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官不聊生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陳青雲 -【鬼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1
發表於 2021-8-15 00:09: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有情人終成佳偶

  “万毒祖師”竟然出手把“黑白雙妖”劈落“毒池”之中,此舉太過出人意料之外,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突變。

  “黑白雙妖”因誤食毒果,變了形貌,被困“死亡谷”五十多年,一旦重見天日,求治心切,心懷感激之不暇,那里還會提防,否則以雙妖的功力,“万毒祖師”功力再高,也不會—擊得手。

  就在兩聲慘號傳出之際——

  韓尚志面色陡變,大喝一聲道:“想不到你這般心狠手辣!”

  暴喝聲中,出掌攻向了“万毒祖師”。

  這一擊之勢,不但快,而且勁道万鈞。

  “万毒祖師”划身彈了開去。

  韓尚志急怒攻去,一擊不中,如影附形般再度揮掌擊向“万毒祖師”。

  “万毒祖師”冷喝一聲:“住手!”

  韓尚志不期然的收回了擊出的勁道,憤然道:“有何話說?”

  “你不是要老夫替他們解毒?”

  “可是你卻猝下毒手……”

  “如你不相信老夫,此時還來得及滾!”

  韓尚志轉目一瞥之下,只見“黑白雙妖”這時已水淋淋的雙躺臥池邊,口里在狂喘大氣,卻沒有中毒的跡象,立時會過意,一抱拳道:“恕晚輩不察,莽撞出手,請老前輩原諒!”

  “這不怪你!”

  “万毒祖師”取出另一支小瓶,倒出兩粒綠色小九,在雙妖口中各放一粒:“大約半個時辰,就可以毒淨病除!”

  韓尚志歉然的望了“万毒祖師”一眼,不再說話。

  盞茶工夫之后,雙妖突地雙雙躍起身形,向一叢矮林奔去,

  韓尚志大感駭然,正等……

  “万毒祖師”急搖手道:“由他們!”

  雙妖眨眼之間,隱入樹后不見。

  韓尚志驚詫万分的道:“老前輩,這是什麼回事?”

  “藥力生效,留存內腑之毒,必須宣泄!”

  韓尚志這才釋然,又道:“老前輩把他倆擊落池中,何以他倆不見中毒,難道這也是……”

  “万毒祖師”略一頷首道:“這叫做以毒攻毒,他倆中毒已在五十年之前,毒力已透達全身經脈五腑,這池水及是天生毒泉所積,劇毒無比,但天下物物相克,老夫以此理,先去其血脈經穴表皮之毒,再服以解毒聖丹,化除內腑之毒……”

  “哦!”

  “万毒祖師”一頓之后又道:“老夫之所以碎然出手,目的在使他倆在驚怖之中,本能的運起全身功力掙扎,經脈大開,毒勢解得更快。”

  韓尚志再次施禮道:“晚輩確實魯莽之至!”

  “不知者不罪!”

  “天齊教既已生心所謀不遂,要炸毀‘黑谷’,而派出的高手,又僅‘毒君余化’一人生還,恐怕不會就此甘心,老前輩……”

  “万毒祖師”哈哈一笑道:“犯我者死,這是老夫一生行事鐵則,這‘毒池’僅是老夫居處的門戶之一,縱令‘黑谷’全毀,又豈能傷得了老夫分毫!”

  韓尚志所得神馳不已,有心要追問下去,又開不了口,只好作罷!

  半個時辰,轉眼即過。

  驀然——

  一對俊美如仙的二十許青年男女,從樹后轉去,姍姍走向前來。

  韓尚志不由大吃一驚,“黑谷”之中,何來這一雙俊品人物?

  “万毒祖師”目射奇光,迫視在那一雙男女身上。

  韓尚志.目光觸及那一對青年男女的衣衫,不由歡叫一聲道:“你們復原了!”

  這一對俊秀美艷的男女,正是“黑白雙妖”的本來面目。

  雙妖聞聲搶步上前,向韓尚志一跪道:“弟子沈家騏,馮瑛英,叩謝掌門成全之德!”

  雙妖這一自報姓名,韓尚志才知道“黑妖”叫沈家騏,“白妖”叫馮瑛英。

  當下微笑著一擺手道:“請起!”

  雙妖再轉身向“万毒祖師”身前下拜道:“晚輩叩謝再造之思!”

  “万毒祖師”從鼻孔里冷哼了一聲。

  這一著不但沈家騏和馮瑛英大吃一驚,連韓尚志也惑然不解,“万毒祖師”何以會突然變臉?

  韓尚志訝然道:“老前輩有什麼不妥?”

  “万毒祖師”吹了吹掩口白須,冷冷的道:“老夫能救人,更能殺人!”

  “晚輩不明白老前輩言中之意?”

  “既求救老夫,膽敢不誠!’

  “何處不誠?”

  “這兩個乳臭未干的小儿,是在五十年之前中的毒?”

  韓尚志不由莞爾,道:“老前輩聽說過“黑白雙妖”之名否?”

  “呵!曾經聽說過,只是未見其人!”

  “他倆就是!”

  “什麼?他們是數十年前一度出現江湖的“黑白雙妖”?”

  “不錯!”

  “万毒祖師”意似不信的搖了搖頭,道:“他倆難道是長生不老?”

  韓尚志輕輕一笑道:‘長生不老未必,但卻有駐顏之能:“

  “老夫不信?”

  于是,韓尚志把雙妖的出身經過,以及服了肉芝等情,概略的說了一遍。聽得這百歲過外的老毒物不斷點頭。

  “如此說來,他倆是‘天一門’,‘九天一鶚曲元通’的傳人?”

  “是的!”

  “哈哈哈哈,也算是故人之后,起來!”

  雙妖這才站起身來。

  “万毒祖師”感慨的一歎道:“曲元通與老夫曾有數面之雅,想不到‘天一門’這一名詞,已變做了陳跡,真是三十年滄海,三十年桑田,你倆是否有意重復‘天一門’?”

  黑妖沈家騏恭謹的道:“晚輩師兄妹已投入了天南門下!”

  韓尚志目注雙妖道:“如果你倆有意恢復門派,本人當竭力贊助?”

  雙妖感激的望了韓尚志一眼,白妖馮聯英道:“門下既已誓願終生追隨掌門人在先,不敢違誓!”

  “我特別允許,並非你倆背棄我,不算違誓!”

  “這……目前門下不作考慮!”

  “好,以后再說吧!”

  韓尚志再次把目光投注在這一對劫后重生的情人身上,靈機一動,道:“你倆不是說過,形貌恢復之后,就要完成夙願嗎?”

  “白妖馮瑛英”粉面一紅,低下頭去,芳心卜卜亂跳起來,既羞又喜,她和他苫熬了數十年,多麼盼望這一天到來。

  如果不是她倆早年服下了武林仙品“內芝”的話,該是鶴發雞皮的老人了。

  “黑妖沈家騏”面孔一熱,道:“是的,請掌門人作主!”

  韓尚志含笑道:“我目前急于要赴中原!”:

  “弟子倆並不急于一時,恭候掌門人返宮!”

  “我歸期難卜,這樣好了!”說至此,把目光向“万毒祖師”一轉,接著又道:“老前輩和令先師算是故交,我添為掌門,不若就在此地完成儀式,恭請這主人做證人,未始不是給“黑谷毒池”添上一番武林儿女佳話!”

  說完,轉向“万毒祖師”道:“晚輩放肆,老前輩是否許可?”

  “万毒祖師”哈哈;陣狂笑道:“好……好……毒池佳話,老夫焉有不願之理!只是有一點特別聲明,老夫吝音,恕不把‘毒池洞房’,借充洞房,哈哈哈哈……”

  “晚輩等不敢打擾,只在‘毒池’之邊,意義更大,解毒復形,全虧這池水呢!”

  雙妖互望了一眼,這一眼,代表了無限的辛酸,也含著無比的甜蜜。

  于是——

  韓尚志取出“惡鬼珠牌”高舉手中,雙妖朝牌下跪,韓尚志說了祝詞,算是為他們倆主婚。

  雙妖又拜了“万毒祖師”。

  “万毒祖師”是證人,也充了大媒。

  佳禮在頃刻之間完成。

  一絲春光,漏進了這豆古幽森的“黑谷。”

  韓尚志觸景生情,想起被迫訂婚的吳小眉,不知將來彼此是什麼結果,也想起了唯一的愛人東方慧,自那次江邊匆匆被迫分手,不知她目前身處何增,尤其那次見面,東方慧閃爍的言詞,更使他一直不能釋然于懷……”

  悲劇——“失魂人”數度預言他與東方慧結合,將無可避免的發生悲劇,想到“失魂人”言必有中,不禁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

  另一個美絕天人的紅衣麗影,浮現腦海。

  她是自承叫慕容黛的紅衣少婦,她的美,堪稱人間絕色。

  韓尚志不自禁的全身起了一陣燥熱,一顆心也隨道這意念而怦怦跳動,我不該想她,她曾被那不知名的人罵作不要臉的賤貨……

  但,紅衣少婦的影子,在腦海中卻越來越清晰,那賽雪斯霜的肌膚,那肖魂蝕骨的眸光,令人沉醉的笑容,曲線優美的小口,竊宛的身材……尤其那一股少婦特有的,使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万毒祖師”又是一陣哈哈宏笑道:“有情人終成佳偶,你倆離奇的遭遇,當為武林留下一段佳話!”

  笑聲,把韓尚從沉思中喚回。

  他為自己的失態,而感到臉紅。

  “老前輩,晚輩等告辭,成全敝門之德,不敢言報,就此謝過!”

  韓尚志說著,深深一禮,雙妖也行下禮去。

  “万毒祖師”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

  三條人影,轉眼工夫,來到谷外。

  韓尚志忽地想起一件事來,鄭重的道:“昔年韋逸民借師祖‘魔中之魔’的面目,上少林盜取‘大般若秘笈’,殺死藏經樓主持僧,這段公案,我曾面允少林‘了彈’和尚,一年之后,對該寺有所交代,現在韋逸民已經伏法,這本‘大般若秘笈’我當時忘了搜查,你倆回宮之后,向屠長老說明經過,火速找尋,派人送到中原丐幫總舵,交丐幫長老‘南丐’轉交給我

  雙妖不勝依依的道:“敬遵令渝,掌門人此去中原,不知是否有弟子倆效勞之處?”

  “你倆守護本宮重地,更為重要,我此去了斷私人恩怨!”

  “黑妖沈家騏”肅容道:“弟子有一個不情之請!”

  “昔年師門仇人之中,尚有一人漏網……”

  “你是說混世魔王?”

  “是的!”

  “怎麼樣?”

  “望掌門人俯允弟子倆親自索仇。”“可以,但目前本宮情勢未穩,‘天齊教’隨時會派人卷土重臨,所以你倆必須暫時守護,時機到時,我會傳訊回宮!”

  “謝掌門!”

  “還有……”

  韓尚志頓了一頓,取出“惡鬼珠牌”,遞與“黑妖道:“把這牌交—與屠長老,如我一年之內不返,重立掌門!”

  “黑白雙妖”面色一變,“白妖馮瑛英”顫聲道:“掌門人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

  韓尚志不經意的一笑道:“沒有什麼,這只是万—之詞而已!”

  “掌門人還有什麼吩咐?”

  “沒有了,記住‘大般若秘笈’尋獲之后,立即派人送到中原!”

  “弟子緊記!”

  “好,去吧:祝你倆幸福!”

  “謝掌門!”

  雙妖依依不舍的叩別韓尚志,彈身往回疾奔而去。

  韓尚志望著雙妖的背影,黯然一歎道:“他們畢竟還是幸福的!”

  突然——

  背后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那聲音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

  “小于,原來你就是‘冷面人’!”

  韓尚志慕吃一驚,回身望處,只見一個長須飄拂的黑衣人,站在四丈之外,目光充滿恨意的盯住自己,當下冷冷的道:“不錯,正是在下,閣下何方高人?”“美髯須客范江!”

  “有何指教?”

  “我警告你不許和慕容黛來往!”

  韓尚志不由一愣,他競然警告自己不許和紅衣少婦慕容黛來往,怪不得聲音似曾相識,原來就是在石門集本主廟中,發話辱罵慕容黛的那人,當下冷笑一聲說:“閣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美髯客范江”險惻惻地道:“不許你和她來往!”

  “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論年紀她可以做你母親而有余……”

  韓尚志不由氣往上沖,大喝一聲道:“住口!”

  “美髯客范江”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冷面人,如果你不聽老夫之言……”

  “怎麼樣?”

  “你將噬臍莫及!”

  “在下極欲試試?”

  “你認識她是誰?”

  韓尚志不禁感到一震,是呀,她是誰?什麼來路?可是自己對她別無企圖,管她是誰,當下冷冷的回道:“難道你閣下認識?”

  “當然!”

  冷嗤聲起,一個帶有磁性般的聲音道:“范江,你知道我是誰?”

  一條纖纖紅色人影,如鬼魅船的現身在兩人面前。

  她———正是美絕天人的慕容黛。

  “美髯客范江”面上充滿了尷尬之色,他想不到她會突然現身。

  慕容黛一雙充滿了誘惑的眸子,掃向了韓尚志,展顏一笑道:“弟弟,我們又相見!”

  韓尚志心里不由一蕩,脫口叫了一聲:“姐姐!”

  他突然感到在慕容黛的面前,他顯得那麼的軟弱,像是另一個自己。

  這一聲弟弟和姐姐,聽在“美髯客范江”的耳里,滿不是意思。

  “黛妹!……”

  慕容黛粉腮一寒,面對范江道:“誰是你的黛妹?”

  “美髯客范江”尷尬的一笑道:“黛妹,你……”

  “住口!你不是罵我不要臉的賤貨嗎?”氣憤之中,口不擇言。

  “我已和向你道歉……”

  “范江,你放明白一點,你這樣苦盯著我……你知道后果如何?”

  “黛妹……”

  “姓范的,你無權這樣稱呼我!”

  “美髯客范江”面呈紫醬之色,久久之后,才苦笑一聲道:“二十年前,我追求你,不蒙你的青睞,后來,你嫁了人,又離了婚,想不到你仍然拒我于千里之外……”

  “范江,愛是不能勉強的!”

  韓尚志暗付,范江追求慕容黛竟然白花了二十年的光陰,看來他是個多情種子,但奇怪的是慕容黛的容貌,看上去僅是二十許人,如以他們的對話而論,她該是遲幕之年才對,其中究竟,令人費解。

  “美髯客范江”把含有敵意的目光向韓尚志一掃,又轉向紅衣少婦道:“你愛的是他?”

  紅衣少婦慕容黛不屑的道:“這關你什麼事?”

  “哼!他的年齡,做你儿子還嫌小!”

  韓尚志聽他一再口出不遜,忍不住怒聲:“姓范的,希望你說話不要辱及在下!”

  “美髯客范江”怒火中燒,一瞪眼道:“辱及你又怎樣?”

  韓尚志俊面一寒道:“不怎麼樣,教訓教訓你!”

  “教訓!哈哈哈哈……”

  紅衣少婦冷笑一聲道:“范江,沒有什麼好笑的,你不是他的對手,不信你試試看?”

  “美髯客范江”一斂笑聲,怒視了紅衣少婦一眼,轉向韓尚志道:“小子……”

  這一聲小子,使韓尚志心火大冒,暴喝一聲道:“范江,你敢再叫一聲,我就斃了你!”

  “小子,你辦不……”

  “看掌!”

  韓尚志怒不可遏,喝聲中,呼呼劈出兩掌。

  “美髯客范江”不甘示弱,舉掌相迎……。.

  紅衣少婦掩口一笑。

  這一笑,使范江羞憤難當,殺機頓起,幌身前欺八尺,出手三招,擊向了韓尚志,招招指向要害大穴,勢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雙掌連划,輕輕地拆解了凌狠厲辣的三招。

  “美髯客范江”三招落空,心中更不是味道.他把紅衣少婦拒絕了他的求愛遷怒于韓尚志,恨不能立時把對方斃于掌下。

  一抹陰森的笑意,掠上了范江的嘴角,冷哼了一聲道:“冷面人,再接我几招試試!

  話聲中,雙臂疾震,一縮一伸,雙掌朝韓尚志當胸劈去。

  韓尚志左掌橫切護胸,右掌以攻應攻,拍向對方面門……

  紅衣少婦慕容黛大叫一聲:“范江你敢!”

  玉掌疾揮,向“美髯客范江”直劈過去。

  兩聲慘哼同時傳出,人影霍然而分,一個飛栽丈外,一個跌坐當場。

  那被震飛文外的是范江,跌坐當場是韓尚志。

  原來“美髯客范江”在妒恨羞腦之下,施出了他的獨門殺著“快掌藏刀”,要置韓尚志于死地,這“快掌藏刀”乃是表面上雙掌以快速度攻向對方,而暗藏在袖口的兩柄利刃,在攻招指向對方要害之際,激射而出,如果不事先知機,神仙難躲。

  慕容黛在范江振臂之際,已知他要施展“快掌藏刀”,發聲阻止已然不及,只好當機立斷,雙掌挾以畢生功勁,猛然劈向范江。

  但,遲了半步,韓尚志已傷在利刃之下。,

  所幸她一聲大喝,使韓尚志知警變招,躲過了要害,兩柄利刃,一輛穿臂而過,另一柄直沒入肩胛之內,一掌印正前胸,慘哼一聲、跌坐當地,鮮血立時紅了半邊身。

  范江全神攻敵,硬承了紅衣少婦全力一擊,登時口血飛進,飛栽丈外。

  這些,僅是電光石火之間的現象。

  紅衣少婦慕容黛,急趨韓尚志身前,無限關切的道:“弟弟,傷得怎樣?”

  韓尚志一咬牙站起身來,牽動傷勢忍不住又輕哼了一聲。

  紅衣少婦忙替他檢驗傷勢,左臂洞穿,肩胛之上,一點刀柄外露。

  韓尚志已運功封穴,止住血流。

  紅衣少婦兩支春蔥也似的五指,鉗住刀柄,向外一抽,立即取藥敷在兩處傷口。

  韓尚志痛得身軀一顫,額角現汗,用感激的目光,一瞥慕容黛道:“姐姐,謝謝你!”

  “用不著謝,弟弟,你休息一會吧!”

  “我要殺他!”

  “誰?”

  “范江!”

  “他早走了!”

  韓尚志舉目望去,果然已不見了“美髯客范江”的蹤影,不由恨恨的道:“我不會放過他的!”

  “弟弟,坐下休息一會!”

  一支柔若無骨的手,輕輕地搭上了他的肩背。韓尚志全身一顫,一股電流,從肩背流追全身,心里不由一陣蕩然,一陣燥熱,爬升到他的面額。

  “弟弟,范江罵我是賤貨,你有什麼感想?”

  夢囈般的音調,加上吐氣如蘭……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姐姐,我對你一無所知!”

  “如果我真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這……這……”

  “怎麼樣?”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會不理我?”

  韓尚志茫然了,但他終于進出了一個“不!”字。

  紅衣少婦毫不放松的道:“你不在乎我是什麼樣的女人?”

  “我相信你不是范江口里的那種女人!”

  “為什麼?”

  “因為……因為……”

  “說呀!”

  韓尚志漲紅了臉,沖口而出道:“因為你太美了!”

  “哈哈哈哈,弟弟,你這話不嫌太幼稚麼?”

  韓尚志下意識的一轉頭,四目交投,如櫻桃初破也似的唇瓣,距離他的面門,不及三寸,微微的鼻息,指在面上,給他一種異樣的感受。

  他戰栗了,一種本能的,但並非是怕,而是……

  終于,那嫣紅溫軟而帶著微顫的唇瓣,超越了那三寸不到的距離。

  韓尚志本能的反身抱住了她,唇瓣套著唇瓣,舌尖由輕抵而變為絞扭,吮吸……

  軟玉溫香抱滿懷。

  血液加速了運行——

  心髒規律的跳蕩一一

  意馬心猿,再也無法控制。

  瘋狂!

  激動!

  這一刻,他忘了自己,忘了一切!

  鼻息漸漸粗重。

  一種原始的沖動,使他理智全泯!

  于是,他抱起了她,步入“黑谷”的谷口……

  驀在此刻——

  一陣破風之聲,遙遙傳至。

  韓尚志心中一震,理智復活,輕輕地放下了她,道:“姐姐,有人來了!”

  紅衣少婦幕容黛粉腮紅暈未退,緩緩睜開眼來,兩道異樣的目芒,緊迫在韓尚志面上,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像是失望,又像是怨艾。

  韓尚志頭面朝谷口方向,不敢多看她一眼,他怕無法自持。

  數條人影,瀉落谷口之外。

  接著是數聲驚“噫!顯然,來人已發現谷口“天齊使者字中奇”等一行的死屍。

  一個如裂帛般的聲音道:“余堂主,‘万毒祖師’真的還在人世?”

  另一個聲音道:“屬下不敢欺瞞教主!”

  韓尚志心中震愕實非小可,“天齊教主”余丙南竟然來到了這“黑谷”之外。

  那答話的余堂主,正是“毒君余化”,十二個來“毒池”的高手中,只有他一人活著離開。

  從“天齊使者”的身手來推論、教主的功力,不知到了什麼駭人境地?”

  這教主無疑的是一個奸雄人物,竟然命屬下假扮他的形貌,瞞盡了天下人的耳目,而他自己卻不在教中,不知所謀何事?

  還有命手下混充“血骷髏”,攪亂江湖,居心更令人難測。

  若不是“失魂人”點破,自己恐怕仍被蒙在鼓中。

  他同時想起改嫁天齊教主余丙南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和認余丙南作父的師叔“毒龍手張霖”的儿子張少坤……

  新仇舊恨,齊涌心頭。

  這是一個機會,他與“天齊教”之間的總帳,該結算了。

  “天齊教主余丙南”的聲音再度響起:“余堂主,宇中奇等十一人全部都是中毒而死的?”

  “啟稟教主,應該是十二人!”

  “為什麼?”

  “屬下也是被害者之一!”

  “可是你沒有死?”

  “這是僥幸,因屬下所長是用毒,可以說一身是毒,在毒物相克的道理下,屬下死里逃生!”

  “哦!我曾可囑宇中奇。如果那老毒物仍在世間,或是所謀不能如願之時,用炸藥炸毀‘黑谷’,難道他自作聰明,任意孤行?”

  “使者宇中奇曾宣布這一命令,但當‘万毒祖師’現身之際,雙方未曾交手,迅速撤退,可是每一個人已在不知不覺中受了致命之毒,出谷口即告死亡!”

  韓尚志暗付,“毒君余化”隱起了被救一節不說,看來天齊教主對自己和“黑白雙妖”入谷一節,並不知情。

  紅衣少婦慕容黛輕輕一碰韓尚志道:“外面是天齊教主余丙南!”

  “這個我已知道!”

  “你准備怎麼做?”

  “找他算几筆帳!”

  “現在?”

  “不錯!”

  “他來此作甚?”

  “可能是聞警而來,也可能是追蹤‘毒君余化’一行人而來!”

  “我忘了問你,外面的死屍……”

  韓尚志粗略的把“天齊教主”派人謀取“万毒祖師”遺物的經過,說了一遍,慕容黛粉腮立交道:“這里就是傳言中的‘黑谷毒池’?”

  “不錯!”

  “万毒祖師就是住在此間?”

  “是!”

  “那我們立即離開吧!別招惹……”

  韓尚志一擺手道:“別急,你先別露,待我去會會余丙南,結算一下總帳!”

  慕容黛秀眉緊蹙道:“弟弟,此時不宜!”

  “為什麼?”

  “你傷勢未愈!”

  “區區之傷,算得了什麼?”

  “可是……”

  “怎麼樣?”

  “聽說余丙南功高莫測……”

  “噫,姐姐你不是認識他嗎?”

  “是的,二十年前,可是二十年后的今日,他已換了另一個人,目前,他是江湖霸王……”

  “請不必過慮!”

  谷口——話聲又起。

  “余堂主現在是否已經知番‘毒池’之毒的性質?”

  “這個,請恕屬下無能為力、這不是普通之毒,任何人為的解毒之藥,對這池水都將無效,當然只有‘万毒祖師’—人例外!”

  “如此,傳令毀谷,先炸谷口,再上峰炸谷壁!”

  韓尚志一幌身,飄現谷口,只見——個頭蒙青布套的青衣人,面谷而立,旁邊是“毒君余化”,后面是兩個身著繡有日月星辰圖案黑袍的老者,再后面,一字式排著二十名左右的黑衣勁裝漢子。

  他這一突然現身,使谷口“天齊教主”一行、為之駭然震驚。

  其中“毒君余化”一見韓尚志現身,面上驚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異色。

  韓尚志立穩身形,首先朝青衣蒙面人發話道:“閣下就是‘天齊教主’?”

  “不錯,你是什麼人?”

  “冷面人!”

  “冷面人”三人字甫自出口,“天齊教主余丙南”突地仰天哈哈狂笑起來,他身后的兩個“天齊使者”,也頓時殺機上臉、一付躍躍欲動之態,其余的近二十個勁裝漢子,則是面現駭凜之色。

  “天齊教主余丙南”笑聲一斂,青色頭套所留的兩個小孔之中,依然射兩縷泛青的目芒,迫視在韓尚志面上。

  那棱芒有知兩柄利劍,使人為之目眩神奪。

  韓尚志心頭一凜,暗道:“好精湛的內功!”

  余丙南聲音中充滿了殺機的道:“冷面人,想不到會在這風水絕佳之地碰上你?”

  韓尚志冷冷一笑道:“在下也深感意外,免了一番跋涉之勞!”

  “冷面人、放眼天下,敢與本教為敵的,數你是第一人,憑你這一份豪氣,可以得個全屍!”

  “哈哈哈哈,余丙南,說這大話莫被風閃了舌頭!”

  “天齊教主余丙南”可不知韓尚志的真正身世,但韓尚志卻知道他就是母親改嫁的人,新仇舊恨,累積心中,變成了恐怖的殺機。

  “冷面人,你是自了還是……”

  “余丙南,你雖自以為天下唯我獨尊,但對本掌門人,嘿嘿!你還不配說這樣的話,歷次截殺之德,和妄想並吞本門之義,今天一並報答!”“小子,少廢話,有什麼遺言交代沒有?”

  韓尚志俊面之上,浮升了一層濃厚的殺機,不屑的道:“留遺言的應該是你!”

  余丙南獰笑一聲,朝前跨了兩步。

  空氣在余丙南上步之際,驟現無比的緊張。

  二十個勁裝漢于,目不稍瞬的注定場中,他們也許不是震駭于“冷面人”之名,而是希冀一睹教主的神功。

  “天主教”屬下弟子,對于教主的感覺是莫測高深。

  十多年來,余丙南以一個替身綜理教務,而他自己卻極少回到教中來。這一點。除了教中極少數和几個人知曉之外,教中所有弟子,仍是糟然不知。

  韓尚志知道得最清楚,因為余丙南的替身——首座使者是死在他的手下。

  適時——

  余丙南身后的兩個“天齊使者”雙雙邁步上前,躬身道:“殺雞焉用牛刀,屬下請命?”

  余丙南略一額首。

  兩個“天齊使者”一左一右向韓尚志欺去。

  由于歷次交手的經驗,韓尚志不敢輕估兩使者的實力,論身手,每一個“天齊使者”的功力,都在“南丐”北僧等頂尖高手之上,而且他肩胛之傷未愈。

  “天齊教主余丙南”身形后移一文。

  兩個“天齊使者”各各輕吼一聲,出掌擊向了韓尚志。

  兩使者這一擊之勢,可說快逾電閃,勁道万鈞。

  韓尚志一試‘脫袍讓位’,身形后飄三尺,雙掌分攻而出。

  兩使者掌式走空,對方雙掌已間不容發的疾攻而至,當下雙雙一划身形,各划半個圓弧,掌劈要害,指點重穴。一招一工,分進合擊。

  韓尚志心念電轉,若不在几個照面之間,拾奪下對方,時間長了,內力勢必損耗,恐怕無法再拼戰“天齊教主余丙南”。

  心念之中,兩使者的掌指,已罩身襲來。

  當下,雙臂一振,雙臂斜斜封出,這一手是“魔魔掌法”之中“守勢”時的絕招,兩使者的掌指,竟然攻不進去。

  就在這出手一封的電光石火之間,雙掌一抖,疾逾星火的劈向兩使者當胸。

  變式之速,令人咋舌。

  但兩使者變非普通高手,毫厘之差,雙雙彈了開去。

  就在兩使者彈開之際——

  韓尚志十指暴伸,十縷指風,朝兩使者疾射過去,發出噬嗤刺耳之聲。

  兩使者聞聲心驚,身形不停,一個反圈,堪堪避過洞金裂石的指風。雙雙又面對韓尚志。

  暴喝聲中,各以全力,劈出一掌。

  韓尚志指風落空,感山栗岳的勁氣,已從側壓倦而來,倏地改指為掌,一震而出,分迎兩股如山勁道。

  兩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几乎同時傳出。

  倆使者的身形,被震得直蕩過去,蹬蹬蹬退了八個大步。

  韓尚志身形連搖,肩臂一陣劇痛攻心,終于退了一個大步,几乎悶哼出聲。

  二十個隨行的天齊教高手,為之駭然變色。

  “天齊教主”余丙南,雖然頭罩布套,看不出臉上的表情,但他的身軀,在這時顫動了一下,顯然“冷面人”的功力,使他大感震驚。

  倆使者一退之后,又彈身近前。

  左面的一個“天齊使者”虎吼一聲,呼呼劈出三掌,三掌快捷得猶如—掌。

  韓尚志身形半轉,舉掌硬擋,“須彌神功”已用足十成……

  几乎是同一時間,那右邊的一個“天齊使者”半聲不吭,猝然出手,向韓尚志背后抓去,這一抓如被抓上!,勢非肉粒骨裂不可。

  一聲震天巨響,挾以二聲悶哼,左面的“天齊使者”被“須彌神功”所蘊的撼山潛勁,震得倒栽一丈之外。

  韓尚志勁勢方吐,已覺背后風聲有異,事實已不容他反擊,急幌身旋步,側移兩尺,但對方這一抓之勢,快得猶如電光石火,而且是蓄意要一抓奏功。

  饒他閃身再快,爪雖末抓實,但指鋒卻划膚而過,正好是划在他那被“美髯客范江”以“快掌藏刀”獨門絕技所傷的肩胛之上,這一下痛澈心脾,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已然身形一連踉蹌搶出五步,方才穩住,鮮血,沿背而下。

  這“天齊使者”目光何等銳利,看出韓尚志肩胛有傷,不然以對方的功力而言,這皮肉之傷,決不至悶哼而退。

  當下,暴喝一聲:“冷面人,今天你插翅難逃!”

  話出招出,掌影如山,罩身擊向韓尚志。

  韓尚志一咬牙,出手應攻。

  雙方展開了一場武林罕見的搏斗,但韓尚志畢竟功高數籌,雖然失創而戰,出手之間,仍凌厲得唬人,只五個照面,已把對方迫得險象環生。

  這時,那原先被震飛的“天齊使者”經過這瞬息的喘息,又告彈身扑上。

  旁邊,天齊教主不言不動,雙目厲芒閃爍,那樣子令人不寒而栗。

  二十個黑衣漢于,也有躍躍欲試之態。

  情況對韓尚志可說相當不利。

  韓尚志心里十分清楚,“天齊教”與自己之間,可說是恨積如山,“天齊教主余丙南”虎視在側,自己肩臂之傷未愈,已先輸了一籌,如果把力量耗在兩個“天齊使者”身上,后果不堪設想。

  心念動處,殺機候熾,一招“魔王叩闕”,以全力施出。

  “魔王叩闕”是“魔魔掌法”攻勢三絕之中,最凌厲的一招,全力施展之下,對方豈能幸免。

  “砰:“挾以一聲慘哼,一條人影飛瀉而出,凌空灑下一片血雨。

  几乎是同一時間,原先被震飛的“天齊使者”,雙掌以雷霆万鈞之勢,和身扑到,人影未至,勁風已迫人鼻欲窒。

  韓尚志電掣回身,雙掌貫足十成“須彌神功”,凝重的推出。

  “轟隆!”一聲巨響,砂石飛卷如幕,那扑來的“天齊使者”慘哼一聲,身形踉蹌后退,“砰!”一聲,跌坐在地,張口狂噴鮮血。

  韓尚志立腳之處,下陷半尺。

  一旁的二十個天齊高手,一個個面目失色,心顫神搖。

  “天齊教主余丙南”沉哼一聲,肩不幌,身不搖,前飄丈二。

  這一手功夫,的確令人昨舌。

  兩個“天齊使者”掙扎著站起身形,搖搖欲倒的挪步退到一旁。

  韓尚志面罩恐怖殺機,一目不瞬地注定對方。

  余丙南惻惻的道:“冷面人,本教主取消賞你全屍的諾言,要把你活捉,以祭本教以往毀在你手的几位使者和無數弟子之靈!”

  韓尚志冷哼一聲道:“余丙南,我一樣要殺你以謝本門冤死之英魂和天下被荼毒的同道!

  “天齊教主余丙南”嘿嘿一陣冷笑道:“小子,死到臨頭,還狂吹大氣,本教主今天非活捉你不可……”

  “你辦得到嗎?”

  “小于,你無防試試看!”

  許聲中,雙掌一揚,斜斜擊出。

  韓尚志早經蓄勢,立即舉掌對去。

  雙方發掌,全無聲息……

  一聲驚天動的巨響起處,勁氣成漩,五丈之內,飛砂走石,一旁身受重創的兩個“天齊使者”,竟然被勁氣余波卷得跌坐當場。

  二十個勁裝漢子,更是亡魂失魄,連連倒退。

  韓尚志和余丙南,仍如山般兀立原地,寸步未移,表面上,雙方勢均力敵,但韓尚志因肩臂之傷,已感身酸麻痛難當。

  余丙南擰聲道:“小子,果然有兩下,難怪如此張狂,再接一掌試試!”

  試字出口,又是一掌飛遞而出。

  韓尚志傲性天生,不屑于閃讓,又出掌硬接。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余丙南身形一搖而止,韓尚志卻退了一個大步,整只左臂,宛若折斷了似的,額角鼻尖,已現汗珠。

  余丙南匿居了十余年之后,重出江湖,自以為武功已天下無敵,想不到兩次出手、奈何不了一個二十不到的少年,內心的震駭,可想而知,他要置韓尚志死地的心也更切。

  當下雙掌掌心相向一搓,一亮、一股怪風,突然卷出。

  韓尚志對這一著,並不陌生,假“血骷髏”對他施展過。少教主余少坤也對他施過,在這怪掌風之下,功力無法提聚。

  當然,在余丙南這類超絕頂尖的高手中,施展出來,威力不問可知。

  韓尚志心頭一凜,他有心一試“須彌神功”的妙用,當下故作不知,把神功遍布周身,封住大小穴道:“怪風及体,響起一陣密集的微微爆響,顯然神功已把怪風排斥穴外。

  余丙南亮掌之后,閃電進招,一手扣向“肩井”另一手拂向胸前各大要穴。

  韓尚志冷笑一聲,左掌斜切扣向肩部一掌,右掌直劈對方面門。

  余丙南這——驚非同小可,對方竟然在“攢穴散元掌”之下,仍能提聚真力反擊,而且出手狠辣無匹,他那一拂之勢,固然能使對方受制,但對方反擊的一掌,卻足以使他頭破額裂。

  當下雙掌一收。斜跨一步。

  韓尚志招末用老,也適時收掌,錯步旋身,“靈龜一式”淬然展出。

  余丙南目射青光,揮掌迎戰,掌風之中,隱挾風雷之聲。

  一場武林罕聞罕見博斗,在“黑谷”之前展示。

  雙方俱具驚世駭俗的身手,各欲制對方于死命,出手之間盡是殺著,而且全都是奇招怪式。

  掌風雷動。

  砂飛石舞。

  一旁的二十個天齊高手,目眩神奪。

  轉眼之間,過了三十招,韓尚志但覺左半邊身漸漸麻木,左掌威力大減,全憑右掌支撐,冷汗遺体,但一股傲氣,使他毫無退意。

  掌指互濟,勉強支持下去。

  余丙南顧忌對方的“洞金指”,所以出手之間,受了牽制,否則韓尚志決難支持。

  又是二十招過去,韓尚志迄無敗象,但他內心明白,決走不出百招。

  余丙南倏地抽身暴退八尺,雙掌一圈,當胸豎立。

  韓尚志神目一掃之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對方掌已在驟然之間,變為琥珀之色,晶瑩透亮,這是什麼功夫,他聞所未聞。

  但時間卻不允許他多所考慮,對方既然抖露出這種怪功,顯然這一擊當是生死互見的一個回合。

  “天齊教主余丙南”陰森森的道:“冷面人,你能接得下本教主的一掌‘化元神罡’,今天便放過你!”

  韓尚志不由一怔,“化元神罡”是什麼功力,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但對方既然誇此海口,必是相當駭人的一種功夫,可是冷傲成性的他,豈某示弱,冷笑一聲道:“余丙南,你不妨試試看,不過話說在頭里,本掌門人今天不會放過你!”

  “嘿嘿嘿嘿,小子,你這句話是多余的!”

  “余丙南,你無妨出手試試?”

  “看掌!”

  掌字余音繚繞耳際,余丙南琥珀也似的雙掌,已告推出,一道金紅色的罡風,挾排山倒海之勢,罩身卷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口里說話,雙掌已貫足了十二成“須彌神功”,也就在對方出手之際,沉凝十分的推出,一蓬青氣,冉冉飄出。

  這是生死的一擊,任何一方只要功力稍差,不死亦得重傷。

  “須彌神功”和“化元神罡”,都是武林絕傳之學。

  韓尚志是抱了破斧沉舟之心發這一掌,是否能技得下對方這一擊,他毫無把握,肩臂之傷。使他的功力打了折扣。

  空氣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似乎是凝結住了。

  旁觀的天齊高手,—個個目瞪如呆,注定場中兩人。

  青紅兩色勁氣,瞬間相接……

  一聲天塌地陷的巨響,撕空而起,四周落木蕭蕭,砂石草葉,激揚漫卷,群山回應之聲,隆隆不絕于耳。

  場中——

  “天齊教主余丙南”和“冷面人韓尚志”依然木立對峙,但兩人之間,距離已接長到三丈之外。

  所有在場的天齊教高手,一個個亡魂出竅,面無人色。

  韓尚志面如金紙,身形搖搖欲倒,他肩胛上創口,已在這驚天動地的一擊之中進裂,鮮血溫透了衣衫,鞋帽,再滴到地上。

  余丙南頭戴布套,外人無法看到他的神色,但從他失神的雙眼,顫動的身形,和面罩的濡濕看來他不但受了傷,而且還吐了血。

  接著而來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韓尚志面色愈來愈蒼白,身軀也在不斷的幌動,額上汁珠滾滾而落。

  “天齊教主余丙南”突地發出一陣嘶啞但卻充滿了殺機的冷笑聲,移動著身形,緩緩地一步一步,向韓尚志身前走去。

  “沙!沙!”腳踏枯葉砂石的聲音,單調而明森。

  死亡的氣息,隨著腳步聲而加濃。

  韓尚志仍然不言不動,像一尊石像,漠然呆立。

  他知道余丙南要做什麼,但他已無能為力。

  死亡,在向他接近。

  顧盼之間,雙方距離由三丈縮短到一丈——

  八尺——

  五尺——

  伸手可及。

  余丙南舉掌,又放下……

  略一躊躇之后,手掌再揚,朝韓尚志當頭擊下……

  “住手!”

  一聲嬌喝,從谷口之內傳出。

  余丙南不期然的收掌后退了三步。

  “余丙南,虧你是一教之主,還想君臨天下,競然食言而肥,不怕武林人齒冷?”

  隨著喝話之聲,一條紅影,從谷口飛掠而出。

  她,正是美絕天人的紅衣少婦慕容黛。

  一旁的天齊教高手,一個個看直了眼。

  “天齊教主余丙南”驚“噫!”了一聲,身形再退三步,激動的道:“是……你……”

  慕容黛冷冰冰的道:“不錯,是我,怎麼樣?”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我希望你言而有信,你曾說過,他能接下你的一掌‘化元神罡’,彼此過節,錯過今天再算!”

  “這與你何干?”

  “我為你感到可恥,這種行為太卑鄙了,你不見對方肩背上的傷勢麼?人家是失創而搏呢!”

  “嘿嘿嘿嘿,賤人……”,

  “住口,余丙南,你休要出口傷人!”

  “天南途中,你于的好事,竟然助這小子,奪走‘惡鬼珠牌’……”

  “有這回事,怎麼樣?”

  “本教主要殺你!”

  紅衣少婦慕容黛格格一陣嬌笑道:“余丙南,你辦得到嗎?”

  “天齊教主余丙南”不由語塞,不錯,目前他的內傷也不輕,隨行的兩個使者也全負了重傷,另外的二十名弟子,如用來對付慕容黛這一類高手,只是平白送死,心念几轉之后,道:“反正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慕容黛不經意的一笑道:“余丙南,我等著那一天就是,現在閣下可以走了!”

  韓尚志對每一句話,可聽得明明白白,看樣子他們雙方並不陌生,但,是一種什麼關系呢?慕容黛到是什麼出身?”

  “天齊教主余丙南”怔了半晌才道:“你愛上了這小子是嗎?”

  “這毋須閣下過問!”

  “你不要臉!”

  紅衣少婦慕容黛粉面驟寒,殺機上臉,厲志道:“余丙南,你不希望我現在殺了你吧?”

  余丙南一代奸雄,權衡利害之后,恨恨的哼了一聲道:“慕容黛,希望我們再見的日子不會太長!”

  慕容黛冷哼了一聲道:“余丙南,你最好馬上離開?”

  “天齊教主余丙南”緩緩轉過身去,一揮手,和一干隨行的高手,悄然離開。

  韓尚志早已不支,一口強傲之氣,在支持著他。

  就在余丙南一行人影消失之后,突地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人也跟著向后倒……

  慕容黛芳容大變,一閃身抱住了韓尚志將倒未倒的身軀。

  “弟弟,怎麼樣?”

  韓尚志雙目一睜,又告閉上。

  幕容黛芳心大感焦灼,飛快的從懷中取了三粒丹九,納入韓尚志的口中,然后,一彈嬌軀,抱著韓尚志向山外馳去。

  出了大諒山區,尋到了一家農戶,謊稱夫婦山行遇盜,借住了下來。

  慕容黛向主人要了熱水,先替韓尚志洗淨遍身血污,然后再在肩臂的創口敷藥,那情景,像姐姐對弟弟,也像妻子對她的心愛丈夫。

  一切停當之后,才開始探察他的內傷。

  所幸傷勢並不如她想像的嚴重,半個時辰之后,韓尚志悠然醒轉,發現自己躺在慕容黛的懷里,不由面紅過耳,怦然心震,聲音微弱的道:“姐姐,這是什麼地方?”

  “農家!”

  “我們到此多久了?”

  “半天”

  “姐姐援手之恩……”

  慕容黛急伸纖手堵住他的嘴道:“弟弟,你這話就見外了!”

  孤燈!

  獨室!

  美人!

  相倚相偎。

  韓尚志忍不住一陣意馬心猿,他想起“黑谷”之內,即將發生的旋旋的一幕,如果不是“天齊教主余丙南”一行突然來臨,他與她已經……

  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周身涌起了層層熱浪。

  進裂的傷口,由于精神的亢奮而隱隱和疼,這使他霍然而震,目前,他必須加緊恢復功力。

  于是,他勉強掙扎著坐直身軀,離開慕容黛的懷抱。

  “弟弟,你想……做什麼?”

  “姐姐,我想運功療傷!”

  “哦!弟弟,我助你一臂之力?”

  “姐姐,不必了,在我療傷之際,請你暫充護法,就足感盛情了!”

  “你傷勢不輕……”

  “這區區之傷,還算不了什麼!”

  “荒野農舍,諒不致發生彥外,還是讓我助你行功,可以快一點復原……”

  “噓!有人!”韓尚志急揚手止住慕容黛的話聲。

  紅衣少婦慕容黛機警地揮袖熄了燈火,捷途夜宵蝙蝠般的穿宙而出,只見風搖竹影,銀河在天,四野蟲聲和應,那有半絲人影。

  但她仍不放心地在周遭巡視了一遍,才反回到室中,重燃亮了燈火。

  韓尚志劍眉緊蹙道:“姐姐,是什麼人?”

  “什麼也沒有!”

  “那就怪了……”

  “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我見一個人影,在窗外一閃而沒!”

  “莫非你眼花了?”

  “不會!”

  慕容黛秀眉緊蹙,尋思了片刻道:“不管怎麼樣,你療你的傷,我在戶外守護,看誰敢來太歲上動土!”

  突地——

  韓尚志指著窗前地上一件白色的東西道:“姐姐,那是什麼?”

  慕容黛芳心一震,忙上前揀在手里,赫然是一約白箋,上面寫著:“獵犬追蹤而至,此非善地,速離為佳。”

  后面沒有署名,字跡娟秀,而且是用服脂寫的,毫無疑問是出于女子之手。

  這擲箋警告的是誰?”

  所謂獵犬是指的什麼人?

  兩人面面相視,半響無言,這示警的人顯然身手相當不弱,否則不會逃過紅衣少婦的眼。

  韓尚志才所見窗外一閃而逝的人影,必是這留箋的女人無疑。

  慕容黛身為女人,自然有—般女人的敏感特性,性粉面一肅道:“弟弟,依你想這示誓的會是什麼人?”

  韓尚志搖搖頭道:“無從想起!”

  “譬如說,在你所熟的女人之中,誰有……”

  “這……只有兩個人可能,但……”

  “什麼樣的兩個人?”‘

  “兩個神秘的女人,我至今還不知道對方的廬山真面目!”

  “你說說看!”

  “一個是‘失魂人’……”

  “失魂人?”

  “不錯,你認識?”

  “不,我覺得這名字太怪,還一個呢?”

  “失魂人的女儿‘有心人’!”

  慕容籬滿面困惑之色,口里喃喃的念道:“有心人……有心人……有心”

  “怎麼樣?”

  “這名字更耐人尋味,有心,一個女孩子稱為‘有心人‘,同時這兩個名號在江湖中前未之聞,可能……可能……。

  “可能什麼?”

  “可能是因你而名!”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但當他想到“失魂人”曾不擇手段的撮合自己和吳小眉的婚事時,又釋然了,但他也不想辯駁,因為一時之間,很難說清楚,同時也沒有這個必要,當下淡淡的一笑道:“也許,但我們不必深究這些:“

  “那你認定是‘失魂人’母女這一所為?”

  “不可能!”

  “為什麼又不可能了?”

  “她母女對我可說恩重如山義如海,大可現身或發聲警告,沒有擲箋和隱秘身形的必要!”

  “不盡然!”

  “為什麼?”

  “也許她不便現身,也許另有其他顧忌,也許……”

  “也許什麼?”

  “也許我和你一道!”

  “這愈發的不可能!”

  “你還想得出其他還什麼人可能?”

  韓尚志緩緩擺動著頭道“無從想起!”

  慕容黛若有深意的道:“弟弟,你只管人礦心運功調息,有我在這里,看什麼人敢來相犯,同時對方如果是存心而來的話,此刻我們已在監視之中,總不成你還帶著傷奔逃?”

  這“奔逃”兩個字。引起了韓尚志強傲不屈的個性,當下一點道:“好!”

  紅衣少婦俯過嬌軀,在韓尚志面上輕輕一吻,然后熄燈穿窗而出。

  韓尚志被吻得心中一蕩,但隨即一凜心神,白語道:“不能,放著血仇未報,而且與吳小眉明訂終生、東方慧的情未酬,我豈能見色而迷!”

  心念之中,迅即正襟危坐,摒除雜念精氣神合一,運起功來。

  就在慕容黛出房之后不久,一條纖纖人影,悄沒聲的啟門而入,隱在韓尚志的身后,韓尚志已返實入虛,心中無我。當然毫無所覺。

  紅衣少婦慕容黛出屋之后,在一處暗角里隱注身形。

  大約半盞熱菜的工夫,只見三條黑影,破空電肘而來,

  慕容黛暗道一聲:“真的來了!”

  顧盼之間,三條黑影在距屋子五丈之處停下身形、

  來的是三個黃衫老者。

  其中一個道:“李香主,就是這里?”

  另一個道:“不錯,已探查得確確實實,正是教主諭示的兩人!”

  慕容黛暗哼一聲,付道:“原來是‘天齊教’的爪牙。”

  只聽那原先發問的又道:“你准知‘冷面人’受了傷?”

  “當然,否則何必要人挾抱而行,他們投宿此地的目的是療傷!”

  “冷面人受傷已不足慮,倒是那穿紅衣的俏娘們相當扎手!”

  慕容黛暗罵一聲:“你們死定了!”手中扣滿一把“斷魂針”,正待……”

  忽地又聽其中一人道:“反正責在護法,我們看牢了就行!”

  “那不是來了”

  沉沒夜幕之中,一條黑影略無聲息的迅飛而來,轉眼之間,瀉落三老者立身之外。

  慕容黛一見這后來的黑影,不由心頭巨震,付道:“奇怪,怎的這數十年不現江湖的一代巨魔,竟然也加入了天齊教?”

  這后來的,赫然是一個金箍束發,身著長袍。高大獰惡的老者,眼泛碧光,暗夜之中,尤其駭人,他。,正是“陰陽雙煞”的師父“混世魔王”。

  以“混世魔王”的輩份名頭,竟然會供‘天齊教主’軀使,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緊接著,破風之聲再傳,又是五條人影落地。

  慕容黛芳心怦怦而跳,以她一人之力,對付“泥世魔王”恐怕不成問題;再加上八個老者,韓尚志的安危,實在可慮。

  她悔不該一念之私,不聽從那留箋的示警,現在悔之晚矣。

  那最先到場的三老者,齊齊向“混世魔王”躬身為禮,道:“參見護法!”

  “混世魔正”大刺刺的一擺手,道:“免,那兩個男女就在此處?”

  三老者之中的一個道:“是的,就在眼前這一問偏屋之中!”

  “你們八人守住其他三面,本護法由此進屋抓人!”

  “遵諭!”

  八條人影,陡地散開,各占了一個位置。

  “混世魔王”大踏步走向迎面的一間偏屋。

  紅衣少婦慕容黛一幌身,站了出來,明知故問的道:“閣下何方高人?”

  “混世魔王”聞聲止步,兩眼碧芒似電,一掃之下,不由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這年近百歲的魔王,可能是生平未見過這等絕色的女子,登時給怔住了。

  慕容黛再次問道:“閣下尊名大號如何稱呼?”

  “混世魔正”這才嘿嘿一笑道:“老夫混世魔王!”

  幕容黛突地驚“哦!”了一驚,嬌聲道:“失敬,原來是老前輩!”

  “丫頭,別跟老夫花言巧語!”

  慕容黛故吃驚道:“噫,老前輩此語為何?”

  “混世魔王”被這几句老前輩,弄得有些汕汕地滿不是意思,尤其這些話從一個絕世姿容的女子口中說出,情形更是兩樣,當下沉聲喝道:“你明知故問?”

  “晚輩實在不解!”

  “那老夫問你,你為何現身阻止老夫?”

  慕容黛一本正經的道:“晚輩在為一個朋友護法,這一點請老前輩原諒!”

  “你的朋友是否天南一派掌門“冷面人?”

  “不錯,老前輩如何知曉?”

  “老夫就是為了他而來,還有你!”

  “老前輩為了我二人而來!?”

  “不錯!”

  慕容黛表面鎮定,內心的焦灼,簡直無法形容,她知道韓尚志正在療傷,只要隨“混世魔王”而來的八個老者,隨便一個進入屋中,后果就不堪設想,但事逼處此,她無計可施,只有寄望于奇跡發生了,當下故作大惑不解之態,道:“晚輩二人自問沒有開罪老前輩的地方,為什麼……”

  “老夫乃是奉命行事!”

  “奉命?以老前輩的輩份名望,在江湖中已是首屈一指的了,如果奉命,委實令晚輩難以置信,誰敢命令老前輩呀?”

  “混世魔王”大感到難堪,陡地暴喝一聲道:“少貧嘴,老夫先擒下你再說!”

  一雙蒲扇大的手掌,向慕容黛抓去,這一抓之勢,不但快逾電閃,而且詭辣絕倫,放眼武林,恐怕很少有人躲得過這一抓。

  慕容黛芳心大凜,一旋身巧極的彈了開去。

  她這閃身之勢,也令“混世魔王”吃了一驚。

  “混世魔王”一抓落空,易爪為掌,呼的直劈過去,勢如排山倒海。

  慕容黛再度彈了開去,口里道:“晚輩禮讓兩招。”

  “混世魔王”兩聲不中,登時怒氣橫生聲如悶雷般的道:“丫頭,你果然有兩下子,再接老夫几掌試試:“

  隨道喝話之聲,呼呼一連劈出三掌,狂飆匝地,勁氣如濤。

  慕容熏有自知之明,不願硬接,身形有若鬼魅,只一閃,便出了勁氣圈外,仍然不出手反攻;她希望把時間拖得愈長愈好。

  “混世魔王”想不到對方竟有這高身手,一連輕易的避過自己三擊,論自己平時出手的規矩而無功,早該抽身了,可是他是奉“天齊教主”之命而來,事不由已。

  惱羞之余,欺身暴進,雙掌一划,罩身擊向了慕容黛。

  慕容黛銀牙一咬,出手還攻。

  左掌—圈一引,右掌斜擊而出。

  “混世魔王”掌勁方吐,忽覺一股吸力,把自己擊出的功道:“吸向一側,方自一驚一股凌厲的勁氣,已疾襲而至,當下忙不迭的收掌側躍。

  與人交手而要閃避,在他可說是生平第一遭。

  就在閃身側躍之際,雙掌倏收乍放,再度劈出。

  慕容黛雙掌未收,對方已出掌吐勁,當下雙掌就勢疾圈,想消解對方來勢。焉知對方功空一籌,“隆!”

  然巨響聲中,被反震得連連后退。

  “混世魔王”見對方在硬接自己一擊的情況下,只是被震得退了數步,毫無損傷,暗付,如不把這小賤人收拾掉,自己的名頭算完。

  心念之中,面上立涌殺機,一彈身,呼呼連攻八掌。

  這八掌是他蓄意要取對方性命而發,勢如狂濤掠岸,奔雷行空,而且入掌從八個方位發出,先后僅毫發之差。

  慕容黛芳容大變,只覺避無可避,閃無可閃,一橫心,揮掌硬接……

  “砰!”挾以一聲尖銳刺耳的厲號,慕容黛被擊得飛瀉一丈之外,櫻口一張,射出一服血箭。

  就在她身形將在著地之際,空地又凌空一折,站直了妖軀。

  “混世魔王”一怔之后,一幌身前飄八尺,再度舉掌……

  慕容黛重重地哼一聲,右手一揚……

  一蓬細如牛毛的針雨,飄灑而出,沒有半絲聲息,縱你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暗夜之中,要想躲過這種霸道至極的暗器襲擊,可以說是不可能的事。

  但“混世魔王”功力之高,在武林中,僅是在二三人之下,雖在暗夜,仍能視物有如白晝,見狀之下,舉起的手掌就勢一圈,把一蓬針雨,翻數掃落。

  就在他圈掌之際,慕容黛的左手又告灑出。

  “混世魔王”雙掌再圈,身形倏地后撤一丈。大聲道:“且住!”

  慕容黛面目凄厲,秀眸中充滿了殺機,冷冷的道:“怎麼樣,這‘奪魂針’的味道不錯吧?”

  “奪魂仙姬是你什麼人?”

  慕容黛微微一怔之后道:“那是先師!”

  “混世魔王”龐大的身軀一顫,狂呼道:“什麼先師,她死了?”

  “不錯!”

  “混世魔王”身形前欺五尺。、

  慕容黛纖掌再揚……

  “住手,你是‘奪魂仙姬’的傳人?”

  “是!”

  “她死了多少年了?”

  “二十年!”

  “二十年?”

  “不錯!”

  “混世魔王”悲嚎一聲,仰天無語,似乎沉浸在往事回憶之中。

  慕容黛大感因惑。她不知“混世魔王”與師父“奪魂仙姬”之間,是什麼關系,因為她師父生前,從沒有提到過。

  “混世魔王”變成了一尊石像,木立不動。

  慕容黛此時要下毒手的話,“混世魔王”難逃一死,但他的神情使他不朝這方面去想。她極想發掘“混世魔王”與師父之間的關系。從“混世魔王”的神情看來,必然是牽涉到男女之愛而決不是仇。

  但,另一個意念,卻又要她乘機下手,這樣可以解救韓尚志之危。

  突然——“混世魔王”失聲自語道:“死了!她竟然死了!”

  自語之后,碧綠的眼芒,直迫在慕容黛面上,激顫的道:“她埋骨之所在何處?”

  那眼芒,使慕容黛打了一個寒顫,心念一轉道:“老前輩與先師之間,是什麼恩怨?”

  “人死了,一切都過去了,何必要問!”

  “如此,怨晚輩無法奉告!”

  “你……非說不可!”

  “老前輩得先說出與先師之間是仇是怨,還是……”

  “混世魔王”眼神一黯,道:“老夫說!”

  “就在此刻——屋內突地傳出一聲凄厲的慘號。

  慕容黛毛發俱豎,芳心劇震,大喊一聲:“不好,彈身但朝那屋子扑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
發表於 2021-8-15 00:10: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生死不計只緣情

  “混世魔王”橫身一阻慕容黛的身形,道:“我們談下去,屋內的事不必管!”

  慕容黛厲道:“不行!”

  “你救不了他?”

  “如果‘冷面人’被毀的話,‘天齊教’將付出千倍以上的血的代價!”

  這句話充滿了恐怖殺機,令人不寒而栗。

  他意料中又是有人侵入屋中,韓尚志正在療傷,任何普通高手,都可制他死命。

  說著,嬌軀再彈……

  “混世魔王”又掌一揮,把慕容黛硬生生地迫回地面,道:“天齊教決不會放過他,憑你決阻止不了,現在……”

  慕容黛急怒交進,呼呼拍出兩掌,這兩掌挾畢身功勁而發,其勢足可撼山栗獄,“混世魔王”當堂被逼退了三步。

  慕容黛一閃身到了窗前,向屋里一看,呆了……

  只見韓尚志仍然端坐床上,頂上白霧繚繞,顯然運功已到最緊要關頭,靠門邊,躺著一具死屍,赫然是隨“混世魔王”而來的八老者之一。韓尚志不會出手。

  是誰下的手?

  就在此刻——

  另三個老者,涌到了里屋的門邊。

  慕容黛半聲不吭,抖手就是一把“奪魂針”。

  “奪魂針”細如牛毛,上淬奇毒,見血封喉,一發就是數十射而至。

  摻號暴起,又是三具死屍。

  “混世魔王”也到了慕容黛身后,見狀之下、“赫然暴怒,”大喝一聲:“遲開!”

  手爪一抓一帶,慕容黛被扔出一丈之外。

  “混世魔王”單掌一揚,從窗口遙擊正在運功調息的韓尚志。

  突地——

  一股回旋勁風,迎著掌風襲來“波!”的一聲巨響,“混世魔王”被震得退了一個大步。

  這證明了屋中隱有功力超卓的高手。

  慕容黛身形著地,一彈,又回到了原地,以背堵住窗口。

  “混世魔王”大喝一聲:“閃開!”

  慕容黛厲聲道:“辦不到!”

  “老夫不願傷你,你最好立刻離開此地?”

  “辦不到!”

  “混世魔王”雙掌一揚,作勢要劈向屋牆。

  “以‘混世魔王’功力,要毀掉這間土石建造的茅屋,可說不費吹灰之力,屋子一倒,韓尚志焉有命在。

  慕容黛芳心大急,抖手就是一把“奪魂針”。

  “混世魔王”閃身彈了開出去,刷的一圈而回,欺到了慕容黛身側,舉掌便抓,這一抓之勢,凌厲詭辣,世無其匹。

  慕容黛迫得離開窗口,橫移五尺。

  “混世魔王”正要她如此,雙掌一收,劈向屋牆。

  慕容黛厲叫一聲:“你敢!”

  雙掌挾畢生功力,電閃拍出,人也跟著扑上,這真是擠命之著。

  “混世魔王”不得不回掌應攻。

  “砰!”的一聲暴響,勁氣鼓蕩如潮之中,雙方各退一個大步。

  “混世魔王”雷吼道:“丫頭,你是‘奪魂仙姬’之徒,我不要和你動手,快滾!”

  慕容籬也大聲道:“混世魔王,我不許你傷他!”

  “老夫職責所在,辦不到!”

  “那除非你先毀了我,否則你做不到?”

  “既然如此,老夫顧不得許多了!”

  話聲之中,一口氣攻出三招十八掌。

  慕容黛被迫得再退了下丈之多。

  “混世魔王”回身出掌,再度遙擊那屋牆。

  慕容黛阻止不及,歷叫一聲:“我與你拼了!”

  雙掌齊揚,“奪魂針”布成一片針幕,籠罩了五丈寬廣的面積,飄灑而去。

  “混世魔王”急怒交加,凶殘之性大發,雙掌連圈,掃開了針幕,身形拔空而起,如巨鷹般凌空扑向慕容黛,左掌就空下擊。

  慕容黛彈身飄退五尺,舉掌上封……

  同一時間,“混世魔王”身形就空—擰,右掌斜劈而出。兩掌配合得天衣無縫。

  悶哼聲中,慕容黛嬌軀連幌,櫻口鮮血長流。

  就在兩掌回環攻出之后,“混世魔王”落回實地,再度擊出一掌。

  “砰!”

  慕容黛口血飛濺,連退數步,嬌軀搖搖欲例,秀目之中所閃射的那股怨毒肅殺之氣,使一代魔王也為之心泛寒意。

  “混世魔王”嘿的一聲長歎道:“罷了,你為什麼舍死忘生的護衛他?”

  慕容黛咬牙道:“我愛他,你懂嗎?愛!”

  “混世魔王”似有所感觸喃喃的道:“愛?是的,愛……”

  慕容黛反而被對方的神態弄得廣怔,難道這年近百歲的老魔,也會有一段情海傷心的往事不成?

  她想。這也許會關聯到已經過世的師父“奪魂仙姬!”

  她想發掘這個謎!……

  “混世魔王”突地一頓腳道,“好,為了你我放過他,但只此一次!”

  慕容黛心內暗道,只一次就夠了,如果不是他兩度受傷,正在調息,你“混世魔王”恐怕不是他的對手!她一顆虛懸的心,算是落了實地,她忘了自己的傷痛,迫問一句道:“這話算數?”

  “你把老夫當什麼人看待?”

  “好,如此請你撤回那剩下的四個天齊爪牙!”

  “不必!”

  “為什麼?”

  “屋中分明隱有高手,功力在他們之上,不足為慮!”

  慕容黛點了點頭,心里卻在思付,這隱在屋中的高手是誰?”

  如果不是那隱形人,剛才“混王魔王”隔窗的一擊,韓尚志早已完蛋。

  她一抹口邊的血漬,試探著說道:“我仍然稱你一聲老前輩,剛才你說為了我而放過他,什麼原故?”

  “混世魔王”猙獰的老臉,微微抽搐了一下,黯然道:“她生前我已對不起她,她死后,我不能增加她靈魂的不安!”

  “她,誰?”

  “你師父‘奪魂仙姬’!”

  “老前輩與先師是……”

  “人死了,一切隨時間淹滅,說之無益!”

  慕容黛淡淡的道:“可是記憶歷久彌新,不會隨時間消逝的,是吧?”

  “混世魔王”痛苦的哼了一聲,黯淡的目芒,在慕容黛面上几繞,道:“你一定要老夫重溫一遍痛苦的往事?”

  “老前輩不說,晚輩當然無法相強!”

  “混世魔王”驟然之間,像是變得十分柔弱,幽幽的道:“六十年前,我為了求得你師父‘奪魂仙姬’之愛,上泰山日觀峰,大鬧群英會,兩招震飛天下第一高手,殺人以百計:終于你師父答應嫁給我,后來……后來……”

  慕容籬好奇之念火熾,急著道:“后來怎樣?”

  “我又失去了她!”

  “為什麼?”

  “混世魔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愛上了另一個女子,我被那女子的鬼域伎倆所迷惑,當我發現那賤人的目的,竟是在盜取我的武功之時,我一怒而殺了她,但,遲了,你師父發誓永不見我!……”

  一頓之后,又道:“于是我仟悔,足不踏江湖,希望有一天你師父能回心轉意,一年,兩年,十年,到現在,行將就木,可是她死了……她死了……我只渴望她說一聲原諒也辦不到了,我知道,天底下她只愛我一個人,她一樣的在孤寂之中,打發了一生,我有太多的仟悔愧疚,然而她死了……”

  “混世魔王”老眼之中,竟然淌下了兩滴淚珠。

  慕容黛不由大受感動,想不到這名震江湖的魔頭,竟然是個性情中人,原來他’說為了自己而放過他一次,是這個原因,當下恭敬地道:“老前輩有此存心,先師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到安慰的!”

  “你叫什麼名字?”

  “幕容黛!”

  “昭!慕容黛,你師父埋骨何處?”

  “點蒼山白云窩!”

  “點蒼山白云窩?”

  “是的!”

  “混世魔王”思索了片刻之后,論然道,“你不會反對將來老夫的遺骸。與她同葬一穴吧?”

  慕容黛默然點了點頭

  “如此老夫走了!”

  “請留步!晚輩還有事請教?”

  (混世魔王與奪魂仙姬之間的一段纏綿排惻的故事,不在本書范圍,恕不贅述。)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晚輩想請問老前輩何以重出江湖?”

  “混世魔王”老臉頰現一片激動之色,沉重的道:“因小徒失陷‘鬼堡’……”

  “令徒是……”

  “明陽雙煞!”

  “陰陽雙煞?”

  “不錯、他和她的夫婦,‘陽煞高士奇’十八年前無故失蹤,最后‘陰煞莫秀英’探悉她丈夫被囚‘鬼堡’請老夫出山相救

  慕容黛面現駭色道:“被囚‘鬼堡’?”

  “不錯,老夫率同莫秀英直闖‘鬼堡’……”

  “哦!傳聞中鬼堡之主武功天下無雙,后來呢?”

  “堡中那勞什子布置,果然厲害,老夫几乎著了道儿。小徒莫秀英又失陷‘鬼堡’,老夫算是陰溝里翻了船……”

  “老前輩准備怎麼辦?”

  “踏平‘鬼堡’!”

  “哦!還有老前輩何以會加入‘天齊教’任護法?”

  “受人之托!”

  “受什麼人之托?”

  “這你毋須知道。”

  “晚輩只是好奇!”

  “老夫系受‘寰宇一怪’之托……”

  慕容黛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寰于一怪”與“混世魔王”是同一時間的人物,這兩個魔王,几乎傾覆了整座武林,不由駭然道:“寰宇一怪還在人世?”

  “不錯,‘寰宇一怪’當年曾豪語要君臨天下,卻被當時的‘鬼堡之主歐陽明’擊傷成殘,這志願要由他的傳人完成!”

  “他的傳人是誰?”

  “余丙南!”.•

  “天齊教主?”

  “一點不錯!”

  “如此說來,‘天齊教’與‘鬼堡’之間勢不兩立?”

  “你說對了!”.

  “老前輩因此之故而不借降抵身份,充任該教護法?”

  “可以這麼說,因為老夫也是志在毀去‘鬼堡’!”

  驀在此刻——

  一個冰寒澈骨的聲音,倏告傳來:“因人成事,‘混世魔王’不過爾爾!”

  “混世魔王”不由怦然心驚,竟然被人欺近身旁而不覺。

  幕容黛已驚喜的叫了一聲:“弟弟!”

  這發話的,正是韓尚志。

  “混世魔王”一楞之后,杰杰一聲怪笑道:“小子,老夫本待要放過你……”

  慕容黛立即截住話題道:“老前輩,你說的話算數,現在可否請您離開?”

  韓尚志冷冷的道:“混世魔王,在下感謝你上一次援手之德,今天不和你動手!”

  “混世魔王”碧眼一瞪道:“小子,那一次是酬答你對老夫門人莫秀英維護之情,所以老夫出了手,這一點毋須在意,雙方早已扯直!”

  慕容黛一橫身攔在韓尚志身前,道:“老前輩,請!”

  “混世魔王”再次掃了韓尚志一眼。轉過身去,撮口一嘯。韓尚志冷冷的道:“閣下在召喚同道的人?”

  “喂!”

  “不必了,他們現在不會說話了!”

  “混世魔王”咬牙一哼道:“他們都毀在你小子的手下?”

  “不錯!”

  “好,小子,下次碰面之時,當心你的小命!”

  “彼此!彼此!”

  “混世魔王”恨恨地一跺腳,閃身而逝。

  韓尚志這才轉向慕容黛道:“姐姐,感謝你生死護衛之德!”

  “弟弟,我見到你復原如初,已經夠安慰了!”

  “姐姐,你受了傷?”

  “是的,不重,不要緊!哦!那……”

  “什麼!”

  “你屋里的那人呢?”

  “人,誰?”

  “不知道,如非是他暗中維護你,我顧此而失彼,你恐怕早遭毒手!”

  韓尚志大感駭然,他竟然不知道另外還有人暗中護衛自己,他記得他功畢之際、第一眼看到的是門邊的四具屍体,他以為是慕容黛干的,然后,他出屋,發現還有人隱伏屋旁,他以絕高的手法,無聲無息的毀了四個老者,之后,他來到現場。

  慕容黛這一說,使他駭然不已。

  這暗中援手自己的會是誰呢?

  心念几轉之后,道:“姐姐,會不會是擲箋示警的那人?”

  “這極有可能!”

  “但他為什麼又悄悄地離開了呢?”

  “這就是無法想像了!”

  韓尚志默然了片刻,搖頭一歎道:“我韓尚志欠人的太多了!”

  “弟弟,希望你這句話不包含姐姐我在內!”

  “為什麼?”

  “不為什麼……”

  “姐姐為了我,不計生死,我韓尚志至死不忘!”

  慕容黛情深無既的婿然一笑道:“弟弟,你只要記住一點,我就很安慰門”

  “記住那一點?”

  “記住我愛你!”

  韓尚志全身為之一顫,他直覺的感到他必須離開她,否則,他將無以自拔,無疑的,他會做出對不起吳小眉和東方慧的事來,同時,他將何以對愛自己如子的“失魂人”交代,他和她曾熱烈的擁吻,他和她几乎做出……

  心念之中,不由連打了几個寒顫。

  一個意念,突涌心頭——仇!不共戴天之仇!

  這個意念,使他突然剛強起來。

  “姐姐,天亮了!”

  慕容黛微仰臻首,望著逐漸發白的東方,幽幽的道:“是的,天亮了,我們回屋去吧!”

  韓尚志平靜的道:“我們該走了!”’

  “走?”

  “是的!”

  “那些屋內的死屍……”

  “我已經順手清理了!”

  幕容黛眸光似水,直視著韓尚志道:“弟弟,現在就要走?”

  聲音中,有一種希求、渴望、依戀的滋味,而且含有一種無聲的誘惑。

  韓尚志不禁心里—蕩,他的意念動搖了,實在,他覺得離開她是—種痛苦,但,報仇兩個字的力量,超過了下意識的欲念,終于,—點頭道:“是的!”

  “你准備上那里去?”

  “鬼堡!”

  “鬼堡?”

  “不錯!”

  “做什麼?”

  韓尚志日中陡露出一片駭人煞光,沉重的道:“報仇!”

  慕容黛惶惑的道:“你與‘鬼堡主人’有仇?”

  “是的,不共戴天之仇!”

  慕容黛沉吟了片刻道:“混世魔王進‘鬼堡’尋他的門人‘陽煞高士奇’,反而連‘陰煞莫秀英’也斷送在‘鬼堡’之內,他雖然得以脫身,但顯然是吃了虧!……”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難道我就此而卻步,置血仇于不顧?”

  “不,弟弟,我的意思是慎重從事!”

  “謝謝姐姐關懷,我已沒有再考慮的必要了!”

  慕容黛一咬香唇道:“我陪你去!”

  韓尚志感激地注視了她一眼,激動的說:“不!”

  “為什麼要說不?”

  “我不願假手他人,我要獨力索仇!”“可是2我可以不出手,我只要陪著你……”

  款款痴情,在這一句話中表露無遺。

  韓尚志几乎不敢正視對方,堅決的又說了一句:“不!”

  一抹幽怨之色,浮現慕容黛的粉面,略帶凄涼的道:“弟弟,你要離開我了?”

  幽幽深情語,使韓尚志為之怦然心動。

  慕容黛接著又道:“弟弟,你說過你有一位未婚妻,還有一位生死不渝的愛人,而我,年紀大上你一倍有余,而且,曾經嫁過人,雖然我至今仍是清白……唉!弟弟,我太苛求了,我被你稱呼做姐姐應該滿足才是……”

  韓尚志激情的道:“姐姐,我是愛……可是,請原諒我,我要報仇!報仇!”

  慕容黛論然一笑道:“弟弟,你允許我在你心中占一個位置

  “姐姐,我是不會忘記你的!”

  “我們會再見嗎?”

  “會的!只要我仍在世間!”

  “如此,弟弟,你走吧!”

  “姐姐……”

  他想吻她,他看出她的眼睛在說話,但,他伯情不自禁,他強自壓抑住狂亂的心情,默然點了點頭,彈身狂奔而去。

  背后,傳來一聲凄涼欲絕的歎息。

  韓尚志展開身形,全力狂奔,他几乎想借奔馳來沖淡紛亂的情緒。

  他盡量抑制自己不要再去想她。

  他把思念轉移到那擲箋示警的人,從筆跡看,是一個女子無疑,自己受了傷不說,慕容黛的身手並非泛泛之輩,她能從容留箋而逸,不被人發現形跡,看來必非無名之輩,但她會是誰呢?

  她既留箋示警,當然與自己不會陌生,可是熟人之中,他想不出是誰。

  還有那暗中護衛自己,而又悄然逝去的隱形人,又是誰?‘

  如果留箋和暗中維護都是一人的話,她何以要這殷神秘?

  在想不出所以然之后,他又想到了“混世魔王”。

  這年近百歲老魔頭,竟然會加入了“天齊教”。

  對“混世魔王”對幕容黛透露的各節,他加以仔細分析:

  “明煞莫秀英”又已失陷“鬼堡”,顯然,“混世魔王”非“鬼堡主人”之敵。

  “天齊教主”余丙南的師父被第一任“鬼堡主人歐陽明”擊傷成殘,而由余丙南全力謀划毀“鬼堡”,這是冤冤相報。

  第一任“鬼堡主人歐陽明”匿居“死亡谷”,這一點除了自己和“黑白雙妖”之外,恐怕別無人知,這其中定包含了一段武林秘辛。

  以“天齊教”的實力和余丙南的功力而諭,毀滅“鬼堡”恐怕不是件難事,從余丙南以替身代替他主持教務,而他自己率同十大“天齊使者”隱藏了十數年,練就了驚世駭俗的功力,可見其處心積慮之深。

  在未進攻“鬼堡”之前,並吞了江湖中的各幫會,造成了壓倒各大門派的形勢,由此而證明了余丙南的目的,是要君臨天下,獨霸武林。

  韓尚志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冷笑

  他重溫了一遍自己與“天齊教”之間的新仇舊恨。

  天亮了已經很久,可是沒有日影。

  天空,灰朦朦的像是一塊鉛板。

  他估計自己已奔行了兩百里左右。

  一陣冷風指過,遠處隱隱傳來雷鳴之聲。

  烏云,從四面八方涌起,一堆又一堆,布滿了天空。

  韓尚志一緩身形望了天空一眼,自語道:“暴風雨就來臨了:“

  放眼四望,沒有半點村落的影子。

  一道金芒,划過長空,接著是—聲震耳欲聾的霹雷。

  他想,得尋個避雨之處!

  心念之中,身形再展……

  電光閃閃,雷聲轟轟,傾盆大雨,狂瀉而下,挾著呼呼的風聲,只在剎那之間,整個大地,卷入瘋狂而恐怖的旋律中。

  韓尚志狂奔在風雨交加之中,像—只落湯之雞。

  雨水,罩頭蓋面,使他的視線模榔不清。

  又是—道耀眼的金芒。

  照見了眼前一片墳場,和累累的白骨。

  韓尚志宛若觸電似的,—下子剎住身形。

  狂風、暴雨、轟雷、閃電:荒郊、白骨。

  他像是突然回到一年前的……

  他木然痴立。

  一年前,千個暴風雨的晚上,他負著重病垂危的師叔“毒龍手張霖”,到了白骨如林的韓庄,揭開他不幸的身世,和血海深仇。

  一年了。

  血仇未報。

  兩百多具白骨,仍暴露在早已荒費的韓庄之中。

  淚水,和著雨水,流下木然的面龐。

  他狂叫一聲,冒雨疾馳,方向卻改變了。

  第二天,入暮時分,他到了一所廢庄之前。

  這里就是他出生之地—韓庄。

  只見牆屋塌,蓬葛滿眼,哪哪蟲聲,配合著鬼火飛螢,使這一所廢庄充滿了陰森恐怖的氣氛。

  韓尚志含悲忍淚,拔草尋徑而入,一堆堆的白骨,在蓬篙之間隱現。’

  這些,都是他的親人,他的家人。

  他感到全身發麻,兩務腿重若干鈞,舉步艱難。

  他閉上了雙眼,喘息了一陣,又繼續向里步步挪去。

  正廳,依然屹立,只是窗欞破碎,蛛網塵封,蔓草。,把階沿都遮沒了。

  驀在此刻—一

  廳內突然傳出一陣被壓抑了的抽咽之聲。

  韓尚志不由毛發俱豎,暗夜荒庄白骨成堆之中,那來的哭聲?

  難道是枉死的冤魂顯現不成?

  韓尚志想除了自己和變節改稼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之外,已全部做了屈死冤魂,誰會來這鬼域似的境地憑吊?

  哭聲凄凄切切,令人不忍卒聽。

  而且,那是屬于女人的哭聲。

  韓尚志遲疑了片刻,踏上廳門前的階沿。

  哭聲嘎然而止。

  韓尚志全身又是一顫,到底是人是鬼?

  當他的眼光觸及廳屋中的兩具枯骨時,他忘了一切,扑人廳中,伏地痛哭起來,這兩具枯骨,一具是他的父親韓世偉.另一具是師叔“毒龍手張霖”。

  哭聲哀哀,令人鼻酸。

  聲嘶了!

  淚盡了!

  他抬起頭來。

  眼前,積塵滿布的地上,現出一雙掌印和衣袖拂過的痕跡。

  “是人!”

  韓尚志沙啞的叫了一聲,他斷定這些痕跡是方才那發出哭聲的女人所留。

  一個幽幽的聲音道:“孩子,是我!”

  隨著話聲,一個蒙面女人,幽靈般的出現。

  韓尚志駭然驚呼道:“前輩,是您!”

  這蒙面女子,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失魂人”何以會在暗夜之中,來到這白骨如林的韓庄,而且哀哀而慟,實在令人無從想象。

  “失魂人”似乎余哀未盡,聲音略帶酸楚的道:“不錯,是我,孩子!”

  韓尚志愕然了半響之后,才又開口道:“剛才的哭聲是前輩

  “不錯!”

  “前輩何以會駕臨這半成廢墟的庄院?”

  “我不是說過我與你家有極深淵源,此來是憑吊死者!”

  韓尚志鼻孔一酸,但已流不出淚水,因為淚已盡了,哀聲道:“前輩與寒門究竟有什麼淵源!”

  “這個,日后自知!”

  韓尚志呼吸為之一窒,指著靠右的一具白骨道:“前輩知道他……”

  “你師叔‘毒龍手張霖’的遺骸!”

  韓尚志以一種激奇而又駭然的目光,瞪視著“失魂人”,他知道唯一能解開師叔“毒龍手張霖”自決之迷,和他死前所說的—切令人莫測的話,只有“失魂人”一個人,她似乎對一切了若指掌,但又諱莫如深。

  當下明知“失魂人”不可能會告訴自己,但又蹩不住滿腹的存疑,激動的道:“前輩的舉止,令人莫測高深?”

  “孩子,勢逼處此,不得不然,但,揭開這個謎的時間不會太長了!”

  “晚輩目前只希望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你說說看?”

  “師叔‘毒龍手張霖’自決之時,曾經喃喃祝告說,弟子今日才能全師命,他死,是為了全師命,晚輩無法索解這個迷?”

  “失魂人”凄然一歎道:“你師叔的做法是對的,然而

  “怎麼樣?”

  “他死得太冤枉!”

  “為什麼?”

  “他泉下有知,當永遠不得瞑目!”

  “為什麼?前輩還沒有說出原因……”

  “失魂人”的身軀,在不停的震顫,顯示出她內心的激動,久久才道:“孩子,你師叔直接是死于仇人的奸計,間接的可以說是死于師門的嚴律!”

  韓尚志茫然的道:“晚輩仍然不懂?”

  “我只能說到這里,而且已經過份了!”

  “晚輩希望知道先父的師門?”

  “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不能,為什麼……”

  “孩子,平靜些,有一天你會全部了解的!”

  “什麼?”

  “晚輩師叔在臨死之前,叮囑不許報仇,不許收屍,這又為了什麼?”

  “照他當時的想法,是對的,可是,他至死猶不知他完全錯了!”

  “錯在何處?”

  “這個,……孩子我說得太多了!”

  韓尚志元可奈何的喘了一口長氣,仍不死心的迫問道:“前輩在當時既然對—切事了如指掌,為什麼不阻止晚輩師叔尋死?”

  “孩子.我料不到他會那樣做啊!我可以告訴你,你師叔‘毒龍手張霖’的杠死,我心中的難過,並不亞于你。明白嗎?”

  韓尚志愴然點了點頭,這是下意識的—種動作,其實他心中根本不明白。

  “失魂人”接著又道:“孩子,當你有朝—日手刃親仇之后,重整韓庄。鹼收這些臼骨!”

  韓尚志咬著牙點頭道:“是的,晚輩早巳作此打算!”

  “我該走了,你也不要在這里多逗留……”

  “前輩要走了?”

  “哦!還有—句話要囑咐你!”

  “前輩請講?”

  “大荒山上,你與吳小眉姑娘訂了終身,是否感覺太過委曲:“

  “這……這……”

  “你只管說出你心中的話?”

  韓尚志心里暗道:“這全是你—手造成的.反正木已成舟.委曲了又怎樣.這一問豈非是多余,當下淡淡的道:“委曲談不上,只是晚輩怕誤了吳姑娘一生的幸福!”

  “孩子,吳小眉會是一個好妻子?”

  “我想是的!”

  “希望你不要辜負了她的愛,同時謹記住不孝有三的古訓!”

  韓尚志苦笑了一聲道:“晚輩記下了!”

  “孩子.珍重!”

  話落人杳。

  韓尚志木然了片刻之后,站起身來,拂去廳壁上的積塵、那代表著死亡和恐怖的‘血骷髏’標志,呈現眼簾。

  血液跟著—陣沸騰,俊目之中,抖露出一片濃厚的殺機。

  他重行跪了廠下去。祝禱道:“父親.師叔英靈不遠。不孝儿手刃仇人之后。再回來鹼葬遺骨!”

  祝畢之后.懷著万分創痛的心情,離開韓庄,馳赴“鬼堡”。

  他想起了情重如山的東方慧,他愛她.生死不渝。然而現在,他要去報仇,去殺她的父親,造物主的安排,確實太殘酷了。

  他反仇的決心,堅如鐵石,可是,人,總是人,在心靈上,他無法避免痛苦。

  他多麼希望、“鬼堡主人”不是自己的血海仇人,可是,事實都粉碎了他個幻想。東方慧沒有提出反證。

  “報仇之后,一死以謝紅顏知已!”

  他在心里重申了一遍從前的誓言。

  是的,只有死,才能解開這個結。

  他為了血仇。要殺死愛人的父親,東方慧為了愛,不能報父仇,她只有以死贖不孝之罪,他也只有死,以酬答紅顏知已。

  他記得在江邊重逢東方之時,他欣幸她沒有死,可是,她的神情,她的言詞,似乎又隱含決別,這使他—直懸凝不釋。

  驀地一一

  他想起隱5;“死亡谷”中的第一代“鬼堡主人”歐陽明,精通易理,事能前知,曾經由“黑白雙妖”轉給自己一張帖子。上面寫著:“江湖多鬼域,慘禍起蕭牆,仇怨分明日。叛逆伏沫時。”

  這四句話的意思,他無法參透。

  但歐陽明既有前知之能,他留這字貼必非無因?

  一路思潮起伏,心亂如麻。

  這一天,午未之交,“鬼堡”已然在望。

  江濤撞擊著礁石,礁石上矗立著那座神秘而恐怖的建筑物——鬼堡,一切都沒有改變,只是,人,改變了,韓尚志此次重臨“鬼堡”,回非昔非,他已練成了“須彌神功”他有信心索回血債。

  當他的目光觸及距離灘岸不遠的巨石,不禁全身一顫。

  這是他與東方慧義結金蘭之地,也可以說是定情的地方。

  大石依然,人事已非。

  當初,他能想得到東方慧會是他血海仇家的女儿嗎?

  他們互相獻出了全部感情,建立了生死不渝的愛。

  現在,他要殺她的父親,這是造物者酷虐的安排。“慧妹,原諒我!”

  他喃喃地說了一聲,飛身掠過石梁,直趨堡門之前。

  堡牆上繪著的那個血骷髏頭,使人聯想到韓庄廳壁上繪著的那同樣的一個,這標記,造成了韓庄二百具枯骨。

  他的血液已開始急劇的在体內流轉,殺機,從心.的深處涌起。

  身形如彈丸般彈射而起,輕輕一觸堡牆,划落堡內。

  一股重逾山獄的勁道,罩身卷來,接著一個黑影呈現在眼簾。

  韓尚志揮掌卸去襲來的勁風,只見這發掌的赫然是第一次聞堡時所見的那披發怪人,也就是江邊追回東方慧的人,東方慧稱之為小師兄。

  披發怪人雙目閃射著陰沉冷酷的光焰,好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韓尚志咬牙切齒的道:“叫你師父出來見我!”

  那怪人恍若未聞,只死盯住韓尚志不稍瞬。

  “叫‘血骷髏’現身出來!”

  韓尚志再次喝了一聲。

  怪人哇的一聲怪吼,呼呼劈出三掌。

  掌勢雄渾,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左掌疾圈;消卸了前兩掌,右掌一掄,迎著第三掌直逼過去。

  隆然巨響聲中,那怪人被震得連連倒退。

  又是“哇!”的一聲怪叫,那怪人雙臂一振,雙掌交叉圈划而出,一道寒熱相間的勁流,以排山倒海之勢匝地卷出。

  韓尚志心頭一凜,他知道這是“鬼堡”獨門武功,任何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都無法擋這一擊之威。

  心志之中,“須彌神功”聚足八成,沉凝的推出。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過處,那怪人的口中發出一聲凄厲的狂嗥,血箭激射,身形飛墜兩丈之外。

  韓尚志冷哼一聲,舉步向前走去。

  陰森、灰暗、死寂、襯托著石屋巷道,分外顯得恐怖神秘。

  顧盼之間,已來到巷道口。

  他不由躊躇起來。

  這些石屋,是按奇門陣勢而筑,上次他已嘗過這石屋奇陣的滋味,同時,每一間石屋之中,都囚禁有闖堡而不能出堡的高手,“陰陽雙煞”也是被囚者之一。

  他無法通過這石屋奇陣,以他目前的功力而論,逐步摧毀石屋,掃平全陣,並不是辦不到的事,但石屋中被囚的人,勢將全部犧牲。

  正自猶豫之際,身后突地傳來一個森冷的聲音道:“病神,你真是膽大包天!”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已聽出發話的人正是“鬼堡”主人“血骷髏”,“病神”是他上次代師父“魔中之魔”來踐約時的化名,當下電疾回身,心中又是一震。

  兩丈之外,站著一個貌相威棱的青袍老人。

  他已除去了面巾,露出本來面目。

  雙目神光炯炯,有如電炬,迫照在韓尚志的面上。

  韓尚志面對殺父屠庄的仇人,登時熱血沸騰,日赤似火,面上候籠恐怖殺機。

  “鬼堡主人”沉緩陰冷的道:“病神,你居然還敢闖來”

  韓尚志咬牙切齒的道:“血骷髏,聽著,上次我代表先帥踐約,叫‘病神’,現在,我叫韓尚志!”

  “韓尚志?”

  “不錯,特來清結一筆血債!”

  “血債?……哈哈哈哈!老夫生平欠的血債不在少數,來索債的為數也不少,你說.這血債如何討法?”

  “以血還血!”

  “鬼堡主人”又是一陣懾人心神的狂笑,道:“好極,只要你小子有這能耐!”

  “失魂人”三番二次叮囑他的話,這時他已忘得一干二淨,心里除了一個“仇”字之外,什麼也不存在。

  “血骷髏,我要把你挫骨揚灰!”

  “鬼堡主人”目光神光暴射,冷冷地道:“你出手吧!”

  韓尚志沉哼一聲,劈出一掌。他恨不能把對方立斃掌下,是以這一掌已貫注了十成內力,勁氣如濤,呼轟震耳。

  “鬼堡主人”不由心頭一顫,他看出對方的功已非昔比,呼的一掌對出。,

  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雙方各退了一步。

  韓尚志一彈身,一招“魔王叩厥”挾以畢生功勁攻出。

  “鬼堡主人”雙掌一划,不但化去了這奇詭厲辣的一招,乘勢攻出了三掌。

  一場武林百年難見的拼搏,在“鬼堡”之中展了開來。,雙方功力,都臻化境,這一全力展開搏擊,聲勢之盛,的確駭人聽聞。

  勁風轟轟,有如万馬奔騰,吵石激射,塵土飛揚,接近斗場的兩間石屋,竟然被勁氣卷得呈搖搖欲倒之勢。

  “鬼堡主人”可算是遇到了生平勁敵,他真估不到對方會有這麼高的身手。

  轉眼過了百招。

  韓尚志越戰越勇,內力源源不絕,出手盡是殺著。

  “鬼堡主人”越打越感心寒。

  又是五十招過去,“鬼堡主人”竟然被迫處下風。

  突地——

  “鬼堡主人”暴喝一聲,招式一變,一連三絕招,把韓尚志迫退五尺,雙掌一合。一搓一放,一道怪風,颯然飄出。

  變式出招,快逾電光石火。

  韓尚志一見對方施展使人真氣無法提聚的怪功“攢穴散元掌”,心中一凜,身形斜斜彈了開去。

  但,“鬼堡主人”似已洞燭光機,這掌風竟然是斜向而出,韓尚志的身形一彈,正好與怪風相觸,只覺身上一震,真氣一室,暗道一聲不好……

  “鬼堡主人”雙掌不收,一振,一道排山勁氣,從掌心逼出。

  “砰!”挾以一聲悶哼,韓尚志口血飛濺,連退了八步之多。

  “鬼堡主人”—招得手,如影附形而進,屈指如鉤,電閃抓出……”

  韓尚志雙掌—伸,“洞金指”激射而出。

  這一著,“鬼堡主人”可沒防到,登時被數縷指風射中,終算他身負護身神功。同時韓尚志倉促出指,功力打了折,不然勢非被洞穿數孔不可。

  一聲悶哼,身形彈了回去。

  韓尚志身形一欺,雙掌挾以十二成“須彌神功”,緩緩揮出。

  一蓬朦朦白氣,罩身襲人了“鬼堡主人”。

  “鬼堡主人”見狀,心里寒氣大冒,脫口叫了一聲:“須彌神功”,但他卻不閃不避,雙掌一揚,右掌玄白如玉,左掌烏黑閃亮,迎著白氣以畢生功勁推出!

  這一擊雙方已用足了畢生功力。

  生死勝敗,決定于俄頃之間。

  一聲撼山栗岳的巨響,撕空裂云而起,中間挾著一聲慘哼!

  接著,嘩啦呼轟一片震響,迎面的兩間石屋,被震倒塌。

  韓尚志面孔鐵青,身軀搖搖欲倒,口角掛下了兩縷鮮血。

  “鬼堡主人”跌坐在一丈之外,鮮血狂噴,面如白蠟。

  片刻之后

  韓尚志緩緩舉步,欺向“鬼堡主人”身前……

  沙!沙!每一步都充滿了無限的殺機。

  “鬼堡主人”雙目電張,瞪視著韓尚志緩緩進迫的身形;右手徐徐上揚,中指翹起,對正了自己的‘太陽穴’,當然,他不願死在一個后生小輩手里。

  韓尚志不由心中大急。

  如果“鬼堡主人”自決的話,,他將無法手刃親仇。

  心念一轉之下,手指暴彈,一縷指風電射而出,快,快得令人咋舌。

  輕哼聲中,“鬼堡主人”右手搭然下垂,韓尚志已乘勢彈身到了“鬼堡主人”身前伸手可及之地。

  “鬼堡主人”眼中暴射無限怨毒之色,但,隨即又轉變為黯然;他做夢也估不到會有這樣的結局。

  他合上了雙目。

  韓尚志厲聲道:“血骷髏,可惜你只能死一次,否則我要你嘗上千百遍死亡的滋味!”

  “你下手罷!”

  聲音是那樣的低沉,不像是發自一代魔尊之口。

  韓尚志的手掌,懊然上揚。

  一個意念浮上腦海,使他不自覺的又反手垂了下來,他想起了東方慧,生死不渝的紅顏知已,第一次,他闖“連環套”被困死牢黑獄之中,以“龜息大法”詐死脫困,東方慧為他造墓立碑,碑上留名,准備替他報仇之后,以死相殉。

  第二次,他被假“血骷髏”迫落“死亡谷”的外谷,東方慧隨時趕至,毫不猶豫的一躍而下。

  雖然兩次都沒有真的死去,但這已足夠說明她愛他之深。

  現在,他要殺的,是她的父親!

  可是殺父之屠庄之仇,又豈能不報?

  他身上起了一陣痛苦的痙攣。

  心念數轉之后,毅然道:“血骷髏,你有什麼遺言交代?”

  “鬼堡主人”幽幽的道:“有!”

  “你說吧2”

  “第一、希望你能放過老夫愛女東方慧,她現在被囚在后堡!”

  韓尚志心里一痛,道:“這個我答應!”

  “第二、后堡地室之中,有我妻遺体,你不能損及!”

  “可以!”

  “鬼堡主人”老臉之上,呈現出一抹安慰但卻愴然的笑容,道:“你可以下手了!”

  韓尚志一咬牙,手掌再揚,正待劈落……

  “韓尚志,你不能……”

  韓尚志陡然一震,不期然的收回手掌,只見東方慧站在那被勁風震倒的石屋之前、蒼白、消瘦,已不是他記憶中的她了。

  “慧妹,你……”

  “你……你不能……”

  韓尚志鋼牙—咬道:“慧妹,我不求你原諒,這不是能原諒的事.我會對你有所交代的,現在,請你退下去……”

  “鬼堡主人”突地厲聲喝道:“丫頭,你滾!”

  東方慧眼珠一轉,兩串淚珠,掛下了粉腮,悲聲道:“爸!他是韓……”

  “滾!”

  “他是二師哥韓世偉的儿子!”

  韓尚志如中電掣,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叫父親二師哥。那……

  “鬼堡主人”雙目倏張.露出駭人的光影。厲聲道:“你說什麼?”

  “他是二帥哥韓世偉的遺孤!”

  “遺孤?”

  “是的!”

  “你為何不早講?”

  “您根本不給我講的機會,姑母來堡也是為了這事,卻遭你不由分說,趕出堡去,若非小師兄扶傷我出來。后果……”

  韓尚志蹬蹬蹬蹬一連遲了五個大步。身形搖搖欲倒。

  他只覺腦脹欲裂,眼前金星直冒。

  他做夢也估不到父親會是“鬼堡”門下。

  空氣頓呈死寂,誰也不再開口,各自在想著心事。

  韓尚志久懸心中的疑案,一部份得到了答案——

  師叔“毒龍手”自決之前,不許自己索仇,自謂全師命。原來凶手就是師父。

  “失魂人”要自己訪“鬼堡”道身世,原來有這層原因在內。

  “失魂人”盡力撮合自己和吳小眉的婚事,反對自己和東方慧交往,她說結果必是悲劇、原來她早知道東方慧是自己的師姑。

  心念及此、不由下意識的朝東方慧瞟了一眼。恰好東方慧幽怨絕望的黔淡眸光,也在這時飄了過來,四日相接。他內心不由感到一陣劇痛,趕緊收回了目光。他又想到一—“血骷髏”為什麼會以這種慘絕人寰的手段。對付門下?

  師叔“毒龍手張霖”全家也是同一遭遇,為什麼他毫無怨言,反而白決、他口中所說的全師命是什麼意思?

  “失魂人”何以對這些事了如指掌,她為什麼守口如瓶,不肯道出?

  “鬼堡主人”楞楞了久久之后,才道:“慧儿,到底怎麼回事?”東方慧凄聲道:“二師哥和三師哥兩家在十五年前重陽日悉遭血洗、現場留有“血骷髏”的標志!”

  “鬼堡主人”掙扎起身形,怒哼一聲,張口又噴出一股血箭,嘶聲道:“有這樣的事?”.

  東方慧接道:“所以韓尚志前來索仇!”

  “鬼堡主人”身形搖搖欲倒.凄厲至極的道:“我已二十年不出堡門.想不到競有人敢冒我之名行凶;你大師兄韓世杰呢?”

  “江湖中沒有聽說過他的行蹤!”

  “你師姐王翠英呢?”

  乾尚志—聽提到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之名,不由心頭大震,現在他才知道她與父親竟然是師兄妹成親。

  東方慧瞥了韓尚志一眼,道:“四師姐改嫁了天齊教主!”

  “改嫁天齊教主?”

  “是的!”

  韓尚志悲嚎一聲,扑地跪倒,淚流滿面的道:“叩見師祖!徒孫不知冒犯……”

  “起來!這不能怪你!”

  韓尚志連叩了三個頭,才站了起來。

  “鬼堡主人”凝視了韓尚志半響,道:“我曾以獨門手法,封閉了你的穴道,如何解開的?”

  韓尚志想起“失魂人”為他解穴斷掌的一幕,全身又震顫了一下,他想起了“失魂人”交代他的話,急從懷中取出那支斷掌,雙手遞了過去。

  “鬼堡主人”目射奇光,惑然道:“怎麼回事?”

  “她替我解的穴!”

  “你母親?”

  “不是!”

  “誰?”

  “她自稱、‘失魂人”!

  “失魂人?”

  “不錯,一個神秘的女人!”

  “本門的‘點穴凝功法’,普天之下無人能解,本門規例,凡經這種手法所制的人,除了出手的本人之外,任何門中弟子不得擅改,她是何人,竟然能解本門獨特手法……”說著轉向東方慧道:“是否會是你姑母?”

  韓尚志知道她的姑母,就是自己被群豪圍索仇,突然現身找“陰煞英秀英”撕拼的那個穿大紅襖的老太婆“紅娘子東方菱”。

  東方慧一搖頭道:“姑母來時,雙掌俱全,而且那‘失魂人’我也見過,雖然也蒙著面,但可斷言她決非姑母!”

  “鬼堡主人”自語般的道:“難道師父和師祖在本堡之外,另收了弟子?”

  韓尚志突地想起一事,道:“孫儿在‘死亡谷’中,得‘黑白雙妖’相告,師太祖就是‘死亡谷主’!”

  “鬼堡主人”驚駭万狀的道:“什麼,你師太祖?”

  “是的,名諱叫歐陽明!”

  “有這樣的事,那是你師太上祖,想不到他老人家還在人世,你拜見過……”

  “沒有,孫儿無緣拜遏,師太上祖已五十年不出關,據‘黑白雙妖’說,他老人家有先知之能,曾留下一張簡貼……”

  “拿來我看!”

  韓尚志取出來雙手遞過。

  “鬼堡主人”脫口念道:“江湖多鬼域,慘禍起蕭牆;仇怨分明日,叛逆伏誅時。”眉鋒一蹩,又道:“這是什麼意思,蕭牆?叛逆?”令人費解,莫非……不可能!不可能!志儿、你說‘黑白雙妖’……”

  “是的,‘黑白雙妖’昔年被師太上祖點化,禁于‘死亡谷’,預示五十年第一個入谷的人便是主人……”

  韓尚志把人‘死亡谷’經過講述了一遍。

  “鬼堡主人”和東方慧奇詫不已,這也可說是一段武林秘辛。

  韓尚志此刻心亂如麻,他像是置身在一場離奇而可怖的惡夢中。

  事情的演變,離奇得令人難以置信。

  一心認定的仇人,卻是自己的師祖?

  那仇人是誰呢?誰假冒師祖之名,做下這一樁慘絕人寰的凶案?

  行凶的人目的何在?

  “失魂人”是什麼身份,難道她真的是“鬼堡”一脈?為什麼她對這些離奇的經過了如指掌?她曾說過與自己家門有極深淵源,到底是什麼樣的淵源她對當今第一大教“天齊教”似乎也有某種特殊關系,不然她怎會持有“天齊令”,但她為了救自己而不惜毀掉該教的特級高手“天齊使者”,且不止一個,為什麼?

  謎!

  猜不透的謎2

  “心念之中,不由脫口道:“我必須找到她!”

  “鬼堡主人”一怔道:“誰?”

  “失魂人,她可能知道冒師祖之名的人,可是,她似有什麼隱秘,使她諱莫如深,言詞閃爍,令人莫測!”

  “昭,她的身份可疑,你該尋找她一究真情:“

  “可是她似神龍見首不見尾,神秘莫測!”

  “為師祖的格于誓言,永不離堡,這段公案、你與你師姑去吧!”

  東方慧芳心一陣絞痛,垂下了臻首,面色更加慘白得可怕。

  韓尚志俊面起了一陣微微的抽搐,東方慧是他的師姑,這說明了什麼?

  他和她之間,永遠沒有結合的可能,他倆是上下兩個輩的人。

  愛!銘心刻骨的愛,生死不渝的愛,結果是幻滅!

  “不!”他的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大叫,在反抗,“我仇了之日將和她遠離世俗,到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那里,將沒有任何世俗禮法的限制,愛我所愛,長相廝守一生!我非這樣做不可……”

  另一個清麗脫俗的倩影,浮升腦海,那是吳小眉。

  他與她已有夫婦之名。

  這像一文利簇,穿心而過,他的身形幌了兩幌。

  “鬼堡主人”一揮手道:“到后堡去!”

  說著,當先行去,腳步顯得有些踉蹌,韓尚志心中愧悔交加,師祖是傷在他的手下呀!如果他依從“失魂人”的話,先道出身世,就不會發生這几乎不可收拾的一幕。

  他和東方慧並肩隨在“鬼堡主人”身后,默默而行,不說話,甚至不敢互相看對方一眼,彼此心里明白各自臉上的表情,足以令對方斷腸。

  轉過石屋奇陣,穿行過一列花樹,一棟五開間的巨大石屋呈現眼前,蘚苔藤蔓叢生,氣氛仍然陰森可怖。

  進入居中石屋,迎面供桌之上,擺著一個血紅的骷髏頭,韓尚志不由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這骷髏頭與以前所見假“血骷髏”所持的一般無二。

  “鬼堡主人”在居中靠右的椅上坐了,—擺手道:“你們也坐下!”

  韓尚志和東方慧在—旁的凳上坐下。

  “鬼堡主人”面向韓尚道:“你是‘魔中之魔唐爭’的傳人?”

  “是的!”

  “那你該是天南—派掌門?”

  “徒孫已經正式接位!”

  好,你有如此際遇,你父親亦當九泉含笑,現在你把血案經過說出來!”

  韓尚志含淚敘述了韓庄血案的始末。

  “鬼堡主人”須發蓬飛,臉如異血,身軀簌簌而抖。

  韓尚志接著道:“天齊教主余丙南曾令手下一個‘天齊使者’冒充師祖形像……”

  “有這等事,莫非韓庄血案與,天齊教’有關?”

  “似乎不可能,這僅是最近發生的事,‘天齊使者’出現江湖時間並不太久、而且那冒充的人,己伏誅徒孫掌下!”

  “他冒充的目的何在?”

  “想是借師祖之名,以遂他並吞各幫派的明謀!”

  “你在江湖中聽說過邢世杰其人否?他是你大師伯!”

  “這個倒沒有聽人提起過!”

  “你師太上祖所贈與你的簡貼,上面有兩名話值得注意,慘禍起蕭牆,蕭牆兩字代表兄弟之爭,還有最末一句,叛逆伏誅時,叛逆所指何人,你父親師兄妹共六人,你父親和張霖已死,你母親改嫁,你師姑和小師叔現在本堡,只有你大師伯邢世杰行蹤不明,所以我疑心可能是他所為!”

  韓尚志睜大了眼道:“可能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與你師姑目前第一要務是尋到你大師伯,他二十年前的住址是長沙城外十五里邢家集、其次。‘失魂人’也是一個線索!”

  韓尚志點了點頭,心里默念了一遍:“長沙城外十五里邢家集。”

  東方慧愴然地垂頭,默坐。

  “鬼堡主人”頓了一頓又道:“志儿,你可知道為師祖的名諱?”

  “徒孫不知!”

  “昊天一怪東方亮。”

  韓尚志這恍悟前次奉命踐約:鬼堡”所說的“一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會一昊!”的意義,原來那話中含有師祖的外號。

  接著,“鬼堡主人吳天一怪東方亮”手指供桌上的血骷髏頭道:“這是第二任堡主,也就是你師太祖朱震寰的遺骸!”

  此語一出,不但韓尚志駭然驚怪,連東方慧也是芳心大震,可能她從未聽父親說過這“血骷髏”的來歷。

  “鬼堡主人”老臉一肅,語音突變沉重道:“你師太上祖歐陽明,是本堡創始者,昔年因一個誤會與你師太上祖婆反目,太上祖婆一怒消發大荒山……”

  韓尚志脫口道:“就是那大荒神尼?”“不錯,你怎麼知道。”

  “徒孫與她老人家曾有一面之緣!”

  韓尚志為了阻止吳小眉出家,闖大荒山無住淹,因輸招與大荒神尼而被迫與吳小眉訂婚,當然他印象至為深刻。

  不過這段淵源,確是他作夢也想不到的。

  忽地他想起當日的主謀是“失魂人”,莫非……

  心念動處,不由又道:“徒孫想起一事可疑!”

  “什麼事!”

  “當日大荒山土,‘失魂人’也在庵中!”

  “昭!可能‘失魂人’是你師太上祖婆所收的門人,所以她熟知本堡的規律和武功,才有解穴斷掌自處的事發生!”

  “可是她稱神尼為老前輩?”

  “此中或另有蹊蹺,你無防一查!”

  “是的!”

  “現在聽我說下去,你師太上祖歐陽明也一怒離堡,不知所終,想不到數十年后的今日,你有緣知道他老人家的行蹤,四十年前,你師太祖朱震寰被數百高手圍攻于會稽山,事后,送回一顆涂滿鮮血的人頭……”

  “鬼堡主人”雙目陡現恐飾煞光、停了片刻,又道:“我當時憤恨欲生,遂把你師太祖的人頭,作為標志索仇,用意是讓你師太祖能看到仇入一個一個的倒下!”

  “韓尚志聽得出了神,這確是一則離奇動人的故事。

  “鬼堡主人”話說至此,站起身來,道:“慧儿,帶他去用飯,然后你就可同他出堡去辦事,不必再來見我!”

  說完轉身入內去了。

  東方慧與韓尚志草草果腹之后,略事收拾,出了“鬼堡”。

  兩人緩緩並肩走出在宮道之上,但彼此的心情,是沉重的。

  “慧妹,有些……”

  東方慧凄然道:“我是你師姑!”

  韓尚志宛如觸電似的一震,不錯,她是自己的師姑,與父親是師兄妹的關系,這是無法推翻的事實,但,那銘心刻骨的愛,能被否定了嗎?不!

  “慧妹,你……”

  東方慧終于忍不住掉了兩顆淚珠,嗚咽著喚了一聲“志哥!”

  她恨自己沒有勇氣矜持,明知再走一步,便是無底深淵。然而,她控制不了腳步,那后果,是可怕的。

  韓尚志停住了腳步,執住東方慧的纖手,道:“慧妹,你憔悴了,為什麼?”

  “為了命運!”

  “難道我們不能改造命運,反抗命運?”

  “你認為可能嗎?”

  四只淚眼相向,久久,雙方相視一笑。但那笑是凄愴的苦笑、終于,他倆相抱而吻。他們暫時拋開了現實,求—刻的安慰。

  這未始不是生命中的一種點綴,雖然,這一吻的后面.隱藏著太多的痛苦;但,他們仍求這瞬息的安慰。

  驀在此刻——

  一聲幽怨而沉重的歎息,傳人兩人的耳鼓。

  兩人霍然分開,游目四顧,意然不見半絲人影。

  官道的一邊是滾滾江流,另一邊是如帶的森林。

  韓尚志一彈身,疾射人林,只見遠遠一條白色的人影,如鬼魅飄風似的穿林而去,登時傲性大發,付道:“我非要追上你看個究竟不可。”

  心念之中,身形一緊,如縷淡煙般,穿林越本,衍尾疾追。

  那白色人影,似乎身手不弱,速度也快得出奇。

  一道一逐、不覺間已奔馳了數里、韓尚志覺得那白色人影,極是眼熟,而且是—個女人。他更加不舍的緊緊追去。

  那白色人影、不時改變方向、但不超越林緣,只在林中穿梭般的飛繞疾馳,由于方向不對改變、倏東按西,不時又密集的樹叢擋住視線.所以韓尚志功力再高,要想—時追及對方,可不是件易事。

  東方慧見韓尚志久久不出,在待起身尾迫……

  突地——

  —個十分耳熟的聲音起自身后、“東方姑娘,你忘了我的話?”

  東方慧芳心巨震,宛若驟然失足冰窖,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她已知道這發話的人是誰了,她艱難的挪轉嬌軀、面色蒼白得可怕。

  丈許之處,站著—個蒙面婦人,她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東方慧木然的對著“失魂人”芳心陣陣絞痛。

  “失魂入”以一種低沉的音調道:“東方姑娘,何不揮慧劍,斬情絲?”

  東方慧眼圈—紅,道:“前輩,我……我見了他的面,便喪失了勇氣!”

  淚水,終于隨著話聲流下粉腮。

  “東方姑娘,他是否已知道你與他之間是什麼關系?”

  “知道了,可是……他……”

  “慧妹,你可以叫我一聲姊姊,我把你當作妹妹看待、你是否認為我硬生生的折散你們,太過于殘酷。”

  “不!你是對的,我是他師姑,我們不能結合,永遠不能!但……”

  “怎麼樣?”

  “我的心,我的全部感情,已完全獻給了他,我已……一無所有……”

  “妹妹,你愛他,你應當離開他,愛是犧牲,不是占有,你當然明白那可怕的后果,優柔寡斷,雙方都將墜人万劫不復之境,我既然能預見這必然的后果,我不能緘默,妹妹……”

  東方慧抬頭向天,似乎要把滿腹的哀傷痛苦,向天傾吐。

  “失魂人”凄楚的一歎道:“妹妹,我知道這對于你是一件無法忍受的痛苦,但,當你想到你二師哥慘死的全家,只留下了這一脈,同時,你父親如果知道了這件事……”

  東方慧一聽提到父親,全身徒地一戰,嬌軀搖搖欲倒。

  不錯,父親,鬼堡主人,吳天一怪東方亮,那后果更加可怕。

  東方慧無力的道:“我……我該怎麼做?”

  “疏遠他,曉以大義,控制自己的感情2”

  “是的,疏遠他,控制自己的感情。”

  聲音凄婉欲絕,像是答覆“失魂人”,又像是自己問自己。

  她突然想到如果失去了他,生命對于自己還有什麼意義?自已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必要!

  他咒命運之神的酷虐,為什麼在“連環套”中,韓尚志沒有真的死去?為什麼在那絕谷之中,兩人奇跡似的沒有死?

  生,無法結合,死,不能同墳2她得到了什麼?最后,是幻滅,一無所有!當然,不能說沒有,她得了對方同等的愛!但,那是沒有結果的愛!

  像縣花,短暫的絢爛,眨眼之間,萎謝,消失!

  “失魂人”以一種充滿了歉疚,同情,感傷的聲調道;“妹妹,你想通了這道理了吧?”

  “我……早就想通了!”

  “如此,我告訴你一件事,他與吳小眉姑娘已有了婚姻之約!”

  “什麼?他……”

  東方慧宛若焦雷擊頂,腦內嗡的一響,身形幌了兩幌,几乎當場栽倒。她所以全心摯愛的人,竟然與別人訂了婚約。

  “是真的?”

  “你師太祖母‘大荒神尼’為媒證,不過,你要原諒他,在當時,他是被迫的,吳小眉姑娘為了他几乎身入歧途,為了她置父仇祖命于不顧要削發為尼,而他,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東方慧突地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笑聲凄厲刺耳,那不是笑,是哭,是一種比哭更凄慘百倍的哭。

  那聲音,令人聞之毛骨依然。那聲音,足以令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下淚。

  一朵浮云,遮掩了日頭,大地驟呈灰暗,似乎天地也為這不幸的少女而感傷。

  “失魂人”蹬蹬退了三個大步,低喚道:“妹妹!妹妹!你怎麼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3
發表於 2021-8-15 00:10: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舍身岩頭飄血雨

  東方慧悲極而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

  “失魂人”蹬蹬蹬蹬遲了三個大步.低喚道:“妹妹!妹妹,你怎麼了?”

  “我?哈哈哈……”

  “妹妹!你要理智一點,韓尚志可能馬上就回轉來!”

  東方慧止住了瘋狂的笑聲、以—種斷人肝腸聲音道:“我,怎麼辦、沒有他,生命對我還有什麼意義?……”

  “失魂人”又凄然的喚了一聲:“妹妹!”

  突然,東方慧看來有些狂亂的眼芒,直勾勾地迫視在“失魂人”的蒙面巾上,嬌軀前挪數步,諳啞聲音道:“前輩……”

  “叫我’—聲姐姐足夠!”

  “姐姐?不,令援‘有心人’的年齡,可能還比我大,怎能……”

  “可是令尊的輩份年紀在我之上!”

  “姐姐……”

  “你有什麼話,說吧?”

  “請轉告韓尚志別以我為念!”

  “什麼,你要離開他!”

  “難道不有比這更好的方式?”

  “他會受不了,不能操之過急!”

  “與他在—起,難道我又能受得了?”

  “妹妹,你……准備上那儿去?”

  東方慧玉牙緊咬,好半晌才道:“我自己會有打算……”

  嗆咳聲中,櫻口半張,吐出一口鮮血。

  “失魂人”驚叫一聲,一把摟住了她,喃喃的道:“難道是我錯了?”

  東方慧掙出“失魂人”的懷抱,幽幽的道:“誰也沒有錯,這是命運!”

  “失魂人”若有所感的道:“命運!是的,當我們的遭遇或行為,無法解釋,既定的事實無法推翻時,我們只好稱他作命運!”

  東方慧此刻芳心如死,自然不會去体察“失魂人”的語言,話題一轉道:“姐姐,你與‘鬼堡’是不是有關系?”

  “失魂人”顯然震驚的退了一步道:“你問這個干嗎?”

  “我要知道!”

  “不錯,關系極深!”

  “什麼樣的關系?”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我最后一個要求!”

  “什麼?”

  “我要知道您的真面目!”

  “妹妹!我只好讓你失望了,這辦不到!”

  “姐姐,你一向在暗中照顧著志哥哥的吧?”

  “失魂人”聲音微顫的道:“是的!”

  “以后也是?”

  “當然!”

  “姐姐,我……該走了!”說完,猛一跺腳,狂奔而去。

  “失魂人”呆住了,她沒有出聲止住她,也沒有追去,望著她逐漸消失的背景,沉痛無比的喃喃自語道:“多情自古空遺恨,好夢由來最易醒,這真的是命運嗎?抑或是我太自私了……可憐的孩子,祝福你,希望時間能治愈你心靈創傷。”

  破空之聲傳處,一條人影從道旁林中疾瀉而出。

  “慧妹!”

  “這人影,正是被一聲歎息引走的韓尚志,他追趕那白色人影一程之后,忽失對方蹤跡,想起東方慧還在官道相候,只好廢然折返,尚不及分辨道中人影,脫口叫了一聲“慧妹”,語方出口,已覺不對,不由又“噫!”了一聲。

  “失魂人”轉身面對韓尚志。

  “前輩,是您!”

  “孩子!”

  “慧妹……”

  “孩子,你應該稱她師姑!”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直插在韓尚志的心上,是的,她是他師姑,他的慧妹在真相揭露的那一剎那、已離他而遠去,像雨中的一顆水泡消失了。‘他感到手足發麻,全身冰冷。

  他決心要扭轉命運的安排,恩仇了了之后,他要和她避開這塵世……

  “失魂人”又幽幽的道:“孩子,她走了!”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震,惶惑的道:“她走了,上那儿去?”

  “孩子,別問她去那里,她這做法是對的,她應該離開你,否則后果……”

  “不!”

  韓尚志大叫一聲,彈身就要……“孩子,聽我說!”

  這話似有無比的威嚴,韓尚志不期然的止住身形,“失魂人”移身近前,用手輕輕撫著韓尚志的肩背,像慈母般的道:“孩子,她是你師姑,你父親的同門師妹,你不能拋棄常倫,愛,並不一定要占有,你想那后果多麼可怕,你不願見她毀滅吧?孩子,你要做的事太多,暫時忘了這件事吧!現在,到林中去,我有些話該告訴你!”

  韓尚志木然的隨著“失魂人”進入林中,揀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停下身來。

  “孩子,你已經去過‘鬼堡’?”

  韓尚志心不在焉的道:“是的!”

  “你明白了一切?”

  “是的!”

  “天高海深的血仇,是否可以使你暫時拋開儿女私情?”

  這句話猶如當頭捧喝,韓尚志神志為之一清,一絲慚愧的影子,掠過他的俊面,掃除了他的憂傷,頭一低,道:“晚輩承教!”

  倏地——

  無數疑問,涌上韓尚志的心田,能在此刻碰上“失魂人”,確實是件意想不到的事,他需要從這神秘莫測的人口里,解開久懸心中的許多的結。

  千頭万緒,從何說起?

  但,他想先聽聽“失魂人”有些什麼話要向自己說。

  “前輩有什麼指示?”

  “孩子,你認識一個穿紅衣的絕色婦人?”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動,“失魂人”何以要問起這尷尬的問題,但他對“失魂人”敬之如母,如非“失魂人”母女,他一百個也死光了,決對不能活到現在,他不想欺瞞對方,當下紅著臉道:“是的:“

  “你知道她是誰?”

  “她叫慕容黛,‘奪魂仙姬’之徒!”

  “你知道她年紀多大?”

  “這個……總在二十……”

  “孩子,她最少在四十過外,二十年前,江湖中出了一個絕代人物,所有的年輕高手,為之瘋狂,被人稱為‘蜂后’的就是她!”

  韓尚志駭然遲了一個大步,“蜂后”之名他曾略有所聞,想不到就是和自己姐弟相稱的慕容黛,如此說來,她是個人盡可夫的爛污人女人……“失魂人”接著又道:“也很美很美,世無其匹,對嗎?”

  韓尚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他無法否認,慕容黛的確美賽天仙,即使是鐵石心腸的人,恐怕也無法抗拒她的誘惑。

  “她騙我!”韓尚志在心里大叫了一聲,她說她是一個不幸的女子,哼!

  他想到自己險些與她做下不可告人之事,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

  “孩子,你知道她的過去嗎?”

  “這個……”

  “她下嫁天主教主,不久之后,又離開他!”

  提到“天主教主余丙南”,韓尚志不由熱血沸騰,他聯想到失志改嫁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也想到張師叔的遺孤,現為少教主的張少坤,當下恨恨的道:“前輩,不要再提這些了!”

  “失魂人”點了點頭道:“孩子,希望你不要做出糊涂事來?”

  “晚輩知道!”

  “你現在行止為何?”

  “赴長沙城外邢家集,探查大師伯邢世杰的下落!”

  失魂人一震道“赴邢家集?”

  “是的!”

  “不必去了!”

  “為什麼?”

  “邢家庄已在十几年前化為廢墟!”

  韓尚志大感駭然,“失魂人”似乎無事不知,她既這樣說,事情當然不會假,但她怎會知道的呢?當下激動的道:“前輩是否知道我大師伯邢世杰的行蹤?”

  “知道!”

  “請指示他……”

  “你目前還不宜找他!”

  “為什麼?”

  “時機未至!”

  又是一個謎,“失魂人”對許多事都諱莫如深,恨得韓尚志牙癢癢的,但他莫奈其何,脫口道:“前輩何以這般神秘?”

  “孩子,事逼如此,不得不然。”

  “比如說我有許多問題請教,您仍然不會回答我?”

  “那得看是什麼問題!”

  “前輩的身份?”

  “距你知道的時間不遠了!”

  “韓張兩家數百口血案的真相?”

  “一樣,快揭曉了!”

  “我張師叔何以會自殺?為什麼不許索仇?所謂全師命是什麼意思?因為事實上凶手並非‘鬼堡主人’而他卻……”

  “夠了,孩子,一句話,你很快就會知道!”

  驀在此刻——

  一條纖纖人影,穿林而入。

  韓尚志心頭一震,候地回身,雙掌蓄勢待發,一看,赫然是“有心人”。

  “有心人”匆匆瞥了韓尚志一眼,趨近“失魂人”一陣唏噓耳語。

  “失魂人”語音突顫的道:“事情真的是這樣?”

  “有心人”惶急的道:“是的!”

  “這……這……万一她出了差錯……”說著,轉向韓尚志道:“孩子,立刻趕到‘舍身岩’,要快,切不可耽擱……”

  韓尚志惑然道:“舍身岩?”

  “不錯!‘八義幫’總舵,事情你到那時自然知道,走吧!”

  韓尚志這一驚直是非同小可,“八義幫”早已冰消瓦解,現在重新開幫立舵,當然是未婚妻吳小眉重整祖業,看樣子,必是發生了不尋掌的大事,當下也不逞細問,施了一禮,道:“晚輩遵命!”

  “記住,要快,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晚輩記住了!”

  韓尚志滿頭玄霧,疾奔出林,擠命猛趕。

  第二天,近午時分,韓尚志來到距‘舍身岩’不及五里之處。

  突然——

  一條紅影,飛瀉身前,韓尚志急剎身形,一看,赫然是美絕天人的紅衣少婦慕容黛,慕容黛會在此地現身,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

  “弟弟!”

  聲如乳鶯試啼,動人之極。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他本想應她—聲姐姐,但忽然想起“失魂人”對自己說過的話,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輕輕的“呢!”了一聲。

  慕容黛訝然道:“弟弟,你怎麼了?”

  韓尚志把眼光放低,不敢正視對方,那照人的容光,絕世的風姿,具有一種任何人不能抗拒的魅力,他要保持決心,只有不正視對方,當下冷冷的道:“沒有什麼,我有急事待辦!口里答著,心里卻想著,為什麼這樣美麗的軀殼,會有一個污穢的靈魂?”

  “什麼事這樣急?”

  “現在無暇相告,對不起,我要走了!”

  說著,猛一彈身……

  紅影一幌,慕容黛又扑攔身前。

  “弟弟,你要赴舍身岩?”

  韓尚志一愕道:“是的!”

  “好極了,我也是到‘舍身岩’,有話停會再談!”

  韓尚志劍眉一蹩,時間不許他細想,也不許他詢根究底,吳小眉終竟是他的未婚妻,“失魂人”一再叮囑的話,使他懸心吊膽,急急的再度彈身上道。

  慕容黛與他並肩而馳。

  顧盼之間,已來到“舍身岩”下,二具血肉模糊的屍体,橫陣山口。

  慕容黛粉腮一變道:“不好,我們可能遲了一步!”

  韓尚志俊面大變,一顆心几乎跳出腔子來,到這時他才發覺自己是深深地愛著吳小眉的,雖然他的感情已全部給了東方慧,但吳小眉在他心中,仍占有一席之地。

  “我們快!”

  進入山口、沿著登山小徑、星飛九射的奔向岩頂。

  暴喝與慘嗥之聲,陣陣傳來。

  兩人來到岩頂牌樓之前,擠戰的聲音更加清晰了。

  牌樓之內,靠近大門影壁之前,又是十多具血肉狼藉的屍体。

  “什麼人?”

  隨著喝話之聲,四個黑衣勁裝漢子、從大門之內現身出來。

  韓尚志冷喝一聲道:“你們是幫內弟兄,還是……”

  慕容黛接口道“怎麼你不是為此而來?他們是‘天齊教’屬下……”

  “天齊教”三字入耳,韓尚志殺機陡熾,“八義幫”毀于“天齊教”,如今吳小眉在廢墟中重整基業,他們仍不放過,“失魂人”原來是要自己趕來援手未婚妻。

  四個“天齊教”高手,齊齊驚呼了一聲:“冷面人:“,

  轉身就朝里奔去,口中胡哨連連。

  韓尚志殺機沖胸,一個飛身,緊隨四壯漢身后奔入,手指彈處,“洞金指”風已激射出。

  四聲慘號,几乎是同時發出,四壯漢被指風穿背透胸,仆臥血泊之中。

  韓尚志略不稍停,朝暴喝聲所傳之處仆去……

  風聲瘋然之中,數條人影,從內向外疾射,正好與韓尚志照面。

  韓尚志冷哼一聲,正詩出掌……

  慘號之聲響起一片,扑出的人影、紛紛墜地而亡、竟然有七人之多,韓尚志不期然的回頭一看,身后是慕容黛,粉腮之上,殺機隱隱。

  “聚義廳”前,屍体狼藉,血腥刺鼻。

  場中央,一個被頭散發的女子,全身血淚,遠遠望去、像是一個血人,正在與兩個襟繡日月星辰圖案的老者,作殊死之斗。

  場的四周,圍了一圈人牆,人數不下百人之多,全屬“天齊教”下。

  看樣子,企圖東山再起的“八義幫”,已慘遭血流。

  正在交手的,赫然是幫主吳小眉和兩個“天齊使者”。

  吳小眉這時已成強弩之末,險象環生,只是—股恨毒之氣在支持著她。

  暴喝之聲傳處,吳小眉蹬蹬蹬退了五個大步,櫻口一張。鮮血狂噴而出,一付染遍鮮血的嬌軀,呈搖搖欲倒之勢。

  “天齊使者”之一,猙笑一聲道:“功圓果滿!”

  舉手便向吳小眉前迫去。

  吳小眉雙掌一揚,又頹然放下,她內力枯竭,已無能為力了。

  那使者在距吳小眉三步之間停下,陰森森的道:“賢侄女,讓我親手送你安息!”

  話聲中,手掌已揚了起來……

  吳小眉目眥盡裂,凄厲的嘶吼道:“程威遠,你這畜牧,我死了變厲鬼也不饒你!”

  就在此刻——

  數縷指風,挾絲絲銳嘯,射向了“天齊使者”程威遠。

  同一時間,人圈之中響起了一片驚呼之聲:“冷面人!”

  “天南掌門!”

  程威遠駭然暴退數尺,避過了激射而至的指風。

  場中,多了一個俊極了冷極的少年,面罩恐怖殺機,他——正是韓尚志。

  吳小眉本憑一股怨毒憤恨之氣支持著她,此刻乍見未婚夫韓尚志現身,鼻頭一酸,精神崩潰,砰然栽倒。

  韓尚志鋼牙—咬,厲聲道:“程威遠,我要把你碎屍万段!”

  聲音中充滿了恐怖殺機,令人聽來不寒而栗。

  程威遠猙笑一聲音:“冷面人,憑你還不配!”

  韓尚志重重地哼了一聲,呼呼劈出兩掌,這兩掌挾恨而發,其勢非同小可。

  程威遠揚掌硬封,另外一個“天齊使者”,也在韓尚志發掌的同時,閃身出掌,一道排山勁氣,擊向了韓尚志的側背。

  巨震聲中,挾以一聲悶哼,程威遠蹬蹬蹬連遲八步,面呈蒼白之色,韓尚志也同時被韓尚志本身所蘊“須彌神功”的潛勁,震得連遲三步。

  一個照面之下,震退兩名特級高手,所有在場的“天齊教”眾,齊齊驚魂出竅。

  韓尚志存心要毀程威遠,緊接著連演“魔魔掌法”三絕招。

  “魔魔掌法”是天南一派的傳派絕學,韓尚志在習成“須彌神功”之后,施展出來,真有驚天動地的威力。

  就在三招出手之際.慘哼倏起,程威遠口吐鮮血,身形搖搖欲倒……”

  另一使者,再度彈身進擊,呼呼三掌,罩身擊了韓尚志。

  韓尚志怒發如狂,三招甫一出手,一式“浮光掠影”,捷逾電光石火的划了半個弧形,正好避過襲來掌風,反欺到對方身側,“洞金指”電射而出。

  出招,閃身,出指,快得有如一瞬。

  慘哼再傳,那使者肩背洞穿,血如噴泉,轉眼染紅了半邊。

  韓尚志這才看清,這使者正是白水灘武侯洞傳“天齊令”被目已放生的司馬宏,當下冷冰冰的道:“司馬宏,今天你死定了!”

  “天齊使者司馬宏”驚悸的退了兩步。

  就在此刻一—

  一個黑衫老者,俏沒聲的走向吳小眉躺身之處,手起一掌,向昏迷中的吳小眉當頭劈落,韓尚志根本沒有發覺……

  “找死!”

  妖斥聲中,響起—聲凄絕人寰的慘啤,那老者頭骨碎裂,橫屍當場。腦血濺了—地,場中多了—個美絕天人的紅衣少婦。

  韓尚志陡然驚覺,回頭之下,不由暗自一驚,他几乎忘了吳小眉尚置虎狼群中,若非慕容黛及時出手,豈不抱撼終身。

  吳小眉被這一聲慘啤。喚回神智,搖幌著站起身來。

  幕容黛伸手—扶到:“妹妹,你最好暫時離開,療傷要緊,這里的事……”

  “不!我……報仇!殺……”

  她經過長時間的拼斗,真力耗竭,再加上內傷,這—激動,鮮血又告噴出。

  韓尚志掃了吳小眉一眼,目中几乎滴出血來。

  場中被濃厚的殺機所籠罩。

  韓尚志目光轉到慕容黛的臉上,寒聲道:“請你照顧她!”

  陡地回過面來,目光迫視在“天齊使者”之一的司馬宏面上。

  司馬宏面如土色,再退了兩步……

  韓尚志大叫一聲,兩退了兩步……

  韓尚志大叫一聲:“納命來!”

  驀然,一聲悶雷般的暴喝,倏告傳來:“冷面人,你少張狂!”

  韓尚志不期然的向后退了一步。

  一個高大猙猛的老者,飛瀉入場,發束金箍,目射碧芒,那形態的確令人不寒而栗,這老者赫然是“天齊教”總護法“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殊狠凶暴,功力之高更是駭人聽聞,向例出手只一招,武林中不知有多少高手,毀在他的手下。

  韓尚志正待出聲……

  紅影一閃,慕容黛俏生生地站“混世魔王”身前一丈之處。

  “混世魔王”重重一哼道:“你滾開!”

  “為什麼?”

  “沒有你的事!”

  “誰說沒有我的事。”

  “今天如果你敢出手,老夫決不放過你!”

  慕容黛冷冷的道:“如果我死了誰給你收屍,你不是說死后要葬在先師的墓旁嗎?”

  這話說得“混世魔王”老臉大變;啼笑皆非,不錯,他和慕容黛說過這樣的話,他希望死后能和生平唯一的愛人“奪魂仙姬”葬在一塊。

  一聲慘嗥震撼了全場,“天齊使者”之一的司馬宏,已被韓尚志劈死當場。

  “混世魔王”怒哼一聲,扑向了韓尚志。

  慕容黛一眼瞥見,不由芳心巨震,厲喝一聲:“程威遠,你敢!”

  呼的一掌,直劈過去,掌勁一吐,人也跟著縱了過去。

  一聲刺耳的厲號起處,吳小眉被程威遠一掌震得飛瀉而出。

  同一時間,程威遠被慕容黛出的勁風,卷得踉蹌而退……

  那邊——

  韓尚志和“混世魔王”已交上了手,三個照面之下,竟然功力悉敵。

  “混世魔王”心中的震駭,簡直無法形容,這魔王逢上了生平第一個勁敵,在此之前,江湖中能接下他一招的,真如風毛鱗角,少之又少。

  所有在場的“天齊教”的高手,更是悚棘不已。

  慕容黛不顧再傷程威遠,急閃身過去扶起吳小眉,一探之下,粉腮驟變,一時之間,弄得沒了主意。

  韓尚志偷眼一瞥抱在慕容黛手中的吳小眉。不由肝膽皆炸,難道她已……

  心念及此,猛里打了一個冷顫,殺機更熾。

  “混世魔王,看掌!”

  隨著震耳欲聾的喝話之聲,“須彌神功”挾以十成功勁,猛然施出,一道膘滕白氣,罩身卷向了“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心頭大凜,脫口叫了一聲:“須彌神功”,雙掌全力封了過去。

  撼山栗岳的巨響聲中,韓尚志退了一個大步,而。混世魔王”偉岸的身軀一個踉蹌退了兩個大步。

  白色勁氣再涌,韓尚志問不容發的發出了第二掌。

  “混世魔王”出手無及,一幌身彈開八尺。

  韓尚志冷喝一聲:“今天你死定了!”

  第三掌又劈了出去。

  “混世魔王”凶性大發,暴喝一聲:“看你死還是老夫死!”雙掌挾以畢生功力,疾劈而出巨響震撼子全場。

  雙方各退三步,韓尚志俊面一片煞白,“混世魔王”口角溢出了兩縷鮮血,這真是武林百年難得一見的搏斗令人心悸神奪。

  韓尚志再次回頭看了生死不知的吳小眉一眼,一咬牙,“須彌神功”提足十二成,蒼白的后面,轉泛出湛然紅光。

  “混世魔王”一代巨魔,明知不敵,但豈甘露怯,立是也聚畢生功力于雙掌。

  場面在瞬息之間,驟呈死寂。

  誰也看得出,即將出現的,將是石破天驚的—擊,這—擊、無疑的將決定一方的生死存亡,甚或兩敗俱傷。

  那一面,慕容黛半蹲地上,抱著昏迷不省的吳小眉。

  程威遠一雙鷹雕也似的眼,略不稍瞬的盯視著慕容黛手中的吳小眉,他看出“混世魔王”並非“冷面人”之敵,如果他不乘現在有所行動的話,他將永遠失去機會,但,“蜂后慕容黛”的身手,卻使他躊躇不已……

  倏地一一

  程威遠舉手一揮,高聲道:“本教弟子注意,現在全力出擊,許進不許退!”

  聲落首先發掌,擊向了慕容黛,接著,人影翻飛,全涌身出手。

  慕容黛粉腮大變,右手挾起吳小眉,左手一把“奪魂針”飛灑而出。

  慘啤之聲,撕空而起,立即有十多個“天齊教”高手,橫屍當場,但這阻止不了對方瘋狂的攻勢,無數道勁流,罩身涌卷而至、

  她因手抱小眉,只能單手應敵。功力打了折扣,再加上功力超絕的“天齊使者”程威遠,使她頓感手忙腳亂,連劈三掌之后,才緩手掏出第二把“奪魂針”。

  揚手之間,又是十多人應聲倒下,對方攻勢一頓……

  厲斥聲中、慕容黛電閃射向程威遠。

  程威遠寒氣大冒,彈身閃退兩丈之外。

  慕容黛嬌軀拔空而起,蹬上了聚義廳的屋脊之上,數條人影,跟著閃射而起,但身形只彈起一半,便慘號著墜回地面。

  程威遠狂吼一聲:“暗器招呼!”

  剎那之間,暗器如飛蝗似的從四方八面,射向慕容黛停身之處。

  “奪魂針”固然霸道,但因針細如牛毛,在射程上受了限制,而這些“天齊教”屬下。都是精選的高手,發暗器的手法,回非庸流,慕容黛如果不退走的話,只有全心全力的應付。

  這些情形,當然瞞不過韓尚志的耳目。

  終于一一

  韓尚志和“混世魔王”發出了全力的一擊。

  驚天動地巨響聲中,勁氣四溢。所有天齊教門下,不期然的停下了手。

  韓尚志退離原位五步之外,身形尚搖幌不止。

  “混世魔王”跌坐丈外。鮮血—口接一口的噴出。

  場面在一時之間,死寂得怕人。

  韓尚志緩緩上前數步,五指齊張,指向了“混世魔王”,只要他指勁一吐,“混世魔王”就得穿胸洞腹而死。

  “‘混世魔王’,還有什麼遺言交代?”

  場面中充滿了死亡的恐怖。

  “混世魔王”雙眼一睜,一閉,道:“你下手吧!”

  韓尚志心念—轉,揚起的手,突然放下,沉聲道:“‘混世魔王’,為了補償你上一次對我援手之情,今天放過你,走吧!”

  “混世魔王”雙目再度睜開’,緩緩的道:“‘冷面人’上次救你,乃是為了你曾對老夫門人‘陰煞莫秀英’援手。老夫本無意救你……”

  這倒是句良心話,表現出“混世魔王”多少還有些骨氣。

  韓尚志一搖手道:“請!從此咱們之間互不相欠,希望下次別再碰頭。”

  “‘冷面人’,你不要后悔,老夫不會忘記今天這筆帳?”

  “哼!本人從不知什麼后悔?”

  “混世魔王”倏地站起身來,掃了場一眼,縱身逝去。

  “混世魔王”這一走,所有在場的“天齊教”高手,一個個亡魂出竅,如果不是格于森嚴酷毒的殺規,他們早逃之天天了。

  “天齊使者程威遠”一看情形不妙,口中喝了一聲:“退!”當先彈起身形,疾逾流失的向外射去……

  其余的教眾,跟著紛紛彈身,一時之間,呈現出一個犬突狼奔的場面。

  “回去!”

  怒喝聲中,挾以一聲悶哼,程威遠首先被震回原地。

  接著,勁風匝地狂卷,指風銳嘯刺耳,凄厲的慘號,破空而起,外扑的人影紛紛倒射,撞上了后來的。

  場面又—度靜止。

  所有的“天齊教”高手,齊被迫回場中,地上又增加了二十多具屍体。

  韓尚志面籠恐怖殺機,目射奪人心神的煞芒,面對場內為數不下五’卜的殘眾。

  空氣在靜止之中泛著濃重的死亡氣息。

  慕容黛飄身下地,站在韓尚志身旁。

  韓尚志焦灼的道:“她怎麼樣?”

  “相當嚴重!”

  韓尚志鋼牙一咬,目光驟然落在了程威遠的身上。

  程威遠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腦海中含有—個意念,“逃!”心念動處,身形緩緩向人群中退去……

  “程威遠,你飛也飛不了!”

  喝話聲中,韓尚志已迫近到一丈之內,他不由自主的止住后退之勢,斑斑點點的麻面,不停的抽搐。

  所有的天齊教眾,一個個面如土色。

  “納命來!”

  韓尚志手起一掌,劈向了程威遠當胸,勁勢之強猛,駭人聽聞。

  程威遠豈敢硬接,一划身彈子開去,勁風卷處傳出兩聲慘哼,站在程威遠身后的兩名高手,遭了池魚之殃,血箭射處,飛瀉而出。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程威遠已乘機一閃十丈,再閃登屋

  他快,韓尚志更快,一式浮光掠影,一道半孤圈向屋面,呼呼凌空擊出兩掌。

  程威遠一個倒翻,又落入場中,亡魂盡冒。

  韓尚志跟著落地,“須彌神功”電閃出手。

  朦朦白氣卷處,慘號倏傳,程威遠被震得旋空而起,“砰!”的一聲,落在慕容黛的腳前八尺之地,口中血如噴泉。

  就在此刻,吳小眉突地睜開眼來,目光正好觸及地上的程威遠,一種無形的力量,使她精神復蘇,嬌軀一掙,顫抖著聲音道:“放下我!”

  吳小眉突然醒轉,慕容黛芳心一喜,依言把她放落地面。

  韓尚志這時也到了程威遠身前,掌一揚,厲聲道:“程威遠,我要把你劈成肉醬!”

  “住手!”

  慕容黛倏地伸手一攔。

  韓尚志大感意外,慕容黛競然阻止他向程威遠下手,當下惑然道:“什麼意思?”

  慕容黛朝吳小眉—指道:“你看!”

  韓尚志轉頭—看,不禁怦然心驚,只見吳小眉蒼白的粉腮上,罩滿殺機,杏日之中,閃射著怨毒至極之色,一不稍瞬的盯住程威遠,長劍已執在手中。

  慕容黛接著道:“不久前,天南道上廟中,我為什麼不殺他,就是要留他這條命給眉姑娘,你知道他的身份嗎?”

  “這個……”

  “你先閃開,停會再告訴你!”

  韓尚志茫然不解的退了三步。

  所有殘存的“天齊教”高手,一個個呆若木雞,他們想逃,但不敢,他們明白逃只是死得更快……

  吳小眉步履不穩的上前數步,咬牙切齒的道:“程威遠。你……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

  程威遠競在此時,搖幌著站起身形,眼神業已黯淡無光,可見他受傷之重。

  吳小眉舉劍分心便刺……

  “砰!”挾以一聲凄哼、吳小眉張口噴出一道血劍,身形往后便倒。

  韓尚志不由驚呼出聲。

  慕容黛粉面大變,一把抱住吳小眉的嬌軀。

  程威遠“砰!”的栽回地上,口角鮮血淚淚而冒,他在臨死之時,還來這一手垂死的反噬,的確出人意料之外。

  吳小眉杏眼一閉,略事喘息之后又睜了開來,一種無形的力量,支持著她不倒,她要親手把劍尖刺入對方的心窩。

  韓尚志俊面失色.手足無措……

  吳小眉移開慕容黛抱持自己的手,艱難的移步走近程威遠身畔。

  半聲慘嗥、血泉迸射,吳小眉的劍已刺人程威遠的心窩,拔出,又刺下……”

  —劍!

  二劍!

  三劍!

  吳小眉大仇得報.那股支持著她的恨毒之氣,被對方流出的血所抵消。她無力拔出插在對方身上的劍,眼前一黑.砰然栽倒。

  “眉妹!”

  韓尚志一閃身抱住半倒的嬌軀,用手一探之下,不由心頭大震,吳小眉氣如游絲,脈息一斷一續,粉面呈金紙之色。

  慕容黛急取出數粒丹九,納入吳小眉口中,道:“把她給我!”

  韓尚志目光一掃現場,把吳小眉交給慕容黛,轉面向那一群失魂落魄的“天齊教”高手,低沉森冷的道:“舍身岩頭,八義幫朋友的血跡,須要你們的血才能洗得干淨!”

  那聲音聽來使人毛骨悚然。

  天齊教殘余高手,一個個魂散魄飛,在求生的本能軀使之下,驚呼聲中,紛紛奪路而逃……

  “哈哈哈哈……”

  笑聲近于瘋狂,像是死亡的號角。

  又一幕血的慘劇,拉開了帷幕。

  凄絕人寰的慘嗥聲,連續不斷。

  一切又趨于靜止,聚義廳前血海屍山。

  “天齊教”派出來的近百高手、僅只一個“混世魔王”扶創而遁,其余的全部伏屍“八義幫”總舵之內。

  韓尚志長歎一聲道:“八義幫算是徹底的瓦解了!”

  說著,急步走到慕容黛身前,道:“她的傷勢……”

  慕容黛黯然道:“內腑破碎,穴脈已有一部以上閉死,恐怕回天無術了!”

  韓尚志宛被焦雷貫頂,如果吳小眉不幸的話,……

  他不敢往下想,他感到似有無數尖刀,在扎刺他的心肝。

  “到后面再談!”

  韓尚志木然的跟在慕容黛身后,穿過聚義廳,進入一問布置潔雅的房間,這定是未婚妻吳小眉起居之所,但奇怪的是慕容黛何以對這里如此熟悉,而且她與吳小眉之間,似乎關系不淺……”

  慕容黛把吳小眉放置繡榻之上。

  韓尚志過去一探她全身經脈穴道,果如慕容黛所說,穴脈已有大半數閉死,全身宛若被拋入冰窟之中.從頭冷到腳心。

  兩滴英雄之沼,滾下韓尚志的面頰,哽咽著道:“她……難道沒有救了?”

  慕容黛凄慘的道:“僅我一瓶‘紫元丹’,可以使她在七天之內不死!”

  “七天……七天對她的生命有什麼意義?”

  “不錯,但七天之內。也許有奇跡出現……”

  “奇跡,寄望于奇跡?”

  “不過,我相信眉妹會瞑目的……”

  韓尚志既悲傷又驚詫的望著慕容黛道:“現在我想知道這件事的始末!”

  “程威遠與她的父親吳由道是金蘭之交,不幸他們同時愛上了一個女子,結果吳由道獨蒙青眯,與那女子結了婚,就是吳小眉的母親,更不幸的是她母親在第二次懷孕時,難產而死,但程威遠梟狡成性,他忘不了奪愛之仇……”

  韓尚志點了點頭,心中已明白大半。

  慕容黛接著又道“于是程威遠投入“天齊教”。以“天都秘錄”在吳由道之手為餌。

  “天都秘錄在‘不老先生’手上,吳由道恐怕連看都不會

  “你聽我說,于是‘天齊教’派出高手向‘八義幫’主吳由道強索‘天都秘錄’不遂,而對他下毒手……”

  “這以后的我全知道了,程威遠確實百死不足以嘗其辜。”

  “弟弟,你記得在農舍療傷,被‘混世魔王’一伙圍攻的事嗎?”

  這一聲“弟弟,此刻韓尚志聽來十分刺耳,他自從“失魂人”口里知道她過去為人之后,對她相當不齒,但目前他不能有所表示,她曾救過自己,現在她又冒死護持吳小眉,當下一點頭道:“記得!”

  “那擲箋示誓,暗中維護你的便是她!”韓尚志驚得几乎跳起來,激動的道:“是她?”

  “不錯,不久前,我們偶然碰面,她親口告訴我,她也知道我們的關系……我們成了朋友,她是一個好女子,可惜……我們都遲了一步!”

  “一步之差,終生遺恨!”

  韓尚志坐在床沿,緊握著吳小眉的—雙柔荑,兩眼發直的投射在她那蒼白而無表情的面上,他對她有說不出的歉疚。

  他的感情,全部付給了東方慧,他沒有什麼給她,而她卻是他的未婚妻,雖然這婚姻是強迫促成的,可是無法否認吳小眉一直的深愛著他。

  他沒有給她什麼,但卻付出了一個韌戀女,所能付出的最高的代價。

  突地——

  慕容黛用力一拍床沿道:“有了!”

  “什麼有了?”。

  “吳小眉或許不會死!”

  韓尚志精神一振,急聲道:“你想到什麼?”

  “我想到一個人,如果能找到他的話,吳小眉定可起死回生!”

  “誰?”

  “神州一丑!”

  “神州一丑?”

  “不錯,唯有‘神州一丑!’的‘續命金丹’,可以救她!”

  “這‘神州一丑!’住在什麼地方?”

  “據說是住在滇西蒼山頂峰的雪洞中……”

  “據說?那是說並不一定?”

  “不錯!”

  “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

  “神州一丑是個女的?”

  “呢!不但奇丑絕倫,而且性情之古怪也是天下無雙,比之當年的‘吳天一怪’還要怪三分!”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震,“吳天一怪”不正是“鬼堡主人血骷髏’,嗎:看樣子武林中除自己的師父“魔中之魔”外,沒有人知道“鬼堡主人”的真正面目,當下故問道:“吳天一怪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個怪物,已數十年不現江湖!”

  “哦!”

  “還是談正事要緊,我身邊有一瓶‘紫元丹’。盡其所有,可以維持眉妹七日不死,七天,如果你取不到‘續命金丹’的話,就很難說了!”

  “此去蒼山路程遙遠,七天之內恐怕……”

  “那你只有盡其所能的趕路了,以你的功力,也許可以在七天之內往返!”

  “如果找不到‘神州一丑’……”

  “那是命運,任何人無法挽回!你最好友刻上路!”

  “眉妹呢?”

  “仍住此地,由我看顧!”

  “如此,在下先行謝過,這一份人情,將來一定並報答!”

  慕容黛粉腮一變,道:“‘弟弟,你說什麼?”

  “大恩容后報答!”

  “你我既然姐弟相稱,你這話豈不是見外了?”

  韓尚志心念一連數轉之后,冷冷的道“我們最好改了稱呼!”

  慕容黛霍地站起身來,驚詫無比的道:“為什麼?”

  “這個……不說你也明白!”

  “我不明白!”

  “你一定要我說出來?”

  “不錯!”

  “你是大名鼎鼎的蜂后,在下……”

  慕容黛粉腮驟寒,那美絕天人的嬌臉上,隱泛殺機,身形往后一退,寒聲道:“韓尚志,你欺人太甚!”

  韓尚志一愕道:“難道不是?”

  “不錯,‘蜂后’就是我,你知道我的規矩嗎?”

  “什麼規矩?”

  “有人當面提‘蜂后’兩個宇,我必殺之!”

  韓尚志暗付,好一個蛇蠍美人。“難道你要殺我?”

  “也許!”“恐怕你辦不到?”“你不要太自信?”“在下極願一試?”

  幕容黛緩緩攤開雙手,只見她掌心之中。一邊是一撮細如牛毛的“奪魂針”,另一邊是一枚鴨蛋大小的黑色彈丸。

  “韓尚志‘奪魂針’也許要不了你的命,這‘奪魂彈’卻可以把你炸成碎片!”

  韓尚志不由大驚失色,所謂“奪魂彈”必是“霹雷彈”類的東西,在這房間之內,雙方近在咫尺,即使功力通玄也無從閃躲,同時還有吳小眉在側,如果她不顧一切擲出的話,后果確實不堪設想。

  他也起身離開床沿,退后三步。

  慕容黛恨恨的道:“韓尚志,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

  韓尚志不由語塞,慕容黛對他有過兩次救命之恩,如果沒有她,也許不會活到現在,但一種被欺騙和一種莫名的反應,使他轉不過這意念,半晌,脫口道:“你欺騙我!”

  “我,欺騙你?”

  “不錯,你自承是一個不幸的女子,你騙取我的感情!”

  慕容黛不由芳心一動,面色緩和了不少。

  這句話道出了韓尚志的心意,在潛意識中,他仍是愛她的,但這是一種被壓抑了的愛,也可以說是直覺的反應,因為她太美。

  如果他的意識中完全沒有她,那她的過去決不會激起他的怒火。

  愛與恨,有時是分不開的,互相消長生滅。

  “難道你發現我的話不實在?”

  “你在二十年前,顛倒武林眾生,博得‘蜂后’之稱,你嫁過人,你駐顏有術,遮掩了你的年齡……”

  “住口!韓尚志,在你想像之中,我慕容黛是個淫賤下流的女子,棄婦,對嗎?告訴你,你徹底的錯了,我不是傳言中的那種人,我嫁過人,不錯,你可知道余丙南是什麼樣的男子,他是天閹,根本不能行夫婦之禮……”

  韓尚志駭然道:“天齊教主余丙南不能人道?”

  他想不透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為什麼會嫁給余丙南,如此說來,他們根本沒有夫婦之實,僅有夫婦之名,但為什麼二十多年來他們和平共處,其中有什麼蹊蹺?

  不然的話,就是慕容黛信口雌黃。

  慕容黛滿面均是激動之色,接著又道:“韓尚志,你不相信,是嗎?”

  “這……這對我毫無關系!”

  “可是對我卻關系很大,你要不要證明?”

  “證明!”

  “不錯!讓你證明我慕容黛是否還是完壁之身!”

  話聲方落,兩顆晶瑩的淚珠已順腮而下。

  韓尚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慕容黛竟然說出這種大膽而近于無恥的話,居然要自己從她身上證明,登時面熱心跳,駭震至極的呆望著這人間絕色的婦人。

  他万料不到她會說出這種尷尬的話來。

  慕容黛顯然情急了才會如此不顧羞恥,輕輕一拭沼痕,又道:“韓尚志,你的未婚妻現在此地,我無意分一杯羹,更不希望能從你身上得到什麼,只是我們相識,也算是一段緣法,你既不屑,我復何求,看在這純潔少女的份上,我仍然留在這里護持她,你走吧!”

  韓尚志暗付:“武林傳言,未可盡信,師祖‘血骷髏’不也是被目為奸大惡的魔王嗎?事實又何嘗如此,她說的不錯,彼此相交,也是有緣,又何必斤斤計較于過去。”心念之中,愧疚油然而生,作了一揖道:“姐姐,也許是我錯了!請你原諒!”

  慕容黛像是受了無邊的委曲般,掩面抽咽起來。

  韓尚志尷尬非凡,走過去深深地看了吳小眉几眼,鼻頭不由一酸。

  如果他不能在七日限期之內趕回來?如果他求不到“續命金丹”?

  后果是可以預見的,韓尚志愴然道:“眉妹,我走了,七日之內,必定趕回來!”

  但吳小眉半絲反應都沒有,如果不是慕容黛的“紫元丹”護住她的心脈,也許她早已五項香消了。

  “姐姐,一切有勞,我走了!”

  慕容黛幽怨至極了掃了韓尚志一眼,道:“弟弟,祝你成功,並盼你珍重!”

  從慕容黛的目光看來,她確實是深深地愛著韓尚志而不能自拔,但她可能也明白不可能和韓尚志結合,只好退而求其次。

  這女人雖駐顏有術,但卻騙不了自己,她已是四十左右的人了,遲幕之年,她第一次嘗到愛的滋味,然而這種愛是沒有結果的,她的生命冊頁,依舊是空白的。

  韓尚志低頭吻了一個吳小眉的額角,抬起頭來,他接觸到一雙幽怨,妒嫉,而又充滿了無邊誘惑的目光。

  他心里不由一蕩,他想吻她……

  但,他終于克制住了,他想到那一吻的后果是相當可怕的。

  感情有如一道河堤,如果一個小漏洞不堵塞,結果將是全堤崩潰。

  “姐姐,我走了,再見!”

  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她的美很可能會使他改變主意,他匆匆地說了一句之后,急急奪門而出,奔下了舍身岩。

  一路之上,他心亂如麻,許多事,常常地超出一個人思想范圍之外,任你聰明蓋世,仍然無法索解之時。

  韓庄大血案,那冒充“血骷髏”行凶的人,為什麼單留下母親一個活口?

  母親為什麼改嫁一個生理上有先天缺陷的人?”

  她,真的毒到骨肉不認,夫仇不理的程度嗎?

  顧盼之間,已踏上了官道。

  倏地——

  不遠之處,一條血紅人影,踉踉蹌蹌奔來,看樣子是受了重傷。

  人影漸近,可以看出是一個身著紅衣的人……

  不,是一個渾身染血的少年,遠遠看去,像是穿了—襲紅袍。

  “閣下止步!”韓尚志橫身道中,伸手一攔。

  那渾身浴血的少年,慘哼了一聲,剎住身形,一付搖搖欲倒之態。

  “閣下何方朋友,因何阻路?”

  “你……你……你是……”

  韓尚志駭然瞪視著對方,激動得語不成聲。

  那少年似有所覺,抬頭細一辨認,栗聲道:“韓師哥!”

  哇!一口鮮血奪口而出,身形隨著一陣幌蕩。

  韓尚志不由毛發俱豎,全身起了—陣痙攣,這渾身浴血的少年,真的是師叔“毒龍手張霖”的遺孤張少坤。

  韓尚志一把扶住他道:“坤弟,是我,怎麼回事?”

  破空之聲,倏告傳來……

  張少坤吁了一口氣之后,突地暈了過去。

  韓尚志抱著他走向道旁的樹下……

  風聲颯然之中,數條人影,瀉落身后,接著一個陰側側的聲音道:“把人放下!”

  韓尚志恍若未聞,緩緩走到樹蔭之下,把張少坤平平放落,然后回過身去,一看,殺機登時沖胸而起,一彈身,前飄三丈

  眼前,一共是六個老者,其中一個,襟繡日月星辰圖案,曾隨同“天齊教主”追截過自己,四個是“天齊八宿”之中的四宿,另一個是黃衣護法。

  六老者作夢也估不到這救人的會是天南掌門“冷面人韓尚志”,登時面上變色,愕然怔住。

  韓尚志心念疾轉,看來張少坤是傷在對方手下,奇怪的是張少坤既做了余丙南的義子,被尊為少教主,何以會被該教的人追殺?

  當下,語冷如冰的道:“這人是被你們傷的?”

  為首的那“天齊使者”目中凶芒一閃,道:“不錯!”

  “你們的目的是要他的性命?”

  “這是本教家務事同,閣下何必插手?”

  韓尚志冷笑了一聲道:“這事我管定了!”

  六老者面上又是一變,其中那黃衣護法,就乘韓尚志答話之間,彈身扑向三丈外的張少坤。“你找死!”

  韓尚志厲喝一聲,呼的一掌橫擊過去,出手之快,令人咋舌。

  “砰!”挾以一聲悶哼,那黃衣老者被卷飛瀉向兩丈之外,仆地不起。

  為首的“天齊使者”向其中余四老者一施眼色,呼呼兩掌,劈向了韓尚志,那四老者分從四個方位,扑向僵臥在地的張少坤。’

  韓尚志殺機大熾,呼的一掌,反擊過去,一式“浮光掠影”,快逾電閃的掠回張少坤身前,正好迎上四老者之中的兩人出手抓向張少坤。

  “砰!砰!”挾以兩聲慘哼,兩老者橫屍當場。

  另兩老者,疾剎勢退了回去。

  那“天齊使者”暴喝一聲,再度出掌攻向韓尚志。

  韓尚志心切張少坤的生死,不願虛耗時間,“須彌神功”以十成勁道發出,一蓬朦朦白氣,迎著對方罩身卷。去……

  慘哼聲中,那“天齊使者”張口射出一道血箭,跌跌撞撞的退出一丈之多。

  “退!”

  三條人影,鼠竄而去。

  韓尚志連看都顧不得看,急趨近張少坤身前,仔細一探視,只見他雙目緊閉,面如白紙,出氣多,入氣少,再一摸經脈,不由驚魂出竅,帶脈已斷,五腑離位,看來是神仙也難救了。

  淚水,扑簌簌的流了下來,再滴到張小坤的面上。

  張師叔舍子救已,扶養自己長大成人,現在,他唯一的遺孤;行將不保。

  韓尚志肝腸寸折,悲痛欲死。

  他迅快的點了他數處大穴,然后以掌心附在他的“天殷穴”上,逼人一股真元。

  片刻工夫,張少坤費力的睜開眼來,用力的翁動著嘴唇,但卻發不出聲音,韓尚志心如刀絞,頻頻呼道:“坤弟,坤弟

  終于,張少坤的口里,發出了斷續細如蚊納的聲音:“師哥……我……不行了……恨未能手刃……”

  說到這時,一陣急喘,片刻之后,又道:“懷中的……東西、交給……母親……不!是……不能遺失,用……你的生命維……護!”

  頭向旁邊一側,死了!

  “坤弟!坤弟!……”

  韓尚志聲嘶力竭的悲呼,但,已無法喚回張少坤的生命。

  師叔死了,他的遺孤也死了,他自己,血仇未報,到現在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

  他感到他的心滴血。

  他撫著張少坤逐漸冷卻的軀体,麻木的,茫然的望著天際變幻莫測的浮云。

  他欠“毒龍手張霖”天高地厚之思,永無報答之日了!……

  張少坤之死,猶如給他心上划了一刀,這痛苦將一直追隨他到生命的終結。

  夜幕低垂!

  銀河耿耿!

  他像一尊石像,不言不動。

  星光逐漸疏落,消失……

  天亮了!

  朝露濕透了他的衣衫,他一無所覺,雙手仍按在業已僵硬了的張少坤的遺体上,過度的悲傷,使他如醉如痴。

  倏地——

  一道靈光,掠過他的腦海。使他清醒過來,他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任務!死者已矣,吳小眉還在舍身岩上待救,她的生命,操在他的手里。

  他立起身來,望著張少坤血污狼藉的屍体,又滴了几滴傷心之淚。

  他開始努力思索張少坤臨死時所說的話——

  他說:“……恨不能手刃……”手刃誰?

  又說:“懷中的東西。交給母親……要以生命維護,不能失落!”所謂母親,當然是指自己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而言

  “為什麼要交給母親?”

  那是什麼東西,要以生命維護?

  他伸手往張少坤懷中一探,取出一個小紙包,那是一個半尺見方,厚約一寸的紙包,心念數轉之后,他決定先打開來看看,也許可以揭開張少坤被“天齊教”追殺的謎底,正當他准備打開紙包之際——

  一聲陰森刺耳的冷笑,倏告從身后傳來。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忙不迭的把那紙包納入懷中,身形如脫弩之箭似的前射兩丈,轉過身來……

  登時血脈憤張,目眥欲裂,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蒙面人和兩個老者。’

  來的,赫然是“天齊教主”余丙南和兩個“天齊使者”,其中之一,正是昨天追殺張少坤負傷而遁的那一個。

  張少坤淤血的屍体,還在目前,凶手卻找上門來。

  “天齊教主”余丙南,目光一掃韓尚志之后,落在了張少坤的身上,口里道:“搜他身上!”

  二使者恭應一聲,其中之一舉步走向張少坤的屍身……“找死!”

  韓尚志怒喝一聲,數縷指風,電射而出。

  那使者可識得這“洞金指”的厲害,身形疾划而開,適時,“天齊教主”緩緩上前三步,聲音中充滿了殺氣的道:“冷面人,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碰頭?”

  “余丙南,我們今天新舊帳一並算!”

  “憑你還差了一點!”

  “哼:“

  就在此刻——

  原先負而逃那使者,一閃身欺到張少坤屍身之前,伸手便朝胸前抓去……

  “你死定了!”

  韓尚志急怒攻心,全心施展“浮光掠影”身法,只一幌,便到了那使者身后,曲指如釣,閃電般疾抓而出……

  “小子,你找死!”

  “天齊教主”迅捷無倫的劈出一道排山勁氣。

  驚叫聲中,韓尚志已一把扣牢了那使者,勁氣也在這瞬息之間卷到。

  韓尚志奮力一彈身,避過主鋒,身形一幌即止,口中哼了一聲,用掌振腕,把那使者倒提手中,雙手分執住二只腳……

  “天齊教主”厲聲道:“冷面人,你准備做什麼?”

  “要他流血!”

  “你敢?”•

  “這有什麼不敢,哈哈哈哈……”

  狂笑聲中,傳出一聲凄絕人寰的慘號,血光進現,那使者被韓尚志一撕為二,肝髒五腑,流了一地,原狀之慘,令人不忍卒觀。

  “血:哈哈哈哈,坤弟,你看到這血了,像你所流的一樣鮮血!”

  “天齊教主”怒發如狂,暴喝聲中,呼呼劈出兩掌,聲可撼山栗岳。

  韓尚志一斂笑聲,舉掌硬封……

  砂石漫卷如幕之中,雙方各退了—個大步。

  “天齊教主”若有所悟般的道:“冷面人,你方才稱我這逆子叫坤弟?”

  韓尚志不屑至極的一哼道:“余丙南,他會是你的儿子?”

  “天齊少教主,人所共知!”

  “你為何派人追殺他?”

  “他犯了教規!”

  “呸,余丙南,你別不要臉,你會有儿子?”

  “天齊教主”全身一震,不期然的退了三步,雖然別人無法從蒙面巾透視他臉上的表情,但從行動上可以看出他震驚不小。

  “小子,你說什麼?”

  “我說你今生今世決不會有儿子!”

  “天齊教主”氣得全身簌簌而抖,他決估不到韓尚志會一口道出他引為終生遺恨的秘密,當然,他已意識到這隱私何以外泄。“小子,你是在找死!”

  如雷暴喝聲中,“天齊教主”雙掌頓呈琥珀之色。

  韓尚志心頭一凜,暗道一聲“化元神是”,隨即把“須彌神功”提聚到了極限。

  雙方所將施展的,都是駭絕武林之學,毫栗之差,可判生死。

  終于——

  一紅一白兩股勁氣飄閃而出,碰在一起……

  一聲天塌地陷的巨響,撕空裂云而起,數丈外的林木,被勁波帶得急搖劇擺,塵砂旋卷,直沖霄漢,五丈之內,伸手不見五指。

  說是武林中數百年難得一見的拼搏。

  砂落塵消,雙方的距離,拉到了四丈之外。

  韓尚志俊面一片蒼白,“天齊教主”如何不得而知,從他急猝起伏的胸部看來,情況決不比韓尚志好。

  此際——

  那使者突地走近“天齊教主”道:“稟教主,屍体搜過,東西沒有了!”

  “哦!你退下!”

  使者躬身退開數丈。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是了,問題全出在這紙包上。”

  雙方對峙了片刻之后,齊齊舉步欺身,出手槍攻,這近身搏斗,益發顯得激烈凌厲,那聲勢,令人怵目驚心。

  顧盼之間,雙方交換了二十招,“天齊教主”似乎略遜半籌。

  韓尚志傷心張少坤之死,出手之間,盡是殺著,三十招之后,已迫得“天齊教主”守多攻少,險招迭出,不過,要分出生死勝敗,至少得在三百招之后。

  破空之聲傳處,兩條人影飛瀉當場。

  韓尚志和“天齊教主”不期然的停手后躍,一看,來的是一雙青年男女。

  那年青男女,赫然是恢復了原形之后的“黑白雙妖”,沈家騏和馮瑛英。

  兩人雙雙趨向韓尚志,雙膝一曲道:“叩見掌門人!”

  “免禮,請起!”

  “謝掌門人!”

  “你倆不在宮中,人中原何為?”

  “黑妖”沈家騏依然道:“宮中元老會議決定命弟子夫婦人中原隨侍掌門人,並攜來那……”

  韓尚志一揚手道:“知道了,你倆退開!”

  “黑白雙妖”恭謹的退了開去。

  “天齊教主余丙南”做夢也估不到這一雙年青男女,會是數十年前名喪江湖的“黑白雙妖”,否則的話,他早抽身了。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出手攻向了“天齊教主”雙方又戰在—起。

  “黑白雙妖”可能靜極思動,互望一眼之后,雙雙扑向了數丈外的“天齊教使者”,雙妖出手,例必成雙。

  那使者可不把這對青年男女放眼下,暗罵一聲:“找死”殊不知“雙妖”因曾服食過成形肉芝,得以駐顏不老,論年紀已是七十左有的老人了。

  “雙妖”一左一右,夾峙著那“天齊使者”,“黑妖”冷冷的道:“你能接三招,饒你不死!”

  那使者嘿的一聲冷笑道:“小子,你是在找死!”

  “白妖”柳眉一豎,道:“你先出手!”

  那“天齊使者”那知厲害,怒哼一聲,雙掌分左右疾襲而出。招式之奇詭厲栗,武林罕有其匹,可惜,他碰到的對手是數十年前的魔王……

  “雙妖”各攻一招,不但輕易的消卸了對方來勢,而且把對方迫退五尺之外。

  “天齊使者”寒氣大冒,他錯估了對方的功力。

  “這是第一招,現在你接第二招!”

  喝話聲中,雙妖出手各攻一招,那使者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一彈身,飄退八尺。

  “第三招,決定你的生死!”

  人影幌處,慘嗥倏起,地上多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体。

  “天齊教主”被那慘啤聲驚得一分神……

  “砰!”

  韓尚志一掌印上了他的左胸,悶哼聲中,彈出圈子之外,目光一掃現場,登時心膽皆寒,寒聲喝道:“冷面人,后會有期!”

  身形一彈,電閃而逝。

  韓尚志朝著余丙南的背影大聲道:“本人有一天會到連環套拜訪的!”

  說完,徑自過去抱起張少坤的屍身,走向不遠處的一座小丘,雙妖默默地跟在后面,到了丘上,選好地勢,向“雙妖”道:“掘一個坑!”

  雙妖立即動手,不一會墓穴掘成,韓尚志灑淚葬了張少坤,並刻石立碑為記。

  事畢,向雙妖道:“目前我有急事待辦,那冊‘大般若秘錄’暫時帶著,以后由我候機歸還少林,現在,你們到‘舍身岩’去等我,那里有兩位女的,一個重傷待救,你們去只須說奉我之命而來就是,其他的不必說,去吧!”

  “白妖馮瑛英”誠謹的道:“愚夫婦希望墮侍掌門人身側!”

  韓尚志點了點頭,道:“我此去事情特殊,不須你倆隨行,‘舍身岩’頭‘八義幫’幫主吳小眉,就是那待救的女子,與我關系極深,目前需人保護,我五日之內必定趕回!”

  “雙妖”無奈,只好施禮告別,直奔“舍身岩”。

  韓尚志對張少坤的新墳作了最后的憑吊,動身馳赴蒼山。

  他必須要在兩日之內求得“續命金丹”,才能依七日大限趕回“舍身岩”,救吳小眉的命,他甚至無暇再拆看張少坤臨死慎重交代的紙包。

  日夜不息的全力疾趕,第三天日中時分,峰頭半為冰封雪鎖的蒼山,已然在望。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
發表於 2021-8-15 00:11: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雪洞求丹

  蒼山,位在洱海之濱,半山以上,雪鎖冰封。

  韓尚志冒著砭骨奇寒,在皚皚白雪之中奔馳。

  他還有三天的時間,在這三天之內。他不但要找到“神州一丑”求取“續命金丹”,而且還要趕返“舍身岩”,否則的話,吳小眉勢將玉項香消。

  慕容黛告訴他,“神州一丑”住在蒼山雪洞,不言可喻,雪洞必然,是在冰雪之中。

  他遍搜每一處可疑的地方,但,毫無蛛絲馬跡可循。

  蒼山選題數百里,一日半日之間,要想每一個角落都搜遍,事實上決不可能,如果誤了限期,“續命金丹”即使到手,已失去了價值。

  焦灼、彷徨,緊隨著他。

  在一定限期之內,要尋找一個絕跡江湖的人,確實是件非常杏茫的事。

  韓尚志心里也明白此行成功的希望極小,但他不能放棄這几乎等于零的希望,他不能眼看著未婚妻吳小眉不治而亡。

  正當韓尚志彷徨無主之際——

  一陣隆隆之聲,倏然傳來,那聲音像是發自地底,聲音愈來愈大,像是千雷齊發,万馬奔騰,接著,整個雪地動蕩搖幌起來。

  韓尚志不由亡魂大冒。

  陣陣白霧,沖天而起,轟隆之聲,震耳欲聾。

  “雪崩!”

  韓尚志驚叫一聲,身形疾彈而起。

  就當他身形彈起的剎那,原來立足之處,已迅快的陷落了下去。

  整個山域都在動蕩,像是宇宙末日的來臨,任你功力通天,也沒有你逃生之處,韓尚志像圍場中的小獸,盲目的跳擲飛騰

  冰雪封蓋之下,整個的山域,已失去他的原形,根本無法判別安全地帶。

  地形山貌,迅速的在改變……

  足足半個時辰,那可怕的雪崩才逐漸靜止下來。

  韓尚志深深吸了一口氣,慶幸沒有被死神搜去。

  雪殼剝落,有的地方,已現出它原來的形貌。

  迎面一堵石壁之上,現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暗付,莫非這就是“雪洞”?

  他上山之后,未發現任何洞穴,若非雪崩,洞口也不會現出來,他即使找上一世,也未必能找得出來。

  心念之中,他毫不猶豫的向那洞口射去。

  洞口虛懸壁間,距地約四十丈高下,韓尚志三個閃身,居然到了洞口,這一刻他反而遲疑起來了!

  這會是“雪洞”嗎?

  “神州一丑”是否真的隱身其中?”

  她肯賜給自己“續命金丹”嗎?

  據慕容黛所說:“神州一丑”怪僻絕倫,究竟怪到什麼程度?”

  一陣思索之后,心想,自己是求人而來,應當以禮求見。

  心念之中,對著洞里道:“晚輩韓尚志求見!”

  連叫三遺,除了洞壁回音之外,任什麼反應也沒有。

  韓尚志大是惑然,難道是個空洞,但既然來了,總得要探個明白,于是他舉步向里走去。

  走了不及十來步,已到了洞底,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根本是五丈不到的一個死洞,因洞道呈弧形彎人,所以人在洞口,看不出這洞的深淺。

  突然,洞底壁上—樣東西,吸住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幅女人畫像,長約四尺,寬在兩尺之外。

  這荒洞之中,竟然鑲嵌著一幅女人畫像,這確實是件耐人尋味的事。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走近那幅畫像。

  畫像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少女,畫得栩栩如生,雖然是畫的,但卻因人遐思,足見畫這像的人手藝之高,像是繪在一塊純白的大理石上,石卻嵌在岩壁之中。

  這當然不是偶然的事,但他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空洞!

  美女像!

  這真是不可思議的怪事。

  正當韓尚志對著美女像出神之際,一個陰森冰寒的聲音倏告響起:“娃儿,你主意打錯了!”

  韓尚志陡然一震,旋身看處,竟然不見半絲人影,不由大感駭然,憑自己的功力,竟無法發現對方的人影,這發話的人功力確屬驚人。

  “嘿嘿嘿嘿!”

  又是一陣刺耳怪笑。

  韓尚志不由毛發俱豎,這時,他面對洞口方向,而身后已是洞壁,這聲音何所自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便是發聲的是個女人。

  “娃儿,嘿嘿嘿嘿:你可以選擇一樣死法!”

  這次,他聽得清清楚楚,聲音發自身后,緩緩回過身形,神目如電,緊緊盯視著那美女畫像,他判斷洞里還有洞,關鍵在于這幅畫,口中冷冷的道:“尊駕到底說些什麼,在下一點也不懂?”

  “娃儿,狡辯無益,你算死定了!”

  韓尚志不由怒意橫生,冷冷一哼道:“尊駕難道見不得人,何必藏頭露尾!”

  “你只敢再放半個屁,老身立刻斃了你!”

  “辦得到嗎?”

  “那你無妨試試看!”

  就在此刻——洞口突然傳來一聲陰惻惻的冷笑。

  笑聲未落,一個毛茸茸的怪人,已走人洞中……

  韓尚志大是駭然,來人須發虯結在一塊,身上反穿著一襲皮袍,腰間系一條草繩,遠遠望去,全身上下盡是茸茸白毛。

  怪人乍見韓尚志,似乎很感意外,愕然止住腳步,朝韓尚志周身上下打量了片刻,自言自語的道:“這丑婆子竟然收了這麼個好小于,怪事!”

  丑婆子三字入耳,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如果這怪人所指的是這怪洞的主人,那很可能剛才發話而不現形的女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神州一丑”,心念及此,精神為之一振……怪老者陰陰的道:“小子,丑婆子是你什麼人。”“丑婆子?”“別跟我老人家裝蒜,快說!”“你先報名出來?”“杰杰杰杰2小子,你要老夫報名?”“不錯!”“哼:聽著,老夫‘北極老人’!”“北極老人?”“不錯!”“第一次聽到!”“好哇,小子,你少狂,丑婆子是你什麼人?”“誰是丑婆子?”“小子,我老人家沒有這份耐心,叫‘神州一丑’滾出來!”韓尚志一顆心不禁怦怦而跳,自己的猜想不錯,這洞的主就是“神州一丑”,真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但這洞深不及五丈,眼前除了自己,和這不速而至的“北老人”,就是那幅大理石面上的畫像,唯一的解釋是這洞還有洞,以方才那神秘的發話人出聲不現形的情況來,眼前的切,必入“神州一丑”之目無疑,只不知“北極老人”的意何在。

  當下冷冷的道:“閣下是尋仇還是報怨?”“北極老人”雙眼一瞪,道:“小子,你胡說八道!”“那閣下來勢洶洶,所為何事?”“沒有你小子問話的余地!”

  韓尚志一擺手道:“如此請!”“什麼?”

  “請滾出洞去!”

  “好哇,小子,若非看在丑婆子份上,我老人家就先斃了你!”

  “在下不承這個倩!”

  韓尚志口里答話,心中卻奇詫不已,“北極老人”與“神州一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系,看樣子對方來意不惡,但又氣勢洶洶。

  “哼,我老人家就不信這個邪,看你得了丑婆于多少真傳,接掌!”

  冷哼聲中,呼的一掌擊向了韓尚志,這一掌不但快逾電閃,而且奇幻莫測。

  韓尚志一式“浮光掠影”,輕輕避開對方的一擊,一招“魔王叩厥”,反擊回去。

  “北極老人”駭然暴退一丈,道“住手!”

  “閣下有何話說?”

  “你不是丑婆子的門下!”

  “在下可沒說過這句話,是閣下自己胡猜的!”

  “你是誰?”

  “天南幻魔宮掌門韓尚志!”

  “北極老人”再退數尺,驚駭之倩益于言表。

  “什麼,你是天南派掌門人?”

  “不錯!”

  “到此何為?”

  “對不起,請閣下先說明來意!”

  “這個……老夫不能告訴你!”

  “那我們彼此彼此!”

  “不行!”

  “為什麼不行?”

  “老夫有權問你!”

  “憑什麼?”

  “憑與丑婆子的關系!”

  “什麼樣的關系?”

  “這個……你不必問。”

  “那在下的事閣下也最好免開尊口。”

  “北極老人”怔了半響,突地大喝一聲道:“小子,你與老夫滾出去!”

  韓尚志不屑的道:“如果不呢!”

  “老夫出手無情!”

  “憑你恐怕還不能請我出洞?”

  “那你就試試看!”

  看字方落,雙掌已疾推而出。

  韓尚志舉掌緩緩相迎,一蓬朦朦白氣,應掌而發。

  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整個石洞都幌蕩起來,石屑粉落如雨,韓尚志仍凝立原地不動,“北極老人”卻踉蹌退了五個大步,他這一退,已退到轉彎之處,如果韓尚志跟蹤發掌,他非被卷出洞外不可。

  “北極老人”須發蓬飛,眼中俱是駭色,他做夢也估不到這二十不到的少年人,會有這般蓋古凌今的功力。

  就在此刻——

  洞中那不知何來的聲音,挨告響起:“娃儿,你來此做什麼?”

  韓尚志恭謹的道:“求見一位武林前輩!”

  “誰?”

  “如晚輩所猜不錯,老前輩就是晚輩要求見的人!”

  “你知道老身是誰?”

  “神州一丑!”

  韓尚志口里說話,兩雙眼睛卻在竭力搜索這聲音的來源,居然被他發現了其中奧妙,那美女畫像的兩只眼睛,竟然會隱隱放射異光,這證明發話的人,正隱身在畫像之后,那塊大理石必是腹洞的樞扭無疑。

  “娃儿,你猜對了……”

  “老前輩可否……”

  “慢著……你先把那老鬼趕出洞外,再說你的來意不遲!”

  “尊命!”

  韓尚志一回身,朝“北極老人”身前走去……

  “北極老人”大聲叫道:“丑婆子,我在山中冰凍了整五年,今天若非雪崩,還找不到這撈什子雪洞,你一點不念結發之情?”

  韓尚志身形不由一窒,原來他們是一對夫婦,“北極老人”居然在蒼山冰雪之中尋了她五年,這話聽來令人難以置信,不知這對怪夫婦鬧是什麼別扭?

  “神州一丑”竟然絲毫不為這句話所動,冷冰冰的道:“娃儿,我數到五,如果你還不能把他趕出去,你就上路吧!”

  “一!”

  “二!”

  “三!”

  韓尚志心念疾轉,自己是有求于她而來,未婚妻吳小眉活命要緊……

  心念之中,雙掌貫足“須彌神功”,呼的一掌,朝“北極老人”劈去。

  洞徑狹窄,跟本沒有閃躲的余地,而且“須彌神功”乃上古絕學,威力之強,駭人聽聞。

  “小子,你敢助紂……”

  以下的話,被呼轟的勁氣之聲所掩,“北極老人”蹬蹬退了數步,身形未穩,韓尚志第二掌又告劈出“北極老人”再退……

  不多不少,正好王掌,“北極老人”朝洞口飛瀉出去。

  韓尚志心知以“北極老人”的功力而論,決不至被摔死,所以也沒看下文,轉身……“別動!”

  韓尚志倒吸一口涼氣,想不到“神州一丑”已到了自己身后。

  “說出你的來意?”

  “在下想求一粒‘續命金丹’!”

  “什麼,你再說一遍?”

  “在下希望老前輩賜給一粒‘續命金丹’!”

  “哈哈哈哈,娃儿,‘續命金丹’老身畢生只煉制了三顆,已用去了兩顆,現下只剽最后一顆,你想老身能結你嗎?”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涼,道:“老前輩不肯見賜?”

  “當然!”

  韓尚志暗付,吳小眉的命不能不救,說什麼也要把‘續命金丹’弄到手。“在下願意以任何條件交換!”

  “任何條件?”

  “是的!”

  “即使是你的生命?”

  韓尚志一咬牙道:“不錯!”

  “你志在必得?”

  “是的!”

  “作何用途?”

  “救人!”

  “什麼樣的人?”

  “在下未過門的妻子!”

  “神州一丑”冷冷一笑道:“如果你為了‘續命金丹’而丟了性命,救活未婚妻你有何意義呢?”

  韓尚志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難道對方真的要以自己的生命來交換不成?但話已出口,焉能反悔,當下坦然道:“生命的意義並不能被死所否定!”

  “如此說來,你是願意以生命來交換的了?”

  “是的,不過……”

  “怎麼樣?”

  “晚輩尚有許多非了不可的事待了,一年之后才能踐約!”

  “那,續命金丹’待你一年之后來踐約時再拿去!”

  韓尚志被這句話激得火高千丈,陡地回轉身去,一看,不由“呀!”的一聲驚叫。

  面對的,是一個奇丑絕倫的老太婆,丑怪之狀,令人不寒而栗,臉上堆堆累累,五官難辨,滿頭白發,散披而下,只有一雙眼睛,是唯一完整的一個器官。

  “神州一丑”目暴寒光,緊緊罩定了韓尚志,久久才道:“娃儿,我丑嗎?”

  韓尚志不由一怔,隨即點了點頭道:“不錯,很丑,不過“不過怎麼樣?”

  “一個人的外表,並不能代表真正的美丑!”

  “你是說內在美丑,也就是靈魂的善惡?”

  “是的!”

  “那我美嗎?”

  “這個,恕晚輩無法置答,因為晚輩對老前輩的為人完全陌生!”

  “哈哈哈哈,有意思!”

  她這一笑,牽動了面上不規則的肌肉,愈顯得猙獰可怖。

  “丑婆子,你講不講理?”

  “北極老人”須發箕張地走了進來。

  “神州一丑”厲聲道:“老鬼,你還我女儿的命來!”

  “丑婆子,你的女儿難道不是我的女儿……”

  “住口,你不尋回紅儿,今生就別再和我見面!”

  “我沒有一日放棄搜尋!”“帶女儿入江湖歷練,卻把人帶丟了……”

  “丑婆子,紅儿的德行和你一模一樣,你寵得她任性妄為,難道你一點責任都沒有,全怪我一人……”

  “神州一丑”猛一頓足,厲聲道:“老鬼,你給我滾!”

  韓尚志一旁在看這一對怪夫妻斗口,心里直想笑,真是怪人怪性,聽話聲,夫妻反目,是為了女儿失蹤……

  “北極老人”不甘示弱的放聲大吼道:“丑婆子,你為什麼龜縮在雪洞里?你為什麼不出去協助尋覓?”

  “人是你帶丟的!”

  “可是她是我們兩人的女儿不假吧?”

  “滾!”

  “我住定了!”

  “神州一丑”怒哼一聲,呼呼劈出兩掌,她這兩掌,可是全力發出的勁勢之強,有如倒海排山。

  “北極老人”恨恨地跺腳,飛身出洞出去。

  韓尚志靈機一動,向“神州一丑”一揖道:“老前輩,晚輩有個主意!”

  “什麼主意!”

  “晚輩願竭盡綿薄,找尋令千金!”

  “以此作為交換‘續命金丹’的條件?”

  “晚輩有這個意思!”

  “你能有把握找到我女儿?”

  “這很難說,總之晚輩不遺余力就是!”

  “這豈非是空口說白話,老身把金丹給你,你卻未必能履行條件……”

  “老前輩未免太小看晚輩了,晚輩身為一派掌門,豈能信口雌黃?”

  “你知道老身會答應?”

  韓尚志不由氣結,俊面一變道:“答應不答應在于老前輩,至于‘續命金丹’為了要挽救一條生命,晚輩志在必得!”

  “神州一丑”目中陡射厲芒,沉聲道:“娃儿,難道你想用強?”

  韓尚志冷傲的道:“善求不能,只有強取!”

  “你娃儿自信能辦得到?”

  “事逼此處,不得不然!”

  “你別太過于迷信你的功力,那未必可恃?”

  “晚輩倒沒這意思!”

  “神州一丑”突地哈哈一陣狂笑道:“娃儿,老身答應贈送你‘續命金丹’,至于小女的事,你在江湖之中,多為留意就是,不必當為條件!”

  韓尚志大感意外,這種性格,真是怪得可以,當即和聲道:“晚輩先行謝過老前輩贈藥之思,至于尋找令援的事,晚輩話已出口,當盡力辦到,無論生死存亡,對老前輩定然有所交代!”

  “神州一丑”點了點頭道:“老身接受你的好意!”

  “請問令援的年貌特征?”

  “神州一丑”回身朝那少女畫像一指道:“這就是她!”

  韓尚志下意識地神“神州一丑”膘了一眼,心想,一個丑如魔鬼的母親,卻生出天仙般的女儿,造物的安排的確是不可思議。

  “令援的畫像?”

  “不錯。這是五年前畫的,她陪老身訂發空虛的日子,她名字叫丁紅,十年前失蹤,算來已有二十六歲了!”

  “晚輩會牢牢記住的!”

  “神州一丑”自懷中模出—只小瓷瓶,遞給韓尚志道:“拿去,這里面是—粒‘續命金丹’!”

  韓尚志顫著手接了過來,暗道,眉抹有救了!

  “神州—丑”接著一擺手道:“你可以走了!”

  韓尚志急施一禮道:“晚輩告辭!”回身疾掠出洞。

  他恨不能脅生雙翅,立即飛到“舍身岩”。

  七日限期,剩下了三天,他必須在這三天中,趕到“台身岩”,否則吳小眉一命難保,是以他下了蒼山之后,全力兼程。

  他暗暗地祝禱,吳小眉的傷勢在這七天之中。不要發生意外的變化才好。

  一日夜的疾奔,他又回經埋葬張少坤的地方。

  遠遠地,只見墳前有几條人影在幌動,

  韓尚志大感駭然,是什麼人停留在張少坤墓前,是否又是“天齊教”……

  心念之中,身形不自覺的緩了下來。

  一條人影,突地電射而來,刷的瀉落身前。

  “弟子參見掌門人!”

  來的赫然是“黑妖”沈家騏。

  “罷了,我命你倆赴‘舍身岩’……”

  “弟子已去過了!”

  一絲不祥的預感,襲上韓尚志的心頭。

  “吳姑娘怎麼樣了?”

  “弟子夫婦到達‘舍身岩’時,那里已被燒成了一片白地!”

  韓尚志腦內嗡的一震,身軀幌了兩幌,只覺一陣昏天黑地,自己千辛万苦尋到了“續命金丹”,想不到變生突然,以吳小眉重傷之身,經這慘變,焉有幸理,當下勉強按捺住心神,道:“八義幫總舵全毀了?”’

  “是的!”

  “可查出是什麼人放的火?”

  “據‘失魂人’說,是“天齊教”所為!”

  韓尚志恨恨地咬了咬牙,道:“失魂人說的?”

  “是的,弟子夫婦剛上得‘舍身岩’,‘失魂人’接著也到!”

  “失魂人呢?”

  “在那邊墳前,她……”

  “她怎麼樣?”

  “她帶著她女儿‘有心人’的屍体來此!”

  韓尚志如遭雷擊,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個大步,栗聲道:“有心人的屍体?”。

  “是的!”

  “有心人死了?”

  “是的!”

  韓尚志猛一彈身,向張少坤墳前狂奔過去。

  墳前——

  “失魂人”依舊蒙著面,手中平托著她女儿的屍体,面對墓碑,像泥塑木雕般的一動不動……

  “白妖”馮瑛英搶步上前,深深一福,道:“參見掌門人!”

  韓尚志一擺手,急趨“失魂人”身前,顫抖著喚了一聲“前輩!”

  “失魂人”母女雖說行事詭秘莫測,但對韓尚志可說是恩德如山。

  “孩子……”

  “失魂人”應了一聲,聲音是那樣的木然,沉重得像是夢囈,顯然,這神秘的人,正處在極度悲哀之中。

  韓尚志凝望了“失魂人”臂環中的“有心人”一眼,第一次,他看到了她的真面目,她很美,並不亞于東方慧或吳小眉,但,她已一瞑不視了。

  “孩子,坤儿是你埋葬的?”

  這一聲坤儿,使韓尚志心頭為之一震,“失魂人”何以要稱張少坤做坤儿?當下也不遑追問,點了點頭道:“是的!”

  “他有什麼東西交給你嗎?”’

  韓尚志駭然道:“有的,是一個紙包,前輩何以知道?”

  “失魂人”對著張少坤的墓碑,喃喃的道:“坤儿,安息吧,你已盡了本份,你父在天之靈也可欣慰了……”

  韓尚志心中疑云大起,激動的道:“前輩,您到底是誰?”

  “失魂人”答非所問的道:“孩子,把墓掘開!”

  “掘墓?”

  “不錯!”

  “這……這……為了什麼?”

  “完成你妹妹未了之願!”

  韓尚志更加茫然,怔怔地瞪著“失魂人”,好半響才道:“妹妹,誰?”

  “失魂人”目光落在“有心人”的屍体上,幽幽的道:“就是她!”

  韓尚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會是事實,“有心人”是自己的妹妹,而她是“失魂人”的女儿,那“失魂人”是自己的什麼……

  這簡是匪夷所思的事。

  莫非“失魂人”心想愛女之死而語無倫次,“失魂人”平素自己如子……對,自己稱“有心人”為妹妹未始不可。

  心念之中,仍忍不住惑然道:“她是晚輩的妹妹?”

  “不錯!”

  “前輩是她的母親?”

  “不錯!”

  “生身之母?”

  “當然!”

  “那怎會……”

  “孩子,先安葬了她再談!”

  “要與坤弟埋在一起?”

  “昭!”

  “晚輩不明白?”

  “失魂人”慘然一歎道:“他們本是一對,然而卻先后遭了不測,唉,讓他們死后同穴吧!”

  韓尚志黯然點了點頭,眼中已蘊了兩泡熱淚,招呼“黑白雙妖”,掘開了張少坤的墓穴。

  屍骸重現,韓尚志兩泡傷心之淚,終于滾了下來。

  “失魂人”悲呼了一聲“坤儿”,身形搖搖欲倒。

  埋葬已畢,墓碑上刻了張少坤,韓尚香兩個名字。

  韓尚志駭然呆望著“韓尚香”三個字,心里說不出是悲、是驚……韓尚香,與自己的名字僅一字之差,她難道真的是自己的胞妹?但師叔“毒龍手張霖”根本就不曾向自己提起過有妹妹這一回事?

  “失魂人”陡地轉面向韓尚志道:“孩子,你知道殺死他倆人的凶手是誰?”

  韓尚志一震道:“坤弟是死于‘天齊使者’……”

  “不!”

  “不?”

  “應該說是我,我是殺死這一對苦命孩子的凶手,我是凶手

  “前輩,您歇息一會儿吧!”“孩子,我並沒有失心瘋,也非發狂,的確,我是殺死他們的凶手,因為我計划不周,沒有盡到維護的責任……”

  “失魂人”竟然痛哭失聲。

  韓尚志的思想,仍然排徊在韓尚香是不是他妹妹這個問題上面,他感到自己與“失魂人”之間,關系決不尋常,只是這扑朔迷離的錯綜關系,令人難付難測。

  久久,“失魂人”正住悲聲,道:“孩子,吳小眉失蹤了!”

  提到吳小眉,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吳小眉與他的婚事,是“失魂人”一手促成的,想不到禍不單行,慘變迭起。

  他又想到慕容黛既然與吳小眉在一道,以她的身手,當不致遭遇什麼大不幸,但吳小眉只有七天的活命,距現在還有一天半的時間,如果吳小眉不死于意外,她也一樣活不了。

  心念及此,不由肝腸寸斷,悲聲道:“前輩可想像得出眉妹的下落?”

  “可能落人‘天齊教’之手!”

  韓尚志鋼牙一咬,道:“又是‘天齊教’,可是,她活不過后天呀!”

  “活不過后天,為什麼?”

  韓尚志把吳小眉受傷以及自己遠道求丹的經過說了一遍。

  “失魂人”栗聲道:“孩子,如此說來,他凶多吉少了!”

  “我誓必要百倍索還這筆血債!”

  “孩子,不錯,你索債的時候到了!”

  韓尚志突地朝“失魂人”一跪道:“前輩,我要知道仇家是誰?屠殺韓張兩家百余口人命的凶手……”

  “孩子,你起來!”

  “不!今天勿必要請前輩指示仇蹤不可?”

  “起來,我早准備告訴你一切!”

  韓尚志這才站了起來,但已熱淚斑斑了。

  他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他知道神秘的“失魂人”對一切都了如指掌,但她似有所顧忌,一直諱莫如深,現在她主動地要說出來,怎不令他激動欲狂。

  “失魂人”眼中候現迫人神光,沉凝十分的道:“孩于,坤儿交給你的東西先讓我過目?”

  韓尚志不由大感為難,“失魂人”的要求,他勢不能拒絕,但張少坤顯然是為了這紙包而送命,其重要可想而知,他臨死囑咐要交給母親,並且以生死保護,不許遺失,言猶在耳,自不能讓他靈魂不安。

  一時之間,他無言可答。

  “孩子,怎麼了?”

  “沒有什麼,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坤弟臨死交代,須親手交與家母,雖然晚輩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但晚輩不願當著他的墳墓食言!”

  “哦……不過交我過目一下無妨!”

  韓尚志滿臉歉然之色,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失魂人”又道:“孩子,你不放心我?”

  韓尚志面紅過耳,囁嚅地道:“晚輩對前輩絕對相信,只是……只是這卻關乎諾言!”

  “孩子,你這樣做是對的,現在我們走!”

  “走?”

  “不錯。”

  “走到那儿?”

  “鬼堡!”

  “鬼堡?”

  “失魂人”點了點頭。

  韓尚志略感意外的道:“前輩不是答應告訴晚輩一切經過嗎?”

  “不錯,但得先赴‘鬼堡’,然后再告訴你!”

  “為什麼?”

  “其中自有道理!”

  “晚輩想先到‘舍身岩’一趟……”

  “失魂人”似乎完全明白韓尚志的心理,一搖手道:“孩子,不必去了,那里已是一片瓦礫之場,如果吳小眉已死,必已化為灰燼,如果沒有死,你去了也見不到她!”

  韓尚志黯然的點了點頭,話題又轉了回來:“前輩,韓尚香真是晚輩的親妹妹?”

  “不錯,手足之親!”

  “她……到底遭什麼人的毒手?”

  “失魂人”痛苦的哼了一聲道:“到‘鬼堡’之后,再告訴你吧!”

  “失魂人”為什麼一定要到“鬼堡”之后,才肯說出事實真相,使人莫測高深,這神秘的人每行一事都那麼玄奧奇突。

  韓尚志忽地想起“鬼堡主人”的禁例,不容外人涉足堡中,“黑白雙妖”帶在身邊總不太方便,心念一轉之后,從懷中掏出“南丐”所贈的信符,向雙妖道:“你倆持這竹符,到丐幫總舵見‘南丐’,說我請他尋找一個人,這人叫丁紅,年在二十六七之間,是一個女子……”

  “失魂人”接口道:“你請丐幫找人?”

  “是的,丐幫耳目遍天下,找一個人當非難事!”

  “丁紅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韓尚志約略的把“神州一丑”贈靈丹,自己答應替她尋女儿的經過,說了出來,“失魂人”這才釋然的點了點頭。

  “黑妖沈家騏”從韓尚志手中接過丐門長老竹符,恭謹的道:“掌門人還有什麼吩咐?”

  “丐幫事完之后,你倆到‘鬼堡’附近等我!”

  “遵諭!”

  “還有,把‘大般若秘錄’交給我!”

  “白妖馮瑛英”忙自懷中取一個絹布小包,雙手呈上。

  “你們可以動身了!”

  雙妖齊應了一聲“是!”恭敬的施了一禮,彈身疾瀉而去。

  “失魂人”聲音喑啞的道:“孩子,我們也該走了!”

  “是的!”

  兩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轉向那一坯新土,作了最后的憑吊,然后雙雙彈起身形,順著官道風馳電掣的奔去。

  這一天,晨曦方吐,“鬼堡”在望。韓尚志觸景生情,下意識的把目光掃向與東方慧訂交的那方巨石,這一看之下,不由心頭巨震,几乎驚叫出聲。

  巨石之頂,隆起一堆碎石,形狀像一座墳墓,墓旁,站著一個披頭散發的怪人。

  韓尚志對這披發怪人,並不陌生,他正是東方慧口中所稱的小師兄盡。”“失魂人”似有所覺,道:“孩子,發生了什麼事?”

  “那巨石頂上站的正是晚輩的小師叔!”

  “失魂人”目光一掃,身軀一震,道:“不錯,‘血骷髏’最小的傳人,他在……”

  “晚輩上前看看!”

  話聲中,疾朝那方巨石扑去,幌身上了石頂。披發怪人回身揚掌……

  “小師叔,是我!”

  披發怪人的手,垂了下來,眼中暴射駭人殺芒,直照在韓尚志面上,賂不稍瞬,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栗,是仇視、是憤怒、是怨毒……

  韓尚志大惑不解的退了一步。

  突地——

  他眼光觸及那堆碎石,几個驚心休目的大字,映入眼簾,“亡女東方慧之墓”

  這七個字,猶如七柄利劍,插進他的心窩,剎那之間,血脈似乎停止了運行,心髒也停止了跳動,一種麻木之感,流遍全身,眼前金星亂進,地轉天旋……

  “慧妹……”

  兩個字方才出口,一股鮮血狂噴而出,身形幌了兩幌,栽倒碎石堆砌的墓前。

  當他再度蘇醒之時,發覺自己被“失魂人”摟在懷里,急一掙扎,站了起來,披發怪人的雙目,仍狠狠地盯住他,似乎根本沒有移開過。

  東方慧之死,擊破了他的心。

  他付給她全部感情,現在隨著她一起埋葬。

  “慧妹,你就這樣悄悄地別我而去嗎?”

  他喃喃地念著,淚水隨聲而下。

  他感到自己到了人生的盡頭,現實的世界對他已失去了意義。

  悲劇“失魂人”曾經預料到的事,終于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小師叔她怎麼死的?”

  披發怪人瞪目不語。

  韓尚志再喚了一聲:“小師叔,她……”

  “失魂人”愴然道:“孩子,他不會說話!”

  韓尚志這才想起對方是個啞巴,正待手勢……

  “啪!啪!”

  披披怪人出手兩記耳光,打得韓尚志口血飛濺,踉蹌倒退了一步。

  “失魂人”不由“哦!”了一聲。

  韓尚志木然承受了兩記耳光,他不知道躲閃,也不感到疼痛,他似乎身心都麻木了,對于外物,一無反應。

  此刻,幻滅和悲傷,充滿了他的心。

  “慧妹,是我毀了你,是我的錯,慧妹……”

  “啪!”

  又是一記清脆的耳光,打得他搖搖欲倒,血沫大量的從口角溢出。

  “小師叔,我……希望你殺死我……”

  披發怪人氣呼呼的從身邊掏出一個紙折,劈回擲與韓尚志。

  韓尚志接在手中,先閉上眼,定了一下神,以防昏倒,然后,顫抖的手指,打開了那紙折,只見上面斑斑點點,一片段紅。

  “血!血!是慧妹的血!血書……”

  那些血紅的字,在他的腦海中擴大,擴大,變成了一片血海,東方慧憔翠蒼白的面容,從血海中幻了出來。

  他伸手去抓,抓了一個空!

  他聲嘶力竭的呼喚,但她像一尊石像,毫無反應。

  幻像消失了,他逐漸能辨認出那些血紅的字,上面寫著:“我該如何稱呼你?志哥,抑是師侄?

  當你看到這一紙血箋時,我已到了另一個世界之中,我空空的離開了人世,因我已一無所有,我所有的,已全部給了你。

  沒有你,人生對我毫無意義,但殘酷的現實,在我們之間划了一條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只有死,是唯一的解脫。

  存在我們之間的,是罪戀?抑是孽戀?……”

  他痛苦的哼了一聲,閉上了眼,口里喃喃的自語著:“罪戀?孽戀?”,也許都不是,是傳統的禮教扼殺了這份真摯的愛情。

  “失魂人”輕輕一拍他的肩頭,以一種低沉飽含憐愛的聲音:“孩子,振作些,一切都會變成過去的!”

  他緩緩睜開眼睛,往下看去:“失去的夢,永遠無法追回!”

  “生,我們無法同裳;死,我們不能同穴!”

  “人世間,有比這更殘酷的事嗎?”

  “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錯的是命運!”

  我死后,我的遺骸,將拜托我小師哥把它埋葬在當初我們第一次相識,義結金蘭的這塊巨石上,這也算是有始有終嗎?

  若死而無知,一切都交歸于虛無,化為塵土,若死而有知,我的靈魂將永伴著你,它不受任何束縛,更沒有什麼力量能使它離開。別了,永遠的。

  接受我最后的祝福!

  慧絕筆

  持箋的手,無力的松開,血箋掉落石面,一陣江風過處。那血箋飄空而起,冉冉落人江心,消失了。

  “慧妹,。等我,我來了!”

  韓尚志悲呼一聲,舉掌拍向自己的天靈……

  但,他的手,立即被另一支手握住了。

  “韓尚志,你能死嗎?你這種行為不可恕,你留下似海血仇,由誰去報?你對得起你父之靈于地下嗎?張少坤、韓尚香,他們能瞑目嗎?”

  這几句話,猶如當頭捧喝,韓尚志心頭一震,神思清醒了不少。

  “失魂人”松開了手,又道:“孩子,你豈能因儿女之私而做大逆不道的人,她是你師姑……”

  韓尚志嗆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披發怪人,緩緩轉過身去,眼中,滾落了兩串淚珠。

  這真是慘絕人寰的一幕。

  可以想像得到,韓尚志今后的一段人生途程,將是生不如死,因為他失去了愛。失去了生的支柱。

  驀在此刻——

  “鬼堡”之內,煥然沖起一道藍色火焰。

  披發怪人哇哇一聲怪叫,身形似電,向“鬼堡”奔去。

  “失魂人”驚呼道:“不好,堡內有變。”

  韓尚志聞聲一震,游離的神思,才告完全入竅,駭然道:“堡內有變?”

  “孩子,快走,這藍色火焰是‘天齊教’任務完成的信號,不知堡內發生了什麼意外……”“又是‘天齊教’?”

  “孩子,我們得快!”

  一聲凄厲的慘啤,破空傳來,兩條由堡牆飛落的人影,雙雙躺倒披發怪人腳前。

  “失魂人”當先彈起身形,韓尚志也暫時拋開斷腸之痛,跟著縱去……

  兩個穿綠色水靠的老者,其中之一已被披發怪人劈得腦血飛進,屍橫就地,另一個還在翻滾呻吟。

  披發怪人空自目皆欲裂,苦于是個啞巴,有口難言,無法訊問口供。

  “失魂人”和韓尚志雙雙到達。

  披發怪人哇哇怪叫著向地上受傷未死的老者一比,比比嘴,又比比自己的耳朵,意思是要韓尚志訊問口供,自己能聽。

  “失魂人”已搶先向地上的那老者發話道:“混江龍,你弟兄吃了熊心豹膽,竟敢到‘鬼堡’來弄鬼?”

  那老者被一語道出來路,不由魂飛天外,駭極的道:“你……你是誰?”

  “失魂人”冷冷的道:“你別問我是誰,你只說了替什麼人賣命,到‘鬼堡’來弄手腳?”

  “混江龍”突地把心一橫道:“我兄弟已死,老夫豈能獨活,下手吧,不過告訴你,‘鬼堡’將在武林除名,像輕煙般消失!”

  披發怪人口不能言,耳卻能聽,手掌一揚……

  “失魂人”用手一攔,又道:“混江龍,你替‘天齊教’賣命值得嗎?”

  “要殺便殺,不必多言。”

  “我不殺你,我要廢去你的功力,點你七處陰穴,讓你活活現世!”

  “混江龍”在地上不禁打起哆嗦來……

  “你不說?”

  “不!”

  突地——

  堡門一陣格格巨響,敝了開來,數十人影,蜂涌而出。

  披發怪人哇的—聲怪叫,徑越堡牆入堡。“失魂人”大叫一聲“不好……”

  叫聲未落,對岸沙灘,已有無數人影涌現。

  韓尚志不由驚得呆了,他一時意會不過來到底是什麼回事。

  “失魂人”手起’掌,把“混江龍”劈飛礁岩之下,悄聲向韓尚志道:“孩子,堵住石梁入口,不放入一人,見人就殺!”

  韓尚志也不逞問及原因,他直覺的感到事態相當嚴重,一彈身,奔向了石梁的入口處,蓄勢而待。

  這段石梁,半隱潮水之中,是江岸通“鬼堡”的唯一道路,而且,石梁狹窄,只能容單線通過,以韓尚志的身手,堵住石梁的一端,的確万人莫敵。

  暴喝聲中,“失魂人”已與涌出堡門的那些動上了手。

  韓尚志回頭一瞥,不由抨然心驚,他明白了是什麼回事。

  兩條人影,已自他身前奔來,赫然是“陰陽雙煞”,雙煞現身,不言可喻被囚于“鬼堡”石屋的那些魔頭,已全部脫困。

  “鬼堡”機關重重,又有“石屋奇陣”居中,難道就憑方才死去的“混江龍”兩兄弟,就能暢通無阻,而把被囚的人釋放?

  “失魂人”指出“混江龍”弟兄是替“天齊教主”賣命,看起來,這是“天齊教主”策划的陰謀,存心要毀“鬼堡”,以遂他稱君武林的野心……

  心念未已,灘岩之上,已有數條人影奔上了石梁。

  “陰陽雙煞”已來到了韓尚志身前兩丈之地……

  空氣在一時之間,緊張到了極點。

  “陰煞莫秀英”驚噫了一聲道:“冷面人,你怎的會在處?”

  韓尚志冷冷地道:“兩位意在何為?”

  由江岸而來的人影,已沖到了韓尚志身前,韓尚志顧不得再與“雙煞”問話,返身劈出一道排山勁氣。

  他已先得“失魂人”照會,是以出手決不容情。

  慘號聲中,先頭的三人被掃落滔滔江流之中,后面的不由亡魂大冒,愕然怔在石梁中腰。

  陽煞高士奇”突地大叫一聲道:“小子,你怎麼搞的,對方是“天齊教”的朋友嗎!”

  韓尚志殺機更熾,冷哼了一聲道:“那更該死!”

  “噫!小子,你怎麼反助起‘血骷髏’來了?”

  “不錯,‘鬼堡’仍將永遠屹立武林!”

  “陰煞莫秀英”沉聲道:“冷面人,念在上次援手之德,我夫婦不願與你為敵……”

  “本人也曾蒙令師‘混世魔王’援手贈藥,彼此互不相欠。”

  “如此我陰煞要得罪了!”

  如雷暴喝聲中,挾以撕空裂云的慘號,整座“鬼堡”已罩在一片慘霧愁云之中。

  “鬼堡主人”,披發怪人,已先后入場,與那些被釋的魔頭展開了搏斗。

  那些魔頭,都是武林中不可一世的人物,全因探“鬼堡”而失手被囚,若以一對一,當然誰也不是‘血骷髏’的敵手,但群起而攻,情形可就兩樣了。

  怔在石梁上的“天齊教”高手,這時齊發一聲狂吼,又沖了過來……

  “接掌!”

  冷喝聲中,“陰煞莫秀英”呼的一掌罩身擊向韓尚志。

  韓尚志心知今日之戰,敵眾我寡,而且關系“鬼堡”存亡,保存實力以備持久搏戰,是為上策,身形一划,避過“陰煞”的一擊,呼的反攻一掌。

  如濤勁風卷處,“陰煞”連退了三個大步。

  “天齊教”高手,適于這時沖到。韓尚志一掌震退“陰煞”,反身出指,雙手齊揚……”

  “洞金指”五丈之內,裂石洞金。

  指風射處,又是一連串凄厲的摻號,沖過來的七個高手,無一幸免,全都栽屍江流,隨波而沒。

  暴喝聲起,“陰陽雙煞”齊齊出手,攻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自習成“須彌神功”之后,功力已登化境,雙煞的師父“混世魔王”尚遜他一籌,雙煞當然差了更多。

  出手之間雙煞又被震退數步。

  那邊——

  已有不少魔頭,喪生“鬼堡主人”手下,但戰況卻更見慘烈。

  “失魂人”以一敵三尚足可應付。

  披發怪人被四個赤發老者圍攻,情勢發發可危。

  “陰陽雙煞”自命不可一世,先個別敗于“鬼堡主人”,現在雙煞聯手,竟然斗不過年青小伙,不由凶性陡發,厲喝聲中,雙雙再度進擊。

  挾怒出招,勢如駭雷奔電。

  十個照面之下,居然能穩占機先。

  一條偉岸人影,從石梁飛射而至。

  韓尚志偷眼一瞥,不由心頭大凜,這來的正是“陰陽雙煞”的師父“混世魔王”,“混世魔王”受任“天齊教”總護法,目的就是要借勢摧毀“鬼堡”,一方面,洗刷戰敗之辱,一方面救“陰陽雙煞”脫困。

  “混世魔王”現身,“天齊教主”也必將現身出手。

  衡情量勢,“鬼堡”方面確屬可危。

  “陰陽雙煞”一見師父現蹤,精神大振,呼呼几記絕招,把韓尚志迫得離石梁入口處八尺之多。

  韓尚志心知若讓“混世魔王”越過石梁,情況可能立即惡化。

  心念之中,“須彌神功”運足十成,猛然揮出

  一蓬朦朦白氣,卷向了“陰陽雙煞”,震耳欲聾的巨響過處,“陰陽雙煞”各各發出一聲悶哼,踉蹌退到一丈之外。

  “混世魔王”已到達了石梁入口……

  韓尚志就勢變勢,虎吼一聲,朦朦白氣,罩身向“混世魔王”卷去。

  “混世魔王”可識得這神功厲害,疾退八尺。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韓尚志已站回原地,第二掌跟著出手。

  “混世魔王”杰杰一聲怪笑,揮掌硬對。

  韓尚志把勁力再加二成……

  一聲“隆!”然巨響,石梁周遭的江水,被激得壁立如山,“混世魔王”被震離石梁,騰起丈來高下。

  但這魔王功力相當不凡,只見他就勢一個旋飛,如一只巨大怪鳥,落回石梁之上。

  韓尚志略不稍停,第三掌又告擊出……

  就在韓尚志第三掌擊出的電光石火之間,兩道如濤勁氣,同時從背后卷向了他。

  “轟!”然巨響聲中,挾以一聲悶哼。

  “混世魔王”被震得再退兩丈,几乎栽落江中,而韓尚志卻結實的承受了兩掌,雖說有神功護体,但襲來的勁道重逾山岳,身形一連几個踉蹌,忍不住悶哼出聲,一口逆血,几乎奪口而出,這出掌襲擊的,正是“陰陽雙煞”。

  能承雙煞全力一擊而不倒,使雙煞為之寒氣大冒,這種功力,當今之世難有其匹。

  “陰陽雙煞”為了策應乃師“混世魔王”沖過石梁,一擊不成,再度跟蹤出手。

  “混世魔王”怪吼—聲,返身又扑。

  韓尚志腹背受敵,而且都是不可一世的黑道巨孽,心中大感焦燥,“失魂人”交代他緊守進口,當然他擠卻性命也不能放人越過這道關口。

  當下,怒哼一聲,旋身猛扑“陰陽雙煞”,右掌“須彌神功”,左手“洞金指”,電疾施出。

  兩樣都是蓋代之學,其勢豈同小可。

  雙煞擊出的勁道,碰上“須彌神功”,發出一聲震天巨響,雙煞身形齊齊往后一個踉蹌,洞金裂石的指風,几乎是同一時間射到。

  “陰煞莫秀英”身形偏右,險極的僥幸避過,“陰煞高士奇”欲避無從,用力一扭身,指風洞臂而過……

  飛身出擊,可是瞬間的事。

  掌指出手,已不逞計及結果如何,身形半轉,雙掌挾以十二成功勁,疾劈而出。

  先后兩個動作,配合得恰到好處。

  返身出掌,正好迎上“混世魔王”登上石梁進口。

  白色勁流卷處,“混世魔王”又一次被震退。

  韓尚志重新奪回原來的位置。

  那邊場中——

  地下積屍已達二十具以上,但能支持下去的,都是功力高強之輩,人數仍在三十左右,似乎他們已橫定了心要毀去“鬼堡”。

  “鬼堡主人”在輪番聯手合攻之下,出手之間,已不如初時凌厲。

  “失魂人”被八個高手圍攻,看來僅能自保,但也不會支持得太久。

  披發怪人渾身欲血,險象環生,隨時都可能喪命。

  驀然——

  一條青色人影,從沙灘上几個閃身,到了“混世魔王”身后。

  韓尚志一見來人,登時血脈賁張,殺氣直透頂門。

  那來人赫然正是天齊教主‘余丙南”。

  張少坤、韓尚香,先后死于他手。,這仇豈能不報。

  “混世魔王”“天齊教主”略一交談之后,雙雙緊依著欺了過來。

  韓尚志厲叫一聲:“余丙南,今天本掌門要招你碎屍万段!”

  “嘿嘿嘿嘿,小子,別做你的清秋大夢了!”

  眨眼問,兩人已欺到兩丈距離。

  韓尚志一咬牙,挾以畢生功力,推出一掌。

  “混世魔王”與“天齊教主”身形一頓,但仍緊緊前后相疊,“混世魔王”怪笑一聲,雙掌緩緩推出……

  韓尚志頓感情形有異!心念末已,只覺一股撼山栗岳的奇強勁流,以雷霆万鈞之勢,猛撞而來……

  —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震空而起。

  韓尚志蹬蹬遲到一丈之外,口角溢出兩縷鮮血。

  “混世魔王”與“天齊教主”雙雙登上了堡岸

  原來“天齊教主’’與“混世魔王”施展的乃是“透体傳功”之法,等于合兩人的修為擊出一掌,在硬碰硬的情況下,韓尚志當然要吃大虧。

  不過當今之世,能接“混世魔王”和“天齊教主”合手傾力一擊的,恐怕已找不出第二個人。

  韓尚志目此欲裂,肝膽皆炸,彈身扑向“天齊教主”。

  “天齊教主”閃身彈出兩丈,向“混世魔王”.道:“護法,這小子交給令師徒!”

  說完閃身扑入斗場。

  “混世魔王”幌身截住韓尚志,出手就攻。

  “陰陽雙煞”也欺了近前……

  石梁進口已無阻礙,大批“天齊教”高手,蜂涌而來。

  場中,起了一陣騷動,戰況愈見慘烈。

  地慘天愁,鬼哭神號。

  韓尚志狀類瘋狂,猛攻之下,竟然迫得“混世魔王”毫無還手之力。

  “陰陽雙煞”互視一眼之后,雙雙加入戰圈。

  “天齊教主”甫一入場,“失魂人”厲呼一聲,一連三招,迫退圍攻她的八個高手,扑向了“天齊教主”

  “余丙南,你的死期到了!”

  “好賤人,今天本教主若不把你碎屍万段,誓不為人!”

  雙方接戰在一起,出手盡是殺著。彼此都要置對方于死地。

  韓尚志心念疾轉,“天齊教主”入場,情況必然更壞,自己若不打發了眼前人支援場中,“鬼堡”可能真的要灰飛煙滅。

  心念之中,運足“須彌神功”,揉合在招式之中,施展“魔魔掌法”之中的“震”字訣,配以“浮光掠影”身法,展開強猛攻勢。

  數種絕式奇功配合施用,威力之強,驚世駭俗,但內力損耗之巨,是可想而知的,為了挽救目前危機,他只有擠命—搏。

  “震”字決是借力打力,實施反震,不過對方功力如此施展的人高,結果可能適得其反。

  招式一變,“混世魔王”師徒頓覺不妙。

  “砰!”挾以一聲慘哼,“陽煞高士奇”被震飛兩丈之外,倒地不起。

  接著,“陰煞莫秀英”口血飛進,栽瀉八尺之外。

  壓力一減,韓尚志集中全力對付“混世魔王”。

  三個照面之后,“混世魔王”被一掌震得口吐鮮血,踉蹌而退。。

  這一連串疾攻猛打,韓尚志也感到氣涌血翻,心神浮燥。

  就在此刻——

  對岸灘頭,人影散亂,傳來一片喝斥交手之聲。

  接著,數條人影,星飛九射的向堡前斗場馳來。

  韓尚志已不暇想及其他,彈身扑入場中。

  一聲慘哼傳處,披發怪人口噴血箭,身形搖搖欲倒。

  “小師叔,你且退開!”

  喝聲中,慘嗥倏起,圍攻披發怪人的三個赤發老者之后,腦血飛濺,橫屍當場。

  韓尚志像一頭瘋虎,掌劈三個赤發老者之后,再轉身形,正好三條人影向他扑來,他連對方的形貌都無暇辨認,彈指就射。

  血泉噴處,三條人影尚未及出手,便已墜死地面。

  這兩個照面,震驚了全場。

  “失魂人”這時已被“天齊教主”迫得步步后退,險象環生。

  韓尚志厲喝一聲:“余丙南,納命來!”

  接著厲喝之聲,呼呼擊出三掌。

  “天齊教主”冷哼了一聲,彈身暴退一丈開外,身形一圈,換了一個位置,巧極的避過這駭人的三掌。

  “失魂人”早已不支,此刻竟然有搖搖欲倒之勢,嘶聲道:“孩子,不能放過他,他是……”

  話聲未落,一股呈琥珀之色的怪異勁流,罩身卷向了“失魂人”

  韓尚志不由驚魂出竅,他認識這是“天齊教主”的絕技“化元神罡”,“失魂人”決擋不起這一擊,情急之下,十指暴伸,十縷指風,齊射向了”天齊教主”。

  兩聲慘哼,几乎是在同一時間傳出。

  “失魂人”被“天齊教主”的“化元神是”擊飛丈外,仆地不起。

  ‘天齊教主’被韓尚志指風射中,猛退兩丈。

  ‘洞金指”無堅不摧,“天齊教主”中指而不倒,確屬駭人聽聞。

  韓尚志一彈身扑向“失魂人”。

  ‘失魂人”待他情同母子,恩重如山,他焉能不急。

  “見過掌門人”

  “小兄弟,老哥哥我來了!”

  韓尚志停身一看,“黑白雙妖”、南丐“,還有四個老丐,已站在自己身前,當下急向“黑白雙妖”道:“黑白雙妖,別放過他!”

  雙妖應了一聲,扑向“天齊教主”。

  韓尚志這才向“南丐”道:“老哥哥,你怎麼也來了?”

  “南丐”—擺手中烏竹杖道:“聽雙妖說你赴‘鬼堡’,而適時有弟子探報,‘天齊教’近百高手,進犯‘鬼堡’,所以老化子率領門下八十弟子,星夜馳趕而來!”

  韓尚志感激的道:“老哥哥,先解決目前事端,再受小弟

  “小兄弟,丐邦受你再造之恩,這是理所當然!”

  說著,向四丐一擺手,沖人圍圈。

  “失魂人”費力的舉起手,嘶啞著聲音道:“孩子,我……死不了,先別管我,先解你師祖之危!”

  韓尚志呆了一呆,返身扑向“鬼堡主人”交手之處……

  “天齊教”高手,已有數十混在戰圈之中。

  韓尚志目赤似火,瘋狂的出手,擋著他的就亡,碰著他的必死。慘壕聲,喝斥聲,勁氣激撞聲,金刃交鳴聲,組成了一曲瘋狂恐怖的樂章,掩蓋了江濤澎湃的呼轟之舉。

  一道白色光焰,沖空而起。

  人影幌動,朝石梁方向退去。

  眨眼之間,已走了十之七八,那些走不了的,增加了死屍的數日。

  狂風暴雨過去了。‘鬼堡’之前,屍積如山,血流成渠。

  “鬼堡主人”口里發出一陣震天狂笑,入堡而去,披發怪人卻起身收拾殘屍,—具具拋人江中。

  “黑白雙妖”疾趨韓尚志身前,俯首躬身道:“弟子未能完成諭命,讓‘天齊教主’走脫,請掌門人處治!”

  “這非你倆之過,去幫著清理現場吧!”

  “謝掌門!”

  雙妖過去幫著披發怪人清除積屍。

  “南丐”匆匆向韓尚志道:“小兄弟,后會有期!”

  “怎麼,老哥哥就要……”

  “對岸尚有丐門弟子,我得去看看善后,再者老哥哥我深知‘鬼堡”禁例,留此多有不便!”

  “老哥哥千里迢迢趕來援手,小兄弟感激不盡!”

  “這些都是廢話,將來如有用丐幫之處,帶上一個訊就成!”

  “足感盛情!”

  “哦i小兄弟,你尋找一個叫丁紅的女子,我已傳下本門符令,讓所屬各地分支弟子全力查訪!”

  “謝過老哥哥!”

  “再見!”

  “再見!”

  “南丐”自率四老丐,直奔對岸而去。

  韓尚志滿懷歉疚的目送“南丐”離去,然后才趨近“失魂人”身前,惶急的:“前輩,你的傷……”

  “孩子、不要緊!我已服下了本門傷丹!”

  “失魂人”說著,搖搖幌幌的站起身來,一掃血跡斑爛的現場,道:“余丙南此計果然毒辣!”

  韓尚志劍眉一蹩道:“那些被囚石屋的牛鬼蛇神,怎的會全部脫困。”

  “那已死的‘混江龍’弟兄,是‘天齊教’兩名香主,精通水性,余丙南深知堡中的虛實布置,故特先遣兩人潛水越江,從堡后上岸,愉入堡中、釋放那些被囚的魔頭、以作里應外合。”

  “余丙南何以深悉堡中布置?”

  “這個,見了你師祖之后,你就知道。”

  韓尚志心里又打了一個結。“失魂人”又道:“孩子,‘黑白雙妖’命他倆在堡外等候!”

  韓尚志點了點頭。

  披發怪人清理現場之后,徑自入堡而去……

  “黑白雙妖”領了韓尚志之命,過江在灘岸等候。

  “失魂人”微顯激動的道:“孩子,我有句話問你!”

  “請講?”

  “你恨你母親嗎?”

  “是的,我不否認!”

  “你不願原諒她?”

  “這不是可以原諒的事!”

  說著眼圈一紅,腦海中立時浮起她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的種種,在淚光之中,平添了一份恨的光影。

  “失魂夫”幽幽一歎道:“孩子,如果你母親下嫁‘天齊教主’是有不得已的苦衰,同時她並不會沾污了清白之身,你也一樣……”

  韓尚志在露駭極之色,道:“前輩完全知道。”

  “不錯!”

  “以晚輩所知,‘天齊教主’生理先天殘缺,家母不會被沾污,倒是可信,但這不能否定她一切喪失人性的行為!”

  “孩子,我說假如她的情非得已?”

  母子天性、韓尚志雖然恨透他的母親、但下意識中何嘗不希望奇跡發生,當下激動不已的道:“晚輩須要事實證明?”

  “當然!”

  “失魂人”緩緩扯落面巾。

  韓尚志驚呼一聲,蹬蹬蹬蹬連退數步,全身簌簌而抖。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5
發表於 2021-8-15 00:11: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謎底

  “失魂人”緩緩扯落面巾。

  韓尚志驚呼一聲,蹬蹬蹬蹬一連退了几個大步,全身激動而抖。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以為是做夢,然而,艷陽當空,江流澎湃,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

  他曾經恨之刺骨,他几乎想殺了她,他罵她毒如蛇蠍……

  想不到他奉如尊長的“失魂人”,就是被他所憎惡不齒的母親。

  從以往“失魂人”的所作所為,他應該早就想得到,然而,他沒有想到。

  “媽,孩儿不孝……”

  他悲呼了一聲,跪倒他母親的腳前。

  “孩子,媽知道你受了委屈,然而……”

  母子倆抱頭大哭。

  這是—幕人世的大悲劇,值得人馬上同聲一哭。

  久久,“賽嫦娥王翠英”收淚止悲,悵然道:“孩子,你能原諒你媽媽嗎?”

  韓尚志哽咽著道:“媽,應該請您寬恕孩儿不孝!”

  “孩子,我知道你有許多話要說,有無數的疑問涌積心頭,現在,已到了澄清的時候,不過,須得先見過你師祖!”

  “媽……”

  “孩子,把坤儿交給你的東西給我!”

  韓尚志急忙從懷中取出張少坤臨死時,囑咐轉交母親的那神秘的紙包,雙手遞了過去,道:“媽,就是這個!”

  “賽嫦娥王翠英”顫抖著手,打開紙包,略一檢視,又包了起來,悲聲道:“坤儿完成了師門一件大事,雖死也可瞑目了!”

  韓尚志茫然的望著他的母親,他當然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不打算開口,因為他知道在沒有見過師祖之前,他母親什麼也不會告訴他。

  至于為什麼一定要見過師祖,他一樣的茫然不解。

  他目光觸及他母親因替他解穴而自斷的手腕,心里又是一陣劇痛。.

  此刻,他領略到了母愛的偉大。

  他誤解了他的母親,真是百死莫贖。

  “孩子,跟我來!”

  母子倆舉步走入那黝黑的堡門。

  眼前人影一幌,披發怪人橫攔身前。

  “賽嫦娥王翠英”傷感地叫了一聲:“小師弟!”

  披發怪人目中射出駭極之光,退了兩個大步,目中滾落兩顆豆大的淚珠。

  “賽嫦娥王翠英”遞上紙包,道:“師弟,煩你稟陳師父他老人家,不肖徒翠英求見!”

  披發怪人伸手接過那紙包,疾走而去……

  工夫不大,披發怪人重現,比了一個手勢,自顧自的悄然離開了。

  韓尚志緊隨在他母親身后,亦步亦趨的向后堡走去。

  那些曾經拘囚過冒險探堡的黑白道高手的石屋,一間間屋門洞開,令人有不勝今昔桑滄之感。

  韓尚志默想著他几次進出“鬼堡”的往事,更是感慨不已。

  第一次,他未進堡門,即被震落江心,幸而被吳小眉主婢所救。

  第二次,他以“魔中之魔”傳人的身份,化名“病神”,替師父踐約,結果失敗被囚,東方慧救他脫困,母親為了解他被制穴道而斷了手掌。

  第三次,他練成了“須彌神功”,滿腹仇焰前來索仇,想不到得悉了父母的師門。

  現在,第四次,將是謎底揭曉的時候……

  東方慧,死了!

  有心人,他的妹妹,也死了!

  吳小眉,生死未卜。

  心念之中,不由流下兩滴英雄之淚。

  這一切,像是一場離奇而可怖的夢,但這夢還沒有醒,仍然要做下去,最后是什麼結局,誰也無法預料。

  后堡廳屋之中,“鬼堡主人”雙目微合,斜倚在太師椅上,這不可一世的神秘人物,像是更形蒼老了。

  “師父……”

  “賽嫦娥王翠英”恭謹的叫了一聲,伏跪在地。

  “師祖,徒孫叩見。”

  韓尚志也跟著跪了下去。

  “鬼堡主人”雙目電張,精光閃爍,迫注在這一對母子的身上,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韓尚志的身上,老臉扭曲得變了形,沉聲道:“志儿,抬起頭來!”

  韓尚志依言抬頭,一看他師祖的神色,不由心里發毛,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

  “志儿,你師姑和你一道離堡,何以中途分手?”

  韓尚志全身一震,像是一柄刀,正刺在傷口上,張口結舌,答不上話來。

  顯然,“鬼堡主人”還不知道他與東方慧之間所發生的事,他不能照實說出來,但又無法捏捏詞蒙騙。

  “說呀!”

  韓尚志全身又是一震,淚水几乎奪眶而出,他真想痛哭一場,然而,他不能夠,他低垂下了頭,不敢接觸那嚴厲的目光。

  “鬼堡主人”突地語氣一緩道:“你慧姑自幼喪母;被我慣壞,驕縱任性,是不是你們姑侄斗氣了?”

  韓尚志心如刀絞,進出一句話道:“沒有!”

  “那你們因何分手?”

  “這個……”

  “你只管照實說出來?”

  “是……是……這樣的,離堡之后,我去追蹤一個人,回頭時,師姑已失了蹤!”

  “事實真是如此?”

  韓尚志硬起頭皮道:“是的!”

  “鬼堡主人”頹然向后一例,悲聲道:“三日之前,她自個儿回到堡中,在她母親靈前哭了半日,忽地運掌自決……”

  說至此,已咽不成聲。

  韓尚志狂叫一聲,張口吐出一口鮮血,往后便倒。

  不知過了多久,但覺濤聲盈耳,睜眼一看,自己躲在堡門外礁岸之上,身旁,坐著淚痕班剝的母親,他一骨碌翻起身來,道:“母親,孩儿不肖……”

  “孩子,一切都過去了!”

  “師祖呢?”

  “你師祖因你慧姑之死,痛不欲生,你師祖母死后,他把全部愛都灌注在女儿身上,這一死,對他的打擊太大……”

  “母親,孩儿百死亦不足償其幸!”

  “孩子,我已經把事實真相全部票告他老人家,他原諒了你!”

  韓尚志忍不住又珠淚紛落,道:“媽,可是孩儿不能原諒自己!”

  “別說傻話,其錯還是在我,我該早早告訴你,但,唉,又格于門規!”

  “門規”

  “是的!”

  “孩儿不明白?”

  “賽嫦娥王翠英”用手一撫愛子的頭,道:“孩子,你師祖已允許為娘的把一切經過告訴你……”

  韓尚志一抹淚痕,激動的道:“母親,孩儿期待這一刻的到來,已經很久了!”

  “孩子,‘鬼堡’門規,本門武學,非得堡主准許,雖親為子女,也不許傳授,而且嚴格規定堡中一切不得宣泄于外,違者死……”

  韓尚志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這似乎太過份……”

  “孩子,你不能妄事批評,聽我說,由是之故,所以武林中但知有‘鬼堡’之名,而堡主或其門人,迄無人知……”

  韓尚志惑然的點了點頭。

  “賽嫦娥王翠英”接著道:“鬼堡門人,藝成之后,離堡各安家業,每年的八月,各門人回堡聚會……個月,切磋所學,並接受師尊傳受新研初創的絕技,二十年前的八月,又逢聚地之期,那時你師姑尚未出世,堡中除了你師祖母外,只有你小師叔—個隨待,事情在這次聚會時發生了離奇而恐怖……”

  韓尚志精神不由一振,聚精會神地傾聽。

  “你師祖母忽地被人以一種獨特的手法制住穴道;心神失常。”

  韓尚志駭然道:“什麼人有此身手,能進‘鬼堡’……”

  “事情還不止此,本門傳派之寶,‘鬼谷全書’竟然被人盜走!”

  “哦!”

  “當時你師祖暴怒如狂,嚴令你大師伯,你父親,我,和張師叔四人,三年之內,務要探個水落石出……”

  “結果呢?”

  “三年期屈,我四師兄妹回堡覆命,竟然一無所獲。”

  “這成了懸案?”

  “聽我說,就在那時,恰好你師祖母產后亡身,你師祖哀痛欲死,把你師祖母的遺体,涂之防腐之藥,保存在堡中秘室之內,你師祖自誓,從此永不離堡,常伴妻靈,並撫育遺嬰,就是你師姑東方慧……”

  韓尚志不由痛苦的哼了一聲。

  “當時厲聲傳命我四兄妹,兩年之內如仍不能追出做案的元凶,就不必活著回堡,從此永絕師徒之義……”

  韓尚志栗聲道:“兩年之后,師祖真的下手了?”

  “不,你師祖未投‘鬼堡’之前,在武林中號稱‘昊天一怪’,可想見他怪僻的程度,他當時不過是一句氣話,想不到種下了慘禍之因……”

  韓尚志血行逐漸加速,心也跟著抨怦而跳。

  “賽嫦娥王翠英”面上罩起一層怨毒悲憤之色,咬牙切齒的道:“那惡賊竟然假冒你師祖,向韓張兩庄先后下毒手,經過的情形,你張師叔已經告訴你了,當天我恰好有事外出,歸來時,庄中已被血洗,僅有的一個活口,便是張少坤,但已奄奄一息

  韓尚志眼中煞芒暴射,顫聲道:“凶手是誰?”

  “賽嫦娥王翠英”不答所問,繼續道:“可憐你師叔‘毒龍手張霖’始終認為是你師祖下的手,毫無怨言,竟然自決以全師命……”

  韓尚志身形幌了兩幌,几乎立腳不牢,他明白了張師叔臨死所說的全師命,和不許索仇收屍的話,原來他至死還不知道血案真相。

  “無巧不巧,你大師伯突然不速而至,他力勸我隨他回他的那邢家庄暫住,因為當時我已懷了你妹妹韓尚香,同時奄奄垂斃的張少坤,也得救治,慘禍之后,心神皆喪,所以我聽從他的話……”

  說至此,面上的怨毒之色更濃,一頓又道:“我當時判斷這血案決非你師祖所為,第一,他雖然怪僻,但並不殘忍,不會用這種絕滅人性的手段對付門下,第二,他早已自誓永不離堡,第三,退一万步說,是他做的,定會留‘血骷髏’標記于于廳壁……”

  “那凶手到底……”

  “不久之后,你大師伯要求我嫁給他……”’

  “什麼,大師伯?”

  “我答應了,在冥冥之中,我有一種感覺,我能找出真凶

  “可是,母親嫁的……”

  “賽嫦娥王翠英”慘然一笑道:“孩子,你說余丙南?”

  “是的!”

  “他就是你大師伯!”

  韓尚志愕然退了一個大步,道“大師伯姓邢……”

  “那是他的化名,其實他本人就是‘天齊教主余丙南’,化名投入‘鬼堡’是一項極毒辣的陰謀……”

  “哦!”

  “殺師母,盜‘鬼谷全書’,冒師父之名屠殺韓張兩庄的,就是他!”

  韓尚志登時血脈責張,目皆欲裂,向空一揮掌道:“余丙南,天齊教,哈哈哈哈,我韓尚志如果不把他碎屍万段,挫骨揚灰,留下‘天齊教’半個活口,誓不為人:“

  “孩子,冷靜一點,聽我說完,我自從獲悉他的出身之后,心里更肯定了所想不差,只苦于沒有實據,而且師命在耳,師門失寶必須尋回,十余年來,我像是一個失了靈魂的人,忍辱偷生,余丙南一直把張少坤認做是你,所以你的真正身世,不能泄露,否則后果何堪設想……”

  “所以你忍痛不認骨肉……”

  “是的,孩子,天幸你居然練成絕藝,血海深索仇有日了!”

  “媽……”

  “孩子,你知道余丙南何以要投入‘鬼堡’門下?”

  “這個孩儿已有所聞!”

  “你知道?”

  “是的,由‘混世魔王’的口中獲悉的,余丙南之師‘寰宇一怪’,曾想君臨天下,而被師太上祖歐陽明擊傷成殘,所以他要報復……”

  “正是如此,孩子!”

  “母親,坤弟和香妹之死……”

  “賽嫦娥王翠英”神情一黯,凄然泣下道:“少坤銜我的命令,候機搜查余丙南的秘室,終于得回了師門至寶‘鬼谷全書’,然而事機不密,終被發覺而遭追殺,少坤事敗,我與你香妹,立陷危境,尚香最終也遭了不幸……孩子,事情就是這樣!”

  韓尚志咬牙道:“母親,孩儿就此拜別!”

  “你將何為?”

  “索債!”

  “憑你一人之力?”

  “足夠了,還有‘黑白雙妖’隨行!”

  “孩子,別低估了‘天齊教’?”

  “孩儿知道!”

  “凡事謀而后動,不可恃匹夫之勇?”

  “孩儿理會得!”

  “家恨夫仇儿女債,難道為娘的要袖手?”

  “媽,您該留在師祖身旁,小師叔一人豈能兼顧全堡,万一‘天齊教’和那一干漏網的魔頭,卷土重來,‘鬼堡’豈非要面臨土崩瓦解的局面?”

  “這個……”

  “媽,盼您成全孩儿的志願,獨索血仇!”

  “好,孩子,你去吧:祝你一切順利,事畢之后,即到‘鬼堡’來見娘一面……”

  “媽,那是必然的,恩仇了時,孩儿當奉母以終天年。”

  “孩子,恐怕……”

  “媽,什麼?”

  “沒有什麼,你去吧!媽已接受了這一片孝恩!”

  復仇的熾烈意念、沖淡了母子分離的悲哀情緒。

  韓尚志拜別母親,離堡登程。

  此刻。真相己明,他不必再在暗中摸索,他有了一定的目標,雖然,他有太多的悲愁和憂傷,但,他暫時的拋開了。

  越過石梁,第一眼觸及的,是東方慧高踞石上的墳墓。

  他的心,再度滴血。

  他躍登東方慧的墓前,用淚水和心聲,作為憑吊。

  “恭候掌門人!”

  “黑白雙妖”已雙雙現身,侍立一例。

  “我們走!”

  韓尚志一擺手,當先飄落巨石之下……

  一聲嬌脆的聲音,倏告傳來:“弟弟,我找得你好苦!”

  隨著話聲,一個美絕天人的紅衣少婦,俏生生地綽立身前。

  她,正是“蜂后慕容黛”。

  慕容黛突然現身,的確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

  “黑白雙妖”俏悄私話道:“她好美,天仙化人!”

  “確實是人間絕色!”

  韓尚志一怔之后,急迎上前兩步道:“姐姐,那日‘舍身岩’……”

  慕容黛面現愧色道:“弟弟,首先我向你致歉意,我沒有完成……”

  韓尚志面色大變道:“難道吳小眉已經……”

  “她失蹤了!”

  “失蹤?”

  “不錯,離奇的失蹤!”

  “怎麼會呢,她重傷垂斃……”

  “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因饑餓難當,到后面想尋點充饑食物,也僅只是半盞茶不到的工夫,回頭入房時,她已不在房中。”

  韓尚志用手一拭額上的冷汗道:“她借你的‘紫元丹’可活七日,她這一失蹤,豈非凶多吉少?”

  “不一定!”

  “為什麼?”

  “劫持她的人,可能救她不死!”

  韓尚志額上青筋暴露,目射煞芒,冷俊的道:“她被誰劫持?”

  “你看!”

  慕容黛遞過一張素箋,韓尚志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了過來,一看,上面寫著:“字示冷面人韓尚志,十日之內,攜同“佛手寶發”,前來‘九曲岩’接回尊夫人吳小眉,過時不候!”

  字條后面,畫了一枚古錢。

  韓尚志皺眉道:“九曲岩,在什麼地方。”

  “連環套之后,五十里山間!”

  “這古錢是什麼人的標志?”

  “這個……從來沒有聽說過!”

  “我知道!”

  隨著這冷冰冰的話聲,一個蒙面婦人來到距眾從不及三丈的巨石之旁。

  韓尚志正待張口,那蒙面人一搖手,立即接下去說道:“這故古錢的主人叫‘通寶羅剎’,一甲子之前,名喪江湖!”

  “是個女的?”‘

  “不錯,是個女的,孩子,你目前應該先赴‘九曲岩’是為上策!”

  慕容黛秀眉微顰,向蒙面人道:“尊駕何方高人?”

  “失魂人!”

  慕容黛一愣道:“失魂人?”

  “不錯!”

  韓尚志原先見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蒙面而來,正待出聲,卻被她搖手示止,只好不予說破。

  “失魂人”冷冷地注定慕容黛,道:“你是蜂后?”

  慕容黛粉面大變,殺機陡起,她有個規矩,凡被人當面道出她“蜂后”的名號,她必殺對方,當然,她做夢也估不到“失魂人”會是韓尚志的母親。

  “失魂人。我要殺你!”

  “憑你還辦不到!”

  “那你無防試試?”

  韓尚志橫身一攔,向慕容黛道:“你不能這樣!”

  慕容黛冷冷的道:“這是我的規矩,弟弟,除了你之外,不容任何人破例!”

  “我請求你破一例!”

  “她是你什麼人?”

  “這個……”

  “失魂人”接口道:“慕容黛,這個你不必問,不過我警告你,希望稱不要在這純潔孩子身上打主意,你的年紀可以做他的母親!”

  慕容黛粉面立呈鐵青,這句話她委實受不了,厲聲道:“失魂人,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紅影一划,繞過韓尚志,一掌劈向了“失魂人”。

  “砰!”

  掌勁互接,雙方各退一個大步。

  慕容黛冷哼一聲,再次攻出一掌。

  “失魂人”雙掌互搓,一揚一放,一道怪異的勁風卷處,慕容黛拍出的如山勁氣,竟然消卸得無影無蹤,真氣隨之一泄。

  慕容黛這一驚非同小可,彈身疾退數尺、伸手懷中一抓,“奪魂針”已扣在手中。

  韓尚志可知道這“奪魂針”的厲害,當下大喝一聲道:“慕容黛,我不許你出手!”

  慕容黛目光朝他一膘道:“韓尚志,你憑什麼?”

  韓尚志被這句話問得一窒,的確,他憑什麼不許她出手?但“失魂人”是他的母親,他又豈能坐視不理,當下一橫心道:“不憑什麼,就是不許你出手!”

  “哼,她是你什麼人,值得你如此……”

  “這你管不著!”

  “如此,我的事你更管不著!”

  韓尚志索性橫到底,身形一欺道:“我管定了!”

  “你管得了嗎?”

  “你無妨出手試試看?”

  “韓尚志,你以為我不敢?”

  “你只要敢撤出‘奪魂針’我就劈了你!”

  “失魂人”兀立當地,不言不動,她似乎有意讓韓尚志慕容黛鬧翻。

  “黑白雙妖”心目中只有韓尚志一人,這時已欺身上前,一左一右看定了幕容黛,蓄勢待發。

  空氣在一時之間,驟呈緊張。

  幕容黛玉牙一咬。竟然滾落了兩串淚珠,憤然道:“韓尚志,你這忘思負義的東西、如果沒有我,你早已做了泉下之鬼,想不到你竟然以這種手段對付我!”

  韓尚志俊面一變,愧疚之念,油然而生,但他此刻勢成騎虎,頓感無詞以對,的確,若非慕容黛兩度援手,他不能活到今日,當然,更談不上報仇雪恨。

  “失魂人”顫聲道:“孩子她救過你?”

  “是的!兩次!”

  “失魂人”長歎一聲道:“孩子,盼你好自為之,我走了!”

  聲落,人已在數丈之外,徑朝“鬼堡”沒去。

  慕容黛幽怨至極的朝韓尚志道:“她到底是誰?”

  韓尚志遲疑了片刻,終于道:“她是我母親!”

  慕容黛粉腮又是一變道:“她是你母親?”

  “是的!”

  “你何不早說?”

  “她不願讓人知道她的身份!”

  “但你已告訴了我?”

  韓尚志尷地的一笑道:“我不想瞞你!”

  慕容黛面色一緩,幽幽的道:“她不許你和我交往?”

  韓尚志默默地點了點頭。

  慕容黛毫不放松地又迫問一句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

  “喂,怎麼樣?”

  “和從前一樣!”

  慕容黛芳心大慰,她一生沒有嘗過真正愛情的滋味,在這遲慕之年碰上了韓尚志,而被他顫倒,她明知這愛不會有結果,但她不能自己。

  而韓尚志雖是存著一種知恩感遇的心理,但下意識中,仍不免被她的絕世姿容所報,這是人性的弱點,任誰也不能例外。

  慕容黛一指“黑白雙妖”道:“這兩位是誰?”

  韓尚志道:“敝門下沈家騏,馮瑛英,他倆是夫妻!”

  “哦,男才女貌!”

  她當然不知道眼前這一雙少年夫妻,就是十年前,武林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黑白雙妖”。

  “黑白雙妖”對韓尚志依誓為主人之外,對其余的任何武林人,都自持身分,所以半言不發。

  韓尚志一擺手道:“我們走!”

  慕容黛道:“赴九曲岩?”

  “當然!”

  “你帶在身邊?”

  “什麼?”

  “佛手寶笈!”

  “佛手寶笈”已讓黑白雙妖埋藏在‘死亡谷’山沿之中,即使在手邊,他也不會考慮真正的用以交換吳小眉,當下一搖頭道:“沒有!”

  “可是古錢主人‘通寶羅剎’……”

  韓尚志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道:“她既敢劫持吳小眉,我不會放過她的!”

  “如果她以吳小眉的生死作要挾呢?”

  “這個,到時再說吧!”

  四人先后起身,取道奔向“九曲岩”。

  路上,慕容黛道:“弟弟,你得了‘續命金丹’沒有?”

  “得到了!”

  “你真的尋到了‘神州一丑’?”

  “當然,不然那來的‘續命金丹’!”

  “唉,想不到吳小眉會出了意外,弟弟,姐姐我實在問心難安!”

  “事出意外,姐姐也不必自責太深,目前以急速救她脫因為要緊,只是古錢主人‘通寶羅剎’何以會挾持吳小眉而要脅我交出‘佛手寶笈’令人難解?”

  慕容黛連搖道:“也許其中另有蹊蹺!”

  一路翻山越嶺,兼程而進。

  九曲岩——

  險峻挺拔,寸草不生,像是由無數怪石堆疊而成,遠遠望去,像一座其大無比的鐵塔疊峙在群山之中,呈螺旋之形,九旋而至岩頂。

  日正當中,四條人影來到岩前。

  他們,正是韓尚志,慕容黛,和“黑白雙妖”。

  眾人抬頭一望這奇形古怪的莽岩,齊打心里冒出一絲寒意。

  韓尚志略一打量形勢之后,道:“你們在岩下等我……”

  慕容黛立插口道:“我跟你上岩!”

  “目前這‘通寶羅剎’意圖未明,還是我一個人上去為妙:“

  “兩人去彼此有個照應。”

  “還是由我一個人上去為妥,對方留柬只約我一個人!”

  “弟弟,我只是不放心……”

  “通寶羅剎又不是三頭六臂,姐姐你放心好了”

  “嗤!”

  一聲冷笑,倏告傳來。

  四人游目疾掃上下,竟然未發現絲毫蹤影,而且那笑聲;是近在咫尺,四人立身之處,前面是巨岩,其余三方林木都在;十丈之外,這笑聲的來路,可就驚人的。

  接著一個森冷的聲音道:“通寶羅剎雖無三頭六臂,你冷面人也未見得有什麼了不起!”

  語冷如水,似遠又近,以四人的超人功力,竟然測不出聲音來處,但有一點可以認定的是這發話的人,如果不是“通寶羅剎”本人,那必是她的門人弟子之流。

  韓尚志冷哼一聲道:“尊駕是誰,何必藏頭露尾?”

  那聲音道:“冷面人,你踐約來了?”

  “不錯!”

  “一派掌門氣派不凡,居然還有隨身侍衛,不過‘九曲岩’只許你一個人上去!”

  慕容黛可聽不下這帶刺的話,粉腮一寒道:“九曲岩又非龍潭虎穴,我慕容黛愛上就上!”

  “你何不試試看?”

  慕容黛怒哼一聲,嬌軀猛彈,就朝山岩的第一曲射去……

  “姐姐,不可!”

  韓尚志出聲阻止,已是不及,慕容黛身形已將近岩壁。

  突地——

  慕容黛口里發出一聲悶哼,身形倒彈而回,如強星般下落。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身形掠空而起,凌空划了一道圓弧,正好接住慕容黛下落的嬌軀,退回原處,一看,不由寒氣大冒。

  只見慕容黛瑩白如玉的前額之上,隱隱現出一故古錢的血影。

  慕容黛一翻身,從韓尚志懷中脫出,站在地上,粉腮余悸猶存。

  韓尚志關切的道:“姐姐,你沒事?”

  “沒有什麼,皮肉之傷!”

  方才的聲音又起:“這僅是一個警告,如果膽敢再闖的話,古錢將嵌入腦內!”

  慕容黛憤憤的哼了一聲,道:“暗箭傷人,算什麼人物!”

  “白妖馮瑛英”突然悄聲道:“掌門人,弟子已知其中蹊蹺!了若指掌”

  “你說說看!”

  “這山岩必定中空,鑿有小孔,人在山腹之內,憑孔外望,而決不虞被外邊人發現,唯其如此,所以聲音傳來如遠又近

  韓尚志一點頭道:“你推測不錯,我明白了!”

  那聲音又告傳來:“冷面人,閣下可以登山了!”

  韓尚志這下可留上了神,果然,那聲音是發自岩腹之內,估量距離,約在三丈左右,曲環距地約五丈高下,當即冷冷的道:“閣下以這等手段,傷了在下同行之人,來而不住,非禮也!”

  話聲中,身形原地筆直的彈起,一揚手,數縷指風,呼嘯而出。

  “洞金指”約五丈之內穿金裂石,他這一全力施為,其勢非同小可,只聽“嗤!嗤!”連聲,石俏紛落,岩壁之上,立現數孔。

  岩腹之內,傳出一聲驚呼。

  韓尚志身形未落,就空一彈,登上了第一道環曲。

  所謂環曲,僅是天生的一種螺紋曲線,由腳至頂,一共九環。

  韓尚志不循螺紡曲線,身形筆直拔升,如彈丸跳擲般節節升高,顧盼之間,已到岩頂,只見怪石嶙峋之中,端坐著一個白發如霜的老太婆,雙目緊合,對于韓尚志的到來竟是不理不睬,恍如未覺。

  韓尚志本是挾憤而來,但一時之間不便發作,冷冷的道:“前輩就是‘通寶羅剎’?”

  老太婆目合如故,僅嘴唇微張道:“不錯!”

  “在下韓尚志,應約而來!”

  “通寶羅剎”冷冷的道:“你倒真是個信人!”

  韓尚志不由氣往上沖,口發一聲冷哼道:“前輩為了一雙‘佛手寶笈’,竟然不惜以卑鄙手段,綁架一個重傷垂危的少女,不怕武林人齒冷!”

  “你說什麼?”

  “通寶羅剎”厲喝了一聲,雙目倏然張開,兩道電炬也似的日芒,直照在韓尚志的臉上,老臉一片驚詫憤怒之色。

  韓尚志被對方的目芒所迫,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暗付:這老婆子好精湛的內功,當下一字一句的沉聲道:“以前輩的名頭,而做出這等為人所不齒的事……”

  “你把話說清楚一點?”

  “難道前輩想耍賴不成?”

  “娃儿,你越說越不像話,老身要你來此,乃是為了……”

  韓尚志不屑的接口道:“為了佛手寶笈!”

  “不錯!”

  “所以先綁架人作為要挾?”

  “通寶羅剎”突地站起身來,聲色俱厲的道:“綁架什麼人?

  “在下的未婚妻吳小眉,一個重傷垂危的少女!”

  “胡說!”

  “前輩真的想賴帳?”

  “這話從何說起?”

  韓尚志殺氣騰騰的道:“如果吳小眉有了三長兩短,我將拆平九曲岩!”

  “娃儿,你別信口雌黃!”

  “哼,你自己去看!”

  說著把字條扔了過去。

  “通寶羅剎”接住字條一看,登時老臉變色,白眉倒軒,高叫一聲道:“春儿出來!”

  一陣軋軋之聲過處,一雙丈許高下的石筍,緩緩移開,露出一個洞穴,一條人影,穿洞而出,赫然是一個花信年華的女子。

  韓尚志不由抨然心驚,看來這“九曲岩”決非等閒所在。

  那女子身著黑衣黑裙,外罩黑色風披,頂上烏絲如墨染,加上膚理白哲,別有一番動人風韻。

  “你自己看!”

  黑衣女子接過那字條一看,道:“這不是徒儿寫的!”

  “通寶羅剎”冷笑一聲,轉向韓尚志道:“娃儿,你弄什麼玄虛?”

  韓尚志恨恨的道:“玄虛,在下正要請教前教弄的什麼玄虛?”

  黑衣女子插口道:“冷面人,字條是我留的,不錯,當時床上是躲著一個女子,我放下字條之后就離開,而且這字條不是我留的那字條!”

  韓尚志心中疑團眾生,難道真的另外有人劫持吳小眉,更換字條,但天下那有這麼奇巧的事,可是看“通寶羅剎”師徒的神氣,似乎又不假……

  黑衣女子又道:“我留的字條只是請十日之內到‘九曲岩’一談,旁的未曾提及!”

  韓尚志心中不由大感焦燥,如果吳小眉是被旁人所擄,以她重傷垂危之身,后果確實不堪設想,當下沉凝十分的道:“前輩所說,在下可以相信嗎?”

  “信不信由你!”

  “如此在下告辭!”

  “慢著!”

  “前輩還有話說?”

  “當然,我命人傳訊要你來此,當然有話說!”

  “請講!”

  “你的‘佛手寶笈’如何得來?”

  “在下沒有奉告的必要!”

  “通寶羅剎”老臉一沉,道:“娃儿,你還是坦白說出來的好?”

  韓尚志蹩了滿腹怨毒,無處發泄,對方承認留字條而否認劫持吳小眉,但目的卻是為了“佛手寶笈”,吳小眉的失蹤,對方的話當然不能盡信,當下冷冷一哼道:“如果在下不說呢?”

  “恐怕由不得你!”

  “未見得!”

  “通寶羅剎”老臉驟寒,大聲喝道:“春儿,把他拿下!”

  黑衣女子口里應一聲,人隨聲進,出手抓向了韓尚志,這一抓之勢,不但快逾電閃,而且奇奧莫測。

  韓尚志心頭一凜,一式“浮光掠影”,鬼魅般的閃了開去……

  “噫!”

  掠“噫!”聲中,黑衣女子忽地停手不攻,但韓尚志的一掌已經淬然劈出。

  一道勁風,從側方卷至,把韓尚志的掌力撞向一邊。

  黑衣女子這才驚訝的出聲道:“浮光掠影!”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這黑衣女子竟然能一口道出自己的身法來。

  “通寶羅剎”老臉一連數變,半晌才道:“韓尚志,你須實話實說,否則‘九曲岩’來時有路,去時無門!”

  韓尚志冷做成性,那里吃得下這一套,冷哼了一聲道:“前輩的目的是在‘佛手寶笈’?”

  “不錯,還有……”

  “佛手寶發漫說是不在本人身邊,即使在,本人也不會拱手奉上!”

  “老身問你寶笈的來源?”

  說著轉身就待……

  人影划處,“通寶羅剎”已橫攔身前,陰沉沉的道:“你走不了!”

  韓尚志從鼻孔里發出一聲冷嗤道:“通寶羅剎,論年齡我稱你一聲前輩,今天的事便沒有算完,如果在下證實綁架之舉是你師徒所為的話,哼……”

  突地——

  黑衣女子大聲道:“師父,有人闖岩!”

  “什麼樣的人?”

  “一男兩女,是隨他來的!已登上第二環!”

  “照往例打發!”

  黑衣女子一幌身,沒儿岩頭窟洞之中,顯然這整座“九曲岩”是中空的。

  韓尚志心念疾轉,這‘九曲岩’必有極厲害的機關布置,論身手,幕容黛和“黑白雙妖”在武林中已少有敵手,但暗箭難防……”

  心念之中,大喝一聲:“看掌!”

  一道撼山栗獄的勁氣,罩身劈向了“通寶羅剎”。

  “通寶羅剎”雙掌怪異至極的一划,韓尚志雷霆成万鈞的一擊,頓如泥牛入海。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一怔之后,倏地以十成功勁,發出一掌“須彌神功”,一股膘膜白氣,突然卷出。

  “通寶羅剎”橫身一閃……

  韓尚志一飄數丈,到了岩邊,果見一紅一黑一白三人條人影,飛馳,上岩,立即氣貫丹田,大吼一聲:“你們速退!”

  吼聲未落,其中一條白影,已如受傷的飛鳥般向下瀉落,暗念一聲不好,白妖已遭毒手,不知生死如何?

  心念未已,一片掌影,如山般迎頭罩來,忙不迭的疾退丈外。

  “通寶羅剎”老臉如籠寒霜,殺光隱隱,厲聲道:“韓尚志,你真的不肯說出‘佛手寶笈’的來路?”

  韓尚志殺機已起,抗聲道:“不說!”

  “老身會讓你說的!”

  最后一個字出口,雙手已電抓而出,這一抓之勢,奇詭厲辣兼備。

  韓尚志但感全身要害大穴,似乎都在爪指控制之下,心頭一凜,雙掌一圈一划,施展“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封住門戶……”

  “通寶羅剎”雙爪竟然抓不進去,心中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知道已遇生平勁敵,驀一變勢,改抓為拍,一掌直劈對方面門,另一掌橫擊對方當胸。

  “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奇妙無方。

  “砰!砰!兩聲巨響,四掌交投,雙方各退一個大步。

  韓尚志借退身之勢,一招“魔王叩閉”,疾攻而出。

  “通寶羅剎”以攻應攻,施出一招“龍蟠虎踞”。

  雙方所施,都是冠絕武林之學,“砰!砰!”連響,雙方掌鋒在電光石火之間,連續碰擊了九次之多,各各抽身后退。

  一聲尖銳的慘號,倏告傳來,聽聲音距岩頂不遠。

  韓尚志心中大震,看樣子慕容黛和“黑白雙妖”凶多吉少。

  心念之中,殺機陡熾,雙掌推處,蒙蒙白氣飛涌而出。

  挾恨發掌,“須彌神功”已用足十二成。

  “通寶羅剎”已領教過這掌功的滋味,當下也運集畢生功力,硬封而出。

  震耳欲聾的巨響起處。“通寶羅剎”悶哼一聲,口血橫溢,退了一丈有出。

  韓尚志心切慕容黛等三人的安危,一掌震傷對方之后,彈身……”

  身形尚未彈起,只覺立腳之外猛地一旋,事出突然,在他毫無防范之下,身形竟然被一旋這力,拋起丈來高下,暗道一聲“槽!”凌空變勢……

  一縷指風,隔空射至。

  “砰!”的一聲,韓尚志被點中穴道,栽落當場。

  接著,躲身之處的岩石,突地裂開了一條縫,身形朝那石縫中滾落,砰的一落在一間石室之內,摔得他眼冒金星,骨痛如折,如非他穴道被制,真的要痛哼出聲。

  石室奇大,當中一顆明珠,照耀如同白晝。

  角落里,平躲著三個人,正是慕容黛和“黑白雙妖”,韓尚志一顆心不由陡往下沉,想不到一行四人,全栽在對方手里。

  “通寶羅剎”緩緩自一扇暗門之中走出,后隨那黑衣女子。

  韓尚志目皆欲裂,但卻絲毫無法動彈。

  “通寶羅剎”另點了韓尚志四處大穴,然后解開原先所點的穴道:“這一來,韓尚志除了全身酸軟無力這外,已能開口說話。

  “韓尚志,你說不說‘佛手寶笈’的來路?”

  韓尚志一咬牙道:“通寶羅剎,虧你活了這—‘大把年紀,竟然以這種手段對人!”

  “哼,如果在六十年前,你們四人早已腦袋開花,現在你回答我的一個問題,‘浮光掠影’身法,傳自何人?”

  韓尚志心中又是一動,對方的目的到底何在,莫非……

  心念之中,冷冷折道:“傳自‘靈龜上人’!”

  “通寶羅剎”老臉大變,連退數步,激動至極的道:“靈龜上人?”

  “不錯!”

  “你是他的傳人?”

  “可以這麼說!

  “什麼意思?”

  “照理他老人家與我有師徒之份!”

  “通寶羅剎”面上的肌肉起了一陣急劇的抽摔,渾身激動而抖,栗聲道:“他人現在何處?”

  韓尚志看對方的神情,心中已明白了几分,語氣轉緩道:“前輩與他是什麼關系?”

  “這個,你毋須問!”

  “那對不起,在下恕不奉告!”

  “通寶羅剎”半晌之后,才幽幽的道:“夫妻!”

  “夫妻?”

  “不錯!”

  韓尚志心中大大的激動,如此說來“通寶羅剎”應該是自己的師母,他追索“佛手寶笈”和自己武功來源的原因,原來在此。

  “現在你可以說了,他人在何處?”

  “他……他人有已于一甲于之前作古!”

  “通寶羅剎”身形幌了兩幌,几乎栽倒下去,顫聲道:“他死了?”

  “是的!”

  “什麼,你敢胡說八道,你今年多大,怎會……”

  “晚輩機緣巧合,獲得了他老人家的遺書遣物!”

  “通寶羅剎”一揚手,隔空解了韓尚志的穴道,韓尚志一躍而起,施了一禮道:“參見師母!”

  “罷了,你把經過說說看!”

  于是,韓尚志把荒林奇遇,靈龜輸功,以迄于后來,重投“魔中之魔”門下等等經過,說了一遍。

  “通寶羅剎”老淚縱橫,哽咽著道:“想不到他竟然死了,百年歲月,恍如南柯一夢!”

  說完,緩緩回身,從暗門之中消失。

  韓尚志望著這一代異人的背景,心中起了無邊的感慨。

  黑衣女子盈盈一福道:“我叫高元春,托大稱你一聲師弟,冒犯之處請……

  韓尚志忙還一禮道:“不敢,為師弟的也有不是之處,師姐海涵!”

  話聲中,把目光掃向了慕容黛等三人,劍眉不由一皺,脫口道:“師姐,他三人莫已經……”

  黑衣女子粉面一紅道:“僅是穴道被制,這三位是……”

  “穿紅衣的叫慕容黛,與我姐弟相稱,另兩個是我門下!男的叫沈家騏,女的叫馮瑛英,是一對夫妻!”

  “哦!”

  隨即伸手解了三人穴道

  慕容黛和‘黑白雙妖’一躍起身,目光一掃石室,不禁大感愕然。

  韓尚志簡略說明經過,並為大家介紹。

  黑衣女子赫然道:“小妹不知冒犯,三位海涵!”

  “黑白雙妖”齊稱:“不敢:“

  慕容囂似乎仍有余憤,但礙著韓尚志的面子,一笑了之。

  黑衣女子又道:“論身手小妹決非三位中任何一位之敵,只不過仗著地利和部署乘三位之不備而已,這‘九曲岩’,由頂至足,均有暗道盤旋,每隔一文鑿一個小孔,以金錢鏢從孔中擲擊登岩的人,要說百不失一,三位能連登七曲,這還屬空前的事呢!”

  韓尚志的心念,仍然縈繞在吳小眉的身上。

  吳小眉與他的婚姻,是他母親全力撮成,如果吳小眉有了三長兩短,他不但無以向母親交代,而且以他一派掌門的身份,竟然保不住一個女子,傳出武林,豈非是絕大的諷刺,再一方面,在良心道義上,他也無從交代。

  當下焦灼的向黑衣女道:“師姐,我那未婚妻吳小眉……”

  黑衣女正色道:“師弟難道你還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我是想請問師組,當日留箋之時,可有什麼蛛絲馬跡發現!”

  “這真是不幸,而且這劫人換柬的人似乎是蓄意而為,但也太巧了!”

  “吳小眉重傷待救,我只怕……唉!”

  慕容黛接口道:“高妹妹在行事前后,可曾發現有人跟蹤,或是被人知悉你的行動?”

  “這個……沒有!”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師姐,請轉稟師母,容我們叩別!”

  黑衣女高元春秀眉緊攢在一起,半言不發,向暗門之內走去,片刻工夫,又現身出來,道:“師弟,師父她老人家心情不佳,不見你了,你們可立即下山我已稟明師尊,隨你一道入江湖探訪弟媳的下落!”

  “怎敢勞動師姐?”

  “事緣我起,雖屬巧合,但我也有責任,難辭其咎!”

  “如此我們走!”

  一行五人,離開了石室,飛馳下岩。

  “黑白雙妖”以韓尚志的馬首是瞻,倒無所謂,而韓尚志慕容黛和高元春三人,心情卻沉重無比。

  吳小眉的失蹤,毫無蛛絲馬跡可循,根本無從尋起。

  這留柬劫人的人,顯然有兩種企圖,一是借刀殺人,如果不遂的話,又可以挾人質以要脅,但其目的何在,卻很難揣測,最可能的當然是一個“仇”字。

  但,剛剛碰上高元春留柬約會,這未免太過巧合,唯一可以解釋的,是這個人必窺伺甚久而苦無機會,遇隙即入。

  正行之間,高元春倏在用手朝前一指道:“由此西行,十里之外便是‘連環套’!”

  一句話,勾起了韓尚志無邊仇根的之火。

  “連環套”——天齊教總壇所在之地。

  韓尚志似乎片刻也難忍耐,一剎身形道:“且慢!”

  各人應聲止住身形。

  慕容黛秀眉一皺道:“弟弟,什麼事?”

  “請你和師姐兩位先行一步!”

  “為什麼?”

  “我要赴‘連環套’?”

  黑衣女高元春,尚不知韓尚志與‘天齊教’之間的似海深仇,訝然道:“你要赴‘連環套’?”

  “是的!”

  “做什麼?”

  韓尚志咬牙道:“血洗天齊教!”

  黑衣女一怔道:“天齊教與你有仇?”

  “不錯,恨比天高,仇似海深!”

  慕容黛粉腮一寒道:“弟弟,我們一道去!”

  “不!”

  “為什麼?”

  “報仇之事,我不願假手他人!

  “天齊教高手如云,套內機關重重,憑你和兩門人之力

  “這何懼之有!”

  “弟弟,高妹妹是你師姐,我,被你稱一聲姐姐,豈能當外人看待,你殺余丙南,我們不會掠人之美,但摧毀‘天齊教’,為所有被吞並消滅的江湖幫派一伸正義,不會錯吧?”

  “好大的口氣!”

  隨著冷冷的話聲,一個長須飄佛的中年人從五丈外的林中現身出來。

  慕容黛粉腮一變,殺機隱泛。

  韓尚志脫口道:“美髯客范江!”

  “美髯客范江”追求慕容黛不遂而激怒韓尚志,曾以“快掌藏力”傷韓尚志。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韓尚志冷哼一聲道:“姓范的,我們又見面了,你不會忘掉那筆帳吧?”

  “美髯客范江”目光狠盯了慕容黛兩眼,這才轉向韓尚志道:“當然,本人隨時候教!”

  韓尚志身形一欺道:“那好!”

  “且慢!”

  “閣下還有話說?”

  “美髯客范江”目光再一次掃慕容黛,然后冷冷的道:“韓尚志,自古紅顏是禍水,你噬臍莫及了!”

  韓尚志被這句無頭無尾的話說得心頭一震,道:“范江,你這是什麼意思?”

  “美髯客范江一陰一笑道:“你的女朋友失蹤了,不錯吧?”

  “你……”

  “掌門人稍安毋躁,她叫吳小眉對吧?”

  韓尚志禁不住心頭狂跳,慕容黛和高元春也面現緊張之色,韓尚志前跨一個大步,激動的道:“你怎麼知道?”

  “當然知道,而且唯一目睹的人!”

  “她……她現在何處?”

  “你要收屍?”

  韓尚志如遭雷劈,身形幌了兩幌,几乎當場栽倒,聽口氣吳小眉已不在人世了。

  慕容黛厲聲道:“范江,你把話說清楚?”

  “美髯客范江”冷笑一聲道:“當然要說清楚,不然我現身何為。”

  韓尚志咬緊牙關道:“你說,是什麼人下的毒手?”

  “你應該想像得到!”

  “誰!”

  “一個想完全占有你的女人,一個美賽天仙的人!”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栗聲道:“她是誰?”

  “美髯客范江”的目光,驟然落在慕容黛的身上,不屑的道,“蜂后,你可以和你的情郎交代了!”

  韓尚志全身一震,肝膽皆炸。

  慕容黛粉腮驟呈鐵青之色,厲聲道:“范江,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喝聲中,嬌軀暴彈而起,扑向“美髯客范江”……

  “你與我停下!”

  隨著喝話這聲,一道如山掌力卷處,慕容黛彈起的身形被震落地,一連几個踉蹌,韓尚志面涌無比殺機,帶視著慕容黛,切齒道:“想不到你美如天仙,毒如蛇蠍!”

  黑衣女高元春也為之粉腮大變。

  “黑白雙妖”一左一右,夾峙著慕容黛。

  “美髯客范江”半聲不吭,自林中隱去。

  慕容黛粉腮忽青忽紫目中几乎噴出火來,一付嬌軀,簌簌抖個不停。

  韓尚志目光一掃“黑白雙妖”和高元春,厲聲道:“你們退開!”

  他那蒸騰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栗,三個齊齊退開一丈之外。

  韓尚志向慕容黛逼近了一步道:“慕容黛,我要殺你!”

  幕容黛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栗聲道:“你……你相信他的話?”

  韓尚志心念疾轉,吳小眉失蹤的事,本就可疑,慕容黛自告奮勇守護她,以慕容黛的身手功力而論,竟然會發生意外,而且又如此巧合……

  心念之中,聲色懼厲道:“你有什麼解釋?”

  慕容黛目光射處,厲吼一聲:“范江,納命來!”

  人隨聲起,電閃射向林中。

  韓尚志一下子沒有截住,也跟著彈身追去。

  只在這眨眼工夫,慕容黛已飄掠出數十丈外,在她前面,果然有一條人影在飛奔,韓尚志猛一提氣,快逾輕煙般追了上去。

  顧盼之間,追出林外。

  慕容黛與范江之間的距離,已不及五文。

  “范江,你與我停住!”

  “美黛客范江”恍若未聞,疾奔如故。

  慕容黛纖手一揚,“奔魂針”疾灑而出,慘哼聲中,“美髯客范江”身形一個跟鮑,砰然栽倒,慕容黛一掠而前,手起掌落……

  “住手!”

  韓尚志喝聲才出口,“美髯客范江”已被劈得腦血飛濺。

  “慕容黛,你夠狠!”

  “韓尚志,你……”

  “哼,殺人滅口,這種行為未免太幼稚了:“

  慕容黛香唇緊咬,美目含淚,几自顫抖不止。

  韓尚志沉聲一喝道:“慕容黛,輪到你了!”

  接著喝話之聲,一掌飛劈過去。

  “砰:“挾以一聲慘嗥,慕容黛櫻口一張,射出一道血箭,嬌軀飛栽一丈之外。

  韓尚志反而一窒,他想不到慕容黛竟然不還手。

  慕容黛搖幌著站起妖軀,滿臉怨毒的道:“韓尚志,你是個冷血動物!”

  韓尚志殺機未渦,切齒道:“不管你怎麼說,我今天不能饒你!”

  “韓尚志,結識你算是我幕容黛瞎了眼!”

  韓尚志跨前三個大步,道:“我真悔當初,競然信了你這蛇蝸美人的花言巧語?”

  慕容黛咬牙一哼,鮮血雙告沁出。

  那神態,的確我見猶臨。

  韓尚志殺機蒙眼,毫無憐香惜玉之手念,手一揚,道:“一命抵一命,你並不冤!”

  呼的一聲劈過去…….

  “慢著!”

  一道如濤勁深,斜里卷來,把韓尚志的掌力撞向一邊。

  這出手的,赫然是高元春。

  慕容黛右手突地一揚,道:“韓尚志,我們同歸于于吧!”

  她手中,緊握著“奪魂針”,只要脫手一擲,在場無人能幸免。

  韓尚志駭然退了數步,道:“你敢!”

  慕容黛玉牙緊咬道:“為什麼不敢?”

  “黑白雙妖”大有躍躍欲試之態,但韓尚志不發令,他倆不驀然出手。

  高元春激動的道:“慕容黛,有話……

  慕容黛忽地一聲長歎,垂下了手,幽怨至極的道:“韓尚志,后會有期,希望你不要后悔!”

  紅影閃處,疾馳而去,轉眼沒入遠林之中。

  韓尚志怔立當場,不言不動。

  黑衣女高元春秀目緊蹙道:“師弟,你應該給她分辯的機會!”

  韓尚志目注遠方,冷冷的道:“這還用分辯?”

  “也許你錯了!”

  “為什麼?”

  “我看這姓范的目中似乎隱含一種妒恨之色,臉上陰詐之氣甚濃,也許……”

  韓尚志不由感到一震,不錯,“美髯客范江”求愛不遂,由愛生恨,而施這毒話嫁禍慕容黛之計,末始不可能,但慕容黛盡可與他當面對質,為什麼要毀了他,顯然是殺之以圖滅口,當下搖頭道:“她有機會辯白,但她即毀了范江!”

  “也許她憤極而施辣手?”

  “師姐,我心亂得很,不談也罷,我不會放過她的!”

  “還有,縱使吳小眉已死,那屍身呢?你為何不問明白?”

  韓尚志一頓足,道:“該死,我竟然沒有想到這點!”

  “現在,我們行止如何?”

  “上連環套!”

  “如此走吧!”

  四條人影,彈身向西疾奔。

  韓尚志的確心亂如麻,恍然如有所失,一種幻滅的悲哀,塞滿了他的心胸,離奇詭異的變故,使他腦脹欲裂。

  他感到人生的確乏味!

  他唯一摯愛的人,東方慧,死了,死于世俗的禮法,做了犧牲。

  他不能愛,而不得不愛的吳小眉,也死了:

  由此——

  他聯想到師父“魔中之魔”的死,張少坤的死,妹妹韓尚香的死……

  死——

  一再的發生在與他有密切關系的人身上。

  十里路程,轉眼即至。

  “連環套”赫然在望。

  韓尚志揚手止住各人進勢,向’“黑白雙妖”道:“你倆守在套口,不許放活口逃生!”

  “遵諭!”

  “黑妖沈家騏”忽道:“掌門人弟子在下情奉稟!”

  “你說吧?”

  “混世魔王現為‘天齊教’總護法,這老魔與弟子們的血仇……”

  “好,我知道,我不殺他就是!”

  “謝掌門!”

  韓尚志此刻心中除了復仇的火焰在熊熊燒之外,其余的傷心事故,已蕩然地存,目光一掃谷口,向高元春道:“師姐,請你也在谷外相候!”

  “師弟……”

  “不,師姐請原諒我的苦衷,我誓要親手刃仇!”

  “連環套天生絕地,步步皆險……”

  “我有家母贈賜的谷道圖,而且我曾兩進兩出,這倒不必為慮!”

  “可是天齊教高手如云,以師弟一人之力……”

  韓尚志豪氣沖霄的道:什麼小丑,這不放在心上!”

  “你執意要孤身犯險?”

  “師姐,這是我生平之願!”

  “好,祝你快意思仇,你走吧!”

  韓尚志一轉身,奔向了谷口……

  “何人膽大闖谷!”

  喝話聲中,數條人影,涌現谷口。

  韓尚志半言不發,扑向那阻谷的人,掌劈指射。

  慘嗥之舉,震得四谷齊應,只不過照面功夫,谷口已橫陳了五具屍体。

  韓尚志冷笑一聲,彈身再……

  破風之聲傳處,三條人影,划空瀉落,是三個黑衣老者。

  韓尚志一收勢,帶煞的日芒、朝三人一掃。

  三老者之一,驚呼一聲道:“冷面人!”

  返身便朝谷內射去,另兩個老者,面現極度駭怖之色,但卻兀立不動。

  “掌門人,交給弟子了”

  黑影划處,響起兩聲慘啤,地上又多了兩具血肉模糊的屍体,這出手的,正是“黑妖沈家騏”。

  “黑妖”身手之高看得高元春芳心為之一震。

  “黑白雙妖”因服食過成形肉芝,得以駐顏不老,望上去如二十許人,其實年紀已在七十開外,他倆自黑谷毒池恢復容貌,武林中已無人能識。

  就在此刻——

  一陣格格脆笑聲中,一個美如天仙的二十許麗人,姍姍步出,周身上下全是綠色。

  韓尚志目光一掃這女子,不由驚“哦!”了一聲,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6
發表於 2021-8-15 00:12: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闖谷

        一個全身皆綠的二十許麗人,從‘連環套’口,姍姍步出,韓尚志驚“哦!”一聲,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他看這女子,極為眼熟,可是就想不起在那儿見過。

  但,對方既屬“天齊教”下,就是自己的敵人,他懶得再去多想。

  綠衣女目光一掃地上的屍体,若無其事的向韓尚志一笑道:“你就是‘冷面人’?”

  “啊!”

  “果然名符其實!”

  韓尚志從鼻孔里哼了一聲,舉步便闖……

  “慢著!”

  綠衣女嬌聲一喝,翠袖揮處,一道其強無比的勁風。突然卷出,韓尚志被震得一個踉蹌,暗付,這女子身手不弱。

  “冷面人,你來此何為?”

  韓尚志冷冰至極的道:“殺人!”

  “喲,好大口氣,殺誰呀?”

  “教主以下,都是被殺的對象!”

  “白妖馮瑛英”即以“傳音入密”之法向韓尚志道:“稟掌門,這綠衣女是日前釋出‘鬼堡’眾人之中的一人,功力不弱!”

  綠衣女依舊笑吟吟的道:“冷面人,你不問問姑娘我是誰?”

  韓尚志不屑的道:“問不了這許多,凡屬‘天齊教’下,一個也別想活!”

  “如此說來,姑娘我也是被殺者之一羅?”

  “當然!”

  綠衣女粉腮一寒道:“冷面人,你少狂,這頭一關你就聞不了!”

  韓尚志冷哼一聲,猛然揮掌,直劈過去,勢若駭電奔雷.

  綠衣女鐵掌一揚,硬封硬架。

  砰然巨響聲中,綠衣女嬌軀幌了兩幌,仍立原地不動,韓尚志心頭為之一凜,暗付,這女子內力相當深厚。

  心念之中,‘須彌神功’立即提聚,更不打話,舉掌推出,

  白色勁氣卷處,綠衣女芳心一震,但她仍出掌硬封……

  巨響挾以悶哼,同時傳出,綠衣女連退了八步之多,口角沁出了兩縷鮮血。

  韓尚志滿懷怨毒而來,下手豈能容情,身形一欺,一掌拍向對方面門,這一擊可說快逾電閃。

  綠衣女彈身避了開去,她這閃身之法,卻也快捷得相當驚人。

  韓尚志冷冷一喝道:“再接我一掌試試,如能不死,你就算活定了!”

  綠衣女杏目噴火道:“冷面人,我‘翠花仙子丁紅’怕了你就不姓丁!”

  韓尚志一聽對方報出名號,硬生生把擊出的掌力收回,駭然道:“你就是丁紅?”心中暗付,怪不得眼熟,原來她就是蒼山雪洞中那大理石畫像的女子。

  “不錯,怎麼樣?”

  “令堂是‘神州一丑’?”

  “翠花仙子丁紅”粉面一變,訝然道:“噫,你怎麼知道?’

  驀在此刻——

  三條影狂瀉而來。韓尚志俊面一變,回頭“黑白雙妖”道:“你們要找的人來了,你倆全力對付他,我替你們除去他的門下!”

  來的正是“混世魔王”和“陰陽雙煞”。

  “黑白雙妖”一彈身截在“混世魔王”身前,雙雙暴喝一聲道:“納命來!”

  “混世魔王”嘿嘿一笑道:“乳臭儿,鬼叫些什麼!”

  說著,目光一掃現場,然后轉到韓尚志的身上。

  “翠花仙子丁紅”卻怔住了,一方面,她迷于韓尚志的絕世豐采,另一方面,她惑于對方的神情態度,難道他與自己的母親有什麼淵源不成?”

  “黑妖沈家騏”厲聲道:“混世魔王”,‘天一門’遺孤找你算帳來了!”

  “混世魔王”老臉大變,駭然退了一個大步。

  “黑白雙妖”目含怨毒,臉籠殺機,舉步便上……

  “陰陽雙煞”從左右閃身出來,黑衣女高無春接住“陽煞高士奇”,韓尚志一彈身截住了“陰煞莫秀英”。

  一場驚心動魄的搏殺,展開了序幕。

  “黑白雙妖”志切滅派之仇,出手俱是殺著,與“混世魔王”打得難解難分。

  高元春對“陽煞”卻是勢均力敵。

  韓尚志對“陰煞莫秀英”卻就游刃有余了,三個照面之下,迫得“陰煞”毫無還手之力。

  “翠花仙子丁紅”几度想出手,又止住了……

  一聲刺耳的慘號傳處,“陰煞莫秀英”被韓尚志的“須彌神功”震得口吐鮮血,踉蹌退了一丈之多,嬌軀搖搖欲倒。

  韓尚志一咬牙道:“陰煞,記得上次我說過,再見面之時,我會殺你!”

  “陰煞莫秀英”杏眼科露一片怨毒之色,栗聲道:“冷面人,你恐怕辦不到!”

  話聲中,嬌軀猛彈,疾扑韓尚志,雙手幻成漫天爪影,凌厲無前的當頭罩落。

  “陰煞莫秀英”爪指上的功夫,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也難當其一抓,這一舍命相擠,其勢確非等閒,韓尚志當堂被迫退了三個大步。

  另一邊,高元春與陽煞仍然打得難解難分。

  “黑白雙妖”與“混世魔王”雙方都舍命而搏,看樣子,一時之間,分不出生死。

  韓尚志殺機大識,他是要進“連環套”找“天齊教主余丙南”索討血仇,豈能在此久耗,心念之中,冷喝一聲,“魔魔掌法”攻勢三絕招候告出手。

  招式之中,已含蘊了“須彌神功”,別說是“陰煞莫秀英”接不起,就是她師父“混世魔王”也無法承當。

  一聲慘呼起虛,“陰煞”的嬌軀疾瀉而出。

  “陽煞高士奇”“陰煞”的慘呼聲驚得一個怔神。

  高手過招,切忌分神,尤其是雙方功力懸殊不大的場合下。

  黑衣女高元春當然不會放棄這機會,回環八掌,如電閃般擊出。

  “砰!”挾以一聲悶哼,“陽煞”口血飛濺,暴退了十來步。

  “黑折雙妖”與“混世魔王”之戰,是不死不休,搏戰之慘烈,武林罕見。

  韓尚志一彈身,到了“陰煞莫秀英”身前,手起一掌……

  “陰煞莫秀英”受傷極重,只有限目待死的份儿。

  候地——

  韓尚志收回了下擊的掌勢,搖頭一歎,轉身向套內奔去。

  他之所以能練成“須彌神功”,全賴“陰煞”給他的另一支‘佛手寶笈’,雖然是賭約贏的,但,這份人情依然不能抹煞,所以他對她下不了手。

  就在韓尚志彈身一奔之際,一條人影猝然截住去路。

  “冷面人,你與我站住!”

  韓尚志剎住身形,一看,截住自己的赫然是“翠花仙子丁紅”暗道:“我竟忘了,應該對她有所交代,以完成對“神州一丑”的諾言。

  “翠花仙子丁紅”已搶先發話道:“冷面人,你認識家母?”

  “不錯,而且在下對令堂還有個諾言!”

  “什麼諾言?”

  “找到你,然后帶你回去!”

  “丁紅粉腮一變道:“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

  “當然!”

  “為了你的下落,令尊在江湖中奔馳了五年,令堂與令尊反目……”

  “真的嗎?”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為了諾言,我非把你送交令堂不可!”

  “你為什麼會有這諾言?”

  “因為我曾經向令堂求到一粒‘續命金丹’所以……”

  丁紅一撇嘴道:“所以就要效這個勞?”

  “姑娘說對了!”

  “可是我不能現在回去!”

  “為什麼?”

  “我被囚于‘鬼堡’石屋,整整十年,是‘天齊教主’救我出困,目前我必須還他這筆人情,同時,所有被囚的同難,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什麼目標?”

  “摧毀鬼堡!”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震,想不到從“鬼堡”脫因的一干魔頭,全都被“天齊教主”利用上,“鬼堡”方面,有母親。師祖與小師叔,防守當不致成問題,只是自己尋仇。無疑的將遭受更大的阻力。

  當下冷冷的道:“鬼堡將永遠屹立武林!”

  丁紅不屑的一嗤道:“做夢!”

  韓尚志俊面一寒道:“若不是我受了諾言的束縛,你現在就免不了一死!”

  丁紅粉腮大變道:“冷面人,這一關你就通不過!”

  韓尚志心想,且先報了仇,然后再把你擒回蒼山雪洞也不遲。

  心念之中,大喝一聲道:“閃開!”

  “且慢!”

  “你還有話說?”

  “你要我媽的‘續命金丹’何用?”

  “救人!”

  “什麼樣的人?”

  韓尚志大感不耐的道:“一個女人,叫吳小眉,明日吧?”

  “吳小眉?”

  “不錯!”

  “現在用不著了!”

  韓尚志駭然道:“什麼。你認識她?”

  “喂!”

  “她現在什麼地方?”

  “你想知道?”韓尚志顫抖著聲音道:“是的!”

  “翠花仙子丁紅”略一思索之后,道:“她是你什麼人?”

  “未婚妻!”

  “翠花仙子丁紅”粉腮又是一變,韓尚志迫不及待的道:“請告訴在下,她怎麼樣?”

  “告訴你可以,不過……”

  “不過怎樣?”

  “有條件!”

  據“美髯客范江”死前透露,吳小眉已死于“蜂后慕容黛”之手,而現在丁紅卻說出這等話來,令韓尚志驚震迷茫不已。

  “什麼條件,你說吧!”

  翠花仙子丁紅沉吟片刻,神秘的一笑道:“話可以先告訴你,條件以后再談,你只要記住欠我一條件就行了!”

  韓尚志略不躊躇的道:“好,你說吧!”

  “吳小眉現在‘天齊教’掌握之下……”

  韓尚志這一震委實非同小可,栗聲道:“她沒有死?”

  “不錯,所以我說‘續命金丹’已沒有用了!”

  “不可能,她……怎麼會不死呢?”

  “什麼,難道她非死不可?”

  “我和她分手時,她的生命靠‘紫元丹’維持,可活七天

  “這就不得而知,反正現在她還活著就是!”

  韓尚志心念疾轉,如此說來,慕容黛是被冤枉了,“美髯客范江”由愛生妒,由妒生恨,而誣栽她這一髒……

  他感到由衷的愧疚,慕容黛曾救過他兩次命,為了一時不察,反臉成仇,他几乎殺了她,這打擊對于她可說相當不小,不由脫口道:“我對不起她!”

  “翠花仙子丁紅”一怔道:“你對不起誰?”

  “這個在下沒有答復你的必要!”

  說完,正待彈身……

  丁紅玉掌一揚,道:“冷面人,姑娘我職責所在,此刻我們仍是敵人!”

  “不錯!”

  韓尚志暴喝一聲,一連劈出三掌,如濤勁氣,波波相連,丁紅被迫退了八步之多,就在她一退之間,韓尚志已捷若鬼魅般的飄入谷道:

  丁紅面上掠過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大喝一聲,縱身追去。

  四個老者,一字式橫排谷道之中。

  韓尚志滿懷殺念,索仇而來,見四老者阻路,半言不發,就飛奔之勢,直撞過去,刺耳銳嘯聲中,“洞金指”已激射而出。

  暴喝起處,四老者各劈出一掌,勁勢之強,有如裂岸狂濤。

  慘啤候傳,血光迸現,四老者之一,胸背洞穿,橫屍就地,但韓尚志也同時被對方強勁的掌風迫落地面。

  風聲瘋然之中,又有數條人影,飛瀉落在進谷的一端,把韓尚志堵在居中。

  一聲震耳的狂啤,由谷外遙遙傳來。

  韓尚志心里暗道:“黑白雙妖”得手了。

  “翠花仙子丁紅”追蹤而至,與眾高手站在一起。

  韓尚志所猜不錯,“混世魔王”已死在“黑白雙妖”之手。

  “黑白雙妖”雙雙朝南一跪,祝禱道:“師父在天有靈,弟子已殺卻最后一個仇人。”

  說畢,站起身來,目光驟然落在伏屍而慟的“陰陽雙煞”身上。

  黑衣女高元春上前兩步,向“黑白雙妖”道:“放過他倆吧!”

  高元春是韓尚志的師姐,雙妖自然因屋及烏,敬之三分。

  “白妖馮瑛英”惑然道:“為什麼?”

  “如果雙煞該死,你們掌門人早已下手,他此舉必有用意!”

  其實,韓尚志放過“陰煞”乃是因為“佛手寶笈”的關系。

  “白妖”點了點頭,退后兩步。

  “陰陽雙煞”傷勢極重,此刻,勉強掙扎著全力抬起“混世魔王”的屍体……

  “慢著!”喝語聲中,一條紅影瀉落當場。

  她,正是慕容黛。

  慕容黛美目一掃“陰陽雙煞”道:“把屍体交給我!”

  慕容黛去而復返,索取“混世魔王”的屍体,的確使在場的人大大吃驚。

  “陽煞高土奇”咬牙道:“為什麼要把家師遺体交給你?”

  “這是你師父生平大願:“

  “生平大願?”

  “不錯,他生前我曾答應過他,他死后可以和先師合葬一處!”

  “令先師是‘奪魂仙姬’?”

  “不錯!”

  “家師的遺体是否就……”

  “我現下還有事未了,兩位可帶令師遺体,先赴點蒼山白云窩,我隨后就到!”

  “陰陽又煞”點了點頭,瞞珊離去。

  數十人影,從谷內蜂涌而出。

  “黑白雙妖”互望一眼,迎了上去,他倆奉掌門人韓尚志之命,守堵谷口,不許放活口離開。

  慘嗥之聲,在雙妖扑近人群之際,破空而起。

  高元春倏地走向慕容黛道:“慕容姐姐,小妹謹代師弟向你致歉!”

  “為什麼?”

  “吳小眉已有下落?”

  “什麼,吳小眉有了下落?”

  “是‘翠花仙子丁紅’親口說出是被‘天齊教’所挾持!”

  慕容黛摻然一笑道:“我不會怪他的,吳小眉被擄,我應該負全責!”

  高元春道:“天齊教這種行為,簡直是卑鄙至極……”

  纂容黛象有急事般的,匆匆說了一聲:“再見!”彈身疾奔而去。

  另一邊,“黑白雙妖”大施殺手,把那些“天齊教”的高手,殺得落花流水,陣陣凄厲刺耳的慘大氣嗥,使人毛骨依然。

  回筆敘及韓尚志被十几個高手,堵在谷道之中。

  這些圍堵韓尚志的,大部份是脫囚“鬼堡”的人物,身手之高,自不待言。

  韓尚志既存血洗“連環套”之念而來,根本不必開口虛耗時間。

  當下冷哼了一聲,運足神功,呼的一掌,劈向了迎面的三個老者。

  就在韓尚志一掌劈出之際,他身后的高手之中,已有兩文長劍閃電般進襲……

  韓尚志掌勁方吐,森森劍氣,己罩体而來,從那觸膚如割的劍氣判斷,出手的決非庸流,回身招架當然不及,駭凜之余,掌勁猛吐,身形隨著飛扑過去。

  “須彌神功”上古絕學,無人能當全力一擊。

  三聲慘叫傳出,三老者的身軀,飛栽兩丈之外。

  韓尚志身形在三老者原先的位置,閃電旋轉身軀,兩支長劍如影附形般跟蹤襲到,他本能的猛揮一掌……

  如山勁氣卷處,兩支長劍,被震得直蕩開去,持劍的兩中年漢子,蹬蹬蹬蹬連退了數個大步,面現駭然之色。

  就在兩持劍漢子被震退的電光石火之間,韓尚志彈身疾扑。

  這一扑之勢,其快猶如鬼魅飆風。

  驚呼聲中,兩個中年漢于,同時被點中死穴,半聲不哼,橫。

  屍當場,雙劍已到了韓尚志手中。

  這種手法,武林罕見,所有在場的高手,為之亡魂大冒。

  韓尚志帶煞的目芒一掃眼前的七男一女,雙劍脫手擲出。

  這一擲之勢,快逾電閃,勁道之強,無與倫比。’

  兩聲凄絕人寰的慘哼,破空而起,七男一女之中的兩老者,被長劍穿心而過,栽倒血泊之中,長劍余勁不衰,直插入谷壁之上,沒及劍柄。

  余下的五高手,掉頭就向谷外奔去,只有丁紅,既未出手,也不逃避,若無其事的綽立當場。

  韓尚志掃了她一眼,轉身現朝谷內奔去。

  身后傳來數聲慘啤,顯然那五個出谷的高手,已遭毒手,韓尚志頭也不回,更不理出手的人是誰,展身狂奔。

  他唯一的目的,是向“天齊教主余丙南”索討血仇。

  一路之上,競無阻擋。

  顧盼之間,來到一座巍峨的宮殿式建筑之前。

  看來這宮殿似的建筑,必是“天齊教”總壇令廳無疑。

  奇怪的是竟然不見半個人影。

  空氣在死寂之中,透著無比的恐怖。

  堂堂“天齊教”總壇,竟然空空如也,真是匪夷所思。

  韓尚志目光一掃四周之后,一個彈身,落在廳門前階沿之—上。

  就在此刻——

  一個粗豪的聲音道:“冷面人投到:“

  接著,數面雕花米紅的隔扇門,緩緩打開……

  韓尚志—‘看之下,登時血脈賁張,肝膽皆炸。

  廳中,“天齊教主”余丙南高踞首座,身后站著四男四女,兩旁兩列交椅,坐滿了老少不等的高手,不下二十人之多。

  余丙南依然青巾蒙面,露出外面的雙目,閃射逼人青光,

  韓尚志目眥欲裂的大吼一聲道:“余丙南,跟出來!”

  廳內居然全無反應。

  韓尚志一飄身,進入廳中,戟指“天齊教主”道:“余丙南,你知道我是誰?”

  “天齊教主”陰森森的道:“韓世偉之于,不錯吧!”

  “余丙南,今天我要讓你的血,一滴一滴的流盡,然后再把你碎屍万段!”

  “口氣不小,你辦得到嗎?”

  “你就試試……”

  “冷面人,在你死之前,讓你見一個人!”

  話聲才落,廳內右側呀然開了一道小門,門內一個女子,被反縛在一張椅子上,木然的望著這邊。

  韓尚志大叫一聲:“眉妹!”

  那反縛在椅子的,赫然正是失蹤了的吳小眉。

  猛一彈身,沖了過去,用手指捻斷繩索,激動的道:“眉妹,你受了苦了……”

  話聲未落,吳小眉突地伸手疾點。

  韓尚志做夢也想不到吳小眉會猝然出手點他的穴道,心念都來不及轉,數處穴道已同時被點中,砰的截倒地上。

  兩個彪形大漢,適時現身,一左一右,把他挾了起來。

  吳小眉伸手一抹臉,竟然是一個蕩氣盎然的少婦。

  這少女易容為吳小眉,誘使韓尚志上鉤,這確實是防不勝防的事。

  韓尚志目眥欲裂,肝膽皆炸,一著之失,行將遺恨千古。

  兩壯漢挾著韓尚志進入令廳。

  “天齊教主余丙南”立起身來,向兩旁一抬手道:“本教主與這位姓韓的朋友,系屬私人過節,請各位暫退!”

  兩旁交情上的高手,紛紛起立。

  “稟教主,屬下有几句話奉告!”

  這發話的,正是內三堂堂主之一的“毒君余化”。

  “余堂主有話請講!”

  “教主不是要毀了他吧?”

  “什麼意思?”

  “屬下愚見,請教主考慮到目前的身份!也許對教主的計划有利!”

  “呢,本教主會考慮!”

  “還有,教主最好是能保全他這一身武功!”

  “天齊教主”一震道:“保全他的武功?”

  “是的!”

  “余堂主可曾想到后果?”

  “屬下想過了!”

  “可能嗎?”

  “想過了,有此一人輔佐,天下共主之位,唾手可得!”

  “余堂主的想法太天真了,他堂堂天南一派掌門,而且與

  說到這里,倏地住口不言,他當然不能把他與韓尚志之間的血仇公開,那會被武林同道所不齒。

  “毒君余化”又道:“教主問過話之后,盼能把他交由屆下處理!”

  “余堂主有這能力收服他?”

  “教主忽略了屬下之長!”

  “天齊教主”若有所悟般的一陣哈哈狂笑道:“好,余堂主可留此間,其余的請暫退!”

  驀在此刻——

  一個勁裝漢子,倉惶奔入,向居中一曲膝道:“弟子有訊傳!”

  “講!”

  “連環套‘外,來敵近五百之數,各幫派均有,為首的是丐幫長老‘南丐’!”

  韓尚志穴道雖然被制,但聽覺不失每一句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毒君余化”方才的一番話,使他心膽皆寒,這老毒物擅于用毒,話中之意,似要相把自己以怪藥物失本性,然后供‘天齊教’驅策,這簡直太可怕了。

  現在,“南丐”竟然糾合所有被“天齊教”荼毒的江湖幫派,合力對付“天齊教”,自己已做了階下之囚,老哥哥此舉后果堪虞。一”

  心念未已,只聽“天齊教主”狂妄的一陣大笑道:“螳臂擋轅,不自量力,各位立即各就各位,把來犯的悉數埋葬在‘連環套’!”

  “遵諭!”

  如雷轟應聲中,紛紛退出令廳。

  廳中只剩下“天齊教主”和他身后八個男女侍童,“毒君余化”,假扮吳小眉的騷媚少婦,和韓尚志以及挾持他的兩個彪形

  大漢。

  韓尚志索仇不成,反落入仇人之手,爭氣攻心不下,哇的噴出了一口鮮血,目眥欲裂,厲吼道:“蒙面女子”,我生不能啖你之肉,死必遞你之魂!”

  “哈哈哈哈,韓尚志,一切都太遲了!”說著,一轉頭道:“帶人上來!”

  那少婦躬身應命,轉入偏門之內.工夫不大,帶出一個衣衫零亂,被頭散發。日光呆滯的女子來。

  她,正是吳小田。

  韓尚志登時心如刀絞,几乎號死過去。“天齊教主”發出梟嗚狼嗥般的一陣刺耳的狂笑,半響才陰森森的道:“韓尚志,乘你現在心神尚能自主,本教主坦白的對你講,不久之后,余堂主將給你服下一種特制的藥物,你和這姓吳的女子,將成為本教兩名忠實的門下,你們仍可結合,以你倆的功力,本教將如虎添翼,縱橫武林,其誰與敵……”

  韓尚志穴道被制,功力無法提聚,但耳能聽,口能言,聞言之下鋼牙咬得格格作響,凄厲的狂吼道:“余丙南,住口,如果我不死……”

  “哈哈哈哈,你不會死,本教主不會要你的命,聽著,不久,‘天南’一派將因你的關系而納入本教的組織.你將為本教使各門派稱臣,還有,你將要為本教踏平‘鬼堡’,殺死你師祖,你師叔……你,哈哈哈哈……”

  笑聲充滿了狂安.得意,陰殘。

  是的,那太可怕了,在迷失心志之后,他會像傀儡似的任人操縱,他會做出無法想像的事業,他將六親不認……

  “余堂主,你比禽獸還不如,你這絕滅人性的……”

  哇!又是——口鮮血,奪口而出。

  吳小眉依舊木然如痴,對眼前的事,似乎毫無反應。

  “天齊教主”禁不住心頭狂喜,又哈哈大笑起來。

  一個生死之敵,—個功力通玄的高手,行將變成他忠實的工具,他焉能不喜。

  以韓尚志的功力,一旦被藥物迷失個性,再加上“天齊教主”的野心,毫無疑問,將使武林步上未日之途,万劫不復之境。

  那原稱的探報,這時,又沖進令廳,上氣不接下氣的道:“稟……稟教主……”

  “什麼事?”

  “谷內發現兩個神秘的蒙面女子,對谷內布置十分熟悉,已破壞了三關兩卡!”

  “天齊教主”一拍桌案道:“有這等事,待本教主親自去看看,余堂主:“

  “屬下在!”

  “人交給你了,你那藥物服下,多少時間才能生效?”

  “半個時辰:“

  “好,急速處理!”

  “遵令渝!”

  “天齊教主”匆匆起身出廳而去,八待童和那探報的壯漢,也跟著離開。

  “毒君余化”一•揮手道:“把人帶到二號秘室!”

  韓尚志目眥欲裂,七竅冒煙,但他穴道被制,只有聽任擺布的份儿,那即將發生的可怕的后果,使他想到死。

  只有死,才能遏止這場慘絕人襄的劇。

  他不能做武林劊子手:“

  他不能斷送“天南派”

  他不能被驅使去毀“鬼堡”,系尊親!

  太可怕了。然而,死,目前在他是多麼難以辦到的一件事

  顧盼間,他和吳小眉被帶進一間密不通風的小室之中。

  “請三位退下!”

  “毒君余化”一擺手,兩個彪形大漢和那騷媚婦人,躬身退出了秘室。

  韓尚志和吳小眉被安置在一張木榻之上。

  “毒君余化’掩好了門,緩緩向韓尚志和吳小眉置身的木榻靠近……

  韓尚志厲聲道:“余化,你敢做這絕滅人性的事?”

  “毒君余化”神秘的一笑,伸指疾朝兩人身上點去。

  指戳之后,韓尚志但覺体內真氣豁然貫通,一翻身下了木榻,一掌劈向了“毒君余化”當胸……

  “志哥……你……使不得!”

  “砰!”挾以一聲慘哼,血箭射處,“毒君余化”的身軀栽倒下去。

  韓尚志出手之后,猛地頓悟事有蹊蹺,但已來不及收勢了。

  “志哥……他……是好意!”

  韓尚志一回頭,只見吳小眉已從榻上滾落地面,盡力想站起來,但只豎起一半,又倒了下去。

  韓尚志急俯身把她抱了起來。

  “先放下我,救他……”

  韓尚志一時之間,方寸大亂,芒然的把吳小眉放回榻上,然后走近“毒君余化”身前……

  “毒君余化”卻在這時搖幌著站起身來,取出數粒藥丸吞了,道:“你們走吧!”

  這句話大大出乎韓尚志意料之外,不禁駭然驚怪道:“走?”

  “不錯!”

  “閣下什麼意思?”

  “我余化雖被稱為毒君,但恩怨分明,前在‘黑谷毒池’,承你救我一命,今天我還你這一筆人情,從此兩不相欠!”

  韓尚志不由大受感動,“毒君余化”還不失武林人物中的本色,原來他向“天齊教主”建議以藥迷性收為已用是別具用心,當下一抱拳道:“在下方才莽撞舉動傷了閣下,謹此致歉!”

  “閣下太謙了,小事一件,死不了!”

  “可是在下終覺于心不安!”

  “吳姑娘穴道被制的時候太長,恐伯一時半刻不易恢復,兩位還是速離為上!”

  “閣下放走我們,蒙面女豈能與你甘休?”

  “毒君余化”苦笑一聲道:“老夫早有離去之心,現在正是時候!”

  說著,拉開密室之門,閃身逝去。

  韓尚志呆了一呆之后,向吳小眉道:“眉妹,你不妨事吧?”

  “志哥,你報仇要緊,別管我!”

  “這是什麼話?”

  “我……我恐伯不行了!”

  “我被擄來此間,每日被給以一粒‘天泰丸’,苟延生命

  韓尚志輕輕一笑,從懷中掏出那粒得自‘神州一丑’的‘續命金九’,道:“眉妹,吃下它!”

  “這是什麼?”

  “續命金丹!”

  “哦!”吳小眉情深款款地看了韓尚志下眼,從木榻上坐起身形,接了過去。放入口中.芳心甜密無比;

  韓尚志重行關上密室之門,道:“屑妹,讓我助你使藥力迅化開!”

  驀地

  吳小眉大叫了一聲,滾下了木榻。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上前抱她來,只見她粉麗泛青,香唇微咬,杏目緊閉。

  心中疾付道:“難道這“續命金丹”是假的?怎麼可能呢?“神州一丑沒有給自己假藥的必要,但事實上,吳小眉服藥之后,已呈現這駭人反應。”

  如果這“續命金丹”真是假的。哼。光殺她女儿丁紅.再上蒼山雪洞算這筆帳。

  心念之中,用手一探,吳小眉胸息全無。

  死了,—粒“續命金丹”、斷送了她的性命。

  韓尚志宛遭雷殛,全身起了一陣痙攣.悲聲道:“眉林,是我害了你!”

  他緊緊地抱著吳小眉的屍体.木立在密窒之中,這—刻,他像是失去知覺。心里空蕩蕩的,仟什麼也不存在。

  吳小眉竟然玉殞香消,這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事。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密寶響起几聲叩門之聲。

  韓尚志悚然而震。想起自己仍然身在虎穴。也想到血海仇人“天齊教主”,死者已矣,還上先報仇為上。

  隨即,他把吳小眉置回木榻上。喃喃的道:“眉妹.原諒我.報了仇之后,再帶你出谷擇地安葬!”

  祝畢,返身打開室門。

  “呀!”

  門外響起一聲尖叫,一條人影,踉嗆倒遲。

  韓尚志舉目一掃,這叩門的赫然是原稱喬裝吳小眉.猝施辣手點自己穴道的那騷媚少婦,因為她自己被掐几乎喪生,一股殺機,沖胸而起。

  那少婦一面倒退,口栗聲道:“你……你……余堂主……”

  韓尚志一閃身。欺到了少婦身前,寒聲道:。我要活劈了你!”

  一聲凄厲的慘號起處,那少婦被—。掌劈得變成廠一堆肉醬。

  韓尚志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彈身向外奔去。

  方才轉出會廳,十几條人影,聞聲而至,正好照上了面。

  韓尚志怨毒已深,根本不去分辨來的是什麼人,“須彌神功”挾以十二成勁道,向來人推去。

  白色勁浪卷處,爆發出一串凄絕人寰的慘號.地上橫陳了十二具屍体。

  只—個照面,便毀了十二二個“天齊教”的高手,這種功儿.可謂之曠古凌今。

  破風之聲,倏告傳來。

  又是近十條人影。紛瀉而落。

  來的,赫然是“天齊教主”余丙南,和八個男女隨童。

  “天齊教主”身形才落,口里發出了——聲驚噫,他尚以為韓尚志已服下了“毒君余化”的變性之藥,所以不分皂白的傷人,當下高叫一聲道:“余堂主何在?”

  沒有應聲。

  韓尚志雙目盡赤.面籠恐怖殺機.瞪視著“天齊教主。”“天齊教主”一看情形不對,試探著道:“冷面人,你意欲可為?”韓尚志嘿的一聲冷笑道:“天齊教主,我要把你挫骨揚灰!”那聲音令人聽了不寒而栗。“天齊教主”立即意識到情形有變,一揮手道:“搜!”八個男女隨童,各各掣出隨身佩劍,扑向令廳。

  “天齊教主”獰笑一聲,向韓尚志迎了過去,雙掌在剎那之司,呈現虎珀之色,他已提足了“化元神罡”。

  韓尚志雖說滿腔怨毒,已由三丈落縮到八尺。

  “嘿!”

  隨著這一聲厲哼,一道金紅色罡風,卷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雙掌暴揚,白蒙蒙的勁氣,應掌而發。

  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過處,雙方齊向后退,“天齊教主”多退了三步。

  韓尚志乍退又進,振臂之間,劈出了九掌,勢如濤怒波。

  “天齊教主”身形連閃,避過這一輪快攻,反擊三掌。

  一幕驚心動魄的搏斗,于焉展開。

  顧盼間,雙方已交換了三十招之多,在彼此存心搏命之下,一時無分軒輕。

  突然——

  刺耳的慘號聲,從今廳之內不斷傳出。

  “天齊教主”不由寒氣大冒,難道令廳之內還隱有敵人?韓尚志也在感惑然,他離開時,密室之內除了吳小眉的屍体,一路穿門越戶,以迄今廳,根本無一人。

  “砰!砰!”

  一條條人影,從今廳之內斜飛而出,落地不起。

  不多不少,正是八具死屍。

  男女八隨童在轉眼工夫,悉數遭了毒手,這真是駭人聽聞的事。

  “天齊教主”狂吼一聲,連演三絕招,把韓尚志迫退數步,彈身扑向令廳……

  “余堂主,你飛也飛不了。”

  暴喝聲中,韓尚志一式“浮光掠影”,閃電般截擊“天齊教主”。

  “砰!”挾以一聲悶哼,“天齊教主”被震回原地。

  雙方又斗在一起。

  搏戰之慘烈,武林百年難見。

  一聲慘哼起處,“天主教主”路鮑后退,蒙面巾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數十條人影,飛射而至,人未到,一片密如蝗群的暗器,已罩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雙掌疾圈,勁波涌處,所有襲來的暗器,被激得四散飛射,有的倒射而回,“天齊教主”半聲不坑,“化元神罡”乘勢淬然出手。

  悶哼聲中,韓尚志蹬蹬蹬蹬連退了八個大步。

  人影瀉落,把韓尚志圍在了核心之中。

  “天齊教主”再度彈身,扑向令廳。

  韓尚志虎吼一聲,一招“魔火撩原”,挾以十二成功勁,猛然施出,一片掌影,以撼山栗岳之勢,暴灑而出,勁氣狂卷之中,人影向外激散。

  身形一彈,越出包圍圈,追蹤“天齊教主”進入令廳。

  目光及處,不由一愕,只見一個蒙面女子,與“天齊教主”几然對峙。

  那蒙面女了,看身材十分眼熟,但一時之間卻無法判別是誰,想來必是不久前探子口中所說的兩個蒙面女子之一。

  殺八個男女侍童的,也必是這女子無疑。

  這女子既敢進入無殊于龍潭虎穴的“連環套”大肆殺伐,諒非等閒之輩。

  廳外被震散的數十高手,這時已向廳門涌來。

  韓尚志雙手十指連彈,銳嘯刺耳的指風,疾射而出。

  慘號之聲,應指而發,當頭的五人,被指風洞穿胸背,倒臥血泊之中,其余的一個個亡魂大冒,退到兩丈之外,欲前不前。

  “小子找死!”

  暴喝聲中,“天齊教主”反身出掌,罩身劈向韓尚志。

  韓尚志電疾回身,拍出三掌……

  几乎是同一時間,蒙面人也出掌攻向了“天齊教主”,三方出掌,快逾電光石火,差不多是同時發難。“天齊教主”功力再高也難當這閃電夾擊。

  “砰:“挾以一聲悶哼,“天齊教主”踉蹌退到廳壁角上。

  韓尚志俊目一掃蒙面女子,道:“尊駕何方高人?”

  蒙面婦子冷冰冰的道:“這個你不必問了:“

  “如此請你退出廳外!”

  “如果不呢?”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尊駕行止在下不予過問,但請你勿插手!”

  “插手,你知道我因何而來?”

  “不管尊駕因何而來,在下與余丙南之間的事,不容外人插手!”

  蒙面女子嗤的一聲冷笑道:“我才懶得管這閒事,你要有本領要他狗命,我樂得省些力氣:“

  韓尚志的目光,驟然落在了“天齊教主”的身上,聲音中充滿了殺機的道:“余丙南,我不死那就是你該死了,接掌!”

  隨著喝話之聲,掌出如幻,兜頭罩面的劈向了“天齊教主”。

  “天齊教主”獰笑一聲,“化元神罡”挾以畢生功力發出。

  韓尚志、在不及以“須彌神功”全力反擊的情形下,被迫收勢橫閃五尺,避過這駭人的一擊。

  暴喝聲中,窺伺在令廳之外的眾高手,再度涌向廳門。

  蒙面女子突地彈身,堵在廳門之外,順勢出三掌,就在三掌過處,眾高手被迫退到階沿之下。

  韓尚志一心一意要索血仇,對身外的事,不暇分神關,蒙面女子此舉,顯然是在間接的助他。

  喝聲再起,韓尚志與“天齊教主”在令廳之內再度展開生死之搏。

  勁風雷動,木屑橫飛。一座令廳有搖格欲倒之勢。.

  雙方彼此明白.這一戰沒有一方倒下去不會終止。而“天齊教主”不促足搏命之爭.也是“天齊教”存亡之爭,如果他不幸的話。“天齊教”必隨之冰消瓦解。

  足以雙万出手之間,狠辣無比,盡朝致命之處廠手。

  驀然—一—

  一陣沙啞的怪笑傳處,廳門口出現了兩個面目猙獰如鬼。瘦削頂長,如兩根枯竹也似的怪人,一個青袍齊膝.一個黃袍曳腰

  蒙面女人見乍來人,似乎一震。冷冷地發話道:“堂堂木石二客,竟然做了‘天齊教’下的走狗,實在令江湖朋友齒冷!”

  “木石二客”被蒙面女子說得雙雙一窒。

  “木客”怪眼一翻凶光暴射,破鑼也似的沙聲喝道:“既知我兄弟之名,諒非無名之輩……”

  “閣下說對了,正是無名之輩!”

  “石客”曳了曳腰問的黃袍,以同樣沙啞的怪聲道:“你與‘冷面人’是同路人?”

  “可以這麼說!”

  “你死定了!”

  一道刺骨陰風,匝地卷向了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羅袖一揮,陰風被消卸得無影影蹤,這一手,使“木石二客”和一旁的高手,齊齊為之一震。

  “奉勸兩位還是及早抽身為妙!”

  “嘿嘿嘿嘿,你口氣不小,賤人,雙客並非善良之輩。”

  暴喝聲中,“木石二客”雙雙上步欺身,出手之間,盡是武林罕見的奇詭之學,蒙面女子身手也自不弱,雙方頓時打得難解難分。

  廳內——

  韓尚志與“天齊教”主已互換了百招之多。

  “天齊教主”敗象大露,被迫得險象環生,而韓尚志出手之間,仍厲辣無比。

  一聲驚叫傳處,“天齊教主”的蒙面巾被扯落,露出一張五十上下,陰驚之氣逼人的面孔。

  “木石二客”齊齊叫了一聲:“邢世杰!”收手暴退。

  蒙面女子也隨著一收勢,道:“邢世杰、余丙南,本是二而合一!”

  “木客”怪眼連翻道:“血骷髏的首徒?”

  蒙面女子輕蔑的道:“鬼堡叛徒!”

  “這……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化名臥底!”

  “你全知道?”

  “當然!兩位被囚‘鬼堡’,乃是因功力不敵‘鬼堡主人’,這是事實?余丙南救出兩位和其余的被囚者,是為了借力摧毀‘鬼堡’,對付強敵,以遂君臨天下的野心!”

  “石客”望了“木客”一眼道:“大哥,我們走!”

  “木客”點了點頭,雙雙彈身而逝。

  一旁的十几個“天齊教”高手,一個個駭怪莫名,呆若木雞,他們第一次看到教主的真面目,至于蒙面女子的話,他們可是一知半解。

  陣陣暴喝搏斗之聲,由遠而近,顯然已有人突破得重重關卡,向總壇推進。

  韓尚志扯落了余丙南的蒙面巾,咬牙切齒地道:“余丙南,韓張兩庄數百條人命,被你用卑鄙毒辣的陰謀屠戮,這筆血債,將由全部‘天齊教’眾來償付:“

  聲落,又出掌猛攻。

  “天齊教主”已成強駑之末,——連几個退身,已貼上廳壁,退無可退。

  厲喝聲中,“天齊教主”身形猛然前扑,雙掌從兩個方位,斜斜劈出,對襲來掌影,竟然視若無觀。

  這完全是拼命之舉,立意兩敗俱傷。

  這一著,確實出科韓尚志意料之外,連選擇的余地都沒有。

  兩聲慘嗥,同時傳出。

  韓尚志張口噴出一股血箭,踉踉蹌蹌的退了一丈之多,身形搖搖欲倒。

  “天齊教主”背部緊貼廳壁,鮮血一口接一口的狂涌而出,面目凄厲如鬼。

  廳外殺聲大震,數以百計的人影,蜂擁而至。

  那聲音,顯示著“天齊教”的末日已經來臨。

  數條人影挾星火之勢,扑向令廳。

  蒙面女子嬌喝連連,緊守住廳門。

  韓尚志略一喘息之后,舉步走向“天齊教主”,沙!沙!那腳步聲,充滿了恐怖的道機。

  “天齊教主”身形順壁緩緩移動。

  “注意,他想溜!”

  蒙面女子,雙掌頻揮,阻止沖進廳門的高手,口里發出一聲警告。

  韓尚志聞聲心驚,身形一彈,右手疾扣而出,這一抓之勢,快逾星火……

  壁間倏地裂開了一道小縫,“天齊教主”半個身子已隱了進去。

  韓尚志的手爪,適時扣住了對方的左手……

  “天齊教主”—掙不脫。裂縫猛然合攏。韓尚志用力一帶之下,裂縫中傳來半聲厲哼。紅光頓現。手中抓了一支鮮血淋漓的斷臂“天齊教主”巳隨合攏的壁縫而消失。

  廳外傳來几聲驚呼。

  韓尚志扔掉手中斷臂.一掌劈向了血跡殷殷的廳壁。

  “蓬!”的—聲巨響,廳屋幌動,積塵粉落,碎瓦進飛,廳壁竟然是鐵鑄的,這一擊,除了震耳的巨響外.毫無所損。

  韓尚志目赤似火,豈忍會甘心到手的仇魁逃脫,雙掌再揚。

  數條人影,已縱入廳中。

  韓尚志驀地回身,上揚的雙掌,就勢劈出。

  “砰!”慘號又傳,兩條人影飛瀉廳門外。

  其余几人,忙不迭的退出廳外。

  韓尚志再度回身,在壁問尋找暗道摳扭。

  “不必費事了,他早巳去遠,你找到機關也追不上他!”

  發話的,又是那蒙面女子。’

  韓尚志轉身道:“尊駕如何稱呼?”

  “蘋蹤偶聚,剎時又要分離,何必提名道姓,倒是你目前應該先救出那位受難的姑娘正事……”

  “你……知道?”

  “當然知道。”

  韓尚志鋼牙一咬,恨恨的道:“她死了!”

  “什麼,吳小眉死了?”

  “是的,遺体在后面密室之中!”

  蒙面女子似乎極度震驚,栗聲道:“怎麼死的?”

  “續命金丹是假的……”

  一個聲音,自令廳座案之后傳出:

  “誰說‘續命金丹’是假的?”

  隨著話聲.一個綠衣女子,裊裊娜娜的走了出來。謹此謝過!”

  “翠花仙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直愣愣地投射在韓尚志俊面之上,粉腮在倏忽之間,起了數種變化,口里漫應了一聲:“呵!閣下太多禮了!”轉身離開了秘室。

  韓尚志依言把右掌抵正吳小眉的‘命門穴’,迫入一股真元,

  工夫不大,吳小眉長長吁了一口氣,睜開眼來。

  韓尚志適時收掌,喜之不勝的道:“眉妹,你沒事了!”

  吳小眉翻身下了本榻,目光驚悸的向室內一掃,道:“這是什麼地方?”

  “仍在天齊教總壇之中!”

  吳小眉的目光,轉向室內的人,韓尚志立即為她介紹,到那蒙面女子時,卻窘住了,他不知對方是誰,只是知道她也是找‘天齊教’晦氣而來。

  蒙面女子似已覺察,輕聲一笑道:“吳姑娘,恭喜你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天齊教主’雖然負傷逃脫,但仍有不少屬下的在頑抗,我們似乎該處理一下善后!”

  這后半句話,無疑的是對韓尚志而發。

  韓尚志惑然看了蒙面女子一眼,蹙著一個疑團,一揮手道:“我們走!”

  數人魚貫走出密室,經令廳到達廣場,只見人影縱橫,遍地積屍,遠處,搏擊聲仍有所聞。

  韓尚志甫一現身,立即有數條人影,疾縱過來。

  “小兄弟!”

  “韓少俠!”

  “小施主!”

  —一片叫嚷聲中,“南丐”、“北僧”、“地行仙”,還有几個不知名的老者,把韓尚志橡眾層捧月似的圍住。

  韓尚志一一見禮。

  “南丐”是此行之首,說明了此次聯合江湖各幫會遺孽向道,共同向“天齊教”挑戰的經過。

  當然,如果沒有韓尚志等人無巧不巧的做了開路先鋒。“南丐”等的行動,可能是失敗的成份居多。

  “北僧”高宣了一聲佛號道:“少施主,‘天齊教’荼毒武林,妄想稱尊,各幫會悉遭其殃,此次配合行動,一舉成功,慕容黛女施主當居首功!”

  韓尚志駭然一震道:“慕容黛女施主,誰?”

  “地行仙”擁腫的身軀一幌,嘻嘻一笑道:“人間絕色!”

  “磊窖黛?”

  “不錯,小兄弟,你一猜就中!”

  “這……這怎麼回事?”

  “南丐”一頓手中打狗棒,道:“小兄弟,若非慕容黛同道事光繪制谷道圖,詳為布置,專等配合你的行動,你想,天下那會有這等巧事,同時,我老要飯的即使活膩了。也不能帶同眾多同道朋友丐門弟子來送死呀!”

  韓尚志這才恍然,心中更加深了對慕容黛的歉疚,想不到她例是個有心的人。

  當下急聲道:“老哥哥,慕容黛現在何處?”

  “她嗎……”

  “蒙面女子”突地插口道:“這‘連環套’即將被毀,各位目的已達,還是及早退出為上!”

  這話又使在場的人為之心頭大震。

  “南丐”白眉一揚道:“此話當真?”

  “信與不信在與各位。”

  韓尚志目光一掃在場的各人,道:“各位就先退了谷外吧!”

  吳小眉秀眸一眨道:“你呢?”

  “我不尋到余丙南,誓不出谷!”

  蒙面女子駭然道:“他重傷斷臂,焉能……”

  “難道秘道之中就沒有接應的人?”

  韓尚志不由語塞,但一股憤怨之氣,並未稍戰,即使上天入地,他也不能放過他呀,聽蒙面女子話中之意,難道她知道。

  心念之中,沉聲道:“姑娘知道余丙南的去處?”

  蒙面女子冷笑一聲道:“韓尚志,你稱我做姑娘,難道你准知道我不是婦人?”

  韓尚志登時面紅過耳,無詞以應。

  蒙面女子像自我解嘲般的,又道:“韓尚志,干脆稱你,稱我,豈不直接了當?”

  “那你是知道‘天齊教主’去處的了?”

  “知道!”

  “可否賜告?”

  “可以,先退出‘連環套’再說!”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點頭道了聲好,然后轉向“南丐”道:“老哥哥,退吧!”

  “老丐”一聲令下,所有進入“連環套”的各路高手,紛紛起身,向谷外奔去。

  韓尚志招呼“翠花仙子”道:“丁姑娘,我們一道走!”

  “翠花仙子”臻首一點道:“當然!”

  這當然兩個字,使韓尚志心里為之微微一動。

  一行人隨著“南丐”等人之后,向谷外奔去。

  奔了里許,韓尚志劍眉一蹙,向吳小眉等道:“師姐,眉妹,你們先走一步,在谷外等我!”

  高元春訝然道:“師弟,你想什麼?”

  韓尚志道:“你們先走,我去去就來!”

  說著,自顧自的又向總壇方向折回,原來他發現那神秘的蒙面女子,並沒有跟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要回頭看個究竟。

  就當韓尚志回頭奔行之際,一片火光,沖天而起。

  他想起蒙面女子說過的話,暗付,這火難道是她放的?抑是……”

  一些潛伏在暗中的‘天齊教’徒,被火一逼,紛紛狼奔鼠竄。

  韓尚志巡視火場一周,見人就殺,只單單不見那蒙面女子的蹤影。

  顧盼間,整個總壇,已陷入火海之中。

  堂堂天下第一大教,已注定了灰飛煙滅的命運。

  韓尚志不得要領,只好又朝谷外奔出。

  這一場大火,煙消騰空,谷外清晰可見。

  在眾人焦灼的盼望之中,韓尚志終于出現,最高興的當然是吳小眉。

  連環套外,也是一片屍山血海,不問可知,是“黑白雙妖”執行韓尚志的命令的結果。

  韓尚志趨向“南丐,施了一禮道:“老哥哥,以前請你傳令尋找一個叫丁紅的女子,現在撤消這請求!”

  “為什麼?”

  “人已找到!’

  話聲中,下意識的朝人群一掃,奇怪“翠花仙子丁紅”竟然失了形影,不由暗暗著急,如果丁紅一去無蹤,自己委實不好向“神州一丑”交代,因為這是自已親口許下的諾言。

  “地行仙”嘻嘻一笑,一拍韓尚志道:“小老弟,我得走了!

  韓尚志也跟著一笑道:“老哥哥目前還住在那地下酒窖之中?”

  “嘿嘿嘿,是呀,小老弟,如果有事,老地方找我,一呼就到!”

  說著掉頭向“南丐”招了招手,道:“老化子,有興的話,多帶几只燒雞,來窖中醉上几天!”

  話落,人已在數丈之外。

  “南丐”白眉一軒,道:“小兄弟,‘齊教主’逃脫了?”

  “是的,我一時大意,被他從暗道脫走,不過……”

  “怎麼樣?”

  “那蒙面女子允許告訴我他的去向!”

  “是否需要發動丐門弟子搜索一番?”

  “看似沒有這個必要了!”

  “如此老化子要打發同道的朋友們上路了?”

  “好,請各位朋友回轉吧……天齊教’勢難死灰復燃,希望在不久之后,各幫會能重整舊業!”

  “小兄弟,我老化子也得走了,什麼時候喝你的喜酒?”

  吳小眉在一旁,羞怯的低下頭去。

  韓尚志苦笑—一聲道:“老哥哥。待小兄弟我恩仇了了之后,會專人奉請的!”

  “哈哈哈哈,好后會有期!”

  一場驚天動地的搏戰,至此已全部告終,曲終則人散。

  套外,只剽下韓尚志,“黑白雙妖”,高元春和吳小眉等一共五人。

  高元春不勝依依的道:“師弟,眉妹己平安無恙,我該走了,將來有暇,盼你能來,九曲岩’走走!”

  韓尚志也黯然道:“為了眉妹的事,讓師姐長途奔波,就此謝過,以后當來拜遏師母!”

  高元春又與寒喧了几句,然后互道珍重而別。

  眾人目送高元春背影消失之后,吳小眉突地道:“志哥,你是不是要找丁紅?”

  韓尚志微感一征道:“是呀:我非得找她不可,因為求取‘續命金丹’之故,我曾向她母親‘神州——丑’許下諾言,要找到她!”

  吳小眉神秘的一笑道:“志哥!我看事情不簡單……”

  “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對你一見鐘情!”

  韓尚志不以為意的哈哈一笑道:“眉妹,你很會說笑!”

  “不是說笑,你得承認一個女孩子對某一方面的觀察力要較男子為強,信不信由你她在那邊,你去找她吧!”

  韓尚志順著吳小眉的手指一瞧,果見不遠處的一叢樹后,一個紅影隱隱約約,當下一縱身奔了過去。

  樹后,果然是“翠花仙子丁紅”。

  韓尚志甫一落身,丁紅已轉過身來,她面上的表情,的確令韓尚志大吃一驚,只見她淚痕斑剝,如帶雨梨花,她竟然躲在這里哭。

  “丁姑娘!”

  丁紅一抹淚痕,道:“我知道你要催我回去!”

  韓尚志尷尬的一笑道:“丁姑娘,你不願讓令堂有倚閭之望吧?”

  “這個我知道……”

  “好極了!”

  “冷面人,你忘了一件事!”

  韓尚志一愕道:“什麼事!”

  “你記得進‘連環套’之時,你還欠我一個條件……”

  “哦!丁姑娘請提出條件,在下遵辦!”

  “你——准能履行?”

  “這……當然!”

  “任何條件?”

  韓尚志心里不由一陣忐忑,硬起頭皮道:“當然!”

  丁紅面上綻開了春花般的笑容,道:“韓尚志,你愛我嗎?”

  單刀直入,一句話問得韓尚志膛目結舌,好半暇才道:“難道這就是姑娘的條件?”

  “你別管,你只說愛我嗎?”

  “這個……”

  “不愛,一點也不?”

  韓尚志苦笑一聲道:“在下已承母命訂了婚,同時還有……”

  丁紅立即接口道:“還有一個你真正傾心相愛的人,叫東方慧,可是她死了,是嗎?”

  韓尚志俊面大變,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個大步。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7
發表於 2021-8-15 00:12: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報血仇頑凶投首授

  韓尚志大感駭然,“翠花仙子”何以知道自己傾心愛著東方慧,而且知道東方慧已死,她認識自己,也不過是大半天的時間。

  丁紅繼續又道:“吳小眉是你的妻子,但我知道你並不真的愛她!”

  韓尚志更加震驚莫名,再退了一個大步道:“誰說我不愛她?”

  丁紅冷冷的道:“你愛她是屬于道義上的,因為她是你的未婚妻,而且是令堂主婚,對嗎,如果你否認,那是你自己欺騙自己!”

  每一句話,都結結實實的敲擊在韓尚志的心上,使他不自覺的冒了一身冷汗。

  “你……你憑什麼說這樣話?”

  “憑事實!”

  “你說這些話的目的何在?”

  “因為我愛你!”

  這女子說話的大膽,使韓尚志大感窘迫,“翠花仙子”並非不美,她姿容並不亞于吳小眉,但美不一定聯結著愛,何況韓尚志是個冷做成性的人,他的全部感情,已付給了東方慧,此生,他不會再愛任何人。

  曾經滄海難為水,美絕天人的慕容黛,尚且不能使他屈服,丁紅自然更談不上了。

  “你有我?”

  “是的!”

  “可是丁姑娘知道在下如何想法?”

  丁紅——撇嘴道:“你不會愛我,是嗎?”

  “丁姑娘說得正對!”

  “那沒有關系,我有權得提出一個條件,你親口答應的。現在吳小眉已平安回到你的身邊,你不會食言而肥吧?”

  韓尚志一顆心猛向下沉,一付無可奈何的神氣道:“難道丁姑娘以這作為條件?”

  “也許是也許不是,你先說算不算數?”

  “大丈夫出言,如白染皂,當然算數!”

  “你認為我會愛你嗎?”

  這句反問的話,又使韓尚志一怔,他無法想像對方到底是存的什麼心思。

  丁紅狂妄一陣嬌笑道:“韓尚志,你放心,我丁紅還不至于向你乞討愛情,男女愛悅,順乎自然,發自心、並非是強迫或乞討所能得到的,一個懂得愛的人,不需要這種變了質的愛……

  韓尚志心時—一松道:“足見丁姑娘見識超人一等!”

  “我不接受你這句談詞。”

  “丁姑娘請說出條件吧,在下不能久候!”

  這時,一條纖纖人影,從另一邊俏然退開。

  丁紅面色一肅道:“我的條件不苛……”

  “請講?”

  “取消你以家母所作的諾言!”

  韓尚志惑然道:“為什麼?”

  “我目前不想見她,也不想回去。”

  “辦不到!”

  丁紅粉腮一寒道:“這是條件,你說過大丈夫一言如白染皂,難道你要反悔?”

  “正因為如此,在下不能對令堂失信!”

  “我不管!”

  “丁姑娘可提任何條件,但這一點辦不到!”

  “你一定要送我回去?”

  “當然!”

  “如果我說不呢?”

  “這個卻由不得姑娘你了,為了對令堂的諾言,在下只好得罪!”

  “難道你要動手擒我回去?”

  韓尚志聲音驟寒道:“如果丁姑娘不肯自動回山的話,在下會這樣做的!”

  丁紅粉腮大變,怒聲道:“韓尚志。你別欺人太甚?”

  “這並非欺負姑娘!”

  “最好是各走各路,這是條件!”

  “在下說過辦不到!”

  “哼!”

  冷哼聲中,丁紅嬌軀一彈,向林內猛瀉而去,這—彈之勢,堪稱快逾隨風.但她快,韓尚志更快,只一閃便截在她的頭里。

  “韓尚志,你真的要動手?”

  “必要時會的!”

  “好就現在吧,不必到必要時了!”

  喝話聲中,纖掌—‘划,斜斜擊向了韓尚忘.這看似平談的一擊中藏奇奧變化,從出掌到掌影划及對方的電光石火之間,已連變了三種不同招式。

  丁紅說干就干,的確是想不到的事。

  韓尚志多少有些不願動手的成份,當下連退了三個大步。

  丁紅一擊落空,招式立變,再度罩身擊向了韓尚志!勢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一式“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封死門戶,丁紅雖說掌法玄奧奇詭,但卻攻不進去,芳心一凜之下,招式再變……

  就在她換招的間不容發的空隙里,韓尚志攻出了一招“魔王叩朗”,這一招在“魔魔掌法”攻式三絕招之中,是最凌厲的一招。

  “砰!”挾以一聲輕哼,丁紅嬌軀一幌,彈退八尺之外。

  韓尚志劍眉一蹙道:“丁姑娘,聽在下相勸,還是回去的好?”

  丁紅緊咬香唇,怒聲道:“不!”

  “如此在下得罪了!”

  身形一欺,雙掌曲指如鉤,閃電扣向對方腕脈,這一扣之勢,快如電光石火。

  丁紅身手確非等閒,振腕之間,避過了扣擊之勢,反擊了三掌。

  韓尚志的厲害殺著,不敢施展,怕的是傷了對方,他之所以出手,實在是情非得已,但,如果不施殺手,一時之間奈何不了對方……

  就在丁紅三掌反擊之下,韓尚志下意識的彈身閃避。

  紅影一閃,丁紅再次企圖脫身遁走。

  “你走不了的!”

  韓尚志冷喝一聲,又彈身截住在她的前面。

  丁紅厲喝一聲道:“韓尚志,你欺人太甚!”

  呼的一掌,擊向了韓尚志當胸。

  韓尚志把心一橫,念動之下,“須彌神功”遍布周身……

  “砰!”挾以一聲驚叫。

  丁紅一掌印正韓尚志前胸,他雖仗著神功護体,但仍被打得氣翻血涌,眼冒金星,而丁紅的右腕,卻被他扣在手中。

  “放手?”

  “辦不到!”

  丁紅右腕被扣,左掌橫拍對方面門,咫尺之隔,當發即至。

  韓尚志一偏頭,扣住對方的手用力一緊,丁紅悶哼一聲,垂下手去,但眼中那一股憤恨怨毒之氣,令人不寒而栗。

  她何以抵死不肯回山,實在使人想之不透。

  韓尚志心念一轉,伸手點了她的穴道,正待出聲招呼“黑白雙妖”……

  一個森冷的聲音,倏告傳來:

  “冷面人,你意欲何為?”

  隨著話聲,三丈之外,鬼魅般的現出一條人影。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驚,目光掃處,只見這現身的赫然是一個年在三十上下,英俊瀟灑的白衣人,唯——美中不足的是眉宇之間,險驚之色太重。

  白衣人目光一掃被點了穴道的丁紅,面上驟涌殺機,寒聲道:“放了她!”

  韓尚志冷冷的道:“閣下何方高人?”

  “我要你放了她!”

  “憑什麼?”

  “憑她是我的愛人!”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震,道:“丁紅是你的愛人?”

  “不錯!”

  “可是我不能把她交給你!”

  白衣人向前跨了三個大步,道:“你准備把她怎麼樣?”

  “交給她的母親!”

  白衣人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冷笑一聲道:“鬼話,放了她!”

  “辦不到!”

  “你找死!”

  喝話聲中,白衣人身形一幌,捷逾鬼魅的欺到韓尚志身前,伸手便點……

  韓尚志手中還扣著穴道被封的丁紅,當然無法閃讓回身,左掌一圈,奇鑠至極的反擊對方點來的手腕……

  白衣人心頭一凜,收勢后退了三步。

  兩條人影,電瀉人場。

  來的,正是“黑白雙妖”。

  韓尚志—一振腕,把丁紅拋給“白妖馮瑛英”,道:“看住她!”

  “白妖”伸手一接……

  白衣人疾逾星火的扑了過去,伸手抓向半空的丁紅。

  “滾回去!”

  “黑妖”從旁呼的劈出一股如山勁道。

  “砰!”白衣人倒翻落回原地,“白妖”已把丁紅接到了手中。

  白衣人目中噴火,切齒道:“韓尚志,我誓不與你甘休!”

  韓尚志依然冷若冰霜的道:“閣下真的是她的愛人?”

  “誰說不是?”

  “閣下總有個名姓吧?”

  “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如此閣下請便!”

  “放了她!”

  “閣下既是她的愛人,可以到蒼山雪洞,她母親那里去找她!”

  “不行!”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那閣下准備怎麼辦?”

  白衣人搜的抽出一柄精光閃閃的短劍,一抖腕,劍芒暴漲三尺,厲聲道:“手下見真章!”

  “憑你?”

  “怎麼樣?”

  “還不配!”

  白衣人暴喝一聲,手中短劍,寒芒暴漲五尺……

  “黑妖沈家騏”身形一欺,道:“掌門人請退下!”

  白衣人怒哼一聲,手中劍幻成一片森森光幕,罩向了“黑妖”。

  “黑妖”一閃身橫移八尺,脫出劍幕之外,呼呼連劈三掌。

  白衣人劍勢—收,一揚手,短劍脫手飛出,穿過“黑妖”排出勁氣,射向當胸,脫手飛劍,快逾電光石火,“黑妖”功力再高,也無法躲過這出人意料的奇襲……

  “鏘!”的一聲脆響,劍光划了一道半弧,又回到白衣人手中。

  原來韓尚志見對方劍術內力勻臻上乘,是以全神傾注,白衣人擲劍投射之際,極快的射出了—一縷指風,千鈞一發之間,把飛劍震了開去。

  “黑妖”倒是出了一身冷汗。

  韓尚志一揮手道:“你退下,由我解決!”

  “黑妖”汕汕地退了開去。

  白衣人駭然望了韓尚志一眼,便下搭話,仗劍飛扑……

  韓尚志已動了真怒,“須彌神功”挾以十成功勁,沖著對方的身形劈出。

  白朦朦的勁氣卷處,傳出一聲悶哼,白衣人倒瀉兩丈之外。

  也就在白衣人被震飛的同時,一縷白光,射向了韓尚志當胸。

  原來白衣人已在扑身之際,擲出了飛劍。

  韓尚志正值吐勁之際,一見劍光襲至,不禁寒氣在冒,盡力一扭身……

  一陣劇痛攻心,左臂已被飛劍扎穿,登時血流如注,忙自閉穴止血。

  飛劍之柄系以極勒的幼絲掣住,射出之后,又自飛回。

  白衣人受傷不重,身形方一沾地,又一躍而起。

  韓尚志可就動了殺機,一式“浮光掠影”閃到對方身側,呼呼劈出五掌,這五掌不但快逾電閃,而且挾十二成勁力而發,勢如轟雷駭電。

  就在韓尚志五掌出手之后,白衣人慘哼一聲,血箭亂噴,身形飛栽而出,砰的一聲摔落三丈之外,倒地不起。

  韓尚志殺機不渦,一彈身到了對方身前,揚掌下擊……

  這一掌擊實,白衣人勢非變成肉醬不可。

  就在此刻——

  一道排出掌力,卷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駭然收勢一退一看,發掌阻止自己的,競然是那神秘的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會突然出身阻止向白衣人下手,的確出乎韓尚志的意料之外。

  當下,韓尚志余怒未息的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蒙面人冷冷的道:“你曾受過丁紅母女的好處,豈能殺死她的愛人!”

  這話說得韓尚志下意識的退了一個大步。

  的確,他不該殺死這白衣人,彼此之間根本沒有深仇大恨呀。

  倏地——

  韓尚志發覺怎麼不見吳小眉的身影,惶急的四處一掃,不由脫口道:“噫!她到那儿去了?”

  蒙面人接口道:“你在問吳小眉?”

  “是的!她……”

  “她走了!”

  韓尚志心頭猛地一震,栗聲道:“她走了?”

  “不錯,很抱歉,我盡了全部力量,無法把她留下!”

  “她上哪儿去了?”

  “誰知道!”

  韓尚志身形一彈……”

  “掌門人!”

  “黑妖”恭敬的喚了一聲,走了過來,韓尚志一收勢,道:“什麼事?”

  “這里有吳姑娘的字條!”

  說著雙手遞了過去。

  韓尚志已意識到必有不尋常的變故發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一顆心也跟著抨抨亂跳起來。

  他從“黑妖”手中接過的,是一幅折疊好的羅袖,顯然是從身上撕下來暫代紙箋,上面字跡潦草,是用木岩寫的,這代表了她留這幅字時心情定很雜亂。

  韓尚志持字幅的手,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他閉上眼,定了定神,才看了下去……

  上面寫著:

  “志哥:

  我走了請恕我不別而行!”

  有生之日,我愛著你,我將把這愛一直帶進墳墓,如果說死后有知的話,我仍然一樣的愛你。

  愛,是犧牲,真正的愛,不必要獲得相對的代價,就是說不管你愛不愛我,我總是愛你的,這是我的初戀,也是最后一次,我完全奉獻給了你。

  我與你已經有了夫婦之名,將來死后,也是韓家的鬼。

  我們的結合,是一種錯誤,這一點我想你不會否認。

  正如丁紅姑娘所說,男女愛悅,順乎自然,發自內心,並非是強迫和乞討所能得到的。這也說明了強迫或和乞求得到的愛情,不是真正的愛情,那對愛情是一種諷刺,而其結果將是痛苦終生,基于比,所以我走了!”

  “志哥!我知你會悲傷,你會難過,因為你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但,請你不要自責,這完全是我的意思,這樣我們的心將彼此得到平安。

  臨別依依,今后天涯願常相伴。

  妹小眉留”

  韓尚志像一下于跌入冰窖里,全身冰涼。

  想不到自己與丁紅的一席對話,使吳小眉不告而別。

  眼前一陣發黑,使他搖搖欲倒,他又——次品償空虛和幻滅的滋味,肝腸起了一陣絞扭,使他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呻吟。

  他唯一全心摯愛的人,東方慧死了!

  几經波折而始定名份的未婚妻,吳小眉,走了!

  他用力絞扭著自己的頭發,血,從指縫間滲出,他似乎是想以肉体的痛苦,來沖淡心靈上的痛苦……

  “黑白雙妖”怔怔地望著他們的掌門人,不敢探詢,也無法勸慰。

  丁紅穴道被封,白衣人重傷昏迷,對這情景根本毫無所覺。

  蒙面女子盈盈移前几步,用低沉的音調道:“韓尚志,這是生離,並非死別,何必英雄氣短,以后難道你不能再找到她,目前,你該做的是什麼?”

  一言驚醒夢中人。

  韓尚志依然一震,感激地瞥了蒙面女子一眼,道:“你曾答應告知在下‘天齊教主’逃匿之所?”

  蒙面女子一領首道:“不錯,但你得先打發眼前的人”

  韓尚志面對“黑白雙妖”道:“本掌門人特准你倆退出‘天南派’……”

  “黑白雙妖”全身一震,下跪道:“弟子有何差錯,而致被逐出門派?”

  “起來!”

  “請掌門人明示,弟子才起來!”

  “你倆是‘天一門’碩果僅存的門人,難道不想重整門派,上報師恩?”

  “黑妖”栗聲道:“弟子夫婦是應昔年的誓言,終生追隨掌門人!”

  “可是我特許你倆離開?”

  “弟子不敢!”

  “如果我說這是命令?”

  “這個……”

  雙妖以頭俯地,噤不能聲。

  韓尚志再次道:“起來!”

  雙妖依然站起身來。

  韓尚志面孔一肅,沉聲道:“現在聽著,把丁紅送到蒼山雪洞,交給她的母親‘神州一丑’,就說是我踐諾言尋回她的女儿,以酬贖藥德,然后你倆可以自由行動.不必再來見我”

  雙妖面現難色,“白妖馮瑛英”俯首道:“請掌門人收回成命,弟子願追隨左右!”

  韓尚志心中雖非常激動,但表面上仍冷漠如故的道:“我說了的話向不更改!”

  雙妖互相望了几眼之后,“黑妖”誠敬的道:“弟子謹遵所命,但有一個請求!”

  “說?”

  “請恢復主人的尊稱,而這稱謂弟子倆有生之日,不敢更改!”

  韓尚志不由大受感動,激情的道:“可以,我答應!”

  “謝過主人!”

  “你倆上路吧!”

  “拜別主人!”

  雙妖再拜起立,由“白妖”挾著“翠花仙子丁紅”,如飛而去。’蒙面女子朝白衣人一指道:“你知道他是誰?”

  韓尚志茫然的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他是‘寰宇一怪’的徒孫,鍾彬!”

  韓尚志俊面一變,栗聲道:“天齊教主余丙南的傳人?”

  “不錯!”

  韓尚志重重地哼了一聲,欺身上步……

  想不到這白衣會是余丙南的徒弟。

  蒙面女子橫身一阻道:“你想怎麼樣?”

  韓尚志殺機滿面的道:“我要先殺了他!”

  “不能!”

  “為什麼?”

  “第一,他是丁紅的愛人,你不能害一個女子的終身,第二,余丙南與你有山高海深之仇,但他是無辜的,以我所知,他從不在‘天齊教’中走動過,他未曾助紂為虐,他一直是在隨待‘寰宇一怪’,極少露面江湖……”

  韓尚志駭然瞪視著蒙面女子,心中驚震不已。

  她到底是誰?”

  她何以對這些事了若指掌,無論是對方的或是自己一面的?

  但,他對余丙南一門,可說恨毒已達極點,他實在不願意放過任何與余丙南有關系的人,當下,冷冷的道:“我仍然要殺他!”

  蒙面女子慍聲道:“韓尚志,‘天齊教’業已冰消瓦解,只剩下一個罪魁余丙南,你必定要趕盡殺絕,俗語說師罪不及徒,‘神州一丑’贈藥,丁紅為吳小眉療傷,難道你不念……”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道:“好,我放過他!”

  “連環套中的劇變,他尚不知道,你找余丙南,非他帶路不可!”

  “他,會替我帶路?”

  “我是說你暗中尾隨他!”

  “哦!”

  “現在你暫且隱起身形,我來弄醒他”

  韓尚志點了點頭,飄身數丈之外,隱起身形。

  蒙面女子伸指疾點白衣人數處要穴,一聲呻吟過處,白衣人蘇醒過來,蒙面女子給他塞了兩粒丹丸,道:“現在別動,運功療傷!”

  白衣人又感激又疑俱的深深膘了蒙面女子一眼,掙扎坐起身形,開始療傷。

  半個時辰之后,白衣人療傷完畢,站起身來,長身一揖道:“敬謝救命之思!”

  蒙面女子冷冷的道:“不必了!”

  “請示尊名?”

  “這更是不必要的事!”

  白衣人愕然半響,又道:“請問那……”

  “翠花仙子丁紅”的下落?”

  “是的!”

  “將來你可以到蒼山雪洞去找她,唯一可以告訴你的一句話,就是她平安無恙!”

  白衣人恨恨的道:“這筆帳有生之日我非找冷面人結算不可!”

  “那是你的事,你現在可以走了!”

  蒙面女子不待他回答,彈身飛縱而逝。

  白衣人出了一回神,也自彈身奔走。

  韓尚志展開身法,緊跟在白衣人之后。

  第二天晨早時分,來在了一座幽谷之前,白衣人一閃身,消逝于谷口之內。

  韓尚志暗付,這大約就是“寰宇一怪”隱遁之所了,不知“天齊教主余丙南”是否真的奔回了此處?

  心念之中,正待……

  突然——一陣腐屍惡臭,扑鼻而來,中人欲嘔。

  目光掃處,不由機伶伶的打了兩個寒顫全身雞皮疙瘩遍起。

  谷口,一塊木牌,橫釘在一株大樹的樹身之上,木牌上寫著“人谷者死”四個驚心述目的大字。

  木牌周近的樹身之上,每株樹吊掛著一具屍体,竟然有八具之多,屍身已經腐爛惡臭沖天,另外,谷道之中,散拋著為數不在少的森森白骨。

  從那些被吊掛的屍体的服飾看來,赫然全是佛門弟子。

  這此佛門弟子,何以會懸屍谷口?

  如果說,“寰宇一怪”確實隱于這幽谷之中,那殺人者必是這老魔的門下無疑。

  破空之聲,倏告傳來。

  十几條人影,飛瀉而落。

  韓尚志驚詫的回頭,來的赫然是十几個和尚,分持著方便鏟,打虎棍,濱鐵禪杖等重兵刃,一個個怒目橫眉,各占方位,把韓尚志圍在核心。

  群憎之中,一個手執禪杖的老僧,撣杖一擺,暴喝一聲:“攻!”

  十几件重兵刃,挾以雷霍万鈞之勢,罩身擊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被對方,莫名其妙的出手圍攻,不禁怒意橫生,一式“燕之鑽云”身形快逾星火的拔空而起,凌空划了一道半弧,落在兩丈之外,呼呼連拍三掌。

  撼山栗兵的狂飆卷處,十几個僧人被震得東橫西倒,兵器相撞,發出一片鏘鏘巨響,其中有兩鏟一棍,脫手飛向半空。

  這一個照面,震懾住了群憎,一個個寒氣大冒.

  韓尚志劍眉一豎,怒聲道:“各位不分皂白,出手就攻,是何道理?”

  那持杖老僧,手中禪杖往地面上重重一頓,厲聲道:“為了報本門弟子慘遭橫死的仇,這就是道理,上!”

  如雷暴喝聲中,眾僧再度發動了攻勢。

  韓尚志更加怒不可遏,暗付,那來的這些莽和尚,不知是否少林門下?

  心念之中,一招“魔焰匝地”,挾以八成“須彌神功”,猛然施出。

  一片狂瀾,匝地卷出。

  悶哼聲中,群僧又被震得七零八落的跟跑而退。

  當下,冷喝一聲道:“各位是否少林門下?”

  那持禪杖的老僧,憤然的答道:“不錯!”

  “大和尚知道在下是誰?”

  “不管施主是誰,本門弟子何辜,竟然慘被懸屍欲口?”

  韓尚志不禁啼笑皆非,原來對方把自己當作了谷中人。

  “大和尚問在下,在下又去問誰呢?”

  群僧聞言為之一愕。

  老和尚一怔神道:“難道施主不是谷中人?”

  “在下可沒有承認過是谷中人?”

  “那施主怎地會在……”

  就在此刻一——

  ——聲咳亮的佛號傳處。一個白眉老僧,飄身入場。

  眾僧齊齊躬身合計為禮。

  緊接著,又有不下于百十的少林和尚,疾涌而至。

  這白眉和尚,正是少林“了禪大師”。

  “了禪大師”乍見韓尚志之面,不由微感一愣,隨即合什:“韓施主別來無恙,老納這相有禮!”

  韓尚志急還一禮道:“不敢當,大師好!”

  “施主緣何到這‘天絕谷’來?”

  韓尚志暗付,原來這叫‘天絕谷’,當即回道:“在下有事要會會谷中主人!”

  “哦!施主可知谷主是誰?”

  “大師知否?”

  “老納不知!”

  “那何以……。。”

  “因為敝門下到這附近采集几味藥材,誤闖此谷,慘遭殺害懸屍,僅只一人幸免返寺傳訊……”’

  “所以大師前來索仇?”

  “阿彌陀佛,索仇兩字不當,老納的目的是要究明真象,依是非處斷!”

  韓尚志心中暗自好笑,明是索仇,伯又不是承認是索仇,出家人為了維持名門正派風度,而說出這掩耳盜鈴的話,看先來的十几個僧人,不分皂白,見面就動手,這豈不證明了索仇心之切,當下微微一笑道:“大師真的不知道‘天絕谷’谷主是誰?”

  “出家人不打誑語!”

  “大師願意知道嗎?”

  “莫非施主知道?”

  “在下略有所知!”

  “那就請予明告!”

  “谷主就是當年被‘鬼堡’主人,擊傷成殘的‘寰宇一怪’!”

  “寰宇一怪?”

  “是的!”

  “了禪大師”老臉倏變,“寰宇一怪”在武林上一輩之中,算是數一數二的魔道巨魁,他焉能不驚。.

  韓尚志接著又道:“寰宇一怪的傳人,就是‘天齊教主’余丙南’!”

  此語一出,所有在場的少林僧,自‘了禪’以下,齊齊面露駭極之色,

  ‘天齊教’是當今江湖中第一大幫派,聲勢凌駕各大門派之上,當然他們不知道‘天齊教’業已瓦解冰消這事實顯然還未傳出江湖。

  “了禪大師”駭然退了兩個大步道:“施主這話當真?”

  韓尚志冷冷的道:“在下沒有說謊的必要!”

  這一代佛門高僧,面色恢忽數變,顯然對方的名頭使他猶豫了,憑自己目前所率的數十名弟子,那能與堂堂“天齊教”抗衡。

  韓尚志對這老伯的心意,當然一目了然,岔開了話題道:“大師來得正好,可免了在下親造少林寶剎!”

  “了撣大師”又是一震道:“有何貴事?”

  “不久前,在下曾因當年一段公案,說過一年之內,親赴貴寺了斷……”

  “公案?”

  “不錯,就是貴寺失竅‘大般苦秘錄’的那件公案!”

  “了禪大師”激動的道:“貧僧洗耳恭聽!”

  韓尚志面孔聚現一片肅然之色,沉聲道:“本門不幸,上屆暫攝‘幻麼宮’掌門帝群韋逸民,欺師滅祖,競爾冒先師‘魔中之魔’之名,殺害貴寺藏經樓主持,盜走‘大般若秘錄’現在本門叛逆韋逸民已接受門規嚴厲制裁,伏法而死……”

  “阿彌陀佛!”

  “在下現今歸還貴寺秘錄……”說著,從懷中取出“大般若秘錄”雙手遞了過去,又道:“至于貴寺藏經樓住持被害一節,在下敬候貴派意見!”

  “了禪大師”雙手接了過去,恭謹的納入懷中……”

  “大師應先過目,以明真偽?”

  “阿彌陀佛,施主身為一派之長,老納信得過!”

  “未了之事呢?”

  “祝首罪魁既已被正門規,這個公案,當然就此揭過了!”

  韓尚志深深一禮道:“在下謹謝大師方便之德:“

  “了禪大師”合什道:“不敢當!”

  韓尚志目光一掃那塊“入谷者死”的木牌,話歸正題道:“大師是否有意人谷一行?”

  “了禪大師”面色一沉,好半響才道:“當然!”

  “在下有句放肆的話,大師不要見怪!”

  “請講?”

  “以大師和貴門下一行,要入谷向‘寰宇一怪’師徒尋仇,恐怕會犧牲更多的門人,而且不一定能達到目的!”

  “這是實情,憑眾僧之力,根本談不上尋仇兩個字。”

  群僧起了一陣輕輕的騷動。

  人,多少總有些自私,韓尚志說這話的目的,當然是希望少林僧知難而退,他好獨自闖谷索仇。

  冷傲成性的他,不願意任何一人介入他索仇的行動之中。

  “了禪大師”面色又開始變化,他面臨重大的抉擇。

  韓尚志一頓又道:“目前,大師最好是先把貴派被害門人的屍体,予以善后,以免曝露!”

  “了禪大師”點了點頭道:“施主之言甚是!”

  說著,向眾僧道:“收屍,就地火化!”

  “遵佛偷!”

  轟應聲中,一個虎面憎人,迫不及待的,越過木牌,向一具懸屍走去……

  一聲凄厲的慘嗥,震驚了所有的人。

  虎面僧人,杖地而亡。

  這名憎人,究竟是如何死的,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看得出來。

  所有僧眾,為之駭然怔住,釘在原地不能動彈。

  “了禪大師”袍袖一拂,彈身就向那僧人倒地之處扑去……

  “大師且慢!”

  一股勁風卷處,“了禪大師”被硬生生地迫落地面,這出手阻止的,是“冷面人韓尚志”。

  “施主為何阻住老納?”

  “大師可曾看出蹊蹺?”

  “這個……”

  “谷口之內,顯然布有劇毒,這並非憑功力所能抵擋!”

  眾僧不由齊齊倒抽了—口涼氣,如果谷口真的布有劇毒,再多些人也是白白送死。

  “了禪大師”紅潤如嬰孩的臉,一陣抽搐,駭然道:“毒?”

  “不錯,在下自信除此之外,任何人暗中出手,不能瞞過在下之眼!”

  “了禪大師”不由默然。

  韓尚志又道“收屍—節,在下略效微勞如何?”

  “了禪大師”激動無比的道:“難道施主不畏劇毒?”

  “這個,倒是難不了在下!”

  “老納衷心感激!”

  “如此請傳令貴門下稍向后退!”

  “了禪大師”一聲令下,眾僧向后退開三丈,所有目光全集中在韓尚志身上,看他到底如何下手。

  韓尚志自經‘黑谷毒池’洗禮之后,本身已具備抗毒的潛能,當下一閃身進入木牌之后,大步走那最靠谷內的一具懸屍,果然,毫無異狀,他閉止呼吸,以對抗那腐屍惡臭,心念一轉,已想到了收屍之法。

  左手彈出一縷指風,割斷懸屍的繩索,右手同時一揮,一道勁風托著屍体,輕輕飄送五丈之外,立即有僧人上前接住。

  眾僧不禁齊齊宣了—聲佛號,

  驀地——

  —陣陰森的冷笑傳處,四個黑衣人幽靈似的現身出來。

  韓尚志恍若未覺,指掌互施,把屍体一具接一具的注外送。

  “住手!”

  四黑衣人齊齊厲喝一聲,分四面把韓尚志圍住。

  谷外群僧,一個個目瞪如鈴,緊緊注視著現場。

  韓尚帶煞的目芒一掃四個黑衣人,冷冰冰的道:“余丙南是否已回到谷中?”

  四個黑衣人齊齊面露駭然之色,各向后退了一個大步,其中之一道:“閣下是冷面人?”

  “不錯!”

  這一問一答,證明了那蒙面女子所言非虛,谷中是‘寰宇一怪’師徒無疑。

  “上!”

  四個黑衣人,淬然發動攻勢,出手之奇詭厲諫,堪稱武林罕見,四人聯手,封閉了韓尚志所有門路,根本連閃身的余地都沒有。

  韓尚志冷哼一聲,一式“魔火撩原”,挾以十成功勁施出,勁浪向四周猛卷,勢道之猛,令人咋舌,四黑衣人同時被迫得招式一窒……

  就在四人一窒的電光石火之間,韓尚志雙掌已告第二次劈出,分攻其中二人。

  這一擊,他用足十成“須彌神功”。

  慘嗥暴起,兩條人影飛瀉向谷口之上。

  另兩個黑衣人,亡魂入冒,轉身就朝谷內射……

  “那里走!”

  數縷指風,已隨著這一聲冷喝疾射而出。

  兩黑衣人身手煞是不弱,指風嘯處,各各朝旁側一閃,竟然避過了穿胸洞腦的一擊,也就在兩人閃身之際,韓尚志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截在兩人頭里,指風再度射出,分襲左右。

  黑衣人功力再高,也無法躲過這傾古凌今的閃電攻擊。

  又是兩聲慘嗥破空而起,兩個黑衣人胸背洞穿,仆臥血泊之中。

  韓尚志彈身回到原處,照前施為,眨眼之間,已把全部少林僧屍,送到谷中之外,口中高叫一聲道:“大師,后會有期!”

  一閃身,朝谷內射了進去。

  “天絕谷”,地如其名,入谷五十丈之后,寸草不生,左右干丈絕壁夾峙,谷寬不及十丈,嶙峋石筍,密密麻麻的布滿谷道,鋒利如刃,不育刀山劍林。

  韓尚志提氣輕身,奔馳于石筍之上,速度不減。

  正行之間,一條人影,迎面飛瀉而至。

  剎勢易處,來的正是那丁紅的愛人,白衣人踵彬。

  白衣人踵彬驚呼一聲,同時收勢停身,待看清眼前人之后,俊面立籠殺機,目中盡是怨毒之色,咬牙道:“冷面人,想不你會到這里來?”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你應該想得到的!”

  “韓尚志,我要把你碎屍万段,你竟然傷我師父,摧毀天齊教……”

  “住口,我還要血洗天絕谷!”

  “你在做夢!”

  “你可以等著瞧,看在丁紅的份上,我不殺你,識相的,走開!”

  “可是我卻非殺你不可!”

  聲落,雙掌一錯,一取面門,一劈當胸,迅猛厲諫,的確不可輕視。

  韓尚志左掌一划,消解了對方攻勢,右掌同時疾劈而出。

  踵彬一閃身,橫移三尺,雙掌又凌厲無比的攻出。

  兩人在石筍之上,展開了一場凶險的博斗……

  轉眼之間。十招已過。

  韓尚志——心一意要找余丙南索取血債,不耐久纏,他一再按捺殺機,而鍾彬卻形同拼命,攻勢益疾。

  “鍾彬,你真的要找死!”

  “冷面人,有你無我!”

  韓尚志再按探不住,大喝一聲,連擊九掌,這九掌一氣呵成,擊向九個不同方位,勢若奔電,勁可排出……

  就在韓尚志九掌擊出之后,錘彬慘哼一聲,血箭射處,人也隨著飛栽……

  韓尚志伸手之間,已把他抓在手中,圾兩顆石筍之間的空隙中一塞,道:“錘彬,你師父與我有殺父屠庄之仇,這仇,非報不可,看在丁紅份上,我再一次饒你不死,現在我點上你穴道,明天此時,穴道它解,你可以到蒼山雪洞去找你的愛人,不過,話先說明,下一次如果再與本人為敵的話,我不會再放過你!”

  說完,伸指凌空連連虛點,然后划身再朝前奔。

  越盡石筍林,前面現出一段平坦的谷道,但也到了盡頭。

  谷底,迎面是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韓尚志目光一掃洞口,彈身扑去……

  “什麼人!”

  隨著喝話之聲,一條人影,從洞口縱出。

  韓尚志凌空劈出了一掌,把那人影當頭罩落。

  慘號聲引起四壁回應,那人影可能連來人的面目都不曾看清,便已氣絕身亡。

  韓尚志飄落洞口……

  數條人影,疾奔出洞。

  韓尚志滿懷殺機,雙掌運足十二成“須彌神功”,猛然迎著來人報去。

  撼山栗獄的狂隨卷處,響起一片慘啤之聲。那奔出洞來的數條人影,被卷得向洞內倒飛回去。

  韓尚志一彈身,進入洞中。

  洞徑寬闊兩丈之間,在洞頂珠光映照下,纖毫畢現,洞徑中靜靜躺著七具屍身。

  五丈多外,是一問寬敞的石室,遠遠望去,陳設頗為豪華。

  一個獨臂人,從石室室內急步走出。

  韓尚志頓時雙目噴火,仇恨,在血管里奔流,殺機沖胸而起,厲笑一聲道:“余丙南,你想不到吧?”

  “天齊教主余丙南”目中閃射出怨毒至極的光芒,面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那神情,令人見了不寒而栗。

  “冷面人,本教主不把你挫骨揚灰,難消心頭之恨:“

  “余丙南,此話你來生再說吧!”

  “小子,你進入谷中,就等于在閻王殿里掛了號……”

  “少廢話,納命來吧!”

  厲喝聲中,韓尚志彈身便朝石室門邊的余丙南扑去……

  “鏘!”的一聲巨響,眼前一黑,一道鐵閘,封閉了進路,韓尚志猛一剎勢,栗米之差,就要和鐵閘相撞。

  又是一聲“鏘!”,由身后傳至。

  韓尚志不由心頭巨震,回顧之下,進口處也同樣被一道鐵閘封堵。

  兩道鐵閘,把他堵在洞里之中,頓時成了籠中之囚。

  一股怨氣,几乎沖破腦門。

  雙掌一場,向前面的鐵閘劈去——

  “隆!”然巨震之中,勁力回撞,震得他踉蹌退了三大步。

  就在此刻——

  格!格!之聲震耳,兩道鐵閘,竟然向中門緩緩合攏。

  韓尚志不由驚魂出竅,如果雙閘合攏,他勢必被擠成肉醬不可,惶急之下,用手去推那迎面而至的鐵閘,竟然無法阻止移來之勢。

  危機已迫眉睫。

  他做夢也估不到洞內會有這等巧妙的布置。“天齊教主余丙南”功力本來就遜他一著,在“連環套”總壇令廳暗門之中,被箍去了一臂,當然更非他的對手,可以說只有待死的份儿。

  然而現在,情況竟然出乎意料之外,韓尚志反而進了死神的掌中。

  在恨毒與求生之念的支持下,韓尚志身形曲成弓形,雙掌緊抵迎面的鐵閘,運集了全部內力。

  鐵閘的進勢被阻遏了。

  但,身后的鐵閘,已壓体而至。

  生死只在呼吸之間。

  韓尚志身形陡地一佃,雙掌左右分開,各抵住一道鐵閘。

  兩道鐵閘前擠之勢,有万鈞之重。

  韓尚志把“須彌神功”提到了極限,勉強抵住了兩道鐵閘。

  額上青筋暴露,汗珠滾滾而落。

  他知道,這並非掌法,只要真力稍微一懈,立時就得被擠成肉醬。

  驀地——

  鐵閘之上,露出了一個拳大的小孔,一陣狂妄,得意,陰殘的笑聲,從孔中陣陣傳來,他當然知道發這笑聲是人是誰。

  “小子,滋味如何?你能支持一個時辰嗎,哈哈哈哈,一個時辰,足夠咀嚼死亡的滋味,体會一下生命是如何的消失!”

  韓尚志一陣急怒攻心,手勁微微一松,鐵閘前進了半尺。

  忙凝神靜氣,死命的抵住。

  一柄長劍,從孔中伸了進來,抵在韓尚志的腰眼上。

  “小于,比如說,這柄劍前進兩寸,你猜結果是什麼?哈哈哈哈,血,慢慢的流,鐵閘不能壓死你,我要讓你在咫尺之地,活活地餓死,渴死,我要看著你慢慢的死,哈哈哈哈……”

  壓力愈來愈重。

  韓尚志感到真元已在開始喪失,頭暈耳鳴,眼前金星亂進。

  完了,他体察到自己正步向死亡,生命在一點一滴的消失。

  難道我韓尚志就這樣含恨以終?

  “不!”

  他歇斯底里的狂叫一聲,一股不知何來的氣力,使他把鐵閘推開了將近一尺。

  但,這只是瞬間的現象,這一振之后,內力更加不濟了,鐵閘又慢慢向中央合來……

  眼角,慘出了血水,怒恨怒毒使他目眥盡裂。

  除非有奇跡發生,不然他已万無生的指望。

  韓庄,遍地白骨。

  母親為了家仇,師仇,忍辱改嫁,自號“失魂人”,其內心的痛苦不亞于死。

  于是一一

  又一股無名的力量,使他把鐵閘再一次推開。

  ‘須彌神功’到了極致,周身都被白氣圍饒,他每激動一次,白氣劇烈的波動,力道何止万鈞,尤其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激撞的力量,更是非同小可。

  “轟隆!”洞壁的岩石,經不起這絕世神功所產生的傾軋力的波震,竟然碎裂了下來,狹窄的空間,頓時被填塞了一半,而壁間,卻呈現出一個凹槽。

  這是奇跡,韓尚志做夢也想不到的奇跡。

  一聲驚“噫!”從孔洞傳來……

  韓尚志雙掌猛地一收,身形電也似地射向那洞壁的塌槽。

  鐵閘緩緩合攏,堆積其問的塌石,被擠成了粉末。

  奇跡,使韓尚志從死神手里奪回了生命。

  軋!軋!聲中,兩道鐵閘迅快的遲開,隨即隱去,剩下洞徑中一堆石屑。

  “天齊教主余丙南”幌身到了石屑之處,口里發出一聲:“噫!難道他沒有死?”

  “我如果死了,豈非是天地不公,鬼神有私!”

  余丙南亡魂皆冒,猛一退身,但,遲了,一支獨臂已被扣牢。

  轉面之間,四日相對。

  韓尚志目中閃射的森森煞芒,使余丙南全身起了一陣痙摩。

  “余丙南,你作夢也想不到吧?”

  “小子,本教主……”

  “拍!”的一響,余丙南面上清晰的現出了五個指印。

  “哈哈哈哈……”

  那笑聲是瘋狂的,充滿了恐怖的殺機,令人聽了為之毛發俱豎,余丙南一代果雄,竟然面不失色,有,那是怨毒之色。

  韓尚志一斂笑聲,凄厲的道:“余丙南,你想不到今天吧?”

  余丙南獨臂奮力一掙,韓尚志手爪一緊,五指直扣入肉內,血水從指縫間滲出,痛得他面色發青又變白。

  “小子,恨我當初一時疏忽,未能斬草除根。”

  韓尚志切齒道:“余丙南,這叫天網恢恢,疏而不……”

  一聲悶哼響處,韓尚志飛栽出一丈之多,張口射出一股血箭……”

  原來余丙南乘對方疏神之際,一腳踢向了他的丹田重穴,韓尚志猝然被襲,五指頓然松開,身形飛栽出去。

  余丙南一彈身,射向石室……

  韓尚志咬緊牙關,跟著彈身猛扑。

  余丙南身形方定,韓尚志已飛扑而至,獨臂一揮,劈出一道如出勁氣。

  “砰!”挾以一聲凄哼,韓尚志再度仆倒。

  余丙南獰笑一聲,反扑過去。

  韓尚志在復仇意識的支持下,仆而又起,十指疾彈,‘洞金指’電閃射出,慘哼聲中,余丙南僅有的一支獨臂,被洞穿三孔,血泉噴處,身形一連几個踉蹌。

  韓尚志勉殘存真氣,呼的一掌直劈過去,其勢如濤。

  勁風卷處,石窒之內桌椅齊飛,余丙南被震得直貼向石壁。

  韓尚志幌身欺近,一支手緊抓住對方獨臂,另一支手,卻扼向對方的咽喉,慢慢地,慢慢地加緊,他想像著那鐵閘逐漸擠攏的情景……

  余丙南的面孔,由青轉紫,雙睛漸漸鼓出,口張得大大的,舌頭不停的伸縮抽動,身軀在劇烈的扭擺……

  生命在扔擺中慢慢消失。

  漸漸,扔動停止。

  韓尚志在麻木中帶著瘋狂,那支扼住對方勁項的手,仍然不斷的加緊。

  “察!”

  鮮紅的血,像葉泉般灑出,灑了他一身。

  余丙南的一顆腦袋,被硬生生地扼斷了下來,滾向一邊。

  韓尚志再一次瘋狂的大笑起來。

  是怨抑得申,鳳願得償的笑。

  當然,這笑聲中仍不免帶了些殘忍的成份。

  手一放,余丙南的無頭屍身,砰然栽倒。

  韓尚志一腳踢開屍体,面上殺機仍然濃熾,轉入了另一間石室。

  一個須發如銀的老人,靜靜地躺在床上。

  “寰宇一怪”,當初事緣你起,現在也少不了你來收場!”

  韓尚志語冷如冰的喝了一句,向床前移近一步。

  奇怪,竟然無反應。

  韓尚志揚手推出一掌,老怪翻了一個身,滾下床來。

  床上,血跡殷殷。

  韓尚志不禁心頭一震,走近一看,“寰宇一怪”早已氣絕,左手中指,仍插在太陽穴里。

  這一代巨魔,獲悉一切已化為泡影之時,運指自決了。

  老怪右半邊身連帶右手右足,被“鬼堡”第一任堡主歐陽明擊傷而成殘。

  現在他自己結束了半殘的生命。

  韓尚志發了一會怔,走出臥室,就余丙南的屍身上,撕下了一幅布,包住那顆人頭,轉身出洞。

  恩仇了了,他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輕松,同時也感到一種莫名的空虛。

  他帶著余丙南的人頭,奔向谷口,途中,穴道被制的鍾彬,仍夾在那石筍之中,看來不到明天,他是無法解開穴道的。

  顧盼之間,來到了谷外。

  遠處,煙消騰空,想是少林僧在火化那些被殺害的同門屍身。

  “韓尚志,恭喜你大仇得報!”

  那聲音不但熟悉,而且悅耳。

  韓尚志駭然舉目,只見那神秘的蒙面女子,又現眼前,心里念及此翻報仇追凶,蒙面女子確實幫了很大的忙,當下施了一禮道:“相助之行,在下就此謝過!”

  “用不著!”

  噫,聲音怎的忽然變了?

  韓尚志略一思索,激動無比的道:“你……你……原來是”

  蒙面女子幽怨的道:“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話聲中,緩緩扯落面巾,露出一張美絕無人的粉面。

  她,正是負氣離開韓尚志的慕容黛。

  韓尚志深深一揖道:“姐姐,請原諒我那日無心之過!”

  “你仍然叫我姐姐!”

  “當然是的!”

  慕容黛改變了衣飾聲音,再蒙上面巾。韓尚志竟然認不出來。

  她不再神秘了,一切都那麼平平無奇,她曾經嫁過“大齊教主”,當然對“連環套”里的情況了如指掌。

  一抹幽凄的笑,掠過她的粉腮。

  雖然笑容是凄涼幽怨的,但反而使她顯得更美,更動人,更惹人退思。

  韓尚志的心,下意識的跳蕩了几下。

  “弟弟,今后大涯海角,願我們常常相憶吧!”

  韓尚志突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難過,鼻孔一酸,眼圈也跟著紅了起來。

  “姐姐,你……”

  慕容黛苦笑一聲道:“弟弟,只要你的心中,能保持我的影子,那就夠了……”

  “不,姐姐,我……”

  “怎麼樣?”

  “我……愛你!”

  慕容黛粉腮騾呈一片激動之色,但隨即又回復原來的冷漠平靜,幽幽的道:“弟弟,不可能!”

  韓尚志大聲道:“為什麼?”

  “你忘了令堂的教訓?”

  韓尚志心頭一震,一股寒意,從心的深處升起,母親的話又響在耳邊:“……蜂后……使所有江湖少年為之瘋狂……她該是四十過外的人了……”

  是的,慕容黛駐顏有術,看上去像是二十左右的少女,但,論她真實的年齡,足夠韓尚志的母親。

  韓尚志一直不敢承認自己有愛她,因為知道這是畸戀,但,現在,他發覺他是愛她的,一種被壓抑住的愛,不敢表露的愛。

  “弟弟,你仍說你愛我嗎?”

  那聲音,像她一樣的富于誘惑。

  韓尚志的目光驟然迫視在她那美絕艷絕的玉容上,脫口道:“我愛你!”

  慕容黛平靜的道:“弟弟,太遲了!”

  “為什麼?”

  “這句話,你曾說過,但,它被現實推翻了……”

  “我不明白?”

  “在我們剛剛認識不久,我們彼此說出了一個‘愛’字,那是真實的,聖潔的,沒有一點瑕疵,然而,現實使你懷疑我的為人,也懷疑這一份愛,愛,保人的眼睛,不能滲進一粒砂子,懷疑使愛蒙上了一層陰影……”

  “那已經過去了!”

  “正因為它過去了,所以我願意保持那最初的記憶,同時,我深深地領悟到一種超越空間的愛,很她的友誼,勝過勉強的結合!”

  韓尚志頹然道:“姐姐,你不再改變主意了?”

  “是的!”

  “願你珍重,再見!”

  韓尚志懷著一種惑然的哀傷,彈身而去。

  就在韓尚志走后,慕容黛強忍住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喃喃地道:“弟弟,我是愛你的,但我們不能結合,那不是幸福……”

  直到韓尚志背影消失之后,她才緩緩移步離開。

  且說韓尚志賭氣離開了慕容黛,心里感到莫名的空虛和惆悵。

  他想,這一段人生歷程,他得到了什麼?

  東方慧,死了!

  吳小眉,走了!

  慕容黛也離開了!

  第一次,他感到自己仍然是孤獨的。

  他像是從一個緋色的夢境中醒來,甜蜜,辛酸,失望,空虛,幻滅……

  數天之后,他來到了‘鬼堡’。

  首先入目的,是灘岸巨石之上,東方慧的墳墓。

  韓尚志心里一陣倀然。

  他登上了那方巨石。

  他斜倚在墓碑之上,淚水,不自禁的流了下來,他用心靈和眼淚,向這紅顏知已憑吊。

  他想,深深地想……

  東方慧,易容為小叫化,他和她義結金蘭,情逾手足。

  之后,東方慧面目被揭穿,于是,他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他把全部的感情獻給了她。

  再以后,睛空一個霹雷,東方慧竟然是他的師姑!

  無情的現實,擊破了甜蜜的美夢。

  世俗的禮法,摧毀了生死不渝的愛情。

  于是,冬天在春天里哭泣,東方慧做了愛的犧牲。

  他冥想著她的聲音笑貌,似乎近在目前,又似乎非常遙遠。

  他也想起自己的諾言——

  生不能同枕,死后當同墳。

  是的,除了死,他這一生,將永遠與痛苦結下不解之緣。

  然而,死,可能嗎?

  他想起了母親的訓誡:“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一聲慈祥親切的呼喚,把他從沉思中喚醒!

  “孩子,你回來了?”

  韓尚志猛一抬頭,母親已站在眼前。

  他有滿腹的哀傷抑憂,現在見了慈母的面,再也無法忍耐,禁不住扑在母親懷里,失聲痛哭起來。

  他是一派之長,名震武林,然而在母親之前,他是那麼脆弱。

  “孩子,別哭了,媽知道你受了極大的委曲,但……唉……”

  韓尚志收淚止悲,道:“媽,孩儿已報了仇了!”

  “賽嫦娥”王翠英面上立現激動之色,顫聲道:“你……報了仇了?”

  “是的,這布包里就是仇魁余丙南的項上人頭!”

  接著,他把報仇經過,略述一遍。

  “賽嫦娥”王翠英淚眼婆裟道:“孩子,你爹和你張師叔將九泉含笑了!”

  “媽!余丙南仍可算是‘鬼堡’叛徒,這事是否要稟明師祖?”

  “不必了!”

  “不必?”

  “你師祖迭遭變故,現已長期封閉堡門,不問外事,你也不必進堡了!”

  “那我們回韓庄?”

  “我已經去了一趟,略事整理,並收理了白骨……”

  “媽,這人頭要祭奠父親和死難家人之靈?”

  “是的,應該這樣!”

  “何時動身?”

  “就是現在吧,哦,孩子,吳小眉的傷怎樣了?”

  韓尚志俊面二變,道:“孩儿已求生‘續命金丹’,傷勢痊愈,只是……”

  “賽嫦娥”王翠英迫不及待的道:“怎麼樣?”

  “她……走了!”

  “她走了?”

  “是的!”

  “賽嫦娥”王翠英激動的搖動著韓尚志的身体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尚志把吳小眉留書而行的經過,簡略的說給他母親聽。

  “孩子,你必須找到她,名份上她已是你的妻子,韓家的媳婦,豈能任她在外飄流,她又沒有家!”

  “天涯茫茫……”

  “孩子,你難道要遺棄她?”

  “希望你沒有,記住我的話,你無論如何必須尋到她,和她完成終身大身,不聽的話,就是不孝!”

  “孩儿怎敢不遵母命!”

  “她,我們現在就動身回家!”

  提到家,母子兩同時感到一陣椎心痛楚。

  母子倆動身上道……

  數天之后,抵達韓庄。

  扑進庄門,已不見原來那處殘破荒蕪的情景,雖然,白骨沒有了,但,仍充滿了濃厚的凄涼況味。

  “孩子,所有家人的遺体,通合葬一墓,在庄后林內,你張師叔單獨一墓,以后有機會你妹妹和師弟少坤的墓,務必要遷回!”

  “是的!”

  顧盼之間,來到正廳之內,韓尚志一看之下,不由大感駭然,只見廳中並排擺著兩具棺木,一具已經加封,另一具館蓋半啟,是一具空棺。

  “賽嫦娥”王翠英面色連變。朝右面的棺木一指道:“這是你父親的靈樞!”

  ‘韓尚志心中一痛,無暇問及那具空棺的事,跪伏父親棺前,大放悲聲,久久,才試淚起立。

  ‘媽,張師叔已葬了,是的,在庄后,那這具空棺……”

  “孩子,停會再說,現在點上香燭,先祭奠亡靈!”

  韓尚志帶著滿頭玄霧,忙著點上香燭,擺出余丙南的人頭,母子兩雙雙下跪,含淚祝禱。

  祭靈完畢,韓尚志又追問空棺的事。

  “賽嫦娥”王翠英,端坐太師椅上,命韓尚志對面下首站立,然沉聲道:“孩子,媽雖嫁人,但仍然是清白的,並末辱及韓氏門庭……”

  韓尚志驚然道:“媽,孩儿知道,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

  “賽嫦娥”王翠英面孔鐵青,但聲調仍然平靜,接著道:“雖說清白,但終究名節已虧……”

  一絲不祥的預感,從韓尚志心中升起,惶然道:“媽,這是從權達變呀!”

  “是的,孩子,媽當初化名‘失魂人’、你可以想像得到其中含義?”

  “媽……”

  “孩子,記住,尋到吳小眉,成親,為韓門留后……”

  “媽,您……”

  “孩子,媽心里很平靜,別了,你珍重……”

  “賽嫦娥”王翠英身軀猛地一震,雙目立合。

  韓尚志不由魂散魄飛,一頭沖過去抱住他的母親,但,母親已在這瞬息之間,以極高內功,自斷心脈而亡。

  韓尚志頓時呆若木雞,久久之后,才嚎啕大哭起來。

  天晚了———韓尚志伏在父母靈前,如醉如痴。

  天亮了———他含悲忍淚把母親殮入那口空棺,然后和父親一起合葬庄后。

  百日制期之后,他尊從母命,去尋覓吳小眉,然而,人海茫茫,何處覓芳蹤。

                
(全書完)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24 00:53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