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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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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巨龍生] 毒鬼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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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43: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百毒公主

燕京城,這幾天雖少有降雪,仍寒冽澈骨,蒼空灰霾陰沉,街上行人卻往來如蟻,垂著頭,彎著腰,迎著如割寒風疾行,車如流水馬如龍。

一輛華麗馬車蹄聲得得向石獅子衚衕馳去,車轅上高踞一雙神威凜凜老叟,揚鞭控轡,虎目中威稜逼射。

七皇子藩邸內邁出兩名錦衣衛士,目睹馬車漸漸抵達,同聲高呼道:“盧公子到!”

盧玉堂揭簾跨步踏出車外,七皇子已趨出相迎。

鐵筆蒼鷹鄒雷金刀快手燕二泰一左一右護在盧玉堂身後,昂然走入。

七皇子滿面春風將盧玉堂延人內室,相談甚歡,七皇子發現盧玉堂滿腹珠璣,詞令蘊藉,不禁大為欽服。

盧玉堂忽轉言道:“殿下知處身之危麼?”

七皇子長嘆一聲道:“愚兄置身危城,朝不保夕,賢弟有教我。”

盧玉堂略一沉吟道:“據在下所知,各皇子之間無一不蓄養奇士高人,均身負極高武功,但並非自身,俱有絕頂功力,殿下須習成驚人絕學,一是‘軒轅秘笈’,另是‘血影魔經’,雖正邪異途,卻各有所長,殿下非擇其一不可。”

七皇子目露詫容道:“這卻是為何?愚兄並無武林爭霸之圖,處心積慮,無非作他日身登九五之謀。”

盧玉堂微笑道:“皇上春秋鼎盛,殿下來日方長,倘欲遠圖,條立近謀,如今各皇子間形苦水火,積不相容,暗中翦除異己黨附不遺餘力,若兩種絕學為他們所得,則殿下禍恐不遠。”

七皇子面色微變道:“諒他們還不敢向愚兄暗施毒手,他們深恐觸怒父皇,儲君之望,亦成泡影。”

盧玉堂道:“在下風聞武功已入化境者能傷人於無形,若殿下不鎮為人暗算。日夕纏綿病榻,殘疾終身,皇上雖寵愛殿下,但亦不能將國事付託。”

七皇子聞言心絃猛震,道:“賢弟之言,愚兄竟不及此,莫非賢弟知道這正邪兩宗絕學真正下落?”

盧玉堂不覺蕪爾微笑道:“在下庭訓甚嚴,從未涉身江湖,偶或亦有風聞,隨亦淡忘之,殿下這是明知故問。”

七皇於面色一紅,道:“久聞賢弟容智,料事如神,今日一見,果然不虛,並非有意相瞞,乃因茲事體大,不慎外洩,恐有不測之禍。”

“然則軒轅秘笈為殿下獲有了,誠為可喜可賀,不過殿下於遠禍避嫌,非如此……。”當下附耳密語。

七皇子不禁軒眉大笑。

燕雲盛傳嶗山妖道無量道長攫得軒轅秘笈後,恐武林中人探知撲向峻山,為他帶來無窮後患,不敢轉返嶗山清宮,潛跡在明帝十三陵中專修軒轅秘笈,有人會見嶗山妖道出沒於十三陵,故愈傳愈甚。

是以,燕京偵騎先出,撲向明帝十三陵。

“天書稠疊此山亭,

往事猶傳翠輦經,

莫奇危欄頻北望,

十三陵樹幾曾清。”

此為前人題詩,有感而作,蘊涵故國無限興亡悲痛,意境深長,讀後令人生出迴腸蕩氣之感。

緬懷神州,沉陷紅流,西望故國,益增感唱。

大明一代,自成祖遷都燕京後,築陵於今河北欣昌平縣北,其後歷代帝后,除景帝陵在宛平縣北金山口外,餘皆葬此,共十三陵,悉在群山環繞中,進口處一山當之,有如屏風時豎,勢尊扼險。

蒼穹宛如潑墨,彤雲密佈,雖未降雪,北風怒吼,颳起陣陣雪塵冰屑,寒冽刺骨。

燕京至昌平積雪盈寸官道上,呈現一片紛亂蹄痕。

忽然,風送一串鸞鈴急響,只見遠處現出一紅士白兩騎,騎上人是一面如重束,虎目獅鼻長鬚老受,另一是三旬外面目礦稈,英氣逼人綠袍中年漢予,肩頭均斜搭著兵刃,殷紅絲穗隨風飄揚。

雙騎如飛馳來,突然老叟“咽喲”一聲。坐駒立時前蹄昂揚,一起一落,身形紋風不動。

那礦稈中年漢子乘騎已衝出丈外,聞聲驀然往回一帶,白駒章章一聲長嘶,首尾疾轉過來,眉頭一皺,道:“陳老為何不行?”

老者手指雪地中一支沾滿血跡的三稜箭,道:“丁老弟,你瞧!你我此行必兇險異常。”中年漢子目露茫然之色,詫道:“陳老此話作何解釋,恕在下愚味不解。”

老叟嘆息一聲道:“這路上亂蹄痕跡,顯然趕向十三陵的高手不少,由沾滿血跡三稜箭顯示有人不顧江湖群雄,燕京高手逼起十三陵,此處才離都門不遠,傷者即遇截伏,可想而知,你我尚須留神一二。”

中年漢子面色微變,低聲道:“陳老,依你看來,嶗山妖道現蹤於十三陵,是否七皇子陰謀詭計,一則可卸去眾疑,其次則可乘此一會將異己者一網打盡。”

老叟喟然長嘆一聲道:“這話委難說,未必無此可能,此去艱險危阻難免,你我受人之託,當忠人所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中年漢子冷笑道:“陳老莫非已萌退身之意:”

老奧縱聲大笑道:“老朽年逾古稀,死不為天,丁老弟你太小看老朽了。”話聲末落,老受面色一變,右手疾伸如風,五指扣著一支三稜箭。

忽聞道旁一株古樹之後,傳來陰惻惻冷笑道:“久聞追風聖手陳彥龍功力甚高,果然不虛。”話聲中,疾閃出四個一色黑衣勁裝蒙面人,身法迅快如電,一列橫身擋在道中。

陳彥龍面色一驚,望望四人一眼道:“四位相阻老朽為了何故?”

一個蒙面老叟答道:“兩位可是前往明帝十三陵麼,敝上恭請二位駕臨商議。”

陳彥龍不禁怔得一怔,道:“貴上是誰?還望見告?”

蒙面老叟道:“兩位見了敝上,就自然明白。”

那中年漢子,猛一揚腕,脫手打出一片墨綠彈丸,疾如芒雨。

四蒙面人鼻中冷哼一聲,八掌齊揚,吐出無形潛勁,將墨綠彈丸悉數震飛開去。

墨綠彈丸在半空中激撞爆裂,波波聲中射出墨綠飛針。

蒙面老叟冷笑道:“毒彈二郎丁額心辣手狠,俐落快絕,如非敝上因二位不甘為清廷鷹犬,豪氣干雲,異常器重,否則我等萬難容讓。”

丁灝冷笑道:“無論貴上是何卓著盛名人物,丁某決難脅迫在下隨你等而去。”

蒙面老叟不禁哈哈大笑道:“兄弟並未說過須兩位隨兄弟等同往。”

陳彥龍丁灝聞言不禁一怔,暗道:“他們並未說過此話。”

只見蒙面老叟伸手揣懷,取出兩封大紅請帖,遞向陳彥龍手中,道:“如蒙二位同意,敝上在昌平北關外華家莊恭候。”

陳彥龍含笑道:“倘老朽為事所阻,則無法拜望了貴上了。”

蒙面老叟道:“二位若獨闖十三陵,恐催不測之禍,如今,天壽山大內高手密佈,各皇子雖相互傾軋,但拒外卻同衷相濟,宮廷侍衛,藩雕家犬獨得天時地利,如我等不搶著先機,武林之內無唯類矣。”說著抱拳躬身一揖,轉面率著三人疾如流星向道旁岔徑奔去,轉瞬身影俱。

陳彥龍、丁灝二人不禁面面相覷,那兩封請帖上僅印恭敬光臨四字,並無別的標記。

丁瀕目泛困惑之色道:“你我可王途而去,昌平北關是必經之地,到時再說吧。”

陳彥龍苦笑一聲道:“老朽半生闖蕩江湖,這種怪事還是頭一次遭遇呢。”

兩人揚鞭控留得得而去。

身後只聞一片奔馬蹄聲如電馳而來,陳丁二人不禁回首一望,只見二男一女策騎如飛,那女的面蒙青紗,身著翠綠勁裝,外罩一襲大紅披風,彷彿甚美。

這四騎距陳彥龍丁灝二人五丈遠近,突然緩了下來,似有意跟躡陳丁二人。

陳彥龍低聲道:“丁老弟,今天的事顯得太突兀,我等不要妄動。”雙騎不疾不徐奔馳。

約莫奔出六七里開外,行徑一片松林大道處,突然傳來一聲明朗大喝道:“站住!”

松林內飄然走出肩搭一對日月網環,花白長鬚,腦後垂著一條麻絞長辯,梟眼深睛,身著一襲藍色棉袍老叟,目中神光懾人,冷冷笑道:“諸位是往何處去的?”

毒彈二郎丁灝性烈如火,一出燕京,連通怪異,不禁暴喝道:“在下未犯王法穿州經縣,任人來往,你是何人。”

那老叟微一呢唇,淡淡一笑道:“你真不知老夫是何許人麼?”緩緩伸出右掌。

追風聖手陳彥龍一眼瞥請老叟右掌僅勝三指,拇指及小指均斷除一節,腦中葛然憶起一人,不禁面色微變,大喝道:“且慢!”

老叟又淡淡一笑,收回右掌道:“老夫最恨無知狂妄之輩。”

陳彥龍道:“閣下是否八指閻羅耿若殿?兄弟陳彥龍,昔年曾與閣下在仙霞見過一面。”

耿若殿不禁大笑道:“原來是舊相識,更好說話了,陳兄意欲去覓尋軒轅秘笈最好與老朽聯手,方能成功。”

陳彥龍呆得一呆道:“這卻是為何。”

八指閻羅耿若殿道:“老朽不畏嶗山之妖法,卻嫌人單勢孤,又不願受別人利用,到頭來只落得兩手空空。”

陳彥龍笑道:“那麼耿兄志在必得,陳某亦不願到手落空。”

耿若殿望了五人一眼,道:“老朽願與五位共同參看秘笈,組創幫派,扶明滅清。”

陳彥龍道:“耿兄為何知我等可信任,何況那三位並非陳某同路,再說天下大事沒有一廂情願的。”

耿若殿聞言,目中冷電逼射,獰笑道:“如此說來,諸位是不願與老朽聯手了。”

那面蒙烏紗少女格格嬌笑道:“憑你那八指閻羅名頭,嚇唬不了誰,既非望重武林,德揚四海高人,又不是威震江湖,藝懾字內黑道巨葷,你倚恃什麼要我等助力。”

耿若殿哈哈狂笑道:“陳兄休要認為耿某不通達人情,這位姑娘說得不錯,耿某也許太狂妄了,須知華家莊主人更非好相識,但願前途珍重。”大袖一揚,穿空飛起,疾如流星而杳。

八指閻羅耿若殿來得離奇,去得突然,陳彥龍丁灝二人不禁面面相覷。

蒙面少女叭地抽鞭,三騎如飛超越陳丁二人奔去。

陳丁二人更是一驚,心中暗暗納悶,控留疾馳,那知一轉彎,官道上竟無三騎蹤影。心知必有蹊蹺,只有硬著頭皮一徑望前奔去。

雪天遙處隱隱可見煙樹城廓,昌平縣已然在望,忽地迎面道上竄出一騎黃騾,毛片發亮,神駿異常,騎士是個五官清秀,面色微黃的少年,約莫在甘六七上下,肩帶一隻禽柄寶劍,向陳彥龍、丁額兩人展齒一笑,抱拳道:“在下冒失驚擾兩位乖騎,望乞海涵。”

陳丁二人乖騎雙蹄高揚,如非二人騎術甚精,差點摔下鞍來,不禁怒火高湧,又見少年抱拳致歉,笑容神采迷人,一腔怒火消釋無蹤。

追風聖手陳彥龍雙拳略略一抱,含笑道:“不敢,尊駕為何如此形色匆忙。”

那少年嘆息一聲,答道:“在下由小道正奔行昌平,發現去昌平扼要通徑,均有大內高手、官府爪牙潛伏暗處,虎視耽耽,不得已由正途而行,如在下所料不差,此去不遠必受盤潔。”

丁灝冷笑道:“我等未犯王法,懼官府爪牙則甚?”

少年不禁一怔,淡淡一笑道:“那麼在下饒舌了!”一圈坐騎,得得緩緩馳向昌平縣而去。

陳彥龍眉頭微微皺道:“丁老弟,此去兇險艱危,生死難氏不可妄逞意氣,輕樹強敵。”

丁灝悻悻笑道:“途中頻遇怪異,在下年少氣盛,情難自禁,我們定吧!”

兩人雙腿一夾馬腹,坐騎潑刺刺狂奔而去,衝越那少年之前。

約莫奔出三里外,兩人坐騎突然狂嘶一聲,前蹄驚躓,陳丁二人身形拔空而起,飄身落下,迎面忽閃出五個大內服飾高手。

一個面目陰沉老更森冷一笑道:“兩位可是華家莊主人之邀請,共謀前往十三陵麼?”

丁灝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老叟目露殺機,厲喝道:“丁灝,京城重地,高手如雲,尚難容你在此猖狂!”面帶不屑之色。

丁灝大怒道:“那麼你等為何阻住在下去路。”

老叟淡淡一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士,率士之濱,莫非王臣,別說你區區丁灝,就是九大門派掌門人來此,也要俯首貼耳。”

丁灝冷笑道:“好狂妄的口氣,老朽只朝陳老師講話。”

忽聞來路蹄聲得得入耳,奔馬匆匆,陳彥龍心知是那背搭雙劍少年,不禁回面望去。

蹄聲奔雷依然隨風入耳中,卻不見那少年人騎蹤影,心中大感困惑,蹄聲忽又隱去。

那面目陰沉老叟冷笑道:“陳老師,無論來者是誰,老朽照樣接著,請勿倚作奧援,來人是否那蒙面少女三人,他們與兩位同行,為何失去蹤逃,陳老師定知他們何往。”說著語聲一頓又道:“華家莊主人來歷陳老師定然知之甚詳,可否賜告,陳老師倘隱瞞不吐實,徒自招罪慶,到時老朽奉命軀策,休怨老棲不顧江湖道義。”

毒彈二郎丁灝受陳彥龍告誡不可妄動意氣輕樹強敵,強自抑制住,但見五大內高手意氣飛揚,恃勢凌人,暗釦著一把毒彈,乘看著陳彥龍與老者對話之際,冷不防打出。

大內高手都是一身功力不凡,丁灝手腕一振,立即警覺,墨綠飛彈疾如芒雨襲去,五人面色一變,大喝出聲,一人身形凌空,化為飛鷹博兔,雙掌挾著一片狂風撲向丁灝而下。

勢如天河倒瀉,雷厲萬鉤,墨綠飛彈尚未爆裂,悉數震飛墜入雪中。

丁灝大驚失色,身形橫挪開去,肩上鋼刀已飛撒出鞘,一式“舉火燒天”,寒光虹卷迎去。

哪知這大內高手身法美妙,身形斜沉,讓開刀勢,右掌迅如電光石火劈下。

“叭”的一聲,掌力擊實在丁灝肩上。

丁灝如中斧餓,痛澈心脾,悶降一聲,身形踉蹌倒出三四步沉椿定位,色如敗灰,滿面冷汗冒出,目露怨毒之色。

其間不過瞬息間事,陳彥龍知丁灝必然饋事,意欲出手相救已是不及,不禁暗中嘆息一聲。

面目森冷老者淡淡一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兩位豈能固執如是,與官家為敵徒招殺身之禍,陳老師最好吐出蒙面少女形蹤何去,華家莊主人是何來歷,既往不究,只要兩位不參預此事,遠離昌平便可浪蕩江湖,度那道遙歲月。”

“追風聖手陳某與丁老弟一出都門,均已為諸位暗暗監視了,但陳某心疑風聲已不腔而走,天下英豪已聞風趕來,大內雖高手如雲,卻也無法兼顧。”

老叟微微一笑道:“這點陳老師無庸掛慮。”弦外音無疑是說宮廷已有萬全周密準備。

陳彥龍乾咳一聲道:“陳某從來不打斑語,蒙面少女三人並非陳某同行,既不知何處來,更不知其何往,至於華家莊主人是何來歷,迄今茫然不知,閣下何不徑往華家莊查明,何必問道於盲。”

老叟面色一變,厲聲道“陳老師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追風聖手陳彥龍不禁胸中怒火沸騰,大喝道:“陳某句句真實,並無隱瞞,閣下似恃勢凌人。”

老叟哈哈大笑道:“陳老師身懷華家請帖,還說不知莊主是誰,此話豈非愚弄老朽。”

陳彥龍縱聲高笑道:“如陳某所料不差,華家莊主人必然大有來歷,連清廷鷹犬也畏而卻步,不敢登門問罪。”

五大內高手聞言不禁勃然大怒,神色一變。

陳彥龍搖手道:“五位暫則動怒,陳某一事不明要請問五位,華家莊主人普發請帖,不僅限陳某兩人,五位單單找上陳某是何道理?”

那老裡嘿嘿冷笑道:“老朽不敢相瞞,奉命監視這條官道,凡接有華家請帖之江湖人物,一一均曾嚴詰。”

陳彥龍道:“江湖群雄不知,陳某更不知道。”

說著來路一騎如飛馳來。

面目陰沉老輿大喝道:“站住。”

騎上人一聲朗笑,霍地勒位經,正是那肩搭雙劍少年。

少年道:“郭大人,你是否身懷主子金牌或有六部公文?”

老者不禁瞠目結舌,驟然間摸不清這少年是何來頭,同來四名大內侍衛,也為之面色大變。

須奧,老裡面色一整,冷笑道:“閣下是何來歷?老朽奉命而來,誰說無有金牌敕令!”

少年微笑道:“郭大人有無金牌敕令均與在下無干,須知華家莊主人也摸清你等安排,施展釜底抽薪之計,使你等疲於奔命,郭大人墜入術中猶不自覺,其愚不可及也。”

老叟不禁面紅耳赤,目中怒不逼射,大喝道:“閣下此話何意?”

少年面色一整,道:“郭大人委實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試問你途中阻擾江湖人物,均懷華家莊請帖,但無一人知莊主是誰?何況主帖上未具名,試問此人用意何在?”

老叟聞言不禁大驚。

少年冷笑道:“其人詭詐若狐,智增諸葛,他設下此計困惑宮廷高手,認為華家莊邀約群雄,使郭大人分途攔阻盤訪,殊不知已中了此人智計,真正用意是分散宮廷高手及潘服豢養武士實力,他已潛入明帝十三陵中去了。”

老裡面色大變,只覺此少年之說委實合情合理,道:“閣下此言是否真實?”

少年道:“在下憑常理臆測,信與不信端憑郭大人,不過坦途官道,任意截阻傷人,狠同盜匪,在下萬難容忍。”

說時,一大內高手厲喝道:“口舌如簧,顛倒黑白,諒你也是華家莊同黨。”掌出如風,身如箭射,兩股如山勁力印向少年面肋。

少年冷笑一聲,身軀疾側,右臂迅如電光石火探出。

只聽克喳一聲,那大內高手左臂已被少年五指一把相位,旋腕一擰,生生被扭斷,骨折刺出膚外,鮮血如泉溢出,飛灑落地。

大內高手慘嗥一聲出口之際,少年已脫手甩出,飛墜在二丈開外,昏死過去。

老裡等四人不禁大驚失色,料不到這少年身負曠絕武學,厲喝道:“閣下竟敢出手傷人?”

少年面色一沉,冷笑道:“郭大人有目如盲,誰先出手,草莽之士,唯我獨尊,你休妄想倚宮廷之勢欺壓在下,哼,郭大人,你真是有目無珠,不識泰山了。”

此言一出,立將四大內高手懾住,真摸不出少年來頭。

少年淡談一笑道:“郭大人還不死心麼?”

老裡面色由紅轉為鐵青道:“閣下不表明身份,怨老朽逼不得已。”

一個大內高手趁機暗中擲出一道棋花告警。

棋花只升空三尺,少年身子凌空飛起,揚掌虛拂,擊落旗花墜沒雪中。

少年身形未落,翻掌按下。

那大內高手胸前如千斤重壓,狂嗥一聲,心脈震斷,張嘴噴出一口黑血氣絕倒地。

少年冷笑道:“郭懷恩,請恕在下辣手無情了。”

郭懷恩情同兩大內高手已撤兵刃,震腕吐出寒星滿空,招式辣毒向少年襲來。

少年右肩長劍隨腕揮出,一道青虹狂卷,短眼欲花,

三聲慘嗥相繼騰起,郭懷恩三人屍體分為六截,慘死劍下。

那少年望望那折臂昏死在地大內高手一眼,略一沉吟,忽虛空一拳將其擊斃。

陳彥龍大驚失色,暗道:“看不出他年歲輕輕,如此心狠手辣。”

少年在身旁取出一隻瓷瓶,頤出黃色葉末,灑入五具屍體鼻內,轉瞬化為一灘腥臭黃水。

只見他緩緩轉面,向陳彥龍微笑道:“陳老師別誤認在下手狠心辣,留下此人性命徒增無窮後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是以在下寧負惡名。”說著略略一頓,又道:“此去諒系坦途……”

忽聞格格一聲悅耳嬌笑傳來道:“少俠是說前往明帝十三陵暢然無阻是麼?”

陳彥龍不禁一怔,轉面望去,只見道旁雪丘上立著前遇蒙面少女三人。

少年冷冷答道:“在下是去華家莊。”

“那麼少俠定與莊主有著密切的淵源。”

“姑娘休要胡亂猜疑,據在下所知,凡接有華家莊請帖之人,均受大內官府重金誘買,放其前往華家莊,我等由此官道進入昌平,鷹犬認為我已受籠絡無疑。”說著哈哈朗笑道:“但華家莊與明帝十三陵無異龍虎穴,在下亦接有請帖,明知兇險萬分,卻也要放膽一闖。”追風聖手陳彥龍抱拳一揖道:“少俠名姓可否賜告,承蒙援手容後圖謝。”

“在下姓唐。”

蒙面少女身如驚鴻疾閃而至,道:“少俠那一手劍法委實高絕,但五大內鷹犬均有罡氣護體,金鐵不入,少俠那劍雖然鋒利,仍是凡品,其中必有蹊蹺。”

唐姓少年冷冷一道:“姑娘好銳利的眼力,可惜在下目前無暇解釋。”

此時陳彥龍一躍落在丁灝身前,畏服一顆丹藥後,轉面一望,只見唐姓少年已跨上乘騎,正欲出言,忽聞八指閻羅耿若殿森冷笑聲傳來道:“不聽老朽之言,丁灝已吃盡苦頭,陳老師尚執迷不悟,堅欲前往華家莊麼?”

八指閻羅耿若殿身形疾閃道中,兩道銳歷目光炯炯在唐姓少年面上久久不移。

陳彥龍道:“華家莊之行尚難決定,不過陳某亦難與閣下攜手同行。”

蒙面少女忽格格嬌笑道:“你為何相中陳老英雄?”

八指閻羅陰沉笑道:“姑娘可是有意與老朽效力。”

蒙面少女道:“不對,我意欲借重你十三陵地形極熟,而且不懼嶗山妖法,但你可願意受我軀策?”

這一反賓為主,八指閻羅耿若殿聞言大感一怔,倏地縱聲厲笑道:“姑娘不嫌大言不慚麼?”

蒙面少女笑道:“成不成手底便知,空言無益。”

唐姓少年聞言心中一動,暗道:“八指閻羅耿若殿十三陵地形極熟,不畏嶗山妖法,此言不知真假,倘若是真,此人尚有大用。”逢勒住韁繩不行。

蒙面少女忽穿空撲向八指閻羅耿若殿,陪掌奇詭疾揮如電打向面門而去。

八指閻羅厲喝道:“姑娘你也太小瞧老朽了。”踏步換鬥,身形族閃開來端步騰身,撲向蒙面少女同來兩人。

兩人並非庸手,然猝不及防耿若殿突然施襲,大驚失色,封架過慢,只覺肋下一縷冷風襲中,雙雙倒地不起。

蒙面少女厲叱道:“耿老鬼,我誓不與你干休。”

耿若殿條目逼泛殺機,獰笑道:“只怨姑娘狂言無忌。”

蒙面少女手中軟鞭振畹一抖,挺直如劍一縷勁風直指八指閻羅耿若殿前胸。

耿若殿不禁大驚失色,只覺此女功力已臻化境,出式看來平淡異常,其實蘊含極精奧的變化,忙縱身後躍,撒下肩上一對日月鋼環,索朗朗交錯一式“天羅地網”攻出,幻起漫空環影,夾著悸人的響聲望蒙面少女罩下。

蒙面少女冷笑一聲,使出詭奇步法,手中鞭式不改,蹈虛穿入,依然直指耿若殿前胸。

八指閻羅耿若殿武功堪程第一流高手,無奈高手過招,毫未之差,勝負立辨,尤其被蒙面少女搶制先機,只覺鞭勢所及,周身要害重穴無不在鞭勢之下閃避不開,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忙旋身平竄丈外。

蒙面少女身形宛若附骨之蛆跟蹤而至,刷!刷!刷三招疾如閃電攻出,宛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

這次耿若殿絕不容她取得先機,鞭勢甫出,日月鋼環已使展開來。他這一套環招,是一百零八手,招招精奇,只覺環影縱橫,勁風如山,金錢交鳴響聲驚心動魄。

此刻——

追風聖手陳彥龍向唐姓少年道:“唐少俠,老朽不願沾惹無謂是非,欲先行一步。”

唐姓少年點點頭含笑道:“陳老英雄請自便,但願前途珍重。”

追風聖手陳彥龍抱拳一拱道:“老朽告辭了。”挽扶丁灝登騎,一躍上鞍緩馳而去。

蒙面少女忽左掌虛空一揚。

耿若殿只當少女欲施放暗器,驚得閃身開去。

蒙面少女左手摘去紗巾,顯露出一方豔絕人震的面龐,嫵媚一笑道:“你還不束手就縛麼?”

耿若殿怒道:“老夫並未落敗,為何說出此話。”

少女格格響起銀鈴悅耳嬌笑道:“你行氣運力,搜宮過穴,試試有無三處經脈不顧感覺麼?”

八指閻羅聞言暗暗心驚,忖道:“此女鬼計多端,不要中了他的道兒。”默運真氣行功,搜宮逼穴,只覺少陽主經微生不適梗阻感覺,不禁面色一變。

那少女笑靨如花道:“你那少陽主經只過片刻,漸漸僵硬,蔓延全身,功力全廢,毒發身死。”

耿若殿目露怨毒神光,厲聲道:“你施展的是何武功,如不吐實,老朽寧折不彎。”

少女格格笑道:“你已中了毒,方才,你收招疾退,風力迎反自身,我趁機揚手彈出無色無味毒素,不過如不行功運氣,毒性也不致竄入經脈。”

耿若殿知著了她的詭計,不禁咬牙痛恨,厲聲道:“老夫練就百毒不侵,怎會受你所算。”

少女嫣然笑道:“我之使毒之法武林獨步,奇絕天下,你已毒發。還強顏不慚則甚。”

耿若殿面色大變,道:“姑娘可是出身百毒宮?”

少女一雙晶澈如水的雙眸突變如夾霜刃,沉聲喝道:“算你聰明,你現在應該口服心服了吧!”

唐姓少年突一拉緩繩,策騎得得離去。

驀聞少女傳來一聲嬌喝道:“慢走!”

唐姓少年回面朗笑道:“姑娘,稱我河水不犯井水,用不著擎絲牽藤,徒增困擾。”

少女玉面一紅,目蘊怒光道:“你也中了毒,如不服下姑娘解藥,休想活命。”

唐姓少年緩緩伸出手掌道:“那麼姑娘請賜在下一粒解藥。”

少女道:“怎有如此容易賜你解藥。”

“難道姑娘還有什麼條件不成。”

“當然有。”少女嫵媚笑道:“請稍安勿燥,姑娘並無相害之心。”說時,去路上現出數點黑影,臨近只見五個藍衣老者疾如電閃奔至,太陽穴高高隆起,不言而知,無一不是內家高手。

一個兩頰瘦削,顴骨高聳,兩目開合之間精芒閃爍老者向少女抱拳道:“奉命混入華家莊,莊內甲第連雲,廣廈幹間,氣派宏偉。僕役殷勸接待賓客,但不見莊主親身接見。”

少女凝耳傾聽,道:“莫非莊主已外出了麼?”

“老朽旁敲側擊,向莊中接待管事刺探莊主來歷,無法偵知。”

“難道不會用陰手逼供麼?”

老者淡淡一笑道:“可惜那位管事也不知莊主來歷!更有接奉請帖之江湖高手,半數為宮廷鷹犬收買,一入莊內不久,眉宇鬱結難舒,似有重憂,其中必有蹊蹺。”

耿若殿冷笑道:“華家莊莊主是好惹的麼?不然,為何本內高手望而卻步,不敢侵擾。”

少女嫵媚一笑道:“耿老師諒知之甚詳。”

耿若殿道:“倘不出老朽所料,莊主必系李代桃僵,此人恐是骷髏劍主。”

少女面色一變道:“此言當真。”

耿若殿道:“顧測之言,不可盡情,亦不可不信,如依老朽之見,不如徑望明帝十三陵,尋出軒轅秘笈,何必節外生枝。”

少女盈盈一笑道:“英雄之見相同,是以姑娘非借重耿老師不可。”

耿若殿嘿嘿冷笑道:“身已被制,力不從心,只有敬謝不敏了。”

唐姓少年突朗笑道:“在下全然不信耿老師所言,骷髏劍主怎會在近援之地招搖惑眾,成為眾矢之的,分明是宮廷鷹犬設此詭計,志在分散武林群雄實力,或心存毒謀意欲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少女嫵媚笑道:“所說極是,你可原意同我去明帝十三陵一探。”

唐姓少年抱拳笑道:“在下無意於軒轅秘笈,也不甘受人軀策,”

少女面色一沉,如罩嚴霜,怒道:“你不怕死麼?”

唐姓少年大笑道:“樓蟻尚且貪生,人何能不惜死,但在下於姑娘無益有損,譬如瓜果之生,不適其口,於姑娘何用?”

少女目露幽怨神色,道:“唐少俠,你既不願相助,我也無能相強,不過少俠事後將後悔莫及。”

唐姓少年略一沉吟道:“同往十三陵雖不妨事,但華家莊之行徒勞無益。”

那明豔俏麗少女微喟了聲,道:“華家莊勢在必去。”

“有此必要麼?”

“為武林蒼生請命,何能見危不顧。”

唐姓少年冷笑道:“此話出自百毒宮門下,在下實難置信。”

少女面色一變。

那老者大喝道:“你死在目前,尚敢肆元忌憚,信口雌黃麼?”

唐姓少年笑一聲,目露傲慢神光道:“尊駕欲在下恭維奉承麼?”

少女柳眉微微一蹙,玉手略擺,道:“不要說了,百毒宮門下甚少涉足江湖,人言人殊,於人誤會良深。”在懷中取出一粒白色丹藥,接道:“少俠請服下。”

唐姓少年微微一笑接過,只覺撲鼻清香,沁人心脾,即送入口中吞下。

少女嬌笑道:“你居然相信此藥無害麼?”

唐姓少年道:“在下擅於知人,你我並無怨隙,姑娘必無意加害在下。”

他正是符孟皋,雖然易容,但仍掩不掉他那儒雅蘊藉的氣質神采,少女由不住泛上親近之感,取出秘製丹藥贈於。

百毒宮五人面面相觀,目中閃出極其驚詫之色。

只見那少女又取出一粒紅色丹藥,遞於八指閻羅耿若殿道:“耿老師請服下。”

耿若殿接在手中,目露疑容道:“老朽之藥為何於唐少俠有異?”

少女鼻中冷哼一聲道:“毒性深淺有別,用藥亦自有異。”

耿若殿苦笑一聲道:“老朽今日陰溝裡翻船,無話可說。”一口將藥丸服下,走向那傷在自己掌下的百毒宮門下拍開穴道救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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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44: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敵友難明

暮色蒼茫,昌平南關天順客棧外傳來一片奔馬蹄聲,蒙面少女偕符孟皋及八指閻羅耿若殿百毒宮門下匆急抵達。

一雙店夥奔出,接過經繩,引著百毒宮一行人等進入一座寬敞四合院中。

這座四合院整刷如新,粉牆雪白,窗楹髹朱,院中數株臘梅吐蕊盛放,散發著磕鬱清香,使人有寧謐之感。

蒙面少女隻身走向東廂推門而入。

兩顴骨高聳老者望了八指閻羅耿若殿一眼,道:“耿老師暫住西廂第一間,趁此無事,不妨運功軀毒調息,三更後,羅姑娘諒有吩咐。”隨命一人守著跨院門首。

耿若殿鼻中冷哼一聲邁開大步向西廂而去。

符孟皋道:“羅姑娘可是百毒宮主衣缽傳人麼?”

那老頭微微一笑,拉著符孟皋走入一間窗明几淨室中,招來店夥吩咐送上酒菜,百毒宮人魚貫走入落坐。

符孟皋自承唐子健,隨即詢問五老者姓名。

高顴瘦頰老者道:“老朽名喚王澤。”手指其餘四人,接道:“這四位胡錦春老師,匡清華老師,鄧子元老師,秦魁老師均是。武林無藉之輩。”

符孟皋一一互道幸會,微笑道:“王老英雄成自謙了,在下深知百毒宮羽毛自珍,甚少涉足江湖,故名不見經傳,其實五位又是內外兼修,功力已臻化境的高手名宿。”

王澤濃眉微微一軒,道:“唐少俠過獎。”說著目含深意,望了符孟皋一眼,又道:“少俠知否羅姑娘所贈白色月丹藥乃百毒宮主集採天下珍藥治制,功能培元固本,非但可增半甲子功力,而且百毒不侵,老朽親在百毒宮多年,尚未能見賜,少俠竟不謀而獲,可謂異數。”

鄧子元嘆息一聲道:“羅姑娘慧眼識人,情有獨鍾,未必沒有道理,王兄請思羅姑娘年來遭遇,亦可想過半矣。”

王澤點點首道:“唐少俠,老朽不妨明言相告,羅姑娘矜持自高,深得百毒宮主真傳,追逐裙下者不乏其人,內有一白鳳棲少年追纏不止,但羅姑娘厭惡白鳳棲無行,卻又不能拒之千里之外。”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白鳳棲是何許人,身為百毒宮主得意高足,何相懼之深。”

王澤右掌一拍大腿,道:“壞就壞在身為百毒宮主衣缽傳人,因白鳳棲乃百毒宮主內侄,性好漁色,在百毒宮外惡行攉發難數,我等因他並非百毒宮門上,未便明言稟告百毒宮主,而白鳳棲心計至工,買通宮主親近左右,瞞得鐵桶一般。”

符孟皋道:“如此說來,五位似嫌姑息養奸。”

王澤冷笑道:“百毒宮主閉關自守,十餘年來如一日,別說面見不到,言方出口,未入宮主之耳,老朽已遭喪身之禍。”

符孟皋歉然一笑,抱拳道:“怒在下方才失言。”

王澤搖首笑道:“老朽何能如此器量狹仄,羅姑娘此舉似有深意,欲借重少俠曠絕武學除去自風棲,不怕少俠見怪,白鳳棲貌像都麗,不遜潘安,與少俠相形之下,無異霄壤之別,他雖非百毒門下,但深獲宮主喜愛,私淑取藝,擅使百毒,能傷人於無形,比羅姑娘尤高,然白鳳棲做夢也想不到羅姑娘會垂青於少俠。”

符孟皋赧然一笑道:“老英雄取笑了,恐實情未必如此。”

說時,店夥已推門而入,送上一席盛宴。

符孟皋綴緩立起道:“在下去請耿老師來同謀一醉。”

說時已飄然出室,忽覺一條身影疾苦驚鴻掠入羅姑娘室中。

那身影嬌小,就是羅姑娘本人,公知她必在外窺聽,遂深信王澤之言句句真實。

他佯作末見,徑望八指閻羅居室而去,停在門外,伸手敲門,低聲道:“耿老師!”

房門悠悠開啟,耿若殿探首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唐少俠,你我豈能受制於女流之輩,目前離去正是太好時機。”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耿老師所言極是,但你乃武林卓著盛名高人,比不得在下後生末學,豈可失信於女流。”

八指閻羅耿若殿聞言默然。

符孟皋又道:“宮廷鷹犬能手甚眾,詭漏狡毒,防不勝防,耿老師雖身懷絕學,但人單勢薄,恐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來!你我暫寬懷暢飲,共謀一醉如何?”不待耿若殿同意,右手迅如電光石火伸出握著耿若殿手臂走出室外。

忽聞跨院外傳來豪邁蒼老笑聲道:“老朽甘涼麻炯率子麻仲堯及譽滿漠南鬼影子鐵青老師求見羅姑娘,羅姑娘可在麼?”說時,三條身影魚貫而入。

符孟皋只見麻仲堯緊隨麻炯身後而入,面目深沉如故,卻嘴角噙著冷笑消失無蹤,知連遭拂逆重創之接,傲慢狂氣稍欠。

最後一個身高不及五尺,短小精悍,面黃微髭,貌不驚人,目中卻精芒閃爍,不言而知是個詭計多端之人。

守在院中百毒宮門下伸手一攔,低喝道:“三位請暫留步,容兄弟稟明羅姑娘!”

只聽鶯聲歷歷傳來道:“麻堡主駕臨,我羅素蘭出迎稍遲,望堡主請勿見怪。”羅素蘭已珊珊走出室外,換著一身紫緞綴花襖褲,剪裁合身,留施脂粉,愈顯得豔麗動人。

麻炯大笑道:“兩月不見,姑娘益發出落得天仙化人,令師可好。”

羅素蘭盈盈一福,道:“家師託庇如常,不知三位撥空前來有何賜教?”

麻炯一持長鬚,含笑道:“老朽三次訪調令師,均不獲賜見為撼,姑娘此次下山諒有所為。”

羅素蘭道:“蛇頭柳葉鏢乃百毒宮獨門暗器,多年來譭棄未用,怎麼又重現江湖,奉命訪查何人所為。”

麻炯道:“姑娘可查出端倪。”

羅素蘭答道:“行裝甫卸,尚未著手,堡主久走江湖,老謀深算,必有所聞,可否略為指點,免小女子暗中摸索事倍功半。”

麻炯嘆一聲道:“此必系峻山無量賊道所為,自骷髏劍主門下四太高手命喪七皇子藩朋,形勢突為之逆變,武林群雄雖雲集昌平,卻無人膽敢妄闖天壽山十三陵禁地一步,免罹不測之禍。”說著低聲道:“老朽來時;客棧四周可疑人物頻頻現蹤,似為大內高手喬裝,今晚更深人靜必來侵擾,望姑娘慎防一二,還有秦中九怪、骷髏劍主門下、白骨殃神柳南、千手鬼王、蛇神滕風均對軒轅秘笈志在必得,百毒宮一出,又無形加一嚴重阻力,必從中作梗,遇事掣肘;未必能容姑娘順利潛入十三陵,先師與令師祖生前相交莫逆,彼此唇齒相依,若姑娘有所行動,請帶個信息東關楊柳村通知老朽稍盡綿薄。”

羅素蘭嫣然一笑道:“堡主厚情篤誼心感,目前局勢混亂,難定行止,家師尚要派遣援手趕來,一侯趕到再定對策。”說著目注鬼影子鐵青,接道:“夜深風寒,三位請入室用茶。”

麻炯道:“羅姑娘甫卸塵裝,須作歇息,老朽還有事代辦,明日再行來訪。”

羅素蘭道:“怨不恭送了。”

麻熾三人轉身走出跨院外。

八指閻羅耿若殿冷笑道:“麻炯老奸巨滑,走投無路,欲藉百毒宮相護混水摸魚。”

羅素蘭微微一笑,退入房內。

符孟皋道:“耿老師,且莫管這些,咱們吃酒去。”

三更將留,屋面突起了落足微聲。

守立在院中百毒宮門下大喝道:“什麼人?”

一雙人影疾如鬼魂電瀉落地,但見兩個勁裝彪形大漢,內中一人手捧大紅帖高聲道:“在下乃華家莊門下,奉命邀請羅姑娘前往共襄大事。”

百毒宮門下答道:“羅姑娘已安息,兩位明晨再來吧!”

那人不禁一怔,道:“大內鷹爪已在天順客棧外佈下天羅地網,今晚將對貴宮有不利之圖,如不及時撤離,恐難免傷亡。”

百毒宮門下答道:“多承指點,敝宮與華家莊並無淵源,羅姑娘恐有負貴莊盛情了。”

另一大漢眉宇忽泛過一抹殺機,沉聲道:“這話是尊駕能說的麼?”右掌迅疾無倫拂出。

百毒宮門下粹不及防,只覺五縷冷風襲體,數處穴道立時封閉,氣凝血滯,唉通跌翻在地。

驀地。

一聲陰冷如冰笑音升起道:“兩位真是華家莊門下麼?為何如此辣手無情。”

兩人聞聲面色微凜,轉面望去,只見一個年甫弱冠。俊美少年逼視著自己。

那少年面如冠玉,兩道劍眉飛插入鬢,精芒外露,凌人傲氣溢泛眉宇,嘴角帶著峻冷笑容道:“兩位如不吐實,可別怨在下手狠。”

一雙大漢倏地掣出一柄犀利短劍,寒光電奔,上下猛襲少年而去。

少年冷冷一笑,身形疾挪,左足“魁星點鬥”踢向掣劍刺向“氣海”重穴大漢腕脈要穴。

“叭”的一聲,踢巾腕骨,那大漢狂降一聲,身形疾翻了出去。

少年身手絕倫迅快,一腳踢出之際,右手閃電抓出,五指“分光蹈影”扣住短劍,左掌吐勁劈出,掌力撞實另一大漢前胸,頓時胸骨全斷,內腑盡裂,張嘴噴出一股湧泉鮮血,慘嗥斃命。

廂房內王澤五人及符孟皋、耿若殿暗中瞧得清清楚楚,符孟皋付道:“這人出手狠辣迅快,拿捏方寸極準,武功之高不在自己之下,日後遇上還得留意一二。”

王澤低聲道:“唐少俠,此人就是老朽所說的白鳳棲。”

只見自風棲扶起百毒宮門下拍開傷穴。問道:“羅姑娘在麼?”

傷者張嘴吐出一口黑血,張口欲言忽聽羅素蘭銀鈴悅耳笑聲傳來道:“白少俠進來武功益發精進,真乃可喜可賀之事。”

羅素蘭炯娜身影已走出室外,婿然含笑,嫵媚已極。

白鳳棲轉面望著亭亭若仙的羅素蘭朗笑一聲道:“賢妹,你也太大意了,防守如此鬆懈,若有不測,愚兄如何能安。”

羅素蘭玉靨一紅,答道:“其實小妹已有萬全準備,白少俠既然現身,小妹也就索興偷懶。”說時目光望著受傷大漢,接道:“他們並非華家莊來人,而是大內鷹犬。”

白鳳棲聞言不禁一怔,道:“賢妹此言是真?”

羅素蘭道:“如不出小妹所料,這兩人喪身在此,大內高手必不甘休,今晚定相繼來擾。”

白鳳棲面色一沉,抓起腕骨踢折大漢,怎知此人竟面色慘變,耳眼口鼻內溢出絲絲黑血。

羅素蘭嘆息一聲道:“顯然此人已預置毒藥在口中,你想問出真情卻慢了一步。”

白鳳棲冷笑一聲,將兩具屍體放在牆角,用積雪淹沒。

這時,百毒宮王、胡錦春、匡清華、鄧子元、秦魁等人及符孟皋、耿若殿均現身出現。

王澤等人均躬身抱拳,含笑向白鳳棲道好,只有耿、符兩人傲然巍立。

白鳳棲峻冷目光打量了符孟皋、耿若殿兩人一眼,道:“賢妹,這兩人是誰?怎麼愚兄在百毒宮並未見過:”

羅素蘭嬌笑道:“自然未會見過,這兩位是耿若殿、唐子建老師。”

白鳳棲劍眉微微一聳,詫道:“八指閻羅!”

羅素蘭道:“他們兩位對明墓十三陵瞭如指掌,小妹意欲借重,免得胡亂摸索,延誤失時。”

白鳳棲面現鄙屑,冷哼一聲道:“黃緣倖進,必然心懷叵測,賢妹此舉無異與虎謀皮。”

八指閻羅耿若殿聞言,目中怒光暴射,冷笑道:“老朽又非不請自來,尊駕不要血口噴人,羅姑娘,怨老朽兩人為聽德不終告辭了。”

白鳳棲眉泛殺極,哈哈笑道:“兩人恐來得去不得了。”右掌一翻,緩緩伸向耿若殿。

“且慢!”羅素蘭厲叱道:“小妹奉命統率全局,不容外人越俎代庖。”

白鳳棲不禁面色一變,倏即轉為和顏悅色道:“賢妹還是這般喜使小性,愚兄怎算得外人。”

羅素蘭道:“那麼你置小妹於何地?”

白鳳棲聞言不由呆得一呆,道:“愚兄知錯,賢妹無須動怒。”說著牆外遙處忽傳來一聲“呱呱”蛙鳴。

數九寒天,竟有蛙鳴,寧非怪事。

羅素蘭面色疾變,陪掌一揮,示意分開隱匿暗處。

人影連閃,跨院中並無一人。

良久——

牆外疾逾鬼魂掠入八九條黑影,均是勁裝捷服,目光炯炯如電,屹立寒風中,更顯得陰森恐怖。

羅素蘭房內白鳳棲、符孟皋分掩在壁角暗處。屏息凝神目注門外,蓄勢待發。

院中大內鷹犬目中額露出驚矮拂光,內中一人忽掠至羅素蘭門外,鼻中嗅得一股脂粉香味,認定羅素蘭必藏身房中,例唇獰笑了笑,招來兩同黨,緩緩撤出兵刃,突然一腳踢開房門,三人迅如流星竄人房中。

符白兩人仍蓄勢不發,白鳳棲身形一閃疾擋住三人出路,陰惻惻笑道:“三位自投羅網,快束手就縛,可免你等一死。”

一個手持吳鉤劍老裡冷笑道:“這倒未必,你們是否為百毒宮門下。”

白鳳棲大笑道:“三位既未打聽清楚在下來歷,為何恃強侵入在下居室,在下若真是百毒宮門下,三位早葬身無處了。”

說時符孟皋已一掌平擊出去,擊向一名大內高手。

這一掌出式平淡無奇,卻遜決至極,那大內高手但覺閃避不開,無論避向何方均脫不出符孟皋掌勢之下,不禁大驚。

叭的一聲,肩骨為符孟皋掌力擊了個正著,氣血逆散,肩骨粉碎,悶嗥一聲,踉蹌摔跌倒地不起。

白鳳棲雖在說話,卻留神符孟皋舉動,瞧得真切,暗中大驚道:“此人掌法寓神奇於平淡,分明武功已臻化境。”抖腕出掌,招“天外神峰”,分襲兩大高手。

院中餘下大內鷹犬聞聲立知有異,紛紛掠向室內。

白鳳棲疾撤掌勢,飄身閃躍,與符孟皋並肩而立,大喝道:“大內高手也倚多為勝麼?”

手持吳鉤劍老者冷冷一笑道:“姑無論兩位是否百毒門下,就以出手傷人即是一項大罪,兩位還要老朽動手不成。”

忽聞窗外傳來陰玲語聲道:“徐大人,黑白兩道高手均已紛紛撲向十三陵,看來我等已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快走。”

手待吳鉤劍老者面色大變,一躍挾起傷者,喝道:“走!”

一剎那間,均撤走無蹤。

白鳳棲,符孟皋先後魚貫掠出室外,只見羅累蘭等人閃身現出。

羅素蘭道:“我們亦墮入麻炯詭計,麻炯有意放出風聲說小妹等潛跡天順客棧,引來無數大內高手,他們趁機趕向十三陵而去,我等亦立即趕往,耿老師請帶路。”示意白鳳棲緊隨八指閻羅耿著殿身後,以防免脫。

耿若殿與白鳳棲雙雙穿空而起,羅素蘭等人疾逾閃電魚貫騰空掠出。

萬簌人靜,朔風怒吼,夜空如墨,客棧外大內鷹爪,江湖人物盡撒一空,並無人阻攔。

奔出三四里外,八指閻羅耿若殿身形倏然止步。

白鳳棲道:“為何不行。”

羅素蘭嫣然笑道:“我借重耿老師即在於此。”

白鳳棲劍眉一剔,殺機猛萌,哈哈大笑道:“你我就在此放手一拼如何?”

羅素蘭道:“好啦,白少俠如此無事生非,敢是與小妹存心過個古試?”語聲微怒。

白鳳棲鼻中冷哼一聲道:“唐兄好大的火氣,賢殊深知愚兄風穩傲慢尤禮之輩,即是如妹如此說法,愚兄從今天以後不置一詞就是。”

八指閻羅耿若殿視了白鳳棲一眼,轉身一躍撲向天壽山而去,白鳳棲如影隨形接蹤掠出。

王澤五人奔出後,羅素蘭仍立著不動,符孟皋詫道:“姑娘為何不走?”

羅素蘭目露幽怨之色,悽然一笑道:“唐少俠,我懇求一事不知可否應允?”

符孟皋聞言暗道:“王澤之話果然信而有微!”微微一笑道:“如在下力之所及,但能問心無槐,當無不可。”

羅素蘭道:“相公肯為我除去白鳳棲,日後如有所命,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符孟皋答:“此事王澤老師已與在下說過,但不可操之過急,再說在下也不知白鳳棲武功深淺,萬一一擊不中反弄巧成拙:容在下相機行事,姑娘我們走,免白鳳棲起疑。”

雙雙疾展“八步趕蟬”上乘輕功,迅如流星奔去。

四更將過,耿若殿身形落在一片荒涼墓地中,只見亂墳如丘,碑石林立,雖半為雪掩,卻仍然陰森森地恐怖淒涼。

八指閻羅耿若殿目光如果,巡視了墓地一瞥。

白鳳棲站在一旁,冷摸目光注視著耿若殿,嘴角帶著一絲不屑的笑意。

羅素蘭詫道:“耿老師在等人麼?”

耿若殿道:“此處有一古墓,實則乃通往十三陵秘徑,如今為積雪所淹,天色又黑,倉促之間,辨識不清。”

白鳳棲輕笑一聲,似不信耿若殿之言,卻未出言譏諷。

羅素蘭望了白鳳棲一眼,道:“稍待片刻,耿老師必然找出,我等在此靜候就是。”

這片墓家不下幹百,耿若殿憑著記憶緩緩走去,東轉西行,只聞耿若殿高聲道:“在這裡了!”

羅素蘭等人聞聲捷逾飛鳥諒去,他們內功修為至高,昏夜見物,十丈以內明如白晝,只見一丘如饅,座東朝西,石鐫“段氏佳城”,碑褐字識“顯考史部主事段……”以下均因年代久遠風雨剝刨,字跡模糊不清,墓碑下款年月系明初。

符孟皋妖聲道:“此處錯不了麼?”

耿若殿點點頭,堆地抽出一柄匕首,伸向碑石,忽聞隨風飄來陰惻惻聲笑道:“掘墓盜棺,律有死罪,汝等委實膽大妄為。”

符孟皋聞聲身形如離罩之矢,循聲撲去。

八指閻羅耿若殿面色一變,低喝道:“趁他們未知我等隱秘,速退。”身形疾翻了出去,羅素蘭電射飄退。

符孟皋身未落地,只聞語聲讚道:“好快的身法!”

暗中現出三條黑影,橫刃屹立,六道銳利如電目光注視著符孟皋。

這時,羅素蘭、白鳳棲、耿若殿等人亦掠至符孟皋身後遠處。

白鳳棲低聲向羅素蘭道:“賢妹,並非愚兄疑心太甚,我看耿若殿似故弄玄虛,那有這麼巧法,倘耿若殿為宮廷收買,引我等蹈入伏圍,無異甕中捉鱉,恐後悔莫及。”

羅素蘭道:“此話未嘗沒有道理,耿若殿如為大內爪牙,儘可引我等進入墓隊,首尾截擊,發動機關消息,生搞活捉,豈不甚好。”

白鳳棲陰陰一笑道:“他此刻做法、即是為了取信於賢妹,使賢妹至死不悟,唉,兄也許危言聳聽……”

此刻,只聞符孟皋高聲道:“三位是何來歷?”

其中一人答道:“尊駕可是百毒宮門下羅姑娘在麼?”

羅素蘭應聲聲而出,道:“三位找我羅素蘭何事。”

三人同時抱拳躬身,一人答道:“在下是華家莊門下,敝上聞得羅姑娘率眾前來,特遣人途中迎逐,不料大內鷹爪聞迅阻撓甚力,羅姑娘又行蹤飄忽,致失之交臂,俟獲知羅姑娘等蒞止昌平天順客棧,宮廷鷹犬已佈下伏椿,無法進入天順客棧,敝上異常憂急…”

羅素蘭含笑道:“一介女流之輩怎蒙貴上如此器重!”

那人答道:“不然,百毒宮雖少過問江湖是非,卻亨譽武林,威望字內,尤其姑娘深護百毒宮主真傳,意隨念動,傷人於無形,敝上能得姑娘奇助,宮廷鷹犬嶗山妖道將無足畏懼,是以敝上施展釜底抽薪之計,誘使江湖群雄撲向明帝十三陵……”

羅素蘭嫣然微笑道:“足感盛情,貴上現在何處?”

那人抱拳笑道:“大內鷹犬果然中計,舉眾盡撤,敝上趕往天順客棧,發現羅姑娘已然離去,敝上情急遣眾分頭偵覓姑娘下落,天幸羅姑娘今在此處。”

白鳳棲走前淡淡一笑道:“貴上必是武林卓著盛名人物,不知如何稱呼?”

那人是個兩旬左右中年漢子,聞言望了白鳳棲一眼,含笑道:“敝上現在三里外榆林中一間茅舍內,江湖群雄亦是虛張聲勢,不敢冒險闖犯錦屏峰,天色已明,閣下請隨在下前去見面就知”說著又道:“羅姑娘來此是否有所發現。”

羅素蘭暗中一驚,道:“百毒宮門下,已先來此留下暗記並有藏物。”說著四面一望王澤低喝道:“速取出藏物,我等去見華家莊莊主。”

符孟皋暗中迅疾無倫遞一紙卷塞在王澤手內。

王澤立時旋身一躍而起,去如流星,望“段氏佳城”落下,寒光電閃了幾閃,似掘出一物,飛身躍返;將紙卷遞在羅素蘭手中。

天色濛濛灰白,白鳳棲看得逼真,暗暗心驚道:“想不到羅素蘭心計過人,做作得如此逼真,如非自己身臨其境,亦為他所愚。”

羅素蘭略略展閱一眼,揣入懷中,含笑道:“三位請帶路吧!”

三華家庫門下身形疾轉,施展草上飛身注奔去。

羅素蘭等人緊緊跟看。

白鳳棲向羅素蘭低聲笑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賢妹沉穩若定,那紙卷委實妙得天衣無縫。”

羅素蘭嫵媚笑道:“王澤五人均是足智多謀,精明幹練,家師派遣他們輔助小妹,正是為此。”

說時已奔至一片參天樹林,林多榆棗,周枝殘葉,禿幹叉丫與蒼翠翁醫,挺秀連綠相映成趣。

林中散聚著三三兩兩江湖群雄,交頭接耳,竊議紛紛,察覺羅素蘭等奔來,不禁目露詫容。

華家莊門下三人突然轉身抱拳道:“羅姑娘請稍候,容在下票知莊主出迎。”

羅素蘭微笑道:“有勞三位了。”

三人疾奔林中而去。

忽地一條黑影疾如飄風落在羅素蘭身前,抱拳含笑道:“羅姑娘,我們又在此相遇了。”

羅素蘭定睛望去,正是昨晚天顧客棧隨麻炯父子同來的威震大漠南北的鬼影子鐵青,含笑道:“鐵老師有何賜教?”

鬼影子鐵青道:“老朽及江湖群雄均奉華家莊柬邀,迄至如今尚未知主人是誰,風聞莊主竟對羅姑娘特別看重,謂倘得百毒宮羅姑娘相助,大事可成。”弦外之音有不忿之意。

羅素蘭道:“這乃是莊主誇獎,鐵老師不可深信,羅素蘭後生未學,尚望鐵老師不時指教。”

鐵青面現一絲傲然笑道:“豈敢,老朽深知百毒宮主武功淵博精深,兼有正邪之長,登峰造極,羅姑娘乃宮主傳人,必青出放藍,怎奈華家莊主一語,江湖群雄大是不忿,與姑娘甚為不利,均有意伸手與姑娘一證武功高下。”

白鳳棲冷笑道:“殺雞焉用牛刀,何用羅姑娘親自出手,有誰不懼死只管衝著在下來。”語聲極高,聲播四處。

鬼影子鐵青陰森森一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尊駕說此大話,必有真實藝業,老朽有幸能目睹。”

忽聞一聲冷笑道:“老朽願領教百毒宮神奇武學。”

只見一人虎背熊腰,豹頭環眼,身形魁梧大漢,手執九耳大環刀,目中逼射怒光緩步走來。

“慢著!”鬼影子鐵青大喝道:“羅姑娘,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老朽委實不願同室操戈,只緣這位少俠話說得太滿,老朽無法化解,不妨各以其實藝業相擠,點到為止。”

白鳳棲那還聽不出鐵青弦外之音,狂笑道:“在下決不施展‘百毒神指’就是。”

此刻林外江湖群雄已走攏圍觀如堵。

大漢九耳大環刀一橫,向白鳳棲沉聲道:“尊駕請亮出兵刃!”

白鳳棲仰面長笑道:“在下以一雙肉掌與閣下過招綽綽有徐。”

大漢聞言面色紅如紫血,目中怒焰如熾,大喝一聲,一招“翻江屠龍”銀虹狂卷望白鳳棲劈去,刀風銳嘯,力沉勢猛,似已展出十二成真力。

白鳳棲朗笑道:“來得好。”右掌手伸疾如、電光石火抓去。

江湖群雄瞧得心頭大震,無論本身武功如何高絕,那有此硬對接打法。

只見白鳳棲身形疾滑,一個轉身,迅疾無比,人已落在大漢背後,右手奇詭絕倫已扣在大漢右管“池曲”穴上。

大漢只覺右臂一麻,一柄九耳大環刀嗆朗脫手墮地。

白鳳棲冷笑一聲,左掌已飛按命門穴上,微一著力,大漢張嘴哇的一口鮮血噴出,身形被白鳳棲推得飛跌在三丈開外,昏死在地。

羅素蘭看得暗中皺眉,只覺白鳳棲手段委實狠辣,心中亦憂亦喜。

憂的是江湖群雄敵視百毒宮,日後永無寧日,喜的是白鳳棲必激起眾怒,強中更有強中手,定有名宿奇人出手懲治白鳳棲,說不定可永除後患。

群雄中立時大喝出聲,一條身影電射掠出,只見是一黃衣背劍文士。

鬼影子鐵青在旁笑道:“尊駕要留神一二,這位是哈達領萬星飛虹洛傑老師。”

白鳳棲存心顯露絕藝,狂笑聲中一招出手,幻起漫空掌影襲去。

萬里飛虹洛傑目中泛出一抹殺機,腳踏子午步,身法奇快走開,左掌翻腕展出一套精奧擒拿手法,虛空蹈影,忽左忽右,今人目眩神亂,右手卻凝式不動。

行家伸手,便知有無,白鳳棲知遇上勁改,一臉傲氣倏地收斂,掌法展開迅如閃電搶攻猛劈,攻向部位均是出入意料之處。

拼搏激烈,眨眼時分已是二十餘招過去。

符孟皋低聲向王澤道:“王老師,依你看來誰勝淮負。”

王澤答道:“白鳳棲尚未露百毒宮主真傳,萬里飛虹洛傑固然是關外名宿,看來凶多吉少,羅姑娘不出言相阻,必有深意在內,白鳳棲必遇上辣手強改,少俠,你我不妨隔岸觀火。”

符孟皋略一沉吟,又問耿若殿道:“墓隧中兇險重重是真?”

耿若殿道:“不錯,耿某隨神偷丘燕進去,丘燕雖早經高明指點,亦差點兩人喪命。”

符孟皋道:“看來,留下白鳳棲尚有用處,藉之前導,可減免不少兇險……”

話聲未了,只見白鳳棲及洛傑兩條身影倏地一合,突然洛傑身形震飛而出,面色慘自如紙,咬牙罵道:“好狠的百毒指法!”一陣劇烈搖撼,不支欲倒。

白鳳棲大笑道:“在下若施展百毒指法,尊駕早就魂遊地府了!”

萬里飛虹洛傑汗如雨下,目中逼射怨毒神光。

江湖群雄已對百毒宮懷有敵視之意,經白鳳棲出言狂妄,手黑心辣,不禁群情激動,立時有五個白衣人撲出。

那五個白衣人面目森冷駭人,灰白如紙,生像一張死人臉孔,今人一見毛骨悚然。

白鳳棲高聲狂笑道“仟你五人聯手,在下照樣接著!”

話聲未落,五白衣人身形電閃分立五行方位,十掌同推,掌心吐出一股淡白寒罡。

掌勢只至半途,白鳳棲只覺遍體湧沸一片奇寒,不由大驚,身形倏地騰空,拾指疾抓罩下。

五白衣人身法更快,在白鳳棲身形離地之際,陡地潛龍昇天撲去,逼得白鳳棲飛瀉墮地。

只見六條人影,穿花蝴蝶般激烈拼博,掌法奇異,竟是越打越快,招式愈更毒辣凌厲。

八指閻羅耿若殿道:“這五人乃雪山五魔,寒風掌為武林一絕,羅者血凍髓,冷僵而死,自鳳棲雖然武功奇高,但非童子之身,恐有得結苦吃了!”

王澤搖首道:“這倒未必,最多兩敗俱傷,白鳳棲情急之下必施展百毒宮獨門武學及睹器。”

驀地——

只聽悶哼聲起,人影倏分,雪山五魔面色異樣難看,似強熬著痛苦。

白鳳棲一張俊面變得赤紅如火,殺機溢泛眉宇。

羅素蘭柳眉微皺道:“你施展百毒指法麼?”

白鳳棲不答,懾人的眼神逼射在雪山五魔面上,右腕緩緩抬起,意欲取雪山五魔性命。突聽遙處傳來一聲大喝道:“住手!”只見前領著羅素蘭等人前來的一個華家莊手下領著十數身法矯捷老者趕至。

其中一個雪百銀鬚,面如滿月,眼神炯炯,身著一襲團花錦緞灰青衫,氣宇威嚴。

江湖群雄中有人忽出聲驚詫道:“乾坤處土武顯揚!”

那老受忽泛出笑容,道:“諸位定有意外之感,老朽正是華家莊主人乾坤處士武顯揚。”

武林群雄聞言不由一怔,相顧動容。

羅素蘭星陣中隱泛一抹疑詫之色,卻為符孟皋竊見,察出羅素蘭似有不信之意,不禁心中一動。

只見幹坤處士武顯揚注視了白鳳棲一眼,呵呵笑道:“少俠武功但絕,老朽不勝欽服,須知兩敗俱傷,徒然自苦,少俠亦中了‘寒梅雪氣’,若妄用真力定落得功力全廢,終生癱瘓。”語聲略略一頓道:“少俠可否賜老朽解藥!”

白鳳棲雖有不願之意,卻為幹衝處士之言所懾,取出五顆藥丸。

武顯揚伸手接過,向雪山五魔笑道:“投桃報李,請賜解藥,雙方互無怨隙,不如握手言和。”

白鳳棲冷笑道:“不用了,在下不慎誤為所算,只消一個時辰,在下可自驅寒毒雪氣。”

乾坤處士武顯揚目光電射,將五顆解藥遞與雪山五魔手中,朗聲大笑道:“百毒宮地靈人傑,未免美中不足,·傲負凌人,輕意樹敵,恐為百毒宮帶來一場血腥殺劫!”

王澤聞言躬身抱拳道:“武莊主,這位白鳳棲少俠並非百毒宮門下。”

“什麼?”武顯揚道:“即非百毒門下,為何得自百毒宮主真傳!”

王澤答道:“白少俠乃宮主嫡親內侄,深得宮主喜愛,悉心指點獲有真傳不少,但並非我百毒宮弟子。”

武顯揚長長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請怒者朽不知之罪。”

說著望羅素蘭含笑道:“羅姑娘,可否請至老朽暫棲之處共商大計?”

羅素蘭嫣然微笑道:“不敢,理當追隨老前輩驥尾。”

武顯揚大笑遭:“姑娘太自謙了!”轉身巡視了武林群雄一瞥,抱拳環揖,微笑道:“諸位定謂老朽故作傲慢無禮,狂妄自大,實則莊中已潛伏大內高手,奉命老朽只一現身,立即展開狙襲,防不勝防,老朽逼不得已略施智計,佯謂老朽已潛入十三陵內,狼虎急撒……”

在乾坤處士武顯揚說話時,白鳳棲在一株樹幹閉目調息,暗連真氣逼驅“寒毒雪氣”。符孟皋暗與羅素蘭蟻語傳聲道:“方才觀察姑娘瞥見乾坤處士武顯揚現身之時神情有著疑詫不能置信之色,莫非乾坤處士是假。”

羅素蘭不禁心神一震,暗道:“此人委實目光銳厲,才智過人、察言辨色,料事如神,倚作臂助實為得力。”心中略一忖念,亦用傳音之術答道:“嘗聞家師之言乾坤處士已然物故,在家師目擊之下親手撿葬,除家師之外亦無他人知情,但天下事往往出於意料之外,豈敢妄加臆測,少俠之意如何?”

符孟皋心內已捉摸了九分,知乾坤處士武顯揚並非真實,但乾坤處士名頭甚大,除俠丐木尊者之外,與東海三仙齊名,既然非是,假借乾坤處士之人必心懷叵測,何不以殺止殺,於自己並無不利,遂微微一笑道:“姑娘似胸有成竹,在下只有靜待事態發展再熟籌對策!”

只聽乾坤處士武顯揚高聲道:“羅姑娘請隨老朽一往如何?”轉身灑開大步走去。

羅素蘭嫣然一笑,隨後疾行如風,白鳳棲默不則一聲怨毒眼神望了雪山五魔一眼,飄然如飛隨入林中。

但見密林叢中隱隱現出一棟茅屋,走近竟是一幢佔地頗廣的新蓋棲息處所,門外立著一雙背劍青衣小童,眉清目秀,太陽穴高高隆起,似內功極有造諧,目睹乾坤處士走來,雙雙躬身,口稱恩師,望了羅素蘭一眼,道:“弟子參見恩師!”

乾坤處士武顯揚右手微微一擺,肅客人室,賓主落坐後,道:“羅姑娘,方才聞得門下稟報,姑娘在墳家……”

話當未了,羅素蘭已然接口嬌笑道:“適才是晚輩故弄玄虛,其實乃這位耿老英雄引來,因耿老英雄知亂葬墳崗有條隱秘山隨通往明帝十三陵。”

乾坤處士聞言不由一愕,倏現喜愉笑道:“此乃武林蒼生之福,有此秘道。可減免傷亡,更可奏事半功倍之效。”

白鳳棲冷冷說道:“賢妹,交淺莫可言深,於已有損無益。”

羅素蘭暗中眉頭一皺道:“小妹只奉命追查持有蛇頭柳葉鏢之人是誰?軒轅秘笈與宮廷爭儲均於百毒宮無關,何言無益有損。”

武顯揚仍是和顏悅色,似無動於衷。

白鳳棲冷笑道:“賢妹不聽愚兄之言,與虎謀皮,他日恐後悔莫及。”

一青衣小童正好端茶送上,道:“恩師,此人無禮不遜,豈容他在此?”

武顯揚依然含笑道:“看在羅姑娘面上,為師怎能對他無禮!”

符孟皋突冷笑道:“白少俠,你體內‘寒毒雪氣’尚未清除,猶自狂妄未改,休看這位小兄弟年歲甚輕,卻秉賦極高,一身所學不在少俠之下,如換在另處,少俠必吃盡苦頭。”

白鳳棲聞言不禁氣望上衝,厲笑道:“在下就在此與他印證幾招,若不勝他,在下立即目則。”

乾坤處士拂然不悅,怒道:“白少俠,老朽敬你是客,但少俠無事生非,執意為敵,是何用心。”

忽聞茅屋外天際遙處傳來一聲長嘯。

武顯揚不禁面色微變,道:“強敵已至了!”

羅素蘭道:“誰?”

“大內高手,”武顯揚神色似不安,接道:“各皇子之間,雖勢苦水火,便對外卻和衷相濟,各皇子均有一身卓絕的武功,尤其七皇子與百毒宮似有極深的淵源,老朽借重姑娘亦在於此,說不定各皇子均相借而來。”

白鳳棲面現不屑笑容,冷冷說道:“以乾坤處士威望,何懼大內高手。”

武顯揚道:“白少俠,大敵當前,老朽不願對少俠無禮。”說著向羅素蘭微笑道:“江湖群雄已在林中佈下五行奇門,大內高手雖不乏身蘊奇才之士,一時之間卻也難以到達這幢茅屋。”

屋外忽送來陰惻惻冷笑道:“這倒未必見得!”

武顯揚面色一變,掠至門前,右掌疾拂出去,身形電射而出。

羅素蘭等人跟蹤而出之,符孟皋發現來人正是水德星君郭洪率著六個黑衫人立在五支開外,面色冷漠如冰。

符孟皋不禁鼻中冷哼一聲道:“無恥之尤,我道是誰?原來是為虎作惟七皇子門下走狗郭洪!”

水德星君郭洪目露殺機,大喝道:“你死在眼前尚敢狂吠?”

武顯揚微笑抱拳道:“原來是水道霸主,江湖怪傑郭洪老師,老朽乾坤處士武顯揚失迎了!”

乾坤處士武顯揚七字一入郭洪耳中,不禁面然大變,側退了一步道:“閣下真是武顯揚麼?”

符孟皋大喝道:“郭洪,你還不束手就縛麼?”

水德星君郭洪突然縱聲高策道:“束手就縛應是你等,武林群雄不願為武老師賣命與皇家為敵,均袖手旁觀,片刻後大內高手及各皇子可趕至,郭某奉了敝上之命,奉勸武老師投效敝上,不失容華富貴。”

符孟皋道:“貴上可是七皇子麼?”

郭洪冷冷答道:“正是!”

乾坤處士武顯揚寒著一張臉不答。

一青衣小童低聲向羅素蘭道:“武林群雄虎頭蛇尾,有始無終,家師胸中極為難受,看來今日武林正義已失。”

符孟皋望了白鳳棲一眼,道:“七皇子門下武士,一身所學內外兼修,飛花摘葉,能致人於死,在下於靈霄宮外曾親眼目擊,我等如不及早抽身,必難倖免。”

白鳳棲神智經多次激動,已無復往常那般靈明,霍地撤出肩頭一柄青虹,大步跨前,向郭洪大喝道:“速退出林外,不然在下利劍無赦。”

一個黑衫面目森冷老者待劍疾閃而出,沉聲道:“看劍!”一招“蒼龍戲水”,寒虹弧飛攻了出去,精芒電奔,生像脫手飛出。

白鳳棲一見黑衫人劍式玄奧不測,精詭絕倫,禁不住喝道:“好劍!”倏地振腕灑飛出一片寒星,三招快攻,招招辛辣狠毒。

符孟皋認出那黑衫老者乃曾在靈霄觀外所見的宗姓七皇子死士,兩人似功力並無軒輕,但見劍光虹卷,騰躍如飛,激搏猛攻,突然只聞白鳳棲一聲大喝。

宗姓老者忽飄身疾退,長衫脅下劃破一條五寸許口子,但未傷及皮肉。

白鳳棲傲然一笑道:“彼此無怨無仇,在下只點到為止……”

忽聞林內暗影叢中傳來一聲朗朗笑道:“好個狂妄小輩,不知天高地厚,武功稍有成就,便敢目無餘子了麼?”說時一個身著墨綠色長衫中年人離著多條身影疾如流電飛掠而至。

宗姓老者疾然躬身向墨綠長衫中年人為禮,道:“屬下無能,為殿下蒙羞,請殿下治罪。”

來人正是七皇於,聞言微笑道:“勝負乃兵家常事,你且退下!”。

宗姓老者聞言退後,面現羞忿之色。

七皇子打量了白鳳棲一眼,道:“你喚什麼姓名,是何人弟子?”他只覺白鳳棲雖貌像英俊,卻嫌鋒芒畢露,傲慢凌人,禁不住心底泛上一鍾無名厭惡。

白鳳棲冷笑道:“在下名喚白鳳棲,草莽之士,向不受朝廷約束,尊駕在此無須使出什麼身份。”

七皇子大怒,慘地揮劍出鞘,龍吟起處,一道驚天長虹向白鳳棲凌頭襲下,劍帶風雷嘯聲,威勢絕倫。

白鳳棲不禁心神一凜,振腕出劍一式“天外來雲”封去。

“叮”的一聲,劍風交擊,白鳳棲長劍被削下五寸,有臂刺穿一點豆大劍孔,血湧如注。

七皇子淡淡一笑道:“看在你是百毒門下,饒你不死。”

他不知在何處瞧出白鳳棲身法武功源出百毒,可見他與百毒宮大有淵源。

白鳳棲面色凌厲,內心怨毒已極。

七皇子目注乾坤處士淡談一笑道:“老前輩可是乾坤處士武顯揚麼?”語聲略頓,又道:“老前輩遁隱林泉已久,與世無爭,如今老前輩竟與宮廷為敵,此乃不智之舉,要知盛名難繼,只恐數十年俠譽威望一旦付之流水。”

乾坤處士武顯揚持須呵呵笑道:“蝸牛角上爭何事,石頭當中寄此身,浮名如秋雲,人生百年不過彈指光陰,老朽既無武林爭霸之念,何能有與宮廷為敵意圖!”

七皇子道:“那麼老前輩為何柬邀武林群雄,意圖不軌?”

武顯揚道:“老朽再出江湖,為了尋出兩位知友生死之謎!”

“哪兩位?”

“鐵面崑崙範登平及獨龍叟。”武顯揚道:“這兩位知友與‘血影魔經’及‘軒轅秘笈’有著極深的淵源,生死致交,不能不過問,此乃武林恩怨,絲毫與宮廷並無糾葛,倘或殿下以莫須有之罪加諾老朽,這話就很難說了。”

七皇子微笑道:“那麼老前輩應允了不與宮廷為敵了!”

武顯揚先是一怔,繼而放聲大笑道:“老朽說話算話,殿下請回吧!”

七皇子道:“老前輩一言九鼎,晚輩就此告別。”語聲高朗。似有意讓人聽見。

武顯揚目注七皇於遠去的身形,若有所思,久久不移。

突聞森冷笑聲傳來道:“武顯揚,你避不與我等見面,故作神秘,原來與宮廷沆瀣一氣,意圖分散武林實力,讓宮廷皇子不勞而獲!”

乾坤處士哈哈大笑道:“原來是霹靂尊者陶彥老友,老朽是否如此心術不正,口蜜腹劍無恥小人麼?”

林陰叢中人影疾閃,紛紛現身走出,只見是霹靂尊者陶彥、秦中九怪、獨臂虛袖白骨殃神柳南、天殘雙星天狼星蒲文天殘星蒲武、千手鬼王麻炯父子及黑道卓著盛名的江湖高手。

陶彥道:“你這話有誰見信,”

武顯揚道:“信與不信,端憑諸位,你等儘可強闖入十三陵中捷足先登,須知十三陵無異天羅地網,諸位甚難全身而退,老朽無法勉強諸位,亦不願明目張膽與宮廷為敵。”

陶彥道:“那麼柬邀我等意欲何為?”

武顯揚道:“本當與諸位前行十三陵先宮廷攫得‘軒轅秘接’,以免武林日後慘遭茶毒,因老朽知一條秘徑可通往十三陵,怎奈諸位不能戮力同心,過橋抽板,無法與諸位共事。”

群邪聞言不由面面相覷,似不信其言是真。

陶彥冷笑道:“武老師無中生有,說得好聽,既知秘徑,你何不潛入,延宕則甚!”

武顯揚哈哈大笑道:“十三陵佔地甚廣,諸位可知無量賊道潛藏確處麼?即是老朽能潛入,不知藏處也是枉然。”

大怪甘谷道:“那秘徑在何處?”

武顯揚倏地面色一沉,冷笑道:“諸位與老朽同床異夢,各懷私盜,恕老朽未便作答。”

白骨殃神柳南陡地面目疾變,一聲長笑甫出口中,武顯揚喝聲如震天巨雷,身如大鵬展翅挾著一片如山罷風向南撲去。

只見武顯揚右掌疾如屯光石火向柳南後胸拍下。

他那身法快極,饒是柳南一身武功奇高也無法閃避開去,武顯揚掌心僅距柳南後胸三寸之際,突吐出淡紅罡氣,柳南只覺一股奇熱如焚透穴而入,渾體如置身火海酷焚中,不禁狂叫一聲,跌跌撞撞倒出數步坐地。

符孟皋目光銳厲,瞧武顯揚掌吐紅焰武功怪異,心中忽有所疑,便深深注意武顯揚。

群邪不禁大驚失色。

霹靂尊者陶彥冷笑道:“料不到武老師武功精進異常,陶某意欲印證高下。”武顯揚道:“陶老師,你不是老朽敵手,徒然傷了和氣,何必多此一舉。”

陶彥大怒,右掌翻腕推出一股猛厲掌風。

武顯揚疾飄而退,正色道:“老朽非與諸位為敵而再出江湖,陶老師請冷靜思考一下”說著轉面望著羅素蘭道:“姑娘,我等且退回屋中。”

陶彥不禁一怔,目送武顯揚等人走入茅屋內,揣摸不出武顯揚是否詭計,疑雲滿腹,舉棋不走。

忽聞白骨殃神柳南大叫道:“熱死我了!”

只見柳南汗珠滾滾冒出,一張紅腫如沛,朋球充滿血絲,口張舌伸,森歷駭人。

千手鬼王驚詫道:“這是何怪異武功,乾坤處士武顯揚昔年一身武學雖兼正邪之長,但融匯一爐,卻不失為內家正宗,不料時隔多年,武功不但未會放下,而且參悟一宗絕藝!……”說著伸掌一扶白骨殃神脈象,只覺燙熱如焚。氣血均岔入旁經,不禁面色大變。

麻炯道:“你這是怎麼了?”

千手鬼王緩緩縮回手臂,搖首嘆息道:“此乃旁門邪道絕學,老朽雖說不出武功來歷,但柳道長如不得獨門解藥必然無救!”

大怪甘谷道:“我等絕不能見危袖手不問!”

忽聞一人冷笑道:“依我性起,放一把無情火燒燬他的茅屋,不怕他不獻出解藥。”

千手鬼王轉面望去,見是火鶴子馬沛,不禁笑道:“如此反弄巧成拙,武顯揚含怒出手,馬兄能敵否?”

馬沛不禁面紅耳赤,道:“諸位是武林中卓著盛名的高手,何懼於一武顯揚!”

千手鬼王微微一笑道:“馬兄,武林中人寧折不彎,人死留名,豹死留皮,如武顯揚之言是實,我等實有愧於心,不但不相助他拒敵,反過橋抽板,遇事掣肘,如老朽身臨其境,必無武顯揚如此寬宏氣度。”

群邪聞言只覺千手鬼王所說委實有理,不禁默然。

蛇神滕風突出聲道:“如今已是騎虎難下,我等更非自甘卑下受人驅策之輩,巫營謀者無非是軒轅秘笈,膝某也不諱言,我等均存模有之念,在末進入十三陵得知‘軒轅秘笈’確虞之前,應戮力同心,共赴艱危才是。”

千手鬼王笑道:“膝老師言猶未盡,請道其詳。”

滕風略一沉吟道:“我等即不願與宮廷皇子為敵,乾坤處士武顯揚又與我等誤會難解,已成水火之勢,目前,僅武顯揚知有一秘徑可潛入十三陵,倘我等不當機立斷,將武顯揚挾制問出,否則我等日後將無葬身之處。”

話語動人心絃,群邪不由怦然心動,眼前情勢極為嚴重,由不得群邪不聯合一處,聚論紛壇之下,推舉千手鬼王暫作盟主發號施令。

千手鬼王笑道:“老朽恭敬不如從命,只有勉為其難了!”身形一轉,掠至白骨殃神柳南身前,落指如飛,點了柳南數處穴道昏睡過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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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45: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誰是智者

茅屋內陰暗伸手不見五指,舉寂若水。

窗根隙縫中忽蠕蠕滑溜入來十數條奇毒怪蛇。

武顯揚等均靜坐不動,似知群邪必不甘退身,欲全力進襲,目注群蛇蜿蜒穿人,

屋外響起一縷低微悲沉的笛音,群蛇按著笛音節奏滑行逼前。

白鳳棲內傷已復愈,目擊群蛇徐徐逼近,張牙吐信,欲擇入而噬,禁不住劍眉一聳,右手迅快娩出那支斷劍。

符孟皋形喝道:“且慢!”右掌疾拂出去,吐出一片暗勁。

十數條毒蛇如遇上剋星一般,停得一停,掉頭由原路飛竄遁去。

武顯揚大為驚愕,道:“唐少俠,你施展的是何武功,將群蛇驚退!”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萬物相剋,生死互替,此乃千古不移之理,在下用的一塊雄黃精,蛇畏雄黃,故而驅退。”說著略略一頓,又道:“我等不能守株待兔,宜先發制人。”

武顯揚搖首道:“老朽萬不願與他們為敵,只要他們知難而退。”

色符孟皋道:“緩不濟急,宮廷皇子似意欲老前輩絆住群邪,兩敗俱傷,坐收一石二鳥,漁翁之利!”

武顯揚嘆息一聲道:“這個老朽豈不知道?老朽故意造此僵持不下局面,以宮廷皇子大內鷹犬之心,認為我等已受牽制不逞他僱,唐少俠若有高明之見,老朽目當洗耳恭聽!”

符孟皋聰睿果斷,暗知武顯揚並非真實乾坤處士,如此作為,必心懷叵測,倒不如利用武顯揚達成自己心願,遂低聲附耳密語。

武顯揚聽得連聲點首,軒眉微笑。

羅素蘭暗道:“此人真有鬼神不測之機,但願他心術方正才好!”

只聽武顯揚道:“少俠你去吧!”

符孟皋疾掠出得茅屋外,只見群邪窩窩聚議,滕風注視著地面上十數條蛇屍,目露怨毒之色。

千手鬼王瞥見符孟皋出來,不禁面色一變,大喝道:“武顯揚呢?”

符孟皋微笑道:“武老前輩現在屋內策劃潛入十三陵方策,各位均是武林前輩,功力不同幾響,何不明智如是,真令人扼腕嘆息。”

千手鬼王怒道,“你說此話是何用意?”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請問諸位前輩,此來是否受宮廷皇子網羅,存心與武老前輩為敵,抑或為了不使‘軒轅秘笈’淪入大內皇子之手,免日後武林慘遭荼毒!”

千手鬼王冷笑道:“自然是不使軒轅經淪人大內皇子之手,如今武林諸大正派均門前自掃,坐而觀望,我等雖草莽野人,卻亦深明大義,為保全武林精英,萬不能袖手不顧……”

符孟皋截住千手鬼王話音,朗聲道:“前輩之言可是句句出放肺脾麼?”

千手鬼王聞言,不禁目中神光暴射,大喝道:“老朽生平出言無欺。”

符孟皋道:“那就好辦了,武老前輩言只要諸位捐棄私慾,願偕同諸位潛入十三陵,”又道:“‘軒轅秘笈’武林絕學唯有德者居之,我絕不伸手攫有。”

“你這話是真實麼?”

符孟皋朗笑道:“武老前輩命在下出見即是為此,信與不信端憑諸位前輩,倘武老前輩怕諸位為仇,那倒未必,我等人數雖寡,卻可與諸位周施到底,就拿在下而論,武功雖然不濟,卻自信未必落敗!”

麻炯忽面色一變,厲喝道:“無知小輩,你藉武顯揚這事便可猖妄大言麼?”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與老前輩昨日仍是陌生,麻堡主雖威震甘涼,但中原道上可難容你頤指氣使,目中夫人。”

麻仲堯突然飛身竄出,一劍飛出,寒光電奔,直襲符孟皋七坎死穴,迅辣狠毒,威勢絕倫。

符孟皋冷笑一聲,搶步欺身,右掌平拍迎著劍勢而出。

劍芒堪欲點實掌心;符孟皋掌勢一沉,倏地一閃翻腕扣在麻仲堯腕脈上。

麻仲堯腕脈一麻,長劍脫手墜地,符孟皋右手兩指迅如電光石火虛點在麻仲堯“心俞”穴上,森冷說道:“麻堡主,令郎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間!”

麻炯不禁面色一變。

群邪不禁面面相覷,麻仲堯武功不弱,竟未及一招便受制於符孟皋之手,符孟皋武學可想面知。

千手鬼王咳了一聲道:“少俠手下留情,老朽深信少俠之言,可否請武老師出見!”

符孟皋五指一鬆。

麻仲堯痛得冷汗直冒,咬牙切齒暗恨,退在麻炯身後,運功調息。

符孟皋望了千手鬼王一眼,微笑道:“前輩被推為盟主之位,負有發號施令全權,依在下之見,不如前輩往屋內與武老前輩商談!”

千手鬼王道:“安知不是詭計?”

符孟皋道:“同舟共濟,推誠相與,此後艱危兇險於日俱增,前輩這一點卻信不過,怎能共事!”

千手鬼五被他一言,激起萬丈雄心,宏聲大笑道:“好!老朽與少俠去見武顯揚!”

耶睬雙星蒲文蒲武同聲道:“我等隨往。”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三位前輩請!”轉身緩緩向茅屋飄然走去,似全無機心一般。

千手鬼王、鄧蛛雙星暗中凝聚真力,蓄勢橫胸,若一有異,則全力出手。

身形一踏門中,只見一張方桌上燃著一支燭火,乾坤處士武顯揚,八指閻羅耿若殿,羅素蘭,白鳳棲四人各踞一方,伏案低聲研商,桌面上鋪著一張厚紙,由耿若殿執著眉筆繪圖講解。

王澤五人及一雙捧劍青衣小童則守著牆角窗前,注視屋外群邪舉動。千手鬼王見狀不禁一怔,大感內愧,暗道:“看來,武顯揚並無對自己等人有不利之謀,唉!我等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武顯揚目睹千手鬼王三人走入,忙立起抱拳笑道:“方才老朽一時不忿,說了幾句氣話,請二位大度包涵。”

千手鬼王道:“不敢,兄弟等人實有不是之處……”

武顯揚搖手大笑道:“事情已過,不必再提,三位請坐,時機稍縱即逝,商量大事要緊。”

耿若殿三人候起讓坐,武顯揚手指桌面圖形道:“此乃通往十三陵秘徑墓隧,相傳十三陵由永樂雞工相度地勢興建,重金禮聘巧匠監造。永樂成祖,陰狠毒辣,這名巧匠已有先見,知造成後必無倖免,預置一寬廣墳穴,等陵地竣工即與七十二名工人在墳穴中飲鴻自盡,王命合墳封葬,其實此巧匠已預留生機,二日後鳩毒自解,由秘徑中逃生,埋名隱世,這條秘徑岔道繁複如網,設有風雷水火五行諸般惡毒禁制……”

千手鬼王目露疑容道:“這巧匠預留一條逃生路徑已是不錯,那有此心機安設五行奇門,未免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武顯揚笑道:“鬼王有所不知,老朽也是方才得知詳情,當時還有工部官員及御林軍提察監造,巧匠詭詞說動一官員,謂十二陵中有一真龍吉地,其祖先選葬於此,定可身登九五之尊,以後的話老朽不說亦可知過半了!”

千手鬼王微微嘆息一聲道:“此人可謂有鬼神不測之機,但武老師怎知道這般清楚!”

武顯揚手指八指閻羅耿著殿笑道:“兄臺可識得耿若殿兄麼?”

千手鬼王不禁一怔,道:“神交已久,卻未謀面,原來是耿兄,幸會幸會。”

武顯揚又指著符孟皋微笑道:“這位是唐子建少俠,耿若殿老師同門師弟。”

千手鬼王道:“失敬了!”

只聽武顯揚道:“那名巧匠後人與昔年名震江湖的神偷丘燕大有淵源,丘燕獲有一紙圖形,與耿若殿老師由秘徑潛入陵寢盜出先朝帝后殉葬寶物,歷經艱險幾乎喪命。”說著語聲略略一頓,又道:“此圖是憑著耿若殿記憶繪出,難免遺漏之處,所以,我等由秘徑進入,尚須耗盡心智破除禁制!”

千手鬼王長嘆一聲道:“未經武老師說明,恐誤會難釋,兄弟決隨武老師等進入十三陵,但不知何時動身。”

武顯揚略一沉吟道:“老朽並非故作神秘,擇此林中棲身,乃有意穩住大內鷹犬以示不疑,更以群雄中有不少暗與大內勾結,必須避開他們。”說著目中神光逼射耶睬雙星,冷笑道:“賢昆仲與老朽一般,絕意江湖已久,風聞兩位蒲老師已受四皇子網羅門下……”

邛蛛雙星冰冷麵色猛然一變。倏地立起,突感胸後數處穴道一麻,兩臂真氣立時逆攻內脾,不由悶哼一聲,神色慘變,頹然坐下,冷汗如雨冒出。

只聽符孟皋冷笑道:“兩位最好俯首認罪,坐著別生妄念!”

千手鬼王大吃一驚,怒目瞪了邛蛛雙星一眼,冷笑道:“原來二位自願跟隨老朽,心懷叵測,真乃吞恥之尤。”說著望了耿若殿道:“唐少俠武功已臻化境,是否與耿老師一師相傳!”

耿若殿淡淡一笑道:“武功造諧深淺雖由明師指教,還在個人秉賦悟性,我這唐師弟根骨資質無一不高過耿某,天生異稟,又多奇遇,是以相形之下,不音霄壤之別。”

千手鬼王暗暗心驚。

武顯揚道:“事不宜遲,兄臺不妨出外……”附耳密語數句,

千手鬼王點點頭道:“兄弟這就出外照計施行,不過……”望了邛崍雙星一眼,接道:“他們兩人如不隨兄弟出外,只恐群雄起疑!”

符孟皋道:“無妨,須臾在下自會迭蒲氏昆仲出外。”

千手鬼王聞言疾閃而出,只見秦中九怪,麻炯父子等群邪神色有異,不禁詫道:“諸位因何……”

驀地——隨風飄來一聲森冷笑聲,四面林蔭叢中湧人一片錦衣勁裝大內高手停住在十丈開外,由七個身著纖縷金線玄衣長衫人護著兩個衣著華麗,肩搭長劍,年補甘七八,氣度威嚴的少年走來。

七個身著金線玄衣長衫人中有一四旬開外,三紹長鬚,目如朗星的中年儒生,精芒內蘊,不言而知是一內家絕頂高手。

此人之後相隨著一雙嬌豔如花,俏麗絕世的背劍少女。頰呈嫵媚微笑。

林中氣氛頓為一變,風嘯林木,怒吼如雷,更顯得森冷肅殺!

茅屋中人影一閃,飄然走出符孟皋,身後隨著邛崍雙星,目中神光略呈暗滯。

符孟皋見那中年儒生正是葛厚麒,一雙豔美少女是朱春容、吳累青。

而華服少年其中之一正是八皇子,符孟皋業已易容,不虞八星子認出。

只聽葛厚麒朗聲道:“諸位老師嘯聚在此,敢情是要造反麼?”

大怪甘谷冷笑道:“血口噴人,無中生有,老夫等出身草莽,問不服王命,葛厚麒,你無須倚侍八皇子十一皇子之勢凌人,老天無不接著,少林叛逆,欺師滅宗,此處無你說話餘地。”

葛厚麒不禁面紅耳赤,目中怒焰逼射懾人,八皇子右手一擺,沉聲道:“你且退下!”

語聲不怒而威。

葛厚麒聞命立即退後,面現不岔之色。

八皇子峻冷眼神望了江湖群雄一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諸位都是武林高手,明智通理,不如歸順我門下,共亨榮華富貴。”

這時符孟皋緊立在於手鬼王身旁,低聲道:“前輩,你認得葛厚麒麼?令高足餘獨非在白鹿洞即喪命在葛厚麒掌下。”

千手鬼王神色一變,道:“少俠此話是真?”

符孟皋道:“在下親眼目擊,怎可惡意中傷,無的放矢。”

千手鬼王目中泛出一抹森厲殺機。

八皇子說完,見江湖群雄竟無一人回答,面色倏地一沉,寒例如霜,冷冷一笑道:“諸位既是不願,人各有志,豈能相強,但願話值能生出這林外。”

千手鬼王放聲大笑,聲震霄漢,林木上積雪統統飛落如雨。

八皇子大喝道:“你笑什麼?”

千手鬼王良久笑定,徐徐森冷出聲道:“老夫等無法生出林外,八皇子,你也活不了。”

八皇子淡淡一笑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等穩如泰出,你如不信,不妨試試。”

群雄中立有三四個人身形一矮,撲向林外而去。

只聞隱隱傳來了弓弦亂響,數聲低微悶哼過處,叭叭四具屍體飛擲投入墜在群雄之前。

四具屍體箭聚當胃,膚色紫青,口角溢出絲絲黑血,猙獰恐怖。

八皇子陰冷一笑道:“我在林外布伏三幹弓弩神射手,一發十二隻,連珠發射七次,弩族不但染淬奇毒,見血封喉,而且署身為金精寒鐵所鑄,專破玄功護體鐵布衫金鋼罩橫練,識時務者為俊傑,務請諸位三思。”

朱寒蓉吳籬青聞一極輕微熟悉南聲送入耳中道:“二位姑娘可記得在下麼?”

二女不禁神色微變,已聽出那語聲就是夢魂索繞的符孟皋,四道清澈如水的眼神巡望武林群雄中,意欲發現符孟皋身形何在。

吳黛青目光銳利,突發現千手鬼王身旁立著一個身背雙劍少年,雖然面目神情有異,身後雙劍款式卻一目瞭然,忖道:“怎麼雙劍一模一樣,莫非他仿製一柄不成?”低聲向朱寒蓉道:“符公子在千手鬼王左側。”

朱寒蓉道:“是他麼?”

吳黛青道:“他已易容,防人認出他本來面目。”

只聽符孟皋語聲也傳來道:“八阿哥之言如果是實,倘尚有更厲害的布伏,請二姑娘頷首示意,容在下思一退兵之策,萬一動手相博,二位姑娘若非不得已,亦避免出手。”

二女相望了一眼,微微頷首示意。

但聽符孟皋朗聲道:“八殿下,你雖有周詳佈置,我等如不就範,可一網打盡,不過殿下你忘懷了一件事?”

八五子沉聲道:“什麼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九王子陰陰一笑道:“我向不輕為危言所惑。”

符孟皋冷笑道:“我等中尚有何人未至,殿下諒已知之。”

八皇子聞言茫然不解,神色一呆。

符孟皋朗笑道:“據在下所知供骷髏劍主放落魂谷主與我等意見不合,離群獨去,率領門下潛跡近處,他們兩人於宮廷大內積不相容,殿下恐自身難保。”

八皇子聞言暗驚,但不動聲色,冷笑道:“除非投順於我,別無生路,你就舌燦蓮花,也無法說動我。”

符孟皋哈哈朗笑,仰面望了天色一眼,道:“不論殿下相信與否,事實俱在,天交午時,殿下必有所見。”說著飄然向茅屋內走去。

八皇子眉稍一皺,道:“茅屋中乾坤處士武顯揚為何遲遲不現身,莫非他有詭計不成。”

葛厚麒道:“待屬下毀他茅屋,逼使武顯揚現身。”

吳黛青嬌聲道:“不可,風聞武顯揚與七殿下已有默契,為此武顯揚與此間群雄頓成水火之勢,若殿下毀去武顯揚茅屋,恐與七殿下滋生誤會。”

八殿下道:“依姑娘之見例?”

吳黛青道:“婢子看此人,似是武顯揚手下,出外與武林群雄有所商談,但目睹殿下現身,心意車改,讓殿下與群雄兩虎招爭,武顯揚可收兵不血刃之功。”說著略略一頓,又道:“我等且按兵不動。靜觀其變,此人似非故作危言,箇中必有原因,片刻就是午時,他不說其他時刻或是入晚,殿下可想而知。”

八皇子點點頭道:“好,命人巡視林外,查明有否落魂谷及骷髏幫門下潛蹤!”

且說符孟皋一人茅屋,忽又掠出屋外藉著濃密樹幹掩蔽,獨鶴沖天拔起,沾足枝柯,宛如猿猴登上樹稍,揚手拋擲一珠形物衝入雲霄,爆裂流焰異彩。

八皇子等人及江湖群雄均為密林隱蔽一無所覺。

只見雲中飛下來一隻神鷹,停在符孟皋肩上,羽毛磨擦符孟皋頸間,狀至親熱。

符孟皋取出一紙卷展開,以眉筆疾書,重又擂疊成小塊,置入鷹足一竹管內,拍了神鷹三下。

神鷹展翼衝空飛起,隱入黑際迅杳。

符孟皋定了定神,身形甫欲落地,耳邊突響起羅素蘭嫵媚語聲道:“這神鷹可愛已極,是少俠豢養的麼?”

身後驚鴻一閃,現出玉貌花容的羅素蘭。

符孟皋心中一驚,低聲笑道:“此鷹乃在下豢養,讓他傳迅邀約友人引開八皇子等大內爪牙。”

羅素蘭臻首微點,嫵媚一笑道:“我知道,這個我不問,唯憂慮的是白……”

符孟皋忙道:“姑娘所命焉敢不遵,不過在下已考慮過,此時此地除去白鳳棲,不但師出無名而且放姑娘將蒙受極為不利,待進入墓隧時,藉機除去尚不為遲。”

羅素蘭點點頭,嫵媚一笑道:“全靠少俠,我看少俠聰智果斷,武功不在乾坤處士之下,必然大有來歷。”

符孟皋笑笑道:“在下真正來歷,自然要招誠相告,事了後在下尚須姑娘相助之處仍多,姑娘,我們下去吧,以免他們起疑。”說著身形疾落了下地。

場中雙方敵意雖濃,卻未動手相博,氣氛生似冰凍凝結了般;八皇子與十一皇子低聲商談,觀察群雄有無妥協之意。

驀地——

林外起了兩聲激越銳嘯。播回雲空,嘯聞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八皇子神色一變,只見一個錦衣傍衛飛奔而至,奔色惶恐,躬身稟道:“骷髏門下發動暗襲,弓彎手傷亡不下百人,均身中骷髏毒劍,最令人困擾的是敵暗我明,迄未發現骷髏幫手下影蹤。”

話聲剛落,突然傳來數聲淒厲慘嗥。

八皇子神色更是一變,天時正交午時,此時猛萌退後之意。

千手鬼王察覺八皇子神色,放聲大笑道:“草莽布衣發一惑足令天下震動,與我等為敵,不嫌得不賞失麼?”說著身形慢慢走近。

八皇了大喝道:“你可是要與我動手麼?”

千手鬼王道:“不敢,殿下來去儘可自便,老朽無意成仇,不過須將一人留下。”

“誰?”

“葛厚麒!”

“為什麼?”

“老朽徒兒餘獨非在白鹿洞外命喪在葛厚麒之手,血債血還,必欲清償。”

八皇子道:“你是親眼目睹麼?”

千手鬼王不禁一呆,凝於出口指符孟皋親眼目擊餘獨非為葛厚麒殺害。

八皇子見千手鬼王語塞,不禁冷笑一聲,率眾疾撤出林外而去。

一場血腥浩劫至此方告風消雲散。

乾坤處士武顯揚在茅屋內注林中情勢,見狀不禁對符孟皋深懷戒心,只見羅素蘭身後隨人符孟皋,眼中忽泛起一抹殺機,候又轉笑容道:“唐少俠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不戰而屈人之兵,智勝孫武諸葛,老朽欽佩不勝,自愧不如。”

羅素蘭發現武顯揚眼中殺機,不禁芳心暗震,手肘碰了符孟皋一下。

符孟皋早就察出,更料定他並不是乾坤處士武顯揚,羅素蘭輕觸他時立即會意,朗笑道:“老前輩過獎,在下不過適逢其會,幸獲機緣窺見骷髏門下說話而已。”說時略略一頓後又道:“此刻武林群雄諒已消除私慾,必與老前輩同心戮力,其中雖不與宮廷皇子勾結狼狽為奸,但不難察出,在下無意招惹江湖是非,更無覬覦軒轅秘笈之圖,有事藏邊,刻不容緩,耿師兄輕車熟路,老前輩當能順利到達十三陵。”

武顯揚聞言驚愕道:“唐少俠你去意甚堅麼?”

符孟皋點點頭,微笑道:“是非江湖,終無了局,故在下潛跡深山;如非耿師兄力邀,適在下亦動念藏邊訪友,怎能與老前輩晤面。”

耿若殿目露怒光道:“師弟豈可為德不終,顯得太絕情了點,同門手足,誼深似海,就不可為愚兄稍留數日麼?”

“師兄若應允抿除佔有軒轅秘笈之念,小弟則可稍留武林秘笈,唯有德者居之,師兄德薄能淺,徒招喪身之禍。”

耿若殿笑道:“愚兄未來之前尚有妄念,此刻就是師弟不說,愚兄已不作此打算,前途艱危,生死難料,有師弟過人智慧倚助,兇危便可稍減。”

符孟皋微笑朗聲道:“武老前輩現在可與群雄商談,依計行事,兵貴神速,不宜猶豫。”

武顯揚呵呵一笑,飄身走出茅屋外,一雙執劍青衣小童緊隨而出。

屋內燭光瑩然如豆,靜如止水。

白鳳棲突出聲長嘆道:“羅賢妹,愚兄趕來相助,反落了一個不是,怎不令愚兄寒心……”

羅素蘭玉靨酡紅,咳道:“胡說,小妹師命森嚴,不可違背,你處處掣肘,越俎代庖,置小妹於何地。”

白鳳棲苦笑道:“師妹究竟年輕識淺,愚兄默察情勢,只覺武顯揚用心奇險,令人費解,師妹此學,不諦與虎謀皮,說不定未至十三陵,即援不測之禍。”

羅素蘭聞言暗驚,付道:“恩師會言白鳳棲聰穎,果然不錯,但他心術不端,豈能付託終身?”

符孟皋冷笑道:“乾坤處士德高望重,你惡意中傷為何?”

白鳳棲淡淡一笑道:“兄臺不信,再說也是枉然,不過禍將不遠,兄臺恐後悔莫及。”

符孟皋道:“這個白少俠無須尤慮,在下並無貪念,自保有餘,可惜際白少俠無端捲入是非旋渦中,恐怕禍殃師門。”

說著,乾坤處士武顯揚已率領秦中九怪、千手鬼王等群邪不下甘餘人,無一不是當今江湖卓著盛名黑道巨擎,微笑道:“老朽所需人手僅限於此,其餘的江湖朋友均留在此布伏奇門,以穩住大內高手……”

說時一雙青衣背劍小童抬首白骨殃神柳南進入。

千手鬼王抱拳笑道:“煩勞施治,柳道長攝魂魔笑獨步武林,於此行不無裨益。”

武顯揚點頭微笑道:“不錯,一切均仰賴諸位大力,宮廷鷹犬何足為懼。”說著一掌印向白骨殃神柳南胸前穴道。

只見武顯揚一隻手掌變為血紅,柳南面色疾轉如常大叫一聲道:“悶殺貧道了。”

武顯揚手掌急收。

白骨殃神柳南睜眼一躍而起,怨毒眼神望了武顯揚一眼,道:“一掌之仇,日後必報。”

乾坤處士武顯揚談淡一笑道:“為仇為友,端在道長一念之間,眼下不必再提。”

一雙青衣小童移開木桌,掃開地面一層泥土,顯露出一方石板。

群雄不禁一怔,千手鬼王暗道:“武顯揚城府之深,真是罕有其匹。”

只見兩童掀起石板,顯露出隧道,武顯揚當先拾級而下,群雄魚貫相隨。

符孟皋穩立不動,白鳳棲望了他一眼,詫道:“唐少俠,你真的不願同往麼?”

羅素蘭柳眉微皺道:“你還是迴轉百毒宮,免得在此無事生非。”

白鳳棲聞言目中神光暴射,泛出森厲殺機。

羅素蘭盈盈一笑道:“你要殺我,何不動手?”

王澤等人怒視著白鳳棲。

符孟皋冷笑道:“白少俠,我等未邀約你來此,最好安份守已一點,萬一觸怒乾坤處士,必催不測之禍。”

白鳳棲將一腔怒火抑制下去淡淡一笑道:“唐少俠……”

一言未出,那一雙小童霍地拔出肩後長劍,手腕疾震,灑出一片劍颼寒星攻向白鳳棲而去。

劍招疾歷,辛辣絕倫。

白鳳棲劍眉猛震,身形斜飄,右手忽揚,掌招甫欲指出,羅索蘭晚道:“不得妄用百毒掌法。”

雙童劍招疾撤。

白鳳棲鼻中冷哼一聲,身形一轉步下地穴而去。

符孟皋道:“此人狂庚,必自取其禍,羅姑娘,我們也走吧!”

茅屋內只有一雙青衣小童留守,重新把石板蓋好還原,不留下一絲可疑痕跡。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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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45: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詭幻殺機

乾坤處士武顯揚率領群雄魚貫走出地穴,只見是一穩秘的山谷,積雪銀白,眩眼欲花。

這片山谷相距那“段氏佳城”墳家處不過百數十丈遠近。

武顯揚正欲率領群雄走向墳家,只聽去路上傳來朗朗歌聲。

歌聲宏亮蒼邁,但聽得是一閔寄情詠雪詞曲,鏗銷悅耳。

武顯揚望了八指閻羅耿若殿一眼,皺眉道:“那歌聲似在墳間,這般雪地冰天,琵冬嚴寒,怎還有人在此閒情逸致?”

耿若殿道:“此人終久要離去,我等何妨稍待一時。”

那人歌詞誦畢,須央歌聲又起,只聽得是:“雪經柳弱,內家髻要新梳掠,生香真色人難學,橫管孤吹。月談天垂幕,朱唇淺破桃花尊,奇樓人在欄干角,夜寒手冷羅衣薄。聲入霜林,統統驚梅落。”

顯然是武林高手匿藏墳丘中存心困擾他們,秦中九怪互望了一眼,甘谷道:“此人分明有意作梗,老朽等用化血甲蟲除之以絕後患。”

秦中九怪如飛掠去。

雪地墳家累累,九怪身形奇快而去,只見一墳丘上插著一支招魂幡,幡上盡有:“君欲死否?請入地獄。”

但闃無一人,不知何往。

秦中九怪不禁面色大變,六怪右手一揚,放出四隻化血甲蟲。

這化血甲蟲與秦中九怪心意相通,一聞得生人生味,立即噬下。

但四隻化血甲蟲漫空盤旋甚久,竟向六怪飛來,六怪伸手一招,將甲蟲收回,詫道:“此人走得如此之快,甚難令人置信!”

此刻——

乾坤處士武顯揚率領群雄奔至,道:“九位諒必將此人致死,者朽聞得寂然無聲,是以率眾而來。”忽瞥見招魂旗;不由面色微變。

秦中九怪聞言面露傀容。

白鳳棲冷笑道:“化血甲蟲並非無敵天下,此人分明已離去。”

秦中九怪大怒,甘谷一掌呼地劈了出去。

九怪向來少有單獨出手,除非是無名之輩,其餘八怪亦隨著聯臂攻了出去。

白鳳棲長劍已斷,目擊秦中九怪聯臂猛攻,鼻中冷笑出聲,懷中掣出一柄短劍,長可一尺五寸,湛藍光華閃閃。

一寸短,一寸險,白鳳棲如非身蘊奇學,面對秦中九怪如此威望的江湖巨肇,焉敢施展,尤其白鳳棲長劍被七皇子削斷,自認畢生奇恥大辱,如不藉此良機揚名於世。

武顯揚看出白鳳棲短劍鋒芒無匹,而且淬有奇毒,霜眉微皺,似欲出言阻止,倏又忍住。

只見白鳳棲一劍揮出,灑開一扯藍色寒星,劍勢厲之極,竟然將秦中九怪逼得各自撤出兩步。

千手鬼王道:“武老師,大敵當前,同室操戈極為不智,你為何不出面制止。”

武顯揚微微一笑道:“老朽怎願目視此事發生,但風聞秦中九怪在洞庭君山喬裝骷髏幫中人,用心委實不可匣測,同我等進入十三陵,必不同心協力,志在混水摸魚,巧取豪奪,白鳳棲狂傲自負,夜郎自大,功力亦高,受挫於七皇子後,老朽瞥見白鳳棲服下一種藥丸……”

千手鬼王詫道:“什麼藥丸?”

武顯揚道:“百毒宮主秘製一種激發本身潛在體能,使武功突飛猛進之藥丸,在老朽未歸隱前,偶聞一位友人言說故知。”說著面色肅然,接道:“老朽未出言制止,即雙方心術陰險毒辣,狂傲自負,藉此…戰,最多兩敗懼傷,均知對方並非易與之輩,免得目中無人,再老朽另有心意,可仔細觀察白鳳棲服下藥物後,武功究竟有何變異?”

千手鬼王不禁一怔,道:“武老師親眼瞧見他服下藥物麼?”

武顯揚點點頭道:“老朽瞧得千真萬確。一點不錯。”

只見羅素蘭率著王澤五人前來,瞥見羅素蘭星眸中泛出極為震驚神色。

武顯揚道:“羅姑娘,白少俠是否服下百毒宮秘製增進功力的靈藥?”

羅素蘭道:“家師只練成一爐七丸,秘藏不見一用,此藥雖有催發體內潛在本能,激增功力,但神智漸變不清,跡近瘋狂,家師居然賜給他,令人難解。”

武顯揚嘆息一聲道:“骨肉情深,有道是血濃於水,此乃人之常情,這也難怪令師。”

場中雙方激搏猛烈,白鳳棲面上泛起一片紫青之色,目光如電,突然口中大喝一聲,只見藍芒疾閃,九怪齊齊飄身開去。

三怪左肩劃開寸許口子,六怪右肋被劍芒割穿,衣袖四翻,卻不見絲毫傷血外溢。

白鳳棲哈哈大道:“名震天下的秦中九怪,合手聯攻,也不過爾爾。”

大怪谷谷厲喝道:“白鳳棲,你自認能活得了麼?”

羅素蘭忽目露驚容,尖叫一聲!

群雄聞聲不禁一怔。

白鳳棲轉面望去,詫道:“賢妹,為何驚呼出聲。”

羅素蘭悽然一笑道:“白兄背上已釘著九支化血甲蟲,你茫然無覺麼?”

此言一出,百數十道目光均凝注在白鳳棲背上,果然釘著九支甲蟲,不禁相顧愕然驚詫。

白鳳棲淡淡一笑道:“愚兄決然活不了,但秦中九怪必死無疑,他們都中了百毒陰風掌,尤其劍傷兩怪死的更快。”

三怪六怪神色漸變,似禁受不住毒發之苦。

大怪替穀道:“白鳳棲,你準定自認活得了麼?不錯,百毒陰風掌為武林一絕,但你別忘了我秦中九怪並非易與之輩。”撮嘴吐出一聲尖銳刺耳嘯聲。

白鳳棲猛感背上九縷飛麻似欲直攻內腑,不由心神暗凜,趕忙封住穴道。

大怪甘谷忽手腕疾振,獨門兵刃龍頭朝連攻三招,三招疾如風雨均是襲向白鳳棲死穴。

白鳳棲面色鐵青,沉椿不動,短劍緩緩划起一道藍色寒弧,帶出一片刺耳厲嘯聲。

羅素蘭忽大喝道:“住手!”玉掌疾拍出一股無形潛勁。

大怪甘谷撤招疾飄了開去,但白鳳棲卻劍勢一展開似無法歇止,藍色劍虹爆射出千萬朵金星攻襲大怪甘谷,威勢絕倫。

驀地——

只見一片白色暗氣電射撞擊劍勢而去,起了急劇叮叮交擊聲。

劍勢頓為阻逼,白鳳棲迴腕緩緩撤去劍勢,別面向羅素蘭道:“賢妹,想不到你竟能破解愚兄這開天闢地奇招!”

羅素蘭搖手,目閃茫然之色道:“小妹有何能為?但你此事似存心與小妹為難,既然如此,小妹就率眾返回百毒宮……”

白風棲張口欲言,羅素蘭忙道:“你如果真心相愛小妹,必須聽小妹說話,與秦中九位老師解開身催無形奇毒及劍傷。”繼而目注甘谷道:“你也收回化血甲蟲吧,相殘閱牆,大可不必。”

甘谷鼻中冷哼一聲,右手望白鳳棲肩後一招,化血甲蟲立時離肩飛回。

白風棲長嘆一聲道:“賢妹真個欲進入十三陵中麼?只怕甚難生還,不過愚兄不敢違件賢妹一命。”說著身形向秦巾九怪走去。

乾坤處士武顯揚即震驚於白鳳棲這招“開天闢地”奇異的劍勢,更凜於那化解劍招之人無法察知是誰!

他心內雖疑惑符孟皋,但符孟皋隨著羅素蘭進來,即緊旁著自己負手屹立、他一直均在自己注意之下,並無發現絲毫可疑之處。

那麼除符孟皋之外還有誰呢?

無疑的是那方才在墳地中吟詩詠詞神秘的武林高人了,武顯揚不禁從心底冒上一縷澈骨寒意,仰望灰暗的雲天,闇然忖思。

忽聞千手鬼王語聲傳來道:“武老師,你瞧出白鳳棲有何可異之處麼?”

乾坤處士武顯揚轉面目注千手鬼王道:“白鳳棲如不服下增進功力藥物,更無法使出這威力無匹的‘開天闢地’一式劍招,這招劍法多年前老朽似曾目睹,卻一時之間無法想出來歷。”

麻炯突出聲道:“事不宜遲,我等立即進入秘徑,避免無端風波,徒增自身困擾。”

武顯揚哈哈一笑道:“麻堡主說的極是。”目中神光一望耿若殿道:“耿老師請帶路。”

此刻,白鳳棲已解開秦中九怪百毒陰風掌傷,一躍落在武顯揚身後。

乾坤處士向秦中九怪微微一笑道:“九位不要意氣用事,須知十三陵中,還有更強的敵手。”

說著望了八指閻羅耿若殿一眼,道:“耿老師我們走吧!”

八指閻羅耿若殿低聲道:“那留下招魂幅之人未必離去,也許就潛隱在附近,我等一舉一動,無不在他的監視中,不可不防萬一。”

武顯揚微微一笑道:“此人不知墓隧禁制,妄入必死無疑,耿老師這點無庸置慮。”

耿若殿也不再言,走向段氏佳佳墓前,施展神力掀移墓碑,探身而入。

武顯揚等群雄陸續魚貫穿入墓中。

墓隧中黑暗如漆,伸手不見五指,每長甘八丈一轉,凡九轉,到達一間寬敞石室中,只見這問石室由瑩澈如玉、紋理細密、色澤晶黃的文石砌建,除群雄進入那道門外,尚有八扇門戶。

石室中還嵌有夜明珠等珍寶,但光耀如燭,柔和恬靜,壁上鎮有風水雷雲符篆。

耿若殿朗聲道:“諸位老師,由此八門任擇其上,均可到達目的之地,但禁制引發,威力絕倫,無法阻擋,但分途而行,雖引發禁制,則威力減弱,為示徵信,我等不如拈閹,以示公允。”

麻炯暗道:“如何拈閹?”

耿若殿道:“我等共是甘二人,每批四人,在此用紙上書‘子醜寅卯辰已午未’八字,每字四紙,也諸位任憑拈取,先在八門上分站八字以為類別,拈得何字即無異議。”

幹手鬼王道:“由何人做鬮?”

“耿某師兄弟前輩避嫌,諸位互推一人做閻如何?”

千手鬼王暗道:“這倒是極為公允之法。”

互推結果,還是由麻炯作鬮。

須臾——

拈閹已定,乾坤處士武顯揚立與白鳳棲、符孟皋、羅素蘭成為一路。

八指閻羅耿若殿、白骨殃神柳南、甘涼金風堡主麻炯、百毒門下王澤四人一撥……

耿若殿領著三人進入暗隧中,走出不過甘餘步,身前忽生起一陣風雷聲。

麻炯不由神色一變,“嘩啦”一聲亮開了手中松油火招,沉聲道:“耿老師,這風雷之音是否禁制已發?”

耿若殿點點頭道:“我等進入暗隧,此門即子封閉,引發奇門禁制,去路情險兇危萬分,麻堡主,你是否有所畏懼。”

麻炯冷笑道:“耿老師,你乃識途老馬,所以奇門禁制泰半熟知能詳,我等三人安危所繫,但耿老師莫妄生歹毒念頭,否則你亦無法全命。”

耿若殿哈哈大笑道:“麻堡主,我等四人同舟共濟,安危與共,你未免疑心太重了。”說著已進入一間滿壁鐫有鬼頭蛇首的石室內,地面置有一具石棺。

火光映閃之下,只見鬼首猙獰,撩牙紅舌,陰風慘慘令人不寒而慄。

但聞輕微風雷過處,進入那重門戶,倏地封開。

麻炯柳南兩人不禁心神一凜,王澤面色凝重,八指閻羅耿若殿則凝視著那尊石棺,久久不則一聲。

柳南忽右臂疾伸,迅如電光石火扣向耿若殿右手腕脈要穴。

耿若殿似心神貫注在石棺上,並未察覺柳南襲來,右手腕脈頓被扣住,徐徐抬面,眼神森冷懾人,淡淡一笑道:“柳道長,你這是何意?”

柳南暗道:“看來,耿施主並不知此墓隧奇門禁制破解之法,不然,施主則存心將我等三人葬生在此,如貧道所料不差,耿施主必受了宮廷皇子羅致,毒念將我等一網打盡。”

耿若殿冷冷答道:“若真如柳道長所言,道長醒悟得未免太遲了。”

王澤大喝道:“柳道長別無事生非,撒手!”

一股奇寒如割的勁風,逼向白骨殃神柳南後胸,柳南心頭—震,五指一鬆,飄身開去。

王澤沉聲道:“王某與耿老師前未相識,亦無半點淵源,咀深知他對我等並無心存歹毒之念。”

柳南陰惻惻一笑道:“王施主,你憑何作斷言。”

王澤道:“請問柳道長,你與乾坤處士武顯揚相比武功孰強?”

柳南聞言,認為王澤有意揭瘡疤,不禁殺機逼泛眉宇。

只見王澤厲聲接道:“柳道長,你別忘了王某出身百毒宮,武功未必遜放道長,相博之下,後果難料。”

麻炯忙道:“諸位何必傷了和氣,王老師揭人所短,難怪柳道長動怒。”

王澤嘿嘿笑道:“耿老師倘真是如柳道長所說,當知挽弓先挽強之理,他與唐子建兩人為何要分開,不聯手對付武顯揚,以除心腹大害。”

麻炯柳南聞言暗道:“此話委實是極。”

八指閻羅耿若殿道:“三位不必妄費口舌了,耿某當日身隨神偷丘燕進入墓隧,並來遍歷其境,而此墓奇門禁制亦按天干引發不同,幾乎喪身此墓,所以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說著冷笑一聲道:“耿某還有什麼心情對二位不利,此禁制樞鈕當在這具石棺內,如何毀去石棺,耿某尚未付出良策。”

麻炯道:“真的麼?”雙掌向石棺猛力平推而出。

狂嘯如潮,力逾出嶽。

但石棺竟紋風不動。

突然,一具鬼頭七孔內進射出墨綠火焰。

竟然牽一髮而動全身,滿壁鬼頭、蛇首中進射出無數暗器,密集如猖,望四人罩襲而下。

四人不禁大驚,暴喝出聲,掌力連劈,將襲來暗器紛紛震飛。

八指閻羅耿若殿撤出一柄短匕,騰身一躍望口噴綠焰鬼頭撲去。

寒光一閃,那具鬼頭應刃削落,顯出一方小孔,猛然進射出一蓬墨綠色水霧,籠罩全室。

四人雖然武功卓絕,卻不能以掌力避開那蓬墨綠水霧,只覺撲面有種清涼感覺。

倏地,綠霧暗器全然停止。

王澤忽微唱了聲道:“三位有無感覺不適麼?”

柳南三人聞言不禁一怔,耿若殿道:“莫非墨綠水霧之故麼?”

王澤點點頭道:“兄弟出身百毒,知水霧中蘊有毒性。”

麻炯忽冷哼一聲,感覺顏面微生麻癢,漸浮起一個個水泡。

轉眼之間,耿若殿、柳南面頰之間亦隆起一個個透明水泡,只覺癢不可耐,禁不佳伸手抓去。

王澤大喝道:“不可抓破。”在懷中取出三顆丹藥,接道:“速吞了下去,護佐心脈,不讓毒性入侵,若然抓破,必顏面潰爛,無法在短時期內痊癒。”

麻炯三人慌不選地將藥丸服了下去,只覺麻癢全失,水泡漸消。

柳南道:“難道我等就困死在此石室內麼?”

八指閻羅耿若殿目光緩緩巡視室中,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冷冷答道:“麻堡主請匆出言,徒亂人意。”倏地身形凌空升起,半空中右臂疾神,抓向一具獨角鬼頭而去,一把抓緊獨角,望右一擰,施轉鬼頭。

白骨殃神柳南三人猛感腳下一動,地底疾旋轉丁一週方始停住,只見棺蓋冉冉升起,堅立不動。

耿若殿身形落下,探首棺內一望,但見有石塊多級,通往地底,喃喃自語道:“身入此棺,生死難料”一躍而入,疾步下階。

王澤如影隨形跟蹤步下石階。

柳南、麻炯相視了一眼,苦笑出聲,先後翻入棺內。

他們與耿若殿、王澤兩人只須臾之隔,發覺石塊甚多,愈下愈暗,王澤、耿若殿影蹤全無,猛覺心神巨震。石塊不下百餘級,兩人漸感險氣逼人,麻炯手中松油火揩已為墨綠水霧熄去,已無法再點燃使用。

待兩人落實地上,只覺置身一片潮溼泥濘中。

麻炯朗聲道:“耿老師!”

語聲滯悶,久久不聞耿若殿回聲。

柳南神色大變,道:“麻堡主,我倆中了耿老鬼的歹毒詭計了。”

究竟耿若殿、王澤兩人真個不知何去了麼?不,他們藏身暗中,不則一聲。

八指閻羅耿若殿昔日隨丘燕會履過片泥濘潮溫石室內,顯然,另外七撥人物亦要到此會齊,不久便要出得墓隧進去十三陵中。

此刻。

七路人物迄無一人到達,不言而知,其餘七路所遇兇險比自己四人過之而無不及,是以,耿若殿與王澤密議,不如讓七路人物到來再作計議,再者也須默察悟解去各路奇門禁制,故作未聞麻炯呼喚。

其實,八指閻羅耿若殿尚另有心機在內。

這時。

白骨殃神柳南越想越膽寒,神色連變,道:“麻施主,我們不能坐而待斃。”

麻炯嘆息一聲道:“來路已斷,進退失據,請問道長計將安出,倘耿若殿、王澤兩位老師如遇意外,你我草率行事,恐將弄巧成拙。”

柳南低聲道:“依貧道看來,他兩人必末遭遇意外,定藏身暗處,施展詭計,欲置你我於死地,如不先發制人,後果曲不堪設想,待貧道施展攝魂魔笑,逼使他們現身。”說著張口發出一絲低沉笑音。

笑聲如果,刺耳心顫,由低轉昂。

一盞茶時分過去,白骨殃神柳南見一無動靜,面色疾變,笑聲突轉猛烈,聞之攝魄蕩魂。

忽聞一聲大喝,笑聲立止。

暗中一點珠光亮起,霎那間光芒大盛,只見武顯揚手執著一顆龍眼大小的紅珠,怒喝道:“柳道長,你這是何意。”

原來七撥江湖群雄二下八人幾乎傷折了一半,驚險比白骨殃神椰南等四人更甚,只剩下十八人。

但這十八人半數疲憊不堪,一至此室辭聞白骨殃神柳南發出攝魂魔笑,禁受不住,內腑氣血激烈翻蕩,眼前一黑,七人紛紛倒地昏死過去。

白骨殃神柳南抬目望去,只見僅剩下乾坤處士武顯揚、符孟皋、羅素蘭、霹靂尊者陶彥、蛇神滕風、白鳳棲、千手鬼王、秦中九怪甘谷及九怪中三怪五怪十一人。

昏死在地的七人是秦中九怪的四怪、七怪、八怪及百毒門下的胡錦春、匡濟華、鄧子元、秦魁。

武顯揚接著冷笑道:“柳道長用心狠毒,欲將老朽葬生在此麼?”

柳南呆得一呆,道:“貧道與麻堡主片刻之前,相隨耿若殿、王澤兩位老師來至此處,不料耿、王兩位老師突失去影蹤,分明有意陷害,逼非得已施展攝魂魔笑,圖使耿老師現身,豈知武老師適巧趕宋此室,豈可責怪貧道。”

武顯揚聞言不由皺眉一愕,冷電眼神四巡,搜索耿若殿、王澤兩入何去,暗道:“寧可武林群雄喪身在此,不可失去耿若殿一人……。”突然瞥見耿若殿面壁盤坐在遠處,目注著壁上一伏義八卦圖形,身後站著王澤,握劍凝神戒護,伸手一指,朗聲道:“那不是耿老師、王老師麼?”

正欲跨步邁去,忽地符孟皋伸手一攔,道:“武前輩不可擾惑耿師兄心神,伏義八封圖形乃一奇門禁制,按時辰自發風雷水火諸般形像,耿師兄潛心悟解在禁制未發動之前找出通往十三陵秘門。”

武顯揚道:“真是如此麼?”

符孟皋道:“在下之言,句句是實。”

武顯揚慢慢轉身,目注白骨殃神柳南沉聲道:“柳道長,你不解救誤傷在你那攝魂魔笑之下七人麼?”

白骨殃神柳南悻悻一笑道:“只要諸位知貧道並非出於存心,貧道焉能不救。”說著一躍落在傷者面前,心內怨毒已極。

麻炯察覺群雄中並無麻仲堯,心神猛震,面色大變,高聲道:“我兒何在?”森厲眼神注視在蛇神滕風及太怪甘谷面上。

犬怪甘谷淡淡一笑道:“令郎喪身在毒火管中,甘某自顧不暇,解救不及,心餘力拙,不能解救令郎免於一死,愧疚良深。”

麻炯聞言虎目中不由沁出兩顆豆大淚珠,奪眶欲出,面現悲憤之色道:“膝老師,此話當真?”

蛇神滕風道:“麻堡主細心觀察膝某形像,便知所言不虛。”

麻炯凝目望去只見滕風鬚髮被燒去小半,一件長衫千創百孔,顯出烙痕及箭勾破小孔,大怪甘谷衫履上亦帶有焦痕,情知所言不虛,忽心中一動,厲聲道:“我兒武功不弱,單單死他一人,其中不無蹊蹺。”

滕風冷笑道:“行走江湖,本刀口上舔血,死生由命,這並非武功高低所致,乃氣數使然,豈能怨天尤人。”

大怪甘谷厲聲道:“甘某二弟六弟八弟至今尚未出伏,分明凶多吉少,那麼甘某問何人索命?”

麻炯滿懷悲憤,長笑一聲道:“兄弟就不信甘老師忍得下去。”

甘谷冷冷一笑道:“麻堡主真個料事如神,深知我心,這筆帳該算在八指閻羅耿若殿身上。”

乾坤處士武顯揚目中神光電射,道:“甘老師,這話是問用意。”

甘谷冷冷答道:“耿若殿昔年已隨神偷匠燕來此,分明暗知此間一切蘊秘……”

符孟皋面色一寒,喝道:“住口,是耿師兄威迫利誘你們秦中九怪來此的麼?甘老師,最好斂柬一點,別信口雌黃,無事生非,否則,秦中九怪一生英名俱葬埋這墓中了。”

甘谷面色一變,厲聲道:“憑你這無名小輩,也敢對老夫無禮。”呼的一掌,向符孟皋直劈了出去。

符孟皋手腕疾翻,一式“攔江截鬥”橫封而出,兩股暗勁相接,“蓬”的一聲,勁氣四溢,兩人身形各自搖撼了一下,沉椿定位。

千手鬼王忽笑道:“甘老師,無謂爭執則甚,秦中九怪今日竟損折其三,雖不無可疑,但錯怪了耿若殿了。”

甘谷聞言不禁一呆,道:“什麼?怎麼甘某錯怪了耿若殿?”

幹手鬼王道:“稍經細心思索,便不難明白,你那二弟六弟九弟同行何人。”

甘谷面色微變道:“百毒門下鄧子元。”

幹尹鬼王哈哈大答道:“秦中九怪名滿江湖,威震武林,一身武學內外兼修,堪為一派宗師,怎不及百毒門下。”

甘谷聞言一呆,暗道:“是啊,鄧子元為何能逃出禁制,安然無差來此,分明鄧子元暗施百毒指力粹不及防下均慘催毒手。”遂向千手鬼王抱拳一拱道:“兄臺一言,頓開茅塞。”說著疾轉身軀,向昏死在地的鄧子元走去。

柳南逐個救治,見大怪甘谷走來,眉頭一皺道:“甘施主,鄧子元並無抗拒之力,如向他出於恐貽武林話柄。”

甘谷陰陰一笑道:“甘某隻問明內情難道不可麼?”

羅素蘭星目微瞟了白鳳棲一眼。

白風棲已明白羅素蘭心意,倏地驚身,疾逾閃電落在甘谷之前.沉聲道:“甘谷,你太狂妄了。”

豈料甘谷先發制人,手腕一刁疾攻三招,左手兩指迅疾無倫點戳白鳳棲執劍腕詠。

三掌迅如奔雷,不容白風棲緩手之機,腕脈一麻,短劍墜地,一記掌力轟的擊中前胸,

白鳳棲悶嗥一聲,左掌穿飛如電印實在大怪甘谷右肋上,哇的噴出一口鮮血,跟跪倒出數步,進出陰聲厲笑道:“老怪,少爺雖傷得不輕,你也中了百毒神指,活不了一個對時。”

羅素蘭疾苦驚鴻閃在白鳳棲面前,星睜中深情流露,道:“是小妹害了你,傷得重麼?”

乾坤處士武顯揚嘆息一聲道:“好勇狠鬥,焉能成事,老朽深悔此行。”說著取出一顆金丹遞與白鳳棲道:“速吞下,氣遠周天,可保無虞。”

白鳳棲伸手欲接,只聽送來一個細如蚊納語聲道:“你如想活,最好別吃。”忙縮手搖首笑道:“在下向不受人涓滴之惠,身旁尚有促使固本靈藥,武前輩盛情心領了。”

武顯揚聞言絲毫不以為是,微微一笑道:“老朽尚忘懷了百毒宮主煉有多種珍貴靈藥,功能活死人而肉白骨。”重又把金丹收起,接道:“與老朽金丹一比不青雲泥之別。”

突然,麻炯忽身如離管之矢股射向八指閻羅耿若殿面去,武顯揚神色一變右手虛空劈去,左掌中紅珠失手墜地。

只見武顯揚迅疾抓起紅珠,就在此一暗一明之際,麻炯叭達墜地死去。

千手鬼王等人均未見麻炯如何喪命,但見武顯揚學力委實辣毒。

符孟皋目光銳厲,就在珠光一暗一明霎那間,武顯揚雙掌同出,一掌印向麻炯,一字虛空拂向白鳳棲大怪甘谷兩人,掌心噴出一股目力幾不可察辨的淡紅色墨氣,暗暗心驚道:“此人心懷區測,借刀殺人,一點不露痕跡,倒要留神一二。”

他在未識破武顯揚真正面目前,故暫不揭穿。

柳南喝道:“武施主,你為何致麻堡主死命。”

武顯揚面色一沉,沉聲道:“耿老師為我等安危所繫,麻炯一再無事生非,安能容忍,老朽如料事不差,道長與麻堡主均暗與宮廷勾結,竟欲將我等葬生此處,神不知,鬼不覺,永成武林不解之謎。”

白骨殃神柳南不禁泛起滿面殺氣,厲聲道:“武施主含血噴人莫非起了除去分道之念?”

武顯揚冷冷答道:“老朽如要殺你也不等到現在了。”

“這倒未必!”

“你那攝魂魔笑旁門小術,還嚇不倒老朽。”

白骨殃神柳南形單勢孤,一腔怒火暫且按忍下去,鼻中怒哼一聲道:“貧道日後自要向武施主討還公道。”

武顯揚暗道:“你還想活出十三陵麼?”朗笑道:“老朽問心無愧,是非自有公論,道長不要弄巧成拙便奸。”

符孟皋道:“受傷七人,道長是拾得如何了。”

柳南冷冷一笑道:“這七人雖經貧道施治,但內腑已受重傷,須調息三日才能如常。”

“如此說來,這七位老師都須留在此地了。”白骨殃神柳南說時,忽感機伶伶連打兩個寒噤,只聽身後傳來羅素蘭冰冷語聲道:“柳道長,你中了姑娘百毒神指,如姑娘四名屑下三日後沒有復元,道長得受之慘將無法忍受。”

白骨殃神柳南聞言不禁面色大變。

武顯揚微笑道:“羅姑娘不必憂急,如姑娘未身懷靈藥,貴屬下何妨服用老朽保命金丹。”

羅素蘭已得符孟皋示意,忙嬌笑道:“前輩盛情心領,身旁還帶有師門靈藥。”說罷嬌軀一晃,向胡錦春等四人掠去。

符孟皋暗中觀察大怪甘谷及白鳳棲神情,只見兩人面上似罩上一層談紅色陰影,心中暗暗驚疑。

忽聞面壁而坐的七指閻羅耿若殿高聲道:“諸位留神。”

王澤倏地飄身退後,群雄抬面望去,只見那八卦圖形疾轉如輪,生起一股強風,但聽軋軋聲響過處,石壁齊中裂開一條兩道。

驀地。

大怪甘谷及白風棲同時躍起,迅如流星撲向南道中。

三怪五怪唯恐甘谷有失,急隨身後而去。

耿若殿朗笑道:“出得甭道,便是明帝十三陵,此後一切均仰仗武大俠了。”

群雄迤邐走入甬道。

武顯揚道:“我等宜分批潛入,探聽查訪無量賊道藏匿之處,如無必要,切忌與宮廷鷹犬為敵。”

十三陵,石馬銅駝,荒草蔓煙,如今俱罩在一片茫茫銀雪之下。寒風凜冽砭骨。

兩個錦表大內正距坐在頹殘石獸座上飲酒,面前放著一包滷昧。

一個面目深沉,高顴塌鼻的中年漢子鯨飲了一口酒後,道:“這兩日風聲很緊,草木皆兵,外間武林人物卻無侵襲舉動,倒是各藩睬之間嫉視日甚,杯弓蛇影,無量賊道迄今並無影蹤,殿下為此憂心如焚。”

另一人冷笑道:“守株待兔則甚,何不掘挖十三陵墓道,使無量賊道無法藏身。”

“哼。”那人冷笑道:“殿下還雲是投鼠忌器,唯恐激怒七殿下。迄至如今,各皇子無一人敢擅自行動。”說著面色一變,四面型去。只見雪掩亂草中冒出甘谷及白風棲,便知有異,悶聲不響,一刀劈出,迅如電閃攻向兩人。

另一宮廷鷹犬揚手投出一道旗花,沖霄奔空,爆射漫空紅焰流露,絢爛奪目。

大怪甘谷怒喝一聲,身如電閃,叭的一聲,掌力擊實在面目深沉漢子肋上,胸骨全折,根根插入內腑,痛極神昏,張嘴發出一聲淒厲慘曝,鮮血噴灑氣絕喪命。

白風棲流星揮劍,寒芒虹卷,另一宮廷鷹犬無法閃避凌厲的劍勢。一顆六陽魁首應劍飛離肩上,灑起漫空飛雪。

陡地升騰起一片嘯聲,隨風播回,益增了陵墓中肅殺恐怖氣象。

白鳳棲及大怪甘谷似若瘋狂一般,也不回望武顯揚等隨來了未,身形凌空暴起,疾如流星地掠出七八丈外。

秦中三怪五怪現身而出,目睹老大及白鳳棲的情狀,不禁互望了一眼,急急迫趕上去。

忽傳來一聲陰側側冷笑道:“好狂妄的康輩,竟敢闖入皇陵,自投羅網,還不束手就縛!”

語聲中,四面八方湧來二十餘大內高手,紡紛出手,刃光細電,攻向白風棲四人。

這二十餘人無一不是武功卓絕能手。出據詭異迅辣,勁風鍛嘯,幻起漫空寒風。

高丘上立著一雙衣著華麗,氣度威嚴的二十歲左右青年人,是四皇子七皇子。

白鳳棲右劍左掌,劍影飄起,掌招奇談,秦中三怪六掌同出,掌勢沁湧,奔電呼嘯。

轉瞬之間,大內高手傷亡了二人。

七皇子眉頭一皺,道:“瞧那少年武功,似出身百毒門下,待小弟問他來歷。”雙肩未動,人已平空飛出,身法絕挾,肩頭長灸離鞘,青虹疾閃,已攻出三劍,逼得白鳳棲退出四五步,喝道:“你是百毒門下麼?”

白風棲茫然不答,旋身朝宮延鷹犬撲去,助揮掌勢,又是三人傷在他那百毒陰風掌下。

七皇子不禁心神一震,暗道:“此人在叢林中曾傷在我劍下,怎麼功力又比前高了許多。”

身形騰空拔起,一招天外來鴻,夾著招虹匹練,勢如狂瀉天河,凌頭下擊。

“叮”的一聲,擊中白鳳棲劍身,進起一串火花。

白鳳棲只覺如受千斤重擊,虎口發麻。短劍幾乎把握不住,身形震撼不止。

七皇子身未落邊,劍勢疾變,一式分龍剝甲,只見寒光一閃,已劃開白鳳棲胸本、劍尖點在七坎死穴上,只微一著力,白鳳棲便即橫屍劍下。

顯然,白鳳棲二遭乾坤處士武顯揚陰毒暗算,迷失本性,他似混不畏死,獰笑一聲,兩道攝人目光注在七皇子臉上。

七皇子沉聲速:“尊駕若肯說出由何處進入十三陵,同行幾人,便可饒你不死。”

白鳳棲突然一吸胸,滑身而退,展開一路奇詭迅猛的劍法,幻出千萬藍星。

七皇子心中暗驚,道:“此人不除,必成大患。”長劍酒開,流芒電奔,勃若驚濤駭浪,滔滔不絕。

只見千重巨浪中夾著兩條身影,激搏猛烈。

那邊秦中立怪本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其功力已臻化境,招招俱是殺手奇招。

轉眼連傷數名大內高手,但傷者尚鼓其餘勇奮力猛拼。

侍立旁觀的四皇子付道:“秦中九怪向來同進同退,今日進入明陵中絕不止他們三人,不如先除去他們,以免養虎成患。”殺機猛萌,右手倏地按向肩頭。

一聲清脆龍吟過處,逼人寒虹奪鞘而出,人隨劍起,撲向秦中三怪,右腕疾振,九朵寒星分襲秦中三怪。

只聽一聲悶哼,一劍點中大怪甘谷脈門要穴,鮮血箭射噴起尺許高下。

四皇子武功劍法極為辣毒,翻腕斜揮一招三星捧月,三點寒星飛落本子淫六怪面門上。

三怪六怪忙仰身避躍開去。

豈料這是誘敵奇招,四皇子目中殺機暴射,沉腕飛出一招萬花吐蕊,爆射出流芒金線。

二怪六怪同聲發出淒厲慘嗥,流芒穿體透腹,屍橫墜地,血染袍幅,目瞪口張,死狀猙獰。

四皇子此著算盤竟打錯了,留下大怪甘谷性命逼問口供,怎知甘谷神智已失,雖要穴點傷,猶自兇心未混,猛的滑步欺身,左掌用出十二成真力,望四皇子右肋印去。

掌沉力猛,排空銳嘯,威勢絕倫。

四皇子身形詭幻,移星換斗,避開甘谷掌勢,左手兩指飛落在甘谷命門穴上,大喝道:“拿下!”

宮廷鷹爪奮力撲去,抓住大怪甘谷,只覺甘谷全身火燙如焚,膚脹欲裂,不禁大感驚駭。

只聽甘谷大叫一聲,面膚裂開,溢出紫黑血液,猙獰恐怖。

四皇子見狀不禁一呆。

大怪甘谷目皆盡裂,血流如注昏死過去。

這時七皇子與白風棲勝負已判,七皇子一劍天河垂鉤削斷白風棲左肩。

白風棲獰笑出聲,手中淬毒短劍忽脫手飛出,奔矢般射向七皇子胸腹要害,掌心吐力,百毒陰風掌跟劍擊出。兩招同出,恨辣至極。

七皇子如非機警及時閃開,萬難倖免,斜身出指,迅如電光石火點在白鳳棲“期門”穴上。

白風棲應指倒地,與甘谷一般,服裂溢血,死狀慘不忍睹。

七皇子不禁一呆,暗道:“我有心留他活命,並未點在死穴上,怎麼竟會如此慘死,分明內有蹊蹺。”

四皇子亦是同一心意,大喝道:“展開搜索,格殺匆論。”

宮廷鷹犬猛地四散掠去。

乾坤處士在甭道中吩咐分批潛入十三陵後,猛然面色一變,倏地停身止步。

霹靂尊者陶彥詫道:“武老師為何不行?”

武顯揚答道:“甘老師自恃武功高絕,搶先奔出,必然僨事,大內高手布伏十三陵,步步殺機,他們定凶多吉少,若我等立即尾隨而出,自投羅網無疑。”

千手鬼王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苦低武老師這般畏首畏尾,寸步難行了。”

武顯揚淡淡一笑道:“如不見信,閣下不妨先出察視甘谷四人命運如何?”

陶彥目露不信之色,道:“明陵雖然高手如雲,但秦中三怪及白鳳棲四人機智武功均登峰造極,陶某看來武老師之言跡近誕妄。”說著人已電閃奔去。

武顯揚微笑道:“諸位稍安毋燥,陶老師絕不敢以身犯險,片刻自回,便知老朽之言不虛。”

符孟皋暗道:“此人行事真個難解,無法察出其真正用意,這倒是異常棘手之事。”

武顯揚忽長嘆一聲迫:“我等三十二人,僅剩下八名,未免實力薄弱,尚我等尚存私慾,難免兇危;”

千手鬼王笑道:“兄弟凡事聽命武大俠如何?”

武顯揚略一沉吟,面露憂容道:“這個老朽不敢,只須諸位不要忘逞意氣,當前急務,不在宮廷,而是偵知無量賊道潛跡確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擒獲,可收容半功倍之效。”

符孟皋道:“老前輩言猶未盡,何妨請道其詳。”

武顯揚目光微變,笑道:“唐少俠真深知我心,眼前明陵中雖宮廷高手雲集,卻彼此暗苦水火,互相監視,老朽之見,不若施一詭計/引起各皇子間殘殺,我等可趁隙而入,易於奏功。”

千手鬼王道:“此計甚好,但何人可勝任,”

武顯揚目注符孟皋微笑道:“唐少俠機智絕倫,非少俠不能勝任。”

符孟皋道:“在下願受軀策,請老前輩吩咐。”

武顯揚附耳密語數句,符孟皋連連點頭。

此刻。

霹靂尊者陶彥疾奔趕回。

武顯揚道:“陶兄,秦中三怪及白少俠安否。”

陶彥面色陰沉,答道:“俱遭慘死!”

群雄面色不禁一變。

羅素蘭星目中不禁一酸,兩顆晶瑩淚珠奪眶而出,只覺白鳳棲雖淫邪無行,但對自己卻是一往情深,他之死系自己一手促成,愧對恩師,神明內疚,能不無動於衷。

符孟皋卻一閃奔去。

千手鬼王詫道:“他們武功卓絕,困何悉數斃命。”

陶彥道出目睹詳情。

千手鬼王武功淵博,見識豐富,聞言略一思索,不禁面色猛變,目光巡視了諸人一眼,沉聲道:“四皇子七皇子俱有一身卓異曠絕武學,盡人皆知,但秦中三怪及白風棲情狀,顯然事前已罹受了險毒暗算,神智失聰,無法發揮其精練武學,致遭屠戮。”

八指閻羅耿若殿道:“如此說來,是指我等八人中有人暗施毒手所致,不妨明指出是何人所為。”

千手鬼王冷笑道:“耿兄與王老師面壁悟解風雷八卦,羅姑娘與白少俠雖非同門,卻如出一轍,都不在此嫌-”

武顯揚微笑道:“那僅有老朽等五人了,閣下也不無嫌疑,”

千手鬼王聞言暗中一凜,忖道:“老奸巨滑,反被他咬了一口。”目注了武顯揚一眼,冷冷一笑道:“別人無此怪異險毒武功,除了武老師並無旁人。”

乾坤處士面色肅冷,道:“想不到這無中生有之詞竟出在天南怪傑口中,閣下能指出秦中三怪及白少俠死在何怪異險毒武學之下,才能使老朽心服口服。”

千手鬼王雖認定系武顯揚所為,卻苦於並無明證,聞言不禁語塞。

忽聞來路傳來一片衣挾急風之聲,只見是胡錦春匡齊華鄧子元秦魁四人奔來,目中泛出怨毒神光逼放在白骨殃神柳南面上。

羅素蘭以眼色制止四人,嫣然嬌笑道:“武前輩,事實真像終有水落石出之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古往今來,看蒼天饒過誰來,眼前作何行止還請明決。”

武顯揚長嘆一聲道:“交淺莫可言深,安能同衷相濟,老朽深悔此行。”

千手鬼王冷笑道:“武老師分明有意將兄弟等人葬生明陵中,無須出此清高之言。”

武顯揚淡淡一笑道:“蒸猶否可同器,過誠在老朽,急流湧退,尚不失為明智之擇。”雙肩一晃,身形迅疾隱入來路甬道中。

千手鬼王大怒,呼地一掌劈出,勁風如潮湧襲而去。

八指閻羅耿若殿忙道:“來時有路,去時無門,閣下無須尤慮武顯揚逃去。”

千手鬼王接道:“冷師弟此去必然兇險異常,耿老師能元動手衷麼?”

耿若殿搖首嘆息道:“耿某知閣下話中用意,唐師弟若喪命明陵,系受武顯揚詭言蹬軀,但唐師弟機智絕倫,心計尤工,必定安然無差返回,武顯揚究竟有無與宮廷勾結意圖將我等殺害,尚無法斷言。”

陶彥道:“然則我等陷身在此,進退維谷,如為宮廷鷹犬偵知,無異甕中捉鱉。”

耿若殿道:“唐師弟必回,何紡稍待須臾。”

陶彥冷笑道:“者朽不能坐而待斃。”說著望前疾奔而去。

蛇神滕風欲言又止,他始終如置身局外,不則一言。

耿若殿發出一聲嘆息,送入陶彥耳中,只覺心神一震,不禁身法放慢,忽見遠中暗處似有黑影疾閃如魂,暗感凜駭,忙貼壁側立,兩道冷電眼神凝視在遠處,屏息蓄勢相待……

且說符孟皋出得草道之外,身形疾如流星閃電遠離出口,揍地身形一變,飄然慢步走去。

驀地——

寒風處傳來一聲陰側惻冷笑道:“站住!”

四條迅快身影,電疾風飄落下,將符孟皋阻止,四人都是太陽穴高高隆起,年在五旬開外的老者,一望而知俱是內家名手。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四位請領在下去見四殿下。”

一個面如重棗,目光森冷老者,打量了符孟皋兩眼,沉聲道:“尊駕是何來歷,請將姓名賜告,謁見四殿下為何故?”

符孟皋微笑道:“在下唐子建。”衣襟士翻,露出一方金牌,接道:“在下奉命離京甚久,昨日才趕返藩邸。”

“尊駕奉命離京前往何處,有何公幹。”

符孟皋答道:“奉命前往長安,為了何事礙難奉告。”語聲冰冷,目中逼射出一線懾人精芒。

那老者冷笑道:“尊駕至此仍傲氣凌人,如要去見四殿下。最好有問必答!”

符孟皋劍眉微微一剔,道:“這話是閣下說的麼?”手出如風,一把扣在老者“曲池”穴上,沉聲喝道:“閣下倚勢狂妄,無禮已極,怨在下得罪了。”五指一緊,克嚎聲響,錯開老者臂骨。

老者痛得悶降一聲,滿頭冒出豆大汗珠,身形播搖欲傾。

其餘三人不禁大驚失色。

符孟皋冷笑道:“如在下據實稟明四殿下,四位應受何罪。”

三人聞言膽寒氣嘎,相視了一眼,一人含笑抱拳道:“唐老師,這也難怪我等,片刻之前秦中三怪及一白姓少年侵襲明陵,雖俱為格斃,但迄未查明他們系由何處進入,為此我等奉命森嚴,倘發現可疑人物,立即格殺勿論。”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已報出名姓,求見四殿下,也算是可疑人物麼?三位不必多說,在下也無意為難,煩通稟四殿下。”五指一鬆,將錯開臂骨還原。

四人如遇大赦,急急奔去。

符孟皋卓立不動,負手仰望灰暗雲天,衣挾瑟瑟飄舞,似跌入一片沉思中。

須臾。

秦陵東峰之下,疾如流星掠來五個衣著華麗,氣字嚴肅的天演貴胄。

只聞一聲朗笑道:“四阿哥,聽說此人武功詭異迅辣,小弟倒要見識見識。”一道寒芒疾閃,指向符孟皋咽喉重穴。

劍到中途,突然一震,爆幻數十招金星,人身要害大穴,無不在劍勢之下。

符孟皋身形一閃,不知用的什麼身法,竟脫出劍勢之外,落在四皇子身後。

只聽四皇子沉聲道:“五弟,他如何能敢與你動手,何況決非你之敵。”

五皇子寒著一張臉,凝視了符孟皋一眼,暗道:“盛傳四阿哥門下藏龍臥虎,就以此入神奇的身法,居然能避開我威力絕倫劍勢之外,可知一斑。”

四皇子轉面過去,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唐子建,長安之行如何?”

符孟皋躬身答道:“順利辦妥,趕回覆命,屬下來時獲知一項諒人之事,是以趕來向殿下票明。”

“什麼事?!”

“乾坤處士武顯揚糾集群雄大舉侵犯明陵。”

“這個我早經獲悉,已有萬全準備。”

符孟皋搖首肅容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一則乾坤處士武顯揚蘊有異謀,並非志在軒轅秘笈,志在殲除異己……”

四皇子不禁詫道:“這話怎說?”

符孟皋似大感為難,目光望了其他皇子一眼,答道:“殿下明知故問,據聞乾坤處士武顯揚是受了一位殿下密令,其中圖謀不難測知。”

五皇子厲聲道:“唐子建:風聞之言,豈可憑信,何不直指其人。”

四皇子微笑道:“五弟無須如此,莫非作賊心虛,否則,武顯揚所圖謀者未必不是你。”

五皇子不由臉紅耳赤。綻顏笑道:“小弟如何能做下此事,不過四哥不要輕信無稽謠源。”

符孟皋道:“屬下向來實是求是,武顯揚現已進入—卜三陵,何況……”

四皇子道:“何況是什麼?”

符孟皋低聲與四皇子耳語道:“武顯揚並非真正乾坤處士,系易容偽裝,其與真正乾坤處士並無絲毫不同。”

四皇子不禁色變,道:“那你為何知其有偽?”

符孟皋低聲道:“據屬下風聞一位與乾坤處士極為熟穩的武林同道,他親眼目擊武顯揚坐化仙去,而且親手鹼葬,顯然這事內中大有蹊蹺。”

四皇子不禁一怔,冷望諸皇子一眼,朗聲道:“你們有否與幹鬼處士武顯揚相識麼?”

當然他們不敢承認與乾坤處士武顯揚相熟,五皇子皺眉答道:“乾坤處士昔年乃武林卓著盛名人物,名滿江湖,卻恨也生晚,緣慳一面,此次復出,以華家莊莊主柬邀綠林群雄,在秘林茅屋中聚會意圖不軌,七弟八弟似俱見過他,但林外我已佈下優椿,嚴密看守,唐子建說武顯揚已潛入十三陵,分明危言聳聽。”

四皇子森厲眼神望了符孟皋一眼。

符孟皋知四皇子故意作假,躬身稟道:“屬下天大膽子,也不敢當殿下之面說謊,五殿下責屬下危言聳聽,屬下極為不服,既然在林外布上伏椿,為何秦中三怪與白姓少年能安然混過優椿,潛入十三陵中。”

五皇子厲聲道:“你是妄自議論我麼?秦中三怪又非與武顯揚同路。”

符孟皋道:“不敢,但秦中三怪確與乾坤處士武顯揚同路,受武顯揚軀策而來。”

五皇子厲聲道:“武顯揚現在何處?諒你必然知情。”

符孟皋正色道:“在下如不知武顯揚現在何處,豈敢無的放矢。”

“那麼你領著我等前往擒擎武顯揚。”

“且慢!”四子沉聲喝道:“武顯揚並非新興之輩,怎能草率恃勇行事,我還有些話要詳細問明唐子建再作計議。”用手一招,領著符孟皋向守陵人住宅奔入。

清皇子不禁面面相覷,這時只見九位衣著華麗的皇子奔來,聚議紛壇。

二皇子兩道獅眉濃聚,道:“唐子建是何來歷,我從未聞過四皇子手下有這麼一個人物,其言是否屬真?”

五皇子道:“誰也不知唐子建是何來歷,四阿哥城府深沉,行事向來莫測高深,武顯揚已潛入明陵,看唐子建振振有詞,似非捕風捉影,且待四阿哥與唐子建出來當有分曉。”

各皇子心頭似均有著一塊疙瘩一般,懷有鬼胎,彼此猜嫉,不知乾坤處士武顯揚奉了何人所命,秘謀殘除異已,這一看,符符孟皋顯然收效甚宏。

此是武顯揚授與符孟皋計策麼?不是,與武顯揚之計意是南轅北轍,但挑撥離間之計,此原定者更為毒辣。

十三陵中氣氛,灰黯肅殺,隱藏著一場無盡殺機。

這時,四皇子與符孟皋在密室相談,四皇子道:“武顯揚系易容偽裝是實麼?”

符孟皋道:“屬下怎敢謊言欺騙殿下,此人易容之精武林群雄中不會有與武顯揚極為穩熟者,竟絲毫不察有假。”

四皇子詫道:“易容之精擅,莫過於千面神儒石誠,少俠我意欲將石誠派來參與其事,石誠或可察出武顯揚真正面目。”

符孟皋點點頭,眉宇之間泛出迷憫之色。

四皇子察覺,不禁眉頭微微一皺,道:“莫非石誠與武顯揚大有關連。”

符孟皋躬身答道:“屬下對石誠所知不深,未便妄論,目前殿下應如何揭穿武顯揚是受何入主使為當務之急。”

“如何可揭穿是誰家阿哥主使?”

符孟皋低聲與四皇子獻計,四皇子連連點頭,忽聞屋外傳來高聲喚道:“四弟!”

四皇子一撩衣衫,俠步趨出,只見諸皇子肅容巍立屋外,目中含有敵視之意,不禁面色一寒,冷笑道:“你等莫非疑心唐子建所言不實,存心挑撥離間麼?如今危在眉睫,無暇解釋,你等若問心無愧,即同我去擒捕武顯揚。”

在此情景下,誰都不敢持有異議。

四皇子又道:“請鎮選能手同往,一場激烈擠搏難免。”

眾皇子即向遠處肅立的宮廷侍衛一招手,人影如飛而來,各人吩咐下去召集人手。

唐子建領著諸皇子及大內高手朝東疾奔,只見一片長長的墓道,墓道之側有雙睡駝,整住為青石雕琢,具體而微,製作不精,又經數百年風雨剝蝕更顯得形像醜陋。

符孟皋縱身一躍,落在那雙睡駝之前,手指伸向駝嘴內按向喉內暗鈕。

驀地——

只見那睡駝自動前身仰豎上揚,露出一穴,有石級步下,暗黑深遂。

諸皇予不禁一怔,暗道:“難怪搜索不出秦中三怪由何處潛入明陵,原來有此暗道。”

七皇子目露疑容道:“唐子建你為何知道這般清楚?”

符孟皋道:“偶遇機緣,獲知蘊秘而已,詳情非一言可盡。”

七皇子沉聲道:“武顯揚在內麼?”

符孟皋答道:“在下入內誘使武顯揚等人現身,殿下等人它從速布伏,以免措手不及。”說著身形疾趨奔下。

八皇子道:“我看此人有詐,意欲將我等葬生在武顯揚之革”

四皇子淡淡一笑道:“我平生無他長,但知人善用,用而不疑,你等若懷疑有詐,可及早抽身返回大內。”

諸皇子聞言暗怒,卻不敢形於顏色,更不願示懼,二皇子冷笑道:“八弟不能胡言亂語,有傷弟兄間的和氣,事實終有水落石出之日。”回面吩附手下布妥伏椿。

諸皇子乘機自下臺階,各命手下隱伏。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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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46: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殺劫連綿

耿若殿羅素蘭王澤及鄧子元等七人與千手鬼王,陶彥等群揮自乾坤處士武顯揚隱去各有心事,見符孟皋久久未返,大感優急,陶彥目凝著去路一瞬不瞬。

羅素蘭等七人忽聞符孟皋傳聲道:“你等七人均疾隨耿若殿老師藏身秘處,待在下誘武顯揚現身。”

耿苦殿趁機長嘆一聲道:“時至如今,妄動什麼意氣之爭,耿某還是勸說武前輩現身出見。”疾步奔人隱向暗中。

羅素蘭等六人如影隨形奔去。

千手鬼王等群雄不禁一怔,面色猛變,暗道不好,只聽符孟皋傳來朗朗笑聲道:“武前輩!”

陶彥心神猛凜,沉聲道:“唐少俠麼?你似未定出甭隧之處,就在近處藏身不動,此刻現身施弄詭計,哼,老夫眼中不揉砂子。”他片刻前察覺似有人影如魂閃動,心疑就是符孟皋,眼前耿若殿等人又藉故隱去,更是深信不疑。

符孟皋疾閃而至,目中逼射懾人寒芒,怒道:“陶老師何出此言,在下對陶老師無須使用詭計,倘不見情,在下可使陶老師三十招內落敗。”

霹靂尊者陶彥不禁大怒,呼的一掌直劈了出去,勁風潮湧,排山倒海,威力萬鉤。

符孟皋冷冷一笑,雙掌平推而出。

掌力交接,蓬的一聲大震,符孟皋雙眉微撼,陶彥踉蹌倒出數步,血逆氣浮,心神震凜不已。

千手鬼王忙道:“自家同道何必傷了和氣。”

符孟皋道:“在下逼不得已,力求自保,武前輩何在,宮廷皇子現已佈下羅網,靜候我等人伏。”

千手鬼王忙將武顯揚忿而隱去之事道出。

符孟皋詫道:“耿師兄羅姑娘等人又往何處去了。”

千手鬼王道:“耿老師等為了顧全大局,前往勸說武老師……”

語尚未了,符孟皋猛一頓足,朗聲道:“武前輩若引發禁制,自誤誤人,如今萬無後退之理,在下探出大內高手似已偵出無量賊道潛跡之處,倘無顧臺,無量賊道早落在大內高手手中,我等如不先發制人,恐賠了夫人又折兵。”

須臾,只聽送來乾坤處土武顯揚蒼邁語聲道:“唐少俠,老朽深悔此行,再有失誤,老朽有何面目與武林群雄相見。”

符孟皋暗道:“好狡猾的老鬼,我若不揭穿你真正面目,誓不為人。”

但見武顯揚身形冉冉而出,一臉嚴肅之色,如罩冰霜,道:“唐少俠,老朽相囑之事辦得如何?”

符孟皋搖首道:“明陵經秦中三怪及白鳳棲廣闊,予大內高手警惕戒備森嚴,無可乘之祝,在下恐弄巧成拙,故又匆匆返轉。”

武顯揚聞言目光一巡,發覺耿若殿及羅素蘭等不見,詫道:“令師兄及羅姑娘何往?”

“他們見前輩負氣離去,故前往尋找前輩,墓道岔徑甚多,既然不遇,諒片刻即回。”

武顯揚長默一聲道:“秦中三怪雖遭不幸,但為我等非帶來一場兇危,而並與原定之計背道而馳,此去明由,必然凶多吉少,焉可不萌急流湧退之念。”

久久沉默的滕風突道:“此刻箭已在弦,不得不發,何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等同行已傷折過半,武大俠此時抽身不顧,恐內疚神明,外遭非議,盛名將毀於一旦。”

武顯揚默然良久,徐徐太息道:“老朽不將軒轅秘笈攜出,淪人鞍翅鷹犬之手,武林蒼生徐炭,未免傀對故友。”語聲略頓,望了白骨殃神柳南一眼,接道:“如不出老朽所料,一出明陵必陷入重伏中,老朽意欲借重柳道長施展攝魂魔笑,重創大內鷹犬,我等亦可減免傷亡,望道長暫棄前嫌俯先如何?”

柳南額首道:“貧道遵命。”

符孟皋道:“在下守候耿兄等返回,立即趕上。”

霹靂尊者陶彥冷笑道:“唐子建,你師兄弟心懷匠測,意欲將我等葬送在明陵,何以耿若殿久久尚未返回……”

符孟皋面色一寒,沉聲道:“不用說了,在下亦深悔此行,即存猜疑之心,何能同道,但陶老師恐後梅莫及。”說著率先望出穴方向走去。

霹靂尊者陶彥見狀不由一呆,目露怨毒之色。

武顯揚等人一現身茫茫玉雪、紛琢銀妝的十三陵中,狂風怒吼,衣抉飄飛,四顧閔無一人。

他們均是江湖名宿,閱歷豐富,見狀知越是如此,益更兇險。

武顯揚望了白骨殃神柳南一眼。

柳南當即會意。調勻真氣,振吭發出魔笑。

笑聲由低轉昂,攝人心魄。

在白骨殃神榔南攝魂魔笑之際,四面雪地陵嶽之後紛紛冒出入影勿鬼如魂,以一張網般收攏過來。

但笑聲狂烈,播揚四外,震耳欲聾。

大內高手慌不選地掩耳,遠處屏待雪潭立起崩雪,宛若天崩地裂,冰雪狂瀉,轟隆之聲不絕於耳。

攝魂魔笑果然厲害已極,大內高手不少人氣血逆翻,內腑重傷,紛紛倒地。

只聽一聲如雷,喝道:“何物妖孽,竟敢施展邪術。”一道驚天長虹震幻漫空寒星挾著一條迅快絕倫身影,凌空疾撲而下。

乾坤處士武顯揚從側一躍而出,雙掌推出一片淡紅色狂飄迎去。

那條人影似覺武顯揚掌力怪異,兩足一端,仰身凌空,騰起兩三丈高下,疾翻了回去。

那條人影一落在七八丈外,現出目露精芒的一皇子。

這時,七皇子身後如風閃電掠至甚多衣著華貴皇子,大內高手湧來有增無已,均用厚厚布絮塞入耳中,不使笑音侵入。

白骨殃神柳南笑聲仍是未歇,令人膽裂魂飛。

大內高手受傷者不下四十餘人。

諸皇子均目露悸容,面色極為慣怒。

驀地——

笑聲戛然而止,峰嶺雪崩之勢仍是轟塌隆瀉如雷。

諸皇子中走出五皇子,面如秋霜,拔出塞耳布絮,眉泛殺機,沉聲道:“誰是乾坤處士武顯揚。”

武顯揚微徽一笑道:“老朽正是。”

五皇子冷峻地望了武顯揚一眼,道:“武大俠昔年在武林中德高望重,胸襟磊落,為何與宮廷為敵。”

武顯揚微笑道:“老朽並無與宮廷為敵之意。”

五皇子面色一沉,冷笑道:“死傷多人,非武大俠之咎麼?”

武顯揚道:“老朽並不諉過,但大內高手嚴陣相待用心為何?老朽等人所來目的志在搜覓無量賊道及取回軒轅秘笈,與宮廷風馬牛不相關涉,但殿下等竟勞師動眾,捲入江湖是非中,恐無法自圓其說。”

五皇子聞言不禁語塞,半晌才冷笑道:“看來,武大俠是知道無量道長潛跡何處了。”

武顯揚微笑道:“老朽只說搜覓,並未斷言確知。”

七皇子突一躍而出,禁厲目光凝注了武顯揚一眼,道:“你真是乾坤處士武顯揚麼?”

武顯揚不禁心神一震,朗笑道:“老朽真假,唯有自知,與殿下何干?”

七皇子面色一變。

大內高手蓄勢待發。

只聽七皇子冷笑道:“武顯揚,你好一張利嘴。”猛的右臂向肩頭一挽,嗆郎龍吟過處,寶劍出匣,一道奪目青霞逼射,四外寒氣驟低,

武顯揚暗道:“怎麼宮廷皇子俱有此奇遇,能護得多柄稀世寶刀。”面色鎮定如恆,心下卻不敢怠慢,暗自畜聚功力凝補待敵。

四皇子目光四巡,未發現符孟皋身影,暗道:“莫非他已遭武顯揚毒手不成。”心內異常憂急。

乾坤外士武顯揚傳聲與千手鬼王,蛇神滕風,霹靂尊者陶彥等人說明眾寡懸殊,稍時應全力出擊,以求必勝。

七皇子突然一招“鳳凰三展翅”揮出,銀浪寒颼中飛出點點銀星,襲向乾坤處士武顯揚要害重穴。

武顯揚只覺七皇子劍招委實太過辣毒,右掌呼地一招劈出,左手五指奇詭無比扣向七皇子肩井穴。

一式兩招,出手如電,巧妙的身法避開那斬金斷玉,如同摧枯拉朽的劍勢之外。

武顯揚這一出手,千手鬼王,霹靂尊者陶彥及蛇神滕風均身形候動,聯臂合擊。

白骨殃神柳南又振吭發出攝魂魔笑。

大內高手及諸皇子心神一震,身形暴退。

七皇子旋身揮劍,劍尖射出一罡歪氣,嘶的一聲,陶彥一截袖管化作蝴蝶飛去。

陶彥不禁殺極猛萌,正待施展霹靂掌力,七皇子嘿嘿冷笑聲中飄身而退。

白骨殃神柳南笑聲突然中止,面色大變,噗通倒地,只見柳南肩頭插著一支蛇頭柳葉鏢。

武顯揚見狀,不禁目光大變,未會察覺柳葉蛇頭鏢由何外射來。

千手鬼王,蛇神滕風,霹靂尊者陶彥心頭頓冒出一股奇寒,這蛇頭柳葉鏢系百毒宮獨門暗器,進來已震懾武林,羅素蘭奉命而來,亦是為了查明蛇頭柳葉鏢系何人竊用,顯然並非羅素蘭所為。

這時,大內高手已退一干一淨,四顧茫茫如銀,連受傷大內高手俱已撤去。

武顯揚長嘆一聲道:“蛇頭柳葉鏢之毒非羅姑娘莫解,羅姑娘尚未現身,恐藏身穴內……”突發覺大內高手盡撤一空,不禁一怔,目露憂容道:“大內鷹犬盡已撤去,分明蘊有惡毒陰謀,我等不如暫退守於墓隧內。”在懷中取出一隻皮手套戴上一抓起白骨殃神柳南率眾轉回。

千手鬼王冷笑道:“若宮廷高手湧至無異甕中捉鱉。”

武顯揚搖首道:“老朽料他們必不敢涉險進襲,只株守四外嚴密監視,宮廷皇子志在軒轅秘笈,何況他們彼此勾心鬥角,自顧不暇,怎能兼顧。”

睡駝之測一條人影疾閃現出,正是百毒門下王澤。

武顯揚道:“羅姑娘何在?”

王澤答道:“我等已目睹柳道長榷受柳葉蛇頭漂,羅姑娘與四位同門追蹤那持鏢嫁禍鹼徒去了,臨行之時,留下一丸解藥命轉交武大俠。”取出一粒清香撲鼻翠綠丹藥遞在武顯揚掌內。

“耿老師呢?”武顯揚接過解藥道:“唐少俠仍留存墓隧內麼?”

王澤搖首答道:“耿老師認為我等人手太少,宜聲東擊西,分頭行事,可收實效,他已隻身潛入採探無量賊道潛蹤確處?唐少俠謂禁制已發,需一個對時後始停.此處萬不可藏身,是以唐少俠另覓藏身之處,再需探明宮廷鷹犬為何撤去,以便商討對策。”

武顯揚目光閃爍,分明疑心王澤之言似不盡不實,候又麵包一肅,微笑道:“唐少俠睿智果斷,老朽自隗不如,後浪前催,人才輩出,老朽等毫矣。”

千手鬼王等聞言默默不語,王澤知武顯揚並非由衷之語,暗暗竊笑。

大內高手盡撤後,五皇子道:“柳賊道顯然慘遭重創,正好一網打盡,為何反盡撤容武顯揚等從容逃去?”

四皇子沉聲道:“五弟可曾目睹柳南賊道系何物重傷麼?”

五皇子不禁一怔,答道:“蛇頭柳葉鏢。”

四皇子冷笑道:“鏢系何人所發,不言而知定為我等中人所為,數日來受盡蛇鏢困擾,是以我等之危不在外患而在內憂。”

七皇子亦冷冷出聲道:“據聞武顯揚同行即有百毒宮高手在內,白鳳棲一身武學,亦是出於百毒宮主墒傳,安知不是百毒宮所為。”

四皇子哈哈大笑道:“無論七弟之言是否,焉有大敵當前自相殘殺之理,愚兄料測武顯揚必不甘心就此退去,我等不如張網守候,讓他找出無量賊道藏處,可收漁翁之利。”

七皇子冷冷答道:“但願四哥算無遺策,不然我等恐一敗塗地。”

四皇子道:“七弟無須心懷不忿,若真如我所言,百毒高於既然心辣手狠致柳南死命,便有恃無恐,七弟武功雖高,卻對蛇頭柳葉鏢未必無懼。”

七皇子道:“那唐子建呢?”

不僅是七皇子,其餘皇子均對唐子建有疑慮。

只聽四皇子身後符孟皋朗聲答道:“在下在此,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七皇子不禁一怔,眾目睽睽之下,竟無人察覺符孟皋何時返回四阿哥身後,遂談淡一笑道:“我耽憂唐少俠慘遭武顯揚毒手,既安然無慈,但可放心了。”

符孟皋道:“承蒙殿下關注,感激不勝。”

七皇子嘴唇合動,欲言又止。

四皇子心神大震,符孟皋雖被自己命石誠害死,但唐子建所學,卻襲之符孟皋,人心難測,唐子建終不為他用,尤其千面補儒石誠精擅易容之學,極詐多智,使他寢食不安,如今經唐子建提起武顯揚系易容偽裝,更令他如芒刺在背,回面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如今武顯揚作何舉動?”

符孟皋躬身答道:“殿下睿智,武顯揚心懷叵測,必不甘就此退去,我等暫株守不動,以逸待勞。”

四皇子點點頭道:“你先回去監視武顯揚,若有舉動速報我知。”

符孟皋道:“屑下遵命。”略一躬身,箭射而出。

忽地,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身後掠出數人,疾如流星尾躡符符孟皋身後而去。

四皇子似若無睹,回面密令心腹武士去調石誠趕來。

符孟皋察覺有人尾躡,微微一笑,身法放緩,飄飛如行雲流水走去。

尚未至睡駝前,人影疾閃,現出千手鬼王,目中逼射懾人殺極,歷聲道:“葛厚麒,老夫今日踏入明陵,志在報殺徒之仇,難得你自找死路。”

葛厚麒聞言心神暗凜,符孟皋忙閃身斜飄開去,回面向葛厚麒笑道:“債主臨門,恕在下無能為力。”

葛厚麒淡淡一笑道:“葛某生平未與任何結怨,閣下似聞聽無稽中傷之言,令徒是誰?可否見告?”

千手鬼王厲聲道:“攝魂手餘獨非,喪生你佛家降彪大乘金剛神功粹襲暗算之下,老夫不管你是否少林叛逆改姓易名,但殺徒之仇,不共蛾天,誓當必報。”

此言一出,與葛厚麒同行的大內高手聞言不禁面色大變。

他們各藩邱之間,互相監視,對方蓄養武士無不清楚無遺,但對葛厚願卻摸不準底細,經千手鬼王一言提醒,均知少林名宿中有這麼一個姓林的叛逆。

葛厚麒似無動於衷,面色鎮靜如恆,微笑道:“閣下誤聽謠諑,捕風捉影,歸啟葛某,請問閣下可會親眼目擊?”

千手鬼王冷笑道:“老朽在場,葛老師還有命在麼?自然有人在場。”繼而將當時的情形歷歷如繪敘出。

葛厚麒沉聲道:“證人何在?”

千手鬼王會應允符孟皋要求,不要指出他在場目擊,嘿嘿發出一聲懾入冷笑道:“大丈夫行事敢作敢當,以你如此有愧出身名門大派。”雙掌一式“日月迎環”推出。

掌力陰柔,出手如電,其中含蘊無數奇幻變化。

葛厚麒久聞千手鬼王一身武學詭絕,絲毫不敢怠慢,揮掌迎敵。

千手鬼王施展一身絕學,逼使葛厚麒露出少林禪宗武功,兩入掌風逼起漫天冰塵,排空倒海,威勢駭人。

符孟皋料知他們必兩敗俱傷,暗暗一笑,悄然離去,掠至一片幽森陵地,參天松柏,晦暗如暮。

他望了四外一瞥,低聲道:“羅姑娘在麼?”

羅素蘭及耿若殿等人一閃而出。

符孟皋道:“耿老師,可會查出無量賊道潛跡之處麼?”

八指閻羅耿若殿搖首道:“老朽尋遍賊道可能藏身這墓穴,迄未發現,宮廷鷹犬伏椿密佈,老朽不敢多事宕延,避免露出形蹤。”

符孟皋嘆息一聲道:“耿老英雄,無量賊道即為七皇子羽黨,豈能留此束手待擒,七皇子心術陰險,樂得將計就計藉此一會,將武林群雄一網打盡,說不定武顯揚乃七皇子心腹死黨……”忽的面色一變,右腕迅如電光石火向肩頭一按,一道奪目青虹離肩飛起,衝望一株參天古木支葉密翳中。

驀地——

一聲悶降響起,劍虹疾欠,一條屍體叭噠墮地。

這一手真氣馭劍之學,令耿若殿羅素蘭等人幾乎驚得呆住。

八指閻羅耿若殿道:“少俠師承必大有來歷,不知可否見告?”

符孟皋微微一笑,取出神木令。

耿若毆一見神木令,立即肅然改容抱拳道:“原來少俠是前輩奇人俠丐木尊者衣缽傳人,老朽失敬了。”

符孟皋道:“不敢,目前情勢,我等只能置身事外,羅姑娘不如回山覆命,蛇頭柳時鏢究竟系何人持有稍假時日,在下必定查出,親往夢淨拜山面見令師。”

羅素蘭悽然一笑道:“此刻白鳳棲已死,我是無面回見家師,倘家師逼問詳情,恐難謊言騙過家師。”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實事俱在,白少俠慘死在七皇子手中,令師焉可見責於姑娘。”

羅素蘭幽幽嘆息道:“既然同行,家師問我何以讓他輕身涉險,又何以見危不救,叫我如何回答,稍一不慎,必遭廢除武功之苦。”

符孟皋聞言呆得一呆,道:“看來,姑娘是無法自明瞭。”

羅素蘭答道:“除非查明擒住待用蛇頭柳葉鏢之人,借他之口,可使家師釋疑。”

符孟皋聞言微微頷首道:“在下亦欲查明其事,但事不在急,姑娘先退出十三陵外,避免捲入這場是非殺劫。”

忽聞傳來歷歷鴛聲道:“賤妄朱寒容求見少俠!”一雙嬌俏身影,驚鴻疾閃掠至符孟皋之前,盈盈一福。

羅素蘭見兩女貌美若花,如水雙眸流露出情深一往之色,暗道:“唐子建其貌不揚,為何深搏兩女青睞,其中必另有原因!”

符孟皋道:“兩位姑娘此來不怕八皇子生疑麼?”

吳黛青嫣然一笑道:“少俠早被起疑了,妾等人奉命搜覓少俠,見林中伏椿俱被制住,就知少俠在此。”

朱寒容道:“賤妾此來懇求少俠代報殺父之仇,少俠前曾面允故不辭冒昧前來。”

“二位姑娘殺父之仇是誰?”

“七皇子!”

符孟皋心神一震,微笑道:“七皇子武功卓絕,並不遜在下,但在下已面先二位姑娘,豈可食言,二位姑娘暫留此相陪羅姑娘,在下去相機行事如何?”

忽地,符孟皋面色微變,示意羅素蘭等人避去。

羅素蘭朱寒容王澤等人迅疾隱入暗中。

只見遠處陰緩林中三條身影形如鬼魂掠來,身形停在三丈開外,目光森冷如電逼視在符孟皋面上。

來人為一頭大如鬥,額突蟹頤,糝糝青毛披覆面頰,蒜鼻蟹口,目光如炬,穿著一襲土黃色長衫,肩插一雙田字奪。

另一人是一禿頂尖頦老叟,手捧一柄紫金鉤,眯著小眼,面含陰笑。

尚有一人虎背熊腰,彪然大漢,勁裝捷服,除背搭大環刀處,腰脅隆起。不言而知乃一暗器能手。

符孟皋面色冷漠如冰,只望了三人一眼,即旁視側顧。

禿頂尖頦老叟陰惻惻笑道:“唐老師,這屍體可是你殺害的麼?”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在下奉命搜覓無量賊道潛跡之處,來此墓陵,即發現林外伏椿均被制住,此人亦已身死,尊駕緣何無的放矢,誣屈在下所為?”

老叟冷笑一聲道:“唐老師好一張利口,死者片刻之前與老朽分別查視此處,如非唐老師所為,豈能今人置信。”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那麼三位即然認定在下所為,何不出手。”

三人雖摸不出符孟皋深淺,便死者武功乃江湖一流好手,符孟皋武功之高自不言而知。

老裡陰側側一笑道:“看來唐老師決不會認罪,但老朽三人須代死者報仇,唐老師請亮出兵刃吧!”

符孟皋左臂緩緩抬起,仲手向右肩長劍拔去,兩指才一按簧,老叟紫金鉤倏地一招“銀龍出海”攻出,幻出洩空鉤影,密如撒網罩下。

其餘二人亦亮出兵刃夾襲而來,勢沉力猛,三方合擊,迅雷不及掩耳欲將符孟皋一擊斃命。

符孟皋身法奇幻無比疾閃開去,滑溜如魚脫出圈外,劍已執在手中,冷笑道:“三位手段貳歹毒陰狠,在下以牙還牙,看劍。”

三人不禁大駭,疾飄開二丈。

符孟皋一柄緬鋼長劍仍執在手未動。

三人不禁面紅耳赤,目中怒火如熾。

符孟皋劍指老輿前胸,道:“尊駕若能避開在下一招,永不再製”。

老叟怒道:“好狂妄的……”

語尚未了,一道寒光閃映眼前,竟無法閃避開去,驚叫之聲未出,頂門一涼,生生被劈為兩半,血流遍地。

其餘二人,不禁膽寒魂飛,只見符孟皋劍式一變,虹飛電卷結至,忙兩足一端,玄鶴沖天拔起。

豈料劍虹如附骨之蛆跟縱而至,只覺兩股一冷,寒芒掃體而過,雙腿墜地,鮮血如泉瀉落:

兩人只慘嗥得出聲,青虹已絞身四分五裂,撤下滿天血雨,紛紛墜地。

陰暗陵墓中瀰漫著刺鼻血腥氣味,更增了幾分陰森恐怖,硬骨寒風,天外送濤,似發出嘆息悲憫。

千手鬼王與葛厚隙擠搏百回合以外,互無軒輕。

突然千手鬼王大喝一聲,雙掌一式“日月交輝”緩緩平推而出。

葛蕞麒知對方掌愛乃畢生功力所聚,絲毫不敢怠慢,雙掌平推,展出撣門奇學大乘降魔金剛掌力。

兩人掌勢虛抵,只見雙方髮際毛孔中冒出熱汗如珠,面色嚴肅疑重。

約莫過了一盞茶時分,只見兩人雙肩劇烈震撼了一下,各自跟跪倒退出四五步,跌坐於地,顯然內腑已受重傷。

大內高手紛紛搶出,欲待生擒活捉千手鬼王。

驀地一聲春雷似地大喝道:“站住!”

乾坤處士武顯揚牽著霹靂尊者陶彥蛇神滕風白骨殃神柳南疾躍而至。

白骨殃神柳南振吭發出攝魂魔笑。

這攝魂魔笑最耗人真元,白骨殃神柳南非至必要,不輕施展,今日一再施展,可見已至生死關頭。

武顯揚身形如鳥飛撲而出,雙掌疾揮。

大內高手只覺一股奇熱如焚掌風觸到,紛紛悶降出聲,翻身倒地。

蛇神滕風已召來群蛇及陶彥展出霹需掌力攻出。

遠處大內高手潮湧撲來,殺聲震野。

原來乾坤處士武顯揚退回墓道,發現王澤突告失蹤,心知受愚,既後退無路,不如孤注一擲。

宮廷皇子也是彼此心懷首鼠,互相監視,均疑心符孟皋之言有點不盡不實,又防“軒轅秘笈”為他人趁間搜去,為虞生變,不願守株待免,各自密遣高手尾隨符孟皋。

這一來,再度遭遇到激戰猛烈,乾坤處士大顯神威,施展怪異掌力,當者披靡,慘嗥過處,連傷十數人。

白骨殃神柳南攝魂魔笑雖然厲害,但此次大內高手早有準備,戴上皮耳罩杜絕魔笑入耳,卻無人敢逼近。

霹靂尊者陶彥見宮廷高手勢眾,傳聲滕風柳南道:“我等無必勝之望,對方顯然存心使我等力竭被擒,不如救起鬼王衝出明陵捲土重來。”

滕風柳南亦是同一心意,架起千手鬼王,發出攝魂魔笑軀策群蛇,由霹靂尊者陶彥重開路,望錦屏峰衝去。

僅勝下乾坤處士狐軍奮戰,察覺陶彥三人離心,暗中怨毒無比,振吭發出一聲長嘯,撲向東南面去。

大內高手身負嚴令,混不畏死,猶自追去。

驀地一聲斷喝傳來道:“窮冠勿追!”

十一皇子沉聲道:“武顯揚,隻身一人,猶如自投羅網之鳥,成不了什麼大事,遲早終為我擒。”

且說乾坤處士武顯揚投向重雪掩覆下榛莽翳密,陰森幽暗。

他四望了一瞥,身形疾掠在一塊峻峨怪石之後將身形隱起,卸去衫覆,在那怪石之下取出一包衣物換著。

十支開外傣莽深處有兩道銳厲目光逼射著武顯揚,正是符符孟皋,他以僅見武顯揚背影,無法辨認武顯揚真面目,正想轉過另一方向揭開此謎,突見一條迅快人影掠至武顯揚之後,低聲道:“二哥!”

武顯揚亦已驚有人來到,霍地轉身,目睹來人面顯笑容道:“五弟,你不怕有人尾攝你而來?”

符孟皋凝目望去,只見武顯揚已換著了一襲大內侍衛服色,薑黃臉膛,散肩疏髭,神態明摯,分明尚非本來真面目。

來人是一紫絛臉膛,肩播陰陽雙我的勁裝漢子,四巡了一眼,沉聲道:“大內高手被十一殿下喝阻窮寇匆追,二哥才得從容換著衣物易容,但此次與原定之計收效不宏,殿下大為失望。”

武顯揚徽喟子聲道:“事與願違,為之奈何,愚兄此次隨八指閻羅耿若毆由秘穴進入,同行三十二人均是江湖頂尖高手,本望三十二人同人十三陵,可將殿下異己武士侍衛殲去十之八九,但秘道禁制厲害無比,傷亡過半,秦中九怪陷身秘道中就有六人,其他可想而知。”

紫絛臉膛漢子詫道:“因何八指閻羅耿若殿迄未見現身:”

武顯揚長嘆一聲道:“是愚兄弄巧成抽之過,在秘徑與霹靂尊者陶彥等人口角,佯作負氣返轉,耿若殿與百毒宮主傳人羅素蘭及百毒門下相勸愚兄,不料岔道相左,迄未與愚兄相見,否則有百毒宮一行,加上攝魂魔笑,滕風驅蛇,何愁不成。”

紫絛臉瞠漢子道:“事已如此,悔也無用,此次已使宮廷異已高手死傷數十人,對殿下日後行事不無裨益,最可慮的為骷髏幫及落魂谷毫無參預,武林正派高手但存隔岸觀火之意,使殿下不勝憂慮。”

武顯揚道:“天下事欲速則不達,堪為至理名言,骷髏幫等只能緩圖.不可操之過急,最使愚兄憂慮的就是一人。”

“誰!”

“八指閻羅師弟唐子建,其人武功高不可測,心計至工。”

“唐子建!”紫絛臉臆漢於面色大變,道:“他乃四殿下心腹死黨。小弟方才親眼得見他與四殿下密商。”

武顯揚聞言駭然目光大變,道:“賢弟所說是真?”

“小弟之言句句是真,並無虛假。”

武顯揚嘆息一聲道:“果然殿下疑心腹大患唯有四殿下一點不差,看來四殿下已疑心乾坤處士武顯揚真假。”

紫繹臉膛漢子道:“二哥與死去乾坤處士武顯揚淵源極深,武功已凌駕乾坤處士之上,易容毫無異同,這點倒可放心,縱然四殿下心疑也是枉然。”

武顯揚面露憂容喃喃自語道:“唐子建是耿若殿師弟麼?”忽面色一變道:“走,我等去見殿下!”兩人穿空騰起,去勢如電,瞧眼已奔出塑谷。

符孟皋一閃而出,目送兩人後影,有心追蹤而去,深知這片塑谷四周,俱由那武顯揚同黨嚴密守伏之下,自己進去定顯露形蹤,暗道:“自己已探知武顯揚並非真實,便可察出大半!”凝視那巖下深草叢中一包衣履一眼,動也未動。

忽遠處送來陌生語聲道:“尊駕可否隨兄弟一行,以便陳明一項隱秘。”

符孟皋不禁一怔,目注送來語聲訪問道:“閣下是誰?”

“相信與否,端憑尊駕,兄弟決無加害之意,對尊駕有百利無一害”

符孟皋默默忖思了一下,道:“好!”兩臂微振,衝空循聲撲去,捷如飛鳥,身形美妙,

只聽讚道:“好身法!”一條雨影冒出,向壑谷深處投去。

兩條身影一前一後,疾如流星,抵達一處深澗狗牙贊鍔礁石上,夾岸絕壁如仍,橫柯交翳,暗不見天日。他們兩人各立在一塊礁石上,相距一丈開外。

符孟皋目光銳利,只見那人一襲黑衣連頭矇住,只留有兩雙眼孔,背搭一柄長劍,亦為青布套束,令人生出神秘恐怖之感。

那人道:“尊駕是否欲付出兄弟來歷?”語聲帶著濃重冀南士音,卻夾著道地京音,分明系偽裝,以防別人查出來歷。

符孟皋兩道銳厲目光深深地打量了那人兩眼,播首微笑道:“閣下真正來厲最好不要揭破,對你對我都有不便。”

那人道:“並無不便之處。”

符孟皋道:“閣下隱秘面目,本是防人察破……”

“那是對別人而言,至於對尊駕卻又是不同。”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閣下何必多此一舉。”

那人笑道:“尊駕是易容偽裝。”

符孟皋聞言不禁心神猛震,淡淡一笑道:“閣下好銳利的眼力,如要在下猜測,閣下必是一位宮廷皇子。”

那蒙面人似乎身形一顫,頷首道:“尊駕果有過人之能,但尊駕並非唐子建,另有所圖與四阿哥勉相投契,但四阿哥已萌殺害尊駕之念。”

“殷下為何知悉這項隱秘?”符孟皋道:“恐殿下危盲聳聽,存心挑撥離間。”

蒙面人冷笑道:“京師四阿哥置一秘邸,內藏甚多武林高於,尊駕亦為其中之一,此本無人知之,乃因散樓高手金毛拂印水壽之死,立為人偵悉……”

符孟皋道:“此乃早在意料中之事。”

“不然,”那人沉聲道:“四阿哥已密遣高手去那秘那調來其中首領,殊不知迅息為兄弟截獲。”

符孟皋笑道:“四阿哥那派出之人無疑是殿下心腹,有意安置在四阿哥面前。”蒙面王子似受雷擊,心神盛震,良久太息一聲道:“尊駕料容如神,機智卓絕,難怪四阿哥啟萌殺機。”

符孟皋道:“殿下只怕喪身之禍不遠,因為秘邸中首領正是殿下念念不忘的心腹大害千面神儒石誠。”

一言揭破蒙面人身份是那七皇子。

七皇子心神猛凜,道:“尊駕之話是否真實?”

符孟皋道:“石誠受四殿下豢養甚久,受恩深重,石誠易容之術獨步武林,四殿下已密命石誠在通州大邑,窮鄉僻壤訪覓與諸位殷下形像逼肖之人,極力摹仿各位殿下舉止神態,一待締熟無異,殿下等均在不明不自中死去,替代有人,何愁四殿下不登極九五。”

七皇子駭然暗中色變,久久不語。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宮廷爭儲,與在下絲毫無幹,在下此來卻為了護有軒轅必笈,數日來在下明訪暗查,只覺軒轅秘笈已不在十三陵,無量道長已攜離去。”

七皇子道:“軒轅秘笈兄弟在京中已受疑嫉,無法置啄,不過實不在十三陵中,方才聽見乾坤處士武顯揚不是千面神儒石誠麼?”

符孟皋搖首道:“這人易容雖精,但僅限於武顯揚二三人,此刻亦非本來面目。”

七皇子忽道:“有人未了,尊駕速將身形隱起。”

符孟皋別面—瞧,遠處可見魂影閃動,忽感胸後一陣微風拂過,驚覺有異,疾然縱身道:“毆下可是動了殺機?”

七皇子搖首笑道:“不是,弟只覺尊駕武林奇才,若不為我用,未免可惜。”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殿下倘如此刻薄寡恩,不能推心置腹,將無人為殿下所用,禍恐迫在眉睫。”

七皇子沉聲道:“五日之內,尊駕須自行投到,否則髒俯糜爛,雖九轉丹亦無法可救。”

符孟皋冷笑道:“殿下若陰毒掌力無往不利,何不施諸其他皇子身上,皇儲之位自不勞而獲。”

七皇於沉聲答道:“尊駕不知宮廷真正內情,父王頒下嚴旨,無論皇子是誰遭受暗害,必受連坐之罪。”

符孟皋微微笑道:“若五日之內,殿下未受暗算,在下必自行投到。”說著人已凌空拔起,身手矯建,一點交攫濃柯,立即消失。

七皇子呆得一呆,疾展上乘輕功掠去。

十三陵外雪地冰天,皚皚如銀,天際不時飄傳一兩聲厲嘯,隨風播揚,尖銳刺耳,令人心顫膽寒。

雪地中橫著數具屍體,骨折肋裂,首足支離,血凝紫結,慘不忍睹。

遠處疾如流星奔來一雙大內高手裝束老者,直投十三陵中而去。

聚立在泰陵墓臺上清皇子目睹兩人奔來,五皇子大喝道:“白骨殃神柳賊突然逃去了麼?無用的東西,還不自刎謝罪。”

兩人神色慘變,互望了一眼,疾撤肩頭兵刃,寒光如電,向自己頸間抹去。

四皇子喝道:“且慢,這如何怪得他們不力。”

兩人刀往外撤,齊齊躬身道:“陵外骷髏幫落魂谷高手突然現身,不但屬下等傷亡甚重,而且將困在林中武林群雄救去。”

五皇子冷笑道:“你們倒推得乾乾淨淨。”繼而長嘆一聲道:“骷髏幫主與皇甫天彪不除,恐日後將無寧日。”

只見七皇子身法奇快從旁掠至,望了五皇子一眼,道:“心腹大患未必是骷髏幫主及皇甫天彪,而是乾坤處士武顯揚。”

五皇子道:“武顯揚已成籠中之鼠,有何作為。”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小弟已查出武顯揚並非真正面目,而是千面神儒石誠,小弟在他易容換裝之際,正欲下手除他,不料他機警異常被其免脫。”

諸皇子心神大震,尤其是四皇子面色大變。

八皇子目中逼射威稜,道:“石誠如今逃往何處?小弟風聞千面神儒石誠昔年曾受七哥恩遇,寵信不愈,為何叛離。”

皇子嘆息一聲道:“此人狡詐多智,心懷叵測,為愚兄察覺逃去,如今石誠已易裝一名大內侍衛,如我所料不差,石誠必受我等中人所網羅。”繼而目光巡視了諸皇子一眼道:“你們當認為我危言聳聽,或故意縱之離去,殊不知我為竊聽一項重大隱秘才有此失。”

“什麼重大隱秘?”五皇子不禁厲聲噸問。

七皇子冷笑道:“事關我等生死!”繼而敘出他為搜覓武顯揚藏覓之處,到達彩雲舉塑谷,發現各處暗椿俱被制住,心料有異,躡足潛入斷魂澗,只見武顯揚與一雙大內侍衛服飾模樣之人聚在澗中一塊危礁之旁談話……

“這兩名大內高手你定然認識。”

七皇子搖首答道:“地處甚遠,不易辯認,何況澗內叢柯蔽空,光線幽暗,除他們三人外,周近定伏有同謀,逼不得已,儘量鑷近竊聽他們說話……”

諸皇子不禁凝耳傾聽。

只見七皇子目露憂容道:“石誠道出易作幹帥處士武顯揚,號召武林群雄侵襲十三陵,志在替皇子剪除異己,豈料未入明陵已傷折過半,故事與願違,收效不宏,不如暫退藏刁:密室,照王子第:二道毒計施行……”

六皇子淡淡一笑道:“什麼毒計?”

七皇子望了六皇子一眼,答道:“人心奇險,難於知天,如非小弟聞知,決無法令人置信,石誠尊稱乾麵神儒,精擅易容,武林獨步,他受主子之命,密派心腹死士在通都大巴,窮鄉僻壤,訪覓與我等形像逼肖之入,秘藏一處,模仿我等補態舉止,一俟純熟無異,我等禍將不測矣!”

諸皇子聞言不禁面色大變,心神駭震,五皇子目吐神光歷聲道:“我等須查出石誠形跡藏在何人府中,磔屍萬段。”

七皇子搖手微笑道:“事不可操之過急,急則生變,小弟猶未說完,石誠與兩同黨商談之下,其一人說道:‘若此謀成功,主子日後必位尊九五,但石兄豈不知飛鳥飛,良弓藏,狡免死,走狗烹之理,我等恐禍將不測。’

石誠微笑道:‘老朽志在匡復漢室,我等炎黃世胃,豈能甘作滿奴鷹犬,老朽已覓妥神肖主子替身,時極成熱,兩位且瞧老朽立不世之大功。’”

此言說出,四皇子暗中心神大凜,暗道:“看來乾坤處士武顯揚,真是千面補儒石誠了,原來他心懷不軌,如若留他性命,自己亦將禍生不測,符孟皋之話一點不錯……”心中猛萌殺極。

二皇子暗暗一笑道:“軒轅秘笈及無量賊道似不在十三陵,我等愚不可及受入捉弄,此後我等宜誠直恕愛,修身正已,由父皇決定睹君誰屬,勾心鬥角,枉費徒然。”

四皇子肅然答道:“二哥說得正是。”

此刻,各皇子無不岌岌自危,誰也沒有心思再圖謀軒轅秘笈,贊同二皇子之見,紛紛率眾撤回燕京。

燕京城——

冰雪截途,彤雲密佈,狂風撲面欲割,年終將近,大街小巷充斥著來往人群買辦年貨。

前門大街上人群傳出一聲沙啞蒼老叫聲道:“雞……鴨……”

只見一皺紋滿面,頭戴護身皮盟老漢,擔著一挑滿籠雞鴨。肥大硯實蹣跚走入一條汙雪泥獰的衚衕中,叫賣之聲,隨著寒風飄揚悠亮。

那老頭從這巷轉至那巷,四面叫賣,眼神卻巡視一幢大宅,流露出駭詫神色。

驀地——

老漢在一道朱漆側門前放下挑擔,目中精芒逼射,兩肩一振,升空拔起,悄無聲息掠入牆內。

只見一個老僕執著竹掃掃下石徑冰雪,絲毫未覺有人翻入牆內,只顧揮動竹帚沙沙清掃。

老漢怔得一怔,心中不勝驚疑,飛掠近前信聲道:“胡大爺呢!”

那老僕猝受驚嚇,竹帚脫落墮地,瞪目變色望著老漢,囁嚅出聲道:“胡老爺因事離京他往有四五日了,你老從何處進入?”

老漢右臂疾仲,迅如電光石火扣在老漢右臂腕脈穴上,只見那老僕痛得例嘴慘叫,滿頭豆汗珠冒出,面色慘白,幾乎昏厥倒地,顯然並無武功在身。

老漢鼻中冷哼一聲道:“這府中就是你一人麼?”

“是,除了小人外,尚有廚司雜役二人。”

“我與胡老爺是患難之交,你可領往內室等候你主人返回。”

那老僕怎敢不遵,喏喏連聲,強忍著疼痛領著老者走向一所花廳內。

片刻時分——

一條飛鳥般身影掠入牆內,巡望花廳而去,正是那千面神儒石誠,面色沉肅,似有極重的心事。

尚未踏入廳內,正遇上老僕走出,老僕忙欠身施禮道:“老爺回來啦,現有王爺在內室相候。”

石誠答道:“知道了。”亦未察辨老僕神色,立即向廳內走去。

花廳內沉寂如水。

內室房門虛掩著,並無絲毫聲息,石誠身至門外,高聲道:“王兄!”

只聽室內一聲重咳道:“兄弟在此相候已久了。”

千面神儒石誠一步邁人室內,突然面色一呆,發現屋內閔無人影,只聞胸後弦響入耳,脊骨已著了一支銀針暗器,深沒入骨,不禁面色慘變。

背後一條龐大人影從門角飛掠竄出,五指如鉤,蒼鷹撮小雞般一把抓起,疾如鬼魂一般飛掠出去。

石誠自知無幸,痛澈心脾,道:“尊駕真是王長勝麼?”

那人望紫禁大內飛奔而去,聞言答道:“我是何人,不問也可知情。”語音已變。

石誠聞得話聲入耳,面色慘變道:“四殿下麼?屬下並末犯下何罪,殿下盛怒至極卻是為了何故?”

四皇子身形落在玉帶橋上,怒道:“你還不知罪麼?洩露隱秘;圖謀不軌,易容偽作乾坤處士武顯揚,事先並末預聞……”

繼而察覺石誠觸手冰冷,不禁一怔,垂目望去,只見石誠左太陽穴顯出一針點大的小孔,孔內沁出一絲黑血,已是氣絕斃命。

四皇子不禁面色大變,他雖貴為皇子,但在大內宮禁究竟不能攜帶屍體,忙將屍體塞入假山石內。

他不將石誠屍體毀滅跡之故,可從石誠身上查偵幾項隱秘。

只見四皇子將屍體塞入假山石內後,頭部尚留在外面,從身旁取出一塊磁石,貼在石誠太陽穴傷口上。

須奧,將茲石拔起,一枚烏黑泛出藍光鐵針粘在石上,針身有著七處小孔,孔內蘊有劇毒。

四皇子鼻中冷哼一聲,將屍體推入用冰雪封住,毒針小心藏起,朝瓊華島奔去。

傍山一幢大理石所築精舍,松竹圍繞,雅緻異常。

室內陳設古樸,身人其境令人有悠然物外之感,四皇子喜愛此處清淨,闢作養性之所。

四皇子一掠至屋外,面色一諒,發現唐子建坐在几上握卷凝閱。

唐子建倏地立起,起身捧拳笑道:“殿下回來了!”

四皇子迅疾脫去老漢裝束,冷冷一笑道:“石誠已遭暗算身死。”

唐子建聞言不禁一呆,搖首說道:“在下不信石誠已死,他已知殿下等對他起疑,不及早戒備,要送死不成!”

四皇子愕然目注唐子建一眼,道出詳細經過。

唐子建跺足嘆息道:“其人必不是石誠,致命毒針亦是石誠發出。”

“真的麼!”四皇子面色大變,道:“你是說石誠一直就尾隨身後?”

唐子建微喟了聲道:“石誠委實狡毒絕論。他這一石二鳥之計佈置得天衣無縫,嫁禍於殿下異己,更可使殿下以為大患已除。”

四皇子不禁愣住,道:“他如今往何處去呢。”

唐子建略一沉吟道:“石誠圖霸武林密謀已久,必望峻山追蹤無量賊道撮奪軒轅秘笈,依屬下之見,殷下等人宜自修身,以天下為己任,不可再涉身江湖是非中,石誠雖狡詐亦無法覬覦大位。”

四皇子淡淡一笑道:“我豈不知,怎奈人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

言說之間,忽見一個貌像五旬上下,神態雄偉大內侍衛走了進來,望了唐子建一眼,躬身稟道:“唐少俠潛入大內,已被察覺,各殿下均遣有高手伏守紫外截擊唐少俠。意圖於殿下不利。”

四皇子不禁面色一變,目露殺機,唐子建倏地立起,朗笑一聲道:“屬下決不連累殿下,就此離去。”略一欠身,嗖地竄出,撲向紫禁城外。

他身法迅快絕論,宛如一縷輕煙飄落在紫禁城外雪地上。

驀地,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唐少俠別來無差?”

唐子建猛地旋身,只見兩個面目陌生森冷的中年漢子立在墒下。

兩人身著士黃色皮襖皮褲,頭戴風帽,各持一柄雪亮的鬼頭鋼刀,嘴角嚼著陰冷笑容。

唐子建沉聲道:“兩位呼喚在下為了何事。”

一人冷笑道:“要取少俠性命!”話聲中,兩柄鬼頭刀迅如奔雷劈出,勢沉力猛,一蕩起一片刀嘯。

唐子建早已瞧出兩人來意不善,正蓄勢戒備,刀勢甫將劈出之際,已手挽劍出鞘,一招“八方風雲”攻出。

一片耀眼劍花中,生起兩聲悶曝,刀光倏斂。

只見一雙中年漢子軟垂著右臂倒退兩步,臂彎處溢出殷紅的鮮血,

一擊出手非但兩人傷處部位相同,而且割斷筋脈,一雙右臂頓被廢在劍下,劍招狠毒無比。

唐子建連連冷笑道:“兩位與在下何怨何仇,猝施殺手,如非在下早有戒備,豈非喪在兩位刀下。”

一人目光怨毒,淒厲發出一聲獰笑道:“唐朋友,我等只怨學藝不精,傷在朋友劍下,但朋友暫別賣狂,稍時有你夠受的。”

話音甫落,唐子建一劍劈出,寒光疾閃,兩人左臂齊肩削落在地,鮮血如湧泉般劈出。

突聽遠處隨風送來陰冷的笑聲道:“唐朋友委實心狠手辣,殺人不過頭點地,今日若容你逃生,老夫枉自闖蕩江湖了。”

只見茫茫雪地中冒出無數黑影如魂,紛紛掠前,內中有一虎頭燕額老兒,手持兩柄利斧疾奔而至。

唐子建冷笑道:“在下與眾位無怨無仇……”

“住口!”那老兒厲喝道:“三十二人隨朋友進入十三陵,為何杳無信息,顯然葬身墓隧中……”

言猶未盡,唐子建亦大喝道:“住口!此事與在下何干?你不去問乾坤處士武顯揚,豈非顛倒黑白,妄人人罪。”

老者目露殺機道:“老夫就要問你那武顯揚何在?如不據實答履,休怨老夫心狠手辣。”

唐子建朗朗大笑道:“你自問比這位朋友武功如何?”忽聞一聲陰冷笑音傳來道:“唐朋友連華山名宿開斧車君達均不知道,枉自立身江湖。”

唐於建心頭默默忖念道:“看來四皇子此刻已為眾皇子絆位,他們均有生擒自己之心,若不施展殺手,樹威震懾他們,恐無法脫身重圍,”左手劍換右手,冷笑道:“武顯揚與在下風馬牛不相及,朋友即無事生非,在下枉費唇舌無用,意欲領教車老師幾手驚人斧法。”

車君達已自怒火沸騰,雙腕一振,“日月交輝”揮出,幻起漫空斧影夾著眩目寒飄劈下,勢如雷厲萬鈞,威勢絕倫。

唐子建鼻中冷哼一聲,長劍震瀟灑出一片金星。只聽叮叮金鐵交鳴,車君達喉中發出厲嘯,兩隻手腕應劍墮地,血湧如注,已昏倒在地。

群雄均瞧不出唐子建用的什麼劍招,只覺平淡無奇,卻料不到如此狠辣,僅僅一招便已制勝華山名宿車君達,不禁膽寒懾住。

唐子建縱聲長笑,朝西疾奔,群雄紛紛讓開,不敢攔阻,只見唐子建穿空騰起,去勢如電,片刻時分即已落在燕京城外一片凋林中。

寒風四溢,搓丫禿幹,四顧芒芒,鳥獸絕跡,景物蕭瑟淒涼。

唐子建忽瞥林中人影一閃,心中微感震凜,迅疾將身形隱起,屏息凝神守候。

須臾,只見兩條人影疾閃而出,立在藏身之處三丈開外處,正是乾坤處士武顯揚,另外一人長像獰惡,身長聾立,鬚髮若猖,頰生核桃大小肉瘤,豹目豺睛,泛出閃爍兇光。

武顯揚目光閃爍四巡,喃喃自語詫道:“怎麼不見?奇怪!”

獰惡長人道:“一個無名小卒,怎值得武兄如此重視。”

武顯揚冷哼一聲道:“唐子建絕非無名之輩,更非八指閻羅耿若殿師弟,其本身武功高不可測,此人不除將為心腹大患。”

獰惡長人道:“武兄尚不知他來歷麼?可在耿若殿身上追出。”

武顯揚冷冷一笑道:“這個我豈不知,耿若殿與羅素蘭等人均在香山秘魔崖。已為七皇子嚴密監視中,遲早必落在手內,兄弟身份已為七皇子當眾揭破,只知兄弟並非武顯揚,真正來歷卻無所悉……”

獰惡長人道:“所以武兄心疑唐子建知曉。”

武顯揚點點頭道:“兄弟若不將唐子建殺卻,寢臥不安。”

獰惡長人笑道:“依粟某臆料,唐子建必前往秘魔崖會晤耿若殿去了,以武兄一身絕學,更習成血影魔經,何懼那韃虜鷹犬,不過武兄對唐子建疑嫉已深,否則倒是一極好臂助。”笑聲傑傑,刺耳心悸。

唐子建聽得暗暗心驚,忖道:“此人已習成血影魔經,必與鐵面崑崙範澄平之死有著莫大的牽連,難怪他掌力怪異。”

只聽武顯揚道:“血影魔經乃魔道絕學,深奧晦澀,兄弟得手為期短暫,難窺堂奧,所得神髓不過十之二三,出手傷敵耗費真元甚巨,放兄弟非不得已決不施展,清宮皇子各有一身絕學,不遜於兄弟,可見武林之內大有能人,若妄欲血影魔經內武學圖霸武林,恐難如原……”

粟姓怪人道:“武兄念念不忘軒轅秘笈即是為此。”

武顯揚長嘆一聲道:“軒轅秘笈絕不能落在無量賊道及七皇子手中,否則武林之內恐無噍類矣。”

粟姓怪人道:“武兄宅心仁厚,天必佑之,我等不如趕簇秘魔崖阻止耿若殿等落在宮廷皇子之手。”倆人身形疾掠離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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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46: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龍蟄蛇騰

秘魔崖後絕壁臨崖,虯柯奇松之下,一間木屋,半為銀雪遮蓋,怒吼狂風之下,木屋格格作響,顯得遺世獨立。

忽然一條迅速人影疾掠至木屋外,響起一聲森冷笑聲,沉聲道:“耿老師請出!”屋門呀的開啟,當先走出八指閻羅耿若殷,隨後走出羅素蘭吳黛青朱寒蓉及王澤鄭仲元等五人。

耿若殿一眼望見來人是七皇子,不禁心中暗感凜騎:

七皇子一眼瞧清吳黛青朱寒蓉,嘴角呢出一絲陰詭的笑密道:“原來你等乃八阿哥黨羽。”

羅素蘭冷笑道:“七殿下休血口噴人。”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無論你等是否,但你已身陷樊籠,不如據實招出武顯揚來歷,你等奉何人所命,否則你等將催慘酷極刑。”

羅素蘭冷笑道:“我等豈能受危言恫嚇,十三陵戒備如此森嚴,尚能來去目如,何況區區秘魔崖,你以幹乘之尊輕身涉險,未免不智。”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羅姑娘,請勿恃百毒陰風指力便可天下無敵,須知我恩師太極慧劍將景賢與令師本是一雙俠侶,後為事反目,但昔年意氣未左之時,百毒武學家師知之甚穩,故我對百毒絕堅解無所畏……”說時目中泛出一異芒,陰陰一笑道:“三位姑娘美貌如花,實不願加害,如幡悟歸順,他日不失后妃之位。”

三位俠女聞言不禁玉靨泛霞,吳黛青怒叱道:“惡賊,你認得我麼?殺你之仇,不共戴天,姑娘若不能將你磔骨揚灰,難消此恨。”

七皇子聞言心中暗驚,故作鎮靜,淡淡一笑道:“姑娘最好把話講明,令尊是誰,為何誣指是我所害?”說時忽暗中出指,一縷冷風點向耿若殿。

耿若殿只覺肋下穴道一麻,便知不妙,神色大變喝道:“姑娘小心。”

七皇子身手委實快速絕倫,右臂疾探宛如閃電,一把扣住羅素蘭右手腕脈上,大喝道:“不許妄動!”

王澤五人已拔出兵刃,瞥見羅素蘭被制,不禁懾住。

吳黛青朱寒容面色一變,霍然拔出肩後長劍,兩道寒虹幻出漫空金星襲向七皇子周身重穴。劍勢迅厲,帶出銳嘯風聲,招式辣毒奇詭已極。

兩股辣毒劍勢交擊攻至,換在常人,必喪身劍下,但七皇子一身武學已臻神化,橫身跨步,手腕帶著羅素蘭迎向劍勢。

兩女心中大驚,忙縮臂變招,豈料七皇子已左手五指分開羅素蘭背上筋脈,疾閃欺身,雙手中指分點而出。

但聞七皇子哈哈一笑,兩女腕脈頓被點中,只覺飛麻循背攻上,長劍脫手墜地。七皇子身法出手無不恰到好處,拿捏不差分毫,瞧息之間制住武林高手四人,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只見七皇子轉面向王澤五人冷笑道:“我只一稍動殺極,彈指之間,羅姑娘必香消玉須。”

王澤道:“殿下把我等意欲如何?”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諸位能為我用,兄弟自能推心置腹。”

王澤道:“我等奉命探查蛇頭柳葉鏢何人持有,無意與宮廷為敵……”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蛇頭柳葉鏢百毒宮獨門暗器,已震驚武林,兄弟亦急於查明,何況你等出身百毒門下自有澄清之責,但你等為何隨武顯揚潛十三陵。”

“風聞乃嶗山無量道人嫁禍東山。”

“那是無中生有之詞!”

七皇子面色微沉,喉中吐出一聲微嘯。崖側立時飛掠射出七八條藩邸心腹高手,七皇子喝道:“男的送回府內,以禮相待,三位姑娘留下。”

木屋前只剩下—男三女,七皇子目中泛出一線異樣光芒,三女心中明白難免淫辱,急得芳心亂顫,破口大罵。

七皇子微微一笑,將三女一一提入木屋內。

木屋內僅一榻一幾,七皇子將三女橫放在榻上,伸出二隻魔爪寬開三女外衣……

驀地,崖下傳來數聲淒厲慘嗥。

七皇子不禁一怔,凝耳傾聽。

但這慘嗥立即寂然而止。

忽聞門外傳來一聲冷笑道:“萬惡淫為首,日後若你竊纂大位,必殘民以逞,還不出來受死。”

七皇子面色猛變,抓起木幾向門外飛擲而去,身形如飛隨出,肩後撓出長劍,嗆郎郎一聲龍吟,寒虹逼射,爆射漫天金星,辣毒之極。

哪知卻無人彭,七皇子驚疑四巡,天風勁疾,衣挾飄飛,空蕩地並無敵蹤。

七皇子暗中咬牙切齒,忽地身後一聲陰森森輕笑,只覺心頭一震,迅疾移星換斗,旋身後顧,抬面望去,但見一蒙面黑衣人懾人眼神炯炯逼射著自己。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你遲早難免一死,老朽寶劍雖快,卻不屑汙染你頸上腥血,趁早滾下崖去。”

七皇子下意識中似猜出此人來歷,不覺心頭狂震,猶自冷笑道:“閣下莫非就是骷髏劍主麼?”

蒙面人徐徐出聲道:“你莫問老朽來歷,如不退下崖去,能接下老朽三劍,便可饒你一死,不然老朽廢去你一身武功。”

說著伸手撤出肩頭長劍。

長劍出鞘,卻渤黑無光,無毫異處。

七皇子一身武學雖臻化境,卻震攝於散骷髏劍主威名,仲劍平指,蓄勢相待。

木屋內三女酥胸半露,熱淚盈眶,恨無地目容,羞憤欲絕。

忽地,屋外疾閃掠入唐子建、鄧素雲、魏紅綃、梅若萍,唐子建目光端詳了三女一眼,伸指解開穴道,將羅素蘭錯開筋絡復原,忙別面後顧。

二女紅脹著一張面龐,躍身而起,整好羅衣,即欲出外與七皇子以死相拼。

鄧素雲忙低聲微笑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此賊必遭慘死,我等豈能冒此大不韙。”說著望了唐子建一眼,道:“皋弟,七皇子武功絕倫,你可替下嚴老前輩,依計施為。”

唐子建轉身答道:“小弟遵命。”伸手將面具揭下,露出俊美如玉面目,在著萍手中按過一襲黑衣換著,立時變成黑衣蒙面人身形疾閃而出。

此刻正是雙方對峙著,並未出手,七皇子瞥見木屋內也閃出一蒙面人。不禁心神大震。

唐子建向蒙面人道:“兄弟請退,讓在下接著。”

那蒙面人冷冷答道:“小心了。”還劍歸鞘,緩緩走入木屋內。

唐子建道:“七殿下,你豈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理,那乾坤處士武顯揚乃千面神儒石誠所易容改扮,為四殷下所網羅,是你強仇死敵,更習成血影魔經絕學,處心積慮非欲制你死地,殿下尚欲與我等為敵,甚至不智。”

七皇子聞言不禁抨然一動,沉聲道:“尊駕所說是否屬真。”

唐子建冷冷答道:“相信與否,端憑殿下,你我一無過節,望殿下釋回耿若殿及百毒門下。”

七皇子忖道:“不知此人所說真假,耿若殿必然知情,哼,既落在自己手中,不怕他不吐露箇中隱秘。”鼻中冷哼一聲,道:“一經與宮廷為敵,即視同叛逆,豈可輕言釋放。”

唐子建冷笑道:“你雖貴為皇子,但在下乃草莽野民,不相拘束,恕在下得罪了。”話聲未落,肩頭冰魄劍虹飛挽而出,寒氣逼人接道:“在下這一劍要削下殿下一縷鬢髮。”

七皇子聞言心頭大震,哪知對方話出劍出,劍勢緩緩平揮出一招“飛沙落雁”。

劍勢看來平淡無奇,但七皇子卻瞧出神妙絕倫,只覺無法化解,不禁大駭,迅疾斜飄出劍,一招“拱雲託月”迎去。

那唐子建劍勢竟刺隙而入,七皇子只覺眼前寒芒一閃,鬃邊冰寒澈骨,一縷黑髮隨著狂風飄向崖下。

七皇子不禁膽寒,暗道:“這是何宗派奇奧劍法。”

只聽唐子建冷冷笑道:“我這第三招要殿下長劍脫手。”

七皇子身懷絕學,武功淵博精神,人又最狂傲自負,聞言胸中怒火鼎沸,厲聲道:“這倒未必!”

唐子建放聲大笑道:“我這第三招,管叫殿下人頭落地!生平以來,未出過三招,殿下當心了。”手腕輕振,一點寒星飛出,直奔七皇子右手腕脈重穴。

七皇子只覺劍勢詭奧無比,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拆解之招,立飄身開去。

哪知這點寒星如同附骨之蛆般跟蹤而至,而且迅快如電,七皇子突感腕脈一麻,不由自主的鬆開五指,長劍脫手墜在山石上,當郎郎進起火星直冒。

七皇子不禁膽寒,目中怒火如熾,冷笑道:“我就不信你敢殺我。”

唐子建朗笑一聲,道:“在下不敢有汙手中寶劍,自有取殿下性命之人,在下何必多此一舉。”緩緩將劍歸鞘,拾起七皇子長劍送回七皇子手中。

七皇子只覺屈辱過甚,怒容滿面,接過寶劍回鞘,暗暗切齒罵道:“日後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只見唐子建道:“蒙殿下盛召相約共謀大事,只緣在下途中因事阻擾,未能如限赴達,勞殿下久候,還望見諒。”

七皇子乍聞此言大感困惑,不禁呆住。

唐子建又道:“在下途中已得風聞,殿下因不慎敗露密謀,已遭疑嫉,如不先發制人,恐自遭慘禍,軒轅秘笈雖為殿下所得,但非朝夕可習成,還是武顯揚之計替身易換,何愁大事不成。”

七皇子愈聽愈困惑難解,暗道:“我幾時召邀你來了。”正想怒喝出門,忽聽隨風飄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七弟真越來越不像話了,居然把同胞手足視作眼中釘。”說時,身影紛紛掠上崖來,現出四阿哥為首諸皇子。

七皇子猛然省悟中了骷髏匪徒借刀殺人之計,矢口辯白道:“四哥,不要聽他胡說……。”

言猶未了,唐子建忽縱身躍下崖去,身如飛鳥,轉瞧杳失影蹤。

諸皇子攔阻不及,不禁面面相覷。四皇子冷笑道:“他逃不多遠。”接著面色一冷,目中威梭逼射,向七皇子厲聲道:“方才愚兄等人聽得真切,你強辯亦是枉然。”

七皇子面色鐵青,厲笑道:“且聽小弟說明經過詳情才可明白小弟之言不虛。”

四皇子談淡一然道:“你且道來。”

七皇子冷笑一聲,將聞迅八指閻羅耿若殿等人潛蹤秘崖後山絕頂,自己率眾追蹤而來經過詳情如盤托出。

四皇子笑道:“你說耿若殿等人已為你所搐,羅素蘭三女尚在木屋內麼?”

七皇子暗道:“那蒙面人進入木屋未再出來,三女經自己獨門手法制住,無人可解,未必解救逃走,蒙面人久久未出,想必離去,三女仍留在屋內。”心內未能遙然斷定三女是否仍在,但情不自禁答道:“蒙面匪徒進去後,便未再現身,小弟敢斷言他無法解開小弟獨門手法,三女仍在屋內。”

四皇子冷笑一聲,道:“七弟際領先入內。”

七皇子呆得一呆,向木屋邁步走去,清皇子尾隨身後。

一經踏入屋內,榻空人去,哪有三女及蒙面人蹤影。

四皇子道:“七弟竟然將我等視為無知小童,繪聲繪影,謊言逼真?蒙面匪徒即有兩人,為何一人不顧同伴安危,獨自逃去,何況我等相率甚多武功高強能手,在周圍五里方圓之內佈下天羅地網,萬不能不敗露行蹤。”

七皇子一腔冤抑無處可伸,高聲道:“四哥不信,你命小弟手下帶來耿若殿及百毒門下一問就知。”

四皇子冷冷一笑道:“愚兄要你心服口服。”左手飛擲出一道旗火,沖霄奔空,爆射出漫空藍焰。

崖下飛掠上一個虎背熊腰,貌象威猛大漢,望四皇欠身施禮道:“殿下何事吩咐?”

四皇子道:“你去召集七殿下心腹武士。”

大漢領命掠下崖去。須央催同一藍衣老叟而至。

四皇子道:“宗武師,七殿下謂在此擒住耿若殿及王澤等百毒門下,可是真情實話。”

宗姓老叟望了七皇子一眼。

七皇子沉聲道:“你只據實答疆,不可隱瞞。”

宗姓老望躬身稟道:“耿若殿及百毒門下雖被擒住,但中途卻為人劫走。”

七皇子不禁大怒。暴喝道:“你為何不傳迅稟明。”

宗姓老叟惶恐答道:“其時,諸位殿下率眾趕來,嚴令屬下不得妄動,否則處以極刑。”

四皇子冷笑道:“謊言編織得極為美妙,但無中生有之詞,我等甚難置信,七弟,你現在有何話說。”

七皇子幾乎氣得一口鮮血噴出口來,面色由紅轉為鐵青,瞠目結舌有苦難言。

忽然,七皇子耳中突送來一個蟻語傳聲道:“七殿下,在下為你設下一道錦囊紗計,恢仔細聽著……”

四皇子見七皇子垂首無語,只道他內疚神明,遂微微嘆息道:“燭影搖紅,雖為千古疑案,但手足相殘,無可諱言……”

七皇子突放聲狂笑道:“四哥別惺惺作態,慢說小弟無有與徽骷髏劍主勾結情事,即是有也是針對四哥為了自保逼非得已,否則我等將禍生肘腋,死得不明不白。”

四皇子聞言大怒,厲聲喝道:“七弟,你語無論次,血口噴人為何,須知國法森嚴,雖兄弟而親,例無徇情。”

七皇子冷冷答道:“四哥不要嚇唬小弟,四哥之密謀毒計,已為小弟偵悉無遺,證據猶在小弟的手中。”

四皇子聞言吃驚,面色鎮定如恆,淡淡一笑道:“愚兄有何毒謀,你且言明,須知誣告栽贓,罪加一等。”

七皇子道:“小弟府中昔年有一武師千面神儒石誠,易容之術,江湖中無入比擬,武功卓絕,機智尤工,後因其心術不端,為小弟察覺,正欲除他,但被他逃去,扮為鄉間巨紳豪富,不料卻為四哥收容,網羅門下,命其尋覓與我等形貌相象之人,以備替換我等。”

此言一出,諸皇子不禁相顧失色。

四皇子心神猛凜,淡淡一笑道:“七弟言之繁整,莫非石誠已落在傷手中麼?”心中稽道:“此事怎會讓他得知,莫非石誠白知不慎洩露口風,自己已萌殺機,但七弟只知他是武顯揚,為何能揭破他真正身份,令人困惑難解……”只聽七皇子冷笑道:“口說無憑,待小弟前往宮內取出真憑實據,你等可願同往。”

諸皇子見七皇子振振有詞。本由得不信,互望了一眼,頷首應允。

四皇子冷笑道:“你若有一絲不真,恕愚冤無法徇情。”偕同諸皇子返回宮禁大內。

一至玉帶橋瓊華島附近,七皇子倏地止步。

八皇子目露詫容道:“七哥為何不行?”

七皇子冷冷一笑道:“你等著己憶不差,我在十三陵曾當眾詳言窺聽武顯揚之言麼?武顯揚乃奉石誠之命所為。”

五皇子冷笑道:“乾坤處士武顯揚乃武林前輩名宿,怎會聽石誠指使。”

七皇子朗笑道:“武顯揚墓木已拱。骨化成朽,此人乃石誠替他易容,何況此人與石誠已習成血影魔經。”

五皇子面色大變,詫道:“什麼?他們已習成血影魔經。”

此言除了兩人外,頓感心神猛震,岌岌自危。

那兩人是誰?一是四皇子,另一乃主使乾坤處士武顯揚的天演貴胄。

四皇子只覺七皇子胡言亂語,反正沒有真實憑據落在他手中,且瞧他玩出什麼花樣來。

另一人樂得黃鶴樓上看翻船,幸災樂禍。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所以四哥察覺石誠心懷叵測,得手血影魔經毫無所聞,將他涯騙人宮逼出血影魔經藏處,豈料反被石誠察覺,以替身隨入,暗算致命,四哥只道石誠被暗害身死,憂喜交半……”

四皇子面色大變怒道:“七弟怎麼竟胡言亂語起來了。”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四哥際身帶石誠潛入宮禁,一舉一動均落在眼中,已先稟明母妃立好佐證,四哥,你我之間雖各有不是,最多兩敗俱傷,四哥還不取出屍髓來。”

四皇子不知其言有詐,不禁嘿嘿冷笑道:“七弟這也算不了什麼大事,石誠心懷不軌,豈圖利用我等奪嫡之事遂其顛覆大清之志,愚兄豈能不殺他以滅口。”

七皇子冷笑道:“石誠並非四哥所殺,石誠亦非石誠。”

四皇子氣極面如赭血,急步走在假山石前移開冰雪,拉出—具僵硬屍體。

七皇子冷笑道:“誰是誰非,我們同去覲見父皇。”

二皇子道:“依我之見不如算了,我等都有不是處,萬一父皇盛怒,我等均性命難保。”

請皇子聞言不禁默然,各自拂然散去。

“蘆溝橋畔車馬多”,此乃古人題詠之句,“蘆溝曉月”為燕京八景之一。

橋跨永定河上,金大寶年間所建,東西長六百六十尺,橋廣廿六尺,環十有一拱,長橋臥虹,洪濤吐鱗,若迅雷奔馬,不可測識。

蘆溝橋建築宏麗,共百四十柱支撐橋身,柱下各伏一獅,留刻精巧,獅伏毛中隱有小獅,千百年來無一可數清獅之多寡,而獅形狀,百無一同,尤為奇觀。

昔日清晨,殘月映波,籬柳一碧,翠拂行人,悅目清新,如今蘆溝月黑,寒風四野,冰雪截途,河水嗚咽,不勝淒涼。

河神詞後一幢農舍,燈火螢然如豆,

兩條魂樣入影欺風電閃撲向農舍。

農舍內寂無人聲,似已睡沉。

兩條魂影疾閃入室,燈火微微一晃,現出乾坤處士武顯揚及粟姓怪人。

武顯揚目光炯炯巡視了一瞥,詫道:“老朽親眼得見唐子建進入此舍,怎麼不見?”

粟姓怪人道:“黑交之間,易於恍惚,武兄也許一時疏忽,被唐姓小賊聲東擊西,趁間逃逸離去。”

武顯揚冷笑道:“粟老師,你太小看老朽了。”

忽聞暗中響起一聲低笑道:“武前輩,追蹤在下為了何故?”

暗中人影一閃,飄然走出唐子建。

武顯揚目睹唐子建現身,目中猛泛森厲殺極,冷笑道:“功虧一簣,廢於一旦,如非因你……”

唐於建斷喝道:“住口,因為在下什麼?”

“你心中自然明白。”

唐子建冷冷一笑道:“武前輩,你心中也放明白些,倘你真是乾坤處士,那又當別論了,狐披虎皮,終有露出馬腳之時,僅此一樣,斥責在下未免多此一舉。”說著語聲略略一頓,又道:“你我河水不犯井水各行其事,豈不甚好。”

武顯揚哈哈狂笑道:“唐子建,你還想活命麼?老朽已動殺極,你不如喚出羅家蘭等人前來受死,老朽一向行事,斬盡殺絕,從不留活口。”

唐子建朗笑道:“武顯揚,你尾隨羅姑娘等來此,就請下手,無如心忌在下,是以久久守候在下轉返,坐誤良極,一錯再錯,在下如相懼於你,怎會自動現身。”

粟姓怪人歷聲道:“武兄與他枉費唇舌則甚!”

突然門外傳來一個森冷笑聲道:“武老師千萬不可讓唐於建逃脫,你已中了他緩兵之計,羅素蘭等賤嬸已逃去甚遠,無法追及……”

語尚未了,唐子建右手迅如電光石火扣在粟怪人“井肩”穴上。

武顯揚面色一變,右掌猛吐,呼的劈向唐子建。

唐子建擰腕一甩,將粟姓怪人迎向武顯揚血影掌力送去,粟姓怪人一身功力非同等閒,無如辭為唐子建所制,無法施展,身不由主飛掠而出。

武顯揚大驚失色,迅自撤掌,但已不及,粟姓怪人悶嗥一聲,旋轉倒地。

唐子建呵呵聲長笑,雙掌一揮,獨鶴沖天拔起,轟的一聲巨震,一棟農舍震成四分五裂,冰雪飛灑散飛如雨,彌障眼目,唐子建去勢如電,眨眼已隱失於沉沉夜色中。

武顯揚喉中發出一聲厲嘯,暗中人影紛紛隨起,向唐子建遁走方向追去。

天色濛濛放曙、萬里飛紫飄雪,官道上現出一騎灰驢蹄聲得得,清脆響亮。

騎上人約莫三旬左右,身著一襲老羊皮袍。精神萎靡眉宇愁結,身後只繫著幾本破舊書及一架琴囊,生像不第秀才,蹭獨科場。

官道上不時飛奔過幾匹快馬,騎上人均身著勁裝捷服,肩搭兵刃,形色匆匆,似有急事在身。

偶而有數人在騎上回過眼來視了那驢上人一眼,均末置意,又揮鞭策馬狂馳而去。

這種氣候夠冷的,呵氣成雲,天寒地凍,一片蕭瑟淒涼,那驢上少年彎腰縮首控騎慢慢而行。

驀地——

身後來路傳來一聲響亮希倖幸長嘶,接著一片充驟如雷蹄聲送入耳中。

五騎棗紅駿馬鞍上乘著五個大內高手如飛而至,忽聞沙啞語聲道:“如此趕馳,三日三夜可至翠雲別府了。”

“老四,”一聲大喝如雷道:“你總是三杯下肚,話多僨事,我看你不要命了。”

“一個窮酸也值得大驚小怪,取他性命不過翻掌之勞,伯他聽見乾脆殺他滅口好啦。”

語聲中一騎陡地疾轉,望那驢上少年奔去。

少年身形陡地一挺,目中精芒逼射,冷笑道:“你在找死!”右掌疾拂而出。

那大內高手似察覺不妙,但怎來得及,只覺胸口一冷,唉呀一聲翻下鞍來。

其餘四騎遠遠瞥見,不禁大驚失色,策馬急馳而來。

那少年已取過身後琴囊,取出一柄長劍,飄身下鞍,四騎未至,人已穿空飛起,半空中揮劍出鞘。

滿天流芒夾著眩目朵朵寒星罩襲而下。

只聽數聲慘曝中,四個大內高手已身首異處,血噴如泉,屍身擲跌道旁。

那負傷倒地的大內高手看得真切,不禁膽寒魂落,暗暗忖道:“他雖依仗一柄稀世寶劍,但我等五人均有一身高強武功,不勝亦未必落敗,他這一招劍式分明是震爍武林的奇學,不然何以一招斃命。”

忖念之間,那少年已將五騎一驢驅向雪野奔去無蹤,然後傾酒藥粉將四同伴屍體化去。

少年微微一笑,一躍落在傷者之前,抓起穿空飛掠而去,幾個起落,已遠離官道數十文,停身一片隆起雪阜之後,冷冷問道:“尊駕奉何人所命,趕向翠雲別府?”

那大內高手知實說也不免一死獰笑道:“朋友,我等江湖人物寧折毋彎,既落在朋友手中,生死已置之度外,可別想問出一字真情實語。”

少年雙眉微挑,淡淡一笑道:“真的麼?”兩指飛出,錯開那大內高手命門穴上經絡。

大內高手初時還未有什麼異樣感覺,只覺一絲飛麻布襲全身,繼而脊部生出痠痛,漸生裂脹。

須臾,全身骨節均欲崩裂脹腫,內腑氣血還運如蟲行蟻走,這滋味比死卻要難過。

只見這大內高手目瞪口張,面膚扭曲,黃豆大的冷汗,順頰流下,喉間吐出呢嗥聲。

少年微笑道:“朋友,滋味如何?”

那大內高手才知不吐實徒然受苦,顫聲說道“兄弟只知七殿下已與四殿卞聯合調遣十數批高手趕往翠雲別府擒拿一符孟皋之人,七殿下尚邀請其師太極慧劍佟景灝出山,兄弟只知如此,別無所悉。”

少年垂首沉吟,暗道:“他兩人均是城府深沉,心機陰險已極,雖相互聯手,難免各有用心,如不趁早戒備,恐為其所乘。”疾揮出一拳,將這大內高手擊斃掩在雪中,縱身一躍望良鄉縣城奔去。

永安客棧位於良鄉,商肆林立,最熱鬧的西大街上,雖然大雪紛飛,但人來攘往,買賣鼎盛,午時甫近,一個少年扶著一具琴囊,兩手捧著一大包熱香四溢糖炒板粟,跨入客棧,高聲道:“羅大爺可是佐在店內麼?”

一個頭戴氈帽店夥趨前躬身含笑道:“爺臺尊姓,羅大爺攜有內善住在跨院上房,容小的通稟。”

少年微微一笑道:“你將這具琴囊及一包糖粟帶去,他就知我來了。”

店夥滿腹驚詫,暗道:“江湖中人委實詭奇百端。”那年頭車船店腳牙,見多識廣,知越是如此越不好惹,喏喏連聲,接過就走。

移時,隨著店夥走出一氣度雍容,衣著華麗老者,一語不發,對少年神態極其恭敬,一揖至地,肅容前遵。

跨院中房間甚多,寬敞雅潔。

老者肅容進入一間大廳,命店夥立即送上一席酒飯。

這席酒飯早已有備,咽磋間已進齊,婉美滿漢全席,水陸俱陳。

店夥退出跨院,一條黑影掠出掩門栓上。

少年微微一笑,揭下人皮面具,正是那符孟皋。

廂房內驚鴻疾閃現出皇甫嫻、鄧素雲、魏紅綃、梅若萍、羅索蘭、吳籬青、朱寒蓉七女。

對面廂房內邁出神劍秀士樊丹及王澤五人。

那衣著華麗老者乃骷髏幫高手葉勝所扮。

羅素蘭、吳籬青、朱寒蓉三女一見符孟皋立即震生雙靨,嬌羞不勝地盈盈萬福。

符孟皋笑道:“小弟腹鳴如雷,飢餓難禁,諸位請入席,用完酒飯須立即登程。”

席間談起四皇子七皇子聯合,派遺高手侵擾翠雲別府,我等宜從速趕回,符孟皋望了羅素蘭一眼,道:“在下本當與姑娘同往焚淨面調令師,怎奈事與願違,一待翠雲別府事了,立即趕往贊淨,翠雲別府之事,在下不願連累姑娘……”

羅素蘭悽然一笑道:“白鳳棲之死,恩師定大為震怒,我是有家歸不得。”

符孟皋聞言長嘆一聲道:“七皇子慫恿其師太極慧劍佟景賢出山,我等生死勝負仍難預料佟景賢與令師交誼頗篤,一發現姑娘,恐誤會愈深難解。”

鄧素雲嫣然一笑道:“羅賢妹均不懼,你懼怕則甚,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符孟皋忙道:“只要羅姑娘不怨小弟,有云姐作主,有何可言,只是……”繼又輕喟一聲道:“小弟來時,已得自風聞,因十三陵秦中九怪俱喪命,武林群雄傷亡著實不少,鼎沸江湖,震盪武林,骷髏劍主恐即現身江湖,若與太極慧劍侮景賢聯手,必引一場彌天浩劫。”

鄧素雲目露憂容道:“此事在愚姐預料中,我等宜速回翠雲別府預作安排。”

符孟皋額首道。“石誠已回翠雲別府了麼?”

鄧素雲螟道微點,走出室外,撮嘴發出一聲信沉的嘯音,只見灰空流雲中穿出一隻神鳥。疾瀉而下,展齒剔繃,神駿忌常。

符孟皋命羅素蘭吳箋青朱寒蓉隨鄧素雲乘神鴛先回翠雲別府,他們均易容改裝朝預定路徑兼程趕返……

跨院內寂無人聲,暮濱四合,大雪飄飛,狂風震紙統統不止。

跨院門外忽起了一陣敲門聲,只聽店夥喚道:“崔大爺……羅大爺……”

廳房飄然踱出氣度肅穆雍容的老者,重重咳了一聲,拔開木拴,店夥探首進入,哈腰欠身笑道:“天色這麼晚了小的進來瞧瞧大爺是否要送上晚飯。”

老者哦了一聲道:“內眷尚未睡醒,你命人選上一席就是,明晨再來收拾杯碗。”說著取出一錠白銀,約莫拾兩接道:“存在你處,多餘的賞你。”

店夥喜笑顏開,接過謝了一聲轉身趨出,吩咐廚下送飯後,即轉註櫃上。

突從店外冒雪奔入一雙勁裝大漢,貌像鷙怪,目中威梭逼射,一個鴛鴦臉大漢道:“店家,可有上房麼?我等尚有十餘人片刻即至。”

店夥躬身笑道:“敝店跨院上房均為一姓羅客人包下,二位爺臺們如蒙將就,尚有潔淨房間八間,酒飯供應,包管爺臺滿意。”

鴛鴦臉大漢詫道:“姓羅客人獨自包下跨院則甚。”

店夥答道:“爺臺有所不知,羅大爺尚有內眷,妻女僕從十餘盈”

鴛鴦臉大漢目珠疾轉,向同伴笑道:“兄弟通知他們前來。凌兄暫請留下。”說著竄出門外。

淩姓大漢隨著店夥走入。

夜色更沉,風猛雪狂,暗巷中傳來更鼓頻敲聲,時已三更。

永安客棧內人影紛紛疾閃,撲向跨院外,鴛鴦臉漢子低聲向淩姓大漢道:“我看羅姓客人大有蹊蹺,妻女貌美,不要是八殿下所說的那話兒,想不到仍在此處。”

淩姓漢子鼻中冷哼一聲道:“如果真如所說,憑我等還動不了他們,宜辨風色,不可造次,休要弄巧成拙。”

鴛鴦臉漢子躬身墊腰,搜地拔上高牆,輕如神落翻入院內、只見燈火懼無,不禁一怔,暗道:“真要是耿若殿老贓等人,戒備怎會如此鬆懈,莫非已聞迅撤走了麼?”、

心中驚疑不勝,卻又不心死,一閃竄出窗外,伸出小指沾涎點破窗紙,偷四人去。

只見暗黑如漆,一無動靜。

忽聞一縷異香撲鼻襲人,暗道不好,一陣天昏地轉,暈眩倒地。

這時,淩姓大漢已率眾紛紛掠入,見狀面色大變。

突聞一聲陰惻惻陰笑道:“膽大盜匪,竟敢在此有王法之處做案!”

聲猶未落,眾匪徒均感肋下一麻昏死臥地。

暗中閃出羅姓老者冷冷一笑,將被制匪徒一一捺向牆外而去,縱身騰上屋面,雙肩微振,疾逾流星掠去。

羅姓老者翻落城外,四顧了一眼,算計諸女已走出兩三百里之遙,不虞被入追蹤。

驀地——

夜風中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尊駕好辣毒的武功”。

羅姓老者聞聲不禁一驚,轉面望去,依稀可分辨出那是乾坤處士武顯揚,雙眉猛震。冷笑道:“閣下自身難保,怎有餘暇多事。”

武顯揚不禁一呆,道:“尊駕識得老朽。”

羅姓老者冷笑道:“閣下不過是冒名頂替,見不得人的江湖小輩。”

武顯揚不禁勃然大怒,暗中忽掠來數似黑影,一人道:“殺雞焉用牛刀。”寒光電奔,斜劈羅姓老頭,堪堪劈至,震出一抹寒星,襲向九大要害重穴。

羅姓老者冷笑一聲,橫跨一步,右臂電光石火迎著刀勢攝去。

只聽一聲悶哼,那柄雪亮鋼刀已握在羅姓老者手中。

空手入白刃,易學難精,這羅姓老者已臻神化境界,但見羅姓老者揚刀一揮。一顆六陽凝首應刀落地。

羅姓老者刀勢一卷,發出三招,攻向武顯揚而去。

武顯揚目睹羅姓老者奪刀手法曠絕,不禁大驚,暗道:“此人武功不在唐子建之下,如不先發制人,恐為所算。”心念甫落之際,那疾詭刀勢已攻向自己而來,不禁蹬蹬蹬連連後退。

武顯揚同黨紛紛大喝出聲,搶攻飛撲。

羅姓老者冷笑道:“你是自己找死,莫怨老朽心辣手黑。”

夜空中寒虹閃了一閃,只聽兩聲慘嗥,一雙匪徒臥在血泊中。

乾坤處士武顯揚暴喝一聲道:“還不與我倒下!”

雙掌平推而出。

只聽一聲長笑,曳空遠去,笑聲刺耳,嫋嫋不絕。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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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47: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涇渭難分

羅姓老者疾逾電閃,一口氣奔出七八里外,只聞身後嘯聲頻傳,此起彼落,追躡不捨。

他以風向辨明方位,繼續奔去。

所經之處附近,必衝起一道旗花,閃躍天際。

天色泛起一絲魚肚白,羅姓老者已趕至一處江灣,怒雪飛湧,幾株禿柳內竹籬環繞著一幢茅舍。

羅姓老者施展踏雪無痕輕功身法掠入茅舍。

屋內端坐著一個身著黑色水靠,矮小精悍的青年漢子,一見羅姓老者慘地起立,面色嚴肅道:“鄧香主命屬下轉告少俠,如非必需,少俠不可逗留,沿途發現幾批可疑武林人物,恐本骷髏劍主已出。”說著交上一包衣履及冰魄劍。

老者乃符孟皋易容改裝,有意拖延宮廷高手行程,讓鄧素雲得以從容準備,接過冰魄劍道:“我將此劍命鄧香主攜回翠雲別府,怎麼又命你守候交與在下。”

矮小漢子道:“鄧香主為防萬一少俠遇上骷髏劍主,或太極慧劍修景賢,非此劍無法抵敵。”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你不如趕回翠雲別府,不可暴露形跡。”

矮小漢子疾掠出茅舍,四顧了一眼,竄向江邊,穿入水中遁去。

江濱風馳電掣,疾奔而去三個大內服飾的錦衣侍衛,年約在三旬開外,太陽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乃內外雙修的高手。

六道目光逼射著茅屋,相顧望了一眼,一個面如硃砂大內高手沉聲道:“我就不信他能逃出手外,定藏在這茅屋中。”

另一人道:“四殿下絕不容他生逃而去,此人真是石誠麼?”

“寧可誤殺,不可漏網一人,無論是否,此人與石誠大有干係。”

正說之間,忽四條飛快身影疾奔而來,正是千手鬼王、霹靂尊者陶彥、蛇神滕風、白骨殃神柳南。

白骨殃神柳南單袖飄飄,神情似較前萎靡,眼中卻逼射出兩道森厲藍色神光。

三個大內高手不禁神色一變。

雪野遠處忽送來清澈嘯音,嘯聲未至,雪片飛舞中,隱現出七八條身影疾逾流星奔來。

為首者正是乾坤處士武顯揚,身後隨著七個黑衫老者,面現寒冷如冰。

武顯揚望了千手鬼王等四人一眼,嘴角泛出似笑非笑的笑容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又在此與四位再度晤面,真乃難得之極。”

千手鬼王鼻中冷哼一聲道:“你我都是福大命大,未葬身在十三陵中,大難不死,定有後福,今日如能不死,倒也慶賀痛飲一番。”

說時,風雪中又現出一個黑髮青須,面色紅潤的儒生,目如朗星,鼻如懸膽,貌像俊秀儒雅,肩搭兩柄長劍,劍鞘斑剝蒼古。身著淡青色長衫,身後隨著五人,其中一人系宮廷侍衛。

那儒生目光四巡了一瞥,注視著三個大內高手,淡淡一笑道:“三位在何宮皇子手下?”

一個侍衛傲然一笑道:“我等均在四殿下面前當籤。答駕高姓大名可否賜告。”

儒生微微一笑道:“老朽太極慧劍佟景賢。”

三個大內侍衛面色一驚,齊齊躬身道:“原來是七殿下授藝恩師佟老前輩。”

武顯揚等人一聞太極慧劍佟景賢之名均感心頭一震。

佟景賢望了茅舍兩眼,道:“你要擒之人可是千面神儒石誠嗎?”

“正是!”一個虎背熊腰侍衛答道:“石誠毒謀顛覆大清皇朝,居心不軌,此人石除,必為無窮禍害,生靈茶毒,血流千里。”

佟景賢點點頭道:“石誠藏身茅舍是否千真萬確?”

“千面神情石誠擅於易容,宮廷派遣高手如雲,查無可疑人物,才知石誠路身良鄉永安客棧……”

“何以知,此人就是石誠?”

“據店夥凜明,石誠偽裝羅姓商賈,包下跨院,尚有妻女多入,店夥指述妻女形壕,證實是八殿下叛婦吳籬青及朱寒蓉及百毒宮主女徒羅素蘭……”

佟景賢面露詫容道:“百毒門下居然也參預其事。”

“所以證實羅姓商賈實為千面神儒石誠,不料石誠機警無比,將追蹤五名大內侍衛殺害逃逸……”

“石誠同黨也逃走了麼?”

“石誠預先安排移花接木之計,同黨均逃遁遠去,僅石誠一人留在永安客棧內,四殿下及七老殿下均對石誠怨恨入骨,還有軒轅秘笈,石誠似知無量賊道蹤跡,故石誠成為眾矢之的,若讓他逃出手外,不但從此武林永無安寧之日,宮廷亦將寢不安枕。”

太極慧劍格景賢忽瞥見乾坤處士武顯揚向茅舍走去,斷喝道:“站住!”

武顯揚回面冷笑道:“佟老師,武某並不受命於你。”

佟景賢笑了一笑道:“老朽當年與武顯揚相交莫逆,被此結伴遊蹤千里,可惜你並非武顯揚。”

武顯揚冷笑道:“那是當年之事,武某今身人魔道,你我不能共立……”

佟景賢微笑道:“如此說來,閣下無疑是習成血影魔經了,血影魔經中血氣掌歹毒絕倫,當年血影子仗血氣掌縱橫天下系以童子之身,更須天生異稟才能習成,閣下所得不過九牛一毛而已,老朽又有何懼。”

乾坤處士武顯揚淡淡一笑道:“眼前非你我爭強論武之時,誰人到手軒轅秘笈,即可霸尊江湖,統率武林,此刻尚屬太早。”

太極慧劍佟景賢道:“老朽無意爭勝論羈,非是老朽阻止閣下,這茅屋真是千面神儒石誠麼?須知失之毫匣,謬之千里。”

武顯揚冷冷答道:“是以武某欲察看屋內之人是否真如所說?”

太極譬劍侮景賢略一沉吟,答道:“不錯,你我進去瞧瞧。”飄然走前,與乾坤處士武顯揚並肩向茅屋內走去。

茅屋內毫無動靜,似無人居住一般。

武顯揚輕輕推開柴靡,只見一個四旬左右文士坐在茅榻上,棍前生著一泥盆炭火,一室溫暖如春。

那文士其貌不揚,瘢臉麻鼻,抬臉笑道:“最難風雪朋友來,數九寒天,冰雪逼人,兩位何妨與在下共飲幾杯,祛祛風寒。”笑時露出一口黃牙。

武顯揚目中逼射懾人寒芒,沉聲答道:“石朋友無須做張使智,請出外一敘。”

那文士呵呵一笑道:“兩位在舍外所說,窮酸不才聽得一清二楚,可惜兩位竟指鹿為馬,不才並非兩位所說之千面神儒石減,否則,不才何必在此束手待斃,閣下怎能證實不才就是石減。”太極慧劍佟景賢暗道:“此話是極,如果此人真是石誠,也極難證明。”

屋外突疾掠入來三個大內侍衛,喝道:“我等奉了大內密命,寧可錯殺,不可走失一人。”

文士緩緩立起,道:“如此說來,非要動手不可了。”

伸手於草內取出一柄長劍搭上肩頭,冷冷的一笑道:“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窮酸已有十餘年末與人動手過,趁此坤展伸展筋肌也不無稗益。”

忽聞屋外大喝道:“武顯揚滾出來受死!”

乾坤處士武顯揚面色大變,身形疾閃掠出。

那文士不知用何身法,竟在太極慧劍佟景賢及三個大內高手身旁穿出戶外。

佟景賢不禁神色大變,就知那窮酸絕非易與之輩,與三大內高手身如離弦之管電射而出。

茅舍外景物大異,竟趕來了不少三山五嶽武林人物。

只見一枯瘦矮小老頭面對武顯揚怒目瞪視,眉字間充滿殺視。

武顯揚道:“是尊駕呼喚老朽麼?”

老頭髮出一聲森冷怪笑道:“你以華家莊主身份誘騙武林人物同入十三陵投入羅網,似你如此狡詐陰狠之徒,老夫如不替武林伸張正義,魑魅魍魎豈非囂張萬丈。”

武顯揚呵呵狂笑道:“憑你還要不了老夫性命?”回面向七黑衣老者喝道:“與我拿下!”

一雙黑衣老者疾撲而出,夾擊枯瘦老者,出招辣毒,掌風雄歷。

那枯瘦老頭呵呵一知道:“瞧誰要誰的命。”身形斜閃,旋身有臂迅如奔電,五指一把扣在黑衣人臂肘處,左足一撩,巡踩向另一黑衣人腿骨。

這出手投足,委實神詭絕奇,只聽克喀一聲,左足已踩實在黑衣人腿骨上,力逾千斤,頓被踩折。

那黑衣人剛嘴慘嗥出口,仰面昏死倒地。

枯瘦老頭冷笑道:“這等微末武學也敢來此丟臉露醜。”五指一扭,那黑衣人一條臂膀被生生擰斷。

黑衣人咬牙嘿不出聲,卻臉如金紙,昏死在地。

太極慧劍停景賢目睹枯瘦老頭武功詭異,似憶起一人,不禁皺眉暗道:“真要是他,可真有點辣手。”他不懼枯瘦老頭,卻是畏懼老頭身後之人。

此刻,武顯揚不禁大怒,斜身如電,右掌呼的一招劈了出去,吐出一股奇猛罡勁,內滲一線淡紅血影。

枯瘦老頭似知武顯揚血影掌力歷害,兩臂一沉,人如灰鶴直拔上七八文高下。

一顆老樹無辜遭殃,被武顯揚掌力擊實,啪的一聲大響,碗大口徑樹幹齊中而斷,震飛出三四丈外,威勢駭人。

枯瘦老人飄身落地,足未沾實,乾坤處士武顯揚呼的一掌又出。

這一招拿捏極準,使枯瘦老頭無法及時閃避,逼得枯瘦老頭如可奈何,冷笑道:“老夫就接你一招試試。”

茅屋內那窮酸忽出聲大喝道:“接不得。”兩指駢戟,虛空疾點武顯揚肋下,一縷冷風似箭襲去。

武顯揚如不及時撤招,便得命喪當場,當下撤臂挫身斜飄開去。

文士向枯瘦老頭笑道:“老不死的,你我十數年不見,今日又要我窮酸救你一命,這筆債該如何報法。”

枯瘦老頭兩目一瞪,怒道:“我不承情,僅二三成火候血氣掌力尚難要得了我這老不死的老命。”

驀地——

茅屋之後忽冒出一條人影,張臂疾逾飛鳥,身法美妙,翻身落地。

此人一現身,群雄不禁心絃一凜,只見是蒙面黑衣老空,肩搭雙劍,目光炯炯若電,長衫胸前繡織一雙骷髏長劍。

太極慧劍佟景賢道:“閣下莫非就是骷髏劍主。”

蒙面老叟答道:“老朽閉關潛修,從未涉足江湖,但風聞竟有大膽妄狂之輩,假冒老朽,掀起血腥浩劫,更令我門下九大高手慘遭屠戳……”目光忽落在武顯揚面上。

乾坤處士武顯揚與錢骷髏劍主目光相接,只覺心神一陣狂震,暗感背脊上泛起一縷奇寒。

只聽骷髏劍主道:“尊駕即敢冒武顯揚之名,也敢用老朽之名胡作非為,尊駕原說是秦中九怪,現九怪已死,不言而知是尊駕所為。”說時左肩頭一柄長劍自動出霸,飛投在右掌中。

武林群雄不禁相顧失色。

大極慧劍俺景賢暗皺眉頭。

但見骷髏劍主甩腕疾振,一點寒星由劍尖飛出,點向乾坤處士武顯揚面門。

武顯揚暗中已蓄勢戒備,但不料骸骷髏劍主猝然出手,先發制人,他那劍勢分明欲揭破自己本來面目,不禁大驚,呼的雙掌蓄滿血氣真力劈了出去。

骷髏劍主倏地一閃。

武顯揚不禁一怔,眼前已失去骷髏劍主身影,但那寒星依然飛射自己左太陽穴而至。

然而,他那血氣掌勢已用老,究竟不傀武林名手,身形猛端,宛如離弦之彎疾射了出去。

骷髏劍主冷笑一聲,長劍灑下一串飛星,猶若附骨之蛆般,跟蹤而至,劍勢奇幻無比。

武顯揚猛一咬牙,旋身出掌,吐出一血紅罡氣,怒喊雷奔,排出倒海。

骷髏劍主發出一聲長笑,人也離地潛龍升開拔起,候化天龍身法,劍勢疾變天河下瀉,撤下漫空劍網,帶著悸人銳嘯。令人心神震顫。,

隨武顯揚五黑衣人見狀大驚,各出兵刃猛撲而出,震成一片刀光劍影,護住武顯揚身形。

只聞數聲淒厲慘嗥中,五黑衣人同喪在骷髏劍主猛厲玄奧劍勢之下,虹肉進飛,肢斷骨折。

乾坤處士武顯揚穿隙而出,刺空如電,轉眼無蹤。

骷髏劍主長嘯一聲,穿空追去。

太極雪劍佟景賢向那窮酸朗笑一聲:“老朽已明白了,武顯揚乃千面神儒石誠所扮,故意來此以示不疑,殊不料骷髏劍主淬然現身。”

文士笑道:“如此說來,我窮酸無疑不是乾麵神儒石誠了。”

佟景賢道:“閣下雖不是,卻不無可疑。”

文士哈哈大笑道:“安知佟老師又不是千面神儒石誠所扮。”

佟景賢不禁面現怒容,大喝道:“胡言亂語,還不束手就擒!”

文士哈哈長笑,慢慢飄身走去。

大內侍衛面色一變,急急迫去,發出一聲長嘯,隨風飄開,四外鳴聲不絕。

那文士身法似緩實速,竟是愈追愈遠。

太極慧劍侮景賢縱身一躍,展開絕乘輕功追去。

約莫一頓飯光景,追至一片山野,身雪披掩,鳥獸絕跡,枯林凋木,一無人家。

太極慧劍佟景賢停身在一隆起雪阜上,命大內高手四散搜覓。

驀地——

只聽傳來窮酸文士低沉的笑聲道:“格老師苦苦追蹤我窮酸則甚。”

佟景賢面色一變,旋身抬面望去,只見那文士衣挾飄飄站在阜下。

窮酸面色嚴肅,目中隱泛殺機。

佟景賢飄身阜下正色道:“老朽與閣下近無怨遠無仇,非是老朽有意無事生非,怎奈軒轅秘笈關係太大,何況與閣下同行的百毒門下與老朽甚有淵源。”

文士冷笑道:“格老師所言我窮酸一句不懂,窮酸可是那大內侍衛所說的永安客棧中羅姓商賈麼?”

佟景賢不禁一笑,道:“但大內侍衛親跟目睹羅姓商賈遁入茅屋中。”

文士冷冷一笑道:“佟老師何以如此見事不明,有道是眼見猶恐是假,耳聞豈可當真,我窮酸倘真是那羅姓商賈,大內高手怎能容窮酸從容易容改裝,何況窮酸也不致在內坐以待斃。”

佟景賢聞言暗道:“這話委實合情合理。”

文土又道:“如我窮酸猜測不差。那大內高手必是石誠同。路人,指魔為馬,故佈疑陣,嫁禍窮酸,以便石誠從容逃脫。”

佟景賢聞言兩道風目不禁一剔,暗道:“是極,”略一抱拳道:“如非閣下一言提醒,老朽尚在夢中,那乾坤處士石誠與羅姓商賈必是二而一,一而二,老朽不察,頓為所愚,待老朽去問明那三名大內侍衛。”

文士抱拳一笑道:“我窮酸無意涉身這場江湖是非中,佟老師珍重,他日江湖道上有緣再行相見。”話聲未落,身形一躍,穿空斜飛—,去勢如電,轉瞬杳失於雪野茫茫遠處。

太極慧劍佟景賢呆得一呆,忽聞來處傳來一聲悸人淒厲嘯聲,面色一變,迅即往回疾掠而去。

只見深溝畔三具屍體倒臥血泊中,脅裂骨折,顯然受重手法致命。

這三人正是四皇子門下高手,內中一人口角溢出腥紅鮮血,尚未斷氣,方才淒厲嘯聲無疑是此人發出。

佟景賢一掌飛按下那傷者精促穴,一縷熱力循穴攻向心脈。

那人面現痛苦之色,雙眼微睜,射出黯弱神光,嘴唇寓動了一動,只吐出一個:“佟……”

喉中又溢出一口紫黑傷血。

佟景賢知傷在內腑,雖有救命金丹亦無用,道:“你等遭何人毒手?”

那人已盡殘餘的真元,送出三個斷斷續續的字:“武……顯……揚……”頭一歪氣絕死去。

這時,忽見四五條人影如飛奔來,一色武士裝束,目睹三具屍體均露驚愕之色。

佟景賢嘆息一聲道:“你等諒為嘯聲引來,老朽聞聲趕來,已傷重不治……”手指一具屍體,接道:“此人臨死之際,僅吐出武顯揚三字,顯然中了武顯揚移花接木之計。那永安客棧羅姓商賈無疑是武顯揚黨羽,故佈疑陣,老朽可斷言武顯揚必是乾麵神儒石誠易容偽裝。”

雪影中紛現無數人影疾奔而至,內中四皇子七皇子也已趕來。

七皇子身佟暈賢躬身道:“恩師,您老人家趕來了。”

四皇予亦抱拳為禮道:“佟老前輩。”

佟景賢含笑問好,繼而說起方才情形經過。

四皇子七皇子相顧愕然。

七皇子略一沉吟道:“看來真是武顯揚了。”

四皇子道:“愚兄也有此疑,但無可證實,唐子建無故失蹤,對查訪武顯揚真正來歷深受礙阻。”

佟景賢道:“恐受武顯揚暗害,老朽有句話奉勸兩位殿下,宮廷奪嫡之爭,不可涉及武林是非,須知江湖上雲譎波詭,龍蛇混雜,不少先朝志士後裔逐跡其間,何況妖邪盜兇趁此良機,參預其事,如動搖國本,致榮毒生靈,兩位殿下將後悔莫及……”說著略略一頓,又道:“目前之計,武顯揚固是大害,心腹之疾仍在宮廷,若不查出武顯揚身後主使人,恐後患難已,老朽意欲前往翠雲別府一探,情勢雖然複雜,但稍費思考抽絲剝繭,不難水落石出。”

七皇子躬身道:“仰仗恩師大力。”

佟景賢目注四皇子笑道:“令師一向可好。”

四皇子肅顏答道:“晚輩習藝初出,家師便辭離少林雲遊他往,迄今多年,音迅俱無。”

佟景賢道:“令師道高德重,想已看破紅塵,遁跡山林,自安憚怡,不問世事了。”說著即要告辭而去。

七皇子道:“徒兒恭送恩師一程。”

大極慧劍佟景賢略略頷首,七皇子率眾隨去。

四皇子目中泛出一線異芒,向身側一藍衫老叟附耳密語數句。

藍衫老叟領命如飛望太極慧劍佟景賢去向奔去。

爆竹一夕除舊。

桃符萬象更新。

風沙古城開封,冰雪封凍,呈現一片新年開春氣象,家家戶戶門首貼著大紅春聯,雪地中克斥爆竹殘痕。

最繁榮大街上商肆已休市,冷落蕭條,但相國寺前內外卻更形熱鬧,小販群集,雜耍唱曲,善男信女,進香朝拜,只見萬頭雲動,喧囂鼎沸。

人群中忽現出二男一女,女的年約花信,楚楚纖腰,皮膚白析勝雪,鵝蛋臉龐,薄施脂粉,明睜貝齒,雖非沉魚落雁,卻也秀麗嫵媚,身著翠綠細花緊身襖褲,外罩玄色披風,肩搭一柄風磨紫沙銅點穴撅。

同行兩人一色藍色土布大褂,年歲約莫三旬左右,一個皮膚黧黑,額下無髭,高顴聳鼻,雙目炯炯逼人。

另一面黃高瘦,蓄著三繳微須,兩月開合之間精芒閃爍,唇薄鉤準,一望而知是個心機陰狠之輩,均帶著兩柄長劍,腰間懸有革囊,鼓突隆起,似貯有暗器。

這時,面色留黑的漢子忽笑道:“咱們來的正不是時候,趕巧遇上了大年初一,客棧飯莊都歇業,所幸相國寺還有吃喝,來!我們上羊肉攤上喝上兩蠱,來一碗羊肉泡饃,再來上兩張蔥油餅包燒雞,填滿五臟廟再說。”

少女嫣然一笑,無可無不可,三人擠坐在羊肉攤上一條長凳要了酒食。

這兩男一女採自競淨山百毒宮,少女名毛慧蓮,同行一名米安陽,另一人喚蘇鵬。

米安陽鯨飲一杯酒後哈哈一聲道:“咱們江南四季如春,柳暗花明,不似北地冰雪載途,落本蕭蕭,如非奉命,小弟委實不願前來。”

兩人話匣子談了開來,滔滔本絕不淳。

唯獨毛慧蓮輕酌慢飲,兩道清澈眼神溜望相國寺熱鬧情景,最後竟觀察到相國寺建築特色。

蘇鵬察覺冷落了毛慧蓮,橫肘輕推了米安陽一下。

米安陽猛然會意,笑道:“我倆只說得高興,竟冷落了毛賢妹,什麼事物吸引得賢妹聚精會神。”

毛慧蓮把嘴笑道:“小妹奇怪,天下禪林佛寺均有山門,唯獨相國寺無有山門,令人納罕不解。”

米安陽忙道:“這個愚兄知道。”

毛慧蓮喲了一聲,笑道:“想不到米師哥博古通今。”

米安陽正色道:“賢妹不要輕視了愚兄,我米安用委實是個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飽學之士,奈文章與命,時運不濟,沒奈何收行習武……”

毛慧蓮格格嬌笑道:“別胡扯了,你快說出相國寺何故沒有山門?”

米安陽鯨飲了一杯酒,道:“說來話長,聽愚兄慢慢道來,相傳相國寺為唐初所建,唐尊都長安後,天下承平,一日,太宗李世民盡寢,羅群地獄,被一群怨鬼攔道,言太宗立國,殺戳太甚,紛紛索命,攔不放行,後有鬼卒請太宗超度打醮施錢解圍,太宗應允.坦太宗在陽世貴為人君,在陰司卻一文不名,甚為尷尬,後為陰司判官查出陽世有相姓夫婦積存大筆錢財於陰司。可以挪用,須大宗還陽後歸還……”

毛慧蓮笑道:“米師哥真會編故事……”

米安陽正色道:“賢妹別打岔,太宗還陽題後,心有餘悸,即刻訪問相姓夫婦,經查明相姓夫婦因老無予息,孤勞無依將小本營生所存的錢,都買了金銀紙箔焚化,積修來世,故在陰世積分了大筆錢財,及至太宗派官員去見相公相婆說明來意。相公相婆當然堅拒不允,太宗又恐失信於陰曹地府,堅持歸還,太宗同意在開封搭建一座寺院,由相公相婆主持香火,並在後進建有相接夫婦生詞,是為相公寺,後訛傳為相國寺。”

毛慧蓮道:“此乃建寺沿革,因緣附會,雖不中亦不遠,但擴無山寺門漠不相干。”

米安陽咳了一聲道:“賢妹真是急性子,太宗命鄂國公尉遲恭督造相國寺,此公也與賢妹一樣急性子,恨不得一日造竣即行返京銷差,放寺院落成後,立即趕回長安,行至撞關習悟及相國寺未裝山門,於是權宜之計,就在撞關建一座山門,所以今日相國寺獨無山門建在撞關故也。”

毛慧蓮格格嬌笑,花枝亂顫,笑不可抑道:“真是聞所未聞。”

米安招正色道:“不信,咱們去一趟潼關證實。”

酥鵬笑道:“算了吧,咱們辦正事要緊。”

毛慧蓮面色猛然一變,低聲道:“瞧,那東掖門站立一人,不是七皇子門下高手八封劍李宗橋麼?半年前曾去梵淨求見宮主,宮主辭以外出不見。”

蘇鵬、米安陽抬目望去,只見東掖門首立著一個神態獷犴,身著黑色長衫的中年漢子,果然是八卦劍李宗橋,米安陽低聲道:“白風棲喪命於七皇子之手,宮主不勝悲痛,但不能破誓出山復仇,命我等查出死因,於偵明翠雲別府確址何在?”

毛慧蓮說道:“白風棲喪命七皇子劍下,還要查明死因何故?”

米安陽搖首苦笑道:“賢妹有所不知,白風棲雖非百毒宮弟子,但與宮主乃是至戚,一身武功深得宮主神髓,百毒宮門下無人可與之比擬,富主判斷白風棲武功與七皇子不相伯仲,豈可在七皇子劍下喪命,顯然事先遭人暗算所致……”

“遭何人暗算?”

“這就是心須查明的,”米安陽微嘆一聲道:“宮主心疑羅姑娘必然知情,但風聞羅姑娘與王澤等五人受七皇子劫持,後經翠雲別府中人救出,帶回翠雲別府。”

毛慧蓮櫻唇一噘,道:“小妹知道宮主已心疑素蘭姊暗算白風棲。白風犧那付色迷迷的嘴臉,心術不正,小妹也極厭惡,怎怪得蘭姊?”

蘇鵬長嘆一聲道:“但白鳳棲為宮主最鍾愛之人,咱們這份差事也極難當,倘真如宮主所測,咱們該為羅姑娘擔待一點。”

只見李宗嬌似在等人,神色極為焦燥不寧。

毛慧蓮道:“我等三人混跡人群進入相國寺,藏在東掖門後,且看李宗橋等侯何人,竊聽他們說話,也許從他口中得知翠雲別府確處。”

米安陽掏出散碎文銀向攤主結清,三人緩緩向相國寺東掖門慢慢走去,目光避開李宗橋,免李宗橋起疑戒備。

三人佯裝為相國寺堂皇宏麗的建築所吸引,新正元旦?大雪初霽,遊人如蟻,江湖人物著實不少,虞被李宗橋起疑。

相國寺齊天保六年建,初名建國寺,唐景雲二年改名相國寺,金元明清相繼重修,前有跨街兩坊,東題“中邦福地”,西題“梁茆香林”,正中大門不開,自東西兩掖門出入,由大門向北,而二殿而正殿,而八角殿兩藏經樓,據險山轉角,飛簷四出,宏麗瑰奇,實為我國建築之特色。

三人進入東掖門後,佯裝指指點點,忽瞥見一毫不起眼老僧由寺外走來,挨近李宗橋,合掌一揖,低聲道:“佟大俠也無能查出翠雲別府所在,但四皇子門下今晚在鐵塔內聚會,佟大俠判斷四皇於門下必知確址,卻只宜智取,不可力勝,兔又引起宮廷紛爭。”言華,往寺內慢慢走入。

語聲極低,但百毒門下耳力逾於常人,聽得真切,暗良涼心道:“宮廷勢力耳目遍及天下,實不可輕侮。”

但見李宗橋身形隱人人群中不見。

蘇鵬道:“咱們先往鐵塔見機行事,一探得翠雲別府所在,稍施詭計,挑動宮廷兇搏。咱們立即趕往翠雲所府。”

三入如飛離了相國寺,奔向鐵塔,沿途只聞爆竹響此落被起,一片喜氣洋溢,卻不知宮廷與江湖中醞釀著一場兇狠殺劫。

相距三里許,鐵塔高聳雲霄在望,但米安陽察覺氣氛有異,頻頻發現江湖人物在暗巷中出,徘徊逡巡,分辨不出究是宮廷鷹犬,抑系江湖高手。

於是將身法放緩下來,向暗巷穿入。

鐵塔,在城東北隅,宋仁宗慶曆年間建,以鐵色瓷磚砌成,每磚模佛像,或羅漢,或諸禽獸狀,塔為人稜十三級,高十餘丈,巍然矗立,高聳雲霄,由地洞門入,盤旋而上,如行螺殼中,極盡頂處,端坐鐵佛一尊,每級皆有門戶可眺望,屋舍彬比,燈火萬家。

每層當門壁上俱嵌有黃琉璃佛一尊,高約二尺,明洪武二十九年周藩修造,共四十八尊,上題敬德監工重修,當是周府內史名,俗以為唐尉遲敬德誤也,由最上級北往,黃河一線,白沙萬頃至為壯觀,惜土匪攻城時,先將鐵塔轟平,收復神州時,已不可重見鐵塔勝蹟緬懷情景,不勝依依。

且說毛慧蓮,米安陽,蘇鵬三人暗巷中,忽見橫巷內閃出一個面目森異中年漢子,陰惻惻發出一聲森冷笑聲道:“三位來此鐵塔附近為了何故?”

米安陽哈哈大笑道:“名勝古蹟,任人登臨眺賞,何況開封河南首邑,大街小巷不禁行人通行,朋友,你這不是無是生非麼?”

那人鼻中冷哼一聲道:“兄弟供職撫署,奉命……”

言猶未了,忽聞傳來低微慘降之聲,那人面色一變,急急返身奔去。

米安陽等不禁一怔,隨著那人身後尾隨而去,轉過兩條巷中,只見兩個大內服飾侍衛倒臥在積雪中,同時亦趕掠而來七八人,見狀相顧失色。

這時米安陽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左手兩指偷彈向那大內待衛。

毛慧蓮察覺,愕然眸光望了米安陽一眼,暗道:“這豈非自己強背黑鍋?”

米安陽似腳有成竹,面含微笑,示意兩人不得驚詫。

此刻,面目森冷中年漢子蹲下身去,五指頂及那大內待衛軀體,意欲檢視是因何致命。

檢視中途,迄未發現因何致命傷痕,忽聞米安陽發出一聲大喝道:“動不得!”

那面目森冷漢子不禁面色一變,尚有七八人均愕然瞪視,十數道目光,在米安陽面上。

米安陽淡淡一笑道:“局外之人,本不願多事,但又不能見死不救。”說著望了面目森冷漢子一眼,接道:“尊駕觸摸屍體,亦罹受無名劇毒,若不及時封閉要穴,護住心脈,只感右手有一種微麻感覺,不言而知確素中毒。”

忽有一年約五旬老者,抱拳笑道:“兄弟錢煥,蒙尊駕示警,免郭捕頭於危,感激之情實無法言於意表,但尊駕為何不及時制止郭捕頭。”他已發覺郭捕頭有中毒現象。

米安陽微笑道:“在下也是方才知道!”手指那具待衛屍體,接道:“兄臺看看此人指甲就知。”

眾人目光隨著望去,只見死者拾指甲呈現暗紫,指端皮肉已裂開一線,涔涔溢出一絲黑色黏液。

米安陽又道:“在下三人路經偶過,又不知諸位是何身份,委實不願多事,恐惹火燒身。”

錢煥笑道:“尊駕言猶未盡,可否請道其詳。”

米安陽微一皺眉,道:“依照在下看來,宮廷爭儲,有你無已……”手指著死者,接道:“此人不言而知乃四皇子鬥士心腹待衛。”

錢煥瞪目色變道:“尊駕為何知之。”

米安陽正色道:“此易事耳,風聞四皇子與七皇子暗中形苦水火,勢均力敵,二位皇子武功卓絕,圖謀除去對方不遺餘力,七皇子門下有一使毒能手,擅使百毒,能傷人於無形,其他的話在下不說也明白……”

忽見郭捕頭面現痛苦之色,而上冷汗如珠冒出,順頰流下,面色慘白,身形搖搖欲傾。

米安陽迅忙在懷中取出一顆黃色藥丸,道:“此乃雄黃百精九,功能化解百毒,不知對症否?在下不敢斷定是否有救……”雖然取出,但猶豫未遞向錢煥。

錢煥已知其話中有意,忙笑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此藥無效,郭捕頭也死而無怨。”伸手接過雄黃百精丸,以潔淨白雪包柬藥丸喂入郭捕頭口中。

藥丸奇效,但見郭捕頭面色轉紅,顫震撼搖漸止。

毛慧蓮、蘇鵬暗暗讚佩米安陽機智無比,心中竊笑。

但見米安陽抱拳道:“我等三人明晨即要離此他往,不願捲入是非旋渦中,珍重再見。”

錢煥忙道:“尊駕如今意欲何往!”

米安陽含笑答道:“我等三人生長關外,初覆關中汁洛,順途跳賞勝蹟,意欲前往金塔一遊。”

錢煥欲言又止,轉顏微笑道:“恕愚弟有事在身,未能一盡地主之誼偕往詳為指點,甚為歉疚。”

米安陽含笑一揖,轉身與蘇鵬及毛慧蓮飄然離去。

途中米安陽示意兩人不能多言,此以退為進之計,誘使錢煥等人深信不疑。

驀地——

空際劃過一道尖銳鴿玲哨聲,抬面望去,只見一隻灰鴿投向鐵塔。

三人面色泛出一絲笑容。

城東北隅荒涼異常,疏疏落落幾楹土屋,盡是水坑土阜,一塔高聳,聶立在皚皚銀雪中。

三人飄閃入塔,即將身形隱起,忽聞塔外起了一片衣挾破風之聲,顯然有人跟蹤而至。

另一人答道:“不管是也末是,我等已奉命在塔周佈下嚴密優椿,只等人晚所來之人聚會,立即一網打盡,可笑撫暑高手尚在阻截我等不使逼近鐵塔。”

突聞又起了衣挾破風聲,沙啞語聲再起:“單護衛形色惶急,為了何故?”

“佟前輩傳言,我等密計不知何人走漏風聲,立即動手擒住方士光撤去……”

語尚未了,慘嗥之聲忽地騰起,接著一聲森厲大喝道:“可惜你等遲了?還不束手就擒。”

米安陽探首顏向塔外,只見塔頂已疾如鷹牽鴻身落地六個背劍黑衣人,目光如青霜冷刃,懾人心神。

七皇子門下亦有五人,內中一個麻臉老叟發出沙沉大笑道:“六位誇口無益,不妨仔細瞧瞧四外。”

那六黑衣人目光電掃了周外一瞥,只見土屋中、雪阜後紛紛冒出人影,刃光映雪閃出眩目寒芒。

麻臉老人沉聲道:“哪位是方士光?”

六黑衣人跨步閃出一鶴眼吊眉,蟹臉獰惡老叟,望了麻臉老人一眼冷笑道:“兄弟就是方士光,閣下是何來歷?”

麻臉老人嘴角隨著一絲笑容,笑:“在下蒲偉,追隨乾坤處士武大俠門下效力,來此奉了敝上之命請方老師前往一敘。”

方士光陰惻惻笑道:“蒲老師貴上恐非武顯揚,而是七殿下吧!”

蒲偉面色冷漠如冰,淡淡一笑道:“爭辯無益,見了敝上就知。”

方士光道:“兄弟倘若不允前往呢?”

蒲偉冷笑道:“方老師昔年久走江湖,心內自然明白。”

方士光退了一步反手倏地拔出長劍,沉聲道:“蒲老師,你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未必你能稱心滿意。”

猛地,遙處傳來一聲淒厲慘嗥,那四外逼近無數人影倏地反身朝慘嗥聲傳來之處掠去。

方士光嘴角嚼公一絲森冷的笑意。

蒲偉傲然笑道:“方老師你別太拿穩了。”昏降功力,神情倔冷。

方士光一劍緩緩揮出,灑它一抹躍眼寒星,破風銳嘯。

蒲偉疾飄開二尺,避開方士光一式奇幻劍招,面上倔傲神情頓然消失無蹤,拔起一柄如意奪,一招“虹影漫空”攻出。

只聽方士光長笑道:“蒲老師,你再接我一招試試。”反手一劍揮出,劍勢快速絕倫。

一正一反,緩疾並用。比前一式更見奇詭。

只聽一片金鐵交鳴聲中,兩人招式快速變換,轉眼之間,雙方已拼搏了九招。

其他五黑衣人亦已與興蒲偉同道交上了手,激博猛烈,兔起鵲落。

突然間,方士光蒲偉兩條身影倏地分不開,只見蒲偉右臂劃開了一道五寸許口子鮮血溢出滴在雪地中履紅奪目。

方士光冷笑道:“現在,蒲老師勢必相隨兄弟去見敝上了。”

忽聞塔頂飄送入耳冷笑道:“這倒未必!”聲出人下,只見一條黑烏般的身形電瀉疾落,猿臂疾探,攫向方士光。

方士光長劍一落,逼出一圈劍罷。

那人身法奇幻無比,斜沉落地,右臂一刁,疾如電光石火一把扣住方士光肩骨上刺空如電,衝雷挾著掠去。

米安陽等三人一見塔頂飛落身影,即知方士光無幸,忙矮身掠出,撲上城垣,米安陽道:“那人必挾持方士光由此道離去,咱們在此守候就是。”

須臾——

果見那蒙面人挾著方士光掠上城垣,翻出牆外,身法奇快。

米安陽、蘇鵬、毛慧蓮疾展身法追去,只見那蒙面人投入一座小廟。

廟宇荒廢頹敗,孤伶伶地座落在一片歧矮亂林內。積羅沒徑,園無一人,顯得異常荒涼。

蘇鵬低聲道:“如此人是骷髏劍主。我等探凝必敗露遭擒。”

米安陽道:“不入虎次,焉得虎子,我等亦非易與之輩,這蒙面人定非骷髏劍主,走!”

三人身形似脫弦之努,扣向荒廟,翻越牆內繞往後援,藏身神憲後望外覷去。

只見蒙面人放下方士光。拍開穴道,道:“方士光,老朽決不難為你,但須向老朽吐露翠雲別府確立址。”語聲森冷如冰。

方士光冷笑道:“閣下掩首藏面,鬼崇行藏,方某斷言必非骷骷髏劍主。”

蒙面人冷冷答道:“是與不是,均無關宏旨。”

方士光雙眉微微上剔,道:“閣下武功雖高,但料事有差,倘方某知翠雲別府確址,怎會守在鐵塔候命。”

蒙面人不禁一怔,道:“你果然不知麼?”

“翠雲別府唯獨兩人知其確址。”

“哪兩人?”

“四殿下及千面神儒石誠。”方士光冷冷一笑接道:“方某等人在鐵塔守候四殿下親自趕來,閣下未免心太急了點,提早發動,以致功敗垂成。”

蒙面人見方士光竟不吐實,微笑道:“還有你方士光老師知翠雲別府確處,你拖延時刻希冀四皇子門下來此施救未免痴心夢想,如不信方老師可去廟外察視。”說著一掌拂向方士光肋下無名穴道。

方士光只覺肋下微微一冷後,立即如常,並無不適感覺,心中驚疑不已,緩緩向外走去。

他尚未跨出門檻,迎面狂勁寒風襲來,突感內腑一陣針貶刺痛,頭上冷汗冒出,只覺武功已失,始醒悟蒙面人手法厲害無比,竟廢除一身武功,不虞自己逃走,心內怨毒已極。

凝目望去,但見那片歧矮亂林內現出幢幢人影,佈滿伏椿。

只聽蒙面人語聲傳來道:“方老師不要執迷不悟,只要吐出翠雲別府確址,老朽必恢復方老師一身武功,但須不再助約為虐。”

方士光緩緩回答道:“閣下只知責人,昧於責已,閣下所為與方某一般。”

蒙面人微笑道:“老朽另有所圖,宮廷爭儲與老朽絲毫無關。”

方士光略一沉吟,道出翠雲別府確實方向,又道:“此中大有能人,並佈下迷蹤五行奇門,閣下去了也是無法尋覓。”

“這個方老師無須顧慮。”說著五指緩緩拂向方士光胸脯。

刺痛感覺立時爽然若失,默運真氣仍不能隨心所欲,微生梗阻。

蒙面人道:“方老師須靜養三月,功力方可如常,怨老朽不恭送了。”

方士光道:“閣下今日所賜,方某沒齒難忘。”

蒙面人答道:“為恩為仇,端在方老師一念。”

方士光默然轉身走去。

蒙面人也轉過身,紗巾內兩道炯炯目光注視著神憲,淡淡一笑道:“三位可以出來了!”

米安陽三人心神大震,深知逃也無用,紛紛現身出見,蘇鵬道:“閣下好銳厲的目光。”

蒙面人道:“三位藏身鐵塔老朽曾親眼目睹,一路尾隨,老朽所以不揭穿者,是希望三位知難而退。”

米安陽朗聲笑道:“我等並無對閣下不利之意。”

“那卻是為何?”

“方士光!”

蒙面人道:“你我既是志同道合,何不助老朽一臂之力,同往翠雲別府一行。”

米安陽道:“但我等不願為宮廷鷹犬。”

蒙面人冷冷笑道:“既來之則安之,三位只好勉為其難了。”

三人面色一變。

蒙面人笑道:“老朽知道三位乃百毒宮主門下,貴上百毒宮主與老朽相交莫逆,借重三位並無不當,日後貴上倘見責老朽自一力承當。”

米安陽等神色大變,心智未免稍亂,忽感胸後一麻,知為暗器所中,麻癢立時泛布四肢,逼向內腑。

蒙面人立時取出三顆解藥,道:“老朽暗器蘊毒,比百毒宮尤其神妙,三位趕緊服下,不然毒性侵入心脈,老朽也將束手無策了。”

米安陽瞧出蒙面人未存好心,暗道:“不如佯且應允,俟機再作道理。”一把接過,首先服下。

毛慧蓮、蘇鵬目睹米安陽吞服,心知米安陽機智無比,他如此做自有他用心,當下一一服下。

蒙面人道:“此藥須一個對時以後再服一丸,每月如此。”

米安陽怒道:“閣下用心如此陰毒為何?”

“圖謀重大,為慎重計,不得不爾,只要三位不生背叛老朽之心,老朽決以禮相待。”

蘇鵬道:“閣下若不說明白,我等雖死亦不為所用。”

蒙面人道:“三位請暫候須央,老朽換去衣履以本來面目相見如何!”現著身形疾閃,隱入殿後。

三人不禁面面相覷,米安陽察視蘇鵬毛慧蓮兩人體後,衣衫如故,找不著暗器痕跡,暗暗納罕道:“這就奇怪了……”

忽見殿後閃出一鶴髮童顏老叟,白髮如銀,垂拂胸前,一雙風目開合之間梢芒逼射,含笑道:“方士光此去必不死心,雖喪失武功,必率領四皇子門下前往翠雲別府侵襲……”

米安陽道:“然則閣下在此坐誤良機為何?”

老者望了米安陽一眼,道:“他這一去,其他皇子門下宮廷好手也相繼隨去,老朽料他一時之間無法得逞,何況老朽亦無心與翠雲別府為敵。”

米安陽聞言大感驚詫,道:“怒在下愚昧難解,閣下既無意去翠雲別府,為何逼供方士光。”

老輿含笑道:“如此不過更堅定四皇子加速侵襲翠雲別府之意。”

“那麼閣下真正意圖剛?”

“志在骷髏劍主,乾坤處士武顯揚等群邪。”老叟略略一頓後,微笑道:“我們走吧!”

翌晨。

陽光四射,卻寒冷凜冽逾於降雪,嵩山銀白眩目,南去臥牛嶺崖角忽現出米安陽三人及鶴髮童顏老叟。

老叟四顧了一眼,含笑道:“照方士光所言,翠雲別府就在此深谷十餘里之遙,此處亦必是必經之處,如老朽意料不差,我等已先到一步……”說著目光凝向遠處,止口不言,似落入一片沉思中。

米安陽委實捉摸不出這老受是何來歷,指他邪惡,他志在殲除群邪,若論其正振,此人手段似嫌毒辣,決定設法套出這老叟真正來歷,目前不妨虛與委蛇,權宜行事。

只聽老叟喃喃自語道:“果然不出老朽所料,他們來了。”

雪天遠處忽紛紛現出甚多黑點,疾逾星瀉電射而至。

臨近,果見兩個黑衣佩刀漢子扶摻方士光率眾奔來,投向深谷遠處。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崖下陸續發現七撥人物經過。

老者低聲道:“他們都是宮廷鷹犬,此去無異飛蛾投火,自速其死。”

米安陽詫道:“閣下不是七皇子……”

老者沉聲接道:“老裡不過借他之力成事,誰願為清廷賣命。”說著倏地面色凝肅,目光投在崖廠。

崖下一株古木之後,忽閃出乾坤處士武顯揚。

接著又閃出千手鬼王等群邪數十人。

只聽武顯揚道:“此去翠雲谷,兇險較十三陵尚勝十倍,諸位如信得過武某,望群策群力,同衷相濟,避免重蹈十三陵覆轍。”

摹地——

遠處隨風傳來一聲森沉冷笑道:“諸位最好離開嵩山!”

群邪不禁一怔,循聲望去,但見十數丈外飄然現出五個身著黑色長衫,胸織骷髏劍的蒙面老者。

裝束一般無異,分辨不出五人中何人為首,但無疑此內有骷髏劍主。

乾坤處士武顯揚道:“五位都是骷髏幫嗎?何人是骷髏劍主。”

蒙面裡朗笑道:“前次被你僥倖逃出手去,尚敢妄念麼?”

武顯揚臉色一紅,怒道:“武某未必真的懼怕於你!”

骸骷髏劍主沉聲道:“尊駕如真是武顯揚則還有話說,老朽本不願多事,無奈近日假冒老朽怪事迭生,尊駕蒙嫌最重。……”說著目光一掃群邪,接道:“諸位乃是卓著盛名人物,請置身事外,待老朽揭破他本來面目。”

武顯揚宏聲大笑道:“武某縱橫武林數十年,居然遇上如此怪事骷髏劍主隱現本來面目,有誰證實閣下就是骷髏劍主。”

骷髏劍主不禁一呆。

武顯揚又道:“實如閣下所言,進來假冒骷髏劍主選有發生,安知閣下不是盜名欺世之輩。”

餓骷髏劍主聞言不禁響起懾人心魄長笑,緩緩撤出肩頭長劍,手腕震處,幻出一朵碗大劍花,嗡然生嘯。

笑聲入得群邪耳中,只覺心神欲飛,面色大變。

骷髏劍主目注群邪道:“諸位請退後,免得誤傷。”

群邪聞言,泰半自動飄身疾退。

武顯揚撤出一柄奇形兵刃,武林人多半認出乃武顯揚成名兵刃乾坤奪。

這時,武顯揚身後突跨出一個面如白紙,吊眼塌鼻老人,霍地一搖手中九環金背刀,道:“武大俠,待我崔侖會一會名滿天下的骷髏劍主。”

武顯揚道:“崔兄小心了。”

骷髏劍主道:“彼此無怨無仇,老朽劍出必傷人,祈尊駕三思而行。”

崔侖道:“崔某昔年身受武大俠救命大恩,何況為友助拳有何不可骷髏劍主請出劍就是,崔某雖死只怨投師不高,學藝不精,與骷髏劍主無尤。”

骷髏劍主道:“如此請崔老師先賜招!”

崔侖一招五嶽聚星劈出,刀光如虹,風雷乍動,威勢萬鉤。

只見骷髏劍主鼻中冷哼一聲,一劍攻出,迅快絕倫。

刀光一合進出一串金鐵交擊之聲,兩條身形疾分,只見崔侖左肩劃開一道血口,直至右肋,鮮血涔涔溢出,面色慘白如紙,強笑一聲道:“骷髏劍主好毒辣的劍招。”

骷髏劍主沉聲道:“老朽說過出劍傷人,崔老師豈可怨尤。”落聲略略一頓,接道:“武老師,還是你我較一勝負,殺傷無辜,老朽於心不忍。”

武顯揚冷笑道:“這是崔老師情願,又非武某所逼。”

藏身崖上的米安陽暗道:“武顯揚委實老奸巨猾,崔侖未必出於自願,其用心無非證明武顯揚並非假冒。”

此時,骷髏劍主也大概瞧破武顯揚用心,不禁冷笑道:“真假唯有自知,如此做作取信於在場諸位,恐弄巧成拙。”

武顯揚目中逼吐懾人怒焰,左手乾坤掌一招西風捲簾,右手怒龍舒爪同時攻出,掌力中蘊有血光愛氣,蓄意一擊將骷髏劍主斃命。

骷髏劍主早窺破武顯揚用心,右劍攻出,左掌硬封武顯揚掌勢。

寒飄輪轉,只聽轟的沉響,兩條身影一分而合,但見流芒飛射,掌影漫空,瞬眼之間,兩人硬攻硬接,迅快絕倫十數招過去。

只聽骷髏劍主長笑道:“血影魔掌也不過爾爾。”

崖上忽電瀉疾落四條飛鳥般人影,身在半空,突然武顯揚發出一聲厲嘯,穿空如電飛去。

骷髏劍主率領手下大喝道:“你走得了麼?”紛紛離地如影隨形尾躡武顯揚身後面去,勢如流星,眨眼無蹤。

四條身影落地後,現出鶴髮童顏老望及米安陽蘇鵬毛慧蓮四人。

老叟目送武顯揚骷髏劍主等人消失的去向嘆息道:“毫髮之差致使兩魔遁去。”說著目中神光注視千手鬼王等群魔微笑道:“諸位遠來本易,容老朽稍盡地主之誼。”

米安陽三人聞言心神大震,暗道:“此人心計委實狡詐如狐。”

千手鬼王望了老叟一眼,道:“閣下就是翠雲谷主麼?”

老叟微微一笑道:“翠雲別府原是老朽舊居,不料老朽雲遊在外,萍寄四海,竟被肖小鵲巢鴻佔。”

千手鬼王道:“那麼閣下此來志在收回舊居了。”

老叟含笑道:“一個時辰前宮廷鷹犬攻入翠雲谷,老叟預料必兩敗俱傷。收回舊居可不勞而獲,諸位來往翠雲谷當另有謀圖,不過與老朽無涉,願以識途老馬之身,領諸位同往。”說著即向谷內飄然走去。

米安陽、蘇鵬、毛慧蓮三人緊隨身後疾行。

千手鬼王等自恃藝高,雖不知此無名老叟之言真假,卻似並未懷有惡意。魚貫快步邁向谷內。

突然,那無名老叟停步轉過身來,正色道:“老朽忘懷了一件大事,幾乎斷送了諸位性命。”

千手鬼王群魔聞言不禁大愕,摸不出無名老叟話中有意。

無名老叟正色道:“窺居翠雲別府之人武功智計無一不高,網羅甚眾,幾乎囊括了各門派中高手,翠雲別府外佈設五行迷宗奇門,非但步步有險,而且尚有百毒高手在奇門中布有無形奇毒,倘不事先有備。諸位將在不知不覺中,罹受其毒,身遭慘死,豈非老朽之過。”說著向毛慧蓮微笑道:“每位賜送一粒解毒丹。”

毛慧蓮暗道:“此人智計之商,城府陰險,恐無人能與比擬。”但不敢形於顏色,因此人手段雖毒辣,但施諸者懼是江湖黑道兇魔,為武林除害不能說他不對,足以在愛內取出——把翠綠色藥丸,細如櫻實,清香撲鼻,沁人肺腑。

千手鬼王等均知羅素蘭及王澤等人均為百毒宮門下頂尖高手,在七皇子擄囚下為人救走不知所縱,聞得無名老裡之言,諒授在翠雲別府中,不虞有詐,謝了一聲,分別在毛慧蓮掌心中接過一顆藥丸。

蛇神滕風道:“閣下可否將姓名賜告。”

無名老叟淡淡一笑道:“老叟絕意江湖幾五十年,姓名久已淡忘,諸位以無名氏稱呼老朽就是……”

說著微頓,又道:“諸位最好將解毒丹服下,以免無形奇毒侵入內腑後再服似嫌過遲。”說著率毛慧蓮三人轉面走去。

這般做作,居然騙得千手鬼王等如此老練巨魔深信不疑,忙將解毒丹服下。

米安陽傳聲埋怨毛慧蓮道:“賢妹豈可取此重毒性劇烈之藥,倘若者賊心術不正,以此毒辣手段脅迫群魔助封為虐,豈不是與虎添翼麼?”

毛慧蓮道:“此人會說與百毒宮甚有淵源,必非虛假,就拿他以歹毒手段肋迫我等可想而知,取出別種毒性較輕的藥物,恐瞞不過他,甚而弄巧成拙也未可知。”

米安陽只覺毛慧蓮之言極是,心中焦急不勝,苦索無一脫身良策。

深入谷內六七里許,只覺松羅密翳,古幹參天,籠廕庇空,狹谷峭壁參天,澗泉淙淙輕流,風雪不侵,溫暖如春。

忽聞深谷遙處傳來一聲慘嗥,慘嗥滯悶,顯然相距翠雲別府甚遠。

無名老空轉面肅然說道:“大內鷹犬,必傷亡慘重,無力持續,稍時遁逃無疑,我等不如在此隱藏須臾,待大內鷹犬過去再說。”說時,只見遠處深谷內人影如憋閃出,兩肩一振,獨鶴沖天拔上一株參天古木枝葉密翳柯枝上隱起。

群邪紛紛擇處藏身。

但見大內鷹犬零星倉惶向谷外遁去,負傷慘重,渾身浴血。

約莫一頓飯光景,無名老受呼地飄身下樹,率領群邪進入谷內。

谷內雖籠廕庇空,但景物秀麗怡人,花木繁茂,飄送醉人芳香。

無名老叟低聲道:“我等已進入五行迷蹤奇門中,各位最好不要獨自行動,免遭暗算,請試運氣搜宮過穴,是否罹受無形奇毒。”

群邪聞言均運行真氣循周天穴道搜察,只覺“靈機”穴生出阻滯之感。

無名老叟似目光如電,一一瞧在眼內,長嘆一聲道:“各位靈機穴內是否有阻滯之感,大概心疑老朽有加害之心,解毒丹靈效已減半,若不施治,恐必無幸。”

群邪聞言不禁面色大變。

無名老者在懷中取出一小瓷瓶,傾出一把黃色丹藥,笑道:“諸位老師請服下一顆……”

群邪逐個取藥服下,頓感靈機穴阻滯爽然若失,不禁心內一喜。

突聽無名老叟道:“此藥須連續服用七日才可無事。”

千手鬼王不禁一呆:“閣下何妨賜藥七粒。”

無名老叟浮起一絲歉疚笑容道:“老朽攜帶之藥無多,各位已用去大半,只剩下十數粒,待此間事了,容老朽回到住處再贈與不遲。”說著目注蛇神膝風道:“老朽意欲借重滕風老師,不知可否。”

滕風答道:“不敢,膝某力之所及,決不推辭。”

無名老奧微笑道:“為減免傷亡之計,請膝老師驅蛇進入,逼使翠雲別府中人現身。”

說時,暗中一條迅快身影掠入谷內。

這時,滕風緩緩在震中取出一銅笛,握管橫吹,一縷柔韻逐漸揚起,散佈開去。

笛韻怪異,入耳生出恐布心悸之念。

但見草叢中蠕蠕現出甚多怪異蛇群,紅信伸縮如電,滑行如風入谷。

翠雲別府外籠罩著一片濃重殺機,屍體狼藉,血腥刺鼻,花木叢中飄然現出一青衫背劍面目森冷少年,輕喟了一聲,似張觸無端,眼中泛出迷惘的神光。

突聞一聲輕笑道:“尊駕是否志得意滿?”

語聲甫出之際,花木暗叢中飄然現出五個黑衣蒙面昔劍老奧,胸前織著做骸標記,黑白鮮明,異常惹眼。

青衫少年微笑目注著為首老叟,道:“閣下不顧而知當是威震武林的骷髏劍主,區區被迫出此,雙手血腥,殷憂未已,有何志得意滿。”

骷髏劍主道:“不錯,老朽正是骷髏劍主,老弟之言謙誠和藹,並無外界傳言之甚。”

青衫少年道:“正骷髏劍主處境,近數年來風風雨雨,無非因骷骷髏劍主而起,骷髏劍主卻是替人受過。”

骷髏劍主目中神光炯然電射道:“老弟居然清楚得很,倘老朽臆料不差,老弟必然知情何人假冒老朽之名。”

青衫少年道:“骷髏劍主明知故問,目前盡人皆知,此乃宮廷借刀殺人,意在顛覆武林。”

骷髏劍主含笑道:“老朽知道,罪魁禍首乃宮廷七皇子死士千面神儒石誠,但千面神儒石誠卻授在翠雲別府中。”

青衫少年朗笑道:“不久之骷髏劍主曾遇乾坤處士武顯揚,劍主是否知道武顯揚真正身份麼?”

骷髏劍主不禁一怔道:“老弟是說武顯揚素石誠所扮麼?”

青衫少年道:“在下未敢斷言,只是心疑而已骷髏劍主指石誠投在翠雲別府中,那是捕風捉影,日後水落石出,當顧實在下言之不虛。”

骷髏劍主冷冷一笑道:“老朽並非專為石誠而來?”

青衫少年道:“請骷髏劍主來意?”

骷髏劍主道:“老朽閉關之期,門下高手傷亡慘重,其,戶數人無故失蹤,風聞失蹤之人在翠雲別府現蹤。”

青衫少年道:“骷髏劍主僅憑風聞二字豈能輕信,須知此無稽謠琢,實為借刀殺人之計,志骷髏劍主摧毀翠雲別府,反之,骷髏劍主喪生在此。”

骷髏劍吏聞言縱聲豪笑道:“老弟未免太自滿了一點。”

青衫少年正色道:“在下後學晚輩,骷髏劍主武功曠古爍今,安能相比,但片刻之前,大內鷹犬苦得手進據翠雲別府骷髏劍主此刻到來,無異自投羅網,如今,形勢仍末稍變。”

骷髏劍主愕然詫道:“這卻是為作?”

青衫少年淡淡一笑道:“骷髏劍主在與武顯揚拼搏分出勝負之際,追逐武顯揚時崖上是否疾瀉下落四人?”

骷髏劍主略一沉吟,頓首道:“確有四人疾落,但老朽未曾注意那四人是何來歷,看來老弟曾親眼目睹。”

青衫少年點點頭道:“在下隱伺在側,這四人意在鷸蚌相爭,圖獲漁翁之利,不料一步之差,致骷髏劍主與武顯揚從容離去。”

骷髏劍主大笑道:“老弟你太小看了老朽。”

青衫少年搖首正色道:“在下並非輕骷髏劍主,而骷髏劍主小艦了對方,那四外中有一名老叟,其餘三人為其脅迫不得已甘為所用,此刻千手鬼王等群邪已為他網羅……”

骷髏劍主詫道:“那無名老叟是誰?”

青衫少年道:“如在下忖料不差,那無名老裡當是太極慧劍佟景賢……”忽然面色一變,道:“骷髏劍主請瞧,可證明群魔已為無名老叟驅策。”手指著骷髏劍主身後。

骷髏劍主及四蒙面人旋面一望,只見十丈開外,群蛇如風。疾行而來。

蛇群有畢生難見的怪蛇,昂首吐信,一片奇臭腥氣隨風瀰漫,令人慾嘔。

三條三角紅蛇陡然離地竄起,吐出一股毒霧,身如箭射,撲骷髏劍主等人而至。

此刻,青衫少年倏地飄身開去,遠離十丈開外。

骷髏劍主四名高手拔劍如電,寒光一閃,叮的聲響,四劍已砍中三條怪蛇。

不料怪蛇竟然不畏刀劍,火星迸冒,絲毫無損,更觸發兇性,咕的怪叫一聲,毒霧進吐,身形激射之勢反而加速,朝骷髏劍主撲去。

骷髏劍主大喝道:“閃開!”

左掌劈出一股排空潮罡風,逼得毒霧望回飛散,右腕逐疾無侖的撤出肩頭犀利長劍。

青霞疾閃,三條怪蛇慘叫一聲,被劈成六段,尚未落地,怒虹飛卷,頓被絞成一團血泥。

骷髏劍主神勇無匹身形望群蛇中衝去,劍勢飛虹怒芒,群蛇遇之無佯,屍骨進飛如雨。

青衫少年忽朗聲道:“骷髏劍主請回,此為蛇神膝風所驅使,一人之力難殺盡萬蛇!”

骷髏劍主聞言身形疾躍落在青衫少年身側,四蒙面老叟亦一躍而至。

只見群蛇如潮,滑行若風湧來。

骷髏劍主道:“老弟阻止老朽斬蛇為何?”

青衫少年微笑道:“群蛇必不敢前來,一支開外自動停止。”

骷髏劍主似有不信之色。

驀地——

群蛇果停在一支開外,蠕蠕不前。

青衫少年右手疾伸,彈出一粒黃色彈丸,墜向蛇群中忽自動爆裂,波的一聲,散出一片黃色煙霧,迅速瀰漫開來,罩襲而下。

群蛇知遇剋星,咕的怪嗚,反身如風逃走。

但被黃煙罩及怪蛇,頓時筋酥骨軟,翻騰了兩下,立時死去。

其餘群蛇妻那間走得一乾二淨。

骷髏劍主大為欽服,道:“老弟,你施展的可是雄黃所制?”

青衫少年額首微笑道:“尚要多重配合藥物,但重要藥物系千年雄黃精。”

說時,谷外突送一聲長嘯。青衫少年面色微變道:“群魔來犯骷髏劍主須謹慎應付,名高身險,樹大招風,不似在下無名之輩。”

骷髏劍主冷哼一聲:“群魔來犯,意在翠雲別府與老弟,並非老朽。”

青衫少年朗笑道:“荒居不過是昔年大盜楊化秘宅,在下美其名翠雲別府而已,其實毫無隱秘可言,外間所傳均是空穴來風無稽之談,僅有在下忘年之交,數位武林著名名宿,稍時群魔來犯,衝著誰來立可分曉,並非在下危言聳聽。”

說時,遙遙只見人影如魁,疾如流星飛掠而至,只見無名老受串領群魔倏地停身在丈外。

無名老叟目瞪骷髏劍主先是一憎,繼而大笑道:“老朽本疑心翠雲別府主人系骷髏劍主,如今真象大明,骷髏劍主!如今你有何話說。”

骷髏劍主料不到無名老叟竟張冠李戴,目中逼射懾人寒芒。

青衫少年長笑道:“佟景賢,別錯把馮京當馬涼,你居心叵測,施展歹毒詭計挾制群雄,甘作鞍虜走狗,真乃武林敗類。”

無名老叟聞言不禁心神大駭,怒喝道:“滿嘴胡說,老朽本不願妄開殺戒,如今也頤不得了。”

青衫少年笑道:“你想殺人滅口?恐怕未必如你心願!”說著手指米安陽、蘇鵬、毛慧蓮三人接道:“這三位本是百毒宮高手,不慎誤中暗算,被你所制,又謊言群雄翠雲谷五行迷蹤奇門中布有無形劇毒,命那位始娘取出了子午斷魂丹,偽稱為解毒丹騙諸位眼下……”語尚未了,群邪不禁駭然色變。

千手鬼王獰聲怪叫,一掌劈向無名老叟,暴叫道:“老賊,我不將你挫骨揚灰,難消此恨。”

無名老叟疾飄開去,呵呵大笑道:“諸位不要命了麼?明日此時身化濃血慘死,莫謂老朽言之不以。”

群邪不禁懾住,目光怨毒已極。

青衫少年笑道:“這倒未必見得,佟景賢!你自投羅網還不束手就擒麼?”

毛慧蓮忽聞一個輕微語聲送入耳中道:“蓮妹,速與米安陽蘇朋兩人遠離佟景賢老賊身後!”

她聽得是羅素蘭語音,不禁芳心大喜,一拉米安陽、蘇朋衣角,疾地飄了開去。

骷髏劍主實在摸不出無名老裡是否真如青衫少年所言系太極慧劍佟景賢,但瞧出佟景賢已成孤立無援之勢,呼地拔出肩後長劍,道:“昔年饞老師慧劍威震武林,老朽為之心儀不已,今日有緣相見,意欲討教幾招。”

無名老叟果是太極慧劍佟景賢,卻不能自承即是太極慧劍,暗道:“七殿下約定今日必率領大內高手趕來,此刻未至,想已有變,自己萬不能承認。”腦中忽閃過一個念頭,呵呵大笑道:“大極慧劍佟景賢乃當今七皇子授藝恩師,武林名宿,老朽何可與之比擬骷髏劍主豈可誤認,老朽此來端在軒轅秘笈骷髏劍主是否已將軒轅秘笈到手。”

骷髏劍主不禁一怔,道:“老朽亦非翠雲別府主人,閣下未免太過武斷了點。”

無名老叟笑道:“彼此彼此,老朽看來,你我印證不妨另擇時地,目前老朽志在翠雲別府主人。”

骷髏劍主略一沉吟,道:“既然如此,雖你我目的相同,但老朽絕不能乘人於危……”

無名老叟突然發現群邪及米安陽三人均走得無影無蹤,不禁面色大變,倏地雙肩一振,穿空離地飛起,去勢如電,轉眼無蹤。

青衫少年亦發現群魔盡撤一空,心靈上起了一種不吉的預兆,倏地回身向翠雲別府奔去。

骷髏劍主目光中閃動一抹異芒,和四蒙面老輿身形卻投向谷外,轉眼消失無蹤。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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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48: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剝繭抽絲

翠雲別府屹立著青衫少年,目中神光,似忿怒似悽愴,兩拳緊握,不時發出喟然嘆息。

青衫少年正是符孟皋,他返回後發現鄧素雲諸女及鄒雷群雄無故失蹤.沒有一人留下,也無一絲可資尋覓的痕跡,他宛如天雷轟,茫然呆住,

他只覺失蹤得可疑,是不是被人擄去剛?他斷定並非鄧素雲等人自願,顯然是被挾制。

那是誰?

宮廷皇子?大內蓄養喇嘛妖僧,鎖骷髏劍主?乾坤處士武顯揚?……

推想之人均有可能,尤其骷髏劍主蒙嫌最重,因為骷髏劍主並未隨他尾躡進入翠雲別府,骷髏劍主為何中途改變心意他任,未必是他故施狡計,命人將鄧素雲挾制,以迫使自己就範

手腳雖做得異常乾淨利落,天衣無縫,但其實天下沒有查不出的疑案,不無蛛絲馬跡可循,然而符孟皋心情顱亂,未發現鄧素雲留下暗記,致使符孟皋耗費了甚多時日。

他決定在燕京宮廷著手,再抽絲剝繭查明真像。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燕京城,門前一片枝頭新綠,遠遠望去,只見翠雲似嫌,車如流水馬如龍,行人往來如蟻,充滿了無限生機。

事隔數月,天祥茶莊及和記酒坊都易主,改頭換面,一切均成陳跡。

中市三星鏢局一雙鏢夥叉著腰站在門石階上高聲談論昨晚睹牌九手風太壞。

忽瞥見一個青衫背劍少年步履如飛,向三星鏢局走來,望著兩鏢夥略一把拳道:“在下鄧一萍,求見劉總漂頭,煩勞通稟。”說著取出一封書信,接道:“此乃洛陽白馬鏢局總鏢頭親筆手寫,劉總鏢頭見了自然明白。”

一個鏢夥忙笑道:“尊駕請稍候,容兄弟通裹一聲。”急步超人。

須臾,只見一個花白長髮,身材雄偉的老實,呵呵大笑道:“鄧老弟,洛陽一別,迄今五載,什麼風把你吹來的。”親熱異常,抱臂同行進入內面。

當晚,劉老鏢頭特闢內院一靜室與鄧一萍居住,嚴囑鏢局同仁不得吐露一絲口風,道出自馬鏢局王總鏢頭與一位至友于半月前在家深夜失頭慘死,兇手蹤跡可能落在燕京,如洩漏口風,定遭不測之禍。

老鏢頭待人誠厚,視鏢局同仁如子弟,一經嚴囑之下,竟然守口如瓶。

鄧一萍正是符孟皋,兩月來在江湖上明查暗訪,非但骷髏幫各處分壇均銷聲匿跡,面且宮廷方面所布在外葛手俱撤回大內,群邪失蹤亦如石沉大海。

他絕不灰心,非覓出鄧素雲等人下落不可,在一荒郊旅店閉戶不出,苦思出一反賓為主絕妙良計,於是,他趕來燕京,依計逐步施行。

十日前。

七皇子忽罹瘋狂奇疾,囈語不休,忽哭忽笑,被禁梏在大內。

各皇子為此大為諒恐,均杖門不出,嚴令手下不得出外,遠避罪嫌。

就在符孟皋抵達三星鏢局深夜,八皇子藩邸內第一高手葛厚麒喪命在臥室中。

頂門百匯穴上嵌著一支奇異暗器,長不過兩寸,以堅逾精鋼紅檜木製成,兩端尖銳,中粗渾圓,乍睹之下,近似織布木梭。

葛厚麒死狀原慘,七孔流血,似禁受不住死前痛苦,翻滾了一陣氣絕斃命,壁上留有血書,字跡龍飛鳳舞,筆力道勁,大意謂:“葛厚麒乃少林叛徒,喪心病狂,殘害武林同道,積惡如山……所以用軒轅梭戮斃,替天行道。”下款軒轅手留字。

這一來八皇子府內驚惶得如熱鍋上螞蟻團團轉,不言而知此一自我,軒轅手乃軒轅秘笈得主。

八皇子手握軒轅梭在書室中來回踱步,憂形於色。

府中警戒森嚴,如臨大敵,風聲鶴吸,木草皆驚。

天色甫交五鼓,八皇子和衣躺在榻上,昏昏欲睡,軒轅梭放長書案上。

驀地——

一陣冰冷澈骨寒風湧入室內,八皇子瞿然驚醒,只見窗戶洞開,案上軒轅梭已失去蹤跡。

八皇子面色慘變,蒼白損紙,手足冰冷。

就在當天晚上,各皇子藩邸同遭變故,知名高手多人喪命在軒轅梭下,壁上血書直敘死者惡跡,倘須與死者復仇,務在三日後清晨蘆溝橋畔河神詞恭候。

三日後清晨天色灰白,濛濛如霧,春寒料峭,蘆溝橋宛如長龍臥虹,雄偉耽峙。

上流解凍不久,永定河水波濤洶湧,濁浪滔夫,一瀉千里,怒奔如雷。

河神祠外頻現江湖人物,但不見軒轅手依約而至,陸續離去。

約莫午刻時分,一雙黑衫中年人,目光森冷,身如流星翩著驚鴻射向河神詞內。

祠內陰森幽暗,似久無香火,神像泥金剝刨,面目模糊,塵網密結。

一個森冷語聲生起,道:“小弟如料不差,那軒轅手似故弄玄虛,有意掀起腥風血雨,遂其圖謀,但不知他圖謀者為何,我等以急迅報骷髏劍主,最遲就在今晚必有複音到來。”

另一語聲又起,道:“我等何必捲入這場是非中,靜觀其變。”一拉同伴,翻身躍出,飄然走向距詞不遠一家小飯店坐下,要了酒萊,大吃大喝。

須臾,走入一身穿灰色長衫中年漢子,在兩人對首座上坐下,高聲道:“三斤牛莊高梁,配上四味下酒好菜,要快,俺要趕路。”

此人衣著樸實一點瞧不出會武模樣,鞋幫子上沾滿了塵土。

兩個骷髏幫匪徒只望了那人兩眼,復又豪飲大嚼如故。

那人候夥計將酒菜送上,似鎧不擇食,吃相極其難看,嘴嚼出聲。

片刻過去,店外忽現出一背部微駝老叟,張望了店內一眼,徑望兩黑衣人走來,笑道:“兩位可歡迎我這不速之客麼。”

一雙黑衣人欠身立起,抱拳笑道:“褚老師請坐。”

痛飲三杯後,老叟先是寒喧客套虛言,似隔別甚久,語聲是越說越低,隱隱耳骷髏劍主兩字。

鄰座那人雙肩忽湊,捏著三根魚刺,翻腕飛射面出。

一雙黑衣人只覺太陽穴一麻,眼前漆黑,氣絕死去,乍睹之下,似沉醉鋼泥伏案面睡。

老叟微感鼻樑一麻,情知不妙,但禁不能聲,鄰座那人放了一綻白銀在桌上走了過來,微笑道:“褚老師,你我去到店外借地說話如何?”右手五指一拿,迅即扣在老實左右腕脈穴上。

老叟身不由主地隨著那人走出店外,身形如風,投入一片密林中。

那灰衫中年人面寒如冰,目光懾人,沉聲道:“骷髏劍主現在何處?”五指一緊。

老叟色如敗灰,痛澈心脾,額角現出豆大汗珠,目露悸駭之色,卻硬挺著悶聲不答。

灰衫中年冷笑道:“尊駕如不照實說出,在下先點了尊駕九陰絕脈,廢去一身武功,逆血攻心,筋裂骨碎,任尊駕嗥叫七日七夜,口噴黑血而死。”

老叟聞言深知九陰絕脈厲害,與其惡活不如好死,顫聲叫道:“罷了,閣下必是軒轅手。”

灰衫中年冷冷一笑道:“不錯,軒轅手正是在下。”

老叟答道:“老朽實不骷髏劍主總壇何處?但尊駕所為卻震驚燕雲武林,我等以鴿傳迅,逐舵轉遞,老朽只知靈壽分舵,位在靈壽城東十里鋪,舵主四眼靈官馮鐸。”

灰衫中年人道:“尊駕僅知如此麼?骷髏劍主必有覆音到來。”

老叟望了灰衫人一眼,道:骷髏劍主深知閣下用心奇險,令我等暫觀望不動。

灰衣人冷笑一聲,右掌飛按而出。

老叟悶嗥一聲,心脈震斷斃命,棄屍林中,擁土掩埋。

灰衣人飛身掠出密林,返轉三星鏢局密室,命人去請劉總鏢頭前來密議。

第二日清晨,符孟皋押著二輛鏢車出了都門,天下著牛毛細雨,鏢車甚為沉重,輾過泥土路面,留下深陷顯明輾痕。

兩日行程,暮露四起,前途隱隱可見聞爍燈火,趟子手回報道:“鄧鏢頭,前面已是靈壽十里鋪,咱們還是……”

符孟皋不待因子手說完,即手掌一擺道:“咱們就在十里鋪打尖。”

趟子手也不再言,圈馬向前途燈火閃爍處奔雷掣電疾馳而去。

車行不久,已進入十里鋪,僅有一條青石板狹長大街上,兩旁店肆林立。李停在泰安客棧前,那是十衛鋪僅有的一家仕馬行臺,進門是一寬敞土院子,店夥笑臉相迎,指點將二輛鏢車推入院中。

土院左測進入是一大四合院,房間有十數間,陳設簡陋,倒也潔淨寬敞。

符孟皋擇了三間毗鄰寬敞上房住下,要了一桌酒菜。

鏢局一行正在用飯之際,忽聞鄰室起了嚶嚶啜泣聲,啼聲悽怨,令人心酸。

符孟皋眉頭一皺,召來店夥詢問。

店夥囁喘躬身答道:“一月前來了一雙賣藝父女,不意那老頭竟羅上風邪奇症,久病不愈,盤纏用完,本鎮周大爺見他們父女著實可伶,贈金延醫診治,但毫無起色,病骨支離……”說著將語聲壓低道:“周大爺乃本鎮惡霸,見少女美豔如花,贈金延醫竟存了歹念,今午命人前來說媒,故此那少女啼哭不願,便也無可奈何?”

符孟皋笑笑道:“哭聲甚哀,令人食不下咽,那賣藝老翁身羅重疾,在下略擅峻黃之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請過去問問可否容在下診治。”

店夥喏喏連聲退出,轉往鄰室面去。

片刻店夥領著一個少女走入。

那少女,雖是布衣裙級,青絲不整,啼痕未乾,但長得秀麗動人,雙睜望了他一眼,盈盈跪拜了下去。

符孟皋身形疾閃,忙道:“不敢姑娘如此重禮,姑娘快請起,速領在下診視令尊是否有救。”

少女立起襝衽萬福,悽然一笑:“嬸子這就領達官前往。”

符孟皋隨著少女走入鄰室,只見室內兩張草攝,桌上油燈如豆,昏暗悽森,映著一張草榻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老人,雙目洞凹無神,兩頰無肉,只剩了一張皮包骨頭,氣喘頻頻。

老人一見符孟皋進來,吐出微弱語聲道:“燕兒,速扶為父起身。”

符孟皋忙道:“尊駕不可動彈,容在下扶脈診視。”五指疾拿,一把扣在寸關穴上,凝神察覺其體內氣血連行變化。

一盞茶時分過去,室內舉寂如水。

那少女一雙明眸留神著符孟皋面上變化,忽見符孟皋雙目微挑,面色微變只覺心內一沉,道:“家父是否有救?”

符孟皋含笑答道:“姑娘請放心,令尊並無什麼重病,只是為人暗算,氣血滯於肝經上。”說著從囊中取出三粒清香撲鼻硃紅丹藥,用淨水喂服嚥下,命少女去取一隻木盆備用。

少女面現喜容,身形疾閃而出,須臾提著一隻洗澡木盆走入放在榻前。

符孟皋搬動老人身軀伏臥,首部放在榻外,正對著木盆,脫去老人上衣袒霹,一掌按向“命門穴”上。

一股奇熱如焚真力攻入老人體內,循周天百穴連行,助藥力發揮神效。

突然,老人張嘴嘔出甚多幹凝紫色血塊,滲著濃濁腥臭黃痰。

符孟皋霍地搏掌,朗笑道:“尊駕業已痊癒。”

老人只覺百脈舒暢,神清氣爽,渾如無疾人般,傻地一躍而起,抱拳長揖道:“救命大德,無可答報,如有所命,赴湯蹈火不辭。”

符孟皋笑道:“行俠仗義,乃我輩所應為,區區小事,何恩之有,尊駕不食多日,腹中空飢雷鳴,請往兄弟位室,現成酒飯,你我一敘如何?”

老人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回面望了少女一眼,喝道:“燕兒,不拜謝恩公麼?”

少女聞言即要跪拜下去。

豈料符孟皋右掌虛空一託,笑道:“姑娘不必了!”

少女只覺一股無形潛勁逼來,阻佐她跪拜不下,睜中不禁泛出驚異神光。

老人亦瞧出符孟皋身懷絕技,開口欲言,符孟皋一把扣著自己手腕走出。

席間問出賣藝父女名喚薛人傑薛靈燕及罹病詳情經過。

薛人傑並不知如何得病,說著那日耍弄流星鐵錘,觀眾如睹,忽天色大變,驟雨狂風,忙收拾回轉客棧,當晚即覺不適,氣悶疾喘,高燒夢魔,翌晨即困頓不起,屢經延醫枉效

只聽門外起了步履嘈雜中高聲喚道:“薛姑娘在麼?”

符孟皋倏地立起走出,只見兩個橫眉怒目大漢押著四抬聘禮叉腰立在簷下。

跨院門外尚明火執仗,停著一輛花轎及吹鼓手。

符孟皋一笑道:“諸位意欲何為?”

大漢冷笑道:“奉周莊主之命,迎娶薛姑娘。”

符孟皋長長哦了一聲道:“是否薛姑娘情願!”

大漢目露兇芒,獰笑道:“他父女借銀不還,甘願以身相抵,那不是自願是什麼?”

符孟皋笑道:“共欠周莊主多少?”

“連本帶利共一百五十兩紋銀。”

符孟皋取出一錠黃金,遞向大漢,沉聲道:“銀債兩抵,償付貴莊主,速命聘禮花轎離去。”

大漢先是一怔,斷之冷笑道:“在下奉命迎娶,尊駕此舉似嫌猖狂多事!”

語聲甫落,符孟皋右臂疾伸,五指迅如電光石火抓在大漢肩上,暗勁一擰,叭呼聲響,大漢肩骨粉碎。

慘嗥聲中,符孟皋一聲長笑,五指疾轉,那大漢一條手臂生生被扭斷離肩,血湧如注。

另一大漢,驚得面無人色,率領轎頭抬著聘禮竄遁。

斷臂大漢彎腰拾起斷臂,獰笑道:“朋友!兄弟必有以報。”蹣跚走出跨院外。

薛人傑嘆息一聲道:“打蛇不死必成仇,錦毛虎周榮必率眾再來生事。”

符孟皋似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周榮橫行鄉間,百姓恨之切骨,在下今晚絕除此大害。”說著與鏢局趟子手及薛氏父女低聲密語。

薛人傑大悟道:“棄鏢離去豈非連累恩公了麼?”

符孟皋微笑道:“無妨,諸位在靈壽縣相候就是。”

薛人傑抱拳道:“那麼恩公珍重,老朽就此告別了。”

符孟皋目送數身影翻出院牆消失後,立即跨入室中,獨自一人淺飲輕酌,沉思對策。

片刻,門外起了一陣敲擊聲。

符孟皋沉聲道:“進來!”

門未落拴,呀的一聲推了開來,探首走進店夥道:“達官,你闖下了大禍啦!”忽發覺薛人傑父女及鏢局趟子手鏢夥不在,頓露驚愕之色。

符孟皋嘴角泛出一絲耐人尋味笑容道:“你是想問他們何處去了麼?”語音略頓,懾人目光望了店夥一眼,沉聲道:“告訴你也不要緊,我命他們隨尾花轎而去,打聽錦毛虎周榮動靜速返以便從容準備。”

店夥哦了一聲不敢多言,轉身退出。

符孟皋疾伸右臂,曲指一彈,送出一縷罡風。

店夥機伶伶打一寒顫,喃喃自語道:“好冷。”頭目忽覺暈眩,忙疾步跨出。

摹地——

夜風中突傳來一串急驟奔馬蹄聲,敲擊在青石板上,響亮清晰,震人心眩。

一至店外,倏地嘎然寂止。

門外起來一片衣袂破風聲響,只聞一個森冷語聲道:“鄧達官在麼?”

符孟皋沉聲道:“進來!”

一條身形驚鴻疾閃掠入,燈光微晃,現出一個勁裝帶刀,深睛凸額中年漢子,手持一封拜帖屈身道:“敝莊主命兄弟邀請鄧老師同往敝莊。”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周莊主為何不親自前來?”

那人望了符孟皋一眼,道:“敝莊主知已鑄大錯,不勝慚愧,在家申擺下一席盛宴,恭候鄧老師撥冗前往,還要向鄧老師賠罪,在此眾目睽睽之下,何以為情,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尚望鄧老師見諒。”

符孟皋笑道:“好說!閣下先回轉覆命,就說鄧某天明前後必至。”

那大漢四巡一瞥,目光露出驚懼之色,躬身答道:“但願鄧老師言而有信。”轉身邁步走出店外。

店外人影如魁,嚴密看守住客棧。

符孟皋右掌一揮,熄去房內燈燭,伸手不見五指,身影如談煙一般掠出。

跨院外守著三個伏椿,忽覺穴道一麻,頓被制住,目瞪口呆,宛如泥塑木雕一般。

店外優椿均一一被制住,先前奉命投帖大漢立在對街屋面上,忽聞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道:“尊駕尚未向莊主覆命麼?”

那人聞得語聲入耳,不禁心神猛凜,駭然變色,忽覺“命門穴”上一麻,只聽語聲傳來道:“尊駕不要命了麼?在下只須內力稍加,尊駕心脈立斷,陳屍荒郊。”

大漢此刻一腔盛氣立時消釋烏有,怨毒入骨,無奈被人所制,忍氣吞聲道:“尊駕意欲何為?”

“貴莊主不是命尊駕與在下同往麼?鴻門宴已然擺下,遲早都是一般,何必等待天亮,以免貴莊主心憂。”伸手一探,挾著大漢如飛奔出鎮外。

天色末明,幽暗如漆,晚風撲面生寒。

符孟皋將大漢放下,微笑道:“尊駕如若借命,不如吐實,貴莊主擺下鴻門宴必邀請一些江湖黑道兇邪助拳,及莊中如何布伏,倘蒙見告,在下當釋放尊駕。”

大漢悶聲不響。

突然,大漢面色慘變,只覺一縷麻癢由“命門”穴上攻入,霎那間泛布全身,遍體蟲行蟻走,萬蟲齧心。

這滋味比任何酷刑難受,兩眼上翻,喉間呢呢出聲,渾身流出冷汗如雨,心癢難抓,咬牙顫聲道:“兄……弟……吐……實……就是。”

言畢,蟲行蟻走感覺倏地消失無蹤。

大漢痛定思痛,不敢隱瞞,長嘆一聲道:“鄧老師最好不要前注,此去無異自投虎口,鄧老師武功雖高,但獨木難支,敝莊主請來四眼靈宮馮鋒系敝莊主授藝思師,潛隱在敞莊後山,武學怪異,飛花摘葉,傷人於無形,鄧老師此去,步步兇險,有殺身之危。”

符孟皋得知馮鋒果在周榮莊內,落指如飛點在大漢“乳中”穴上道:“在下決不食言,一個對時後穴道自解。”右掌一翻,特大漢軀體送入深可丈許雜草密翳山溝內。

一間燈火如華麗大廳內,一老一少正在對奕,老者約莫五旬左右,面如淡金,濃眉短粗如刷,雙目細如綠豆,黑多白少,乍睹之下宛如長著兩對眼睛。

那少年一臉淫邪之色,白中帶青,目光閃爍,雖在落子對奕,卻有點魂不守舍,不時朝廳外盼望一眼。

老者微微一笑道:“為師已命將鏢車推回,鏢貨失去,此人必不請自來,靜倏他自投羅網,你急什麼?為師包你稱心如願。”

突然——

只見,莊丁匆匆奔入,躬身稟報:“三元觀靜修真人求見馮觀主。”

老者面色微變,道:“喚他進來!”

莊丁領著一個灰袍背劍道人走入大廳,那道人疾趨在四眼靈官馮鋒身前,密語道:“骷髏劍主派急使到來,在觀內守候舵主問話。”

四眼靈官馮鋒霍地立起,望了周榮一眼道:“為師回觀去去就來。”說著與靜修道人雙雙疾射而出,奔向後山絕頂。

三元觀建在千仞危崖上,後臨深望無底,險峻異常,不易擎登,稍一失足,必粉骨碎身,非但遊客卻步,而且連山樵土著也望而生畏。

三清大殿香菸嫋嫋,廊廡負手屹立著一黑衣蒙面人,胸前織著兩柄骷髏劍,紗巾內透出兩道懾人神光眺望著曙光山色,煙風逸飛。

身後肅立著一清臞道人,面色恭謹異常。

崖下倏地冒上兩條身影,正是那四眼靈宮馬擇及靜修道人。

蒙面人凝聲道:“來者可是馮舵主麼?”身旁取出一支骷髏令符。

馮鋒目睹令符,忙躬身道:“屬下正是馮鋒。”

蒙面人道:“馮舵主領老朽至靜室敘話,老朽片刻即走,無暇久留。”

馮鐸示意兩道離開,將蒙面人引入一間密室。

蒙面人道:“燕京出現一神秘武林人物,自稱軒轅手,一夜之間施展獨門暗器軒轅梭將各皇子府邸豢養頂尖高手十八名殲斃,事後又收回暗器軒轅稜,來無影,去無蹤,盛傳此人武功得自軒轅秘笈……”

馮鋒答道:“此事燕京分舵已飛鴿傳迅報骷髏劍主。”

蒙面人沉聲道:“這個老朽知道,但自稱軒轅手之人手法竟與本幫一位高手神似,為骷髏劍主特命老朽趕人燕京。”

“此人是誰?”

蒙面人冷笑道:“馮舵主你真不知情麼?”

馮鋒聞言恍然變色,咳了一聲道:“屬下委實不知。”

蒙面人沉聲道:“此人就是本幫九大高手骷髏劍主異以首席護法淳于亮,其人心機深沉……”

馮鋒忙道:“屬下也有耳聞骷髏劍主對淳于亮雖倚異器重,卻對他微詞有加,謂其才華秉賦無一不高,武學淵博,他日成就不可限量,惜好色貪杯,器量狹隘,心術陰險,日後恐作法自斃,不得其死。”

蒙面人點點頭道:“是極,自紫霄宮外淳于亮僅一現身,此後又銷聲匿跡,為骷髏劍主功行一完,即啟關下山,不想淳于亮消息如石沉大海,只道他為人暗害身死,不料其攫得軒轅秘笈習成絕藝,竟心生叛異,欲骷髏劍主自代。”

馬鐸大驚失色。

蒙面人接道:“老朽奉命趕去燕京,果然不骷髏劍主所料,燕京分舵三名弟子乃淳于亮心腹親信,被老朽逐一治死,尋向淳于亮潛跡之處,怎知淳于亮狡猾如狐,老朽一場撲空,不知何往。”

四眼靈富馮鋒駭然瞠目道:“此人不除,必為本幫無窮隱憂。”

蒙面人道:“煩馮舵主取出信鴿,容本座修書稟骷髏劍主。”

四眼尋宮馮鋒聞命立時趨出,取出一隻鴿籠,內蓄一隻紅睛白鴿,毛片似玉,顯為異種珍禽。

蒙面人執筆就座,正欲落筆修書,忽抬面問道:“淳于亮久伺骷髏劍主,權高位尊,離心叛異必非一日,恩結心腹死黨,定充斥各處分舵,此書異常重要,信鴿飛出,萬不能落在叛徒手中,馮舵主久在外壇,必然熟稔何人異常親近淳于亮。”

馮鋒略一沉吟道:“屬下歷任各省分舵,為時七年,與淳于亮情厚誼篤之人,據屬下所知僅寥寥數人……”說時面色微微—變,又道:“此去太原支壇莫香主與淳于亮最為交厚,信鴿途中必落在莫淵明手中,但莫淵明是否與淳于亮沆瀣一氣,屬下不敢妄測,”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老朽以隱語稟骷髏劍主,莫淵明縱然與叛徒勾結,也無法悟解隱秘,馮舵主,請引貴舵弟子來見,老朽逐一問話後,工即離開此處追蹤淳于亮。”

四眼靈宮馮鐸道:“屬下遵命。”

片刻——

馮鐸領著兩道四俗走入密室,發現蒙面人已無蹤跡,不禁一呆,突自身後暗處寒,空爆射,虹飛狂卷,七具屍體嗥聲倒出,已自倒臥血泊中。

臂中蒙面人疾閃掠出,七具屍體一一化屍滅跡,在靜室中搜出靈壽分舵機密要物,打成一包,提著鴿龍飛身瀉落下崖,包裹鴿龍藏在秘密處,往錦毛虎周榮莊中奔去。

天色大明,錦毛虎周榮見四狠靈宮馮鐸久久未回,遣往十里鋪手下亦無音信回報,那鄧一萍鏢師迄未拜莊,知已出錯,不禁,坐立不安。

周榮站空大廳內手足無措,正欲命人潛在十里鋪探視究竟,忽聞身後飄送冰冷澈骨輕笑道:“周莊主,在下鄧一萍前來拜莊。”

驟聞之下,宛如五雷轟頂,驚得面無人色,身形疾旋,左掌護胸,右掌推出一股劈空掌力,勁力山湧。

只見劍光疾閃,周榮一隻有臂齊肩斬斷,叭啦落地,血湧如泉。

符孟皋微笑道:“莊主如此手辣心狠,豈是迎客之道?”

周榮痛極裂嘴慘嗥出聲,踉蹌倒退三步,面色慘白如紙,目露駭悸之色。

符孟皋冷笑道:“莊主為富不仁,橫行鄉里,罪行如山,折發難數,鄧某今日為民除害。”左手疾伸,抓住周榮頂上長髮,左手橫劍緩緩向周榮頸間割下。

周榮那聲慘呼,驚動府中人丁,紛紛奔向大廳,見狀不禁大駭。

只見一老婦率領周榮妻妻子女跪下哀求,叩頭如搗蒜,乞宥周榮一條性命。

符孟皋收回長劍,點了周榮三處穴道冷笑道:“念你母老子幼,苦苦哀求,赦汝一命,仍須兩腿癱軟三年,在此期間,尚再怙惡不悛,三年後必遭慘死。”說著飄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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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陰霾漸散

他又回至三元觀崖下取出藏物重回三元觀。

三元觀空寂無人,符孟皋執筆疾書,招疊妥當繫於鴿足,放籠飛去,轉眼沒入雲霄。

午刻時分,靈壽縣城垣上薛人傑父女及鏢局等人久候符孟皋,正自憂慮之際,丈外突響起符孟皋朗笑道:“有勞諸位久候了。”

薛人傑不禁大喜,詢問經過。

符孟皋諱莫如深,只輕描淡寫帶過一筆,向鏢局等人正色道:“諸位請回燕京鏢局,不過此行經過請諸位守口如瓶,免遭殺身之禍。”在包裹中取出黃金數錠,贈給鏢局等人,又向薛人傑微笑道:“江湖生涯,總無是處,區區微物望薛老師收下,回鄉購置田產,令援賢淑溫婉,擇一佳婿,最好是讀書人,白頭偕老。”說著取出四錠黃金。

薛人傑忙道:“救命大德,尚無法答報,這使不得,恩公請收回。”

薛靈燕眸中泛出悽怨之色。

符孟皋笑道:“薛老師說此話太見外了,你我一見如故,此非不義之財,尚望曬納。”

薛人傑不得已收下,道:“恩眾意欲何往?”

符孟皋道:“在下意欲去三晉一行。”

薛人傑大喜過望,道:“老朽原籍山西陽曲,正好與恩公結伴同行。”

符孟皋雖心不情願,卻不便拒人於千里之外,暗道,與他們父女同行,可掩蔽自己身份,不虞使人起疑,含笑點頭道:

“隻身上路,似嫌寂聊,難得賢父女同途。”

他們在靈壽縣城內用過豐盛酒飯後,與鏢局中人灑淚而別,去騾馬行挑選了三匹健馬,斜陽影裡,征塵逸飛,奔向井徑關而去。

翌晨。

陽光照和,柳絲飄拂,山花似錦,景勝悅目。

符孟皋三人離了井徑關踏上一條黃澄澄宮道。

馬行如飛,轉除奔出十數里之遙。

符孟皋突一勒韁繩,座騎希聿聿一聲長嘶,前蹄高揚,竟然紋風不動,目光落在一叢綠草中,凝視不移薛人傑父女倏地勒馬停蹄,見狀詫道:“恩公為何不行?”

符孟皋不答,飄身下騎,探臂在綠草叢中拾起一隻鋼鏢,鏢上沾滿了血跡。

鋼鏢沉重,鏢身內蘊三條細槽,貯有劇毒,如非身負內家絕學高手,絕無法施展。

再一探視四外,已瞭然於胸,道:“血跡猶新,拼搏時分不出——個時辰,既敢在官道上做案,此人必非易與之輩。”說著語聲略略一頓,接道:“此人老練深沉,官道上竟無一絲可疑痕跡,手腳利落,卻不料竟遺下這隻鋼鏢……”

薛靈燕道:“江湖中人施展鋼鏢不啻恆河沙數、未必從此鏢上可認出此人來歷。”

符孟皋搖首道:“鏢尖鑄造特別,顯為此人獨門暗器,持鏢一問江湖知名人物,多半可認出鋼鏢的來歷。”

忽然遙遙傳來一聲惻惻冷笑道:“尊駕所知太多了?”

符孟皋朗聲答道:“朋友,何不現身出見?”

那森冷語聲又起:“尊駕已惹上殺身大禍,咱們前途相見。”語聲寂杳。

符孟皋怔得一怔,回面微嘆了一聲道:“在下於靈壽,不願與賢父女同行之故,便是在下性善打抱不平,仗義行俠,豈科為此一時好奇,竟連累了賢父女,甚懷歉疚,衷心難安。”

薛人傑道:“恩公說哪裡話來,老朽再世為人,雖死何憾,小女武功比老朽為高,童年之時,曾受武當慧真師太指點,獲益良多……”

符孟皋忙搖手笑道:“事已至今,此後無須恩公相稱,直呼賤名為是,前途艱兇,我等尚須留神應付。”

躍上座騎,兩腿上挾馬腹,絕塵馳去。

薛人傑父女相視一眼,並留奔去。道上不時發出一兩騎。騎上人玄衣勁裝,身帶兵刀,貌像悍鷙,從符孟皋三騎旁飛掠而過。

騎上人偶爾回面望了符孟皋三騎一眼,發出一一冷笑,復風馳電掣奔去。

情勢愈來愈不對勁,看來途中非要動手不可:

符孟皋知對方誌在殺人滅口,索性將騎勢放緩,與薛人傑父女高聲談笑,指點沿途景物,生像不把此事置之於懷,使對方生出莫測高深之感。

果然。

道上一撥撥飛掠而過騎上江湖人物,目中泛出驚懼之色,面色沉肅。

殘陽卸山,驀靄四起。

前面山坡下現出一處村落,村外七八家店肆,符孟皋笑道:“我等就在此小店投宿。”

薛人傑父女唯符孟皋馬首是瞻,深知符孟皋武功卓絕,機智過人,一舉一動俱含有用意,是以有恃無恐,雙雙落鞍,緩步相隨符孟皋走入店中。

店夥接待冷談,無視顧客上門,淡淡一笑道:“三位來得真是不巧,小店房少人多,已住滿啦!”

符孟皋朗笑道:“有勞店家費神安排,咱們住定了。”

店夥面色一變,忽感耳旁一陣風掠過,只覺左耳冰冷。順手一摸,竟是滿手鮮血,發覺耳朵已失,不由面色慘白。

符孟皋詫道:“店家怎麼啦,天下哪有推財神出門之理,倒是有沒有房間。”

店夥知遇上了凶神惡煞,忙道:“有,有,有。”手掌掩住耳孔,領著三人走入三間毗連潔淨上房。

符孟皋笑道:“店家!還要勞神送上酒飯,我等三人均嗜口腹之慾,色香味都要上選,差一點都不行。”

店夥敢怒不敢言,應喏一聲退了出去。

薛靈燕一直留意符孟皋舉動,卻末瞧出用何種手法割除店夥左耳,這時忽發現符孟皋中食兩指夾著一枚其薄如紙,鋒芒犀利的制錢,不禁恍然大悟。

符孟皋微笑道:“看不出這荒村小店竟是盜魁黨羽,他本意阻我等投宿不成,匆促上路,趁荒涼無人之處殺人滅口,此刻將逼使此人不得不改弦易轍。”

忽聞屋面上傳來一落足微聲,符孟皋以目示意薛人傑父女,笑道:“在下見聞淺陋,賢父女萍跡四海,見識必多,趁此夜靜,將昔年所遇趣事賜告。”

薛人傑會意,乾咳兩聲道:“賢弟願聽,但愚兄口中笨拙,恐資弟生厭。”遂談起關外耳聞。

屋面上及客店四周,人影如盛,刀光閃閃,但符孟皋舉動委實令人莫測高深,故猶疑不決,不敢輕舉妄動。

半響,店夥推門而入,斷耳已然接上用布包起,手提著食盒。

符孟皋目睹店夥端出一晉松敦雞,紅燜鮮魚,活熗青蝦,連聲道:“好,想不到荒村小店居然有此佳餚。”

店夥陪著笑臉,道:“爺臺,酒更好呢,小店自釀,大概有十年以上。”提著酒壺斟上滿滿三碗。

酒色碧綠,芳香四溢。

符孟皋笑道:“店家!辛苦了,我也敬你一杯。”

店夥聞言面色大變。

符孟皋倏地伸出左臂,五指迅如電光石火為卸下店夥下顎,右手將酒灌入店夥喉中。

店夥一陣天昏地轉,暈厥倒地不省人事。

驀聞門外一聲冷笑送入道:“尊駕機智無比,料事如神,老朽不勝欽佩,惜尊駕不識時務,已入樊籠,尚敢驕妄自恃。”

薛人傑、薛靈燕父女聞聲不禁神色大變,霍地拔出兵刃,符孟皋忙揮手阻止,冷笑道:“這倒未必,今晚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在下本無意為敵,奈朋友藉端生事,在下為勢所逼,不得不爾。”

一條龐大身影疾如飛鴻掠入室中,現出一豹目炯炯,貌像鷙猛高大老人、背搭著一柄孩兒架。

符孟皋端坐巍巍不動,朗笑道:“朋友可是取回失鏢?”目光落在桌上,接道:“鋼鏢就在桌上,朋友請自取回就是,但閣下所為,似是小題大做。”

那高大老人嘴角微微一咧,鼻中冷哼一聲,昂然向桌旁走來,五指伸向那隻鋼鏢。

堪堪觸著鋼鏢,突然回縮如電,似遇蛇蠍,目光望著鋼鏢之旁一枚制錢發楞。

高大老人深深地打量了那枚制錢一眼,目中泛出極為驚詫神光,徐徐出聲道:“神行無影些九爺是尊駕什麼人?”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在下拜兄!”

高大老人森歷眼神凝視了符孟皋一眼,道:“鋼鏢暫存尊駕處,容老朽回去查明一事、半個時辰即回,飯菜無毒,三位客官寬心食用。”身形疾閃,一晃射出室外。

符孟皋斷喝道:“慢著!”

室外高大老人答道:“尊駕有什麼話快說!”

符孟皋道:“官道朋友失鏢,未必無因。鏢傷那人,諒遭朋友生擒,在下既然管定此事,速將那人釋放。”

高大老人宏聲大笑道:“尊駕不嫌太猖狂了麼?”

符孟皋沉聲道:“朋友倘不應允,店外四周朋友密佈伏椿,恕在下斬盡殺絕,莫謂在下之心黑手辣。”

高大老人嘿嘿冷笑道:“尊駕恐後悔莫及。”說著破空沖霄而起,隱入夜色沉沉中。

符孟皋笑道:“飯菜既然無毒,我等安心飲用。”

薛靈燕暗暗欽佩符孟皋鎮靜如恆,氣雄萬夫,一縷芳心不禁深深系在符孟皋身上。

半個時辰內三人已將飯菜風捲雲掃,吃得一乾二淨,盤底朝天。

門外忽傳來高大老人語聲道:“尊駕請出!”

符孟皋伸手緩緩抓起那隻鋼鏢,飄然出室穿越牆外落下,只見高大老人怒光遍射,冷笑道:“竺九爺並無拜弟,尊駕究竟是何來歷。”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朋友又不是竺九爺,何可斷言在下言之有虛。”

高大老人冷笑道:“竺九爺現為老朽座上嘉賓……”

不待高大老人話了,符孟皋即道:“何不請竺九爺來此,倘九爺不認在下,在下當場自刎。”口中既出此說,卻滿腹疑雲,委實猜不透神行無影竺九明何以離開吳中奪魂金梭戴慕奎住處。

高大老人炯炯眼神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尊駕膽大包天,豪氣干雲置身兇危若定,使老朽由衷折服,老朽敬你是個鐵錚靜的漢子,勉為其難。”說著回面向手下喝道:“你去請竺九爺前來,就說這位朋友定要面見九爺。”

一勁裝黑衣人聞言飛奔而去。

符孟皋道:“朋友帶了生擒之人麼?”

高大老人冷笑一聲,沉聲道:“推了上來。”

符孟皋瞥明那人。不禁一怔原來是天羅判申環。

申環仍是老模樣,面如重棗,虎目濃眉,海口縱須,乃是雙手為蛟筋束住,左肩夾帶有鏢傷。

高大老人含怒道:“尊駕認得此人麼?”

符孟皋道:“昔年前有過一面之緣,此人乃名滿武林,威震中原的高手天羅判申環……”

天羅判申環目中頓露出驚詫神光,高大老人眼光銳歷,已覺察中環並不認識來人,心下略寬。

只聽符孟皋說下去“申老師除了性情火爆,剛愎自用外,人卻正派。”

高大老人冷笑道:“尊駕說得一點不錯,就是性情火爆,剛愎自用八字,把中環引入歧途,執迷不悟,一生英明就此斷送。”

中環突歷聲道:“申某被制你手,要殺就殺,若信口誣衊,別怨申某罵你。”

高大老人道:“老朽並非有意為惡,乃有不得已之苦衷,現在話已說明,尊駕作何處置。”

符孟皋微笑道:“請釋放申老師,不過這話說了也是白說。朋友定不能釋放申老師。”他已瞧出兩黑衣勁裝漢子屏立在天羅判中環身後,看守極嚴,左手緊握著一柄鋒利匕首,若自己妄欲解救,中環必喪生在兩柄匕首下。

高大老人哈哈大笑道:“尊駕料事如神,可惜今晚勢不兩立,不然老朽極願與尊駕擎交。”

忽夜風飄傳一聲冷峻語聲道:“是哪位朋友要面見些某?”一條龐大身影疾如流星掠至,現出花白長鬚,虯鬚麻面,正是身才偉岸的神行無影竺九明。

竺九明懾入眼神凝視有符孟皋面上,沉聲道:“老朽與尊駕陌不相識,為何老朽獨門暗器九星金鐵落在尊駕之手。”

高大老人接口冷笑道:“君子一言,如立九鼎,尊駕何不當場自刎。”

薛靈燕聞言芳心大急,只見符孟皋笑道:“仁兄真不認小弟了麼?”

竺九明聞言不禁楞住。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兩位不妨隨在下去店內敘話。”說著轉身向客棧內走去。

薛人傑父女急急隨在身後。

神行無影竺九明與高大老人驚疑地相視了一眼,並肩邁步進入店內。

符孟皋跨入房內,轉身望著竺九明一笑,在行囊中取了神木令道:“竺九爺不識小弟,當識得此物?”

神行無影些竺明一見神木令不禁神色大變,道:“尊駕是……”

符孟皋緩緩揭下人皮面具,顯出丰神如玉本來面目。

竺九明目中頓現驚喜望外之容,疾躍向前,抱住符孟皋雙肩,道:“真是你老弟麼?”回面望高大老人又道:“這是些某常提及的俠丐木尊者衣的傳人符孟皋老弟。”

高大老人雙拳環抱,一輯至地道:“符少俠,請怨兄弟失手L。”

符孟皋道:“不敢,在下也有冒犯之罪。”

竺九明道:“容些某為老弟引見,他乃絲某昔年夥伴賽力朔甘飛。”

薛靈燕為符孟皋奇佳人品所吸引,心中頓生患得患失之感,不免自慚形愧,低聲感嘆了一聲。

薛人傑知其女感符孟皋救助大德,決心以身相報,途中漸生情原,此刻忽聞其女低嘆出聲,已知其意輕聲道:“燕兒,人貴自知,不可自怨自哀。”

此刻符孟皋又為薛人傑父女引見,互相寒喧了幾句,竺九明道:“老弟,我等去山寨再說不遲。”

天方四鼓,夜色甚沉。

山塞中議事廳燈火如畫,符孟皋依然帶著人皮面具,與竺九明甘飛等人分賓主落座。

天羅判申環也為座上客,雙手卻仍被蛟筋束住。

竺九明長嘆一聲道:“老弟一定心中不解絲某為何離開吳中來此故?就在老弟離開戴府之後,竺某與戴莊主在金陵返回不久,深夜,戴府中忽光臨數位不知來歷人物,索討範氏遺孤及老朽。”

奪命金稜戴慕奎立時推稱不知範氏遺孤之事,並謂老朽潛隱藏宅,三年來足跡並未踏出宅門半步,這數人不信,堅稱要見老朽。

其時老朽現身而出,並問來意。

內中一人直指老朽殺害範澄平全家,一言不合動手。

最後戴慕奎解勸雙方不可意氣用事,要對方拿出真憑實據,對方直稱範氏遺孤藏在戴宅。

老朽哈哈大笑,要求對方搜索全宅,但須對方表明身份。

尚有甚多武林知名人物在戴宅作客,人多勢眾,對方察知勢,孤,當即表明系大內待衛。

大內鷹犬在藏慕奎府中騷攏三日,搜遍各處,並無範氏遺孤蹤跡,怏怏離去。

老朽委實猜測不出這風聲從何走漏,為何嫁禍於老朽,老朽決意解開此疑結,追蹤那些大內侍衛身後,果然得出答案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原因何在?”

竺九明漢息一聲道:“如非親耳聽見,實令人不敢置信,老縮知何人嫁禍於老朽麼?”

符孟皋搖首詫道:“誰?”

竺九明沉聲道:“獨行靈宮酈宗琪!”

符孟皋驚得霍地立起,喃喃自語道:“這無法使人相信。”

竺九明冷笑道:“鐵面崑崙範澄平全家並非落魂谷主所害,而是獨行靈宮酈宗琪殺戳……”

符孟皋搖道嘆息道:“這更無法使人相信是這酈宗琪因何救出範氏遺孤,揹負千里,受骷髏劍主門下追捕。”

天羅判申環坐在一旁,凝神傾聽兩人一問一答,心內暗暗驚駭,真是聞所未聞。

神行無影竺九明目泛怒光道:“血影魔經諒為範澄平密藏,酈宗琪覬覦此魔教絕學,不惜孤注一擲,處心積慮攫奪血影魔經,殺害範澄平全家時正逼出血影魔經藏處,範氏遺孤年幼無知,治死不過舉手之勞,又鄒於取出血影魔經,顧此失彼,不料發現武林人物往範澄平隱居之處趕來,他只道是範澄平好友來訪,忙背起範澄平遺孤,豈料來人卻是骷髏門下,是以將計就計,揹著遺孤逃走……”

符孟皋點點頭道:“想不到酈宗琪如此喪心病狂,名俠實邪,在下還有一點疑問,鐵面崑崙範澄平乃當代武林名宿,武功登峰造極,已臻化境,無論如何,非鄙宗棋一人之力能斬盡殺絕,定有幫兇……”

竺九明冷笑道:“酈宗棋處心積慮已久,縱有幫兇,事後必一一殺人滅口,是以鄙宗琪將遺孤託付與竺某後,即匆匆離去,顯然趕去起出那血影魔經。”

符孟皋道:“酈宗琪為何嫁禍與絲兄。”

竺九明道:“其中原因已就顯然,他不願留下遺孤性命,斬草除根,永無大害,忌料為勢所逼,不得已託孤與我,他知留下範澄平這根血苗,總是心復之患,所以離去之後,放出謠言禍者朽,武林中人多半知道竺某昔年與範澄平有過一段不尋常過節,雖咎由我起,卻怪不得範澄平,些某仍耿耿難忘,讓歲月來沖淡此仇怨,但武林中人卻不是如此想法……”

符孟皋長嘆一聲道:“人適奇險,使人無法置信。”

竺九明道:“竺某困此將範澄平遺孤託與一位武林高人便離開戴宅查覓鄙宗棋下落,數月採,足跡踏遍可能找到酈宗琪之外.但頻領辭遇暗襲,有數次險遭不測,死裡逃生,深知酈宗琪志在滅口,為此些某暫寄身甘老弟處。”說著目視符孟皋,接道:“風聞老弟身催不測,惡耗乍聞之下絲某悲痛萬分,繼思老弟福澤甚厚,不似英華夭折之相,只恐傳聞失實,將信將疑,果然吉人天相。”

符孟皋微笑道:“這傳聞定是宮廷洩漏,為時不久。”

竺九明目露驚容,詫道:“此乃至某最近與一位宮廷高手拼博,重傷在些某大力金剛手法之下,問出此人系四皇子親信黨羽,些某無意問詢一句可識得你老弟麼?答稱老第已死在暗算之下,竺某情急逼問老弟為何人所害……”

符孟皋微笑道:“千面神儒石誠。”

竺九明道:“不錯!”

“大慨此人雖託身在四皇子府內,其實他乃另有隱衷”

“對極!”竺九明高聲叫道:“此人傷在內腑,臨終之前,似言猶末盡,嘆息一聲奄然逝去。”

符孟皋便將離開吳門經過扼要敘出,當然有甚多關係太大不便吐實,言畢走向天羅判申環前鬆開蛟筋,微微一笑道:“申老師,江湖中是是非非,雲詭波謫,是能使人誤入歧途而不自覺,不料申老師一誤再誤……”繼而正色打交道:“酒逢知已乾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為友為仇,端在申教師一念之方寸之間。”

天羅判赧然慨嘆道:“適才聞得兩位對話,申某如夢初醒,閣下當是符孟皋少俠。”

符孟皋揭下面具,微笑不語。

申環滿面愧疚羞憤,頓了頓足,右掌突向自身天靈穴拍去。符孟皋身手迅快絕倫,右臂疾探一把扣在申環腕脈重穴上,道:“在下無意得罪,何況在下已與樊丹梅若萍換過金蘭,他兩人對申老師心性為人交口稱譽,極為推重,但望申兄能以見諒。”

申環長嘆一聲道:“申某自敗在少俠手下,憤而離去,事後漸悟已非,怎可妄加臆斷,決意隻身查明,不想情勢竟盒來愈複雜,似是而非,如墮入五里霧中,真如少俠所言,一誤再誤……”

符孟皋微笑道:“申老師不要自責,在下還不是因循自誤,致鑄大錯。”

蘭九明忙別開話題,問道:“老弟,翠雲別府猝生變故,群雄無故失蹤,找出一絲端倪么?”

符孟皋悽然一笑道:“真象漸明,只要在下契而不捨,必可水落石出,目前已知乾坤處士武顯揚就是獨行靈宮酈宗琪。”

“此話當真!”神行無影竺九明面色大變道:“那乾坤處士武顯揚本人呢?”

“武顯揚墓木已拱,只有酈宗琪知情。”

“那是說武顯揚系受酈宗琪暗算身死。”

符孟皋道:“這倒未必,但其中不在蹊蹺。”申環目露疑詫之色道:“風聞乾坤處士武顯揚乃千面神儒石誠易容所扮。”

符孟皋道:“石誠化身千萬,但武顯揚卻不是,善泳者必溺於水,石誠此刻已處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境遇中。”

驀地——

山外送來一聲清嘯。

神行無影竺九明面色微變,向甘飛道:“自愚兄寄身賢弟山寨,即帶來無窮危難,嘯聲顯系尋仇愚兄而來。”

符孟皋道:“事已至此,容在下應付。”與甘飛低聲囑咐幾句。

甘飛轉身奔出大廳。

要那間山寨燈火俱熄,只剩下議事大廳燈燭輝煌。

符孟皋端坐在大廳虎皮交椅中握卷閱讀,身後隨侍著薛人傑父女,鴉雀無聲,氣氛森肅。

良久,符孟皋緩緩抬目,向廳外上望,朗笑道:“諸位朋友枉駕敝寨。在下生性疏懶,不能一一迎候,若不嫌棄,何妨寬坐。”

忽聞一聲陰側側冷笑道:“尊駕自恃無恐,設伏相待,須知老夫等人既然敢來,便無懼龍潭虎穴。”語聲中人影紛紛如魅,翻若驚鴻射入十數面目森冷,老少不一的江湖勁裝高手。

符孟皋朗聲大笑,緩緩立起道:“在下自問與諸位素不相識,並無過節,請問諸位來意?”

一個兩頰無肉,面目陰森老叟冷笑道:“老夫等人來此相尋兩位朋友。”

“哪兩人?”

“神行無影竺九明,奪命神鏢甘飛。”

符孟皋淡談一笑道:“在下頗有耳聞,只是緣慳一面。”倏地回面向薛人傑沉聲喝道:“送客!”

老叟神色一怔勃然大怒,歷聲道:“尊駕此乃柯意?”

符孟皋冷笑道:“諸位來此尋人,並未依照江湖規矩投貼拜山,擅自闖入本寨,目中無人,猖狂太甚,傳令送客,有何不對。”

老叟哈哈狂笑道:“尊駕如不獻出兩手,老夫血洗山塞,雞犬不留。”

另一人歷聲道:“慢著,甘飛乃此山寨主,尊駕是何來歷?”

符孟皋目光一寒,右腕疾揚。

那人突慘嗥出聲,手掌託著右眼,鮮血從指縫中涔涔滲了出來。

符孟皋笑道:“有目無珠,略施薄懲。”

闖山群邪見狀知遭勁敵,不禁心神大震。

符孟皋目光望了那老叟一眼,道:“閣下口出大言誇稱血洗本山,必有幾分真實藝業,倘勝得在下,決以禮相送下山,不然諸位當作階下囚。”

一言激怒了群邪,竄出手持雙刀漢子,大喝道,“兄弟李戍願領教寨主驚人武功。”

符孟皋飄然走前兩步,含笑道:“李老師進招吧。”

李成神色一變,道:“寨主請亮出兵刀。”

符孟皋朗笑道:“刀槍無眼,在下還是一對肉掌與李老師印證?”

李成大怒,欺身猛撲,刀光倏轉,卷出一蓬寒風,幻化千萬柄刀影,罩襲向符孟皋攻去。

符孟皋竟似若無睹,負手疑立,刀勢堪近,倏地身形疾倒。右臂實地一舉,立拿如刃,一招“五雷襲頂”劈下。

廳中揚起一聲悽歷慘號,刀光疾斂,只見李成,一個虎跳,躍起五尺。撲咚跌摔在地.一雙手臂齊肘砍斷,血湧如注,昏死在地。

那雙斷臂仍緊握著雙刀,飛墜向丈外。

符孟皋安詳自若,宛如並未與人動手模樣。朗笑道:“哪位願賜教?”

群魔見狀猛凜,花刀李成雖屬功力最弱,但也成名多年,末及一招,便自斷臂,禁不住心中泛起一縷奇寒。

但江湖中人多半寧折不彎,身死名在。所來群邪中雖有人已萌退念。卻羞於出口。

兩頰無肉老叟知今晚必難倖免,一聲歷嘯出口,身形虛空騰起,張臂如翼。挾著一片排山倒海里勁向符孟皋撲去,雙手十指發出鏢、針、毒疾黎三種暗器。

暗器手法奇詭一乖,先發後至,漫天花雨般灑下。

其餘群邪竟同時發動,備佔方位,兵刃出手,寒光電奔,流芒四射,雷霆萬鈞,攻向符孟皋。

這時,薛人傑父女疾隱壁後。只聽符孟皋一聲長笑,龍吟過處,青霞暴湧,灑向漫空金絲銀線。悶嗥聲中,群魔紛紛倒地。

兩頰無肉老叟傷勢奇滲,非但發出暗器悉數被劍至反震打在全身,遍體流血,耳鼻雙臂俱為削落。

其餘群邪均被劍尖點中穴道,跌翻在地,四肢僵硬,不能彈動。

劍光疾斂,符孟皋已收劍回鞘,昂然巍立,胸前起伏頻頻。

他雖一招制勝,卻真元耗損太劇,吐納調氣歸元。

薛人傑父女一閃而出,問道:“少俠,怎麼樣了。”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不妨!”

廳外隨風飄入數聲慘笑道:“老朽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目睹尊駕曠絕武學,不言而知尊駕自是大有來歷,今晚老朽等人固是自取其禍。但望尊駕賜告來歷師承,老朽當死而無怨。”

符孟皋道:“諸位尚未見告來意。”

老朽嘆息一聲道:“我等奉武顯揚之命,來此摘取竺九明甘飛兩人頸上人頭。”

“武顯揚如何不親身前來,現在何處。”

“他身有急事,形蹤飄忽,這是老朽實話。”

符孟皋知是實情,即不再問,緩緩伸手於懷取出神木令,語聲平和道:“閣下久走江湖,必知此物採歷?”

群邪一見神木令,而色大變.宛如敗灰。

符孟皋道:“武顯揚並非其身,諸位如何聽他驅策。”

老叟黯然嘆息道:“身不由已,無可奈何!”說著張嘴噴出一股黑血,氣絕倒地。

太原府,瀕汾水東岸,城壁堅固,方圓十四里,東西北三面環山,丘陵起伏,惟南及沿城附近地勢開闊平坦。山有罕山、版泉山、崛圍山等,水有汾水及其流入者有陽曲川、洛陰河等,控山帶河踞中國之脊背,為兩河之根本,朱靖康之禍,金人要割太原,識者以為國之屏障.必不可棄,所以張孝純固守,而金人不敢南下,及太原一陷,敵騎遂長驅而南,其險要可知。

這日,和風洋溢,晴空萬里,汾河一艘扁舟墟緩靠近城岸,只見舟上現出符孟皋、竺九明、甘飛三人,均非本來面目,舍舟登岸,後隨薛人傑、薛靈燕父女及天羅判申環。

大街上車馬行人往來如蚊,商肆林立,塞外皮毛,京廣新貨多以此為匯轉總樞,熱鬧繁榮。

大街轉角鼎盛茶園買賣正旺,它不僅賣茶也可在此吃到道地的酒萊,樓上樓下食客如蠅,九流三教龐雜混處。

符孟皋六人分作三撥,裝作不相識;跨入鼎盛茶園登樓而上。

只見每付座頭都坐了,哪有空座,竺九明眉頭微微一皺,店小二陪著笑臉走了過來,符孟皋左手似有意無竟打了兩個手式。

店小二笑容立時一肅,趁近低聲道:“那四位也是與您同道麼?”他目光銳利,瞧出竺九明與符孟皋是同路。

符孟皋道:“雖非同道,卻是同途,有勞沒法讓出三付座頭。”

店小二急轉身軀走向靠欄臨街座上,與—渾身油汙,鬍鬚凌亂中年漢子低聲說了兩句。

那人急急起身,桌面上丟了十幾個錢,回首向鄰座打了招呼,同著數人蜂湧奔下樓去,望也不望符孟皋六人一眼,頓時空出毗鄰三座。

店小二殷勸招呼六人就座,問明所需酒食茶點離去。

神行無影竺九明大感納罕,暗道:“真瞧不出我這位符老弟年歲輕輕,出道不久,居然手眼通天,如非親眼目觀,真令人堆以置信。”

符孟皋笑道:“小弟初履斯地,不知有無可供賞玩景物之處麼?兄臺老馬識途,但望見告。”竺九明舉杯答道:“近郊可供賞玩名勝古蹟甚多,愚兄願意同一遊,省垣八景,天門積雪,汾河晚渡,烈石寒泉,土堂神柏,崛圍紅葉,雙塔凌霄,異水煙波,西山疊翠雖極著稱,但季候有別,積雪紅葉,僅供人玩昧麗已。”

兩人淺酌慢飲,助談之資僅是三晉關中風土文物。

突然只見一面如淡金,掃帚濃眉,廣頤濃髭,年約四旬衣著華麗中年人登上樓來,目光炯炯掃射了樓面一瞥,店夥趨至面前低聲說了兩句。

那人徑望符孟皋座前起來。

符孟皋暗運密語傳音向竺九明等五人道:“來人乃骷髏幫太原分壇壇主金面麒麟莫淵明,諸位不可妄動聲色。”竺九明恍然大悟,原來店夥也是骷髏幫眼線。

莫淵明向符孟皋略一抱拳,笑道:“不知各兄弟駕到,未曾遠迎,望乞海涵是幸。”說著欠身坐下。

符孟皋含笑低聲道:“莫壇主,你也太大意了,本人為了避免形跡敗露,儘量不與本幫弟子接觸,此時相晤,大可不必,你已接獲本座飛鴿傳迅麼?”

莫淵明大驚失色,道:“屬下只道本幫外舵弟子到來,卻不知香主駕到,理誚受責,不過……”目光顯出疑慮之容,卻又不敢明白詢問。

符孟皋面色微沉道:“奠壇主是想詢問本府為何命你留下信鴿不準放回又為何不向總壇傳迅之故麼?”

莫淵明不禁心神一震,點了點頭。

符孟皋冷笑道:“茲事體大,縫縫有耳,不便妄言。”

莫淵明匆匆起立,低聲道:“那麼屬上在分壇巷候駕光臨了。”言畢即離座跨出。

符孟皋忙低聲傳音道:“回來!”

莫淵明不禁一怔,旋身趨前低聲道:“還有何事吩附?”

符孟皋語音低沉道:“本座曾說過避免形跡敗露,去你分壇,也許為你我帶來一場不測之禍,今晚,你獨自一人可在版泉古戰場土臺相候本座。”

莫淵明低應了一聲:“屑下遵命!”便自離去。

竺九明詫道:“為何約往版泉戰場?”

符孟皋微微一笑不答,立起道:“小弟遊興甚濃,願兄臺領小弟一往。”

竺九明知符孟皋行事有鬼神莫測之機,欠身立起。

甘飛,申環,薛人傑父女亦相率離座。

六人一行同遊傳先生祠呂純陽宮,途中符孟皋向竺九明道:“方才絲兄問小弟不去骷髏幫太原分壇,反約莫淵明至版泉戰場相候,小弟誠不知太原分壇沒在何處?若問莫淵明,豈非自露馬腳,不打自招?”

神形無影竺九明聞言不禁一呆,天羅判申環慨嘆道:“符少俠心計過人,真乃鬼神不測,無人可及。”

神形無影竺九明搖首苦笑道:“老朽縱橫江湖半生;自視極高,堪稱目無餘子,令老朽拜服者,符老弟是第一人。”

符孟皋道:“二位再要謬獎,在下便無地自容。”

所遊之處頻頻相遇可疑人物,此次神行無影竺九明欲出手懲治,均為符孟皋制止。日影已斜,符孟皋抬面望了望天色,道“是時候了,五位先回,在下三更時分必返。身穿空掠。

版泉戰場傳為黃帝戰降雖尤處,黃帝敗雖尤於版泉之野,為我國五千年曆史性決定之戰,蓋自茲以降,黃帝始建國,炎黃世胄,綿綿至今,惟版泉之野,今僅有四十餘里之荒地耳,長草侵腹,野風肅森,不勝淒涼。

符孟皋身法奇快,撲向一黃土所築,敗壞半坦之土臺,金面麒麒莫淵明已先在土臺上肅立巷候,衣袂飄飛,面色凝肅。”

“屬下拜見香主。”

符孟皋飄沾土臺,寒著一張臉不答,懾人目興四望了一眼,具見暮藹垂罩四野,狂風嘯掠,更賃舔了幾分荒涼肅殺氣氛。

只見符孟皋鼻中冷哼一聲道:“莫壇主你知罪了。”

莫淵明聞言面色大變,道:“屬下身犯何罪?”

符孟皋沉聲道:“本座曾告你本座不能敗露形跡,你反命手下暗暗躡隨本座用心何在?莫非你有叛幫異心麼?”

莫淵明心中一陣發寒,道:“屬下不過……”

符孟皋一擺手掌,沉聲道:“本座不說明白,你未必心服口服,本座奉命趕往燕京查明軒轅手來歷,燕京分壇三名弟子一陳屍郊外,另二人暴斃飯莊內,你可知其故麼?”

莫淵明囁嚅道:“屬下也有耳聞,莫非慘遭軒轅手暗算”

符孟皋冷笑道:“這三人系本座賜死,而又能讓燕京分壇知道。”

莫淵明聞言大感困惑,詫道:“這卻是為何?恕屬下愚昧難解。”

符孟皋面色寒冷如冰,沉聲一笑道:“此三人心生叛異,與軒轅手暗中勾結,妄圖不軌。”語聲略頓,望了莫淵明一眼,厲聲道:“你知軒轅手是誰麼?”

“屬下不知?”

符孟皋冷笑一聲道:“曾位本門九大高手首席護法.與你莫壇主交情莫逆的淳于亮!”

莫淵明不禁心神猛駭,躬身答道:“屬上與淳于亮交情頗厚,固是事實,但屬下並無叛離之心,此一時彼一時,香主何可妄加之罪。”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本座執法如山。毫不徇私,從無羅織罪名,陷人於死,不過本座對莫壇主已然生疑,首行要問莫壇主在此土臺四佈下伏椿作甚?”

莫淵明不禁汗流遍體,跪伏叩首道:“屬下誠罪該萬死,但未有加害香主之心,只是香主一抵太原並未先至分壇,故而起疑。”

符孟皋歷喝道:“本座不是說過避免形跡敗露之言麼?”

莫淵明戰慄面無人色道:“但在下實不解其故?”

符孟皋道:“起來,以你這等昏庸無能,處處違命,實無法擔當一罈之主,待本座向你言明,日後骷髏劍主治罪,你當心服口服,死而無怨。”

莫淵明徐徐立起,目光垂下,不敢正視。

只聞符孟皋道:“骷髏劍主曾論淳于亮才華秉賦無一不高,武學造諧非凡,悟性極強,聞一知十,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借好色貪杯,風流成性,器量狹窄,心術陰沉,他日恐不得其死,此骷髏劍主愛惜淳于亮才華,寓言於誠,豈料他執迷不悟,蓄謀不軌,自紫霄宮一現身後,即銷聲匿遭,搓得軒轅秘接後。習成一身絕藝……”語聲略略一頓後,又道:“既因淳于亮在幫日久,蓄謀不軌,必在幫內恩結甚多高手,以作他日黨羽,就拿燕京分壇死者三人而言,便可知其他……”

莫淵明苦笑道:“香主說的極是。”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燕京分壇恐未必僅此三人,所以本座不敢使燕京分壇知情,即為此故。”

“本座因誅戮此三人,險遭不測,受淳于亮連番追襲,被本座施展聲東擊西,移花接木之計脫身,但淳于亮發現受愚,立即循跡追蹤,本座逃至靈壽分舵後,察其處境甚危,故匆匆急迅通知責壇勒束壇下弟子不得現身,飛鴿亦不能飛返。”

“果不出本座所料,淳于亮率眾趕到,靈壽分舵主四眼靈宮馮鐸等人均慘罹不測,本座僅以身免。”

金面麒麒莫淵明聞言瞪目矯舌,符孟皋之言句句是實,簡直無一破綻可尋,由不得他不信。符孟皋長嘆一聲道:“非是本座貪生怕死,不敢明與淳于亮拼一高下,因茲事體大,責艱任重,妄逞意氣,必導致本門覆亡之危。”

莫淵明道:“屬下愚昧,聆香主之言才如夢初醒。”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惟其淳于亮在本幫甚久,事無鉅細,他均瞭然於掌骷髏劍主遷移總壇,知本幫處境有如累卵之危,外有宮延及江湖群邪,眼下又有淳于亮之叛,一有不慎,應付無方,則不堪想。”說著面色一沉,如罩嚴霜,目光如兩道利刃逼視著莫淵明,冷笑道:“現在莫壇主你當明白本座約你隻身在此見面之意麼?”

莫淵明惶恐答道:“屬下已知。”

符孟皋嘿嘿一笑道:“如令你率領手下來此,機密已然外洩,據本座所知,淳于亮已追本座而來,諒此刻已抵太原,莫壇主如此輕舉妄動,必瞞不過淳于亮,何況你那手下未必沒有與淳于亮暗通聲息之人。”

莫淵明悚粟無語,汗透重襟。

符孟皋喝道:“你還不命手下現身!”

莫淵明呆得一呆目光落在長草從中大喝道:“出來!”

寒月迷濛,狂風猛勁,長草披拂中突紛紛冒起七八條身影,掠上士臺。

符孟皋身手迅掄,十指虛空拂去。

骷髏門下只覺脅下穴道一麻,機伶伶打一寒顫,符孟皋沉聲冷笑道:“在本座未查明之前,你等暫不能施展真力,莫壇主速領他們回壇候命。”

莫淵明聞言如獲大赦,抱拳一躬道:“屬下遵命。”率著手下人如飛奔去。

他手下雖被點了穴道,卻仍健步如飛,瞬間杳入夜色蒼茫中。

莫淵明頻頻回首,只見符孟皋仍立於士臺之上,凝目沉思,憶起方才情景,心有餘悸。

奔出版泉戰場,待回分壇,莫淵明突然停住回面道:“你等體內有無不適麼?試運真氣察覺有什麼變化。”他只覺大諱常理,既然被點穴道,為何仍能施展輕功提縱術。

莫淵明見狀情知有異,問道:“如何?”

一名骷髏幫匪徒票道:“三處主經麻軟乏力氣血阻滯。”

莫翻明面色一變,道:“快走!”

夜深更沉,明月中天,江流一彎,翠柳千株,隱現出十數幢竹籬茅舍。

莫淵明等人向村中奔去,候莫淵明步入居室,燃亮一盞燈火,只聽一聲陰森語音送入耳中道:“本座已到得多時了。”

莫淵明驚得面無人色,轉面望去,只見符孟皋端坐壁角一把椅子上,忙抱拳躬身施禮道:“香主真是鬼神莫測之極,但香主為何不與屬下同行。”

符孟皋冷笑道:“你知道什麼,本座留在士臺,察視淳于亮是否暗躡而至,本座自己之身誠不足借,雖死輕若鴻毛,但為本門帶來無窮危難之罪則重如泰山,僥倖淳于亮井來發現我等約晤版皋戰場,是以本座即繞道來此。”

莫淵明呆得一呆,道:“淳于亮真已來到太原了麼?”

符孟皋沉聲道,“不錯,他意在骷髏劍主之位,然後圈霸武林,他當務之急即是探明總壇所在,莫壇主你與淳于亮若舊誼仍在,本座未先說明淳于亮乃叛徒,他找上門來探聽總壇確址,莫壇主你將如何回答。”

莫淵明悚然戰慄道:“屬下現在已知淳于亮為本門叛徒,割席斷交,與他誓不兩立。”

符孟皋望了莫淵明一眼,徐徐長嘆一聲道:“本座已遣出一位機智幹練本門能手奔回總壇,為何尚不骷髏劍主回諭。”

莫淵明道:“華山之夷險峻天下,淳于亮武功雖高,也無法得逞,移選總壇,恐非上上良策。”

符孟皋心中暗喜道:“原來總壇設在西嶽華山。”卻不動聲色,兩道森寒眼神逼注在莫淵明臉上。

莫淵明心神一震,面如敗灰,囁嚅道:“屬下以待罪之身,妄自議論香主,誠屬非是,請香主重責。”

符孟皋面色轉和,微笑道:“罪嫌未明,又有用人之際,本座何能以莫須有之罪委於總壇主。”說著略略一頓,又道:“信鴿何在,本座須修書骷髏劍主稟明一切。”

莫淵明立時趨出。

符孟皋打量了屋內景物一眼,在側一室幽暗似漆,知太原分壇印符圖記機密文件均存於此室,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只見莫淵明提著兩籠信鴿走入,其中一籠正是靈壽分舵那隻。

符孟皋微笑道:“方才在版泉土臺被本座制使穴道貴壇弟子,本座必須先查明來歷,被制過久,筋絡必僵硬無力,甚難復原,煩取出班底名冊。”

莫淵明應了一聲是,探囊取出一支長明火把,卟的一聲,一道熊熊火焰升起,道:“香主請至內一查名冊。”

符孟皋點點頭答道:“也好!”身形徐徐立起,向內室走去。

這無異開門揖盜,一應機密雙手托出,符孟皋步步為營,似金面麒麒莫淵明如此老練的豪雄,亦為之所愚,又為符孟皋先聲奪人,一直不敢詢符孟皋姓名職司。

驀地——

天際遙處夜風送來一聲長嘯,劃破似水沉寂的夜空,符孟皋面色微變。

莫淵明心神不禁一震,道:“淳于亮!”

符孟皋點點頭,道:“無論如何他找不到此處,淳于亮必認為分壇從不會設在坦然無隱之扛邊小村內。”

莫淵明遲疑了一下道:“依屬下看來,淳于亮秉性多疑,刻薄寡恩,必成不了大事。”

符孟皋笑:“淳于亮自習成軒轅秘笈曠絕武學,自稱軒轅手後,做下幾椿太快人心善舉,惡霸豪雄,江湖盜酋在他手下喪生者不下數十人,如此做法,無非收賣人心,但用意卻辣毒無比,如不出本座所料,太原日內必有駭人聽聞,震動武林之事發生。”說著指點莫淵明解開其壇下弟子穴道手法,又道:“你可朝嘯聲傳採方向宰眾探明是否淳于亮,但千萬不可逼近,切忌敗露行藏。”言畢立即揮毫疾書。

莫淵明告辭出室而去。那長嘯聲本時騰起,方向不下,飄忽不定.憑添這漫漫黑夜恐怖。

金面麒麒莫淵明率眾離了江邊,奔出十數里,只是嘯聲飄忽無定,令他無所適止。

忽地刺耳嘯聲夏然而此,突然傳來一聲陰森的笑,冰冷澈骨,令人不寒而傈。

莫淵明心神猛震,只見五條為影如腿,欺風閃龜掠至,落在兩丈開外。

月已西沉,大地昏茫如漆,竟分不出來人形貌面目。彷彿均是老者。

莫淵明單掌護胸,喝道:“朋友,我等陌不相識,互無仇怨,為何阻住我等。”

來人中響起一聲宏邁笑聲道:“尊駕諒是骷髏幫太原分壇壇主莫淵明老師麼?老朽奉命找莫老師不是一日了,昨晨風聞奠老師在茶園現蹤,卻片剩又離去,害得老朽好找。”

莫淵明下意識的付出這人是奉了淳于亮之命,不禁從脊骨泛起一縷奇寒,退了一步道:“朋友是奉了何人所命?不錯,兄弟正是莫淵明。”

那人輕笑了一聲,道:“莫老師,你同老朽去見一人見了面後自然會明白。”

莫淵明乃骷髏幫酌數名高手之一,武功已臻化境,無奈經過符孟皋一陣折騰打擊,又為淳于亮虛聲所懾,竟有點畏首畏尾,一時之間不知所答。

莫淵明身後突跨出一個大漢,狂笑道:“朋友你委實猖狂無意,骷髏劍門下也是輕易受人恫嚇的麼?”說時左掌打出九支暗器,右臂一揚,幻出一片劍芒指向來人要害重穴,出手如電,狠毒迅辣。

其餘骷髏門下亦倏地攻出。

這一來反激起金面麒麒莫淵明萬丈雄心,反手拔出一柄獨門兵刃。

哪知此五人竟不戰飄身而退,分隱入暗中,只聽那老人宏聲大笑道:“莫淵明,你已鑄大錯,自誤生命。”

骷髏匪徒大怒,叟!叟!!暗器如雨發出。

十丈遠處忽騰起一聲刺耳長嘯,隨風播散開去飄回雲空。

莫淵明知道這聲長嘯乃引淳于亮到來,忙低喝道:“朝西衝出!”

匪徒聞命紛紛朝西撲去,莫淵明隻身殿後。

為首那名匪徒才撲出三丈開外,迎面忽生一片噬哇暗器破風之聲,心頭猛凜,右刃一揚疾護頭面,左手呼地劈了出去,勁風山湧,突感心田一陣奇痛如絞,不禁悶哼出聲,雙臂情不由自主地垂下頭面心腹頓為飛針打中,眼前一黑,氣絕斃命,栽撲在地。

這不過是瞬息間事,第二第三名匪徒並肩撲至,見狀不禁一怔,情知不妙,兩柄兵刃捲起一片刀光。

豈料也是心痛如絞,斜刺兩股掌風擊至,勁力如利斧開山,兩聲慘嗥中,身形反震飛出叭達附地。

群匪與三黑衣老叟迎面摟住,金面麒麒莫淵明咬牙一橫,但手掌疾卷,忽眼前黑影一閃,語聲傳來道:“莫壇主別來無恙?”

這語聲極為熟穩,不是淳于亮是誰,不禁大駭,橫飄開去七尺,喝道:“淳于堡主,你我已是對立之勢……”

淳于亮淡淡一笑道:“原來其壇主已知情,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我昔年交情仍在,歸順兄弟不失一罈香主。”

莫淵明怒道:“骷髏劍主對你不薄,為何忘願負主,背骷髏劍主。”

說時,忽揚起數聲悽歷慘唪。顯然骷髏幫匪徒悉數就殲。

淳于亮微笑道:“莫壇主,兄弟話已說明,生死端在莫壇主一念。”

莫淵明拂手拐一手“仙人指路”攻出,接著幻化三式奇招。

淳于亮倏地身形拔起半空中長劍應腕出鞘,一式天河倒瀉劈下劍勢未至,寒氣已自逼人。

莫淵明目睹劍勢迅猛無恃,瞧出淳于亮手中是柄切石若腐的神兵利劍,不敢硬封,猛萌逃念,兵刃飛撤,旋身疾如脫弦之弩竄去。

只聽身後傳來淳于亮冷笑道:“你逃得了麼?”

陡感左肩一涼,嚓的一聲左臂落地,血湧如注。

莫淵明膽寒魂飛,雖左肩已斷,卻不敢稍停須臾,仍自拼死竄逃。耳中忽聞符孟皋語聲傳來道:“淳于亮你在找死!”

淳于亮忽發出震耳大笑道:“原來你也逃來此處,找死是你!”

莫淵明知淳于亮被符孟皋截阻,卻不知符孟皋與淳于亮同為一人,逃生要緊,徑向江濱小村奔去。

僥倖未有淳于亮同黨追來,不然哪還有命在,逃抵居室,因失血過多、頭目一陣暈眩,僕摔在地竟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莫淵明悠悠醒轉,睜目一望,正是天色大亮,符孟皋面色鐵青,道:“不料淳于亮如此心狠手辣,劍上競淬有奇毒,莫壇主,本座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你救醒,但活。不了半個月,骷髏劍主能予救治,不知貴壇還有備用信鴿否?”

莫淵明聞言,雖自忖必死,卻還有一線生機,黯然苦笑道:“尚有一隻,待屬下取來。”

符孟皋忙道:“為時不多,你只寫淳于亮叛跡已明,為淳于亮淬毒利劍斷去一臂,骷髏劍主親自趕為相救,並擒戮叛徒寥寥數語就是,其於詳情本座已傳迅稟明。”

莫淵明道:“望東走,一幢茅舍籬上曬著兩張漁網,信鴿就在閣樓上存放。”

符孟皋身形疾閃掠出。

莫淵明強支著疲憊軀體,提聚著一口真氣,依照符孟皋所說寫出,塗了花押,加蓋了指模秘記後已自不支,渾身冷汗淋漓。

這時符孟皋已提著鴿籠一閃而入,拿起莫淵明所畫,匆匆閱一遍,擂疊好系在鴿足信管中放去。

驀地,一聲長嘯隨風飄送入耳,莫淵明面色大變,道:“香主……”

符孟皋面色微變,右掌一揚,一股綿軟罡力送出。

莫淵明悶哼一聲,心脈震斷氣絕而死。

這時,五條人影魚貫疾閃而入,現出竺九明、甘飛、申環、薛人傑、薛靈燕。

竺九明撫掌大笑道:“恭賀少俠大功告成.”

符孟皋搖首微笑道:“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前途艱危仍巨。”

申環道:“如今已探知骷髏幫總壇設在華山希夷峽,我等用迅雷不及掩耳手段一舉殲之。”

符孟皋嘆息一聲道:“骷髏劍主並非易與之輩,與其鬥力,不如使智,令骷髏劍主墮術中,如陷泥淖,不能自拔,易於收效,何況失蹤群雄是否被骷髏劍主挾制,若他以群雄之命脅迫在下就範,那時恐進退兩難。”語聲略略一頓,又道:“在下心疑骷髏劍主將總壇設在希夷峽,西獄派為何置之不問,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難道西獄一派也在骷髏幫卵翼之下麼?”

竺九明不禁一怔,頷首道:“西獄一派門下,近日常在江湖行走,原來與骷髏幫互通聲息,此乃極其嚴重之事,假以時日九大門派將逐一被骷髏吞併。”

符孟皋笑笑道:“在下極主慎重行事,天下事欲速則不達。”說著在鄰室取出一隻信鴿,將事先寫就之書放在案上,扶起莫淵明屍體,捉著莫淵明冰冷冷的右手簇下手模,加蓋秘記,模擬畫了花押。

五人見了暗暗讚佩道:“此人處事異常仔細,極重視枝末小節,一線可疑痕跡均不留下。窖智果斷,才華奇高,他日成就定不可限量。”

符孟皋將信鴿放出後,便與竺九明、甘飛、申環、薛人傑等商今後如何行事,並道:“淳于亮若不在山西境內做下椿駭人聽聞武林壯舉,恐骷髏劍主不易相信軒轅手真是淳于亮,更不信淳于亮有叛幫之嫌。”

五人在太原分壇密議,由薛靈燕烹任,存糧甚豐,雞鴨魚肉信手可取。

傍午時分,薛靈燕已做了一席豐盛酒宴,腴美可口,齒頰留香,神形無影竺九明讚不絕口。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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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49: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智者無敵

距太原府二里青龍集乃一大集鎮,人煙稠密,商業繁榮,鎮口上出現一雙賣藝父女,正是薛人傑,薛靈燕。

薛靈燕今天打扮得異常明豔,身著紫花緊身襖褲,明眸皓齒,玫瑰雙靨燦然含笑,水蔥般手指拎著一面小鑼,噹噹緊敲著。

四周黑壓壓擠滿了一圈人群,薛人傑耍了一套花槍。

明眼人一瞧便知這老頭並無真實藝業,僅好看架式,其實並不管用,但俱為貌美若花、楚楚動人薛靈燕所吸引,貪婪目興頻頻盯視著,薛靈燕臻首微垂,似嬌羞不勝,愈發動人之極。

薛人傑花槍耍完後,就滔滔說出一番江湖行話,武功源流,但淨說不練,就會搬嘴皮子。

忽地擠進一個面色留黑的大漢,望了望薛靈燕一眼,喝聲如雷道:“朋友,解大爺喚你回話?”

薛人傑不禁一怔道:“解大爺是淮,恕老漢不知。”

大漢哈哈狂笑道:“朋友,這規矩都不懂麼?能跑江湖混碼頭?”

薛人傑面色一沉冷笑道:“老漢闖南蕩北,迄今垂四十年,就不吃這一套,請上覆解大爺,老漢不懂這門子規矩。”

大漢面色一沉,泛出獰笑道:“朋友敢情是吃了龍心豹膽……”

突聽人群中飛出一聲冷笑道:“狗仗人勢,無事生非,還不滾了出去。”

那大漢四面一瞧,只見是一少年儒生,面色蒼白,兩眼無神,穿著一襲鐵灰色團花夾衫,手搖一把絹面花卉摺扇。

這顯得不倫不類,三月天氣,乍暖又寒,用不著摺扇,那儒生根本手無縛雞之力,也敢出來抱不平,圍觀人群暗暗竊笑,儒生真是吃了龍心豹膽,不但不離去,反而聚精會神守候著一場火熾連臺好戲。

只見儒生飄然走出,笑道:“久聞六陽掌解濤在此青龍集乃是一霸,強佔人妻,魚肉鄉民,交結官府,包攪詞訟,顛倒黑白,惡如山積,今日權借你的狗嘴,轉告解濤,從今以後,不準在此青龍集作威作福,如犯在我手,管叫他頭顱不翼而飛。”

大漢聞言哈哈狂笑道:“朋友,你說完了麼?”一拳“黑虎偷心”當胸搗出,右腿綴著“巧踢金鐘”飛了出去。

別瞧他是狗仗人勢的家級,倒真有兩下子,無奈他所遇毫不起眼的少年儒生乃是武功絕倫的符孟皋。

只見少年儒生輕笑一聲,手腕一沉,拍的一聲敲在大漢踢出腿上,倏地手腕一挑,扇端迅如電光石火正點在大漢腕脈要穴。

大漢怪叫了一聲,如中斧撼,身軀飛跌出六七尺外,呢著嘴冷汗直冒,半晌爬不起來,只見一臂一腿紫腫若茄。

少年有氣無力笑了一聲道:“快滾,姓解的如有不忿,少爺就在這不遠仁和客棧中,僅可來找少爺尋仇,不過話可要說明,姓解的如果要動官面上的,哼哼,他可有苦頭吃。”說著摺扇譁嗒一收,從容不迫的轉身而去,

那大漢從出孃胎起,壓根兒也沒嘗過今日痛苦,知遇上江湖煞星,掙扎爬起來哼一聲,狗顛屁股一拐一蹶離去。

人群響起一陣鬨笑。

大漢充耳不聞,又羞又憤,走向鎮尾一幢氣派宏偉大莊屋而去。

天色一黑,立時從莊門內竄出三騎快馬,為首一人是一面包白暫三縷短髮如月漆,淚光如炬中年人,正是那六陽掌解濤,隨行兩側都是六旬開外老叟,太陽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身負內家絕學。

三騎如飛奔馳入鎮,蹄聲如雷,到達仁和客棧門前。

店主及店夥知早晚準要出事,但不敢沾惹那位煞星。吃了飯後,那魔星就緊閉房門睡大覺,只覺心神不寧。

果然六陽掌解濤到來,積威之下,心裡發怵,陪著笑臉奔出。

那知六陽掌解濤竟含笑道:“店主,那位小俠還在麼?”

遞向店主一份大紅拜帖,接道:“就說我解濤本人親自趨訪。”

店主忙道:“在,待小的通報。”轉身急急奔入。

解濤及兩老受面色凝肅,緩步隨入。

店主在符孟皋房門上敲了兩下,怎料房門竟是虛掩的,悠悠地晃了開去,只見室內一燈如豆,蹋上空空如也,不由驚得目瞪口呆,面無人色。

這時六陽掌解濤已走近房門,朗聲道:“店主,可是那位少俠不屑與我解某相見。”

店主回面囁囁答道:“此人已離去了。”

解濤聞言面色勃然大變,泛上一層殺氣。疾掠入室,但見案頭油燈下壓著一紙箋,箋上隱隱可見密密麻麻字跡,他究竟是江湖老手,不觸紙箋,反而飄身疾退,回面向二老裡低聲道:“接應人手均趕來了麼?”

“諒已趕至!”

忽見一勁裝黑衣人奔來,解濤喝道:“搜索內外!”

勁裝黑衣人立即回身掠出。

解濤問店主道:“那位少年是否還有同行?”

店主答道:“隻身一人,冷漠如冰,那賣藝父女向他道謝他也不屑不顧,傲慢異常。”

解濤聞言略一沉吟,又慢步走入室內,將油燈剔亮,抽出信箋詳閱。

上書盡述官己最近數年惡跡,知之甚詳,行事出手原委有若親眼目擊,不禁暗暗驚心。鼻尖沁出汗珠。

最後竟料自己必至店中不懷好意,閱讀此信時他已去解宅,落款繪書上具葫蘆。

六陽掌解濤不禁心神駭凜,自己傾巢而出,此人已趁虛而入,雖然不知葫蘆代表是何來歷,但已知太難臨頭,色如死灰,大喝道:“速撤回宅。”

翻身疾竄在店外,躍上馬鞍如飛奔去。

解濤一馬當先奔回自己家宅,宅門尚未關閉,兩個彪形大漢尚守護在門首,不禁心中一塊大石方始落下,暗道:“此人只是虛聲恫嚇,狡詐如狐的鼠輩,自己反為所愚,若傳揚開去豈不被人譏笑,成為話柄。”目中怒光逼射,胸內熱血沸騰,恨不得抓住此小輩羞辱一番,方解心頭之恨。

隨行之人飛奔趕至。

一個鶴睛深陷銀鬚老實問道:“莊主為何如此匆忙離開仁和客棧?”

六陽掌解濤面上一紅,赧然將留言述出。

老裡冷笑道:“莊主平日行事沉穩機智,怎麼今晚慌亂撫措,一個無名小輩值得你如此重視,何況莊內留有十二武土及藏邊金沙寺四位禪師,均是一身武功登峰造極,此人就是武功再高,也不敢孤身涉險。”

六陽掌解濤聞言深覺是極,他也不知怎地今晚為何如此失措,目注著兩守護漢子問道:“那金沙寺四位禪師還在麼?”

兩大漢聞言不禁呆得一呆,同聲答道:“四位禪師現在迎賓客室內歇息?”

六陽掌解濤更是心情一寬,疾步跨人莊內。

莊中房舍眾多,燈火閃耀,並隱隱傳來一片絲竹管絃曼妙歌聲。

解濤聽出那絲竹管絃從迎賓館舍迎出,嘴角泛出一絲笑容,巡望館舍中奔去。

忽見一老僕形色匆撞疾奔過來。

解濤只覺不妙,一顆心幾乎跳出腔來,喝道:“何事驚惶如此?”

老僕結舌半晌,才吐出話聲道:“稟莊主,大事不好了。老安人及如夫人公子小姐均無故失蹤。”

六陽掌解濤聞言,心膽皆裂,面色大變,一言不發,串眾奔往內院。

內院中仍是燈火如畫,一如舊樣,並未留下格鬥掙扎翻亂痕跡,護院武師三人嘴角流誕,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書房粉牆上留著數行墨書字跡,墨跡仍未乾,雲:“餘何人也?悶葫蘆總須打開。莊主多行不義,餘誓為江湖除害,為不願多殺無辜,以莊主母子妻女為人質,希莊主明日傍晚時分隻身前往古泉戰場士臺。”下繪一墨葫蘆。

六陽掌解濤面色慘白,幾乎暈倒。

依書上之言隻身赴約,必遭毒手無疑,若多帶人手,約請奸友助拳,母妻子女性命定罹不測之禍。

他乃惡人,所行所為令人髮指,但對方這一手更辣毒陰絕,解濤竟然手足冰冷,無計可想。

這時,如風掠入四個紅衣番僧,濃眉大眼,雍腫肥胖,手臂套有一串烏黑閃亮鐵環,目中泛出湛藍鋒芒,陰森攝人,令人不寒而休,問了詳情,一番僧冷笑道:“莊主不必憂急,此人未必有真才實學,效那鼠偷狗竊之輩,擄人妻女無恥之尤,趁著尚未走遠,貧僧等定可找出此人蹤跡,先發制人。”

病急亂投醫,六陽掌解濤苦笑抱掌道:“全仗四位禪師的大力。”

他認為只有這一條可走,多拖延時刻,越對他自己不利。

大宅中人聲馬嘶,只見一拔接著一拔人馬馳出莊門,及勁裝高手施展輕功如流星散開搜覓。

六陽掌解濤及兩老受仍留在內院中,仔細在觀察有可疑痕跡留下。

突然,門外響起一聲陰惻惻的冷笑,一條身影疾如驚鴻般掠入,現出一病容滿面少年儒生。

六陽掌解濤及兩老實不禁駭然變色,解濤喝道:“尊駕就是壁上留書之人麼?”

少年儒生黔淡無神的雙目突然逼吐懾人精芒,冷笑道:“不錯,在下本意不願多傷無辜,故擄囚莊主家小作為人質,莊主亦是揚名三晉武林人物,應好漢作事好漢當,明日準時赴約才是……”

解濤手掌一擺道:“尊駕不必多說,既執意為仇,各憑武功一拼生死,解某倘不敵,自應死在尊駕掌下無怨,但家小無辜,望尊駕釋放。”

少年儒生淡淡一笑道:“那是當然之理,莊主知在下去而復返之意麼?”

解濤身側兩老望見少年儒生孤身來此,不禁心生毒念,趁昔雙方說話時,身形緩緩移開。

少年儒生竟蒙若無覺。

雙老叟蓄凝平生真力於十指間,身形猛一竄起,蒼鷹攫免,挾著一片銳利愛勁,分左右襲向少年儒生,勢若奔雷。

誰知雙手十指一觸及少年儒生脅下,忽感一軟,飛麻循著指尖攻入體內,情知不妙,接著又感一片強猛無鑄潛力反震之力逼來,忙雙雙撤掌。

兩老叟心神大駭,但勢子已用老,撤招怎來得及,那片反震之力極強,雙雙悶嗥了聲,身形激射撞在壁上,叭達墜地。

只見兩人雙手十指根根斷折,鮮血淋漓,兩腕已然骨碎斷折,皮肉無損,卻紫腫若茄,痛得發顫,冷汗直冒,目光怨毒悸駭已極,須臾昏死過去。

此不過是彈指瞬息間事,六陽掌解濤見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目泛怒光,答道:“解某不知尊駕去而復返之意,請道其詳。”心內暗暗盤算擇一極有利時機藉宅內機關暗道遁走。

少年儒生淡淡一笑道:“莊主知道在下是誰麼?”

解濤搖首答道:“不知。”身軀望後退去。

少年儒生哈哈朗笑道:“在下乃軒轅手!”

解濤聞言大驚,突翻身朝內掠去。

少年儒生巍立不動,無追擊之念,只面含微笑。

六陽掌解濤一掠抵壁角,伸指掀動暗鈕,不禁面色一變,原來機關已迭靈,紋風不動,只聽少年儒生朗朗大笑道:“風聞莊主出身西嶽門下,那西嶽與骷髏幫沽瀣一氣之事莊主也必然知情的了?”

六陽掌解濤委實全然不知本門秘密,歷聲道:“尊駕無須欺人太甚,殺人不過頭點地,既擄人妻女,又以莫須有之罪誣陷敝派,眼前解某無活可說,你我出手一拼。”

少年儒生朗笑道:“也好,在下當成全莊主。”

解濤反手撤肩頭獨門兵刃五行輪,手腕震處,幻出一片眩目輪影。

少年儒生道:“莊主以六陽掌成名多年,為何棄掌取刃。”

解濤不答,震腕三招疾攻,此人真有一身驚人的武功,輪沉力猛,而且招式精奇怪異。

室內地方逼厭,解濤存心逼使對方無法施展手腳,以快打猛攻僥倖取勝,再不濟也可趁隙逃去。

哪知事與願違,少年儒生身法迅快奇詭,如穿花蝴蝶般左閃右飄,五行輪竟連對方衣角都未沾及,解濤不禁心神猛駭。

驀然少年儒生撤出長劍,震腕寒飄飛起,但聽叮叮噹噹一片金鐵交鳴聲,解濤發出一聲慘嗥,五行輪墜地。

只見解濤五隻手指隨著五行輪被斬削落,血湧如注,踉蹌倒退,面無人色。

少年儒生冷笑道:“解莊主……”

解濤面色悽歷,道:“但願尊駕能依言,釋回解某妻女。”左掌拍的一聲擊向自己腦門,立時骨裂進飛,血漿橫溢,死狀慘不忍睹。

少年儒生輕輕嘆息一聲道:“非是在下秉性嗜殺,無奈莊主罪惡如山,在下不能不代天行誅。”

一雙老叟因反震至力內腑重傷,只是奄奄一息。

少年儒生以布片醮血塗抹壁上,上書:“軒轅手殺!”

顯明奪目,地面上血跡斑斑,橫屍三具,令人毛骨悚然,尤其燈光搖擺欲熄,愈顯得悽慘恐怖。

翌晨——

六陽掌解濤被軒轅手誅戮消息傳遍青龍集,人心太快,無不額手稱慶,風聲不願而走,太原城震動,武林人物無不談虎色變。

版泉古戰場長草披拂,荒涼無人。

四個紅衣番僧率著一群江湖人物,奔馬如飛,馳向士臺。

只見解濤妻女均立在土臺上,淚流滿面,惶恐憂慮,見莊中之人尋來,不禁喜笑顏開。

家人均不敢吐露解濤能死迅。揚坐馬鞍,道:“莊主在家守候,望跟欲穿。”

四紅衣番僧尚逗留在士臺附近搜巡,欲找出蛛絲馬跡追覓仇蹤。

驀地,一個番僧禪杖一橫,冷笑道:“朋友,佛爺神目如電,請即現身。”

草中忽冒出一個背劍少年儒生,朗聲大笑道:“你等速回藏邊金沙寺,不得插身中原武林是非,否則必榷不測之禍。”

番僧獰笑暴喝道:“小輩,你就是軒轅手麼?佛爺代友報仇,豈能就此罷手不成?”

少年儒生緩緩撤出長劍,一道芒電脫鞘而出,寒氣逼泛肩宇,冷笑道:“四位自己找死,怨不得在下手狠心辣。”

指著那番僧,接道:“在下向例一擊不中,便不再擊,若大師能接得下一招,在下當放四位轉返金沙寺。”

那番僧聞言情知對仿並非易與之輩,但為自己四人是金沙寺中出類拔草第一流高手,怎能受得如此莫落,怒喝道:“施主未免太狂妄自負了。”

四僧身形疾閃,佔立四面方位,意要聯手出擊。

少年儒生竟無動於衷。森冷目光朝著說話番僧道:“在下這一招,必斷除大師右臂,第二招斷左臂,三招身首異處,小心了。”語聲甫落,一道寒光飛出。

那番僧聞言心頭一粟,自恃主中禪杖系百練鑄造,一式“犀牛望月”橫封推出身形疾飄了開去。劍勢迅快直劈而下,摧枯拉朽般削斷禪杖,寒光疾閃,僧人一條右臂齊肩墜地。

其餘三僧突地出手,杖勢如山,挾著一片潮湧罡風猛襲而下。

少年儒生哈哈大笑,劍勢疾化為“西風捲簾”,匹練虹卷,手腕震處,轟射漫空寒星,劍風狂嘯。

三聲狂嗥起處,紅衣番僧身手異處,倒臥在血泊中。

餘下一名斷臂番僧不禁膽寒魂飛,忙返身竄出,忽見眼前人影一閃,少年儒生長劍揮出大喝道,“你也留不得!”

番僧生生被劈成兩半,五臟六腑噴出腔外,血如泉湧。

少年儒生望了屍體一跟,持劍穿空飛起,去勢電疾,轉身杳失在暮色蒼茫中。

此後一連三日,太原府環周百里內,土豪劣坤,黑道江湖惡名久著人物無不身遭慘死,軒轅手威名聲震三晉。

華山,亦名太華,世稱西嶽,巍峨奇特,怪異突幾,蒼嶺疊翠,高出雲表,

希夷峽在五峰絕壑中,古松參天,風濤如萬馬奔騰,終年雲迷霧繞,險秘幽邃。

東峰廟距五雲峰僅三里之遙,座落於絕頂之上,絕壁千仞,群峰羅列,盡收眼底。

廟中忽走出一藍袍中年道人,衣袂翻飛,負手眺望遠處,雲空忽飄送入耳嗡嗡哨音,面色一怔,仰面揚手一招,只見一隻黃鴿疾瀉而下,落在藍袍道人掌心中。

藍袍道人見鴿子足繫著信管,迅疾攜鴿掠往五峰後絕壑中。

峽中呈現一處洞府,德有瓊雲洞天四宇。

藍袍道人疾趨而入,洞壁光在鑑人,念徑複道如網,只見道人奔向良富方位,深入數十丈,豁然開朗,一間星形石室中盤坐一面如冠王,目若寒星,頷下一部銀鬚老叟。

老叟淡淡一笑道:“清虛,太原分壇有急迅到來麼?”

道人恭聲答道:“正是。”解下鴿足信管取出密迅遞與老叟。

老叟展開一看,不禁目中泛出怒光道:“果然葉勝說得不錯,看來老朽冤曲了葉勝了。”

道人面露詫容道:“太原分壇飛鴿急迅為了何事?”

前次靈壽分舵馮鋒所報燕京倔起武林神秘人物自稱軒轅手,燕京分壇三名弟子喪在軒轅手怪異武功之下,經查明軒轅手就是本門護法,突告銷聲匿跡之淳于亮。老者說著長嘆一聲道:“老叟素有知人之明,瞧出淳于亮心術陰險,反覆無常,但愛他才華,料不到他竟攫得軒轅秘笈,心生叛離,莫淵明形跡不慎,竟被淳于亮毒劍斷臂,雖逃出淳于亮手外,卻有生命危。”

又見一個灰髯老者攜鴿奔入雙手遞鴿與銀鬚老叟。

這銀鬚老叟正是骷髏劍主,接過鴿迅看畢,不禁面色大變,道:“清虛,你立即下山,去信太原探明淳于亮舉動,速報我知。”將鴿迅交與清虛道人,接道:“你仔細觀看,可明瞭其中大概。”說罷立起走向後洞。

葉勝被囚在一間石屋中,被骷髏劍主點了穴道,武功已失,但仍可行動自如,每日不是抱頭一睡,就是與鄰室中人長談。

此鄰室囚禁蒼鷹鐵筆鄒雷,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神劍短士樊丹,金刀快手燕三泰等群豪,他們與葉勝以手指敲擊石壁代替語言。

那日翠雲別府外與宮庭能手一場激烈拼搏,宮延方面雖被驅退,但真元耗損過巨,均跌坐於地調息,而諸女為不放心符孟皋隻身去谷外,聯抉搜覓谷外有無敵黨仍伺伏候機猝襲,並暗中相護符孟皋以免意外。

哪知骷髏劍主屑下高手卻趁隙而入,目睹嚴凌霄群雄均在調息氣運周天之際以骷髏劍主傳授獨門手法七煞指力制住群雄挾持而去。

骷髏劍主聞得嘯聲,心知門下得手,任符孟皋離去卻不跟蹤,認為符孟皋必循門下去跡追蹤,不怕符孟皋不自投羅網,在翠雲谷與符孟皋支手相得,恐太極慧劍佟景賢、乾坤處士於武顯揚等邪坐收漁翁之利,是以急急離去。

哪知所擒人中居然有自己骷髏門下得力高手葉勝在內,不禁大怒,眼中逼吐殺機。遂將時勝點了穴道,認為鄧素雲與葉勝存心叛幫,逼問口供。

但符孟皋鄧素雲與葉勝三人皆是有計劃的行動,佈署周密,事前都有過慎重思考安排,所以葉勝堅決否認叛幫,而且對骷髏骷髏劍主忠心耿耿。

骷髏劍主未能置信,喝道:“你為何與符孟皋沆瀣一氣,三門九大高手死傷過半,為何不急迅稟報老朽。”

葉勝冷笑道:“骷髏劍主,待屬下稟明詳情,如有不實,骷髏劍主立即賜死當死而無怨。”

骷髏劍主沉聲道:“快說!”

“符孟皋在蘇州三星鏢局充任首席,其實他仍禪門高僧百非上人之徒,託身鏢局。為了查明殺害父母大仇,不料竟遇三星鏢局失鏢,遂捲入此項是非遊渦內……”將蘇州經過及鄧素雲與符符孟皋結識原委敘出又道:“因羅英叛幫,與落魂谷暗中勾結,其實與本門護法淳于亮心機不軌,狼狽為殲……”

骷髏劍主不禁面色一變,沉聲道:“淳于亮怎麼曾會叛幫,老朽不信真有此事。”

葉勝道:“容屬下稟明一切經過骷髏劍主窖智,不難查明屬下之言真假。”

骷髏劍主點點頭,面色嚴肅。

葉勝佩低直言淳于亮骷髏劍主之命誘鄧素雲前往堡中商議大事,淳于亮圖某染指鄧素雲並非一白,人堡即以藥酒將鄧素雲迷倒,圖成好事,不料堡外頻頻發現可疑人物,淳于亮逼不得已離堡。

鄧素雲內功深湛,雖在半昏中依然用功逼驅迷藥發汗迫出體外復元,醒後突在無意中發現淳于亮一本記事密札,其內俱是暗語,為此鄧素雲疑心淳于亮有叛幫意圖。

果然!

淳于亮返回後,發現鄧素雲已復元,鄧又處處防範,無法得逞,鄧素雲虛與委蛇,言語間設詞套問,淳于亮無意中透露急欲搓得軒轅秘笈,練成曠世絕學,他日當冠冕武林,本門弟子多與其交深,必可同心共濟。

骷髏劍主見葉勝言之鑑鑑,不禁將信將疑,道:“鄧素云為何不事先稟明?”

葉勝搖頭一聲苦笑道:“基於三種原因,不能事先稟報。”

“哪三種原因?”

“第一,淳于亮叛跡未明,若據而稟報,不無挾嫌誣陷之嫌,其次骷髏劍主已閉關潛修無法陳達,淳于亮在幫日久,位置權高,賦有生殺大權,現恩結同心,手眼通天,若密迅落在淳于亮黨羽手中,不膽激使淳于亮提早叛離,而骷髏劍主也有性命之危。第三,眼前武林鼎沸亂象,無不與本幫息息相關,若不慎重行事,本幫將內憂外患有累卵之危。”

字字句句,如扣金石,落地有聲。

骷髏劍主只覺委實合情合理,怦然心動,不禁默然不語,誤仍不信淳于亮有叛幫之意圖。葉勝察言觀色,知骷髏劍主已信了五成,忙將自己隨鄧素雲離堡後迄至現在經過詳情詳細敘出又道:“骷髏劍主,屬下句句是真,若有一句不實,骷髏劍主賜死無怨。”

骷髏劍主默然久之道:“鄧香主現在何處?”

葉勝不禁一愕,詫道:“骷髏劍主未曾見鄧香主?鄧香主同屬下聯手拒敵,突發現一條可疑影跡,立即暗躡而去……”

“可疑人物是誰?”

“八皇子的黨羽,少林之叛徒,億名叫葛厚麒,在白鹿洞暗算南天一鷹公孫炎攝魂手餘獨非致命,香主疑心葛厚麒必知軒轅接線索,匆匆追去骷髏劍主在翠雲別府時鄧香主尚未返回麼?”

骷髏劍主面色微變,他目的志在軒轅秘笈,遂命手下將葉勝及群雄速押回總壇,身如流星奔矢前往翠雲別府,發現竟空無一人。

耗費一月時光逗留燕京,宮延竟沉寂苦水,軒轅秘笈竟如石沉大海,不得已調能手潛跡燕京分舵,一面廣佈耳目於宮庭間,又匆匆去勞山暗查無量道人,而無員道人及其門下去嵩山日久未回,暗中嘆息,趕赴夷峽習練一項武林絕學,候確知軒轅秘笈消息,再行出山。

不久即接獲燕京分舵密迅,得知軒轅手已在宮庭間掀起巨大波瀾,大內好手葛厚麒等人慘遇毒手,心中暗覺葉勝之言並非信口開河,無的放矢。

倘屬虛言,因何鄧素雲追躡葛厚麒,如今葛厚麒首遭毒手,其中不無原因。

此刻,竟是援耗頻傳,莫淵明臨危命人代筆傳迅,指明淳于亮短變,靈壽分舵已遭淳于亮斬盡殺絕,太原分舵亦告煙消瓦解。失侮當時未能聽葉勝防患未然!

葉勝尚在熟睡中,夢境中忽覺有人推自己,只聞有人喚道:“葉勝……葉勝……”

猛然睜目,但見骷髏劍主在身前,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緩緩爬起抱拳躬身道:“屬下參骷髏劍主!”

骷髏劍主望了葉勝一眼,語聲平和道:“葉舵主免禮。”

將太原分壇急迅遞於葉勝,接道:“你拿去瞧瞧!”

葉勝大感困惑,接左手中仔細詳閱太原分壇急迅,心頭不禁驚喜交集。

自然葉勝深知淳于亮已死,這自稱軒轅手淳于亮無疑是符符孟皋,暗暗欽佩符孟皋,智計卓絕,為了相救群雄、探明骷髏總壇所在,不措獨絲剝繭,他看完後只輕嘆了聲道:“骷髏劍主睿智,必有安排,屬下自無饒舌餘地。”

骷髏劍主疑視了葉勝一眼道:“葉舵主,你心內無一絲怨恨之意麼?”

葉勝惶悚答道:“屬下受恩深重骷髏劍主一派宗旨,法紀不嚴,何以服眾。”

骷髏劍主長嘆一聲道:“悔不聽信你之言,已鑄大錯,鄧香主是否尚與符孟皋在一處、老朽急欲命你前往尋訪鄧香主。”

葉勝不禁一徵,搖首道:“當骷髏劍主在翠雲別府未能發現鄧香主轉返骷髏劍主又於符孟皋彼此照過面,其實符孟皋與鄧香主在一處屬下心中已起驚兆,恐鄧香主已遭不測!”

骷髏劍主面色微變道:“如此說來,符孟皋仍在尋覓你等下落。”

葉勝答道:“屬下深知符孟皋心性沉毅,雖與鄧香主互生情債,卻能以禮自恃,何況符孟皋大仇在身,此刻他必先訪覓仇蹤,奔起天涯,他更不知群雄骷髏劍主所擒,屬下縱然奉命,事隔數月,一無線索可循……”說著目光一轉,忽問道:“骷髏劍主目前如何發落被擒群雄?”

“依你之見呢?”

葉畦道:“不如釋放,他們都是武林知名人物,與符孟皋系生死忘年之交,符孟皋一聞知他們行蹤,必起來會晤,那時定可得知鄧香主生死下落。”

骷髏劍主頷首微笑道:“此言確有見地,但擒虎容易放虎難,受囚之辱,孰不可忍,若縱其離去,定與本門為敵,何況總壇所在必由此洩漏,引來一場血腥浩劫。”

葉勝略略沉吟道:“骷髏劍主不可因小失大,仇怨雖結,未始不可化敵為友,僅符孟皋知鄧香主屬下真正來歷,群雄迄今還是茫然無知。”

骷髏劍主默然忖良久,忽額首道:“容老朽安排妥當,便即釋放群雄,葉舵主與他們同行。”說著轉身走出石室,厚重石門倏地自動關閉。

葉勝怔了怔神,走至石室壁擊指敲打出聲。

須臾,只聽鄰壁傳來輕微敲擊聲響。

葉勝面上泛了一絲笑容,異常熟練敲擊石壁,疾徐變化極有規律。

片刻時分,葉勝又回至榻—亡躺下,仰面沉思。

約莫兩個時辰過去,石門倒地開啟,一個骷髏幫匪徒提著食盒走入,含笑道:“葉舵主請用中飯。”左手取出一骷髏劍主密諭遞向葉勝,接道:“骷髏劍主命舵主照舊行事!”說後抱拳一拱,退了出去。

葉勝看骷髏劍主密諭後,收藏懷中,揭末食盒,取出四色精美菜餚,千壺酒及饅頭包子,微微一笑,又敲打石壁傳音後,便坐下大吃大喝起來。

一霎那間,風捲雲掃,吃了一個幹二淨,倒在地上,只覺一陣天暈地轉昏迷過去。

不知過了事少時候,葉勝悠悠醒轉,發覺存身在一座小廟之內,群雄皆躺在壁角昏睡尚未醒了過來。

他霍地立起,察覺武功已復,精神為之一振,也不驚醒群雄,知藥力消失即會自動醒來,便飄然走出廟外。

只見蒼嶺疊翠,奇峰矗天,萬山回抱,振耳濤嘯,小廟建在一座危巖上,廟外數株青松龍飛風舞,菌蔭虯柯,轉面望去,廟牆剝蝕,年久失修,循額上塑書“山神廟”三字,已模糊不辨。

葉勝一怔,暗道:“此地不知何處骷髏劍主送我等來此必有用意。”

忽見崖下現出三條迅快人影,似向此峰登上,心神一剔,暗中凝聚功力,撤出獨門兵刃,全神貫注著來人。

來者三人身法奇高,攀登如飛,葉勝目光銳歷,隱隱瞧出這三人似為宮庭高手,迅疾掠入廟中,只見群雄已醒來,活喪門賈慶正欲張嘴大笑,葉勝忙示意制止,低聲道:“有人來了。我等速覓地藏起。”

群雄忙紛紛竄向廟後覓地藏身。

三條身影迅如飛鳥般撲上崖來,立在松坪上,蒼鷹鐵筆鄒雷原系宮廷高手,認出三人乃是五皇子心腹死黨通天犀萬澄,縱角龍猴天雕,大力神猛輝,武功高極,萬澄兩年前乃是洪澤湖水道巨寇,水性奇高。

大力神孟輝身高八尺,一身橫練功夫,不畏刀槍,兩臂之力可生裂奔牛。

但見縱角龍淄天雕兩道森歷眼神望了廟內一眼,邁步走入,巡視了一遍後又掠出,笑道:“廟內無人,我等樂得寧靜片刻。”

萬澄忽長嘆一聲道:“我等奔波千里,追蹤乾坤處士武顯揚,雖獲知武顯揚在此中條山現蹤,但中條山廣袤數百里,無異大海撈針,三日來搜覓,毫無蛛絲馬跡可尋。”

濮天雕笑道:“武顯揚無足可懼,但最辣手恐系軒轅手,此刻在太原府已鬧得天翻地覆、震驚武林,如濮某所料不錯,軒轅手施展的乃聲東擊西詭計,待大內高手紛紛趕來太原,他又復轉燕京另有圖謀。”

孟輝道:“濮老師之言是極,五殿下為何函於除去武顯揚。”

萬澄嘆息道:“風聞武顯揚已與七殿下之師太極慧劍佟景賢沆瀣一氣,此兩人不除,七殿下日後必登儲君之位,五殿下與我等死無葬身之地矣。”

孟輝怔得一怔,道:“我等離京時四殿下過從甚密,莫非四殿下志在殘除太極劍佟景賢?”

萬澄道:“孟老師只猜中一半,四殿下尚欲除去心腹大患唐子建。”

“唐子建現在何處?”孟輝問道:“風聞唐子建與千面神儒石誠原系四殿下心腹死黨,唉,其中原因難明,又說武顯揚即是石誠,真假虛實,今人煞費疑猜。”

忽聞一聲森沉冷笑道:“三位別來無恙。”

三人不禁大驚失色轉面望去,只見是舊識大內待衛鐵筆蒼鷹鄒雷,臉色又立一變,抑拳躬身道:“鄒大人怎會來此?”

原來鄒雷是御前供職帶刀待衙,三人過去是五皇子府內蓄養武士,故稱呼鄒雷為大人。

鄒雷微笑道:“鄒某奉皇上旨命,任務雖不盡相同,但殊途同歸。”

萬澄忽心中冒上一股奇寒,退了一步,道:“鄒大人是奉旨暗中監視各皇子門下舉動麼?”

鄒雷聞言哈哈大笑道:“萬老師不愧料事如神,皇上言各皇子門下良萎不齊,日後必成大害……”

濮天雕忽大喝道:“鄒雷,你莫非有制我等三人於死毒念麼?”

鄒雷面色一沉,冷笑道:“你等三人在京藉五毆下之勢,欺壓良善,胡作非為,鄒某身在鄂署,久有除去你等之意,怎奈未得其便,不意在此相逢,今日三位死星照命。”

大刀神盂輝忽的一掌劈出。

鄒雷身形一閃避開,那股掌力拍實在一株石松上,只聞啪的一聲大響,松幹立時中斷,上半截飛出墜向崖下,掌力雄厚驚人。

但闖哈哈數聲大笑中,崖角冒起數條飛快人影,掠向松坪上。

濮天雕不禁大駭,認出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神劍秀士燕三漢等人,暗道:“一個已是難纏,怎地來的都是武林卓著盛名煞星老怪物!”

鄒雷手指濮天雕沉聲道:“濮老師是此行之首,五皇子之命諒不僅武顯揚一事,不妨照實說來,鄒某還可饒汝一命。”

濮天雕冷笑道:“鄒大人,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苦若相遇。”

鄒雷道:“濮老師還是說出來的好!”他認定濮天雕奉有密命,另有因謀。

濮天雕忽揚手,九隻白虎釘打出。身形倏地衝空拔起。

萬澄、孟輝兩人一個虎撲而出,劈出四股排空勁力,意欲衝開阻路,撲下崖去。

濮天雕拔起只兩丈高下突聞頂上一聲大喝道:“下去!”

一片重逾山嶽罡風凌頭壓下。

濮天雕身如斷線之鳶般墜下地來,沉椿立住。

萬澄孟輝兩人已被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迅辣手法逼得倒躍回去。

濮天雕九隻白虎釘被鄒雷一支鐵筆一式“封雲閉空”,幻出一片筆影,只聽叮叮噹噹金跌交鳴,白臣釘悉數磕飛崖下。

鄒雷冷笑道:“三位還不認命麼?鄒某一向說話算話,若吐實還可留得命在,不然,休怪鄒某辣手無情。”

濮天雕目中射出兩道怨毒眼神,陰側側笑道:“鄒老師是否倚多為勝,恃勢凌人麼?”

活喪門賈慶忽身形一閃,欺在大力神孟輝左側,迅快如電掌力猛擊在孟輝左肩上,喝聲如吉道,“下去!”

出掌迅快至極,孟輝猝不及防,啪和一聲,偌大身軀被推出五尺,落足無地,發出一聲慘嗥墜向百丈危崖下。

煞手神判嚴凌霄亦同時出手。五指迅如電光石火通向萬澄面門。

嚴凌霄號稱武林殺星,武功怪異,出招毒辣無比,萬澄封架不及,只覺兩目奇痛如割,悶哼出聲,五股綿軟罡風壓下,五官窒息倒地不起,耳口鼻沁出殷紅鮮血。

瞬息間兩人已是斃命,只剩下濮天雕一人,濮天雕自知不免,不禁猛一咬牙,冷笑道:“兩位俱是名重武林嗜宿,猝襲暗算,有失英維行徑。”肩上飛撤下一口精鋼長劍,厲聲道:

“濮某寧折不彎,即喪命於你等之手,雖死猶榮。”

金刀快手燕三泰冷笑道:“你想死麼?燕某偏不叫你死!”一抹寒光奔雷擊電向濮天雕撲去。

濮天雕猝喝道:“燕三泰,你也配折辱濮某。”長劍一振,三招快功,寒風飄飛,辣毒絕極,無不指向燕三泰要害重穴。

燕三泰自相隨符孟皋後,武功突飛猛進,刀法神奇,他以快刀卓著盛名,一招比一招快。

忽地,燕三泰大喝道:“倒下!”

刀光一閃,只聞濮天雕一聲悶哼,左臂齊肩落地,鮮血噴出如雨。

燕三泰刀勢未撤,翻腕一橫,三絲寒星由刀尖飛出,點在擦天雕右臂上。

濮天雕怪叫一聲,身形踉蹌退了開去。右臂上顯出三個豆大破孔,鮮血冒出,長劍脫手當哪墜地。

“濮老師不到黃河不死心,現在吐實,斷臂還可續上。”

濮天雕面色蒼白如紙,慘厲笑道:“濮某雙腿仍在。”

兩足一端,身形竄向崖下。

鄒雷見狀不禁大喝,一掌推出。

濮天雕身形頓為掌風阻得一阻,凌空飛落一條身影,探臂如電抓住頭髮,一式天旋空,飄身落地。

濮天雕求死不能,為葉勝救下,長嘆了聲道:“濮某就是告訴諸位,諸位也無人相信,我等雖奉命追覓乾坤處士武顯揚蹤跡,其實濮某暗中奉命覓訪昔年名震三湘,排都高人巧手鬼醫程夢能,現已蹤隱在中條山。”

活喪門賈慶不由一怔,道:“老朽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物,此人若仍活在世上,恐已百歲望外,大概濮老師已見不到此人,但不知五殿下訪覓巧手鬼醫程夢能為何?”

濮天雕苦笑一聲道:“深入中條,搜覓三日,遍無影蹤,程夢熊已歸道山還好,若為四殿下十一殿下重金聘去,非但宮廷之爭永無寧日,而且武林之內,亦帶來無窮災禍。”

煞手神判嚴凌霄詫道:“這卻是為何?”

濮天雕道:“程夢熊武功高奇,精檀祝由符錄,能換肢接腿,移花接木,醫術尤精,活死人,肉白骨,更魔命之學,若知對方生辰八字,對方必死無疑。”說著面色慘白,人已不支。

活喪門賈慶迅將斷臂與濮天雕接上、以獨門金創藥敷接包紮好,大笑道:“濮老師若此刻相遇程夢熊就好,移花接木,符錄催遊,須臾便完愈如舊。”說著面色一沉,接道:“據老朽所知,程夢熊人極正派,晚年更淡泊名利,鋒芒收斂,歸隱以後,豈能金帛所動,威勢迫屈,何況你等三人武功比程夢熊,無異雲泥之隔,送死無疑。”

濮天雕搖首苦笑道:“賈大俠有所不知,程夢熊壯年時亦曾受人救命大恩,當即持贈信物,目後如有所需,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濮某奉命持五殿下密交程夢熊當年信物,程夢熊知恩必報,焉可自食其言,何況江湖中人向有認物不認人規矩。”說著取出一枚鎖匙。

賈慶接過端詳了一眼,不禁大楞,此鑰非金非木,質地堅硬,泛出烏亮光華,遲疑了一下,道:“看來四皇子與十一皇子亦獲有程夢熊信物。”

濮天雕點點頭道:“正是,不過信物並非一般,受恩亦有輕重,不知這兩位殿下持有的是何物,據濮某所知已密遣高手離去訪覓。”說著悽然苦笑道:“寄人籬下,終無是處,省悟已非,諸位珍重。”說著搖搖晃晃步下山去。

活喪門賈慶面色凝重道:“如此說來,程夢熊若為宮廷敦請,有舉足輕重武林,關係不小,然則此刻我等無暇兼頤,昨老弟,你即知骷髏總壇何在?囚辱之恥,焉能不報。”

葉勝泛出一絲苦笑道:“倘在下知道骷髏劍主豈可輕視,不過符少俠諒已獲知。”

賈慶聞言不禁一怔,目注了葉勝一眼,道:“老弟擊石傳音,語焉不詳,我等只明瞭其中梗概,可否請道其詳。”

葉勝遂骷髏劍主到石室取太原分壇急迅自已觀看,迅中所陳不厭其詳敘出。

賈慶大笑道:“符老弟真乃神人,我等速去太原,找符老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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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19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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