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花開

阿挺哥哥

　　出租車的愛情。想買本三毛的書，拿起放下，放下拿起，心裡煎熬的像熱鍋的螞蟻，30塊呀，我的三馬車老公得跑6趟，來來回回，才換來我的突然興起。最後咬牙，到收銀台，看著紅紅的票子成了零碎的毛毛錢。我們的日收入又少了，今晚又得凌晨2，3點了。

　　我把早上的茶續上，是我看到電視裡的女人喝咖啡用的杯子，還有個底盤，這成了我的心願，而今我也用著，想著自己喝茶的動作會不會和那些女人一樣優雅。小丫頭看著我端著荼杯走過來，放下手裡的三毛，殷殷呀呀的想要，我把它放在凳子上，警告她說：不可以摔壞了。

　　我拿起她放下的三毛，看三毛遇到荷西的十八歲。想自己的十八歲，我都不記得了。小丫頭看著杯子裡茶，用她慣用的食指探了探荼溫，又迅速的抬起手吹了吹。這丫頭總讓我欣慰的笑。又埋進書裡，現在我的狀態總能一心幾用，邊看書，邊搜尋她在做什麼，或者又抬頭看看我放的韓片。我再抬起眼的時候，看到丫頭的嘴角噙著茶葉，手裡還拽著一把，杯子就只剩下那綠色的茶水還在來回晃蕩著。我說：丫頭，你媽沒教你喫茶葉，用茶水洗手呀。然後，對著她的口，她靦腆地試了試，似乎不太喜歡，表情誇張的皺了皺臉。這是她第一次喝茶。

　　丫頭拿筆的姿勢特別的好，連她外婆也說，她拿筆拿筷的姿勢都要比我強。這是我望塵莫及的。至少我夾菜的時候還會掉，人家看我的手勢都會著急。為了讓我拿筆的姿勢看起來更好，有段時間，我還拚命的想要拿人家的手做我的手，可是到頭來，我還是原來的我，姿勢還是那個永遠沒有改變掉的姿勢。我以為丫頭只喜歡翻書，卻不喜歡看書，她用筆像涂被子涂牆壁一樣，花了翻一頁又翻一頁。我看著三毛讓她踩在腳下，那可是我花了你的旺仔牛奶錢狠心買下的呀。

　　9點了，張明也該回來了。我拿出早上張明買的一根苦瓜去瓤清洗。苦瓜讓我捏在手裡不費吹灰之力。我想到了自己現在的臉也和苦瓜差不多，摸在手上也沒感覺了。


　　最近，我也特別迷戀，為什麼兩人會成為夫妻，為什麼會是他，而偏偏不是別人。我企圖找到一點點信服的理由，解釋自己會和張明結婚並有了小孩。楊雨說「你出來的時候沒帶腦子，是沒有腦子造成的」。楊雨是我年輕時候的一個女朋友，很漂亮的女孩子，那張臉讓我看了都妒嫉。那時候楊雨問我：「你為什麼會和我做朋友?」我盯著那無暇的臉說：「因為你漂亮。」

　　我就喜歡看美女，看她的背影，看那貼身的衣，修長的腿。我會推推張明說：「看，美女耶。」張明不屑的說：「切，我以為是哪個，那也算。不過是比你的好。」我對她翻了個白眼：「姐，在不知道你張明是個狗東西的時候，也風光過的。」美女是面鏡子，看你好不好，是我的座右銘。

　　又下雨了，才放晴的天這會又下起了答答的雨。我不喜歡這裡，下雨會下的沒心沒肺，濕漉漉的地面，還沒有干的衣服，丫頭嚷著往外扯。我想，連老天也不留我。這是個堅固又紮實的理由，讓我的宣洩口找到了名副其實。

　　快11點了，張明還沒有回來。我撥了他的號碼，讓我有那麼一瞬間覺得無趣。他們這樣說：給自己留點尊嚴吧，你發信息他不回，你就不要再發了。如果他在意的話，他會第一時間給你回，如果他不在意，你再怎麼發他也不會回的。張明應該是不在意的，我發的信息等到我細數他千萬遍不是的時候，那張明的信息還是空白的。打電話不耐心的接起，說：我沒空。看著通訊錄，我撥他的號碼有一百多個，而他的卻是寥寥幾個。在這場婚姻裡，我被動的不想再動了。

　　我狠狠咬著那片肉，丫頭又鬧起了情緒，把手裡的東西摔出外面。我無視她的行為，讓我覺得真累。苦瓜拌肉是不錯的菜，我吃得也很香，但我卻想起了剛去張明家，她媽跟我說的話：明沒有錢，就不要天天吃肉了。在那裡，唯一的葷菜就是豬肉。當時我委屈的流出了淚，狠狠加重了剁肉的刀，砰砰響。現在想：我為什麼不轉頭就走，再也不回來了。我當時在隱忍什麼?

　　今晚，丫頭睡的還挺早的，11點多就睡了。我躺在床上翻著三毛，三毛說她的荷西可以對生病的她說，房子不要整理了，又不會倒下來。可是我不能容忍張明可以跨過那個腳盆卻不把它挪一下。我已經好幾天沒和他說話了，他說的一句話把我得罪了：我出去了，再不出去明天你想吃骨頭的錢都沒了。我想到她媽惡狠狠說的，明沒錢，就不要再吃肉了。這就如雷擊，裡外都是焦的。

　　丫頭晚上總睡得不踏實，翻來覆去的哼哧哼哧的，我知道都是我們，讓她還是個嬰兒的時候，給她留下了我們婚姻不協調的疤，那觸目驚心的傷痕讓我痛苦，每每看到它都會讓我內疚和無力。也許貧賤夫妻真的百事哀。我盯著天花板，真的睡不著，那火車高鐵的轟鳴讓我潸然淚下，多快，高鐵開通了，速度快了，而我如今只能看著火車的風景動彈不得。

　　我翻出手機，對著那串號碼輾轉反側，最後還是發了個信息說：桑珠，你好嗎?我後悔了，這時候真的是錯誤的時間。「挺好的，你呢?」信息一下子回過來了，我焦灼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挺好的」「好，你還這時候還發信息?」我無言以對。「我睡了，晚安」桑珠那個遙遠的男人，在寂靜的夜裡點燃我的激情。我只想先說再見，不想被動的接受。連發信息一樣，我不要等，等會讓人覺得不值，而我卻被張明拉上了婚姻的船。

　　張明回來了，默默的把今天的毛票放進抽屜裡，也許也就這時候，我才感覺我們是在生活的吧。桑珠說：「梧桐，我不要你做仙人掌，放在哪裡都能活，只怕是一滴水你也還在驕傲的伸著你的刺。」桑珠說的真讓我動容。「那我能做什麼，吊蘭，養在家裡的植物，只要有水，有個順上爬的繩子，我就能枝繁葉茂，翠綠欲滴?」梧桐是棵樹幹直，木質堅韌的落葉喬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