊木牌子,攤主揭開念道:「紅口袋,綠口袋,有人怕,有人愛。」安承嫣仍舊是不假思索地道:「辣椒。」

  這次當然也答對了,雙全又帶頭鼓掌,跟著,攤主每揭開一道謎底,安承嫣就順口答了出來,順得像背好了似的。

  攤主問:「紅娘子,上高樓。心裡疼,眼淚流。」

  安承嫣答,「蠟燭。」

  攤主問:「樓台接樓台,層層迭起來。上面飄白霧,下面水花開。」

  安承嫣答,「蒸籠。」

  攤主問:「一只八寶袋,樣樣都能裝。能裝棉和紗,能裝鐵和鋼。」

  安承嫣答,「針線包。」

  安承嫣對答如流,很快猜中了三十道謎底,抱走了那十二只頭彩花燈,喜孜孜的讓左清先拿回馬車裡放,他們繼續逛下去,攤主一毛錢都沒賺到,還損失了十二只花燈,幸好雙全在後頭偷偷塞給攤主一塊沉甸甸的碎銀,那攤主頓時破涕為笑,目送他們離開。

  「你究竟是怎麼會猜燈謎的?」封潛想到適才那攤主臉色隨著她猜中的次數不斷變化,不由的好笑。

  安承嫣抿了抿唇,唇畔躍上一抹笑意,美玉一般的容顏如有一縷春風吹過,綻放出迷人的光芒。「我不是京中第一才女嗎?猜燈謎這點小事都不算什麼。」

  封潛深邃眼底浮起些許笑意,他揉了揉她的頭,眼裡全是寵溺。

  他皇兄曾對他說過,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皇兄說那是他畢生心願,可身在皇家身不由己,他守不住唯一傾心深愛的女子,讓他若是遇到了,要好好守住,莫要像皇兄一般徒留遺憾。

  他會守住的,此刻他手裡牽著的這個女子便是他要守住的人,他會竭盡全力的守護她!

  天色暗了,但整個京城的燭火亮了,燈火如白晝,人影重重,燈影迭迭,舉目望去到處都掛著招攬生意的各色花燈,他們又逛回了玉水湖畔,雙全等人很自覺的退遠了。

  湖岸柳樹上懸掛著燭火搖曳的花燈,河中飄過一盞盞點著燭火的蓮燈,湖面上划過一艘艘雅致的畫舫。

  安承嫣有感而發,眼眸凝視著湖面,輕輕吟道:「曲曲層層皆入畫,晴晴雨雨總宜人。」

  這是她在西湖湖心亭裡看到的對聯的其中兩句,當時印象深刻,深覺描寫得恰如其分,便默記了下來,此時見到如畫景致,不由的吟誦而出。

  封潛情生意動,古井般深邃眼眸看著她,驀地將她擁入了懷裡,安承嫣雙臂伸出,纏繞在他腰間,杏眼流波。

  封潛收緊了手臂、脫下面具,兩片涼薄的唇已印上了她的唇,低頭含住她唇瓣,同時扣著她的香肩,轉了個方向,不叫旁人看清。

  兩人唇舌交纏,封潛輕捻慢挑,安承嫣的氣息慢慢被他攫盡,她如浮在半空之中,呼吸漸促,綿長的吻勾得她眼波迷離,他的眼裡同樣積攢著濃雲。

  安承嫣沉醉在他的吻裡,鼻間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摻了幾許墨香,混著他身上天生的冷冽氣息,叫她迷醉。

  迷戀自己的夫君是被允許的吧?不算花痴吧?

  畢竟周圍不遠還有旁人,封潛依依不捨的放開了她、戴上面具,他讓她站在身前,擁著她的腰,兩人望向同一片湖水夜色。

  冷不防遠方的夜空綻放出煙火,安承嫣抬眸看煙火時,清楚看到了流星劃過。

  「流星!快許願!」她迅速雙手合十,默念,「封潛和安承嫣願一生一世永不分離。」他聽到她許的願了,他的心突突地跳,雖然臉上覆著面具叫人看不清,然而一雙墨色深沉眸子映著光影,泛著漣漪凝向她,心底有個聲音響起——

  他肯定是得到人世間最至高無上的寶貝了。

*             *             *

  紫宸宮,夜已深沉。

  戰麗佟在寢殿裡來回地走著,美麗的面孔凝聚著怒意,還有藏不住的嫉恨,各種躁動不安,因為她不相信,不相信封潛竟會陪安承嫣逛市集,還逛了一整天,他們甚至在湖畔……在湖畔接吻……

  「娘娘,該歇息了……」青楓大著膽子勸道。

  戰麗佟寒著臉。「皇上今晚宿在哪裡?」

  青楓小聲地道:「甘露宮。」

  戰麗佟蹙眉。

  又是甘露宮!

  皇后究竟有什麼法寶將皇上迷得神魂顛倒,讓皇上為她打破宮規,夜夜留宿在甘露宮?

  她是不怕皇后先誕下皇子,反正她的目標不是皇上,她現在怕的是若事情不如前世發展,安承嫣不死去,那會變得如何?若安承嫣生下封潛的孩子又該如何?

  該死!那種事絕不能發生!越多變化對她越不利,要讓一切照前世的軌道前進,她就必須打破目前的祥和,安承嫣一定要死去,那兩個前世不存在的側妃也必須除去,待封潛像前世一般變成孤寡之人後,她便要煽動他叛變!

  她相信等他知道了事實真相,他一定會聽她的,到時她再將秘密公諸於世,而封頤這個皇上肯定會大受打擊、了無生趣、自我了斷,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會因為秘密揭穿而被賜死,而文武百官肯定也會擁立封潛為王,待封潛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她就是皇后了,他們的孩子將來會繼承大統,而封家的天下也將會變成戰家的天下,達成她父親的心願,等到封潛死後,她就是權力滔天、至高無上的太后,她要改朝換代,改武為戰,她要垂簾聽政,她要主宰一切!

  戰麗佟的眼裡閃過一絲狠戾,看得青楓膽顫心驚。

  戰麗佟握拳暗道,她不要再像前世那般寂寥的死去,絕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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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11 00:11: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陷害不成反遭逐

  封潛每日晨起,都有一碗藥膳在等著他,喝完了藥膳之後,他便會準備上朝,直到掌燈時回到府裡才能再見到他的小妻子。

  近日,他莫名的有種感覺,皇上刻意在下了朝之後留下他,搬出一大堆頭疼奏章要他一起看,一塊兒想解決方案,似乎是故意要拆散新婚燕爾的他們,不想看他過得太甜蜜。

  但願是他想多了,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皇上必定不會那樣幼稚,不會認為他有了妻子便忘了皇上這個侄子,所以來霸著他,可是要他相信皇上不是那種幼稚的人真的很難,直覺告訴他,皇上百分之百做得出那種幼稚的事。

  「你昨夜很晚回來?」安承嫣親自伺候封潛更衣。這原是雙全的差事,但她喜歡由她來做,為他更衣、著裝,幫他整理衣襟,她會有幸福的感覺。

  其實,她最想做的事是幫他打領帶,這也是前世她幻想有了男友或老公後想做的事之一。

  她的腦中出現了封潛穿西裝的畫面,他穿上西裝肯定很帥氣挺拔,她要不要畫個圖請繡娘做一套西裝?可他會穿嗎?如果他問她西裝的構想從何而來,她要如何回答?

  算了,還是不要搬石頭砸自己腳了,上回跳了芭蕾就很後悔了,若是弄出西裝,引來其他事端怎麼辦?

  她一直認為,既然她能穿越,那麼必定有其他人也能穿越,要是她讓西裝問世了,穿越同行們肯定會找上門來,那時她又要如何向封潛說明她是一縷魂魄而已?他受的打擊會有多大?他能接受她是縷魂魄嗎?會不會把她燒了?

  想到會失去他的愛,還會死在他手上,她的心緊緊一縮,明明沒發生的事,好像發生了似的心痛難當。

  她愛封潛,已經愛得很深很深,兩世為人,她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她傾注了所有的感情,如果失去他的愛,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陣子朝務較多,過陣子便能好好陪你。」封潛突然長臂一伸,將她箍到懷裡,在她的秀額親了一下。「聽著,若我晚歸,你便先行睡下,不要等我,免得累壞了身子。」

  安承嫣順勢往他懷裡鑽,眼波嬌瞋,依偎著他的胸膛說道:「我沒有等你啊……就是你沒回來,自發的睡不著罷了。」

  她為自己的變化感到神奇,前世的她根本不會撒嬌,自覺若是她撒嬌會叫人想吐,還是不要醜人多作怪了。

  可如今換了一副美顏,她不但經常笑,也撒嬌得很自然,彷彿她天生就會撒嬌似的,有時她會對自己說:你已經變美了,可以放心撒嬌了。

  「那就是等我了。」封潛莞爾淺笑。

  安承嫣滿足的摟著他的腰,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蜻蜓點水地嗔道:「說了沒有,就是沒王爺的手臂給我枕著,有些難睡罷了。」

  封潛清冷的眼裡添了些許深意,深邃雙眼盯著她,喉結分明滾動了一下。「不去上朝了,今日告假。」

  安承嫣被他目光攫著,心中微跳,臉上一陣燙熱,忙往後躲。「說什麼呢?哪有人為了那事告假的,被人知道了不笑話你?」

     封潛見她婉轉眉目分明帶著情意,貝齒輕咬柔嫩紅唇,心裡更熱,聲音更沉,「管誰去笑話,昨夜沒和你恩愛,積壓了許多慾念,我現在就想要你。」

  安承嫣身上還穿著寢衣,封潛摟著她,雙手很是方便的潛進了寢衣裡揉撫,腰腹間的炙熱抵在她身上,眼裡早已不見清冷。

  安承嫣看著自己薄薄的寢衣下,封潛的雙手在裡面到處點火,她臉色漲紅,呼吸也不平穩了,嫩白的臉頰在他如火的目光下越蒸越熱。

  封潛不但兌現了不碰顏、柳兩人的承諾,除了對她專房獨寵之外,還夜夜求歡,不愧是正當盛年。

  兩人正在你濃我濃化不開時,日晴在外間稟道:「王爺、王妃,柳側妃求見,說有要事,今日非要見到王爺不可,否則……否則她便要回娘家去鬧騰。」

  真會破壞氣氛,安承嫣一嘆。

  不過,該來的終於來了,狗急跳牆,柳側妃不可能安分等封潛召見,她也好奇柳側妃見封潛要做什麼,她的肚子不是見封潛就可以解決的吧?

  她忽然靈光一現。

  難道柳側妃是要來坦白的?坦白之後,期盼封潛會從寬發落,給她一條生路?

  越想越有可能,她不由的看了封潛一眼,不知道他會怎麼處理?他會給柳側妃一條生路嗎?還是即便沒有圓房,柳側妃也是他名義上的女人,做出令他顏面掃地之事,他無法容忍,不可饒恕?

  不管如何,對於柳瑩姒,今日該有個定奪了,她不自覺的長舒了一口氣。「王爺見見她吧。不好讓她真的回去娘家鬧騰。」

  封潛眉目微挑,將她的反應收入眼底,示意她更衣。

  稍後,兩人一同到偏廳見了柳瑩姒。

  柳瑩姒照例帶了丫鬟鈴蘭前來,臉色有些不好,見到兩人,她起身請安。「妾身見過王爺、王妃。」

  安承嫣繫上了藥靈袋而來,確認了柳瑩姒的胎還在,若是柳瑩姒開口坦白,請求和離,那麼她也會幫著求情,畢竟柳瑩姒有了身孕,和離之後,嫁給肚子裡孩子的爹才是王道,也才能過上幸福的日子。

  「何事?」封潛沉郁的目光掃過柳瑩姒的臉,冷聲問道,和適才在閨房裡的他判若兩人。

  安承嫣都稀奇了,他怎麼可以人前人後兩個模樣,在外人面前,他像塊冰,且是千年不會融化的冰,而在她面前,他熱情得像火,是冰雪也融不了的那種熱火。

  「妾身有重大要事要稟告王爺!」柳瑩姒忽然滿臉的不平。

  聽到她說重大要事,安承嫣更加確定她是來自首坦白的。

  封潛勾了勾唇。「重大要事?」

  「王妃偷人!」柳瑩姒義憤填膺的突然指著安承嫣說道:「妾身本想著替王妃隱瞞,可事關重大,王爺與王妃已經圓房了,若王妃懷了身孕,到時便分不清是王爺的骨肉還是野種,事關皇家血脈,妾身不敢隱瞞,這才斗膽來向王爺告發,請王爺做主!」

  髒水驀然潑到身上來,安承嫣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想都沒想過柳瑩姒會蹦出這席話來,而錦茵已早她一步發難——

  「你含血噴人!王妃清清白白,絕無做任何苟且之事!」

  柳瑩姒鄙視哼道:「你一個下人,這裡有你說話的餘地嗎?你說的話,又有誰會信?」

  封潛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柳瑩姒見狀心喜,立即從袖裡拿出一封信。「這是妾身在府裡撿到的信,上頭有王妃和人私通的證據,筆跡確實是王妃的,王爺明查。」

  封潛接過了那封信,安承嫣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柳瑩姒不是要處理她自己的肚子,而是要先除掉她,果然如日晴所說,王府的女人都不簡單。日晴早提醒過她,是她沒放在心上,如今落了套,可真是應了那句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柳瑩姒找人模仿她的筆跡寫了什麼,她心裡全然沒底,然而不管寫了什麼,定然是天衣無縫的。

  柳瑩姒見封潛只是拿著信卻沒有動作,忍不住催道:「王爺,您快看信,上面有首情詩,還寫了他們私會的時間地點,王妃和那個人不知道做了多少骯髒事,不知將王爺置於何地……」

  封潛將那信握在手中,他面無表情的看向柳璧姒,接著一把撕了信,拋飛在半空中。柳瑩姒傻了。「王爺……您……您這是做什麼?為何撕了信?那是證物啊!」

  「是誰讓你這麼做的?」封潛驀地拔劍出鞘,那劍身烏黑泛著冷光,劍尖指著柳瑩姒白皙的頸子一點點的逼近,眼中怒火翻騰。「你是有多小瞧本王才敢做這種事?」

  柳瑩姒腦中一片空白,頓時腿軟了,嚇得一個字都不敢說。

  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她不知道原來封潛對安承嫣的信任已牢不可破,竟然連看都不看就撕了那信?

  不怕,她還有秘密武器。

  她吞咽了下口水,顫抖著說道:「王爺若不信妾身的話……派人搜查王妃的斗櫃箱籠便知,一定能找到他們的定情之物……」

  錦茵急吼道:「當然搜得出來,肯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要來陷害我家王妃!」

  封潛依舊寒著張臉站在那裡,不為所動。

  柳瑩姒牙一咬,鼓起勇氣說道:「王、王爺怎麼還不派人去搜……不要讓王妃有湮滅證據的機會……」

  封潛唇角微動,眸光冷厲,眉目間卻漸漸積聚怒氣。「還要興風作浪,你想死在本王劍下嗎?」

  安承嫣心裡緊繃的那根弦已然鬆開,而且此刻她心裡還甜絲絲的,如她所想,他全然信任她,在任何情況下都選擇相信她。

  她走了過去,輕輕取下了封潛手中的劍,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她突兀地說道:「王爺,妾身有個提議,妾身和顏側妃、柳側妃將來都要為王爺開枝散葉,不如此刻將太醫請來為我們三人診脈,若身子有何不妥之處,也可早日調養。」

  柳瑩姒臉色煞變,聞言一陣驚慌,後背直冒冷汗,最後連手都抖了起來,身子滑到了地上。

  安承嫣看了她一眼,像先前的陷害栽贓沒發生過似的,她淡定的吩咐鈴蘭,「扶柳側妃坐好。」

  她的視線兜回封潛身上。「王爺同意妾身適才說的嗎?」

  封潛見她說得認真,他挑了眉。

  他之前便已承諾不會碰顏、柳兩人了,她卻當著柳瑩姒的面說出這番話來,肯定別有用意。

  他點了頭。「依王妃之言,立即召太醫前來,也將顏側妃帶來,沒有本王的命令,誰也不許離開。」

     聞一知十,安排得妥妥的,這功力叫安承嫣佩服不已,而這個聰明的男人是她夫君,天底下沒有比這個更令人開心的事了。

  顏璟如被請來了,聽聞是要讓太醫把脈,確認身子康健時,她一臉的莫名其妙,頻頻蹙眉。

  大清早的這什麼事啊?她看著柳瑩姒,想知道比她早到的柳瑩姒知不知道內情,就見柳瑩姒一臉蒼白像要昏過去了,下一刻,柳瑩姒也確實昏了過去,軟綿綿地從椅子裡滑到了地上。

  「主子!」鈴蘭忙去攙扶。

  安承嫣淡定道:「把柳側妃扶到榻上,太醫馬上來了,正好可以診診柳側妃是什麼毛病,為何會忽然暈倒。」

  柳瑩姒見裝暈不成,便呻吟著睜開了眼。「妾身……妾身想回房休息,改日……改日再叫太醫……」

  晨光照射進了窗子,廳裡格外敞亮,安承嫣眨也不眨的看著柳瑩姒,淡定地道:「不可以。」

  在這個封建時代,偷人是死罪,身分再尊貴也要沉塘,柳瑩姒誣陷她偷人,存心要讓她死,若她現在放過柳瑩姒,柳瑩姒就會繼續留在府中,將來等她懷了孩子,柳瑩姒還不知道會如何害她和孩子,她不是濫好人,不會對敵人仁慈。

  柳瑩姒見安承嫣那油鹽不進的樣子,她也急了,胡亂謅道:「妾身想起來了,妾身和母親約了今日要去遠和寺上香,不可擔誤了時辰,此時要先回去準備才好……」

  安承嫣目光迎了過去,神情淡漠的看著她。「不過是把個脈,柳側妃為何懼怕?莫非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隱情?」

  柳瑩姒臉色陡然一變,驚慌起來。

  怎麼辦?安承嫣一定知道她的秘密了,才會死咬著要她給太醫診脈,是哪個該死的丫鬟出賣了她?是鈴蘭嗎?不錯,一定是鈴蘭,這秘密只有她奶娘和鈴蘭知道,奶娘不會出賣她,一定是鈴蘭出賣了她!

  「賤丫頭!」她不由分說的甩了鈴蘭一耳光。

  「主子……」鈴蘭錯愕的撫著,面上熱辣辣的疼。

  「王爺,太醫來了!」領人進來的是大總管蕭富升,府裡若召太醫,都是由他親自接待。

  太醫見禮後,安承嫣告知了今曰請他來的目的,並第一個伸出手來擱在脈枕上讓太醫診脈。

  太醫仔細診了一會兒,收手說道:「王妃身子康健,並無問題。王爺放心,王妃一定很快便能懷上。」

  顏璟如也看出了事有蹊蹺,她知道今日不是衝著她來,便安心的第二個將手擱在脈枕上。

  太醫診了會道:「顏側妃身子也無大問題,肯定能懷上。」

  最後只剩下柳瑩姒了,她想逃,可太醫朝她走了過去,將脈枕擱在她旁邊的案几上,眾人都看著她,她不得不把手擱上去。

  太醫細細診脈,這回診讀最久,良久之後,太醫笑道:「恭喜王爺,柳側妃是喜脈啊!」

  顏璟如訝異的看著面色如土的柳瑩姒,這小賤人何時偷偷和王爺圓房了,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走漏?真是陰險!

  封潛目光微變,嘴唇緊抿,他掃了一眼蕭富升,蕭富升立即會意。

  「有勞郭太醫了,老奴送您出去。」

  接過厚厚的謝儀,郭太醫笑咪咪的隨蕭富升出去了。

  廳裡一室寂靜,氣氛凝滯,顏璟如不禁奇怪,眼前的情況誰來看也不像是有喜訊的樣子,柳瑩姒懷了王爺的血脈,王爺不高興嗎?她又看向安承嫣,安承嫣神色紋絲不動,這又是怎麼回事?即便柳瑩姒搶先懷了王爺子嗣她不高興,但身為主母裝也要裝出高興的樣子來吧?

  「王爺饒命……」柳瑩姒驀然跪了下去,她的臉色慘白一片,本就顫抖的身子抖得更加厲害,她根本不敢抬頭。

  「多問一句都會髒了本王的口。」封潛臉上多了幾分凜冽。「你走吧!本王不想再看到你,柳尚書處你自行坦白,若讓本王得知你再從中惹事,說了不該說的,本王也不會善了,你最好不要考驗本王的耐心!」

  柳瑩姒打了個冷顫,她當然知道封潛是什麼意思,若她回去胡說,死要將孩子賴在他身上,他會把事情揭開來,屆時不貞不潔的她懷有身孕嫁入王府,只有死路一條。

  「妾身這就回去和父親說清楚……」柳瑩姒哆囉哆嗦,說話也帶了顫音。「佛祖指示妾身削髮為尼,王爺憐我一片誠心,同意和離,妾身會離開京城,永遠消失在王爺眼前。」

  顏璟如這才恍然大悟,柳瑩姒懷的孩子不是封潛的!

  弄明白了之後,她心裡頓時驚駭不已。

  柳瑩姒好大的膽子啊!竟敢懷著野種嫁進王府,不要命了她……

  封潛掃了安承嫣一眼。「隨本王來。」

  安承嫣安安靜靜的跟著封潛出去,其他人大氣不敢喘一聲,目送著他們離開,日晴和錦茵也不敢跟上去。

  封潛一路回到寢房,他關上房門,看著安承嫣。「你何時知道柳瑩姒懷有身孕?」

  安承嫣沉沉地嘆了口氣,臉上寫滿了為難的神色。「見到她的那一天便知道了,我的醫術……還行,當下瞧出了她有孕。」

  封潛狠狠的盯著她。「為何沒告訴我?」

  安承嫣解釋道:「我想給她時間,讓她自己解決,自己向你坦白,自己求去,沒想到她會來陷害我……」

  封潛臉色很沉,轉身離去。

  安承嫣洩了氣般,渾身難受。

  戴了綠帽子,他肯定很火大,她又知情不報,搞得他像傻子似的,他肯定有被她背叛的感覺。

  可她的本意不是這樣的啊,她並不是要耍他,不是要看他當眾難堪,她只是不願把柳瑩姒逼上絕路,若是一屍兩命,她自己不能承受啊!

  唉,總之他生氣了,生了很大的氣,所以她肯定是做錯了。

  安承嫣消沉了一整日,沒有胃口,做什麼都無精打採,腦中反復出現他離去時的冷然身影,難受得掉淚。

  他們之間的信任打破了,以後他不會再信任她了吧?他們之間不可能恢復到之前的親密了吧?

  夜已深,日晴進來輕輕喚著在桌上趴著睡著的安承嫣,見主子眼角還猶有淚痕,不由的嘆氣。

  主子一日都未進食,由日到夜一直蹙著眉,神色苦憂,看似有無限煩惱,可她和錦茵又不能分憂,解鈴還需繫鈴人,一切還是得等王爺回來化解。

  「王妃,到床上歇著吧。」

  安承嫣由著日晴把她扶到床上,她不想醒來,不想面對現實,早知道會造成她與封潛的隔閡,她會第一時間告訴他,可是世間沒有早知道,如今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大總管著奴婢向王妃稟告一聲,柳側妃已收拾行李悄悄回柳府了,柳側妃的嫁妝,明日會派人送回刑部尚書府。」

  安承嫣聽到了,但她沒多做回應,日晴嘆息,為她蓋好被子,放下帷帳,悄聲出去了。

  安承嫣在被裡蜷縮著身子,像蝦子一般,心痛的淚水無法自抑的流了下來,往常她都是在封潛的懷裡睡的,今晚若是他回來了,他也不會再抱她了吧?更別說他根本不會來睡寢房了,肯定又會回去西院小樓睡。

  夢裡,她回到了現代,日常看診,下了班回到獨居的小公寓,自己做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獨自一人,最後一次她出門要去看診時已是白髮蒼蒼的老太太了,眼前霧茫茫,依稀出現一個穿鎧甲騎駿馬的男子,由馬背上彎腰攬住了她的腰,抱著她落坐在馬上……

  原來是場夢罷了,她哪裡又穿越了……

  封潛蹙眉瞪著床上那睡不好的人兒,夢到了什麼,她神色那麼愁苦?還哭濕了枕巾,日晴說她一日什麼都沒吃。

  他神色端肅,目光深邃,冷硬的心漸漸消融,猛地脫了衣袍、面具,撩起錦被躺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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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11 00:11: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藥膳療顏見成效

  夜深人靜,燈燭昏暗,封潛眼眸幽幽,伸臂過去將安承嫣抱入懷裡。

  安承嫣腦子發沉,驀然感覺到有股強大的氣息將她納住,她睜開了眼,心口猛然一跳,迷茫的眼眸前是封潛的冷峻眉目和硬挺輪廓,她還沒反應過來,封潛眸光微沉,已然噙住她溫軟雙唇,越吻越深,肆意攫取,安承嫣下意識的有些微微的掙扎,她會掙扎也是感受到了他的吻裡並沒有柔情,有的只是懲罰。

  封潛放開了她的唇,有些惱羞成怒,冷著一張冰塊臉。「怎麼,本王的妻子,本王碰不得嗎?」

  安承嫣有苦難言。

  不是碰不得,而是在這種氣氛下行房很奇怪,他們不是還沒和解嗎?他這樣硬來,她心裡難受,身子也熱不起來,要如何給他回應?

  「王爺……氣消了嗎?」她呼吸不穩,聲音微顫地問道。

  封潛眉目微動。「未曾。」

  安承嫣心裡一沉。「那……」

  她想問,那怎麼還會找她行房?帶著怒氣之下,能做「愛」嗎?

  知道她的意思,封潛眉頭微不可見的抽了一下,冷道:「本王只有你一個女人,有慾念之時,縱然心中有氣,還是得由你伺候。」

  伺候?安承嫣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她是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通房丫鬟嗎?竟然說伺候……

  看著她快哭的神色,封潛皺眉越深。「不樂意嗎?」

  安承嫣忍著淚意搖頭,明明是件兩情相悅的事,如今卻成義務似的,若是不帶著感情,豈不是跟交易沒兩樣了?

  封潛沉眉肅目,皺眉道:「既然沒有不樂意,就收起你的淚,好好伺候本王,莫讓本王感覺像對你用強的。」

  安承嫣抬起淚汪汪的水眸,他的眼裡帶著炙熱的溫度,嘴巴卻又那麼毒,半分不肯鬆口。「是,妾身明白。」

  她慢慢的褪了衣裳,努力壓抑著淚意,看起來楚楚可憐,像個不情願的新娘,衣裳從她肩頭滑落時,封潛已於心不忍的扣住了她的柔荑,欺身壓住了她,俯身含住她嬌嫩唇瓣,她眼眸迷離,雙臂軟如藤蔓一般的緊緊攀在他腰上,這時才感覺到了他的愛憐,她的身子頓時綿軟了,不再抵抗,任憑他施為。

        封潛將她周身吻了個遍,驀然抱著她翻身,變成了他躺著,安承嫣在他身上,他深邃的眼底添了些灼熱,緊緊盯著她發燙的美麗面孔,又不經意的看向晃蕩在他眼前的飽滿酥胸,往下是她纖細的腰肢。

        安承嫣不知所措。

        這姿勢,又被他這樣盯著,她感到無所適從,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明明他的分身已緊繃到了極限,為何不進入她,反而換了個姿勢……

        「本王還惦記著早上的事,心情還是十分不悅。」封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現在開始,你來伺候本王。」

        安承嫣總算明白他的意思了,他這是故意為難她,要看她慌亂來出出氣?!

        罷了,她可是現代人,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他想她伺候,她伺候便是了,如果這樣能令他消氣的話……

        她跨坐在他身上,緩緩將他的分身納入自己身子裡,頓時感覺到一陣充盈的暢快淋灕,而身下的封潛則是黑眸微微沉了一下,跟著大手便扣住了她的腰臀,化被動為主動了。

        看來,那位在宮裡教他人事的宮女,教了他很多啊,他的第一次是給了那個宮女……要命,她這是在嫉妒嗎?那時她又還沒穿來,她現在是在嫉妒什麼?果然愛上了之後就會變得小心眼……

        「專心點!」封潛很不滿,猛地翻了身將她壓在身下,分身衝了進去。

  許久之後,兩人的呼吸逐漸平息下來,安承嫣早沒了力氣,睏意襲來,她閉起眼靠在封潛懷裡,很快睡著了。

  她不知道,看著安靜沉睡的她,封潛的眼裡溫柔得能夠滴出水來……

*             *             *

  封潛摘下了面具,鏡中,他臉上扭曲猙獰的傷疤正一點一滴的在消失,藥膳的效力驚人,是他始料未及。

  若依這進度,頂多再半個月他的臉就會完好如初,同時間,他的臉上閃過一抹情緒,因為他想起了一個人。

  「我想讓你見個人。」封潛慎重其事地道:「他的武功因我而廢,若你的藥膳能醫好我的殘顏,或許能醫好他。」

  封潛眼底難得添了亮色,秦奕是他一生最沉重的心事,若能治好秦奕,他才能算了無遺憾。

  安承嫣很是心虛,因為封潛的臉是靠藥靈袋的靈力醫的,她沒把握能醫一個武功廢了的人,而且也不知道廢到什麼程度。

  於是,出門時,她繫上了藥靈袋,一方面覺得有安全感多了,一方面又覺得愧對前世所學,她是醫師,如今卻一再借用藥靈袋的靈力,內心時常左右拉扯。

  最後,她說服自己,若是可以助人,科學或靈學又有什麼關係,重點是能夠治好那才重要,不是嗎?

  這麼一想,她好過了,也豁然開朗,不再糾結於是自己的醫學實力還是藥靈袋的靈力了,而且,經過這陣子天天熬封潛藥膳時的相處,她覺得和藥靈袋已經變成好朋友了,現在她已習慣聽到藥靈袋的聲音了,而她雖是藥靈袋的主人,可她覺得藥靈袋比她傲嬌多了,不信它的實力,它還會生氣哩。

  馬車緩緩往鈴楓山而去,安承嫣在馬車裡聽封潛說要去見的那個人是遭人震斷琵琶骨,雖勉強保住了性命,但武功盡廢,她嚇了一大跳,幸好她帶著藥靈袋,否則她又不是神醫,哪裡有辦法用藥膳醫治一個武功盡廢的人?

  到了九龍寺,日晴來扶安承嫣下馬車,這回出遠門,錦茵來了小日子,身子不適,便只有日晴同行,其他的自然就是雙全和左清、右風了,除了他們之外,並無其他王府侍衛隨行,因為封潛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

  日晴陪安承嫣在廂房裡等,外頭傳來平緩悠長的誦經聲,時光彷彿都靜謐了起來,讓人心情平靜,安承嫣閉起了眼聆聽經聲,差點忘了她是來治病的。

  片刻之後,封潛和一位僧人來了。安承嫣看過去,第一眼覺得他有幾分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阿彌陀佛,見過王妃。」秦奕笑睇著安承嫣說道:「天下熙熙,皆有所求;天下攘攘,皆有不得,貧僧都說不用了,王爺偏要貧僧過來,有勞王妃了。」

  秦奕在心中讚賞道,安承嫣果然不愧為京中第一美人,氣質出塵,恍若九天玄女下凡,美艷但不妖嬈,配得過封潛。

  安承嫣覺得眼前這人不過是穿著打扮像僧人,但一點都不像個出家人,身上沒有出家人那種脫塵出世,反倒像是被困在山中的老虎。

  封潛說,此人名叫秦奕,白手打下軍功,封為敞王,是他在沙場上並肩作戰了十年的戰友,若能治好秦奕,他此生再無遺憾。所以她暗暗下了決定,為了讓封潛這輩子沒有遺憾,她非治好秦奕不可。

        「阿彌陀佛,一切皆為虛幻。」安承嫣一本正經的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說道:「既為虛幻,那麼治與不治都沒什麼差別了,大師請坐,容我為你把脈。」

  秦奕揚唇笑了,這位尊親王妃倒是有趣,不是說她是安尚書府上高冷的嫡千金嗎?怎麼一點都不高冷?還挺親和、挺幽默的。

  秦奕坐了下來,安承嫣認真的把脈,很快發現他的氣息又亂又弱,許是因為斷骨無法完全修復所影響,行動受制,連帶五臟六腑都很不好,若是放任不管,他活不過十年。

  見她面色凝重,秦奕也斂起了笑意。「結果如何,王妃但說無妨,貧僧承受得起,肯定是沒救,不能治吧?」

  雖然適才封潛已摘下了面具要說服他,可他還是不相信有人能治他,他受的不是一般的傷,即便是武功再高強之人也無法幫他,何況封潛說用的是藥膳,那更不可能了。

  「我能治。」安承嫣聽到了藥靈袋發話,便也脫口說道。

  封潛神色有了波動,秦奕同樣十分訝異。「此話當真?」他還是第一回遇到有人那麼有把握的說能治好他。

  「自然了。」安承嫣盤算起來。「咱們必須在這裡住十日,我得熬好兩個月的藥膳再封存起來……」

  「不必那麼麻煩。」封潛看著秦奕。「你隨我下山,在尊親王府裡暫住,直到痊癒為止,到時若你還是選擇要回來,隨你,若你不肯依我,我便稟了皇上,皇上自會來請你。」

  秦奕讚嘆的看著他。「王爺,你恐嚇人的手段益發出息了。」

  安承嫣對秦奕一笑,說道:「你就依了他吧,藥膳也是當日現熬,藥效最好,熬好再封存起來雖然也有效,但花費的時日要久一些,想必你也想早點好,不想浪費那些時間是不?」

  秦奕被說服了,畢竟沒有一個武將想過武功盡廢的日子,何況他還要找到妹妹,那是他心中永遠的牽掛。

  封潛和秦奕還有事要商議,安承嫣便和日晴出了廂房,在後山四處逛逛,沿著碎石小徑走進樹林裡,午後的日光穿越樹隙灑落一地光斑,林葉隨風婆娑起舞,耳邊悠悠鳥鳴,落英紛紛,漫步其間非常詩情畫意。

  安承嫣忘我的展開雙臂旋轉著舞了一小段芭蕾,深吸一口山林間的自然氣息,看得日晴目瞪口呆。

  主子善舞,可她從沒見過主子跳這種舞,美得叫她看直了眼,彷彿是跳躍在林間的仙子似的。

  「日晴,等將來退休了,咱們也搬來這樣清幽的地方生活,你說好不好?」安承嫣慢悠悠地笑著問道。

  「退休?」日晴臉上滿是問號。「敢問王妃,什麼是退休?」

  「呃……咳,我是說,上了年紀之後,搬來這裡生活。」

  「那怎麼成?」日晴極不認同。「王妃身分矜貴,不管多少年紀都是要待在王府裡,上了年紀之後更是要在王府裡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享盡榮華富貴。」

  安承嫣這才意識到她此刻的身分並不是想拋開一切便能拋開一切,身為皇室中人,受到的約束也不一般。

  「若是王妃喜歡這樣的林子,請王爺在王府裡造一個便是,王府地大,造一個林子不成問題。」日晴不在意地說道。

  安承嫣頓時失笑。

  人造的和自然的,差別何止千萬?這樣的空氣,這樣的風是造不出來的,否則前世那麼多整型美女,為何總能讓人一眼看出是整型?只因為,即便整得再自然也不是真的,便是那一抹假,假的永遠無法取代真的。

  不過,日晴也把封潛說得太無所不能了吧?若是她想要這樣一座林子,封潛真會造給她嗎?

  「王妃,這裡四下無人怪可怕的,咱們快回去吧。咱們出來都有一會兒了,興許王爺在找人了……」日晴這會兒有點懊悔沒讓左清或右風跟來,雖然知道鈴楓山閒雜人等不得擅入,可誰知道呢?不一定哪裡冒出來一頭猛獸。

  「等等——」安承嫣叫眼前一株山桃樹給吸引了過去,看著樹皮中分泌出來的樹脂,眼睛一閃一閃地道:「是桃膠。」

  日晴連忙跟過去。「桃膠是何物?」

  「能治病,還有美容養顏的功效。」安承嫣嘴角扯出笑意。「桃膠能做的藥膳可多了,我在王府裡沒見過山桃樹,我要把這些桃膠全帶回去。」

  日晴見主子不是說笑,便認命的拿出了帕子鋪在小徑的枯葉上。「奴婢來吧!您去一旁歇會兒。」

  「不是說王爺可能在找咱們了,一起採省些時間。」

  安承嫣不由分說的也取出帕子,主僕合力,小半個時辰便將十來株山桃樹上的桃膠都採了下來,這些桃膠她將會用在開設的藥膳坊裡,可做桃膠雪梨湯、桃膠銀耳糖水,還可做木瓜燉桃膠,想到這裡,她臉上浮起了熱切的笑意,已迫不及待想看藥膳坊開張了。

*             *             *

  秦奕客居在尊親王府上房的雲煙閣,兩層的獨立小樓,距離飛觴樓極近,封潛並沒有公開他的身分,只讓大總管跟府裡上下說是他的遠方友人來做客,眾人不得靠近雲煙閣,不得打擾。

  安承嫣每日熬好了藥膳便讓日晴送去雲煙閣,讓日晴看著秦奕喝下,如此一日不漏地過了半個月,同時藥膳坊也定好了地點,開設在玉水湖畔,那裡一排酒樓、茶肆、飯館,人潮由早到晚絡繹不絕,最是適合,安承嫣去看過也相當滿意,便全權交由大總管張羅。

  這一日,封潛到城外點兵,秦奕也跟著去了,他自覺身子改善許多,不再輕易受寒,也著實想念軍中那些曾同生共死的弟兄,便主動開口要同去。見到秦奕的改變,封潛自然高興,之前秦奕足不下山,如今不僅下山了,還願意跟他去軍中,將來等他的身子治好了,定然會有一番新氣象,指日可待。

  封潛不在府裡,安承嫣也沒閒著,她著手編寫藥膳坊的菜單,預計針對不同的病症開發出六十至八十種藥膳,再分為藥療和保健美容,藥膳的部分,為確保藥效不做外帶,藥膳茶倒是可以外帶。為了凝聚客人的向心力,她畫了圖,讓大總管找工匠打造連蓋的外帶杯,瓶身刻上「妙膳坊」三個字,還可以做為打廣告之用,看到當下,大總管贊嘆不已,直呼是絕妙的好主意。

        「王妃,您都寫了一個時辰,頭也不抬,怕是要傷到頸子了,您得歇會兒,也讓眼睛歇……」

  安承嫣對日晴的碎念充耳不聞,只道:「再一下下。」

  日晴蹙眉。「這句話半刻鐘前您也說了,好歹起身走走,您不是說久坐不好嗎?您這便是在久坐……」

  「我說過這種話嗎?」安承嫣瞇眼一笑,裝沒聽到,而她正埋頭寫得欲罷不能時,大總管來了,面色沉凝。

  安承嫣自然知道大總管沒要事是不會親自過來的,連忙擱下筆,起身相迎,她對操持王府大小事的大總管一向是敬重有加的,要管理整個王府可不是易事,勞心又勞力。

  她連忙讓日晴上茶,又招呼大總管坐,臉帶笑意問道:「大總管怎麼親自來了?有事著下人過來說便成。」

  蕭富升皺著眉頭。「王妃,麗貴妃派人來請王妃入宮為其把脈,說是要請王妃開幾帖補身的方子,紫宸宮的范公公正在廳裡候著,老奴不得不來通傳。」

  安承嫣挺意外的,麗貴妃跟她並無交情,竟會特意派人來請她?她腦中閃過麗貴妃看封潛時的眼神,心裡一動,莫非是因為封潛才要她進宮?

  見她沉思不語,蕭富升又道:「王爺此刻還在城外,若是王妃有所顧忌,老奴便拖延時間,立即去請太皇太后主做主,何況咱們王爺權傾天下,又是皇上敬重的皇叔,您貴為親王妃,您是麗貴妃的長輩,麗貴妃著實沒那資格來請王妃去宮裡。要嘛,她自個兒過來才是個理。」

  他原來在宮裡便是太皇太后身邊的人,當時的太皇太后還是皇后,封潛出宮開衙建府後,太皇太后便派了他在身邊伺候,是自小看著封潛長大的。

  安承嫣拿起茶盞淺啜了一口,說道:「麗貴妃請我進宮為她把脈,不過想開幾帖藥膳方子,不是什麼大事,不必追究輩分了,也莫要驚動太皇太后,更不必稟告王爺。麗貴妃堂而皇之的邀請我,那麼多眼睛都看到我跟著她的人進宮了,想必她也不會那麼笨為難我,我去去就回。」

  蕭富升有些猶豫。「那麼……老奴跟您一塊兒進宮,也好有個照應。」

  麗貴妃從前向封潛表白過,他是知道的,加上之前馬車在街市因馬中毒箭翻覆,是何人所為,封潛也沒有瞞著他,今日麗貴妃來請安承嫣,偏生挑在封潛出城之時,他才會格外不放心。

  安承嫣笑道:「你跟著我進宮,麗貴妃便知道你不信任她了,這樣不太好,我帶錦茵同去即可。」

  錦茵膽子大,雖然不夠細心,但話多,她較能放鬆,反而能透澈思考,而日晴護主心切,沉穩,但有時不免小心太過,令她也跟著神經緊繃,所以她認為進宮裡那種嚴肅的地方,帶著錦茵會好很多。

  乘坐馬車再換宮轎,一盞茶的功夫,安承嫣已在范公公的帶路之下到了紫宸宮。

  紫宸宮雖也富麗堂皇,但跟皇后的甘露宮還是不能比,因此安承嫣也沒多看,一路隨著范公公進了寢殿。

  戰麗佟見范公公真把人給請來了,不由的見獵心喜,起身盈盈行禮,笑盈盈的說道:「麗佟還以為尊親王妃不會來哩,想不到尊親王妃真給我面子,二話不說便來了,真是令我歡喜不已。」

  面上歡喜,心裡冷笑。

  安承嫣真有本事,趕走了柳側妃,如今專房獨寵,封潛根本不碰顏側妃,這麼一來她懷上封潛孩子是遲早的事。

  她看著安承嫣,越看越是嫉妒。

  玉簪綰髮,斜插琉璃步搖,耳邊點綴明珠,簡單妝扮便嬌艷明麗。見狀,她藏在袖中的雙手不自覺的握緊。

  這一世,安承嫣竟活到現在還沒死,不但與封潛見了面,兩人還如膠似漆、蜜裡調油,前陣子封潛還秘密接了敞王秦奕回府住下,要讓安承嫣給秦奕治病,這秦奕武功盡廢,當年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安承嫣能有法子治,就憑她的破藥膳?

  她總覺得事情有所蹊蹺,前世的安承嫣根本不會醫術,這一世不但靠藥膳討得了太皇太后的歡心,又靠著藥膳在尊親王府裡頗有威望,還風風火火的在籌備藥膳坊,今日她便是要來戳破安承嫣的,不管她是什麼牛鬼蛇神,都得現出原形來!

  「麗貴妃邀請我,我自然要來了。」安承嫣淡淡地道:「不如我先給麗貴妃把脈吧,好快點開出適合麗貴妃的藥膳方子。」

  「不急。」戰麗佟微微一笑。「麗佟今日正巧請了一位高人前來看相論命,並想請尊親王妃與我一道聆聽佛音,為我大武朝祈福,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不知尊親王妃意下如何?」

  安承嫣不知她要搞什麼鬼,但一起聆聽佛音卻是不能拒絕的,拒絕了便要落人口舌,像是她不樂見大武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似的,可是她又打從心裡對所謂的高人有所抗拒,神鬼一線間,也不知道她這穿越人會否被看出什麼端倪。

  「王妃,」錦茵細聲細氣地道:「您不是說得在王爺回府之前回去嗎?這一聆聽下去,不知要到猴年馬月,若是王爺比您還早回府,豈不是不妥?」

  戰麗佟依然笑著說道:「擔擱不了多少時間,只需小半刻即可,為了我大武朝千秋萬載,想來尊親王妃不會拒絕,是不?青楓,還愣著做啥?快將玉人師太請出來!」

  安承嫣看著戰麗佟,她沒再出聲,若是這時拒絕倒顯得她作賊心虛,就姑且看看對方想做什麼吧。

  須臾,那玉人師太一走出來,安承嫣頓時便有不舒服的感覺,臉色也微微有了變化。

  戰麗佟看在眼裡,連忙說道:「玉人師太,這位便是尊親王妃了,閨名安承嫣,請您好好給尊親王妃看一看面相,千萬要看仔細了,不要有一絲差錯。」

  「玉人見過尊親王妃。」玉人師太看著安承嫣,手指輕輕撥動佛珠,她的面上沒有得道高僧的祥和之氣,反而有股隱隱的邪氣。

  錦茵忍不住發難道:「貴妃娘娘不是說要聆聽佛音嗎?怎地變成給我家王妃看相了?我家王妃可不是隨便人可以看相的……」

  「給我閉嘴!」戰麗佟臉色一板,斥喝道:「在我紫宸宮裡,可沒有一個小丫鬟說話的餘地!」

  安承嫣也感覺到戰麗佟要對她使壞,但她不露怯的看著戰麗佟,眼神平靜的說道:「麗貴妃,你請我來是要給你開藥膳方子,如今不開方子卻換成了看相,若你的要求,我都要照辦,那我成什麼了?你是不將我這尊親王妃放在眼裡才如此無禮嗎?連我的貼身丫鬟都敢教訓,要不要現在一塊兒去皇上面前說說,看看誰有理?」

  戰麗佟也沒想到嫁入皇家之後一直表現得很好說話的安承嫣態度會忽然強硬起來,她以為只要抬出為大武朝好的名號,她便沒得拒絕。

        這時,玉人師太捻著佛珠,緩緩開口道:「照貧尼看來,尊親王妃的面相十分特殊……」

  戰麗佟精神來了。「如何特殊?」

  「住口!」安承嫣冷冷的看著玉人師太說道:「若你未經同意,膽敢隨意為我論命,我定要拿你問罪!」

  戰麗佟豁出去了,今日她定要個結果!「尊親王妃莫非有什麼隱藏的秘密,否則為何怕玉人師太論命?」

  安承嫣眨也不眨的看著兩眼放光、似逮到她小辮子的戰麗佟,她傲然道:「繞過狗屎難道是因為怕狗屎嗎?是因為髒。」

  「你——」戰麗佟咬牙切齒,幾乎要氣炸了肺。

  她可以確定安承嫣一定有問題!今日她非找出問題來不可,重生而來,她要享盡榮華富貴,她要得到封潛,不得有任何人破壞她的計劃!

  「皇后娘娘駕到!」

  殿外的通傳令戰麗佟一驚。

  這個節骨眼上,翁敏禎那賤人怎麼會來?她的好事怕是要被壞了……她看了青楓一眼,青楓連忙將玉人師太請進裡間。

  時間掐得剛剛好,玉人師太一迴避,皇后便閒庭信步的進來了。

  戰麗佟心不甘情不願的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盈盈下拜。「臣妾見過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免禮。」皇后花一般的面上帶著淺淺笑意,很是嫵媚。「本宮聽說皇嬸進宮了,好似來為麗貴妃診脈,可診好了?麗貴妃的身子無啥大礙吧?」

  安承嫣冷若冰霜地道:「皇后來得正好,看來麗貴妃並不需要我的診脈,我想去皇后那兒坐坐,不知皇后可歡迎否?」

  「自然歡迎了,求之不得哩。」皇后揚起薄薄笑意。「我啊,想用芭蕾舞來考考這回的秀女,正想找皇嬸指點一二。」

  安承嫣面色嚴肅。「能幫上忙,我當然開心,不像某人,假藉某些名義要對我使壞,這種人我可應付不來。」

  戰麗佟聽得眼角直抽,這不是在說她嗎?

  皇后也看見戰麗佟極度不自然的表情了,覺得有些好笑。「走吧,皇嬸,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她這是給戰麗佟補了一刀,想來身後的戰麗佟臉色一定很精采。

  出了紫宸宮,安承嫣身子微微一晃,錦茵連忙扶住主子。

  皇后擔心的看著她。「皇嬸看起來不太好,我這就派人送你出宮。」

  太皇太后忽然讓她過來紫宸宮看看,還讓她無論如何都要將安承嫣帶走,她原是不明白用意,看安承嫣這樣,顯然適才在紫宸宮裡定是發生過什麼事。

  安承嫣勉強一笑。「我是真的想去皇后那兒坐坐。」

  她不願火速出宮,弄得像落荒而逃似的,她就要在宮裡待久一點,讓戰麗佟如坐針氈,以為她要向皇上告狀。

  「我明白皇嬸的意思了。」皇后眼眸一亮。「那皇嬸可要坐久一點,越久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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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王爺一怒為紅顏

  封潛回到王府,得知小妻子讓戰麗佟叫進宮裡去了,頓時一股怒火直衝胸膛,又驚又怒。

  戰麗佟膽敢明目張膽的把人叫進宮裡去,她非得死在他手裡才肯住手嗎?

  蕭富升膽顫心驚的看著發怒的主子。「雖然王妃說不要驚動太皇太后,老奴還是給太皇太后報了信,想來太皇太后會看著辦,王爺莫急……」

  秦奕看得不解。「尊親王妃進宮有何不妥?莫非麗貴妃,她還對你……」

  雙全在旁邊死命的使眼色,秦奕當沒看見,他訝異的挑眉。「不會吧?她真的對你還有迷戀?」

  封潛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我進宮一趟。」

  雙全見主子眸光凜冽似劍,臉已完全蒙上了陰霾,眼底還升起一抹殺意,他打了個寒顫,深怕主子衝動之下錯手殺了麗貴妃。「不如小的跟……」

  「誰都不許跟來!」封潛的語氣冰冷至極。

  一片銀光揮灑在皇宮,今夜的月亮又圓又大,封潛入宮的身影彷彿一道冷風,揚起的黑色披風像是一道黑煙,他所經之處,見到他的宮人都來不及下拜問安,勁疾的步履筆直往紫宸宮的方向而去。

  砰!

  恍若敲響喪鐘,紫宸宮的大門被踹開,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可他們知道一點,尊親王身為外男,按規矩不得擅入嬪妃處所。

  「王爺留步!」

  數十名宮人出來要攔住雷霆萬鈞的封潛,可他氣焰彷彿周身有火,令宮人們不敢真的靠近,為他散發出來的氣勢所威懾,宮人們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咽了咽口水,識時務者為俊傑地讓了開來。

  封潛如入無人之境的進了寢殿,青楓正要給主子更衣卸妝,見闖進來的人,差點嚇得跌坐地上。

  「王、王爺……」

  她就知道,主子隨意將尊親王妃「請」來,還想善了,那是不可能的事,這不,尊親王就追來了……

  封潛看也不看青楓,他揮開了青楓,手腕扣住了坐在梳妝鏡前的戰麗佟,死死的鎖住了戰麗佟細細的頸子。

  戰麗佟出身將門,原也有幾分功夫,可她坐在繡墩上,封潛一來便直取她的頸子,她頓時動彈不得,她掙扎著,雙手死命的要把封潛的手掰開卻是徒勞無功,他的力道越收越緊,像是真要置她於死地,而她也愈發不能呼吸,臉色開始慘白起來。

  封潛仍不放手,他再次加重手上的力道,戰麗佟已是虛弱的無力抵抗,她漸漸閉上了雙眸,最後緊閉著雙眸,嘴唇烏紫。

  「王爺息怒!王爺息怒!」青楓見封潛已經殺紅眼,整個手背冒青筋,再這樣下去恐怕主子真的會喪命,她連忙跪在地上抱著封潛的腿哀求,急急說道:「尊親王妃在甘露宮,娘娘只是和尊親王妃說幾句話而已,沒有對尊親王妃做什麼,真的沒有……您快鬆手……否則娘娘真的會死……」

  封潛目眥盡裂的鬆了手,砰的一聲,戰麗佟連人帶繡墩的往後傾跌,她的後腦咚地撞到了桌腳,很疼,痛得要命,偏生沒暈過去,睫毛顫了兩下,睜開了眼眸。

  「……你……你差點要掐死我了……」戰麗佟歪在地毯上,氣若游絲。

  青楓連忙過去扶她,她厭煩的揮開了青楓,不願起身。

  封潛眉目冷沉,雙眸如同一把利劍一般狠狠射向戰麗佟,勾唇狠戾的道:「本王就要掐死你,看你如何再生事。」

        「你就那麼關心安承嫣?」戰麗佟勾唇詭笑。「可是怎麼辦呢?你再怎麼愛她、關心她,她也一定會死,因為她根本不該存在,她不是這裡的人……」

  安承嫣跟著皇后走後,玉人師太表示,安承嫣來歷詭異,若是能燒一燒她,便能知道她是由哪裡來的了。

  「你才不該存在!」封潛鐵青著臉,雙眸怒看著她。「你為什麼能坐上貴妃的位置?你有才還是有貌了?不過因為你是一品軍侯戰永年的女兒!」

  竟然說她無才又無貌?戰麗佟瞪大雙眸看著封潛的冷峻面孔,一股不甘迅速躥了起來,她迅速扶著桌子站了起來,氣惱的說道:「你聽我說!大武朝的江山是你的,是屬於我們兩人的,你不能把我當敵人,我是來幫助你的,我手裡握有能讓你坐上龍椅的秘密,只要你聽我的……」

  封潛眼眸如墨,冷眼看著她不屑的說道:「你這番話,我會原封不動的轉告皇上,一個大逆不道的嬪妃,下場絕不僅於打入冷宮。」

  「王爺饒命……」青楓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地道:「娘娘近日受了風寒,喝了湯藥,腦子迷迷糊糊的才會口出狂言,請王爺忘了,都忘了,奴婢求您了……」

  封潛冷笑。「你的主子說的言之鑿鑿,怎麼能忘?這種厥詞皇上非聽不可。」

  他懶得再理戰麗佟,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去甘露宮求證他的小妻子是否真的無恙,一根頭髮也沒少。

  「王爺……」青楓還想求情,封潛已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             *             *

  甘露宮燈火通明,像是知道有人會來似的,皇后的貼身女官淺月在殿外候著。「奴婢參見王爺。」

  封潛掃了淺月一眼。「去稟告皇后,本王來了。」

  淺月躬身道:「皇上吩咐,若王爺來了,小聲進去,動靜切莫太大,不要打擾了皇后與尊親王妃。」

  封潛有些意外。「皇上在裡面?」

  淺月點頭。「皇上來了好一會兒了。」

  封潛進去,偌大的寢宮裡就見側躺在紫檀木榻上的封頤對他比了個噓的手勢,望過去,屏風那一頭,安承嫣正在指點皇后和兩名宮女跳芭蕾舞,幾個人嘻嘻哈哈的,一副天下太平的樣子,顯得他適才在紫宸宮的雷霆怒火有些小題大作。

  不過,見她眉眼含笑,臉色紅潤,顯然無礙,他這才放下心來。

  封潛大步朝封頤走過去,而封頤也懶洋洋的在榻上坐了起來。「皇叔是來接皇嬸的吧?她們玩得正歡,再等會兒吧,朕先陪皇叔喝點小酒。」

  矮几上有壺酒,還有兩只玉杯,小封子給兩人斟了酒,退開幾步,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對面,興味盎然的看著皇后她們學芭蕾舞。

  封潛在桌側撩袍落坐,這個方向他才可以看到他的小妻子,若是與封頤面對面坐著便看不到了。

  他拿起酒盞,抿了幾口。「皇上又哪裡不對勁了?」

  封頤輕嘆一聲。「原來有個不爭寵的皇后是那麼堵心的事。」

  封潛極不以為然。「難道皇上希望皇后是個醋壇子,沒事和嬪妃們爭風吃醋,搞得後宮雞犬不寧?」

  封頤又嘆了口氣,生無可戀地道:「朕從來沒看過有哪個皇后對選秀那麼熱衷的,打從禮部開始進行選秀之後,皇后便來了勁,規劃一套又一套選秀的標準,還將閨秀名冊佔為己有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對朕說挑女人她最拿手,她一定會為朕挑一批最恰當的女人來充盈後宮,這話由朕的皇后嘴裡說出來,聽得朕心如刀割啊。」

  「皇上莫要人在福中不知福了。」封潛淡聲,側頭覷封頤。「皇后母儀天下,大度是必然的,皇后如此賢惠,皇上應當安慰。」

  封頤蹙眉,不平的嚷道:「皇叔你老實說,若皇嬸一心想為你安排其他女人,你會覺得安慰嗎?」

  封潛眼睛微微閃動,他朝小妻子看去一眼,神色端肅,目光深邃,說道:「不會。」

  封頤頹然。「看吧!」

  封潛又看了小妻子一眼,目光深濃。「皇上能與臣相提並論嗎?臣深愛妻子。」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他現在就想帶著他的小妻子回府,確認她渾身上下什麼都沒少。

  不過,皇上看起來確實鬱悶,他身為人臣也不好馬上走人,姑且聽皇上說說話,讓他排解排解。

  「朕也深愛皇后!」封頤立即不甘示弱地道。

  封潛不置可否地道:「臣記得皇上極是排斥皇后,大婚那日還想逃婚,令臣那一日不得不對皇上寸步不離。」

  「這便是叫做現世報嗎?」封頤唉聲嘆氣道:「不知哪一日開始便上心了,朕都不翻別人牌子,每日蹭到這裡來與皇后共進晚膳,還死皮賴臉的夜夜留宿,皇后卻還是不明白朕的心思,一心想往朕的身邊塞女人,堵心啊,實在堵心。」

  封潛左耳進右耳出,對封頤的愁苦視而不見,忽然說道:「臣請皇上下旨,日後除了太皇太后,任何人不得召尊親王妃入宮。」

  封頤蹙眉抗議了起來。「不是這樣的,皇叔,你沒聽到朕在說心事嗎?怎麼像沒聽到似的,朕的心裡極是苦悶,這時候怎麼還能要求朕下旨,皇叔都不把朕的心情當一回事嗎?也未免太偏心了吧?朕覺得十分不悅。」

  封潛不為所動地道:「皇上的心事,臣解決不了,除非皇上將六宮廢了,否則別無他法,將六宮廢了,皇后就會明白皇上的心了。」

  封頤沉思了起來。

  是嗎?將六宮廢了,皇后就會明白他的心意了嗎?

  「那皇叔,你說說,如果朕將六宮都廢了,皇后還是不明白朕的心意,到時朕該怎麼做?」

  「……」封潛無語。

  直到聽封頤吐了一個時辰苦水,封潛總算得以將安承嫣接走,路上,他再三確認她無恙。

  「麗貴妃沒對你說什麼嗎?」他與戰麗佟之間清清白白,但就怕她失心瘋胡說什麼,叫他的小妻子誤會了。

  「來不及說什麼,皇后就到了。」為了讓封潛可以脫下面具,安承嫣讓錦茵坐另輛馬車,此時馬車裡只有他們兩人,她眨也不眨的看著封潛。「麗貴妃和你之間是否有什麼?我總覺得她對我的態度有些奇怪。」

  她隱瞞了麗貴妃請玉人師太為她看相一事,心中卻很是不安,那玉人師太是否看出了什麼?若真的法力高深,看得出她來自現代嗎?

  「她曾表白戀慕於我,我拒絕她,後來她也入宮了,只是不知為何竟還存著痴心妄想,如今變本加厲,口中淨出妄言,不可理喻。」

  安承嫣心裡一跳。

  什麼妄言?不會跟封潛說她來歷詭異,不是這裡的人吧?

  封潛見她心事重重,默然不語,握住了她的手道:「我已請皇上下旨,日後除了太皇太后,任何人不得召你入宮。所以,即便我不在,有人要召你入宮,你也不必理會。」

  安承嫣點了點頭。

  這樣也好,她也怕麗貴妃再度找藉口要她入宮,請出什麼得道高僧要她現形,她還怕自己真的現形,化為一縷輕煙,再也見不到封潛……

  想到這裡,她的心緊緊一縮,明明沒發生的事,怎麼光是想像就會心痛?

  她往封潛懷裡靠去。「我還沒對你說過我愛你吧?」她抬眸看著他,真心地道:「我愛你。」

  她知道這時代的女子是不會如此大膽表白的,不會開口說愛的,可她在這一刻,就是想要他知道她的心意。

  封潛從來未曾親口說愛,然而嬌妻在懷,軟語訴愛,他心裡一蕩,堵住了她的唇,吻得他自己心蕩神馳,不能自已,他將安承嫣緊緊攬在胸前,動情地道:「我的嫣兒,快點懷上孩子吧,我想你給我生孩子,生很多孩子,尤其要一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女兒。」

  聽著他激動的心跳,手又不經意碰到他身子有反應的地方,安承嫣赧然,臉上染上了緋紅。

  封潛輕撫著她的髮,在她髮鬢落下一吻,意猶未盡,又攤開她柔若無骨的小小柔荑,低頭在她的手心印下一吻,雙眸深看著她,柔情萬千地說道:「明日休沐,我陪你去妙膳坊。」

  安承嫣頓時全身一顫,掌心好似有一股電流流進了她的體內,令她全身都酥麻了一下,那是愛!

  雖然他不善說愛,但他的心意全藉由行動傳達給她了,為了與他相守,她得牢牢地守住自己的位置。

  前世她曾想過,若她出了意外就那麼死去,對她來說倒也是好事一樁,留下的器官還可以遺愛人間,因此她早早便簽了器官捐贈同意卡,因為對她來說,世間並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工作上的成就並不能填補她內心的空虛,她厭倦透了再以醜陋的容貌生存在世上。

  如今,她說什麼都不能死去,即便只有一口氣,她也想要苟延殘喘的活著,因為有一個她深愛的男人,而那個男人也愛著她,這是她前世夢寐以求又求之不得的事。再多的條件都交換不了一個人的傾心相愛,被愛的感覺如此美好,她已沉迷其中無法自拔,她會牢牢的守住位置,也會牢牢的守住她的秘密,不叫任何人破壞她的幸福!

*             *             *

  安承嫣滿意的看著接近完工的妙膳坊,黑底燙金的招牌掛在大門上,極是惹眼,店裡的裝潢全按她說的來,一樓像火車卡座,座位與座位之間以珠簾隔開,多半是四人座與兩人座,雅致之外又有隱密性,二樓是包廂,招待達官貴人或訂藥膳全餐的團體客人,過幾日便能試營運了。

  為了節省人事成本,妙膳坊採用半自助方式,入內之後取了菜單,勾選藥膳後至櫃檯買單,拿到號碼牌,叫號再自行到出餐口取餐,用餐完畢,自行將托盤送到回收口,二樓則有小二招呼送餐,不過收費自然貴了一點,加收服務費,服務費則當做全體夥計的分紅。

  不管是一樓或二樓,供應的都是健康或養顏美容之類的藥膳,另外她還打算每隔三日在妙膳坊當半日的坐堂大夫,針對特殊疾病看診,開出特殊藥膳,定量熬製,為了要治疑難雜症,她已破釜沉舟的決定日後看診時要打破偏見戴上藥靈袋,如此才能醫治更多的人。畢竟這個時代既不能開刀也沒抗生素,死亡率極高,她不想眼睜睜看著上門求診的病人死掉,這時藥靈袋就變得非常重要了,只要能救人,管它是人力還是靈力,都值得一試。

  「這十五名藥生都極為機靈,好好訓練,不日便可獨當一面。王妃不信的話,可以考考他們。」彭掌櫃樂呵呵地說道。

  彭掌櫃過去曾在藥鋪做過掌櫃,為人圓融,很是精明,人脈極廣,他是大總管蕭富升手下的人才,過去掌管京城幾個規模較大的商鋪,蕭富升特地將他撥過來為安承嫣主持妙膳坊。

  「彭掌櫃說好,那自然是好的,也不需要考試了,彭掌櫃看著辦便是。」安承嫣在配藥室裡看得津津有味,笑盈盈的說道,臉上浮現出對未來的憧憬。

  這個時代女人出來工作還不多見,十五名藥生清一色都是男子,他們多半是醫館或藥鋪夥計出身,有醫藥概念底子,善於分辨草藥,也熟悉藥理的特性,是她讓彭掌櫃應徵來的人才。

        她打算將藥膳推廣到全國上下,將來便要靠這些藥生,他們是第一批,開出分店之後,還會有第二批、第三批,雖然他們不能調配治療病症的藥膳,但調配普通的藥膳肯定沒問題,正所謂是藥三分毒,藥物都有其偏性,直接服用湯藥,久來也是傷身,藥膳則是溫和的治療,還有强身健體的功能,這麼多好處一定要推廣流傳,相信大武朝的人民很快便能體會到藥膳的魅力。

  另外,針對窮人,她也打算一個月做兩次義診,免費問診,免費提供藥膳,還設立了「待用藥膳」,讓有意願的人留下一筆錢給需要的窮苦人家食用藥膳,妙膳坊每個月都會把捐款的大善人名單寫在店裡,以彰表揚。

  「王妃真是高明,如此一來,那些想留名的達官貴人還不爭先恐後的捐款。」彭掌櫃樂呵呵的說道,他的綽號便叫彌勒佛,任何時候都笑呵呵,天生做生意的料。

  「還有藥膳酒和藥膳茶包。」安承嫣晶瑩的臉上煥發著光彩,她興致高昂的說道:「各種口味的藥膳茶包和藥膳茶點,可以做成下午茶的規劃。」

  「下午茶?」彭掌櫃眼睛一亮,產生了濃濃的興趣。「王妃請說,願聞其詳。」

  封潛見他們談得欲罷不能,意識到若自己不站出來,他們聊到天黑都會。

  他面色嚴肅的咳了一聲。「走吧,今日就到此為止,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與彭掌櫃已忙活了半日,也該歇會兒了。」

  安承嫣這才驚覺她好像坐太久了,跟彭掌櫃開會,渾然不察時間流逝,竟然已經過午了,那封潛和跟著他們一塊兒來的錦茵、雙全不就全都餓著肚子?而彭掌櫃也同樣陪著她,無法去用午膳。安承嫣很是歉疚,連忙讓彭掌櫃去用午膳,約好她兩日後再來。

  出了妙膳坊,一行四人就近找了間酒樓飽食了一頓,走出酒樓時,便聽到外頭有吵鬧聲,就見一個溫潤如玉的公子和一個漢子對峙,地上跌坐著一個女人和一個在哭的孩子,周圍的人則議論紛紛。

  安承嫣仔細傾聽,原來是那漢子賭博輸了,要打自己婆娘和孩子出氣,那公子見了,路見不平仗義出手,拿下了要動手的漢子。

       此時,那公子扣住了漢子的手,漢子痛得哇哇大叫,足見那公子是有幾分功夫的。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漢子連連抽氣,痛得手快斷了。

  那公子雙眸凌厲,沉聲道:「若再讓本公子看見你欺負婦孺,一定要拿你問官!」

  「不敢……絕對不敢了……」

  在漢子的連連保證下,那公子鬆了手,漢子往後跌去,栽了個跟頭,引得眾人笑話不已,他連忙起身拍拍屁股,恨恨的離去。

  「好俊的身手,好俊的人啊……」錦茵看得痴了,明亮的眼裡滿是崇拜。

  安承嫣笑了笑,不予置評。

  在她眼裡,沒有比她夫君更俊的人和更俊的身手了,她不由的抬眸看著封潛,發現封潛也正看著她,眼裡還帶著笑意,兩人相視一笑,濃情化不開,封潛揉了揉握在掌心裡的柔荑,今日他的小妻子將瀏海都梳了起來,露出飽滿的額頭,額前垂了枚湖藍寶石,身上一襲青藍色的紗裙,叫他百看不厭。

  看熱鬧的人群散了,那公子也和小廝走到了對面的書鋪前,安承嫣挽住了封潛的手臂,想著要上哪去逛逛,她還不想回府。

  驀然,一陣吼聲由身後傳來,就見適才那夾著尾巴逃之夭夭的漢子去而復返,高舉木棍朝那公子的方向衝過去,竟像是要一棍子劈死那公子似的。

  安承嫣一時間怔住了,同時,一抹嬌小的身影由她身邊衝了過去,衝得比那漢子還快,擋在公子的背後,挨了漢子一棍,人登時軟軟地倒下。

  「錦茵!」安承嫣失聲大叫,連忙奔過去。

  漢子見打錯了人,一時也慌了,他沒來得及逃,便讓氣憤到快抓狂的雙全給拿下了。

  雙全氣急敗壞的往他膝後一踢,讓他跪下。

  漢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打錯了人,兩眼茫然,由著雙全扣著,嘴裡不斷說著,「我不是要打她,我真的不是要打她……」

  安承嫣把錦茵的頭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急到不行。「你這個傻丫頭!你到底在做什麼!」

  那公子也很訝異在自己身後發生的事,待他知道那昏迷不醒的小姑娘為他挨了一棍,更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為何……為何要代我受罪?」他怔怔的看著錦茵,不能理解。

  安承嫣心裡卻是明白了,錦茵這個傻丫頭,原來是對人家一見鐘情了啊,看人家危急便這樣不管不顧的衝上去,真是傻極了……

  「閣下是……尊親王?」那公子認出封潛來,拱手道:「在下洛陽侯宋易修,不知這位姑娘是?」

  封潛微微挑眉。「尊親王妃的貼身大丫鬟。」

  宋易修還來不及表示什麼,安承嫣便打斷了他們,她抹掉淚道:「王爺,咱們快回府!我要熬藥膳給錦茵喝!」

  藥靈袋說了,它可以保錦茵平安無事,不會傷了腦子,所以她要趕快回去熬能讓錦茵清醒的藥膳。

  「有什麼話,日後再說。」封潛對宋易修說道。

  王府的馬車過來了,封潛吩咐雙全將傷人的漢子送官嚴辦,他親自將錦茵抱上馬車,安承嫣隨即跟上,一行人快馬加鞭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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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11 00:11: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錦茵的身世之謎

  錦茵昏迷了三個時辰之後清醒了,安承嫣在心裡喊了聲謝天謝地,還忍不住拿起腰間的藥靈袋親了親,默念道:謝謝你。

  藥靈袋一貫傲嬌的表示說了沒事就會沒事,不過傷了腦子,至少要靜養一個月。

  「那公子……無事吧?」錦茵面色蒼白地問。

  安承嫣忍不住罵道:「有事的是你啊,你這個笨丫頭!」

  錦茵蹙著眉,囁嚅道:「那他……無事吧?」

  安承嫣因為她的傻氣而有些氣惱的道:「什麼事都沒有。」

  日晴在旁邊看了也鬆了口氣,她都聽說經過了,也不明白錦茵哪來的膽子,竟然替人擋棍,真是不要命了。

  「沒事就好……」錦茵安下心來,閉了閉眼。

  「你頭不疼嗎?」日晴很是擔心。「挨了一棍,都腫了個大包,應當很疼才是。」

  「很疼……」錦茵傻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頭很疼、很暈、昏沉沉的,可是她心裡滿滿的,很踏實。

  安承嫣看她那唇瓣微微泛笑的模樣,嘆了口氣。「你現在最好死了心,那公子是洛陽侯,也早有夫人了,你便是做他小妾的資格也沒有,你將他放在心裡,會受苦的。」

  錦茵一怔。

  洛陽侯?原來他的身分這麼高,若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多好,興許,她還能作作夢……她掩飾心中的失落笑了笑。「王妃想太多了,奴婢又沒痴心妄想,只是不想……不想他受傷罷了……」

  安承嫣默然不語。

  錦茵是個清秀又聰明的丫頭,只是身為奴婢,又如何高攀得起洛陽侯?這場單戀注定是沒有結果的,而那洛陽侯已知錦茵的身分不過是個丫鬟,看在錦茵是她這個尊親王妃身邊大丫鬟的份上,可能會略盡道義的派人送些補品來表示心意,然後此事就此揭過,畢竟是錦茵一廂情願,人家又沒有要她為他擋死,不是嗎?尊親王再强勢,總不能要求他來探望錦茵吧?

  可出乎意料的,翌日,宋易修竟親自上門來了,還說他心中很是過意不去,一定要當面向他的救命恩人道謝。

  錦茵羞到不行,平時話嘮似的,在宋易修面前竟是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安承嫣看得直搖頭,錦茵那眉目含情、含羞帶喜的樣子,再遲鈍的人也看得出她喜歡人家。

  宋易修一走,安承嫣便立即告誡道:「侯爺出於道義來探望你,你可不要想歪了,不要有所期待。」

  她真的很怕錦茵會傻傻的陷進去,門不當戶不對的感情,最終受傷的只有錦茵一人。

  然而,宋易修日日上門探望,每回都帶了小禮物,並不是安承嫣料想中的藥材補品,而是胭脂水粉、香囊、髮簪、珠花和小扇子、小鏡子、高檔點心鋪出的精緻點心之類能討姑娘家喜歡的小對象和吃食,可說是別出心裁,十分用心,如此過了十來日,安承嫣才驚覺這不是錦茵單戀,已是郎有情妹有意了。

  果然,一個月過去,宋易修提出了想法。「若是王妃同意,我想錦茵姑娘到我身邊,我一定會好好愛惜她。」

  安承嫣也不想棒打鴛鴦,只直勾勾看著宋承修問道:「侯爺要給錦茵什麼名分?」

  宋易修也很坦白。「雖然我很想給錦茵姑娘平妻的身分,但我的立場,只能納錦茵姑娘為妾,請王妃見諒。」

        安承嫣也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連姨娘都不夠資格,只是個小妾,任何人都能踩在腳底的小妾。

  宋易修見她皺眉,又信誓旦旦地道:「但我可以保證,若錦茵姑娘能為我生下兒子,一定抬她為姨娘,一輩子我都會愛護她,不讓她受苦,不會讓人欺負她。」

  宋易修告辭後,安承嫣將他的意思轉達了,錦茵還在養傷,她躺在床上,聽得眼睛都亮了。

  「我願意!我願意在侯爺身邊,沒有名分也沒關係,我想在侯爺身邊,還望王妃成全奴婢!」

  安承嫣見錦茵那戀愛中女人的樣子,也只能同意了,她把錦茵的賣身契取了出來,當她的面燒了。

  「傻丫頭,我已為你除了奴籍,也會為你準備一筆豐厚的嫁妝,你進了洛陽侯府,一定要幸福。」

  「王妃……」錦茵淚眼婆娑,感動得一塌糊塗。「原諒奴婢不能在您身邊伺候了,奴婢太愛侯爺了,沒法不去侯爺身邊……」

  安承嫣也正身處在愛河裡,又怎麼會不明白錦茵的感受,她握住錦茵的手道:「記住尊親王府永遠是你的娘家,是你堅强的後盾,有什麼委屈盡管跟我說,我和王爺會為你做主。」

  錦茵一邊拭淚一邊點頭。「奴婢……奴婢來生再伺候王妃,約定好了,奴婢來生要再做王妃的丫鬟……」

  安承嫣替她擦著淚,笑道:「胡說,哪有人來生還要做丫鬟的,來生你要投生在好人家,做小姐……」

  錦茵拼命搖頭。「不要不要,奴婢不要做小姐,奴婢就要做王妃的丫鬟……」

  主僕兩人抱著哭成了一團,安承嫣前世從來沒有這種感受,她兩個親姊姊要嫁人時,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兩個姊姊自小便嫌她醜、會給她們丟臉,連走在她們身後都不許,小學時更不許她在校內喊她們姊姊,長大後,漂亮的衣服和化妝品從不與她分享,好像認為她根本就不配與她們分享美麗的事物,姊妹情分淡薄如紙。

  可此刻,錦茵要入洛陽侯府,她卻有百般的擔心和放不下,唯恐錦茵被人欺負。

  「是喜事,你們別哭了。」日晴在一旁勸著,卻也忍不住感傷的偷偷拭淚。

  她和錦茵自小在安府長大,她是家生子,而錦茵是被人牙子賣進安府的,她們一個房間,無話不說,後來一同被選中伺候主子,比親姊妹還親,她沒想過錦茵會甘為人妾,也萬萬沒想到錦茵會跟了洛陽侯,她以為時候到了,她們會像其他丫鬟一樣,由主子做主嫁給府裡的小廝或小管事,然後繼續伺候主子,她們也會差不多時間生孩子,跟著一同養育孩子,一起看著孩子長大,老了做伴……沒想到如今卻要分開了,身分也就此有別。

  雖是納妾,也是要挑日子的,加上錦茵的傷還未好,吉日定在兩個月後,這期間安承嫣在二等丫鬟裡挑了個叫銀杏的老實丫鬟接替錦茵大丫鬟的位置,看中的便是銀杏活潑話多又實心眼的性格。

  大事抵定之後,雙全落寞到一個不行,大體上就是呈現一個失戀的狀態。

  他很喜歡錦茵,想過段時間再求主子把他和錦茵送做堆,想不到錦茵甘願為妾,他憤憤的想,真是個膚淺的丫頭,愛慕虛榮,貪圖侯府富貴,他絕不承認是因為自己長得比那洛陽侯差,錦茵才看不上他的,絕、對、不、承、認!

  這一日,日晴染了風寒,安承嫣要她歇著,熬好了秦奕的藥膳之後,便帶著錦茵來到雲煙閣。

  錦茵後腦的傷已經痊癒了,可她整日投入為自己繡嫁妝,堅持要給洛陽侯繡一套衣裳,納一雙新鞋,安承嫣擔心她傷了眼,這才要她起來隨她送湯藥。

  「奴婢聽說敞王的身子在王妃的藥膳調理下已好了大半,如今還能打拳練功了哩,有人看見敞王在院子裡練劍。」

  錦茵素來就喜歡打聽八卦,即便要出嫁了也不忘打聽消息,而秦奕這位客人便是敞王之事也紙包不住火,早就在府裡傳開了,如今是公開的秘密。

  「嗯!」安承嫣神采奕奕地微笑道:「再過幾日便可大功告成,以後便無需再服藥膳了。」

  錦茵話匣子一開便停不了,興致勃勃的接口,「奴婢還聽說,敞王有個失蹤已久的妹妹,兩人幼年時分開,找了好久都找不著。」

  「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安承嫣嘆笑道:「以後沒了你在身邊講些小道消息,我該有多無聊。」

  錦茵淺淺一笑。「要奴婢說,銀杏也不差,聊起府裡各人的私密小事全都如數家珍,有銀杏在,王妃也絕對不會無聊。」

  安承嫣莞爾道:「是嗎?看來我是找對人了。」

  兩人進了雲煙閣,灑掃的丫鬟說秦奕在偏廳裡,兩人尋到偏廳去,聞到茶香裊裊,安承嫣不知道原來封潛也在雲煙閣,兩人攤著邊關幾個哨站的地圖不知在研究什麼,她淺淺地朝封潛一笑,封潛眼底也浮起些許笑意。

  秦奕見到安承嫣便知道藥膳來了,他微一頷首。「有勞王妃了。」

  「秦王爺請用。」錦茵恭恭敬敬地將湯碗端到秦奕面前的桌子放下。

  同一時間,秦奕震驚的彈起身,身形一滯,失聲道:「阿鶯!」

  錦茵一愣。

  這一聲叫喚似熟悉又陌生,好像久遠之前曾經聽過,她愣愣地看著失態的秦奕,而秦奕已激動的握住了她的雙肩,喊道——

  「阿鶯!你是阿鶯沒錯!你一定是阿鶯!」

  錦茵有些害怕,「秦王、王爺……您……您先放開奴婢……」

  秦奕大聲駁斥道:「你不是奴婢!你是我的妹妹,你叫秦鶯!」

  封潛與同樣愣然的安承嫣對視一眼,他立即問道:「何以見得錦茵是你失散的妹妹阿鶯?」

  秦奕猛地捉住了錦茵的手。「阿鶯打出生便有這三顆小痣,還有,她的容貌也還有幼時影子,我不會認錯的!她就是阿鶯!」

  封潛、安承嫣,包括錦茵自己都看著自己右手背上的三顆痣,連起來像個三角型,確實不常見,錦茵滿臉震驚,她是敞王的妹妹?

  秦奕痛徹心扉的握著錦茵的肩,「你好好想想,咱們小時候常去溪邊捉魚蝦,你最喜歡吃娘做的黃瓜麵條,還喜歡吃煮雞蛋,你八歲那年咱們村裡洪水成災,爹娘都死了,我帶著你逃難,跟其他村民一起,時常有一頓沒一頓的,有次你發高熱,我背著你到醫館,跪著求大夫給你治病……」

     錦茵睜大了眼,眨也不眨的看著秦奕,照著他給的線索努力回想。

  她並不是失了記憶,而是兩人失散時,她年歲小,跟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過去,她在安府過著和過去截然不同的日子,記憶也逐漸模糊了,但此時秦奕的話勾起了她腦海中那塵封久遠的淺淺記憶……

  「阿鶯……」秦奕深深的看著她,眼神帶著期待又緊張。「你好好看看我,想起來了嗎?」

  錦茵動了動嘴唇。「你是……奕哥哥?」

  她記得自己有個哥哥帶著她逃難,後來兩人失散了,她被人牙子拐走賣到了安府,管事嬤嬤問她叫什麼名字,她說自己叫秦鶯,可說得不清不楚,那管事嬤嬤便當她叫錦茵,後來,她也逐漸忘了本來的名字。

  「阿鶯!」秦奕激動的將錦茵擁入懷裡。「不錯!我是奕哥哥!我是你的奕哥哥!」

  「哥哥……」錦茵任秦奕抱著她,小時候的片段凌亂的湧現,讓她不知所措。

  「阿鶯!阿鶯!」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此刻的秦奕,俊目裡熱淚不斷滾落,他一生的牽掛,終於讓他找到了,他抱著愣然的錦茵激動的訴說道:「把你弄丟之後,我寢食難安,吃也吃不下,睡也不睡不好,終日惶然深怕你落入歹人之手,深怕你流落到不好的地方,深怕你孤苦無依,更怕你……死了……」

  「別哭了,哥哥。」反倒是錦茵輕拍著兄長的背,安慰著他。「我和你失散之後,我在街上乞討,不久便被人牙子拐賣,後來進了安尚書府,府裡上下都是寬厚之人,從此過上溫飽日子,並沒吃太多苦,所以哥哥別難過了。」

  秦奕眼眶含淚,憐惜的看著她。「給人做奴婢還說沒吃苦,你的手都粗糙了,都是哥哥不好,沒有看好你,讓你走失了……」

  安承嫣聽得有些不自在,說錦茵吃苦,那就是身為主子的她給錦茵苦吃了,天地良心,她真的沒有啊。

  錦茵急得看了主子一眼,苦笑解釋道:「是真的啊,哥哥,我一直伺候王妃,王妃待我極好,還給我準備了豐厚的嫁妝……」

  主子過去是很高冷,但也不至於苛待下人,如今更是平易近人,過去她在安府過得很好也是真的,安府不是會苛待下人的人家。

  「嫁妝?」秦奕猛地想起近月來在尊親王府裡聽到的事,王妃身邊的大丫鬟叫洛陽侯相中了,要抬進洛陽侯府做小妾,所以,那丫鬟說的是阿鶯?「我不同意!我絕不同意你給人做妾!」

  錦茵嚇了一跳,連忙安撫道:「別這樣,哥哥,我喜歡那個人,是我想跟著他,我想給他做妾……」

  「不可以!」秦奕怒氣往腦袋裡直竄,額上青筋浮現,冷戾的眼眸寒光一閃,他遷怒的瞪視著封潛。「我要還俗!我要回我府邸,我要讓阿鶯認祖歸宗,還要見一見那洛陽侯,他什麼人,膽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秦奕的妹妹絕不會為人妾!」

  封潛薄唇揚起一道不以為意的弧線。「有人阻著你,不讓你還俗嗎?」

  秦奕很想將自己妹妹要為人妾的事怪在封潛頭上,但他最終卻是緊抿著唇不發一語。相處有一陣子了,安承嫣未曾看過酷傲的秦奕如此失儀,她看著左右為難的錦茵,不由的嘆了口氣,兄妹相認原是一樁美事,怎麼會變成這樣?看來好事多磨,錦茵的婚事怕是要從長計議了。

*             *             *

  封潛摘下了面具,他的面孔已恢復到過去那般俊美,連一絲的瑕疵都不見,從這一刻開始,不必再戴著面具生活了,他內心的激動無法言喻。

  安承嫣淺淺一笑,走向前由身後環住了封潛的腰,將頭靠在他結實寬厚的背上磨蹭溫存,柔聲道:「王爺,這副面具可以丟了吧?」

  封潛握住了交叉在他身前腰際的柔荑,很是感慨。「曾經我以為,這副面具會隨我進棺槨。」

  「所以說世事難料,不是嗎?」安承嫣貼著他的背,眼波流轉,微微笑道:「這個好消息,咱們一塊兒進宮稟告母后,皇上若是知道了,肯定要比你這個當事人更加高興。」

  他的傷是為皇上而受的,皇上內疚至今,就如同他對秦奕愧疚一般。

  封潛牽著她的手,將她拉到身前擁她入懷。「你不但醫好了我的臉,也醫好了秦奕的內傷,了卻了我的心事,還間接幫秦奕找到了阿鶯,你是上天派來給我的福星,你得長長久久的待在我的身邊,守護我。」

  「那還用說嗎?」安承嫣一臉光采的仰望著他,眨了眨眼,眼眸晶亮地道:「我是你的妻,自然要一輩子在你身邊,你放心吧,我哪裡也不會去,就算趕也趕不走我,這一生,我是賴定你了,你呀,可要愁了,要養我一輩子。」

  「一輩子又如何夠?」封潛繾綣地將她擁得更緊。「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要養你,即便轉世投胎,你也一定要找到我,知道嗎?這是本王的命令。」

  「遵命,王爺。」安承嫣嘴邊泛著淺淺笑意,眼裡的柔情似要滴出來似的。

  封潛堵住了她的唇,將她吻得透不過氣來才罷休。

*             *             *

  兩人連袂進宮,正巧封頤、皇后和戰麗佟都在長春宮陪太皇太后解悶,見到封潛恢復到從前的樣子,封頤直接從椅中跳了起來,毫無君王儀態,其他人皆是凝神屏氣,不敢相信。

  「皇叔!」封頤三步並做兩步,他激動不已的衝到了封潛面前,難以置信的瞪視著他。

  「你的臉……你的臉……好了!」

  封潛微微一笑。「是好了。」

  「錦秋,哀家不是在作夢吧?」太皇太后緊緊抓住一旁伺候的錦秋的手,心房突突地跳。

  錦秋歡喜不已地道:「您不是作夢,是真的,王爺的臉真的和從前一樣了!」

  太皇太后淚珠滾落如雨,瞬間喜到不行。「哎呀,這是怎麼回事?那麼多太醫都治不好,是如何治好的?」

  「皇叔實在太俊了,太俊了……」皇后受眩惑般的看著封潛,移不開眼。

  前世她身為揚州麗水河畔點紅樓最年輕、手段最高明的鴇娘,旗下有一百多個花娘,每日迎來送往,閱女無數,也閱男無數,可她從來沒見過如此美男子,即便皇上已夠俊俏了,但仍輸給了封潛,她附體重生後所見到的封潛便已戴了面具,她不知這大武朝第一戰神竟還是個舉世無雙的美男,如此俊美,姿態又如此威儀,是妖孽,也是禍水啊!

  「何人治好了皇叔,朕要重重獎賞!」封頤亢奮不已的說道:「朕要給他一個太醫院院判的位置……不,院判位置太俗氣了,朕要給他一個御賜的天下第一神醫封號!」

  封潛微笑牽起了安承嫣的手。「原來我有個神醫娘子。」

  「什麼?難道是嫣兒治好了你?」太皇太后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們夫妻倆,眼波裡盡是激動。

  「不錯,正是嫣兒治好了我的臉,不只如此,敞王的身子也給治好了,如今他已回到府邸,不日便會回歸封家軍。」

  「敞王也治好了?」封頤幾乎快手足舞蹈了。「皇嬸天下第一神醫的封號當之無愧,朕馬上起草,讓天下人都知道咱們皇家出了個妙手神醫!」

  皇后笑道:「皇上要給皇嬸什麼獎勵,臣妾也幫忙出出主意?」

  封頤滿口答應道:「皇后點子多,朕聽皇后的。」

  太皇太后笑道:「依哀家看,皇上將整個皇家庫房都送給嫣兒還不夠哩!立了這件大功,怎麼獎賞都獎賞不完。」

  滿室的歡笑聲中,唯有戰麗佟五味雜陳,無法打從心裡笑,看到過去那個令她傾心至極的封潛回來了,她內心震蕩不已,可如今這個俊美如昔的封潛卻已是安承嫣那小賤人的男人,這事實又令她難受至極。

  玉人師太說,安承嫣不是該存在的人,前世的軌跡會偏離,都是因為安承嫣這個該死掉的人還活著,玉人師太還說,有個與安承嫣來自同一處的人,若好好運用,那人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幫她除掉安承嫣,而照方位看,那人也在尊親王府裡。

  是什麼人?是什麼人和安承嫣來自同一處?她會找出來的,她一定會找出來!

*             *             *

  妙膳坊試營運一個月結束,正式開幕,安承嫣弄了個剪彩儀式,嘉賓除了封潛,還有還俗的敞王秦奕。

  這一日,錦茵也來了,她已認祖歸宗找回了秦鶯的名字,此刻臉色紅潤,身邊跟著兩個丫鬟,一身價值不菲的綾羅衫裙,髮髻上珠翠點點,金釵步搖一樣不少,儼然是名門千金的做派,只不過見了安承嫣和日晴,她仍是蹦蹦跳跳的,像過去那般又變成了小女孩,直纏著她們兩人說長道短。

  「我現在每日都要跟著教習嬤嬤學習禮儀,真是煩死了,那嬤嬤據說是宮裡退下來的,不苟言笑,做錯一個動作都不行,哥哥又請了管事嬤嬤教我管家,還請了女夫子,要我學琴、要我練字、又要我學畫,真當我有三頭六臂,我都說了侯爺不在意這些,我不學也可以,哥哥偏說不行,說他得把我教好了再出嫁,免得被人笑話沒教養,日後我在洛陽侯府也才能得到尊重。我啊,真不知道做小姐原來如此煩人,下輩子我真的不要再當小姐了,還是當奴婢自在些。」

  安承嫣聽得直想笑。「你就忍忍吧,你哥哥也是為你好。」

  錦茵的婚事已由秦奕出面,重新談好了。

  洛陽侯宋易修知道他們是兄妹之後份外高興,直說錦茵是敞王胞妹,自然不能虧待,要以平妻身分迎娶,秦奕見他誠意十足,這才作罷不再為難,重新擬定婚期,三書六禮一樣都不可少,秦奕開出的嫁妝單子也長得嚇死錦茵了,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她,即便搬空了敞王府的庫房也無所謂的態勢,放話要給錦茵十里紅妝,聘禮讓洛陽侯府看著辦,但是照聘禮不得少於嫁妝的規矩,洛陽侯府可要傷腦筋了。

  錦茵咬著唇,煩惱萬分地抱怨道:「哥哥如此吹毛求疵,我真怕侯爺會不要娶我了……」

  安承嫣輕拍錦茵的手,笑了笑。「侯爺喜歡你,那些事對他而言不過是小事,如果連那些細節難關都不能克服,將來又怎麼指望這個男人護你一生?若是稍有困難便放棄,將來也很容易就放棄你。」

  錦茵似懂非懂的睜圓了眼睛,她覺得,不管什麼話由主子嘴裡說出來,都格外的令人信服。

  安承嫣淺淺的笑起來。「所以啊,你就不必替他擔心了,藉此機會看看他展現的真心,將來你給他生孩子的時候才會覺得值得。」

  日晴一臉嚴肅的插話道:「聽聞侯爺尚無嫡子,如今寄在侯爺夫人名下的嫡子是姨娘所出,你加把勁,生個兒子出來,那便是洛陽侯府貨真價實的嫡子,加上你兄長又是敞王,你的孩子將來封為世子都有可能。」

  錦茵掩嘴兒直笑。「你也會打聽八卦啦?」

  「還不是為了你。」日晴一臉的擔憂。「你向來不夠會看眼色,怕你入了侯府叫人欺負,有個兒子傍身,誰也不敢輕易動到你頭上。」

  安承嫣聽著,不由的想到自己,這都多久了,她和封潛房事頻繁,可她肚子卻一直沒動靜,難不成她身子有問題?

  雖然她並沒有一定要生兒子,也沒有傳宗接代的觀念,可這是古代,這裡的男人要個能延續香火的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她相信封潛也不例外,若她生不出兒子,那他是不是就要找別人生了?即便他沒那意願,可太皇太后不會說話嗎?太皇太后是封潛的母親,即便是再疼愛她,若她生不出孩子,也會往封潛身邊塞人吧?

  她眉間染上了點點輕愁,看著封潛,秀麗的眉緊緊皺著。

  今日,是封潛容貌恢復之後首度站在百姓面前,眾人的視線都在他身上,他那完美無瑕的輪廓,鑲嵌著精雕玉琢的五官,眉如刀劍般長入鬢角,雙唇始終勾勒著傲世凌人的弧度,白色祥雲綢衣,銀色腰帶繡著遊龍吐珠,一般人不敢擅用龍紋,但這條腰帶是封頤御賜的,繫在封潛身上再適合不過。

  這樣的他,有多少姑娘在仰慕著?隨便一望,四周痴迷的視線便有不少,那些姑娘之中,不在乎名分、甘於做他女人的肯定大有人在,令她首度有了不安全感,對於這裡的人來說,生不出兒子的女人,光有一副美麗的皮相是沒有用的,君不見諸多美貌的正室都含淚讓夫君納了小妾,就因為肚皮不爭氣。

  她悄然的走到封潛身邊,握住了他的手。

  封潛原先正在看著別處,大手忽然叫人握住,他本能的身子一緊,回身見到是她,這才放下了警戒。

  「不是在和阿鶯說話,適才瞧你們聊得正起勁,怎麼過來了?」

  安承嫣抬眸看著他,眨了眨羽扇般濃密的睫毛,半真半假的勾唇說道:「再不過來,怕你給人看穿了,所有人都在看你呢,真不想讓別人看見。」

  封潛反握住她的手,看著小妻子嬌麗的臉容,剛毅冰冷的臉上現出了一絲柔情。「不如,以後我出門還是戴著面具?」

  安承嫣笑了笑。「我說笑的,有如此俊美的夫君自然要向眾人炫耀了,他們盡管看去,反正他們只看得到,又不能對你做什麼,只有我能對你做什麼。」

  封潛目光忽爾變得炙熱,慢騰騰地問道:「那麼你要對我做什麼?」

  安承嫣如羽扇般濃密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唇畔一抹若隱若現的笑容。「晚上你便知道。」危機意識讓她覺得要加把勁做人了,可天知道她從來就沒有不上心過,她想懷他的孩子,十分地想,要是有人提議去拜送子娘娘,她一定同意,說她迷信也不打緊,真的!

  「王妃,彭掌櫃請您過去。」名叫小田的夥計過來請人。「有人一口氣訂了十日的藥膳桌菜,每日都要五張大桌,這麼大的單子,彭掌櫃怕忙不過來,要請王妃定奪。」

  聽到大單生意上門,安承嫣精神一振,想來試營運的期間宣傳效果極佳,才甫正式開幕便來了這麼大的訂單,將藥膳的好處推廣出去,指日可待。

  「我去去就來!」她朝封潛一笑,忙跟著小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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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11 00:12: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妙膳坊生意興隆,每日從開門做生意到打烊都坐無虛席,彭掌櫃知曉安承嫣有展店的計畫,一直笑呵呵的說照這樣下去,展店之日不遠矣,要她做好賺大錢的心理準備。

  安承嫣的目的雖不在賺錢,但有錢賺總是好事,她將穿越來大武朝當做老天的恩賜,懷著感恩的心,她想回報老天,想來想去,上天有好生之德,那麼幫助窮苦之人肯定是老天樂見的,她將此當成目標。

  若是妙膳坊賺了錢,她計劃開一間免費醫館,請幾個坐堂大夫免費幫窮人看診,而她自己也開始在妙膳坊看診了,每隔三日在妙膳坊坐堂半日,完全不會給她帶來負擔,每次她坐堂時患者都大排長龍,有些還是從京城以外的地方慕名而來的,令她極有成就感,她隨身攜帶的藥靈袋也發揮了效用,每當遇到這時代的醫藥還無法治療的絕症便由藥靈袋出馬,靠著藥靈袋熬製的特殊藥膳,往往能夠立刻減輕患者的痛苦,讓他們很快痊癒,而她神醫的名聲也不脛而走。

  「姑娘哪裡不適?」安承嫣詢問坐在對面的病患,那是個女子,似乎怕被人認出來,因此戴著帷帽,長面紗兜頭罩下,把整個人籠在裡面,大約遮蔽了大半個身形,如此一來,眼力再好的也認不出她來。

  姑娘家看診會有某些難以啟齒之處,做如此神秘的裝扮,安承嫣也不奇怪,她看診的地方在一樓的廂房,是特別隔出來的空間,粉牆潔白、窗明几淨,還有一間寬敞的候診室讓等候的病患休息,候診室和看診室之間有一道門,十分隱密,外面絕聽不到裡面的動靜,可以放心說話。

  「並無不適。」那女子說著,順手摘下了帷帽。

  那艷麗的容顏令安承嫣心頭一驚,她臉色驟地微微變色。「麗貴妃為何鬼鬼祟祟喬裝來此?」

  戰麗佟抬眸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皇上下令除太皇太后之外不許任何人召尊親王妃入宮,即便只是談心也不行,本宮只好親自來了。」

  安承嫣一聽她不是自稱名字,而是換了本宮為自稱,便知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她只想著在進宮時防著戰麗佟,卻沒想到她會找上門來,她怕戰麗佟有備而來,會不會帶了什麼法器想來鎮住她,或者叫她現形?

  天知道她又不是白蛇或人形狐狸,她要如何現形?但她也不能說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明明是來自現代的魂魄,佔用了原主的軀體,此刻她很怕戰麗佟有法寶——輕鬆地灑向她,她就會化為一縷輕煙的那種法寶,那麼她就再也見不到封潛了,連聲告別的話都沒能對他說,對於她莫名其妙的消失,他會有多難接受,他永遠不會知道她去了哪裡,為何失蹤……她的心猛地一痛。

  又來了,每當她想象她和封潛不得己要分開時,她的心都會擰痛,就像真的會發生似的,總要許久之後才能平復。

  「看你的樣子,好像挺怕本宮的。」戰麗佟狩獵般的看著安承嫣,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子,彷彿已勝券在握。

  安承嫣雙眸微凝,命令自己鎮定下來,不可自亂陣腳。「你肯定也不是要來讓我把脈的,有什麼事,說吧!」

  「尊親王妃果然爽快。」戰麗佟輕笑一聲,盯著她。「那麼,你是不是也能爽快的告訴本宮你的來歷,莫叫本宮猜了又猜,傷透腦子,無端的浪費許多時間。」

  安承嫣一顫,强自鎮定說道:「我乃是安尚書的嫡女,天下皆之,還需要我親口告訴你嗎?」

  「明人不說暗話。」戰麗佟抿嘴笑著。「本宮知道你不是這裡之人,你不該存在於大武朝,至於你是什麼妖魔鬼怪,本宮還沒弄清楚,所以由你來說吧。」

  安承嫣一聽,驚魂未定,語氣卻毫不示弱地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若是不看診就請你出去吧。後面要看診的病患還很多,我沒空與你在此練嘴皮子。」

  戰麗佟眨也不眨的看著她,陰惻惻地說道:「就是你這一身醫術露出了馬腳,眾所周知安尚書的嫡女安承嫣未曾學過醫術,本宮也派了許多眼線去安尚書府裡打聽,從未有人聽過大小姐會醫術,這你要如何解釋?」

  安承嫣此時已淡定了不少,她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一下。「我便是會了,你要如何?」

  原來戰麗佟只知道她來歷可疑,但具體來自哪裡,為何會和原主大不相同,戰麗佟還不知道,只要她好好應付、抵死不認就行了,為了長長久久留在封潛身邊,盡管她內心已是驚濤駭浪也必須挺過去。

  「並不是耍賴便行了,封潛知道你的來歷很可疑嗎?」戰麗佟不依不饒地道:「他可能未曾懷疑過你,但你可疑之處不只一點兩點,只要稍加留意便能發現,他是被你蒙蔽了才會讓你蒙混過去,我想我該好好提醒他一下了,可不要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纏上還不自知。」

  提到封潛,安承嫣便動搖了,她的面上瞬間沒了血色,逞強道:「不管你提醒他什麼,他都不會相信你。」

  「看來你又怕了。」戰麗佟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了。「眼下他被你迷惑了,自然不會相信,不過,為了勾起他的疑心,我還是會說,且看看他能相信你多久,不信他不會對你起疑。」

  安承嫣想到封潛說的,戰麗佟曾向他表白愛慕之意,她冷冷地道:「你究竟為何要這麼做?破壞了我們,你又能得到什麼?你如今已是皇上的嬪妃,你還想得到封潛嗎?你應該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身為皇上的嬪妃,如何還能擁有別的男人,存了這分心,你就不怕被殺頭嗎?」

        戰麗佟不緊不慢的說道:「我確實想得到封潛,至於方法,我自然有,不勞你費心,而且我還會除掉你,因為你根本不該存在。就因為你,該死的你不死,一切才會在原地踏步。」

  眼下安承嫣還沒死,她還不能亮出她的王牌,封潛的身邊必須沒有女人,她才能說出她知道的大秘密,那麼,當封潛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時,她才能做那母儀天下的人,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安承嫣,她一定要先弄死安承嫣!

  安承嫣聽夠了她的謬論,蹙眉道:「你知道自己正在走火入魔嗎?」

  「走火入魔?哈!是不是走火入魔,日後便會分曉。」戰麗佟笑了起來。「我還知道一件事,有個人與你同一處來的,眼下我還不知道那人是誰,不過我會查出來的,那個人會替我除掉你!」

  安承嫣不由的目光收緊,眼裡劃過一抹波瀾。

  戰麗佟的意思是,有人和她一樣,由現代穿來?那人會除掉她?

  不!不管戰麗佟說什麼,她的心智絕不能受她所擾,戰麗佟就是來擾亂她的,她不能受她左右、被她影響。

  深吸了一口氣,她不動聲色地說道:「你處心積慮的要除掉我,即便如你所願,我死了,可封潛也不會屬於你。不說他根本就對你無意,最重要的是,他不會背著皇上與你不倫。」

  戰麗佟瞪視著她,眼裡有兩道激光,她花容猙獰地說道:「那是現在,我自有讓他成為我男人的方法,到時候他只會信任我一人,皇上會變成他的敵人,至於你——當然要消失!」

*             *             *

  安承嫣因為戰麗佟那番詭異的話而心神不寧,雖然她一再命令自己不要相信戰麗佟的話,卻也忍不住去想,真的有人和她一樣穿越而來嗎?那人是誰?此刻又在哪裡?

  對於心中的不安,她並沒有告訴封潛。

  北漠和大武已有三十年不曾有過戰事,而北漠現今遭了雪災,雪深數尺,牛羊皆沒了飼料,大量餓死,為了生計,北漠流民搶糧搶財物已搶到了大武邊境,更有大量不堪飢荒的難民流竄到大武幾個城池,如桑州、厲州、永州等地成為擾民的盜賊,為了財物,十分凶殘,已死傷了無數百姓,甚至殺了一個縣官,全然目無法紀。封潛正與封頤和幾位大臣研擬對策,他日日進宮,早出晚歸,總是肅著一張臉,而她也認為眼下應以國家大事為重,不想他分神,所以沒有向他提起。

  她自己細細回想戰麗佟的話,也發現了諸多不合理之處,戰麗佟如何有能力離間封潛和皇上的關係,又如何能讓封潛只相信她一人?事到如今,她還說想得到封潛,根本是天方夜譚,她無法探知戰麗佟究竟握有什麼,但她認為誇大其詞的成分居多,若戰麗佟真那麼有能力,何必還要上門威嚇她?直接用她的方法讓封潛成為她的人不就好了?

  「王妃,顏側妃來了。」銀杏進來說道:「顏側妃看起來病懨懨的,奴婢已經說了王妃在午睡補眠,她還是堅持要見王妃。」

  柳側妃走了,柳尚書將她送離了京城,雖然有些流言蜚語,但也很快平息了。

  而她,如今她對顏側妃採取的態度仍然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顏側妃安分守己,她們可以相安無事,該給的月例一分不少,從未刁難,也免了她請安,顏側妃提出的要求,只要不太過她都讓大總管照做,她自認已是很心慈了,只盼顏側妃好自為之,不要重蹈柳側妃的覆轍。

  她泰然自若的出去暖閣接見了顏璟如,就見她面色青黃的坐在花梨木海棠椅裡,容顏憔悴還有些消瘦,穿著打扮也極是普通,像是無心妝扮似的,看起來確實是病了,但光是看她也看不出是什麼病症,藥靈袋在更衣時讓她給擱在床裡了,因此也沒法發揮「看」診的作用。

  身為醫師的本能,她開口問道:「顏側妃這是怎麼了?面色不佳,是哪裡不適嗎?」

  顏璟如點了點頭,有氣無力地道:「妾身身子不大好,想私下向王妃請益,事關私密,可否請王妃單獨與妾身到花園裡走走?」

  安承嫣明白了。

  原來是要向她問診,會如此難以啟齒多半是婦科問題,但因封潛沒有碰過顏璟如,若她向外求診,怕被封潛誤會她不守婦道,所以才會找上她,因為她是最清楚封潛沒有碰其他女人的人,應該是這樣吧?

  她對忠心耿耿守在一旁的銀杏吩咐道:「我與顏側妃出去走走,不必跟來了。」

  銀杏見她要出院子,火速回去寢房拿了披風來給她繫上,顏璟如也讓她的大丫鬟白桃在原地等,不必跟著。

  兩人出飛觴樓,經過樓臺亭榭,沿著青石路慢悠悠的往園子走去,安承嫣見顏璟如似乎很難開口便也不催她,讓她自己想好了再開口。

  前世她有好些女病人患了婦科毛病,都不太好意思開口,有些躊躇了老半天最後還跑掉,鼓足了勇氣後又回來掛號,因此她可以理解顏璟如的心情,要對一個不太熟的人講自己的病情本來就難為情,加上她們這王妃、側妃的關係還有點像上司與下屬,自然更不好說了。

  兩人不知不覺的來到了蓮花湖畔,也不是不知不覺,是安承嫣順應著顏璟如漫步的方向,跟隨著她的腳步,自然而然的來到蓮花湖畔。

  秋天都過了,這時自然沒有半朵蓮花盛開了,只有一艘小舟孤零零的靠在岸邊,而湖裡的水雖未結冰但已是極寒,沿著湖岸的樹木葉子轉為黃色,踩在枯葉上,頗有幾分蕭瑟之感。

  「王妃……」顏璟如終於停了下來,鼓起勇氣似的抬眸看著安承嫣,輕蹙著眉心似有無限煩惱。

  安承嫣用前世一貫會讓病人安心的口吻說道:「你說,我在聽,並且保證從你那裡聽到的,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是嗎?」顏璟如很遺憾似的看著她。「可惜了,我並沒有要說什麼。」

  安承嫣目光落在顏璟如深不可測的臉上,迅速的看了一眼四周,靜悄悄的沒半個人,她不自覺的退了一步,心跳猛地加速了。「你要做什麼?」

  「現在醒悟太晚了。」顏璟如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勾唇說道:「若是你不霸著王爺,讓我夜夜獨守空房,至今沒能跟王爺圓房,我也不必出此下策。我好歹也是顏家的千金小姐,在名份上更是御封的側妃,卻遭如此冷落,叫我顏面掃地,情何以堪?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安承嫣以為顏璟如會拿出匕首刺向她,因此一直保持著警戒,隨時準備等她衝出來便要拔腿就跑,不料顏璟如卻是轉身自己跳進了湖裡,她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本能大聲喊叫,「救命!快來人!」

  奇怪的是,不只她喊叫,周圍不知哪裡另外有好幾個人同時大叫,眼見顏璟如要沉下去了,她只好繡花鞋一脫,跳下去救人。

  幸好她泳技不錯,前世還參加過萬人泳渡,人是救到了,只不過冷得發抖,牙齒直打顫,當她將顏璟如拖上岸時已有幾個丫鬟圍在那裡,見到她,她們同時喊道:「王妃!」

  安承嫣一看,原來是雲梅、寶玉、阿貴、秋香、春桃幾個掃園子的丫鬟,想必適才與她同時大叫的便是她們了。「你們……你們快去喊人來幫忙……」

  寶玉一馬當先,「是!奴婢馬上去!」

  安承嫣顧不得自己身子冷,她連忙給不醒人事的顏璟如做人工呼吸,落湖的時間沒有太長,應該救得回來。

  翠安軒離蓮花湖甚近,趙幸珠出來散心時,遠遠地便見到了湖岸邊一團亂,陪在旁邊的繡梅說道——

  「好像發生什麼事了,奴婢過去看看。」

  趙幸珠淡淡地道:「一起去吧。」

  她不肯面對現實,已頹廢了太久時日,好不容易才想振作起來給自己找找出路,但首先要把身子養好了,幾個月來她都沒有運動,體力極差,這副身子又極是虛弱,要養好還需一段時日。

  「幾位姊姊,怎麼回事啊?」繡梅問秋香等人。

  趙幸珠走得近了,見到一個女子在給另一個女子做人工心肺復甦術,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幕,臉色慢慢發白。

  「姑娘怎麼了?是不是受涼了?」繡梅轉頭見她臉色白得嚇人,連忙道:「好像是顏側妃落湖了,王妃在給顏側妃救治,咱們在這裡也幫不上忙,不如回去吧。奴婢給姑娘備熱水,泡個澡。」

  趙幸珠定了定神,顫聲問道:「繡梅,王妃她叫……叫什麼名字?」

  繡梅不假思索地道:「王妃閨名安承嫣,乃是安尚書府的大小姐。」

  安承嫣……承嫣……趙幸珠身形一晃。「王妃是不是……是不是善於藥膳?」

  繡梅打從服侍趙幸珠以來,沒見她說這麼多話過,見她有興致,連忙道:「姑娘也聽說了咱們王妃擅長藥膳治病是吧?不說別的,王爺的面容和敞王的內傷都是王妃以藥膳治好的,如今開的妙膳坊生意興隆,上門求診的病人源源不絕,還得了皇上御封的天下第一神醫封號哩,府裡上下都與有榮焉。」

  「咳咳咳咳咳……」顏璟如吐了口水,醒了過來,惹得幾個丫鬟又是驚呼了一聲。

  安承嫣見她沒事了,便鬆了手,坐在草地上喘息。

  幸好救回來了,不然這麼美的蓮花湖要成命案現場了,日後可沒人敢在這裡賞蓮了。

  去叫人的寶玉回來了,後面跟著一串丫鬟、婆子、小廝,其中還有日晴與銀杏和白桃,銀杏手裡拿著毯子,臉色急到不行,連忙給安承嫣披上,嘴裡不斷自責,「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應該跟著王妃出來的,都是奴婢不好……」

  「主子!」白桃也連忙將毯子給血色盡失的顏璟如披上,小聲問道:「主子能走嗎?還是奴婢去叫人抬轎子過來……」

  她身為顏璟如的貼身大丫鬟,自然知道主子今日的計劃,可如今看起來情況和主子的計畫有很大出入,這時候王妃應該要極為慌張才是,而主子也應該還在湖裡才是。

  按照計劃,主子清醒後會指控王妃推她落湖,要置她於死地,目的是要得到王爺的專寵,其實主子諳水性,不至於淹死卻故意不自救,只要在湖裡載浮載沉的等事先安排好的小廝經過,將她給救起,而那小廝自會將事情鬧大,不只會鬧得府裡上下皆知,還會回去顏府稟告老爺,讓老爺震怒,主子會假裝昏迷不醒,再由她去求王爺給主子做主,主子必須昏迷一天一夜之後才能醒來,而沒有人證的王妃自然是百口莫辯,承擔所有指控……可現在……

  看看四周,哪來的那麼多人?連那待在翠安軒的趙姑娘都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必抬轎子了。」安承嫣冷冷地說道。

  在安承嫣的示意下,一個五大三粗的婆子不由分說的背起了顏璟如,顏璟如昏昏沉沉的沒法反抗,被背了起來,白桃想靠近說句話都不成。

  「全部人都到飛觴樓,一個都不許落下!」

  安承嫣冷然的聲音傳來,令眾人都抖了幾下,只因她從來不曾用這種口氣跟下人說話,她彷彿又回到初嫁入王府時那個高高在上、凜然不可侵犯的王妃了。

  安承嫣也是為了鎮住所有人,這才演了一回原主性格。

  她是不諳這個時代的宅鬥文化,也秉持著人不害我、我不害人的良善思想,可人家都欺到她頭上來了,她也不是遲鈍之人,想一想便明白了顏璟如要做什麼,此時仁慈已是多餘。

  一眾人一路不敢吭聲的回到了飛觴樓,安承嫣讓程嬤嬤過來,將顏璟如安置在廂房裡派人看著,並派人去請太醫。那湖水冰透,她們兩人肯定都受寒了,肺也浸潤了寒氣,她可以為自己治療,可在這種情況下她實在不願替顏璟如診治,因此請了太醫來。

  沒想到,太醫到的同時,封潛也回來了。

  他在宮裡不巧聽到尊親王府派人請太醫,召來前去宮裡的管事一問,得知王妃和顏側妃雙雙落湖,這等不尋常之事令他萬分起疑,更何況其中一人是安承嫣,焉有不回來之理?

  安承嫣讓太醫先去廂房給顏璟如診治,因顏璟如曾在湖裡失去意識,喝了湖水,可能會引發高熱,可封潛堅持讓太醫先給她診治。

  「你不是也落湖了嗎?你是王妃,身子比任何人都矜貴,自然你先診治。」

  封潛臉色十分難看,安承嫣也不知他聽到了什麼,但她知道他此刻很不高興,她還是順著他的意比較好。

  杜太醫在封潛的示意下坐了下來,先為安承嫣把脈。

  杜太醫反覆把脈了幾次,神情十分謹慎,他的態度謹慎到令安承嫣以為自己得了絕症。

  她只是落湖,最壞情況是傷了肺,即便如此,好好調養也能在一個月內恢復,杜太醫慎重其事的樣子令她起了疑心,她不會是真得了不治之症吧?

        安承嫣深吸了一口氣,正想叫杜太醫有話直說時,杜太醫已起身了。

  杜太醫朝封潛拱了拱手,笑道:「恭喜王爺,王妃是喜脈!」

  喜脈……安承嫣一時如在夢中。

  一旁的銀杏卻是已經又笑又跳了起來。「王妃懷上了!王妃懷上了!」

  封潛俊顏上的冰融了,他一個箭步向前牢牢的握住了安承嫣的手,冷峻硬朗的輪廓溫柔了起來,激動道:「聽到了嗎?咱們要做爹娘了。」

  安承嫣的小日子只晚了幾日,她壓根沒想到自己懷孕了,這麼說來孩子目前還不滿一個月大,她毫無所覺也是應該的。

  「我聽到了。」安承嫣見他如此歡喜,自然也是歡喜無比,她輕撫自己小腹,想到裡頭多了條小生命,感到神奇無比。

  前世她壓根認為自己嫁不掉,從未作過生孩子的奢侈美夢,此時萬分後悔沒在前世多惡補些媽媽常識,古人生產多有凶險,明日起她要多做些保胎丸來保胎了,她的孩子絕不能有半分差錯。

  藥靈袋,有勞你了。她相信以藥靈袋的靈力,在未來的十個月保住她的胎,讓她安安穩穩地生下孩子是輕而易舉之事。

  藥靈袋也響應了她——知道了。

  聽到藥靈袋懶洋洋的回覆,安承嫣揚起了唇角,淺淺微笑。

  「杜太醫,王妃有何要注意之事?」封潛向來清冷的眼中滿是關切。

  杜太醫微笑道:「王爺無須緊張,王妃身子康健,往後只需安心調理,留意飲食起居便是。時序入冬,時時天雪路滑,王妃出入尤其要小心再小心,最好身邊時刻有人跟著,免出差錯。」

  封潛明白杜太醫的意思,杜太醫身處宮中,後宮骯髒事見得多了,很明白一旦嬪妃懷孕之後會面臨什麼事,而他雖沒有三宮六院,可府裡尚有側室,不得不防。

  「本王明白了。」封潛眸色微黯。

  如今,也該是打發顏璟如的時候了,正好藉由今日之事發揮,還尊親王府一個清靜和乾淨。

  安承嫣也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只道:「王爺,既然我沒事了,快讓杜太醫給顏側妃看看吧。」

  所有相關的人都讓她給扣留在飛觴樓裡了,相信不必她出面,封潛知道如何處理,如今她有孕在身,也不想因為顏璟如而動肝火,胎教可是很重要的。

  「本王絕不輕饒算計你之人。」封潛冷峻的眉目微沉,這一瞬間已有了濃濃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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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11 00:12: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廂房裡,落針可聞,杜太醫細細給顏璟如把脈,而顏璟如時不時便偷覷挺拔偉岸的封潛,他烏金冠束髮,披著墨色大氅,襯得眉目益發冷硬,整個人看起來端貴威嚴,盡管冷硬俊美的眉目帶著深冬寒意,加上打從進來便不苟言笑,仍令她傾心不已,芳心直跳個不停。

  當初皇上賜婚,她還心有不甘,暗自恨著,恨意之中還帶著五分害怕,要和殘顏的尊親王成為夫妻,每每想到她都糟心不已。

  後來,她下定了決心要取得尊親王妃之位,要咬著牙與封潛圓房,要頭一個生下封潛的兒子,讓她的兒子被封為世子,成為下一任的尊親王,她要讓她父親刮目相看,要讓嫡母打從心裡認同她是嫡女,可那時她有的僅僅只是奪權之心,對他仍是厭惡,也害怕看到他的真容,直到他恢復了容貌,她的心當下沉淪了。

  她從未見過像封潛那般的美男,她深深的陷了進去,她的眼中只有他,日夜期盼著與他做夫妻,與他琴瑟和鳴做一對恩愛夫妻,可他卻一再冷落她,甚至是當她不存在,至今都未與她圓房,她認為都是安承嫣攛掇,封潛才會不親近她。她能以庶女身分養在嫡母名下,手段自然是有的,今日她只不過拿出了她手段裡的十分之一,很快就能讓安承嫣失了封潛的心,往後尊親王府的主母便是她了。

  「王爺,」片刻之後,杜太醫說道:「側妃除了肺浸潤了寒氣,其餘並無大礙,脈象有些氣虛但氣息平穩,只需服用幾日湯藥便可恢復元氣。」

  「你確定嗎?我真的沒事嗎?」顏璟如揉了揉額際,頻蹙眉道:「可是我喝了很多湖水,那湖水十分冰寒,此刻頭還暈著,頭疼腦熱,心跳也快,胸口沉甸甸的,整個人都不舒服極了。」

  平時封潛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今日她一出事,他便出現了,實在令她驚喜不已,想來封潛也是關注她的,待會兒等她抖出安承嫣心狠手辣推她落湖之後,他肯定會震驚又震怒,任何人都不會愛一個不擇手段、心腸歹毒的女人,封潛亦同,他會以七出善妒之名將安承嫣休離,那麼尊親王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下官十分確定側妃無恙。」杜太醫篤定道。

  顏璟如一臉的質疑。「怎麼可能?請太醫再診診,我真的身子不適。」

  她就盼著杜太醫將她說得越嚴重越好,偏生杜太醫不識趣,她都給他打那麼多暗號了還實話實說,實在朽木啊!

  封潛緊抿著唇,神情冷厲端肅,他沒有多問什麼便讓程嬤嬤取出豐厚賞封,送杜太醫出去,同時,雙全已領著雲梅等幾個丫鬟進來了。

  白桃一見,頓時心急如焚,坐立難安。

  打從在湖畔時,她便想向主子說明主子是讓王妃給救的,可當時耳目眾多,她沒機會說,原想回了雲集苑再說,王妃卻又命她們到飛觴樓來,還派程嬤嬤親自看守,她想設法支開程嬤嬤再向主子稟告,程嬤嬤卻是寸步不離,誰知道適才王爺竟親自與太醫一同來了,頓時嚇得她噤若寒蟬。在封潛凜冽的眼神之下,連暗示也不敢給主子打,好不容易程嬤嬤送太醫走了,她才稍微放下心,本想等王爺走了馬上告訴主子,豈料雲梅等人又進來了,讓她一顆心頓時又提到了嗓子眼,看著主子焦急萬分,欲言又止,想暗示主子,主子卻開了口——

  「大膽奴才,當這裡是哪裡?來逛花園不成?」顏璟如見魚貫進來的丫鬟,很是不悅,她才想跟封潛說幾句體己話,還要央封潛給她做主,這些丫鬟跑進來做什麼?

  不過,她也覺得奇怪,因為她在湖畔醒來時便見到這些丫鬟了,如今又再見到,似乎有些緣由。

  她看了白桃一眼,想看白桃是否知道些什麼,卻見白桃緊攥著雙手,十分緊繃,她心下益發奇怪。

  仔細回想,她落湖後一度失去了意識,清醒之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見圍觀者眾多,這些丫鬟就是其中之一,而安承嫣與她一樣渾身濕透在一旁喘息,跟著一堆丫鬟婆子小廝便來了,其中還有安承嫣的丫鬟和自己的丫鬟白桃。

  難道她失去意識時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只隱約感覺到有事發生,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她卻是猜想不到。

  「是本王讓她們進來的,有問題嗎?」封潛聲音低沉,他恍若是站在寒風裡,眉目冷凝,但那權勢滔天之人才有的如山威儀,卻令顏璟如益發傾心。

  顏璟如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神情委屈地道:「王爺可知道妾身今日遭遇了什麼事?」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封潛神情微頓,目光陡然鋒銳。「何事,說來與本王知曉。」

  顏璟如沒見到他眼神變化,精神一振,卻是以袖掩面地啜泣了起來。「王妃邀妾身散步,妾身不疑有他,哪知行到蓮花湖畔時,王妃卻趁妾身無防備之心時,將妾身推入湖裡,妾身險些喪命,請王爺做主……」

  白桃急得快暈過去,但她有口難言,什麼都不能說。

  封潛眉峰冷厲,眸色深沉。「本王問你,若王妃一心置你於死地,為何要捨身救你?」

  顏璟如一愣。

  安承嫣救她?這是何意?難道救她的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小廝?

  她定了定神,驀然眼圈泛紅地說道:「王爺肯定弄錯了,王妃故意將妾身引到無人之處,趁四下無人之時將妾身推落湖裡,認為神不知鬼不覺,無人看到她所做的事,王妃心狠手辣,王爺不能被蒙蔽了,一定要明察……」

  封潛目光遽然一緊,冷道:「不用你說,本王肯定要查明真相。」

  他掃了雙全一眼,雙全即刻對雲梅等人道:「你們幾個說說,看到了什麼,都說出來,一個字都不許隱瞞,若有隱瞞,王爺一定不輕饒。」

  雲梅是裡頭最年長的丫鬟,她代表說道:「稟王爺,奴婢幾人午後在蓮花湖近處的大樹下偷懶躲著休息,遠遠的見到王妃和顏側妃來了,不敢出聲,躲在樹叢後想等她們兩位走了再出去,因此一直注意著王妃和側妃的動靜,卻沒料到顏側妃不知怎麼回事,好像跟王妃一言不和吧,自個兒轉身跳進了湖裡,王妃大驚失色,不管不顧的跳下去救顏側妃,奴婢幾人見了連忙奔過去,不一會兒,見到王妃將側妃救了上來,又喊奴婢等人去叫人來幫忙,寶玉去飛觴樓喊人,來了一眾丫鬟婆子小廝和王妃、側妃的丫鬟,後來,王妃便讓奴婢等在此候著,不許離開。」

  顏璟如聽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在湖裡失去意識時,事情竟然變成這樣,安承嫣竟跳下湖去救她?這說不通啊,安承嫣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湖水冰寒,怎麼會跳下去救她?偏生又讓這些丫鬟給瞧見了……

  她想說些什麼為自己開罪,可那些丫鬟指證歷歷,讓她無從反駁起。

  封潛面色深沉,眉峰微挑。「顏璟如,你意圖謀害皇家子嗣,該當何罪?」

  顏璟如嚇得差點從床上滾下,整個人微微的顫抖,喏喏地道:「王爺這是……這是何意?」

  「王妃已懷有身孕,你卻設計嫁禍,意圖栽贓王妃要謀害於你,王妃因要救你而跳入湖中,若有差池,你擔待得起嗎?」

  房裡的人都被驚著了,王妃懷有身孕卻還跳入湖中要救側妃,若是因此傷了身子,後果不堪設想。

  顏璟如腦子一片空白。

  她沒想到自己跳湖怎麼變成了她要謀害皇家子嗣,安承嫣懷孕了嗎?她不知道安承嫣懷孕了……

  她驀地出了一身冷汗,臉色灰白,白中又泛青。

  如此一來,豈不坐實了她要謀害皇嗣的罪名?

  封潛勾了勾唇角。「你做的好事,本王已派人知會顏尚書,如此惡毒心腸,本王要休了你,顏尚書也無話可說。」

  顏璟如呆若木雞,原想一舉趕走安承嫣,取代她王妃的位置,讓她父親對她刮目相看,沒料到卻是如此下場……

  她慌亂的看著封潛,「王爺恕罪,妾身……妾身一時糊塗,是妾身鬼迷了心竅,妾身再也不敢了……」

  封潛不為所動,神情清冷。「王妃懷有身孕,留你在府是後患,不必再求情,尊親王府沒有你立足之地,你一定要離開。」

  顏璟如連忙從床上下來,哀哀切切地跪了下去,哭道:「那麼,求王爺看在夫妻一場,給妾身留個餘地,和妾身和離,莫要休了妾身……」

  封潛看著她的神情益發無情,他冷冷說道:「本王可不是給人留餘地的人,何況,你在算計王妃時,曾給王妃留餘地嗎?」

  「妾身知錯了,妾身真的知錯了……」顏璟如看著他沉冷的黑眸,心裡一沉,猶是哀求道:「妾身這就去見王妃,給王妃磕頭謝罪,乞求王妃的原諒……」

  「你以為本王會再讓你見王妃?」封潛聲音冷沉,一如他慣常狠厲漠然的神情。「你不必說了,此事交由顏尚書定奪,若顏尚書有臉請本王與你和離,本王便會與你和離。」他知道顏尚書那人極有風骨,自己女兒犯了大錯,他絕沒臉要求他以和離輕輕放過。

  他不為所動的離去,最後,是安承嫣代為求情。

  「王爺便與顏側妃和離吧。」

  原來顏璟如是想按她一個推側妃落湖的善妒罪名,幸好有雲梅幾個在偷懶打盹的丫鬟把經過看得一清二楚,否則她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也因為她平日對待下人和善,她們都挺身而出為她做證。

  「她差點害死了你,不必同情她。」封潛臉色依舊不太好,想到她今日經歷的事,他便後怕。

  若是沒有那幫做證的丫鬟,他再怎麼相信她、維護她,顏尚書上門追究之時,她也會被治罪。

  「我不是同情她。」安承嫣抬眸,眼裡有水波星光。「我是幫咱們的孩子積福,若顏側妃因此事而想不開,有什麼三長兩短,咱們也會不好受。我想要她離開,不想要她死,而且若她死了,會影響了顏尚書對皇上的忠心。你想想,是皇上將顏璟如冊封為側妃的,若她尋死,還死成了,顏尚書心裡能不怨皇上嗎?」

  她知道皇上在封潛心中是至關緊要的,只要關係到皇上,他就不得不退讓幾分。

  果然,封潛聽了,抿著唇沒再言語。

  過了一日,安承嫣得知封潛與顏璟如和離了,顏璟如和柳瑩姒差不多,悄悄收拾了箱籠離去,而封潛同樣派人原封不動的送回了嫁妝,並且取回聘禮,從此男婚女嫁再無瓜葛;至於等同被遣送回顏家的顏璟如面對顏尚書的怒火是何下場,那已不關她的事了。她沒打聽過,只是後來銀杏講起,顏璟如被盛怒中的顏尚書送去芳州的家廟了,要她一步都不許離開,算是極重的懲罰。

  兩名側妃都不名譽的離開王府了,她沒問過當初的始作俑者——皇上知不知道內情,那是封潛與皇上之間的事,想來,是顏、柳兩人自個兒犯了錯,皇上也不能說什麼。

  另外,她懷孕的喜訊傳進宮裡,太皇太后和皇后都送了許多貴重的賀禮來,太后也送了禮來,不過卻是一份堵心的賀禮,是個色藝雙全、千嬌百媚、我見猶憐的美人兒,傳話的太監說因為她有了身子不能再伺候封潛,太后體恤,特別送個人來代替她伺候封潛,讓她給那美人兒一個姨娘的名分。

  收到那份賀禮的當下,封潛便毫不領情的將人送回給太后。

  皇后派人給她通風報信,說太皇太后知曉太后的舉動後十分震怒,下令不許太后再給封潛塞人,太后雖然悻悻然很是不快,可礙於太皇太后都發火了,她也不敢造次。

  安承嫣有種感覺,太后是惡意的要給他們找不痛快,彷彿封潛不痛快,太后便會很痛快似的,實在令她想不通太后何以這麼討厭封潛?她很想問問皇后知不知道原因,又怕只有她一個人有這種感覺,怕是她自己的主觀印象作祟。

  總之,日子就此歸於平靜,她安心養胎,也減少了去妙膳坊坐堂,彭掌櫃每隔三日會到王府向她彙報妙膳坊的營運情形,她也全權交由彭掌櫃處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況彭掌櫃是她信得過的人,她自然沒必要把大小事都捏在手裡累死自己。

  這一日,她正在著手寫藥膳食譜時,日晴進來稟道:「趙姑娘要見王妃。」

  安承嫣有好些日子沒聽到趙幸珠的名字,一時還想不起來誰是趙姑娘,之前她會去找趙幸珠也是應顏璟如、柳瑩姒的要求,見到趙幸珠之後,她和顏、柳兩人一樣,立刻打消了趙幸珠與封潛有曖昧的猜測,之後她就沒把趙幸珠放在心上了。

  趙幸珠既是封潛帶回來的可憐人,王府也不差一雙筷子,不管她是真的失憶還是不願回想過去,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即便是趙幸珠要一輩子待在王府裡,讓她養趙幸珠一輩子,她都認為可以。

  「讓她進來吧。」安承嫣離了案桌,繞過屏風走到外間的小花廳去。

  銀杏連忙寸步不離的跟上。

  才三個月的肚子,並不顯懷,她每日都服用一顆藥靈袋熬出的保胎丸,多了一份安心踏實。前陣子錦茵從敞王府風風光光的出嫁,她與日晴、銀杏一道去添妝時,她也跟錦茵說,若懷上了立即派人通知她,她要給她送保胎丸。

  錦茵找回了原來的名字秦鶯,也得償所願的嫁給了意中人,如今又有敞王做為娘家,將來只要生下白胖兒子便完美了。

  安承嫣在小花廳的黃花梨木椅中慢慢地坐了下來,瑞獸香爐上淡香裊裊,銀杏斟上熱呼呼的紅棗茶,又點了火盆,將一個暖手爐放在她懷中,將她照顧得十分周到。

  安承嫣閒適的看向雕花窗外,天空又飄起零零星星的雪花了,她凝目,看得幾乎要忘我了。

  這是她穿來後的第一個冬天,前世她生長在亞熱帶國家,時有十一月、十二月還是熱得很的時候,幾乎是四季如春,賞雪要專程飛到國外,如今透過窗子便可看到雪景,讓她很是稀罕,時常一看雪景便是半個時辰,讓日晴、銀杏很不理解。

  對她們而言,雪有什麼好看的,她們自小看到大,下雪又冷又麻煩,沒火盆、暖爐的話可要凍僵了,對於主子突然愛起雪景來,份外覺得奇怪。

  「趙姑娘來了。」日晴領著趙幸珠進來,之後便跟銀杏退到了一邊。

  安承嫣看著進來的趙幸珠,微笑道:「趙姑娘請坐。」

  今天的趙幸珠比上次看起來好多了,精神不錯,兩眼不再恍神,也不再消沉,還薄施了脂粉,只是,任何胭脂水粉都掩蓋不了她容貌醜陋的事實。

  安承嫣彷彿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高中時,有次學校的聖誕舞會她畫了妝,被同學們毫不留情的說她醜人多作怪,說她畫了妝更嚇人,從此她不再碰化妝品。

  看著趙幸珠,她不但心裡同情,眼神也不自覺的流露出了同情之色,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有副醜陋容貌的痛苦和辛苦,也因此她的態度份外寬容,日晴幾次忍不住要開口讓趙幸珠給她請安,都讓她的眼神斥退了,她想,或許趙幸珠在尚未流離失所之前也是哪戶人家的寶貝女兒,沒給人請安過,不習慣請安也在情理之中。

  趙幸珠並沒有坐下,她眨也不眨的看著安承嫣。「我有話要單獨對你說,你能讓你的丫鬟出去一下嗎?」

  安承嫣已習慣了被稱為王妃,對於明知道她身分的趙幸珠卻直呼她為「你」,感覺有些奇怪,突兀的就像是刻意不稱她為王妃似的。

  仔細看,趙幸珠的神情也有幾分傲氣和睥睨,她頓時感到有些怪異,若是自小醜到大的,絕不可能還有這番傲氣,多半是自卑、唯唯諾諾的。

  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具體哪裡奇怪。

  不過,在她看來,趙幸珠完全沒有算計她的可能,趙幸珠不是封潛的女人,名義上只是客人,實則是王府收留的人,趙幸珠對尊親王府應該只有心存感激,算計她對趙幸珠沒有任何好處,她就只是個客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她很爽快地對日晴、銀杏道:「你們到外面守著,沒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許進來。」

  日晴、銀杏退下了,安承嫣對趙幸珠鼓勵地一笑。「趙姑娘,你要說什麼,現在可以放心說了。」

  趙幸珠朝她走近了兩步,站在她的身前,小小的眼睛看著她,聲音轉為冰冷,「我是趙心珠,心裡的心。」她刻意加重了心字的語氣。

  安承嫣一時反應不過來。

  趙心珠?她不是叫趙幸珠嗎?是像錦茵一樣被誤傳了用字,所以來糾正她嗎?只不過,糾正需要用這麼嚇人的神情嗎?名字被叫錯,她很不快是吧?

  安承嫣勉為其難笑道:「所以,你叫趙心珠,不叫趙幸珠,是嗎?」

  趙幸珠冷漠的說道:「你忘了我嗎?我說我是趙心珠,在飛機上,我坐在你前面,我們同時去洗手間回來後弄錯了位子,因為突如其來的亂流,所以沒有交換回來,跟著,飛機便一直往下墜,我聽到爆炸聲,失去了意識……」

  安承嫣觸電一般的驚跳了一下,她的腦子轟地一聲,頓覺天旋地轉、手腳發涼,這才想到令她穿越而來的主因——飛機失事。

     當時,她應亞洲中醫協會的邀請,要去馬來西亞的檳城參加年度中醫研討會,他們有一群應邀參加的中醫師都坐在商務艙,趙心珠是其中最受矚目的風雲人物,因為她不但研究針炙有成,又是媒體寵兒,長得又比明星藝人還亮眼,她曾在電視節目裡看過趙心珠幾回,但那次是她第一次見到趙心珠本人,她本人比電視上還漂亮,身材高姚纖細,五官精緻深邃,穿著打扮十分時尚,提著一只要價百萬的名牌包,足蹬細細的高跟鞋,整個人就像超模似的。

  所以,眼前這個趙幸珠便是趙心珠?她們一同……一同穿越了?

  「看來,你是想起來了。」趙幸珠看著她的眼光銳利又陰沉,來勢洶洶地道:「程嫣,你叫程嫣對吧?名揚亞洲的藥膳專家,可惜長得實在太醜了,沒辦法像我一樣上遍各大媒體,如今卻搖身一變成了大武朝第一美人,滋味如何,是不是要飛上天了?你知道我穿越醒來之後看到自己的容貌是什麼感覺嗎?我想死!我想直接死了算了!

  「然後,我這副破身子的原主偏偏還讓契丹人強暴了,家人也全被契丹人殺死了,搞得我無家可歸、流離失所,後來又發現這副破身子懷了契丹人的野種,當下我真想咬舌自盡。軍醫給我打了胎,我差點失血過多死掉,躺在營帳裡時我還是只有一個想法,我想死,沒想到我趙心珠竟有如此凄慘落魄的一天,竟然除了死之外沒有別的求生意志。

  「我沒有去死是因為我不甘心,不甘辛辛辛苦苦讀到醫學院畢業,日以繼夜的鑽研針炙才得以成名,卻莫名其妙的因為一場穿越改變了我的人生,因為這份不甘心,我才活了下來,我想找一找能夠再度翻轉命運的方法,如果就此屈服,我對不起自己!」

  外人看她是天之驕女,但為了一步一步往上爬,為了一直名列前茅討父母歡心,為了讓別人羨慕,一路走來她陪睡了多少老師、教授和醫院裡的高層,最後能開業,為了打通關係和人脈,她又獻身了多少次,這麼辛苦換來的名利地位,眼看就要嫁入豪門可以不用再辛苦了,卻被一場穿越給破壞了,她能甘心嗎?

  不錯!她是長得美,但美不代表就能一帆風順,她的美反而讓她成了獵物,多少男人垂涎她的美色,想上電視的美女醫師何其多,為何她能中選?她忍著屈辱感陪睡電視臺高層換來的高曝光率,還得天天吃避孕藥以免懷孕,誰知道她的辛苦?

  「原以為我要就此向命運低頭,我也一再的對自己心理建設,可是,知道你是程嫣的那一剎那,我又崩潰了!」趙幸珠怪叫著,眼神凶暴地說道:「是你!是你搶了我機上的位子,改變了我們的命運!我才是王妃,我才配你現在的容貌,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我的!」

  安承嫣覺得趙幸珠已經失控,而且好像要對她動手似的,她雙手護住小腹,急忙說道:「我明白你的感受,可是事已至此,除非你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否則也只能接受……」

  「不!你不明白!你又怎麼會明白?」趙幸珠更加怪聲怪氣起來,她指著安承嫣的鼻子怒叫著,「你是受惠的一方,你怎麼可能明白我的感覺?我的天地一夕變調,若只是穿越,我還能勉強接受,老天偏偏給我一副醜陋的容貌,把我原本應該擁有的容貌給了你,你占了我的位子,是你搶走了我的一切,是你!你這個掠奪者,居然還有臉叫我接受事實?你怎麼說得出口!」

  「趙心珠,你冷靜點!」安承嫣喝斥了一聲。「你想讓外面的人都聽到嗎?你認為這裡的人會接受穿越者嗎?你想讓別人當你是妖魔鬼怪嗎?」

  趙幸珠一愣,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此穿來之後她一直恍恍惚惚的不肯面對現實,她從來沒想過若被人發現她是魂穿者有什麼下場。

  「你沒有想過是吧?那你現在可以想一想了。」安承嫣放低了聲音,她眨也不眨看著好不容易靜下來的趙幸珠。

        「你聽好!雖然我們在飛機上是交換了位子沒錯,可我借用的軀體是安承嫣的軀體,而我原來的名字叫程嫣,你借用的軀體是趙幸珠,你原來叫趙心珠,老天有沒有弄錯,顯而易見,不是嗎?」

  趙幸珠死死的瞪著她,半晌之後,她突然發難的掐住安承嫣的頸子,呼吸重濁,聲音激動,「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是你!是你奪走了我的一切,你還給我!我要你還給我!」安承嫣掙扎著,死命要把趙幸珠的兩手掰開,但她坐著無法使力。

  趙幸珠又惱怒的狂喊,「要我告訴封潛你前世有多醜嗎?比豬還醜,他知道了之後還會碰你嗎?你這個醜八怪!也不照照鏡子,想奪取誰的人生……」

  安承嫣無力反抗,任趙幸珠掐著,她的肚子好痛,好像是痙攣了……

  「住手!」

  廳門被人大力推開了,封潛大步而入,後面跟著慌張的日晴、銀杏,她們聽見廳裡有動靜,可主子又吩咐了不許進來,她們只好匆匆去請封潛來。

  「你對王妃做了什麼!」封潛一把推開了趙幸珠,力道之大,甚至令她直接跌在地上。前世她是天之驕女,沒被人凶過,封潛渾身的戾氣十分駭人,那俊美的面孔也變得十分扭曲,那種殺氣是她前世從未見識過的,她驀地回到了現實,眼前這個人是殺人如麻的大武朝第一戰神,而據說他又是最最寶愛安承嫣的妻奴,一怒之下殺了她都會。

  原先她認為她和安承嫣是平等的,對安承嫣興師問罪也認為是理所當然,在她眼裡,安承嫣根本不是王妃,她完全忘了她這是在誰的府裡,這座府邸的主人又是誰……

  她頓時後怕起來,坐在地上挪動身子退了兩步,又退了兩步,慌亂的連連否認,「沒有,我沒有對她做什麼,我真的沒有……」

  封潛面色沉冷的抱起癱軟的安承嫣,對日晴沉厲吼道:「請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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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11 00:12: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老虎頭上撲蒼蠅

  安承嫣緊閉著眼眸,腦子裡仍停留在趙幸珠掐住她頸子的時候,她說要告訴封潛前世的她有多醜,封潛知道之後,會有多嫌棄她……

  「如何?」封潛繃著臉。

  杜太醫細細診脈之後稟道:「王妃可能是一時情緒過度波動,稍微動了胎氣,王爺稍安勿躁,下官開副安胎方子,喝三日湯藥便無恙。」

  他們說話時,安承嫣悄然的拿出了一顆保胎丸含在嘴裡,她自己的身子她最清楚,她不是動了點胎氣而已,知道趙幸珠竟是趙心珠時,她震驚萬分,整個人處於緊繃狀態太久,又讓趙幸珠給掐住頸子,母子連心,胎兒也受到了莫大驚嚇,此時胎兒蜷曲了起來不肯伸展,保胎丸可令胎兒放鬆,約莫半個時辰便可見效。

        日晴送杜太醫出去了,銀杏忙去抓藥煎藥,寢房裡十分安靜,因為不知如何向封潛說明她和趙幸珠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她閉著眼假裝睡著了。

  趙幸珠真是掐住她的死穴了,她最怕的是什麼?最怕的便是失去封潛,她魂魄穿越這件事,她打定主意要隱瞞他一輩子,如果趙幸珠對封潛說前世的她有多醜,那麼她是穿越人的身分也要揭開,被他知道她是穿越人,她還能挺住,但若被他知道前世的她是個醜八怪,她便再也堅持不了了,她無法想像他會用什麼眼光來看她,會不會有被欺騙感情的感覺?對於和一個醜八怪談戀愛,還碰了她,而且她還懷孕了,要生他的孩子,他又做何感想?他肯定要噁心作嘔了,如果這一世她是以前世的面貌與他相見,他也不會看她一眼吧?更別說對她心動以及愛上她了,人不都是以貌取人者居多嗎?誰又能夠例外?

  想到這裡,她的心緊緊一揪。

  前世她聽過一句話,愛人不是罪,但長得醜的人去愛人就是罪,那是她在實習的時候,對一個有酒窩的實習醫師有好感,僅僅只是有好感而已,不知怎地就被對方看出來了,然後,有一天她在實習醫師休息室外聽到他對另一個實習醫師這麼說——「愛人不是罪,但長得醜的人去愛人就是罪」,當下她手心都出汗了,蒼白著臉,將手握得死緊,從此不敢再看那人一眼,深怕被看出心意會被取笑、被唾棄、被嫌惡。

  如果封潛看到她前世的長相會有什麼感覺?他會說什麼呢?他會說,不要緊,我愛的是你的內在,愛你的內在美嗎?

  這種話連她都不信,有哪個男人真會愛女人內在美的,她處處碰壁,受過太多傷害了,她很清楚封潛知道真相之後會有什麼反應,而那是她不能承受之重,會讓她的心破碎掉,讓她粉身碎骨,再也無法癒合……

  「我知道你沒睡。」封潛在床沿坐了下來,輕撫著她汗濕的額際,看她緊閉雙眸擰著娥眉的模樣便知道她不但沒有睡,還非常清醒。

  他的觸碰令安承嫣像被電到了似的,再也裝不下去了,她慢慢睜開了眼眸,眼裡寫滿了憂愁和不安,滿腦子都是他知道她的「真面目」之後的反應,滿心都是凄惶無助。

  「不必擔心。」封潛繃著臉,面色還是極黑。「我明日便送走趙幸珠,都是我不好,我以為她只是失常,沒想到她病得嚴重,我會將她送去莊子上養病,不再讓她對你有所威脅。」

  安承嫣在被子裡的雙手不自覺的收緊。

  原來,他主觀認定了趙幸珠是精神失常才會對她行凶,還果斷的要送走她……

  可送走趙幸珠絕不是好方法,若她被激怒了,來個玉石俱焚將兩人穿越之事說出來,她也會失去現在擁有的幸福。

  「今日……是有些誤會。」她潤了潤唇。「可能我的話不中聽,勾起了趙姑娘不堪的回憶,她才發怒,不是有意對我無禮……」

  封潛定定看著她,劍眉微揚。「你這是在為她求情?」

  安承嫣怕他會看出什麼,緊張的握緊雙拳,解釋道:「我也有不妥之處,不能全怪趙姑娘一人……先讓她待著吧。我試試藥膳能否改善她的病症,若因此將她送走,我擔心她病情加重。」

  封潛的眼眸深若寒潭。「你是真心的?」

  安承嫣忙不迭地點頭。「嗯,真心的。」

  她的心裡滑過一陣愧意,他如此信任她,她卻不能坦誠相對,不但不能坦誠相對,現在還要想方設法的隱瞞他,她心中實在不好受。

  說謊只有兩種可能,想得到或害怕失去,她便是害怕失去。

  封潛眉頭微斂,低聲說道:「那麼你答應我,不可再單獨見趙幸珠。」

  安承嫣連忙應承,「我答應你。」

  事實上,這個承諾她做不到,她跟趙幸珠還有話要談,而她們說的話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但眼前她也只能先答應封潛了,先將趙幸珠留下來,她才能解開趙幸珠的心結,讓趙幸珠接受如今的事實。

  想到這個難題,她的心就直往下沉。看趙幸珠今日激動的樣子,她能好好聽她說嗎?將心比心,她能接受自己從美女變醜女嗎?她覺得醜陋的容貌對趙幸珠的打擊似乎比穿越還大,而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任何人一直做為美女生活,如何接受突然成了醜女?

  若是她無法說服趙幸珠,那麼該怎麼辦?她能開口對封潛說明一切?他會相信嗎?若是趙幸珠搶先一步對他抖出一切,她又該如何?

  她猛地抓住了封潛的手,眼裡有著哀切。「你能答應我,不管別人說什麼,你都只相信我一個嗎?」

  她突如其來的激動令封潛稍覺意外,但他不假思索的反握住她的手,堅定的看著她道:「我答應你,不管任何人說什麼,我只相信你說的。」

  有了封潛的保證,她安心了,沉沉地入睡了,可夢裡竟又夢到了飛機失事的那一刻,趙心珠突然轉頭,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兩眼赤紅要置她於死地,口中狂喊著「不許你搶我位子!不許你搶我位子!」。

  安承嫣遽然睜眼,尖叫著從夢裡醒來,冷汗涔涔,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口。

  封潛把她扶起來,看著她眼底帶著痛苦的神色,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蹙眉道:「究竟夢到什麼了,讓你嚇成這樣?孩子都要嚇到了。」

  安承嫣如鯁在喉,聽到自己紊亂的心跳,她低下頭,良久,才咬著唇輕聲說道:「我夢見……有鬼,有鬼在追我……」

  對她而言,這一世的趙幸珠就是鬼魅,專程來破壞她幸福的鬼魅。

  「你也信鬼嗎?」封潛忽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將她擁入懷裡。「有我在,任何鬼怪都近不了你的身。」

*             *             *

  翌日,封潛去上朝之後,安承嫣支開了日晴和銀杏,自己到了翠安軒,繡梅見到她來很是意外,連忙奉茶。

  她聽說昨日趙姑娘在王妃那裡鬧的那一齣了,傳聞王爺震怒之下要將趙姑娘送走,不知為何又沒了下文。

  繡梅陪小心地問道:「王妃來此是?」

  安承嫣還沒作聲,趙幸珠便自己走了出來,她的臉色十分憔悴,看起來也沒睡好,她對繡梅道:「我跟王妃要單獨談,你出去吧。」

  繡梅怕正主兒王妃在這裡又發生什麼事,不敢隨意出去,她忐忑地看著安承嫣,見到安承嫣點了頭,這才告退。

        「做主子的感覺是不是很好?看來你已經習慣做主子了。」趙幸珠將適才那一幕看在眼裡,語氣有些嘲諷,她聳了聳肩。「也是,以前你長得那麼醜,現在卻那麼美,由醜變美,哪裡有不習慣的道理,而我,由美變醜,看在你眼裡很是幸災樂禍吧?你們這種醜八怪對美女會有多敵視,我又不是不知道,見到我現在變醜了,你不知道有多開心,心裡在唱歌吧?」

  趙幸珠暢所欲言的說完之後,立刻後悔了。

  該死!見了封潛的氣勢之後,昨夜她不是已經想通了嗎?她都決定要對安承嫣低聲下氣了,怎麼這會兒見到她又忍不住酸言酸語了起來,忍不住要刺她兩句、諷刺她一番才甘心。

  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只要見了安承嫣那張絕世面孔,她的胸口就漲滿了不甘心和憤怒,原本在穿越之後還要繼續美下去的是她,安承嫣現在的長相是她的,叫她如何能放下,能甘心?

  「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我想和你好好談一談。」面對嘲諷,安承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的聲音並不高,但很是堅定。

  趙幸珠深吸了一口氣,調適好心情之後,她的眼神瞬間轉為友善。「我明白,昨日是我太激動了,剛剛……我也是有口無心,我向你道歉,誠心誠意的道歉,謝謝你向王爺求情,我知道一定是你念在我們同樣來自現代的份上幫我求情,我才沒被送走,你的心意我心領了。」

  安承嫣很意外趙幸珠的轉變這麼大,不過好的轉變是件好事,這代表她們能談得下去,若是她還像昨天那麼激烈,她們永遠沒辦法談出個結果來,她很緊張趙幸珠這顆不定時炸彈不知何時會引爆。

  「你能這樣想,真的太好了。」她的欣喜寫在臉上,她真誠的說道:「首先,我很遺憾發生在你身上的事,可這個時代也沒有整容手術,若你能早點接受事實,才不會難受太久,也才能釋懷,想想以後要怎麼過。」

  趙幸珠在心中冷哼,這種安慰的話對她而言就是說風涼話,誰不知道要接受事實才能早點走出來,但又有誰接受得了?如此美麗的安承嫣站在她的面前可笑的開導,令她很想撕了她的嘴,讓她不能再說話。

  「對了,我想問問你,你是如何用藥膳治好了封潛的殘容?我沒想到你的藥膳那麼高明,我還以為是媒體誇大其詞,想不到你真有本事。」

  看到安承嫣做人工呼吸,又得知她的名字之後,她分析安承嫣就是程嫣,因此針對安承嫣這個人她做了多方打聽,其中最令她驚訝的就是安承嫣以藥膳治好了封潛的殘容,在她的認知裡絕不可能有藥膳能將殘容修復,那根本天方夜譚,是魔法了。

  「過獎了。」安承嫣正色道:「不過,希望你諒解一點,藥膳可以修補容顏,卻無法改變容顏,所以我沒辦法幫你。」

  趙幸珠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我是醫師,這點常識還是有的,不會誤解你,你不必特意解釋給我聽,我只是好奇有什麼藥材能修補容貌,你能告訴我嗎?」

  安承嫣面色嚴肅地說道:「你專研針炙,可能不太懂藥膳,溫補藥膳確實具有修復功能,加上我來這裡之後遇到了一位高人指點,至於詳細的藥方,你身為醫師應該知道,每個醫師都有些不傳之秘,很抱歉,我答應了那位高人會保密,因此無法詳細告訴你。」

  趙幸珠眼裡精光一閃而過,那就是不告訴她嘍?

  她才不信藥膳可以修復殘容,她都打聽過了,封潛的臉燒傷得很嚴重,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治不好,偏偏安承嫣用藥膳治好了,如今她又打死不說還扯出什麼高人指點來搪塞,讓她更加篤定其中一定有鬼,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要挖出那個秘密來扳倒安承嫣!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為難你。」她狀似誠懇的看著安承嫣說道:「昨天是我太激動了,經過一夜我已經想清楚了,這一切不是你的錯,是老天要給我歷練,所以讓我來到這裡,我不會再去追究了。」

  她失去了美貌,但也不甘平凡過一生,她還有引以為傲的醫術,而且她學的正是中醫,拿手的針炙可以在這裡發揚光大,她要成為不可或缺的人物,她要在大武朝的醫學上名留青史,她要把她失去的一切找回來,不計代價的找回來。

  「真的嗎?你真的想開了嗎?」安承嫣心上的那塊大石終於落了地,她就怕趙幸珠一直鑽牛角尖,越鑽越無法自拔,做出令人遺憾的事。

  「已經發生的事,我都不想再想了,現在我只想把握當下,活在當下。」趙幸珠把場面話說完,她眨也不眨的看著安承嫣。「所以,我想開間醫館。」

  安承嫣有些意外。「開醫館?」

  趙幸珠積極道:「我打聽過了,在這裡開醫館坐堂並不需要什麼執照,憑的都是真本事,我學的不正好是中醫針炙嗎?這裡的針炙還不太發達,我正好可以發揮所長來救人,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寄人籬下,我想自食其力。等賺了錢,我想買宅子從這裡搬出去,自由自在的過自己舒心的小日子。」

  她說得眼睛都亮了,安承嫣也為她的想法而高興。「你要開醫館絕無問題,王爺名下有許多鋪子,等我稟了王爺,明日便讓大總管安排管事帶你去看鋪子,至於開業資金,我會全力支持。」

  趙幸珠很有分寸的說道:「你放心,我不會白要你的銀子,欠你的錢,等將來我穩定了會慢慢的還給你,加上利息還給你。」

  安承嫣淺淺一笑。「看你能振作起來,我已經很高興了,銀子的事不必放在心上,我來這裡之後都成富婆了,嫁妝用不完,王爺還把名下鋪子都交給我全權處理,每年光是租金收入就很可觀,只要你需要,我都會全力支持你。」

  趙幸珠在心裡恨得咬緊牙關,安承嫣大言不慚的說著銀子多到用不完,對比她穿越醒來之時卻是身無分文,沒有家、沒有親人,衣衫襤褸像個乞丐似的,老天把她的福氣都奪去給安承嫣了,但她不會向命運低頭的,她一定會討回來!

  經過剛剛一番談話,現在她知道了,安承嫣心很軟,可能是前世醜慣了,醜人多半沒有脾氣,她可以靠這一點來拿捏安承嫣。

        徹夜苦思、痛定思痛,她要成為比安承嫣更厲害的人,她要在京城站穩腳步,她要對達官貴人施惠,要達官貴人成為她的靠山,任何人都不能動她。

  安承嫣有種雨過天晴的舒暢感,她嫣然笑道:「說起來既然我們的誤會都解開了,你以後也不是非要搬出去,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出去住,就在這裡住下來吧。」

  趙幸珠勾起嘴角淡淡笑了一下。「那麼,說好了我們以後當好姊妹,畢竟在這裡只有我們是『自己人』。」

  安承嫣點頭。「一言為定。」

  外間,封潛劍眉蹙得死緊,臉色陰沉沉的,繡梅大氣不敢喘一聲的貼在牆上,直到封潛一個手勢示意跟他走,繡梅這才連忙跟上。

  翠安軒的園子裡,高大的封潛低頭審視著打顫的繡梅,微微挑眉,問道:「適才本王跟你說什麼?」

  繡梅惶恐地道:「今日王爺來過之事,只有王爺和奴婢知曉,若有第三人知道便是奴婢的死期。」

  封潛點了點頭。「記性不錯,說得一字不漏。」

  這肯定不是誇獎啊!繡梅惶惶不安地道:「奴婢……奴婢一定謹記在心。」

  封潛又往屋裡看了一眼,這才離去。

  他的小妻子不管是什麼來歷,肯定都是涉世未深才會信了趙幸珠,而趙幸珠要在老虎頭上撲蒼蠅,自己找死,也怨不得他出狠手了。

*             *             *

  趙幸珠將醫館命名為「仁心堂」,她是唯一的坐堂大夫,館裡只有一個配藥的藥童,一切從簡。

  她認為裝潢門面不重要,口碑才是最重要的,她有信心她的醫術高明,自然能口耳相傳,病患會源源不絕的上門求診,根本不必特地做宣傳。為了要聚焦跟引起眾人的注意,她又用了飢餓行銷,一天只看二十個病人,若是第二十一個病人非要她看診不可,要付雙倍診金,出診則是三倍診金,她這麼做,是為了抬高身價,本來就物以稀為貴,加上她認為人性本賤,越是限量便越是吃香。她已經振作起來了,她可是趙心珠,前世的她璀璨耀眼,她的穿越之旅也必須要活得比別人精采才行!

  至於她會醫術一事,安承嫣是怎麼跟封潛說的,又是怎麼說服封潛幫她開醫館的,那些事她不管,這些都是安承嫣欠她的,她可以對安承嫣予取予求,因為安承嫣把她的好命運搶走了,安承嫣就必須為她鋪路,只要她想要的,安承嫣都得乖乖送到她眼前來。況且她可是掐著安承嫣一個極大的弱點哩,安承嫣肯定是怕極了封潛知道她前世長得有多醜,只要有這個弱點在她手上,就不怕安承嫣不乖乖的滿足她所有要求。

  安承嫣其實也沒費多大唇舌跟封潛說明,只說趙幸珠恢復了記憶,原來她會醫術,自小便在邊關拜師學了大武朝還不發達的針炙之術,若讓趙幸珠開間醫館,讓她生活有個重心,比較不會胡思亂想,還能救人,一舉三得,封潛二話不說便同意了,也沒多問,讓她頗為意外。

  她將趙幸珠開醫館一事交由大總管全權負責,大總管辦事效率極高,沒十天便把醫館開起來了,就開在醫館彙集的南臨胡同裡,還請了個伶俐的藥童給趙幸珠使喚,又派了馬車和車夫接送趙幸珠,趙幸珠便開始了每日去坐堂看診,她去翠安軒探望了她幾次,她都興高采烈的,講起病患來滔滔不絕。醫館的進帳不俗,她攢了不少銀子,醫館又不要她付租金,賺的都是私房,荷包充盈後她看起來有底氣多了,整個人容光煥發,也絕口不再提前世之事,每天都高高興興的出門去看診。

  當然,趙幸珠還是在意容貌的,她坐堂都戴著面紗,出診也戴著面紗,她知道要趙幸珠放下容貌這一點並不容易,但也只能等趙幸珠自己慢慢調適了。做為穿越同鄉,能做的,她都為她做了,只盼趙幸珠能放寬心境,找到自己的定位,將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在大武朝安生立命,不再有別的不好念頭。

  如此,塵埃落定,她的心也定了,並且減少外出專心養胎,而同一時間,傳來了秦鶯的好消息,秦鶯也懷孕了,她特地帶了日晴、銀杏去洛陽侯府探望秦鶯。

  侯爺夫人薛氏礙於安承嫣是尊親王妃,親自接待,但神情顯得冷淡。

  稍晚,四個人在秦鶯房裡關起門來說話,嘰嘰喳喳的像親姊妹一樣。

  「我看薛夫人極是不喜你。」日晴蹙眉直白地道,秦鶯是她的好姊妹,雖然如今貴為洛陽侯夫人,情誼同樣不變。

  「我知道。」秦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夫人生育困難,如今我懷上了,夫人當然不是滋味,我能理解。」

  安承嫣藉由藥靈袋看出秦鶯懷的是男胎,她一邊為秦鶯把脈一邊說道:「雖然有敞王做你靠山,相信薛夫人和其他妾室不敢亂來,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些保胎丸你放好,每日服一顆。」

  見銀杏取出一罐保胎丸來交給秦鶯,安承嫣又微笑道:「你這胎是哥兒,侯爺知道肯定要樂壞了,將你當寶呵護。」

  「真的?」秦鶯撫著小腹,眼睛都亮了,後又羞答答的說道:「侯爺現在已經將我當寶了,自從我進門,他都不去別人房裡了,我懷上之後,夜裡他也沒讓別人伺候,對我一心一意的,沒得挑了。」

  安承嫣也打從心裡為秦鶯高興。「瞧你,說得真甜。」

  秦鶯嚷道:「王爺也對王妃極好啊,顏側妃、柳側妃那兩個壞女人都給趕走了,太后要塞美人也不要,對王妃也是一心一意。若是王妃這胎生個大胖兒子,王爺肯定要把您寵上天了。」

  說到這個,安承嫣便頗有微詞了,藥靈袋明明可以看出她懷的是男是女,卻硬是半點口風都不漏,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會生兒子還是女兒。

  不過不管生兒子還是女兒,她肯定要生三個以上,封潛只有她一個女人,她要多多生育才不會讓別人再有塞人給封潛的理由。

  再說了,她和封潛的基因這麼強大,他們是俊男美女,生出來自然是小俊男、小美女,不多多益善怎麼行?

  她輕撫顯懷的肚子,已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孩子的相貌了。

*             *             *

  仁心堂在京城掀起了一股風潮,不但坐堂的是女大夫,而且極為神秘,看診總是戴著面紗讓人難窺得其真容,不過那些都不打緊,只要醫術高明就行了,她一手針炙可說是所向無敵,大小疑難雜症只要讓她一針炙,多半都能得到舒緩,尤其她又擅長婦科,許多不好意思讓男大夫看診的姑娘、大嬸都紛紛找上她看診,更不乏請她出診到府的高門太太千金。

        趙幸珠成了京城貴婦、小姐的新寵,她還是會在仁心堂坐堂,但已經以出診為主,而且專門到高門大戶裡出診,與貴婦太太建立了良好的交情,至於那些平頭百姓或窮人家是請不動她的,上仁心堂的,若沒有銀子也會被趕出去,她的精力可不是要用在那些骯髒的窮人身上,有限的精力自然要用在將來有利用價值的人身上,就是那些貴人身上。

  而這一日,上門了一位貴不可言的貴人,雖然對方沒有表明身分,但通身的貴氣不言而喻,摘下帷帽之後,那艷麗逼人的精緻面孔更是叫她心裡一跳。

  長得與她前世多像啊!她前世便有這樣一副艷光四射的面孔,叫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甘心做她的傀儡,她對他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最後精心選中一個高富帥的富二代訂婚,那個男人深愛著她,苦苦追求了她一年,還曾因為她不回訊息而割腕,充分表達了他對她的愛,以及沒有她會死的執著。

  他們的訂婚宴席開三百桌,花了三千萬,給她做足了面子,送給她的求婚鑽戒要價兩千萬,又特地帶她飛去巴黎訂做婚紗,在她空難前,他已包下了海島,負責她親友所有的機票食宿,要舉行他們的世紀婚禮。

  只要她想要的,月亮、星星他都會摘給她,他曾說他出生是為了遇見她,能夠讓她點頭答應嫁給他是他畢生最大的成就,即便有日她有了殘疾、不完美了,他也會愛她、護她、照顧她一生到老,對她不離不棄,因為唯有在她身邊,他的心才會踏實,只要看見她,他就能忘卻一切煩憂,她是上天送給他最美麗的禮物,也是他最大的寶蔵。

  她的準公婆也很滿意白富美的她,待她像自己的女兒一般,她罹難之後,他們會有多悲痛,那個男人又會多麼痛不欲生,他對她那麼痴情,會不會傻得想不開隨她殉情?

  想到前世的未婚夫,她的心緊緊一揪,面容黯然了幾分。

  貴人在她對面優雅地坐了下來,身邊的丫鬟出去守門了,診間裡只剩下她們兩人。

  「趙姑娘是聰明人,本宮就開門見山地直說了。」戰麗佟眨也不眨的看著趙幸珠。「本宮乃是麗貴妃,視安承嫣為眼中釘,若你能助本宮除掉安承嫣,本宮不但會奉上豐厚謝酬,還會答應你的所有要求。」

  趙幸珠的來歷,她已打聽得一清二楚。

  這人是封潛由邊關帶回來的,初時神志不清,曾在府裡與安承嫣大鬧一場惹怒了封潛,但不知為何不了了之,隨即封潛便差大總管蕭富升開了仁心堂給趙幸珠坐堂,而趙幸珠也展現了手絕妙針炙之術,令人刮目相看。

  綜觀所有線索,趙幸珠極有可能便是玉人師太說的那個人,那個和安承嫣來自同一處,可以助除掉安承嫣之人。

  「這十萬兩銀票,只要你肯透露安承嫣來自何處,這些便是你的了。」很篤定有錢能使鬼推磨,沒有在金錢面前不低頭的人。

  趙幸珠心裡一驚,謹慎的問道:「貴妃娘娘何出此言?小女子不明白貴妃娘娘的意思。」

  戰麗佟泰然道:「明人不說暗話,我透過一位高人知道了你和安承嫣都不是我大武朝之人,我的目標不是你,你大可以放心對我說。」

  「敢問貴妃娘娘,和尊親王妃之間是何恩怨?」趙幸珠仍然小心,恩怨夠大才能令她信服,不然她可不會輕易洩露來處自找死路。

  戰麗佟目光悠長。「封潛是我的男人。」

  趙幸珠驚訝的瞪大了眼,這個女人在說什麼?不是說她是貴妃嗎?貴妃還能有不是皇上的男人?好亂!

  戰麗佟淡定道:「那我入宮之前的事,雖然我已入宮為妃,可仍看不慣封潛身邊有別的女人,我要安承嫣消失,要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一起消失。」

  前世交往過無數男人,談過無數次戀愛的趙幸珠明白了,這位貴妃娘娘還愛著封潛,身在宮裡,心在封潛身上。

  而她,不巧也看上了封潛。

  如今她已有了謀生能力,也有了錢銀,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個愛她的男人,那個男人必須要有權勢、有地位、有身家,還要有俊美的相貌,她可看不上平凡的男人,所以看來看去封潛最符合她的標準。

       他是皇上的親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大武朝呼風喚雨,地位牢不可破,有這樣的男人在身邊,想必是極有安全感的。

  因此,封潛是她下個人生目標,而她原來就憎恨至極的安承嫣更加礙眼了,如今這位貴妃娘娘的提議,可以說是與她不謀而合。

  「貴妃娘娘應當知道,王妃身邊戒備森嚴,要下手不是易事,再說,我來自一個文明世界,也不知如何讓個人消失。」她這也是間接承認了自己並非大武朝之人。

  戰麗佟不疾不徐的說道:「方法本宮已經想好了,你只要執行便行了,即便不能一次除掉安承嫣,也要令她滑胎。」

  那個孩子不能出生,絕不能出生。

  「小女子明白了。」趙幸珠臉上帶著一絲討好的笑。「小女子定盡心盡力辦好貴妃娘娘所託之事。」

  借刀殺人,挺不錯的,若事蹟敗露還能推到這女人身上。

  「很好。」戰麗佟話鋒一轉,她深深的看著趙幸珠。「現在,咱們已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應該要彼此信任,坦誠相對,本宮想聽你說說,你和安承嫣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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