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蔓 -【馴服迅猛龍(草食女VS.肉食男之四)】《全文完》

官不聊生

夏洛蔓 - 馴服迅猛龍(草食女VS.肉食男之四)

狄國洸從沒見過像戴捷兒這樣令人「意猶未盡」的女人，
她愛玩卻一點也不隨便，玩得再瘋狂，工作起來卻更投入。
給他甜頭吃後，他很快地也嚐到她給的無止盡的折磨，
看見她就犯大男人的毛病，想獨佔她的美麗不讓人看見。
他根本無法掌握這個女人，卻不由自主地為她守身如玉……
她不討厭狄國洸的擁抱，不討厭他的調情，不討厭他的吻，
雖然已經對他動心動情，但她還不想當他的女朋友，
就算擁抱再熱情、兩人心再貼近、默契有多好，還是不行。
因為可以在一起的時候未到，得等到他自願乖乖被她馴服，
那時他們再相愛，才能保證兩人可以戀愛結婚又生子……

官不聊生

第一章

　　炎炎夏日，熱鬧的畢業季節，陽光燦爛，鳳凰花如火一般恣情綻放，烘映畢業生正青春洋溢的臉龐，彷彿向世界喧嚷年輕。

　　KTV裡，擠滿了打扮新潮的年輕男女，明亮的燈光、最熱門的流行金曲，不時可以聽見各間包廂傳出強烈的音樂節奏，和瘋狂放縱的嘶吼聲。

　　「你是花花世界裡限量版的花花蝴蝶，美女們只是比較豁出去比較敢一點……」

　　「捷兒，快！妳的鞭轉！」

　　「讓開點，我來嘍！」

　　「哇！美——再來、繼續——」

　　「偶像——捷兒——我愛妳——」

　　當狄國洸推開包廂門迎面撲來一陣花香，接著看見一個猶如紫蝶翩翩飛舞的美麗身影在眼前一圈又一圈旋著，烏黑的長髮隨著轉身而揚起優雅線條，他失神地站在門口，忘了移動步伐，而被擋在他身後的幾名男子也同樣的看呆了。

　　「不行了……」戴捷兒憋著氣快速旋完最後兩圈，整個人暈得斜向一旁倒去。

　　就在所有人驚叫出聲前，狄國洸一個箭步穩穩地接住了她。

　　「世達，你們來啦！」戴捷兒的大學同學黃千虹笑著走向門口，勾住她新男友的手。

　　這時，包廂裡的女孩們才注意到門口站著幾個英挺迷人的潮男，紛紛整理剛才因邊唱邊跳而弄亂的衣衫，沒人有空再去關心一旁頭暈目眩的戴捷兒。

　　「謝謝……」戴捷兒一手攀在狄國洸的肩上，輕喘著，一時半刻還無法離開他的支撐。

　　「不客氣。」他低頭微笑，輕輕佻開她臉上的髮絲，望向她刷得晶亮的濃密睫毛和潤澤的粉唇，短短幾秒鐘，他已經清楚——今晚，他要她。「跳得很棒，很美。」

　　「小時候可以穩穩跳三十二圈，現在十五圈就暈了。」她全身重量都交給他強健的手臂，就以如此親密的姿勢輕鬆談笑，絲毫不覺尷尬或羞赧。

　　眼前的男子有一副勻長的好身材，雖瘦卻結實有力，健康的古銅膚色、清澈的黑眸，以及笑起來的一口白牙，甚至發間還有剛洗完澡的清新味道，十足陽光氣息，一出場便來個「英雄救美」，讓戴捷兒很難不對他留下特別的印象。

　　「哈囉——前方的男女主角擋住我們的字幕嘍！要親熱的話，麻煩稍稍挪一下位置嘿。」黃千虹拿著麥克風廣播，引起哄堂大笑。

　　今天是女孩們大學畢業的重要日子，離開學校舉辦的畢業舞會轉戰到KTV，今晚她們決定徹夜狂歡，慶祝新生活的開始；後來才到的幾名男子則是黃千虹的男友馮世達在運動休閒俱樂部的同事。

　　狄國洸沒理會其它人的訕笑，從容不迫地橫抱起戴捷兒，而她也安適地靠在他懷裡，讓他抱回座位。

　　兩人初初認識，因為這個意外發展，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離，至於包廂裡還有些什麼人，他們已無餘暇注意。

　　「說你們男女主角，還真的演起偶像劇啦！」坐在戴捷兒身旁的葉玫汝略帶吃味地說。

　　這幾個外貌、身材均相當出色的女孩是北大應外系的風雲人物，不僅在校內出名，也是各大專院校熱門的聯誼人選；她們美麗大方，活潑熱情，愛玩、敢秀，比起大部分文靜內向的女孩子更快吸引男孩注意。只要幾個人聚在一起，肯定是所有人的目光焦點。

　　其中，黃千虹是最愛笑、最開朗也最受男孩歡迎的一位，男朋友一個換過一個，而永遠都有一長排候補人選等待她的青睞。她是這群女孩的頭兒，大部分活動都是她號召的，抓到空就「煲電話」，無法忍受一時半刻的寂寞。

　　戴捷兒最美，性格卻最難捉摸，她完全遺傳名模母親的姣美容貌與勻稱玲瓏的好身材，個性據說不像母親也不像父親，而像脾氣古怪的祖父，隨興所至、陰晴不定；從小做什麼事都喜歡自己決定，別人愈反對的事，她就愈要做，所有人都說好，她偏不屑一顧，開明的父母也隨她自由發展，女兒嘛，遲早會遇到制得了她的男人。

　　至於葉玫汝和另外幾位一樣很懂打扮、在愛情中很吃香的甜美女孩，則喜歡有群姊妹淘可以分享一切的感覺，當然也是因為集體行動讓人特別有勇氣、特別玩得開，年輕人最重要的就是要玩得開心。

　　「偶像劇？」戴捷兒摘下水果盤裡的葡萄，送進狄國洸口裡，故意嬌笑地對葉玫汝說：「妳看過哪部偶像劇的女主角比我還美的？」

　　「怎麼可能……」葉玫汝佯笑，親暱地說：「當然是妳最美。」

　　葉玫汝最受不了戴捷兒的「不知謙虛」，雖然她是很漂亮沒錯，但算上那個性的話就得扣去一大半分數，葉玫汝總想，男人跟她交往後就會瞭解這女人有多難搞。

　　「錯了，最美的是我媽。」戴捷兒仰起臉對狄國洸說：「我媽才是我心目中永遠的女主角，風情萬種，性感迷人，我爸愛她愛了幾十年，疼得像心肝寶貝。」

　　戴捷兒恍若不覺身邊還有葉玫汝這個人，眼眸清澈閃亮，直直凝視眼前的男人。

　　她最看不慣葉玫汝的嘴碎，不干她的事也硬要插上一腳，明明兩人個性就不合，她偏偏喜歡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好像很大方，跟誰都感情很好、很親熱。

　　假！

　　「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見見妳心目中的女主角，雖然，從妳身上我就可以想像得出伯母是個大美人……」狄國洸沒瞧出兩個女人的明爭暗鬥，彎著身讓戴捷兒能舒服靠在自己胸前，兩人的臉近得幾乎吻上。

　　他很心動也很衝動，她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孩，而且，那感覺，很對味，很合拍，若不是旁邊太多閒雜人等，他不會忍到現在還沒吻她。

　　「恐怕是沒機會，呵……」戴捷兒雖然沒阻止兩人之間暗暗流動的曖昧，但是要當她的男朋友，想見她父母，可沒那麼容易。

　　夜深了，但KTV的包廂裡仍熱鬧滾滾。

　　從勁歌熱舞到情歌對唱，這群原本互不相識的年輕男女在這昏暗、半隱密的空間裡，很快熟稔，有的交換手機號碼，有的已經約好下一次見面的時間，有的互有好感但還三心二意，這場延續學校畢業舞會的PARTY，尚未落幕。

　　「啊——我的特務Ｊ！」黃千虹站起來，接過旁人遞來的麥克風，超HIGH地叫：「誠徵鋼管數支及鋼管女郎數名！待優，無誠勿試嘿！」

　　這話一出，起了陣騷動，幾個男人面面相覷，似乎訝異這群女孩玩得好瘋。

　　這是她們在KTV裡常玩的遊戲，模仿蔡依林MV中的舞蹈，一個比一個還要敢秀，扭腰擺臀，比性感比風騷，但今晚，身旁坐著這麼些炙手可熱的男人，外貌優、身材贊，談吐風趣，重點是溫柔體貼，很懂女人心，女孩們不免考慮多了起來，想矜持點，留些好印象。

　　「欸、欸、欸？怎麼沒人應徵？都累了嗎？」黃千虹納悶地問，不過，音樂開始，她只好先將注意力轉到螢光幕上。

　　戴捷兒見好友一個個安坐在沙發上，顯然沒有要起來伴舞的意思，頂了頂狄國洸的肩膀。「嘿……做我的鋼管。」

　　「沒問題。」他瀟灑地勾起唇，站起來，牽著她的手走到茶幾前方，雙手合十高舉。「這樣嗎？」

　　戴捷兒甜甜一笑，輕撫他的胸口。「這鋼管夠高、夠直。」

　　她和黃千虹默契地對視一笑，當黃千虹開口唱第一句歌詞時，戴捷兒瞬間彎身，翹起渾圓的臀，挺著胸緩緩起身，瞬間流露性感的撩人眼神，接著長髮一甩，手勾著狄國洸的腰，貼近他繞走一圈，仰起的尖削下巴彷彿是向狄國洸下戰帖，宣告她即將征服他。

　　狄國洸眼中儘是激賞和讚歎，這女人十足的野性與感性，她大膽地扭動水蛇般的柔軟身體，每一轉身、回眸儘是風情，每一個扭身擺臀、前傾下腰都是挑逗，害得他這支鋼管真的「硬」了起來，大呼痛快。

　　戴捷兒搶足了風頭，在場每個男人的眼睛全都牢牢地盯著這美麗性感的女神，連氣都忘了換。

　　間奏時，黃千虹也拉男友下場，和好友尬起舞來，頓時氣氛鼓噪，這些男人見識到了這兩個女孩擋不住的光芒，拚命鼓掌叫好。

　　相形之下，那些還坐在沙發上想保持形象的女孩便遜色不少。

　　「挺住喔……」音樂接近尾聲，戴捷兒踮起腳尖，輕聲在狄國洸耳邊說：「高難度的來了……」

　　說完，她按著他的肩膀縱身一跳，雙腿緊勾住他的腰，身體倏地往後仰，纖細的手腕在空中畫下弧線，最後的ENDINGPOSE倒掛在他身上，長髮垂地，驚心動魄。

　　狄國洸被她嚇到了，她如何確定他抓得住她？怎知他能不能穩穩地支撐住她？這玩法換作另一個男人，很可能令她摔傷。

　　這女人太瘋狂，也太震撼他了，在這瞬間，他完全臣服，視線再也無法自她臉上移開。

　　如雷的掌聲、口哨聲、尖叫聲響起，戴捷兒挺身攀住狄國洸的手臂，從他身上滑下，汗水淋漓，笑容燦爛地牽起他的手做謝幕動作。

　　他摟著她的腰，悸動不已，情不自禁，俯身吻住她的唇。

　　「嘩——」這一幕讓眾人更激動，激動到全都站起來叫囂。

　　「阿洸，你這個禽獸——」

　　「你出手會不會太快了？」

　　「那個誰，還不去報警——」

　　狄國洸只是動心、很動心，根本沒料到自己會如此衝動，溫柔地輕輕一吻後，他離開令他意猶未盡的軟瓣。

　　好香、好甜……

　　戴捷兒毫無預警地被偷走一吻倒也沒多大反應，玩笑似地戳戳他的腰，沒想到他怕癢，而他怕癢的反射動作居然是更抱緊她，然後大笑。

　　幾次的親密接觸，連自認冷靜的戴捷兒也有了感覺。

　　這個男人，很危險、很狂妄，對女人也很有一套。

　　她不討厭他的擁抱，不討厭他的調情，不討厭他的吻；他的每個微笑、每個動作好似都精心設計過，好似都試練過幾百遍，時機剛好、輕重拿捏得宜，並不感覺輕浮下流，甚至，讓女人有受寵、備受呵護的甜蜜。

　　從朋友眼眸中流動的閃光就可以發現，這下，所有女人的目光焦點都在這個男人身上了。

　　「喂、喂，我們來玩大風吹的遊戲吧！」這次，換男士提議。

　　「你們都怎麼玩？」黃千虹興致勃勃地問男友。

　　「我們的大腿就是椅子，當鬼的人提的問題要夠嗆、夠敏感、夠私密，幾輪下來，很快就熟了。」馮世達解說。

　　這是男人們常玩的遊戲，尤其是瞄見了獵物，而又苦無機會接近獵物，便假借大風吹，把心儀的女人吹到自己懷裡。

　　「多私密？提示一下。」黃千虹靠進男友懷裡，仰著臉問。

　　「比如說大風吹，吹穿丁字褲的人……」馮世達抵著她的額頭輕聲低喃，惹得黃千虹一陣嬌軟。

　　「好玩、好玩！那我先當鬼。」

　　「來，先把桌子推到兩邊去。」男士起身服務，挪出遊戲空間。

　　狄國洸起身前在戴捷兒耳邊說：「我這張椅子，只為妳準備。」

　　「我偏要找張更舒服的。」她噘起粉唇，不讓他心裡踏實。

　　「妳這個壞女孩。」他揉揉她的發，大笑走開。

　　戴捷兒望著他修長健碩的體魄，舉手投足間都在試探女人的定力，而她真真有些意亂情迷了。

　　當空間挪出，眼前站上一排身材曼妙的性感尤物時，那畫面實在太賞心悅目了；而對女孩們來說，前方一個個準備敞開手臂納自己入懷的英俊男子又何嘗不讓她們內心波濤洶湧？這是個太美好的夜晚，美好到讓人開始期望黎明永遠別來。

　　他們不管「他」有沒有女朋友，也不問「她」身旁是不是已有護花使者，年輕人的愛情總是充滿變量、充滿各種可能性，這個年紀，沒有人會去想什麼一生一世的盟約，只需無止盡地揮霍青春，享受快樂。

　　「我出題嘍……」黃千虹壓扁聲音製造緊張氣氛，所有女孩低斂眉眼，其實暗中早已相中目標，就等鳴槍。

　　「大風吹，吹……不是處女的人！」黃千虹大喊，喊完急忙投入男朋友懷裡，笑呵呵地看朋友們花容失色，搶椅子搶成一團。

　　「喂……捷兒，妳太假了吧……」當所有人坐定位後，只見戴捷兒一個人文風不動，還站在屏幕前，好不容易搶到狄國洸這張椅子的葉玫汝當場拆穿她的謊言。

　　誰都知道戴捷兒的追求者多到可以塞滿一輛聯結車，而她雖挑但胃口也不小，身邊更換的男伴根本沒有重複過，怎麼可能還是處女？

　　而一向將戴捷兒當假想敵的葉玫汝，最恨她每次都搶盡風頭。

　　「可惜妳不是男人，沒有機會知道我假不假，呵呵……」戴捷兒既不反駁也不解釋，這話讓所有人哈哈大笑。

　　沒有人相信戴捷兒真的沒經驗，但也沒有人白目到像葉玫汝這麼小心眼特別去戳破它。

　　「換我出題。大風吹……」戴捷兒低頭思索。「吹有塞魔術胸墊的人！」

　　「啊——要死了！連這也吹。」黃千虹先尖叫，尖叫後開始跑，邊跑邊笑，氣氛熱鬧得快沸騰起來。

　　男士們也笑到人仰馬翻，這些女孩真有趣。

　　這次，除了葉玫汝外，大家都換了位子，不過，沒人理她是不是真有32D，反正不管什麼問題，好玩就好，要好玩就是跑，就是搶位子，從這個懷抱換到另一個懷抱，這是福利，幹麼不享受？

　　幾輪下來，什麼辛辣問題都問了，美女們跑到氣喘吁吁，笑到腿軟，紛紛賴在舒適的懷抱裡，不想動了。

　　戴捷兒神奇地回到狄國洸的腿上，因為，自從他抓住了她，便不再讓她離開，緊緊地環住她的腰，任她笑打，就是不鬆手，讓在場其它男人恨得牙癢癢的。

　　「喂，還不放手。」戴捷兒捏起他手背的皮，痛死他。

　　「不放，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妳跟我走。」他抵著她的耳邊呵氣，她閃躲他的挑逗。

　　這火……一不小心，就要燎原。

　　她看看時間，接近清晨四點，喉嚨啞了，體力也已經用完了，是可以準備回家。隨即點頭。「好啊，你要怎麼落跑？」

　　「就光明正大地走出門，然後溜。」

　　「這麼光明正大？」她笑問。

　　「我這個人一向光明磊落，想什麼很容易猜的。」他眼中寫明了，他想要她。

　　雖然兩人今天才第一次見面，但或許是年紀相差無幾，都愛嘗鮮、愛玩，只是眼神的交流便明白對方跟自己合得來。這種默契與認識時間的長短無關，純粹是性格中的特質吸引了彼此，也許有天，當他們更深入地瞭解對方，這份無需言語的默契反而會消失無蹤。

　　「那就試試吧！」她主動拉起他的手環住自己的腰，兩人起身走向門口。

　　因為太自然了，太光明正大了，反倒沒有人開口問，只當他陪她去上廁所什麼的，然後，他們就成功「私奔」了。

　　離開KTV後，戴捷兒跨上狄國洸的摩托車，抱緊他的腰，享受曙光乍現前的最後一點神秘曖昧時光。

　　白天與黑夜，她的個性有截然不同的變化，她喜歡夜，愈夜愈美麗，愈夜愈狂肆，而白天的炙熱高溫總是令她意興闌珊、慵懶得不想動。

　　他沒提目的地，她沒問他去哪裡，難得遇到如此契合的男人，她也不想這麼快結束今天。

　　戴捷兒自小就是美人胚子，受盡長輩寵愛，打從還在牙牙學語的幼兒時期就有街坊鄰居的阿姨伯母想為自己兒子訂門娃娃親，更算不清整個求學生涯究竟收了多少封情書，聽過多少次告白、打發過多少在她上學途中站崗的癡情男子。

　　一般來說，外表條件不那麼優的男生反而不敢大肆追求，只會遠遠地看她，默默地為她做許多事，偶爾能跟她說上兩句話便緊張地滿臉通紅，期待有一天她會因為發現對方的癡心而感動；比較麻煩的是那種自認有幾分能耐，談過幾次戀愛，還有幾個女生暗戀他的男人，那樣的男人想耍帥又不是真的很帥，想表現出很放得開其實又怕丟臉的彆扭模樣怎麼看就是呆；還有一種校園裡的風雲人物，被眾女生寵到過度自我膨脹，自命不凡起來，那大言不慚的嘴臉，讓她不去挫挫對方銳氣都覺得對不起全國婦女同胞。

　　所以說，儘管世界上每天擦身而過的男男女女如此多，能遇見對味的其實像大海撈針，難。

　　狄國洸的機車停在一棟三樓透天的房子前，他按下遙控器，車庫的鐵門安靜地緩緩升起。

　　「你家？」她問，語氣耐人尋味，像是沒想到他這麼狂妄，竟敢直接帶她回家，更像是笑他未免太急了。

　　「跟我來。」他在黑暗中牽起她的手，小聲地走進只留盞夜燈的客廳。「我爸媽都睡了。」

　　「喔……」她沒擔心什麼，自認可以控制接下來發展的進度。

　　他帶她上樓，昏暗的光線中還是看得出他家境不錯，赤腳踩在光潔沒有沙塵的階梯，牆上掛著許多照片、飾品，很歐式風格的住家環境。

　　上了三樓，他打開臥室房門，亮起橙黃的壁燈。

　　她走進房裡，發現牆邊架著不少運動器材——滑板、衝浪板、直排輪鞋、籃球、桌球拍……天花板還垂吊一輛公路競速腳踏車，他真的超熱愛運動。

　　沒想到狄國洸一掩上房門，立刻將她納入臂彎裡，低身吻她。

　　她只注意到他房門沒上鎖。

　　他的吻很輕柔，他的擁抱很紳士，像給她時間考慮，她可以拒絕他，可以推開他，不過，也讓她明白，他有多渴望她。

　　這是個像迅猛龍一樣的肉食性男人，進攻速度之快，一出手便有將獵物牢牢擒獲的自信，他敏捷卻不失從容，難耐慾望卻不粗糙，戴捷兒找不到理由抗拒他。

　　「嗯……唔……」她沉醉在他高超的吻技裡，一陣酥麻自腳底直竄心窩，不自覺逸出呻吟。

　　狄國洸吸吮她柔軟甜蜜的唇瓣，勾舔她細嫩的耳翼，拇指自細頸而下，滑過她挺立的胸脯，描繪她玲瓏的曲線，揉捏她及膝緊身褲下的渾圓俏臀。

　　兩人的體溫漸漸升高，氣息亦轉為急促，他捧起她的臀，讓她感受自己的剛強，緊實的胸膛磨蹭她軟綿的雙峰，直到她和他一樣熱切、一樣渴望。

　　他將她抱至床邊坐著，單腳跪在床邊仰臉凝視她，兩人的情慾在溫暖的光線中愈燒愈熾熱。

　　他脫掉上衣露出精壯的線條，解開牛仔褲腰頭鈕扣，被她那雙貓一般的眼迷惑，拉直身體再次吻上她，這次充滿了男性的霸道氣勢，一下子便壓倒她，撩起她的紗質短洋裝，大手覆上教男人血脈賁張的豐滿，瘖啞的低吼自他喉間發出，他鑽進上衣裡，親吻她的綿軟，順著雙峰之間的線條吻遍光滑的肌膚，最後埋進神秘的密叢裡。

　　戴捷兒倒抽一口氣，情難自禁地顫慄，一陣陣熱潮自腹間蔓延開來，她輕喘、幽吟，緊抓他肩膀，腰身拱得幾乎折斷。

　　「啊……」她快崩潰，被他折磨到不知所措，猶如一隻發怒的母獅子，開始搥打他的肩頭。

　　他輕笑，結束前戲，橫過她上空伸長手探向床頭櫃，大方展示他完美性感的胸肌，她邪惡地撐起身輕咬他像葡萄乾一樣的乳頭。

　　「嘿……」他笑著揉揉胸前，懲罰性地咬她肩頸。「我可沒這麼粗魯對妳。」

　　她眨眨大眼，一派無辜。

　　狄國洸在小抽屜裡摸了半天，戴捷兒只盯著他剛毅的好看下顎，等得有些心急。

　　「糟糕……」他收回手，沮喪地趴在她胸前。「保險套用完了……」

　　這下，不管有多大的火都得熄了。

官不聊生

第二章　　

　　翌日傍晚——

　　戴捷兒敷上保濕淨白面膜，泡個香噴噴的玫瑰精油澡。

　　修長的指撩起溫水拂過頸部、肩膀，輕輕按摩昨天狂歡後略微緊繃的手臂和小腿，當指尖按摩到大腿內側時，突來一股奇異的酥麻自下腹竄入，腦中驀地浮現充滿那個房間的激情喘息，和身體交纏的美妙觸感，雙頰不禁一陣燥熱。

　　她怎麼會進到一個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男子的房間，怎麼會毫無抗拒地任由他撫遍她全身，甚至允許他親吻、探入她最柔軟潮熱的私處……

　　此刻回想起來，她幾乎要昏倒；這實在太大膽、太不可思議了，像被蠱惑一般，急切地要他，拱起身子飢渴地迎接他的愛撫，要不是他先停下來，那她真真就要被俘虜，就要陷落在情慾黑洞裡了。

　　「呼……」她坐直身，稍稍離開壓迫她胸口的水面，大口大口喘氣。

　　可那感覺又是如此奇妙，如此教人難忘、悸動。
　　
　　還有那個特別的男人……

　　當他發現保險套用完，竟就趴在她胸前賴著不起身，直說今晚要這樣抱著她睡覺，她喘不過氣來，揪他的一頭亂髮，他卻抱得更緊，像個任性耍賴的孩子，就是不肯離開她。那一刻，她忍不住笑了，揉揉他粗粗的髮絲，儘管全身被他壓得連呼吸都覺得疼痛，卻甘願承受他的重量，她的心頓時變得好柔軟、好柔軟，就如一個無條件包容孩子的慈愛母親。

　　他們還陌生，甚至不知道對方姓名，赤裸裸地貼著彼此的身體，激情在很烏龍的狀況下不得不褪去，然而，兩人之間卻絲毫感覺不到尷尬。

　　氣氛很溫暖、很甜蜜，他只是靜靜地趴在她身上，而她一下一下撫著他的發、他的臉，兩人呼吸頻率一樣，猶如己融入對方身體裡，連心跳也是一致。

　　最後，他起身，溫柔地親吻她的唇，為她穿上衣物，一件一件，不帶情慾，像個文質彬彬的紳士，很細心，很體貼，讓她感受到被尊重、被珍視。

　　戴捷兒此刻回想起來，打從一開始那個男人便只想要「一夜情」，而且這事對他來說如同家常便飯，因為，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沒問，也沒留下後續聯絡的方式。

　　自己被想成如此隨便的女人，她當然有些氣惱，不過，以她昨晚毫無抗拒的表現來說，也難怪會給人這樣的印象。

　　只能說她太大意也太過自信，明知遇到了一個危險男人卻忘了設防……

　　戴捷兒離開浴缸，決心忘掉那個令她心煩意亂的男人。

　　擦乾身體後仔細地保養全身肌膚、吹整頭髮，然後套上浴袍，推開浴室門，熱氣氤氳，芬芳四溢。

　　這時，擱在桌上的手機響起音樂。

　　「不甘寂寞啦?」知道是黃千虹打來的電話，她一開口便調侃好友。

　　「我現在可是剛交新男朋友的人，怎麼可能會寂寞?」黃千虹爽朗地笑著。

　　「不然太陽還沒下山就打電話給我幹麼?」

　　「我呢，受男友的好友之托，向妳問電話號碼，給不給?」

　　隨便。」她猜，是昨晚那個用保險套用得很凶的男人，不知怎的，有些期待。

　　要說那個男人有多特別並不盡然，畢竟他們才剛認識，她還不瞭解他，但也就因為才剛認識他就教她念念不忘，這情形還是頭一次發生。

　　「三個人耶，三個人都給?不怕打架?」

　　「打架也不關我的事……」男人喜歡在她面前逞兇鬥狠、展現男子氣魄不是罕見的事了。

　　「呵，妳真是天下最冷血的女人，那我就通通給嘍！」黃千虹愛看熱鬧，當然也鑒定過這三個男人確實擁有不錯的條件。

　　「好啊。」朋友可以拓展不同的視野，接觸不同的生活圈，她可以決定交友的深淺，但不會輕率預設立場，拒人於千里之外。

　　「不問問是哪三個?」黃千虹愛死了戴捷兒這灑脫的個性，難怪兩人這麼麻吉，不過，她們倆的感情觀可就天差地別了。

　　一個是不能沒有愛情、不能沒有男朋友的女人，另一個則是絕不讓任何男人掛上她的「男朋友」這頭銜。

　　「國洸?換新男朋友啦?」每每聽見葉玫汝急於炫耀的聲音，她就想翻白眼，不過她現在心情不錯，可以逗逗葉玫汝開心。

　　要說葉玫汝單純她也真是很單純的一個人，心眼裡裝什麼沒有人看不出來，但蠢就蠢在她還以為別人都猜不透她那點小合機。

　　不過，葉玫汝是個熱心的人，記得每個人的生日而且必定會精心準備禮物，沒什麼太深的城府，朋友一通電話必定隨傳隨到，有忙必幫。

　　人沒有十全十美，戴捷兒雖然跟葉玫汝個性不合，卻不討厭她。

　　「才不是……」葉玫汝咯咯直笑。「我己經三個月沒交男朋友了，沒有舊的怎麼換新的?」

　　對愛情死心眼，應該也算是葉玫汝的優點，她不像黃千虹那麼花心那麼沒節操，每結束一段戀情總要好幾個月才能走出悲情，無論是對方提分手還是她決定放棄，曾投下感情，結束都是痛的。

　　「那就是有新的追求者嘍?」　　

　　「是妳昨晚那支鋼管啦！」葉玫汝有些心虛地說:「就我跟雅雅陪千虹來找她男朋遇到狄國洸，他正要去教小朋友游泳，我就問他教不教大人，結果妳猜他怎麼說？」

　　「怎麼說?」戴捷兒心裡想著，原來他是游泳教練，難怪身材……

　　「他說等小朋友下課後要免費教我游泳，呵……」葉玫汝神秘兮兮地壓低音量。「妳都不知道他身材多好，天啊，不騙妳，看到他穿那件三角泳褲，我真的差點腿軟……」

　　「喂……」戴捷兒當然知道他身材有多好，當然知道他絕對有能耐讓女人腿軟。「專心學游泳，別只顧看人家的小泳褲。」

　　「我哪會啊……」葉玫汝三八地妖慎。「對了，你們昨天不是一起離開KTV，後來去哪裡了?」

　　「沒啊，上完廁所我就溜回家了。」戴捷兒不想對正興頭上的葉玫汝托出實情，如果她真對他感興趣，何必讓她心裡存有疙瘩?

　　「妳喔……老是喜歡搞失蹤。」葉玫汝也不是真的抱怨。「對啦，妳來不來?我讓國洸一起教我們。」

　　「我今天PASS。」

　　這下她是真的不想出門了，至少，不想妨礙葉玫汝「學游泳」。

　　晚飯過後，戴捷兒的手機就開始響個不停，姊妹淘一個個打電話來遊說她，說「金皇運動休閒俱樂部」有多棒，裡頭有各種健身器材、泳池、蒸氣室、烤箱、藥浴、SPA水療、舞蹈教室，最末，都不忘補充，這裡的健身教練超優的。

　　接著，換馮世達的同事，那幾個向黃千虹要她電話的男人。

　　她講到口乾舌燥，講到手機沒電換顆電池，終於一一拒絕了所有人的遊說。

　　沒想到只動嘴巴，比跳有氧還累。

　　但是……掛在她心上，那個保險套用很凶的狄國洸卻沒來電話……

　　戴捷兒有些不是滋味。

　　為什麼她要對一個專搞一夜情，處處拈花惹草的花心男如此在意?

　　「不要——」她拒絕再想起他，連帶的，昨夜的纏綿也一併自腦中清除。

　　她從電子防潮箱裡拿出她的單眼相機Canon EOS lDs Mark II，這是她父親送她的畢業禮物，決定今晚把這台相機的所有功能弄懂。

　　戴捷兒喜歡攝影，或許是小時候母親常帶她去看秀、看表演，每每母親到後台和熟識的朋友打招呼，她就對一旁此起彼落的鎂光燈特別著迷；也可能是她當過童裝MODEL，覺得前面那個指揮現場的攝影叔叔好威風。

　　當然，父親經營婚紗攝影公司也有一定關係，她接觸攝影的機會比一般人高了許多，加上戴允成超喜歡幫老婆、女兒拍照，而戴捷兒卻十分討厭被擺弄，被要求擺出可愛表情，她總想，有一天，她要親自掌鏡，換她來指揮MODEL如何擺POSE。

　　父親知道她對攝影感興趣，居然就買了這麼一台貴得嚇人的專業攝影機做她的畢業禮物，母親則送她一顆85mm的鏡頭，老哥人在硅谷還托朋友專人送來電子防潮箱，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兒，也是最幸福的妹妹。

　　摸摸質感，捧捧重量，果然和手機、名片機的手感完全不同。

　　戴捷兒設定感光度，調整光圈、快門，架上腳架，嘗試拍幾張自己的照片，然後立刻傳送到計算機裡，看看效果如何。

　　這一試，試出興趣了，自己搭起克難佈景，調整光線，搬來玩偶、花盆，翻出一堆雜七雜八的道具，一張拍過一張，直到記憶卡滿了，上傳到計算機，打上文字介紹，最後再打印出來，就是一本琳琅滿目的商品型錄。

　　「嘖嘖……我真是天才……」忙了幾個小時，她對自己辛苦得來的成果十分滿意，對手上這台相機更是讚不絕口。「是台『好機』啊！」

　　不過，要是父親知道她沒打算當他的秘書，幫他處理國外廠商的聯繫事宜，而是想跟二叔學人像攝影，不知道會不會吐血?哈哈——

　　她想像自己哪天成為紅透半邊天的知名攝影師，要她掌鏡得提前半年預約，實在太帥、太威風了……不過，手機響起，打斷她的幻想。

　　「喂……還沒死心啊?」又是黃千虹，今晚的第四通電話。

　　「我們轉移陣地了，Luxy，來不來?」

　　「如果還是不去呢?」

　　「那接著的兩小時，妳大慨會接到十幾通電話吧……」黃千虹威脅道。「同樣的話妳得再講十幾遍。」

　　「算妳行。」她舊了這種電話車輪戰的轟炸。「車我爸開出去了，誰來載我? 」

　　「等等，我問一下……」

　　黃千虹搞著電話，問身邊的朋友。「誰志願去載捷兒? 」

　　「我去吧，電話給我……」

　　戴捷兒遠遠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很熟……突然心悸了起來。

　　「喂，我是狄國洸，現在過去載妳。」

　　「請問你哪位啊?」她莫名地有些賭氣，憑什麼他報上名來她就得知道他是誰。

　　他們很熟嗎?他有向她介紹過自己嗎?還是他以為她一早就迫不及待去打聽他?

　　「妳應該知道的……」他聲音低沉圓潤，帶點笑意，像是認為兩人之間有默契，可以用如此熟捻的口吻。

　　「很抱歉，我記性不好，見過面的人又太多，你確定我知道你?」

　　「清晨送妳回去那個。」狄國洸有點尷尬，沒想到她的反應如此冷淡。

　　她誇張地「喔」了聲，像是終於想起有這回事。「可以換一個人來嗎?我擔心讓你載，會到不了PUB。」

　　「真要這樣?」他嘲諷地笑，一種隨便她高興，他不是非得去載她不可的意味。戴捷兒一口氣梗在喉間。

　　「算了，懶得再報一次地址。」她突然有種感覺一一捉弄他賭氣、拿喬是沒用的。這個男人和她一樣，絕不吃硬，但，她又不甘心立刻敗陣下來，所以找了個階梯下。

　　「我大慨半個小時到，時間夠不夠?」狄國洸確實不喜歡女孩子擺架子，大家出來玩，是要玩得開心，沒必要裝得像聖女貞德似的。

　　原本，他以為她很玩得開，結果還是那一套，有點姿色，受了些男人的奉承，就自抬身價起來。

　　「差不多……」她明顯感覺到他語氣直轉而下，變得客氣而疏離，而這種語氣，令她難受。

　　「待會兒見。」說完，他便掛斷電話。

　　戴捷兒皺了皺眉，將相機收回防潮箱，悻悻地從衣櫃裡取出衣物，扔到床上。

　　什麼東西嘛……

　　她懊惱自己如此在意他的態度，也懊惱他不哄她開心；還以為他多懂女人心咧，結果根本是一個自以為是的臭男生。

　　狄國洸只用了二十分就飆到戴捷兒家，將機車熄火，耐心等待。

　　女人出門麻煩得很，說是三十分，一個小時內出現就算很給面子了。

　　正當他這麼想時，沒想到就看見戴捷兒從大門後走出來。

　　她穿馬甲削肩上衣、短裙、長靴，一頭長髮隨著步伐在月光中飄逸，美得令人屏息。

　　清晨，在他房裡，兩人激情擁吻、探索彼此的記憶瞬間躍現，他下腹不由自主一陣緊窒。

　　他穿合身T恤、緊身牛仔褲，兩條筆直修長的腿跨在機車兩側，讓她想起了葉玫汝形容的讓她腿軟的小泳褲，這男人，很清楚自己擁有多少本錢。

　　狄國洸將安全帽遞給她，她按著他的肩頭，輕盈地躍上機車。

　　他回頭看一眼她露出的大腿，像想說什麼，最後又沒說。

　　途中，狄國洸胸口就卡著那些沒說出口的話，每每停紅燈時瞥見一旁機車騎士的目光，他就更悶。

　　沒有男人不愛看正妹，而戴捷兒無論身材、容貌都是男人不可能視而不見的尤物，照理說身後載這麼正的馬子應當很有面子，可他一直想著，白白讓男人的眼睛吃豆腐，她完全沒感覺，完全不在意?

　　重點是，她又不是他女朋友，他犯哪門子大男人主義?

　　就是心裡莫名其妙的不舒坦，他才悶。

　　一路上，他沒開口跟她說一句話，戴捷兒還以為他在為剛剛那通電話生悶氣，真是小心眼極了，虧他還是個男人，記恨記得比女人還久。

　　像要比賽誰沉得住氣，兩人都緊抿著唇，但她偏偏要摟緊他的腰，故意讓軟柔的胸部貼著他寬闊的肩，雙腿緊夾他的窄臀，她明白男人有多麼禁不起挑逗，她要他投降，要他先開口。

　　然而，狄國洸這個男人讓她猜不透，他居然不為所動……

官不聊生

第三章

　　僵持的氣氛一直到目的地，幾個站在電梯外頭閒聊的年輕人目光不約而同地飄向他們。

　　進到店內，戴捷兒的眼睛一下無法適應光線的變化，在門口停下腳步。

　　突然，狄國洸將戴捷兒攬進懷裡，親密地環上她的腰，她不禁怔了怔。

　　不是一路上都不說話，幹麼這個時候又故意表現親熱?她最討厭利用她出風頭這種男人！

　　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聲說:「這樣可以避免無聊男子來搭訕妳。」

　　「你又知道我不喜歡被搭訕了?」知道自己誤會了，而且該感激他的好意，但她嘴上卻不由自主地頂回去。

　　他迅速將手放下，跟她保持一個不碰到身體的距離，沒再說什麼。

　　看得出他有些惱火，但還是壓著火氣，很有風度地走在她身旁；這種地方龍蛇雜處，她又是眾人注目焦點，他沒辦法率性扔下她。

　　只是，一到包廂，兩人不約而同地轉向相反方向，坐得遠遠的，像是十分厭惡對方。

　　他們都搞不清楚這氣究竟是怎麼來的，明明是合得來的性格，明明可以相處愉快，但怎麼就鬧僵了?

　　她覺得他心眼小，沒幽默感，連玩笑話也分辨不出來。

　　他覺得她喜歡招蜂引蝶，賣弄風騷，這種女人長得再漂亮，男人也只會把她當成玩物，玩過就算了。

　　雖然他不是什麼柳下惠，也跟正常男人一樣因她的美貌而心動，但不知怎的忽然就是很火，氣她像只花蝴蝶，毫不珍惜自己。

　　「嘿，我們跳舞去吧！」黃千虹灌下一大口可樂，詢問大家。

　　「就等妳這句話。」幾個女孩紛紛起身。

　　其餘男士早就被現場一個比一個還要火辣的正妹給挑起激昂情緒，正愁找不到機會在女孩們面前表現自己，自然樂於奉陪。

　　「咦?捷兒，妳不跳嗎?」葉玫汝回頭見戴捷兒還坐在位子上。

　　「妳先去，我看著包包。」戴捷兒淡淡地說。現在她全然沒有玩興，早知道就在家玩相機，幹麼出門找氣受?

　　「怪怪……聽到跳舞妳一向是沖第一的。」

　　「呵，自從昨天畢業後，不知道怎麼，就覺得老了。」戴捷兒說這話的同時，瞄見原本己起身的狄國洸，又坐了下來。

　　「神經，那待會兒下來。」葉玫汝順勢瞅了狄國洸一眼，而後默默地走向在一旁等待她的男伴。

　　戴捷兒面向舞池裡跳舞的朋友，朝她們揮揮手，隨音樂輕輕擺動，假裝心情不錯，假裝不知道狄國洸還留在位子上。

　　她伸手去抓桌上的零嘴，不巧，碰到了狄國洸的手，愣了一下，但她硬是不轉頭看他，手正想抽回來，誰知那男人竟用尾指勾住她的尾指。

　　這一勾，害她忍不住笑了；這個幼稚鬼，想求和也不直接開口，跟個孩子似的，裝無辜可憐。

　　她沒好氣地瞟他一眼，他就咧開嘴角，一副奸計得逞的得意樣。　　

　　這一刻，戴捷兒心想，完了，他一耍無賴她居然就沒轍了，這不是被他吃得死死的是什麼?她的初戀真要栽在這個看起來就一副用情不專的壞男人手中?

　　「晚上，這裡……」狄國洸開口。「還是妳最美。」

　　「你眼睛瞎了。」舞池裡那麼多穿著火辣，舞姿撩人的正妹，她這身打扮到了夜店，算很保守，很不起眼了。不過，此刻，她的心情神奇地開朗了起來。

　　「那些濃妝艷抹，貼一排誇張假睫毛的，現在看不準，隔天妝糊了，大多很可怕。」

　　「你被嚇到過?」他的意思不就表示他很經常一夜情?

　　「常喔！」他誇張地往後彈坐。「最可怕的是，早上醒來，發現枕邊的女人臉上兩團黑眼圈，而眉毛居然不見了，厚——」

　　「噗……你的表情好缺德、好賤喔！」

　　「因為我是受害者啊，身心靈都受到傷害。」他環抱著胸，像突然有道陰風從他背後掃過似的。

　　她哈哈大笑。

　　男人就是這樣，愛把正妹，可又永遠搞不清楚正妹是怎麼化身成正妹的，這叫「活該」。

　　「我想看妳卸妝後的樣子。」他突然說，很感性的。

　　這是私心，他不要同其它男人一樣只看到她細細修容後的光鮮登場，他還想見見她最真、最純淨的一面。

　　「被嚇得不夠?」她輕笑，這男人好矛盾。

　　「我肯定妳嚇不了我。」他對她有信心，她的美，是天生麗質。

　　「偏不。」她輕哼了聲，卻被他的甜言蜜語，收服了。

　　這時，幾個跳累了的朋友回包廂裡休息。

　　狄國洸和戴捷兒相視一眼後微笑起身，他伸出手，她讓他握著，雙雙步入舞池。

　　這一夜，戲劇性地一波三折，他們都隱隱感覺到彼此之間有種火熱的情感正迅速地發酵中。

　　只是她要的，和他想像的，有段遙遠的距離……

　　最近，戴捷兒的幾個好友都轉性了，從夜行性動物轉成日行性陽光少女，天天往「金皇運動休閒俱樂部」跑，說是跳有氧甩肥油、練瑜伽雕塑線條，說是學游泳修飾身形，戳破了，還不是為了男人。

　　畢業典禮都過去了大半個月，沒人想正正經經去找份工作，還賴著想抓住學生時代最後的輝煌青春，就怕一踏入社會，被調教成無趣的上班族，整個人急速調零。

　　「戴捷兒，我警告妳，今天妳要是再不去，咱們多年的姊妹情就要開始大扣分了。」黃千虹在電話裡恫嚇。

　　「喂——有沒有這麼嚴重啊?」戴捷兒大呼冤枉。「我不是在忙著佈置我的攝影棚，等弄好了幫妳們拍美美的照片嗎?好姊妹是這樣當的啊！」

　　她打算先拍出些作品，然後請二叔收她為徒，到他的工作室從助理學起，誰曉得她這些不知算「好友」還是「損友」的姊妹，一再拖延她的計劃進度。

　　「不管，我太久沒看到妳，覺得很寂寞……」黃千虹嬌憨地耍賴。她和戴捷兒感情最好，出門少了她就感覺少了痛快的玩興。

　　「最好有很久啦，前天晚上才辦睡衣PARTY，妳可千萬不要給我搞蕾絲邊。」

　　「神經，我不知道有多愛我們家世達的『馬索』，誰要抱妳那瘦巴巴的骨頭。反正，我車子再十分鐘就到妳家門口，快去換衣服，就這樣，拜拜！」

　　「厚……」戴捷兒掛斷電話，見自己一身工作服，手上還握著支大鐵錘。十分鐘?連洗個澡的時間都不夠。

　　雖然心裡咒罵黃千虹這個女魔頭幾千次，她還是立刻衝進浴室，快速沖澡。

　　洗完澡後胡亂在臉上抹上保濕霜、乳液，從衣櫃裡抓出泳裝和一件碎花小洋裝，綁起馬尾，戴了頂寬帽便急忙跑出門。

　　打開大門就見到黃千虹坐在她那輛休旅車，邪惡地朝她招手，副駕駛座特地空出來給她。

　　「妳們這是要去健身還是去選美啊? 」戴捷兒第一次和她們去「金皇」，誰曉得後座坐著一個比一個還要花枝招展的女人，確定是要去「運動俱樂部」?

　　「我們是去釣凱子順便健身。」黃千虹開玩笑道。「妳都不知道那裡有多少『馬索MAN』。」

　　「剛才是誰說愛死她們家世達的『馬索』?現在又盯起別的猛男?」

　　「哈，眼睛多瞄幾眼又不算劈腿，我們家世達才愛那些猛男盯著我的美腿看呢，這叫與有榮焉。」

　　戴捷兒也笑了，這黃千虹可愛就可愛在葷素不忌，很率真，不做作。

　　幾個女孩聚在一起，車廂裡就像跳樓大甩賣的賣場，熱鬧、吵嚷，差點把車頂掀了開來。

　　到了俱樂部裡，果然，引起一陣騷動。

　　除了戴捷兒外，女孩們和俱樂部裡的櫃檯、服務員、教練，甚至VIP客人都熟了；因為還在暑假的關係，不少年輕人偕伴同行，放眼望去，著小可愛、比基尼泳衣、三角泳褲、緊身韻律服的男男女女，神情自若地穿梭在這座近千坪的健身俱樂部裡……像到了海邊般清涼卻又感受不到陽光的炙熱，確實是個好地方。

　　「捷兒，妳有沒有帶韻律服?」葉玫汝問。

　　「沒想到，匆忙中只抓了泳衣。」

　　「那我們今天就陪妳游泳吧！」黃千虹打了通電話給男友，告訴他她們在泳池。

　　「這個時間國洸沒課，應該在做練習，剛好，讓他指導我們。」葉玫汝一副跟狄國洸很熟的口吻說。

　　「練習什麼?」戴捷兒問道。

　　「他平常沒課的時候都在練習，要比賽的。

　　「比什麼? 」

　　「東亞運、亞運選拔賽，還有國際泳賽，妳不知道國洸是游泳國手嗎?」葉玫汝誇張的語氣像是驚訝著戴捷兒和狄國洸居然一點都不熟。「他從小到大不知拿了多少面金牌。」

　　「是不知道。」戴捷兒不覺這有什麼好驚訝。

　　「再告訴妳一個更驚人的內幕，妳知道狄國洸在這裡教游泳的薪水有多高?」葉玫汝神秘兮兮地壓低音量。

　　戴捷兒懶得猜，反正葉玫汝一定會說出答案。

　　「一個月居然將近十萬耶……」葉玫汝用手掩著說。「而且他爸爸還是這間俱樂部的股東。」

　　「所以妳是看上他的錢?」

　　「才不是……我只是有點驚訝，沒想到游泳教練這麼高薪，國手果然就是不一樣。」

　　「他告訴妳的?」這男人用錢把馬子?那她真是看錯他了。

　　「不是……我上次辦VIP會員，聽他們經理說的。」

　　「我們走吧，晚點等世達的課結束，他和朋友都會過來。」黃千虹打完電話催促大家往前走。

　　「別說出去喔……」葉玫汝小聲叮擰戴捷兒。

　　「剛才玫汝跟妳嘀咕什麼?」黃千虹勾住戴捷兒的手，悄聲問她。

　　「介紹狄國洸的輝煌歷史和他的身家背景。」

　　「妳不覺得最近她有點水腫嗎?」

　　「會嗎?」戴捷兒望向走在最前頭的葉玫汝。

　　「每天一來就泡在泳池，不水腫也發皺，科科……」

　　「妳很缺德欸……」戴捷兒笑打黃千虹，卻忍不住也笑了。

　　不過，不管葉玫汝整天飽在泳池的目的是什麼，戴捷兒不想知道，也不會拆穿，朋友間的戀愛她一向樂見其成，但事不關己。

　　就算對象是同樣令她心動的狄國洸，現在她不想戀愛，所以，無所謂。

　　幾個人到更衣室換上泳衣，接著到泳池找狄國洸。

　　狄國洸從水道邊一躍而上，水珠從他的頸部淌向胸膛，流經緊實的腹部，沒入那件性感的三角泳褲。

　　戴捷兒下意識地又看向葉玫汝，想注意看她是不是又腿軟。呵，想想自己也夠壞了。

　　「妳也來啦！」狄國洸第一個注意到的是穿著艷紅色連身印花泳衣的戴捷兒，白晰的皮膚在水光照映下，瓷白透亮。

　　今天，她素顏……更清麗、更楚楚動人。

　　無論在什麼場合，無論穿著如何，她總是第一個躍進他眼眸的女人。

　　「是啊，對你的性感小泳褲仰慕己久，今天終於有幸見識到了。」她玩笑地說，葉玫汝羞得偷捏她一把。

　　「妳們這群色女。」他沒有尷尬，從容閒淡地瞄了瞄眼前這五個美女。「不過，我倒也沒吃虧，呵。」

　　「國洸，你上次說仰泳姿勢不正確，要幫我調整的。」葉玫汝打斷她們的談話。

　　「對，妳的身體不夠放鬆，容易偏向一側，等等我再帶妳練習。」

　　「還有要教我捷式換氣。」黃千虹摻上一腳。

　　「好。」

　　這時，幾個身材不錯的正妹也鼓起勇氣圍到狄國洸身邊，希望他教她們。

　　「一個一個來……」狄國洸有些應接不暇，他瞄了眼戴捷兒，用眼神問她哪裡不懂。

　　她只朝他暖昧地笑，一雙手捧在胸口，假裝要昏倒，笑他艷福不淺，他露出一個無福消受的鬼臉。

　　兩人在人群中悄悄地交換無言的默契。

　　狄國洸讓戴捷兒感覺到自己是不同的，她不必纏著他，他也不會因而遺漏掉她，無時無刻不關注著她。

　　該說他工於心計，知道如何才能吸引她，還是因為她己動了心，所以不知不覺中美化他的一舉一動?

　　狄國洸受美女包圍，分不開身時，戴捷兒走到一旁做做暖身操，而後逕自下水。

　　她不需要狄國洸個人指導，母親在她國小三年級的時候就請了一位教練教她游泳，母女倆一起學，共度一段快樂的時光。

　　這就是為什麼她和母親感情這麼好的緣故，母親喜歡帶著她，一起學游泳、學網球、學跳舞、學鋼琴，她注重孩子身心的發展，功課不必第一名，但要懂得生活，懂得愛自己，而戴捷兒也一直這麼做。

　　狄國洸在水中調整葉玫汝踢水的力道時，戴捷兒優雅地滑過他身旁。

　　很完美的姿勢，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隨著她。

　　他不知如何形容心中的激動，因為他從未遇見像戴捷兒這樣特別的女人。

　　她不矯揉造作，或許偶爾有些小小任性，但那任性又因為懂得適時放軟姿態而變成一種可愛。

　　她很美，但那美又不建立在拒人千里，自以為是的冰山個性上，偶爾性感，偶爾縱聲大笑，偶爾出現的溫順，教人無限愛憐。

　　她頑皮，喜歡捉弄人，她也優雅獨立，她和他感覺親近，卻又總帶點距離，她的一切一切都教他迷惑、教他捉摸不透。

　　現在，他只想扔下旁邊這些吵雜的女人，游向她、抱緊她、親吻她。

　　他好衝動，熾熱得泳池裡的水就要沸騰起來，他想要她，想得胸口都疼了起來。

　　「換我了，換我了。」黃千虹見葉玫汝無心要學，根本是耽溺在和狄國洸的肌膚之親的興奮中。

　　「可是，我還沒學會……」葉玫汝抗議。

　　「我看妳啊，」黃千虹在她耳邊說:「兩隻腳開那麼開，妳這不是在泳池，是幻想自己躺在床上吧！」

　　「哪有……」葉玫汝一陣臉紅，站起來要追打黃千虹。

　　這時，狄國洸己顧不得她們的追鬧，橫過泳池，立在水道旁，等待戴捷兒折返回來，等待她游向他。

　　戴捷兒在水中看見狄國洸那件醒目的橘色泳褲，玩心大起，在快接近他的時候突然潛身向下，抓住他的泳褲就要往下扯。

　　果然，他嚇了一跳，蹲下身來，想要護住重要部位，她鬆開手，浮出水面，大笑。

　　「戴捷兒……」狄國洸咬著牙叫她的名。

　　「教練要指導人家錯誤的姿勢嗎?」她故意親暱地用肩膀頂頂他的胸毛，三八兮兮地問。

　　「妳跟我來。」他一手扶著她的背，一手撐住她的臀，將她推上池邊，而後自己躍出遊池。

　　「去哪裡?」她有些心慌。因為，不小合瞄見他那件性感泳褲不知何時「鼓脹」了起來。　　

　　狄國洸將戴捷兒帶進員工專用的更衣室，鎖上門，在她來得及開口說話前，封住了她的唇。

　　他勾起唇角，緊繃的身體在這一刻終於放鬆了，不再擔心又傷到她。
　　
      不過接下來……他會讓她愛死這滋味的。

官不聊生

第四章

　　「唔……」戴捷兒被他突如其來的狂野給震懾，心慌意亂。

　　他捧著她纖瘦的後頸，牙砰肆且霸道地吻她，吻得她唇瓣熱燙紅腫，挑開她的貝齒，吸吮她的芬芳，大手迫不及待地揉捏她綿軟的胸脯，大腿之間的堅硬抵著她平坦的小腹。

　　他彎身嚙咬她細嫩的頸，埋進她艷紅泳衣的深溝中，他的呼吸粗重棍濁，最後，他抬起頭凝視她。

　　「我要妳……」他如頭野獸般低吼出他的渴望，黯黑的眼眸攫住她的心魂。「現在就要……」

　　她急喘著，渾圓的胸脯在他的掌心中腫脹挺立起來，兩腿虛軟地無法站立，意志薄弱到無法開口拒絕，她的身體清楚告訴她，她也渴望著他。

　　她舔了舔唇瓣，正想點頭時，他再次迅雷不及掩耳地覆上她的唇，一手貼上牆面，一手托高她的臀，讓自己的慾望磨蹭她泳衣底下的柔嫩花蕊，戴捷兒忍不住呻吟，那伴著疼痛和顫慄的快感如大浪席捲而來，她緊抓住他的肩頭，以防自己因虛軟而滑落。

　　他挑開她的泳衣肩帶，如匹飢渴的狼彎身含住她飽滿富彈性的乳房，舌尖急速地纏繞她粉紅色的突起，享受她在他的舌中融化、顫抖、纓擰。

　　他單腳跪地，褪下她服貼身軀的泳衣，讓她勻稱修長的腿跨過自己肩頭，在她意識到他即將要做什麼時，那靈活富技巧的舌尖己再次令她驚喘出聲，她像只渴水的魚，微啟著腫痛的唇瓣，聽著自己淫蕩不堪的呻吟，再禁不住身體的渴望，求他停止折磨，求他滿足她。

　　狄國洸站起身來，讓她的雙腿夾緊自己的腰，灼熱的慾望抵住她的女性核心，大腿一頂，滑入了她濕熱緊室的幽徑。

　　「啊—」在她因撕裂的痛楚而出聲的同時，他也驚覺到了些微阻礙。

　　然而，一切發生得太快，他來不及收勢，而她，紅了眼眶。

　　「捷兒……」他不知道她……她是第一次。

　　「痛死人……」她痛得皺起眉，閉上眼。

　　「妳怎麼……」怎麼沒阻止他?

　　「你發誓，等等不會一直這麼痛。」她瞪向他，幾乎想咒罵他的「巨大」。

　　「我不知道……只是聽說……應該不會……」他沒碰過這情形，懊惱自己剛才的粗暴。

　　「那就試試……」

　　他訝異地瞪著她，還想繼續?

　　戴捷兒咬著唇，預備忍耐下一波的疼痛，順便警告他:「溫柔一點啊！」

　　「是……」他哭笑不得，心卻軟得一塌糊塗了。

　　他錯看她也誤會她了，就如同一般男人，見到美女就被生理控制了心理，以為她性感放浪，經驗豐富，以為她來者不拒，所以認識的當晚他才會毫不遲疑地將她帶回住處，當發現保險套用完的時候，他寧可忍住衝動也不願蔥冒險去拈染一個如此隨便的女人。

　　狄國洸親吻她濕流流的長髮，親吻她因不適而皺起的眉峰，親吻她可愛的鼻尖和被他粗暴蹂躪的紅唇，極盡溫柔……

　　一瞬間，戴捷兒感受到了他的變化，他的律動變得輕緩而規律，不時在耳邊低聲問她，還痛不痛?這樣舒服嗎?生怕再弄痛她。

　　她不禁覺得好笑，原來男人比女人還在意「處女膜」這東西。

　　不過，能被像他這樣願意體貼女人又技巧高超的男人抱著，加上在這麼一個危險不安的環境，她的「第一次」也算夠驚心動魄了。

　　「嗯……」當他觸及她身體深處的某個敏感地帶時，她不禁輕哼出聲。

　　「這裡?」他用相同的力道及位置挺進，問她。

　　「嗯……啊……」她感覺酥酥麻麻的，全身似觸電般輕顫了下。

　　他勾起唇角，緊繃的身體在這一刻終於放鬆了，不再擔心又傷到她。

　　不過接下來……他會讓她愛死這滋味的。

　　歡愛過後，戴捷兒的雙腳終於碰著了地，不過，很虛、很浮，像剛離開搖晃的船上踏著陸地，仍暈眩著。

　　狄國洸摟著她，伸手從置物櫃裡拿出浴巾包裹住她赤裸的身體。

　　「先進去沖個熱水澡，免得著涼。」他帶她進淋浴室，在她唇上輕落下一個吻，而後遞給她盟洗用具。

　　戴捷兒拿著狄國洸粗粗的會刮痛她皮膚的沐浴巾，倒上和他身上的氣味相同，有著熏衣草香味的草本沐浴乳，揉出飽飽，塗抹在身上。

　　「我去拿妳的衣服過來。」門外，狄國洸喊著。「待會兒洗完澡換上乾衣服，別下水了。」

　　「喔……」她應了聲，發現他真是一個很體貼的男人。

　　當然，也很猛。

　　她按壓酸痛的腰和腿部肌肉，像一口氣衝刺百米一樣累，累到想打噸，不過，當手指撫過大腿內側時，她突然又一陣酥麻，彷彿他還在她身體裡，那感覺，持續不退，她不禁羞赫了起來。

　　不一樣了，她的身體有了不一樣的變化……從一個女孩蛻變成了女人。

　　她並不在意所謂的「第一次」。曾想過，也許哪一天遇見了一個感覺不錯的男人，加上點衝動，事情就這麼自然而然地發生，並不一定非得是她的男朋友，更不可能還留著初夜給未來的老公。

　　只是，她很少心動又更難得衝動，不僅是因為她自視甚高，也因為家中有一個超級疼愛老婆的完美老爸和英俊瀟灑，在她心中堪稱無所不能的哥哥，蛇J至於能夠讓她動情的男人少之又少。

　　當這事真的發生了，她才發現，原來想像中的無所謂並非指毫無感覺，她有感覺，感覺到此時此刻，和下午急著奔出家門口的那個自己，不一樣了。

　　像有股神奇的力量注入身體，將她推向一個更臻成熟的未來，她不再是受父母保護的小女兒，是該告別揮霍青春的學生時代，走上自己的人生道路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會突然間湧出這些想法，只因為，她是個女人了?

　　戴捷兒啞然失笑，覺得自己神經兮兮。

　　「衣服拿來嘍，我從上面遞給妳。」狄國洸的聲音再次出現在淋浴室外。

　　「嗯，扔進來吧！」她關掉水源，接住他從上方垂下的包包。

　　他沒有因為兩人發生關係，而變得輕率，這點，她很高興。

　　「我待會兒還要吹頭髮，你去看看我那些朋友溺水了沒。」她繼續沖水，朝外頭喊著。

　　「不要，你去教她們游泳。」兩人一同失蹤又一同出現?她可不想面對葉玫汝的質問！！

　　想到葉玫汝，戴捷兒感覺有些抱歉，她相信葉玫汝是真心喜歡狄國洸的，雖然，這構不成偷情或第三者什麼的，他們沒有交往，而她也沒打算和狄國洸交往，只是在明白葉玫汝的情感後又隱瞞她這些事，是有些不道德。

　　換作這事發生在她身上，她會氣炸，要是好友直截了當告訴她，或許她會好過些。

　　不過，葉玫汝感情太過纖細，未必會覺得好過，所以，戴捷兒還是決定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感情的事很難說，誰曉得以後狄國洸會不會和葉玫汝真的湊成一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喂，你還在不在?」戴捷兒洗完澡，關水，傾聽外頭動靜。

　　「在，我怕其它員工闖進來。」

　　「這裡女賓止步啊?」她擦乾身體，換上衣物。

　　「我是擔心妳又害別的男人獸性大發。」他笑說。

　　「承認自己是禽獸了? 」

　　「是……我承認……」

　　她推開門，笑著瞅他一眼。

　　發誓，他是第一次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做這種事。

　　真的太衝動，太禽獸了。

　　「你都這麼教學生游泳的?」她挖苦他。

　　當然不是，公歸公，私歸私，我不會棍成一團的。」他將她拉進懷裡，狠狠吻她。

　　「只有妳，害我這麼衝動……」

　　他想，他己經中毒了，中了一種叫「女人香」的毒。

　　「喂……」她閃躲他，食指抵住他的胸膛。「有件事先說清楚喔！」

　　「什麼事?」他嗜著笑，猜想她要他發誓，以後不准背著她偷吃，不然就閹了他?

　　「走出這扇門，我們還是跟以前一樣喔！」

　　「什麼意思?」他挑起眉。不是要他負責?

　　「就是朋友，別顧忌有的沒有的什麼一大堆，一樣開開心心地玩。」

　　「喔……」他的胸口像被誰用力瑞了一腳，原來，是她擔心他纏著她?

　　這狀況，又是他第一次碰上。

　　「妳有男朋友?」他居然忘了問這件事。她擔心東窗事發?

　　「沒有，我不交男朋友的。」

　　「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是不想，二十八歲之前，不想。」

　　這堅持，他連聽都沒聽過，二十八歲前不結婚倒有，不交男朋友，為什麼?

　　正當他想告訴她，他喜歡她時，她突然指向他。「嘿……別告訴我……不管你這時心裡想什麼，都別告訴我。」

　　他閉上嘴，該死的感覺很受傷。

　　活了二十五個年頭，生龍活虎了這麼多年，沒遇過喜歡一個人卻不能開口說的彆扭。

　　「連謝謝也不能說?」

　　「謝什麼?」這下換她納悶了。

　　「謝謝妳讓我鬆了一口氣。」他逞英雄，誇張地放鬆了表情。「沒問題，歌照唱、舞照跳，馬子照把對吧?妳真是善解人意。」

　　「不客氣。」她皮笑肉不笑地說。

　　這口氣也別松得這麼明顯，難不成他還以為她有「處女情結」，會拿這事來要挾他?

　　他也太小看女人了吧?!

　　「我們都是心定不下來的人，就算談戀愛也一定很快玩完。」他猜測她不交男朋友的原因，將兩人視為同一類型的人。

　　「沒錯，大概兩、三個月就分手了吧！」她假笑，見鬼的她跟他一樣?

　　「那我出去嘍，妳慢慢吹頭髮。」他比比門外。

　　去吧，記得假裝不知道我在哪裡。」她提醒他。

　　他吹了聲口哨，走出去。

　　在關上門的一剎那間，門裡門外的兩人都在心裡OOＸＸ一百次。
　　
　　戴捷兒將頂樓堆放雜物的前廳整理成她的個人攝影棚——請人安裝遮光厚窗簾、架上鋪設背景布幕的橫桿、克難式的頂燈、側燈、柔光加反光板，再從裝箱的雜物中翻出道具、佈景，最後請二叔來鑒定一下她粗淺的攝影棚慨念。

　　二叔是父親公司裡的簽約攝影師，落拓不羈的外型、浪子的性格，害得許多女客人在拍完寫真後，對他念念不忘，失魂落魄。

　　戴捷兒最愛纏著二叔教她攝影技巧，放假時也常窩在攝影棚裡觀察他是如何擄獲女人心，讓女人願意為他寬衣解帶，使出渾身解數勾引躲在鏡頭後面的他。　　

　　「很不錯了，真的想學人像攝影?」戴仁洲調整燈源位置，回頭問侄女。

　　「當然，不過，還是要看你願不願意教嘍！」戴捷兒向前勾住二叔的手，撒嬌。

　　「妳先問過妳爸，他同意了再說。」戴仁洲清楚大哥多擔心他會帶壞侄女。

　　「我才不問他，只要媽OK，他就OK.」戴捷兒輕哼了聲，皮皮地說:「我媽最開明了，我想做什麼她從不反對。」

　　「是啊……妳媽確實有讓男人無法拒絕的魅力……」戴仁洲淡淡地說。

　　「二叔，我問你喔……」她瞇起眼，一副準備嚴刑逼供。「你是不是也深愛著我媽?」

　　「胡扯什麼，妳想鬧家庭革命啊?」戴仁洲輕敲她的腦袋。

　　「不然為什麼你到現在還不結婚?」戴捷兒認為全世界的男人在認識她母親之後，都應該很難再對別的女人動心。

　　「我在等妳長大。」他開玩笑道。

　　「少來……」她哈哈大笑。「我猜你心裡一定有個特別的位置，擺著一個特別的女人，你在等她，對不對?」

　　「我覺得妳去寫小說會比學攝影好些。」戴仁洲扛起隨身的攝影設備，準備出發到外拍的工作地點。

　　「我送你下樓。」戴捷兒沒有繼續逼問二叔，不過，她心中執拗地如此認為。

　　在她心中，恩愛的父母是夫妻典範，他們的婚姻無論歷經多少年仍持續熱戀，而哥哥是能讓女人幸福的最佳丈夫人選，至於二叔……每個女人都希望擁有一個像二叔這樣看似風流，實際上卻癡心等待的情人。

　　戴捷兒對愛情、對婚姻並非沒有想法，反之，她的愛情標準高得驚人。

　　她認為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感情才是真愛，現在喜歡的人五年後未必還喜歡；此刻說愛妳的那個人，也許一年後又對另外一個女人說同樣的話，所以，她不在乎有沒有男朋友、談不談戀愛，這只是一種「形式」，與愛情沒有絕對的關係。

　　她不急著定下來，也不急著綁住誰的心。

　　寧可各自在生活中無拘無束地飛翔，歷經磨練後漸漸成熟，有一天，時間到了，她自然會知道那個「對的人」就在眼前。

　　經過時間的篩選後，她才能確定誰是自己最後願意共度一生的伴侶。

　　戴捷兒送二叔下樓時，正巧遇見拎著一隻隻皮箱，準備做她第一批的好友。

　　好友見著了戴仁洲，簡直燦笑得花兒都謝了，全身彷彿中了化骨綿掌，無力地攀著戴仁洲的手臂、肩膀，噓寒問暖；這些女人，只要是帥哥，年紀不拘，一個都不放過。

　　「捷兒，我真不知道該羨慕妳還是替妳感到悲哀。」戴仁洲離開後，黃千虹對著戴捷兒輕歎一口氣。

　　「怎麼說?」

　　「妳生長在這樣的家庭，放眼望去都是極品，怎麼還看得上外頭那些雜草枯枝?難道妳的命運注定要孤老一生?」

　　「閉上妳的烏鴉嘴，上樓搔首弄姿去吧！」戴捷兒將一群好友趕上樓，急著想用她的新相機為好友拍一整組情涼寫真。

　　今天，是她們的「寫真趴」，女孩們將為她們最輝煌燦爛的年華留下美麗見證。

　　上樓後，打開皮箱，待好友取出一套套性感華麗的衣裳、配件，戴捷兒開始展現她專業的一面，指揮模特兒的姿勢、角度，過足了攝影師的權威癮。

　　好友一邊擺出撩人POSE，嘴上也沒閒著，話題聊不完，聊的不外是流行時尚，不外是男友、男人。

　　戴捷兒只是聽著，手上迅速調整光圈、快門，專注於抓住她們最自然的一瞬間。

　　突然，她的手機響了。

　　「抱歉……接一下電話。」她放下相機。

　　女孩松下伸展的肢體，也拿起手機，傳簡訊、打電話給男友，一刻閒不下來。

　　戴捷兒走到窗邊，接起電話。

　　「我是狄國洸，在忙嗎?」

　　「嗯，很忙。」

　　「晚上我跟大學泳隊的同學聚會，要不要一起去?」

　　「不要。」她回絕得乾脆，晚上她要挑照片，做後制。

　　「那我帶別的女人去嘍……」狄國洸胸口中了一槍，這女人，真有個性。

　　「隨便，幹麼告訴我?」

　　「因為妳是我的首選，先問過妳，沒空我再找別人。」他犯賤，可以吧?

　　「你以後直接找別人去。」那種隨便可以找個人代替她的說法真教人不爽，這個沒原則、沒節操的男人。

　　「下個星期六我在高雄有場比賽，來幫我加油。」這才是他這通電話的主要目的，不過，幾乎可以放棄了。

　　「星期六……」她想了想。「好啊！」似乎挺有挑戰性的。

　　帶相機去拍他游泳，捕捉他跳水瞬間的姿勢，

　　「欸?」狄國洸快被這女人搞死了，一定要這樣讓他的心情洗三溫暖嗎?

　　可是，他偏偏對她感興趣，感興趣到想飆髒話。

　　「欸什麼欸?你隨便問問，結果我太認真回答了嗎?」

　　「不是……那住我家，星期五直接出發?」這時，狄國洸深深感覺到自己錯得多離，戴捷兒一點都不容易把，更不隨便，她讓他嘗了點甜頭，而後就是無盡的折磨。

　　「比賽前要保持體力吧……」她調侃他。

　　「我們可以蓋棉被純聊天。」他笑笑地應著。

　　「也對。」她喜歡他這麼說，喜歡這樣的交情。「那就蓋棉被純聊天好了。」

　　「只要妳別故意勾引我就行了。」狄國洸和她約定好時間，笑著掛斷電話。

　　就算做不成男女朋友，他也不想失去她，就如她說的，別顧忌什麼有的沒的，要遇到個性這麼合得來，在一起能玩得如此開心的朋友，不容易。

　　他欣賞她，不會因為她的拒絕就小家子氣的假裝對她沒興趣。

　　當然，偶爾還是得顧到一點男人面子……　　

　　戴捷兒和一群好友約在咖啡廳喝下午茶，順便將她們的寫真集帶來，聽聽朋友對她技術的驚歎；連二叔也答應收她為徒，稱讚她有慧根。

　　「妳們聽我說！」葉玫汝遲到了，一進咖啡廳，屁股都還沒坐下就急著揮手要大家注意她。「國洸這個星期六下午有比賽，在高雄，我們去幫他加油好不好?」

　　戴捷兒握著咖啡杯耳的手僵了僵，這男人，是想組多大的加油團?要不要派幾輛遊覽車，掛上他的巨型照片海報，沿途逛大街應援他?

　　要是比賽比輸了，多難看。

　　「好啊，我們的游泳教練比賽耶，怎麼能不去?高雄好極了，先玩，比賽完再去慶祝，大吃大喝，大唱大跳！」黃千虹聽見有得玩，精神都來了。

　　「沒錯，這是我最後一個自由的假日了，一定要好好玩。」另一名姊妹唉聲歎道。

　　「妳要嫁人啦?」葉玫汝問道。

　　「下個禮拜，我要開始悲慘的上班族生活了。」

　　「對厚，妳上次說應徵到了秘書工作，怎樣，老闆帥嗎?」黃千虹眼睛一亮。

　　「拜託，五十幾歲的老頭子，跟帥完全沒關係好不好……」

　　「那兒子呢?兒子帥嗎?」黃千虹又問。

　　「我看老爸長成這樣，兒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可憐……」這下黃千虹就沒興致再問了。「那我們先討論到高雄玩什麼，比賽結束到哪裡慶祝，有沒有親戚朋友還是前男友住高雄的啊?」

　　「我、我……」葉玫汝立刻舉手。「我高中有個學長就住高雄。」

　　「帥不帥?」黃千虹老毛病又犯了，不帥的話一切免談。

　　「還不錯……」葉玫汝略帶羞報地說:「以前他追過我，不過，那個時候我有男朋友……」

　　「准，就是他了！」黃千虹氣勢十足地拍桌定案。「這事妳包辦，請他幫我們規劃行程，就說一群美女陪他游高雄，記得多找些帥哥朋友出來啊！」她喜歡朋友愈多愈熱鬧。

　　「沒問題。」葉玫汝受了重托，二話不說，拍拍胸脯把這事包辦下來。

　　戴捷兒真不知道她們對狄國洸哪來的信心，這麼急忙安排慶祝的活動。不過，既然大伙都去，那她和狄國洸的蓋棉被純聊天……只能跟他說抱歉。

　　她拿起手機，傳了通簡訊給他，要他專心練習，她們一票人都會到場加油。

　　傳完簡訊後，繼續她們的下午茶時間，閒聊間才發現，大家都開始計劃未來了，無憂的歲月漸漸遠離了。

　　黃千虹得到她老爸公司上班，葉玫汝打算教兒童美語，一個到貿易公司做秘書，一個猶豫不決，先在觀光飯店做櫃檯，想交個老外男友，看看有沒有機會到國外遊歷，還有一個賴在家裡當米蟲，幻想嫁入豪門，做少奶奶。

　　傳給狄國洸的簡訊一直到四個小時後，結束了下午茶，戴捷兒回到家才收到回音，他只簡單地打了「OK」，就沒了。

　　她立刻撥電話給他。

　　「幹麼就一個OK啊?」電話接通，她劈頭就問。

　　「不然咧?還能不OK嗎?」狄國洸下午練習時的成績沒有達到自己設定的目標，有些煩躁。

　　「吃錯藥啦?火氣那麼大?」

　　「沒事……」他不該讓成績影響情緒，待會兒還要加強肌耐力的訓練。

　　「不能跟你一起去，不高興?」原先她以為他根本不在乎她跟誰一起去，甚至以為她去不去他都沒關係，可是聽他這時的口氣，又似乎不是這樣。是氣她出爾反爾嗎?

　　「沒有不高興，妳願意去我就很開心了。」

　　「這麼酸?不是有好幾輛遊覽車會去幫你加油嗎?」她的口氣也很酸，誰讓他不甘寂寞，約了她又告訴葉玫汝。

　　「我只跟妳一個人說，哪來的好幾輛遊覽車?」

　　「是喔……」聽完他的話，她悶著的那口氣，居然消了。「反正你加油啦，我會帶長鏡頭去拍你游泳的英姿，別漏氣啊！」

　　「知道……」看樣子她對他很缺乏信心，不過，聽見她的加油，感覺她那直來直往的爽朗個性，他的壓力瞬間減輕不少。

　　戴捷兒掛斷電話，覺得自己也真矛盾。葉玫汝如此積極地往泳池跑，如此積極地打聽關於狄國洸的一切，她不相信他感覺不到，而她既希望和他維持朋友的感情，又總是在意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細節，冒出些奇奇怪怪的彆扭。

　　或許是中間卡著個葉玫汝，就算她和狄國洸真的可以只是朋友，也因為必須閃躲些什麼而變得不自然了。

　　這真不像她。

　　她什麼時候在意別人怎麼想了?

　　她又何曾能讓一個男人帶給她這麼多麻煩?

　　就只有那個狄國洸，那個像迅猛龍，四肢動作比大腦運轉還快的男人，奪了她的吻、奪了她的初夜，連她一向自傲坦蕩的性格也因為他而委屈了起來。
　　
　　這是戴捷兒第一次參觀游泳比賽，大熱天老遠的從台北跑到高雄，沒想到一旁的加油團居然不少，她從來不曉得有那麼多人喜愛運動。

　　一群來觀光順便加油的女人翻著大會秩序，翻到參賽名單上出現狄國洸的名字就開始尖叫喧嘩，簡直比選手還要引人注目。這時，只有認真的葉玫汝略懂得比賽如何進行，得意地向大家宣佈——比賽時間很長的，要耐心等，沒那麼快出場。

　　耐心，恐怕就是這群女人最缺乏的東西。

　　戴捷兒架好腳架，把向二叔借來300MM的大炮旋上機座，嚴陣以待；今天她是專業攝影師，絕對要卡好位置，拍下精彩照片。

　　「不錯嘛，很有架式。」黃千虹佩服她能夠一路扛著這麼重的機器下來。「看樣子妳真的有心要走這一行了。」

　　戴捷兒回頭笑說:「不只有心，是意志堅定。」

　　今天她只隨意地紮起馬尾，長裸襯衫在腰間繫上寬版腰帶，底下一件牛仔短褲加球鞋，輕便利落。

　　「那我是不是該轉行走演藝圈?以後妳就做我的專屬攝影師好了。」

　　「妳如果真做明星，我就改走狗仔路線，光拍妳的排聞照片就賺翻了。」戴捷兒笑說。

　　「還有走光露點的照片，這個更值錢。」黃千虹自嘲，笑得好大聲。

　　比賽果然如同葉玫汝所說，十分冗長，女孩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眼角順便瞄瞄四周有沒有養眼打發時間的帥哥。

　　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等到狄國洸上場。

　　己經坐到歪七扭八的女人這時全都打起精神，屏息以待。戴捷兒還注意到，原本相機架在池畔，意興闌珊的媒體攝影師也全都站起來，瞄準鏡頭了。

　　莫非這一組裡有什麼厲害人物?

　　她透過長鏡頭，清楚地望見了狄國洸，跟平時見到的吊兒郎當的他感覺很不一樣——他表情專注沉穩，彷彿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那無聲的張力彷彿會蠱惑人心，緊緊地抓住了戴捷兒的目光。

　　當他踏上跳水台時，戴捷兒拍下第一張照片，同一瞬間，她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扣著機座的掌心微微滲出汗來。

　　發令槍響起，狄國洸躍入水中，戴捷兒在驚嚇之中按下快門，接著只能隨著他飛快移動的調整鏡頭方向，她忘了拍照，忘了呼吸，因為很快的，他己游到對岸，返身折回。

　　戴捷兒只感覺自己的心被懸在半空中，耳中也聽不見任何聲音，鏡頭裡只容納他一個人，月甸口緊得像穿著調整型內衣，連氣都喘不過來。

　　她不知道他來回要游幾趟，在身體緊繃到快炸開的時候，耳朵突然闖進一聲「破了！」的大叫，接著她聽力恢復了，聽見零星瑣碎的交談聲，然後倏地爆出震天的歡呼及掌聲，她才像回到現實，從鏡頭中看見狄國洸高舉雙手，臉上綻放笑容。

　　她急速拍下這一刻，連忙回頭問葉玫汝，發生什麼事了。

　　幾個外行人妳看我，我看妳。

　　「因為國洸第一名嗎?」黃千虹跟著大家拍手，拍得一頭霧水。「該不會這邊全是來為他加油的?」

　　「破紀錄了！」旁邊一名激動的歐吉桑好心告訴她們。「破了全國二百米自由式的紀錄，破了他自己的紀錄，快了六秒多——」

　　「全國紀錄? 」她們後知後覺地低喃。「你說狄國洸破全國紀錄?」

　　「亞運有望了！奧運有望了！」激動的歐吉桑還在激動。

　　原來他就是讓攝影師紛紛握緊鏡頭的大人物乳戴捷兒一陣恍然。

　　幾個女人也漸漸激動了起來，抱著彼此放聲尖叫，但這可怕的叫聲仍被淹沒在現場的歡聲雷動中。

　　歡呼聲直到下一輪的選手上場才稍稍停歇。

　　葉玫汝趕緊再拿出大會秩序，翻找剛才看到狄國洸名字的頁面。「他今天總共比三場，天啊，不知道會不會全都破紀錄?」

　　戴捷兒這時軟趴趴地坐下來，不敢相信自己拍下了歷史的一刻，拍下了如此震撼人心的一瞬間。

　　她揭著自己的胸口，腦中儘是狄國洸站在跳水台時的沉靜神情，耳中儘是剛才久久不歇的掌聲及尖叫聲，她感覺自己被收服了，被一個擁有驚人爆發力及魄力的男人給收服了。

　　「天啊……我想我愛上國洸了。」黃千虹尖叫到頭昏。

　　「我也是……」其它幾個女人臉上也煥發出花癡的光采。

　　「我就知道他可以的。」葉玫汝臉紅通通的，妳澀又掩不住驕傲，彷彿大家稱讚的是她男朋友。

　　戴捷兒此時反而沉默不語，她瞭解此刻所有人內心的澎湃，因為她也和大家一樣熱血沸騰，只是她更貪心，她還想更深的去瞭解在光環包圍下的他是個怎樣的男人。

　　而這件事，需要時間。

　　「捷兒，妳怎麼一點都不激動啊?」黃千虹搖搖出神的她。

　　「激動啊，妳摸，我手掌都熱了起來，心跳加速，剛剛差點喘不過氣來。」

　　「沒錯、沒錯，我也是相同的感覺……」

　　話題繞來繞去，全都繞在狄國洸深藏不露，居然從沒告訴她們他這麼厲害，是全國游泳紀錄保持人。

　　因為這場比賽結果讓所有人興奮不己，接下來的時間就不覺得那麼難熬了，而說比賽冗長，其實賽程十分緊湊，每場比賽時間也不過是幾分鐘的事，當中再聽聽隔壁的「激動歐吉桑」解說，一點都沒有想像中無聊。

　　接下來狄國洸又破了四百米混合的紀錄，一百米仰泳雖然沒有亮眼的成績，但是還是得了第一名。

官不聊生

第五章

　　沒有人知道光是觀看游泳比賽也能瘋成這樣，在出口處看見狄國洸和他的隊友們迎面走來，所有人全都忍不住衝上去擁抱他；不只這群美女拉拉隊，還有媒體記者、熱衷游泳賽事的民眾以及和狄國洸熟識的游泳選手，當中，那個「激動歐吉桑」也棍水摸魚，大大地給了他一個擁抱。

　　戴捷兒則隱身在人群後，為他留下一張又一張的傲人英姿。

　　這一天太不寧靜了。

　　比賽結束後，葉玫汝的高中學長安排的行程——晚餐吃海產、海產吃完到西子灣看海景，看完海景又上柴山看夜景，一大票年輕人走到哪裡都是熱熱鬧鬧的風景。

　　狄國洸始終走在戴捷兒身邊，他們交談的機會並不多，因為每個人都有好多好多問題想問狄國洸，不過，只是這樣並肩走著，她也覺得心情好愉快。

　　「妳是我的福星。」他在她耳邊輕聲說。

　　她揚起笑容。「要不要把我放進福袋裡，以後隨身帶著啊?這麼迷信? 」

　　「是想啊……」他故意放慢腳步，落在所有人後方，享受兩人短暫的寧靜時光。

　　她也靜靜地不說話，偶爾兩人手臂碰著了，她的心微微地顫著。

　　「比賽完了，不需要保留體力了。」他突然說。

　　「呵……」她噗嗤一笑。「贏了比賽應該找大會要獎品，找我做什麼?」

　　「因為妳是我的福星，是我的最大獎啊！」

　　忽地，她踮起腳，不管別人有沒有可能看到，迅速地在他臉上輕啄一下。

　　「獎品給你嘍！」

　　整個下午她都想這麼做——想用力擁抱他、親吻他。或許……這樣還無法消餌她心中的悸動，不過，礙於身邊的電燈飽實在太多了，她所能給的獎勵，只能這樣。

　　狄國洸撫著臉頰，會心一笑。

　　這樣的獎品，雖難以滿足他，但也不錯啦！


　　戴捷兒開始跟在二叔身邊學攝影，戴父捨不得女兒從助理學起，扛器材、測光、打光、借道具甚至連飽茶、跑腿買蛋糕什麼苦差事都做，以為二弟故意整他女兒，為此和戴仁洲爭執起口角。

　　「爸，不是這樣啦！」戴捷兒在一旁緩頰。「二叔只是要我先弄清楚，這不是一條輕鬆的路，不要抱著玩玩的心態。」

　　「看樣子，你女兒比你成熟一百倍。」戴仁洲仍是一副不在乎大哥生不生氣，不在乎他怎麼想的調調。

　　「既然跟著他不輕鬆，我讓公司另外的攝影師教妳。」戴父怎麼肯讓細皮嫩肉的女兒每天回家就青一塊、紫一塊，腰酸背痛。

　　「不要……我就要二叔教，他對我愈嚴格愈好，這樣基本功夫才會紮實。」戴捷兒意外地很耐操。

　　戴父啞口無言，女兒從小就很有自己的想法，更別提現在都長大成年了。

　　戴仁洲朝他比了一個「慢走，不送」的姿勢，戴允成也只能鼻子摸摸，悶著頭離開。

　　老爸離開後，戴捷兒鬆了一口氣，她知道父親跟二叔不對盤，但又看重二叔的技術，這對兄弟之間總有一股耐人尋味的火藥味。

　　她一直認為導火線應該是美麗的老媽，紅顏禍水啊……

　　戴仁洲盯著和她母親一樣美麗有個性的侄女，嘴角嗜著耐人尋味的詭笑。

　　「被你拆穿啦?」戴捷兒對二叔吐吐舌頭。「剛才那些話其實是說給你聽的啦！看這樣你會不會內疚，對我好一點……」

　　「鬼靈精怪。」戴仁洲輕敲她的額頭。「過來，我教妳怎麼運用光線製造不同效果。」

　　「遵命！」戴捷兒跳著跟在二叔身邊，嘿嘿……拍馬屁還是有用的。

　　戴仁洲對部屬十分嚴格，他的三位助理包括戴捷兒莫不在背後互吐苦水，但他在技術指導上又有無比耐心，讓人又愛又恨。

　　戴捷兒在拍攝工作結束後的家庭作業就是「拍照」一和另外三位助理，輪流當「MODEL」，在攝影棚關燈之前拚命趕作業，按戴仁洲要求的「主題」，自己構圖拍出得意作品，隔天就要交。

　　有時，一大早就見他們幾個人扛著攝影器材在路上狂奔，到處找靈感，敢隨便交差，那就等著被操死吧！

　　不到一個月，戴捷兒原本就纖細的身材更顯瘦削，連胸部都小了一個CUP。

　　「捷兒——妳怎麼愈來愈瘦啊?在PUB聚會時，黃千虹一見到她就驚叫。「你們看看，胸部都平了。」

　　「我知道啦……」戴捷兒護著胸，揮走那只亂摸亂戳的手，順便瞪向在一旁偷笑的狄國洸。

　　最近，她難得有時間參加朋友的聚會，不過，她幾個喜歡「煲電話」跟「傳簡訊」的好友總是不忘向她報告最新八卦——

　　葉玫汝的學長再次對她展開追求；雅雅劈腿，就快換新男友了；巧雲老闆的兒子想追她；狄國洸每次出現，身邊都帶不同女友，葉玫汝似乎放棄他了……

　　「跟你介紹，這位是雅雅的男朋友，他是滑翔翼教練喔，那位妳認得的，玫汝的高中學長，放假特地從高雄上來，還有阿德，上次去唱歌認識的……」黃千虹幫她簡略介紹她聽過但還沒見過的新朋友。

　　「世達呢?」戴捷兒看見狄國洸卻沒看見他同事，黃千虹的男朋友。

　　「別提他，我們吵架，暫時分手中。」黃千虹哼了聲。「妳呢?攝影學得怎麼樣?」

　　戴捷兒和好友們交換近祝，一直感覺到狄國洸投過來的灼熱目光，盯得她渾身不自在。

　　一陣子沒見了，他怎麼看起來愈來愈那惡，那眼神，勾得她心都癢了起來。

　　「怎麼沒帶女朋友來?」她故意問狄國洸，知道他行情好。雖然這話聽來有點微酸，但也表示她知道他玩多凶，而且，她不在乎。

　　「馬子隨時要都有，帶來帶去多累贅。」他輕笑，瞅著戴捷兒，像是要她別想太多，他不是癡情男，不會為她苦守寒窯。

　　這話一出引起一陣喧嘩，眾家姊妹不服氣，男人也覺得他太吹噓，紛紛要他證明什麼叫「馬子隨時要都有」?

　　「我指定——」戴捷兒也湊上一腳，指向坐在靠近吧檯位置的兩個看起來還滿正經的女孩。「就那一桌，那兩個給我把回來瞧瞧。」

　　「獎品呢?」他笑著接下她的挑戰。

　　「隨便你。」她挑起眉，很夠意思，很誘人的獎品。

　　「給我十五分鐘。」狄國洸站起身來，連衣服、頭髮都不整理一下，閒適從容地邁開步伐，筆直走向戴捷兒指定的桌位旁。

　　「請問妳們在等朋友嗎?」狄國洸問兩位女孩。

　　她們本不想理睬無聊男子的搭仙，但抬頭看見他俊朗的外型，似乎猶豫了下。

　　「沒有……」其中一位回答。

　　「我猜妳們今晚一定遇到很多像我這樣的無聊男子來搭仙。」他逕自坐了下來。

　　「噗……」

　　她們沒想到他會承認自己是無聊男子。

　　「兩個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單獨來這地方，老實說有點危險。」他瞄了眼旁邊「虎視耽眺」的單身男子。

　　「會嗎?」

　　「我跟朋友坐那一桌。」他指往戴捷兒的方向。「如果待會兒遇到麻煩事，比如說喝醉酒、很盧的男人，就到我們那裡避一避，我們人多，可以保護妳們。」

　　「謝謝……」

　　她們發現，這男人不僅長得帥，而且很體貼、很紳士。

　　「別客氣，那我走了。」他站起身。

　　就這樣?女孩們似乎有些訝異。

　　他走了兩步又重回來。「如果妳們不是要聊悄悄話，也可以過來一起坐，認識一些新朋友，以後可以相約出來玩。」

　　女孩們彼此望了一眼，皺皺鼻子。

　　「要不要冒個險?認識些新朋友，至少讓今晚跟平常不一樣。當然，不勉強。」

　　「好吧……」最先開口的那個女孩子答應了。

　　「我帶妳們過去，如果覺得聊不來，跟我打個PASS，我再送妳們回來。」

　　「好。」另外一個女孩也心動了。

　　狄國洸花了十一分鐘，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完成任務。

　　就這樣，他們原本就一大票人，再添上兩個，更熱鬧了。

　　狄國洸坐在兩個女孩中間，克盡職責，極盡呵護，逗得她們不停掩嘴而笑，愈笑愈往他身上倒去，戴捷兒看得出來，這兩個女孩己經被他迷得暈頭轉向了。

　　作孽……

　　忽地，她感覺有人踢她的鞋尖。

　　她往四周掃了一眼，不意外的，是那個那惡的男人。

　　戴捷兒揚起唇角，往椅背靠去，兩人無聲地用眼神交談。

　　他朝她挑挑眉，然後瞇起眼凝視她。

　　她環抱著胸，坦然迎接他的注視。

　　這個滿腦子只裝淫蟲的男人還真是很容易懂，不過，她也沒在怕的啦！

　　「嗯……喔……」

　　「唔、嗯……」

　　「喔、喔、喔……啊——」

　　狄國洸房裡，充斥著淫蕩肉慾的呻吟，一聲比一聲急促，一聲比一聲高亢。

　　「呼……嗯……」混雜著男性低沉瘖啞的悶喘，床鋪搖得嘎吱作響，床頭的鬧鐘滾落地毯，當」了一聲。

　　「慢……等……」戴捷兒啞了的嗓子，幹得無法出聲。

　　「慢不下來……」狄國洸氣喘如牛，全身肌肉責張，筋脈因亢奮而鼓脹起來。

　　他們從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剝光了對方的衣服，兩張唇像裝了強力磁鐵，「咻」地一聲黏住了對方，探出濕潤的舌尖勾纏、追逐彼此。

　　他離開她的唇，飢渴地吮咬她的耳、她的頸脖，大手狂肆地揉捏她柔軟的胸脯，她攀著他寬闊的肩膀，平坦細嫩的腹部緊貼著他強健的體魄，光滑的大腿內側磨蹭他早己硬如鋼鐵的慾望，他們彼此較勁，都想取得主控權，都想將對方逼到崩潰求饒。

　　他扳過她的身體，沿著頸部一路細吻她的背，直到她圓翹的臀；她雙手貼在門板上，白晰的皮膚因悸動泛起紅潮。

　　她轉過身，將他推向床鋪，爬坐上他的腰，逗弄他胸前的敏感處，探出舌尖舔吻他緊實的腹肌，緩緩往下延伸。

　　「唔……」他從喉間竄出舒服的悶聲，她得意地勾起嘴角。

　　狄國洸也沒讓她好過，挺身坐起，將她扭至身下，屈起她勻稱白淨的雙腿，邪肆的指尖滑向她泛潮的密徑，惹得她擰叫連連。

　　這是一場大戰，光是前戲就將兩人折騰得沁出薄汗，最後他再無法按捺，將自己深深地埋進她的身體裡。

　　瞬間，兩人如入幻境，心馳情迷，火光迸發，克制不住地低吟。

　　從正面到扭轉九十度，從九十度翻轉到後方；從躺著到跪著，從床的這一側滾到另一側，他們嘗試各種姿勢，變換各種方位，暢快淋漓、欲罷不能。

　　「狄國洸——」她抵擋不了大浪洶湧一波一波，忿然怒叫他的名。

　　「捷兒……」他忍著不發動最後攻勢，耽溺在她妳柔銷魂的妳吟。

　　「我要是死了……一定回來找你報仇……」她硬是不求他停下來，但感覺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好幾回。

　　「牡丹花下死……嗯……」他奮力衝撞。「做鬼也風流……」

　　「嗯——」猛烈的一擊後，她幾乎昏厥過去，而他，如被抽空了所有血液及氧氣，無力地伏在她背上。

　　「我死了……」她口乾舌燥，找不到一點口水吞嚥。

　　「我也是……」他調節呼吸，比急泳一千五百公尺還喘。

　　他從她背上翻至一旁，兩人鼻尖碰鼻尖，四目相交，靜靜地注視著對方，唇畔彎著一抹歡愛過後，無限滿足的笑意。

　　「你好強。」她不得不承認。他開啟了她對性愛的認識，讓她對這欲仙欲死的滋味上了癮，在他眼神的鼓舞下，沒有羞呿，盡情展現自己青澀的技巧，盡情吐納身體極致的快感。

　　「妳也不差。」他撫撫她的發，情不自禁捧起她的臉，深深吻她。

　　過去，雲雨之後，他也從未有過像此刻這般濃烈的感受，那感受筆墨難以形容，不只身體得到滿足，胸口也溢滿了柔情。

　　他是真心喜愛這個女人。

　　「渴……」她閉起眼，感覺整個世界還在旋轉。

　　「好，我去倒飲料。」畢竟是運動員，他很快恢復體力，套件蔽體的短褲，到廚房拿上來一壺搾好的橙汁。

　　扶她坐起，將杯緣湊近她唇邊，看她大口大口地灌下果汁，覺得好可愛。

　　「我沒力氣回家了。」喝完飲料，她軟靠在他胸膛。

　　「在這裡過夜，明早我再送妳回家。」

　　「你晚上把到的那兩個美眉，二選一，怎麼辦?」口不渴了，她便調侃他。

　　「什麼怎麼辦?就朋友。而且，我可沒追，也沒說過什麼會讓她們誤會的話。」

　　「沒要她們做你女朋友?」她噠著眼問。「小家碧玉，看來不錯喲！」

　　「拜託，這種事能隨便亂說嗎?」他沒好氣地捏她臉蛋。「說了要負責的。」

　　「就是怕負責嘛……」她挑他語病，不過，聽見他如此看重承諾，倒是心喜。

　　「怎麼我光明磊落的想法到了妳嘴裡就變成十惡不赦了?」

　　「有嗎?」她裝傻，耍賴。「我想洗個澡，可是沒力氣。」

　　「我幫妳洗。」他氣歸氣，但氣不久，拿她沒轍。

　　「我腰酸背痛，從頭皮到腳趾頭都痛。」

　　「我幫妳按摩，專業的。」

　　她甜甜一笑，給他臉頰一個吻，兩手勾上他的脖子。

　　他橫抱起她，走進浴室。

　　戴捷兒享受公主般的尊寵待遇，她連根手指頭都不必動—有人服侍洗澡穿衣，有人幫她吹乾頭髮，有人喂送果汁到唇邊，有職業級的按摩師從她的頭皮到腳趾頭力道適中地按摩好幾遍。

　　「喔……好舒服……」她輕吟。

　　「別用這種氣音說話……」他低頭輕咬她光裸的肩頭。

　　「……」她嘟起嘴，不敢挑戰他的體力。

　　「我下個月要到美國進行遊泳訓練。」他坐在床邊，撫著她柔順的髮絲。

　　「去多久?」她翻身坐起。

　　「兩個月。」

　　「嗯……」聽見他朝自己的理想努力，她很高興。

　　「接下來還有幾場國際重要比賽，要一路比，比進亞運，比進奧運。」

　　「加油。」她挺起腰，仰首在他頰邊烙下一吻。

　　「妳的攝影也要加油。」他抵著她的鼻尖，笑說:「不過胸部不能再小了，我的CUP都快比妳大了。」

　　「喂——」她笑打他。

　　他擁她入懷。「妳知道我們參加奧運的游泳團隊被稱做什麼嗎?」

　　「海豚?」

　　「是觀光團，去奧運觀光的……」

　　「怎麼這樣說?好機車。」她掄起拳頭，氣憤。

　　「同樣是亞洲人，中國、韓國、日本的游泳選手都在奧運中拿過牌，只有我們沒有。」

　　「去年奧運，雖然我游出了自己最好的成績，但是連十六強都沒進。回來後，很多學長學弟放棄了，我們都清楚在國內走運動這條路，是死路。」

　　「嗯……」他一個人堅持著，一定很孤單。

　　「下次奧運……」他沒說完。「結束後我要退休，不再參加職業比賽了。」

　　「你也要放棄?」

　　他只是笑，什麼也沒說。

　　「咦……你還看書啊?」這時她才發現他書架上擺了不少休閒管理的專業書籍。

　　「什麼話?」他輕敲她的腦袋。「妳以為我真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好歹我也是師大畢業的，勉強稱得上『為人師表』。」

　　「最好你能為人師表啦，上課教怎麼把妹跟示範使用保險套避孕嗎?」

　　「妳——」他真是怒火中燒，他在她心中就這麼那惡?

　　「好……不鬧你……」她看他真的快嘖火了。「休閒管理是幹麼的?」

　　「像我現在待的運動俱樂部就屬於休閒管理的一部分，以後我要蓋一個國際標準池，培訓未來的游泳選手，給他們一個無後顧之憂的運動環境，不必擔心大學畢業沒出路，不必擔心花那麼多時間在訓練上最後變成一場空。」他笑著說，眼睛望向天花板，燦燦亮亮的。

　　「你想怎麼做?」她認真地問，這是第一次聽他提到未來的事，除了上次比賽，她沒見過他認真的樣子。

　　「還在規劃中，當然得先闖出點名堂才能找到金主投資。不過，一步一步來，目前先專心訓練，比賽完再說。」他輕撫她的背。「睡覺吧，妳明天還要上班。」

　　「嗯……」她拉他躺下，舒服地調整姿勢，一手環住他的腰，一腿跨上他的窄臀。

　　「有具體計劃時，記得告訴我。」

　　「想投資我啊?」

　　「也許喔……」她語帶保留。如果，他值得，也許，她將投資他「一輩子」。

　　兩人閉上眼，很快進入夢鄉。

　　夢中，有著美麗的未來藍圖。

官不聊生

第六章

　　戴捷兒窩在房裡上網，寫部落格，回復留言。

　　這是她們幾個好友共同擁有的部落格，升大四時突然有了未來各自會有自各的生活，再不像現在這麼親近的感慨，想留下些心情、照

片，就算日後漸漸疏遠，還有這個秘密部落格紀錄著屬於她們的青春。

　　一開始只是如此單純的想法，沒想到出遊的照片PO上去之後，點閱率暴增，還有電視台邀請她們去上網絡美少女的節目，不過，大家都以不想「太紅」的理由拒絕，只當茶餘飯後的話題偶爾拿來笑一笑。

　　看留言也是一種樂趣，隱匿在計算機屏幕後方，不知道誰是誰的狀祝下，人真會變得很「有膽」一一落勺見面、要一夜情，低毀、揶揄……什麼話都敢說，當然也有真心想交朋友，用心留言的人。

　　戴捷兒特別喜歡挑戰那些找碴的人，留言愈機車，愈愛打嘴炮的，她就愈有戰鬥力，一來一往、硝煙瀰漫，很有舒壓的功效。她可不

是乖乖女，也不嚮往溫良恭儉讓，誰都別想爬到她頭上撒野。

　　滿意地打下最後一篇回復，她想起狄國洸。

　　上網搜尋他的名字，才發現原來他有那麼多「豐功偉業」，過去真的太不關心體壇的新聞了。

　　不只是新聞，她還在部落格的許多文章中找到他的名字一一他高中同學、大學同學、游泳的學生……還有他的前女友「們」，甚至，那天在PUB打賭讓他去把的兩個美眉，居然也將他寫進部落格裡，可見他的魅力無遠弗屆。

　　他名字中的「洸」很少見，加上提到他名字的幾乎連帶的都會描寫他的外型與傲人身材，很容易辨別主角是不是他。

　　她一篇篇瀏覽，看看別人眼中的他是怎樣的一個人，這感覺很奇妙，像在偷窺一個她所不知的狄國洸。

　　他陽光、開朗、健談，對女性溫柔體貼，處處「留情」，跟男性朋友感情也很麻吉，脾氣似乎很不錯，來者不拒。

　　她特別注意到一個女孩的文章，兩年前，提到狄國洸是個「讓人覺得很有安全感，卻也讓女人很沒安全感的男人」。

　　細讀部落格裡的文字，裡面紀錄了女孩從暗戀到交往到忍痛分手的過程；最後，女孩寫著——

　　如果我們不是在此時相戀，若是我能再成熟點、再堅強點，是不是我就能有足夠的智慧包容你帶給我的無心傷害?

　　如果，十年後，我準備好了，那時，你還會記得我嗎?

　　戴捷兒讀完，心，酸酸的。

　　不過，愛情若不這麼扣人心弦，女人就沒有多愁善感的題材了。

　　她只能在心裡向那女孩大聲呼籲——

　　快點準備好！到時候很多男人都會想起妳、記得妳、狂追妳，別再縮在角落裡自怨自艾啦！

　　時間在忙碌中飛快流逝。

　　狄國洸全心全意地投入訓練及比賽，一次比一次取得更優異的成績；觀眾愛看他，新聞媒體便成天追逐他的身影，贊助廠商踩破他家門坎，就連許多與運動無關的廣告也都找上門來請他代言。

　　一時間，狄國洸成了名人，電視上看得到他的廣告、路邊店家看得見他的人形立牌；在他的引領下，游泳成為一種風尚運動，各地一股熱潮。

　　寒暑假期間，只見各大泳池擠滿大人、小孩，每個父母都希望培養出像他這樣為國爭光的游泳健將。

　　戴捷兒的努力也得到戴仁洲的肯定，開始接些平面商品的案子，另外，戴父也重金禮聘她成為婚紗公司的簽約攝影師；絕非因為戴捷

兒是他女兒，而是她擁有「特異功能」。

　　現在社會少子化，父母請專業攝影師為子女拍寫真的案子愈來愈多，而一般攝影師最難搞定的小孩與寵物，沒想到戴捷兒特別有辦法，或許是因為她身上的穿著打扮總是叮叮咚咚，閃閃亮亮，小孩子很感興趣，或許是她的美貌大小通吃，總之，捕捉孩子的各種可愛情，成了她的獨門絕技，連戴仁洲也不得不佩服。

　　狄國洸和戴捷兒不常見面，因為他經常在世界各國比賽，而戴捷兒除了工作還需要挪出時間學習計算機修圖，電話、E-MAIL成了最常使用的聯絡工具。

　　他們，為自己努力，為對方加油；因為兩人不斷的進步，不斷地要求自己更好、更完美，彼此間形成了一種競賽的氣氛，鼓舞著自己更樂於接受挑戰，儘管一年、兩年過去，他們的友情卻不受時間、空間影響，日益牢不可破。

　　「喂，我回來了。」每當狄國洸回國，才踏出機場，第一通撥出去的電話，一定是給戴捷兒。

　　「有沒有帶金光閃閃的獎牌回來啊?」

　　「沒有，不過達成了A標，確定可以參加奧運。」他笑。「不知道這次是不是又要出國觀光了。」

　　「喂——這麼沒志氣的話不像是我認識的狄國洸會說的話啊，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我怕不認識你。」

　　「嘿……別這麼無情，我需要妳幫我打氣，見個面吧，我好想妳。」

　　「我這個人只喜歡強者，不幫人打氣的，見面也只會虧你，確定要約我出去?」她笑問。

　　「被虧也認了，誰叫我犯賤，像妳這種損友用這麼多年還捨不得丟……」聽見她的聲音總令他感到愉悅，雖然她絕對稱不上「溫柔可

人」。

　　他又三個月沒見到她了，身邊的朋友來來去去，唯一不變，始終在背後鼓勵他、支持他的，竟是一個他認為最不可捉摸，最難以掌控

的女人。

　　「我手邊還有工作，約晚上十點左右好嗎?我忙完再打給你。」

　　「好，那我先去找幾個朋友，等妳電話。」

　　「嗯……」她放下電話，心中一陣悸動。

　　她喜歡這種別後重逢的期待，每一次見面都感覺他又比之前更成熟一點、更穩重一點，也更加迷人。

　　他接受嚴格的歷練與考驗，見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每一場比賽都是一場殘酷的戰役，都摻雜著太多不確定的因子挑戰他的抗壓性，也淬煉出他難以掩蓋的鋒芒。

　　他是她的驕傲，是所有朋友的驕傲，也是國人的驕傲。

　　戴捷兒將注意力拉回計算機屏幕，操控手中的感應筆，修飾照片上的痘疤和小斑點。

　　工作室裡的同事都下班了，她還繼續挑燈奮戰，因為這是她自願攬下的工作。

　　這份非常人所能忍耐的辛苦工作她己堅持了近三年，不但跌破所有人眼鏡，有時就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或許是狄國洸不放棄的精神感染了她，她大可以過著舒服的大小姐日子，但她不願就這樣安逸過一輩子。

　　她也有了夢想一從成為一名當紅攝影師，要所有人都排隊等她行程的虛榮幻想，悄悄地轉變成開個人攝影展，這兩年她跑了不少地方，累積了不少作品，不過她知道還不夠成熟。

　　攝影不只是色彩、光圈、快門和構圖，它還包含了攝影者的思想，反射出攝影者的內心，現在，一切都還太淺薄。

　　工作室裡的重金屬音樂震動著喇叭，但她彷彿完全沉浸在無聲的世界中，專注凝神。

　　直到完成最後一張，她看看時間，己經十點半了，連忙打電話給狄國洸。

　　「過去載妳?」他問。

　　「你才剛回國，別跑來跑去，我自己過去吧，老地方見。」

　　她對著關上電源的計算機屏幕塗上唇膏，手指抓了抓頭髮，起身從門後的衣架取下大衣，「啪啪啪」關掉電燈，旋風似地離開工作室。　　

　　他們的老地方其實是一間位在巷內的爵士音樂小酒吧。

　　某次和朋友聚會，兩人都喝了點酒，會後情緒仍高昂，興起走路回家的瘋念頭，盡找小巷子鑽，比賽誰的方向感比較好，那次，他們在一條好小的巷子—僅能容兩台機車錯身而過的寬度一一看見了那間就叫「老地方」的小酒吧。

　　藍色的燈光從招牌燈箱中透出清冷，木框彩繪玻璃門外植著的全是桂花，那時春節過後不久，冷冽的空氣飄散著清甜的香氣，就是這股香氣吸引他們走入巷內。

　　外頭看不見裡頭的陳設，不知是怎樣的一間店。

　　「我猜，裡面櫃檯有著一位年近半百，風韻猶存的老闆娘，櫃檯的高腳椅上坐著幾個寂寞的中老年人，在這寒風中，聊聊往事。」狄國
洸從剛剛自門後走出的客人判斷。

　　「我猜，是一個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子，守著這間店，懷念他過世的妻子，

     這是他們從年輕就一起經營的老店，裡頭有太多共同的回憶……」戴捷兒發揮她的想像力。

　　「好慘……一定要妻子過世嗎?」女人有時還真狠，不死人不夠悲壯?

　　「進去瞧瞧。」她率先推開門。

　　有狄國洸這麼「粗勇」的男人在身旁，她就天不怕地不怕。

　　狄國洸跟在她身後，進門後，他揚起勝利的笑容，俯身在她耳邊說:「這一『ㄊㄨㄚ』就妳請客了。」

　　店裡櫃檯後方，是一位女老闆，一個看來溫柔蜿約的女人，唇邊有兩個小小甜甜的梨渦，眼睛笑咪咪的，很難想像是「酒館」老闆娘。

　　戴捷兒沒來由的喜歡這位老闆娘，便和狄國洸約定，以後這就是他們的「老地方」。

　　狄國洸先到，坐在櫃檯邊，和老闆娘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他和戴捷兒經常約在這兒見面，幾次下來也都熟了。

　　這時戴捷兒風塵僕僕地推開門來。

　　他旋過椅子，轉向她進門的方向。

　　她將及腰的長髮剪了，染了一頭淡褐色的短髮，臉上略施薄粉，皮膚依舊白皙、吹彈可破，像風般地大步朝他走來，全身散發的自信令她更亮眼，更具魅力。

　　他的眸中寫滿讚歎。

　　「老闆娘。」她一坐下，先跟謝婉玲打個招呼。

　　「剪頭髮啦?很有型。」謝婉玲微微一笑，調了杯她常喝的長島冰茶。

　　「可惜……」狄國洸揉亂她的發。「我還是喜歡妳的長髮披散在我胸膛的感覺……不過，這樣也很美，怎麼辦?好掙扎……」

　　「你掙扎個鬼啊，我長髮短髮關你屁事。」

　　「我們也算多年交情了，怎麼不關我屁事?」這女人，近來說話愈來愈「江湖」了。

　　「我明天一早還要外拍，想溫存，找別人去吧！」

　　謝婉玲將酒遞給戴捷兒，這對年輕人的對話內容總教她一頭霧水，看似情侶卻又不是那一回事。

　　「妳這樣說，別人會誤會我對妳有什麼企圖。」

　　「不是嗎?」她側過身貼近他問，眼神，賊賊的。

　　「是有一點啦……」他搞笑說。「還是沒男朋友?」

　　「講這樣好像行情很差，是本姑娘不交男朋友，不是『還沒』男朋友。」她糾正他。

　　他做了一個「完全瞭解」的誇張表情。

　　她是沒「男朋友」，但搶著做她護花使者的還少嗎?每次一票人出去，總有那麼幾個不識相的猛盯著她流口水。

　　狄國洸知道她不是隨便的女人，但，這些年來，難道都沒有讓她心動過的男人?

　　他問過，但她總是一句「關你屁事」打發他。

　　對她而言，他比較像「麻吉」和「床伴」的綜合體，她什麼都會跟他說，除了「談情說愛」。

　　「你咧?這次到日本去，艷遇不少吧?」

　　「何止日本，歐美更多，在國外，運動員很吃香的。」他挑挑眉毛，很不可一世。

　　痛在哪裡，只有他心裡清楚—自動貼上來的女人是很多，但認識她之後，過去那種「荒淫無度」的日子己經變得愈來愈遙遠。

　　不是不行，就是沒興致，試過幾次，「每況愈下」，莫名其妙地為她「守身如玉」起來。

　　不過，這事他不會讓她知道，說了也只會引她大笑吧?這女人，只要強者，不會欣賞這麼窩囊的男人。

　　「吃……你在國內也沒少吃辣的好嗎。」她縹他一眼。

　　「現在年紀大了，盡量別吃太辣，像妳這樣的辣度就剛好。」他勾起她的下巴，怎麼看還是她最對味，最能挑起他的慾望。

　　戴捷兒沒被逗笑，倒是清洗杯子的謝婉玲忍不住，噗地一聲笑出來。

　　「對不起……」她很想假裝什麼都沒聽見，但他們的對話實在太好笑。

　　「這傢伙說話太白癡，應該我們跟妳對不起才對。」戴捷兒壓著狄國洸的頭，要他道歉。

　　「老闆娘——」狄國洸突然大喝一聲。

　　「什麼、什麼事?」謝婉玲嚇了一跳。

　　「別等妳那個初戀情人了，等這個女人走，晚上我們約會去。」

　　「別逗歐巴桑開心了。」謝婉玲知道他是胡扯的，只是笑。

　　  狄國洸和戴捷兒知道老闆娘沒結過婚，但是有個己經在當兵的兒子；

      這間店原本是她和初戀男友同居的房子，後來，她將它買了下來，

      等著某一天，那個男人想起她，想起他們在這裡度過的美好時光。

　　 但是，那個男人……始終沒有出現過。

　　「老闆娘，妳為什麼不去找他?妳明明知道他在哪裡的，女人的命運不是只有『等待』。」

　　「也許他己經忘了我這個人，也許早結婚生子了，我突然出現……這……」謝婉玲搖搖頭。

　　「難怪人家都說女人笨，」戴捷兒有些生氣。「要是我，遇到喜歡的男人，一定會想辦法讓他留在我身邊一輩子，才不做這種默默守候的傻事。」

　　「他有他的天空……」謝婉玲陷入回憶，低喃著。「我不想拖住他的腳步。」

　　「妳聽過風箏理論吧，讓男人自由的飛沒關係，可是那條牽絆他的線要牢牢握在手裡，不告而別，不讓他知道妳在哪裡，是下下策。」

　　「啊一一我找到線了……」狄國洸搞笑地從兩人中間拉出一條無形的線。

　　「喀嚓！」

　　戴捷兒比出剪刀的手勢，將那條線剪斷。

　　「好無情___」他盯著拇指與食指間看不見的斷線。「我受傷了……」

　　有一瞬間，他還以為，她口中那個「喜歡的男人」指的是他，而他們之間，真有條看不見的線牽絆著……

　　雖然他很喜歡兩人現在相處的模式與感覺，但不免希望自己在她心裡是特別的，重要的。

　　「幹麼受傷?」

　　「妳知道我為什麼受傷。」他像很鬱悶，灌了一大口酒。

　　「白癡。」她大笑。

　　「你們……真的不是情侶?」謝婉玲忍不住又問。她問過，但兩人都極力否認。

　　「不是。」果然，異口同聲回答。

　　「這女人不交男朋友的。」狄國洸說。

　　「這男人每晚換不同女人。」戴捷兒說。

　　「可是你們……」

　　「我們只上床。」

　　謝婉玲不好意思說得太白。

　　兩人又默契極佳地回答，答完相視一眼，互扮一個鬼臉。

　　「你們的感情真好，真的很『速配』。」謝婉玲多希望他們能開花結果。

　　會啦，我四十歲的時候如果還沒找到理想老婆，就勉強娶她算了。

　　「謝謝，不用勉強，我三十歲就打算嫁人了，你四十歲的時候早己『不堪使用』了，別找我。」戴捷兒吐槽。

　　「妳不交男朋友，去哪裡找人嫁?」狄國洸問她。「路上隨便抓個人進禮堂?神經。」

　　「反正到時候就會有人娶我，不勞您費心。」她自信滿滿。

官不聊生

第七章

　　她相信自己和狄國洸的感情會愈陳愈香濃；隨著時間過去，多彩多姿的生活漸漸地不再吸引他們，他們會開始嚮往穩定的生活，渴望擁有可以攜手一生的伴侶，夢想組成家庭的幸福，她會讓他知道她心中始終只有他，也只有他一個男人。

　　狄國洸瞄她一眼，心裡很不是滋味。難不成她有個自小訂親的「未婚夫」?

　　「對了，玫汝下個月要結婚了，你那個時候還在不在台灣?」

　　「在，我有收到她的帖子。一起去?」

　　「你自己去，我當攝影師，很早就要出……」她頓了下，有件事，一直沒問，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想知道。

　　「怎麼了?話說一半。」

　　「沒事，我今天要早點回去，你繼續坐嗎?」她起身。「老闆娘，不好意思，我先走。」

　　「一起走吧！」狄國洸付完帳，向謝婉玲點個頭，摟著戴捷兒的肩離開。

　　兩人站在門外，道別。

　　「我車停前面巷子裡，拜。」戴捷兒一揚手就要走了。

　　「喂……」他把她拉回來。

　　「還有什麼事?」

　　「我有沒有跟妳說，我很想妳?」他注視她。

　　「說過了，在電話裡。」

　　「那妳有沒有想我?」

　　「想一次還是兩次吧……」她搔搔頭，覺得他問這問題很肉麻。

　　他情不自禁低頭吻她。

　　「唔……」她很容易受挑逗，只要他一個吻，她就腿軟。「唔、唔……」可是她真的得早點回家。

　　「一定要走?」他放開她。

　　「幹麼，保險套買好了，缺床伴?」她糙他胸口，誰叫他吸那麼用力。

　　「不缺，不過不是妳就差很多……」他毫不懷疑自己愛她很久了，但是，就如她說過的，現在這樣不是比男女朋友的關係更好?

　　因為沒有束縛，各自擁有開闊的世界，因為不是戀人，話題無邊無際，什麼都能聊，關係反而更親密，他人在國外時不用天天打電話回來報備；她不交男朋友，所以他不需要擔心她會不會被別的男人追走……

　　她不要他甜言蜜語，甚至連「喜歡」也不准他告訴她。

　　既然這樣，就為我守身如玉啊！」她揶揄道。

　　他語塞，掙扎著要不要把實情托出。

　　「很難對不對?辣妹當前，投懷送抱，不吃是笨蛋。」她笑。「把燈關了，就都差不多了。」

　　「妳倒是比男人還瞭解男人啊！」

　　他沒好氣地敲她一記，幸好沒承認自己是笨蛋。

　　「我見過的男人肯定比你多。她得意一笑。「剛才開玩笑的啦，就算你為我守身如玉，我也不一定嫁你。」

　　狄國洸沒說話，倒是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她將他列入「老公」人選之一?

　　問題是……他上哪裡找那把「鑰匙」?在成為她的老公之前，難道不必先讓她愛上他?

　　這是個難題，他搞不清楚這女人要的到底是什麼?
　
　　葉玫汝的婚禮讓幾個畢業後各奔東西，不再那麼頻繁見面的好姊妹全聚在一起，光是交換彼此的戀愛心得就足以聊上三天三夜。

　　聊到一半提到伴郎，幾個女人又按捺不住狩獵性格，溜出新娘休息室，找帥氣的伴郎討論今晚如何鬧洞房。

　　新娘休息室裡只剩葉玫汝和戴捷兒兩人。

　　戴捷兒盡職地為新娘拍了許多照片，這對現在的她己經是小事一樁了。

　　「捷兒還是堅持不交男朋友?」葉玫汝問道。

　　「是啊。」

　　「也沒有比較親近的異性朋友?」

　　葉玫汝對戴捷兒一直有種糾結難理的情感，她嫉妒戴捷兒的美麗，也羨慕她的自信以及在職場上亮眼的表現，她總是與眾不同，總是有股神秘的吸引力，吸引身邊的男人和女人，每個人都想親近她、瞭解她，但沒有人能夠說自己真的瞭解她。

　　「這倒很多，沒有男朋友的女人行情特別好。」戴捷兒隨口應著。

　　「那我結婚後，不就沒行情了?」葉玫汝被她無心的話打擊到了。原來，這就是她一直不交男朋友的原因一保持行情?

　　「妳沒玩夠啊?還想有什麼行情?」戴捷兒白她一眼。「都穿上新娘禮服了，以後只能專心想妳老公，其餘的請勿亂想啊！」

　　「沒想到妳思想這麼保守?！」葉玫汝故意刺激她。她們一票女人從以前到現在什麼瘋狂的事沒做過。

　　「我可沒在跟妳開玩笑，這跟保守不保守無關。」戴捷兒一臉嚴肅，說重話。「如果妳還想玩我們過去那套，還留戀眾星拱月的虛榮，那我勸妳做個落跑新娘，婚別結了。」

　　「開玩笑的啦，幹麼突然那麼認真?」葉玫汝像被看穿內心的秘密，一陣尷尬。

　　「妳別受千虹她們影響，妳不是花蝴蝶，也玩不起愛情遊戲，好好經營自己的家庭，朋友還是朋友，但玩法可不能像以前那樣了。」

　　「什麼時候妳變得比我還囉嗦了。」葉玫汝笑說，聽出她是真心為自己好。「妳跟狄國洸還有聯絡嗎?」

　　「有啊，前天才碰面，怎麼了?」戴捷兒瞄她一眼。「妳該不是還對他念念不忘?」

　　「是啊，好不甘心。」葉玫汝故意歎一大口氣。「不過，我知道他的眼裡只裝得下妳一個人。」

　　「我一個人?」戴捷兒哈哈大笑。「妳不知道他的床上裝得下多少女人。」

　　「那不一樣。」葉玫汝決定告訴戴捷兒一個放在心裡多年的秘密。「我是喜歡過他，也向他告白過，但是他沒有接受。」

　　「有說為什麼嗎?」這件事她沒問過狄國洸，沒想到葉玫汝先坦白了。

　　「他說他還有夢想要完成，沒有太多時間照顧女朋友，所叫受辦法定下來。」

　　「狗屁，就是只想玩玩，不想負責。」戴捷兒笑著在狄國洸背後挖他底細。

　　「但是，每一次我轉頭看他的時候，都會發現他的視線一直跟著妳，他是真的喜歡妳。」

　　「是喔……」戴捷兒有些尷尬，不過，她相信葉玫汝不清楚她和狄國洸之間的關係。

　　「我知道妳也喜歡他。」

　　「嗯。」戴捷兒沒有否認。

　　「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沒有成為男女朋友，為什麼妳不接受他的追求?」

　　戴捷兒放下相機，在葉玫汝身邊坐下。「如果當初我接受他的追求，現在我們老早就分手了。」

　　「為什麼這麼說?」

　　戴捷兒笑了笑。「因為這個男人還沒被馴服。」

　　「馴服?」

　　「我告訴妳好了，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告訴妳……」戴捷兒猶豫了下，接著開口說:「他說他不想定下來，我也知道他還定不下來，我在等他，等他玩夠了，成熟了，累了，等他真正渴望擁有穩定的關係。」

　　「咦?」葉玫汝好驚訝，驚訝於戴捷兒居然早就認定了狄國洸。「妳告訴過他嗎?說妳在等他。」

　　「不是那種等……」戴捷兒話說一半，休息室的門被撞開。

　　葉玫汝—」黃千虹衝進來，氣惱地問:「妳幹麼寄帖子給世達?」

　　「我寄給國洸就想起世達，我以為妳會想見到他，他們一起來了?」

　　「拜託，我跟他八百年前就分手了，怎麼會想見到他?」黃千虹的雙頰泛紅，不知是生氣還是尷尬或者是……害羞?

　　「既然八百年前就分手了，妳管玫汝要不要寄帖子給他。」戴捷兒瞧出端倪。

　　「厚——連妳也幫玫汝說話。」黃千虹跺腳。

　　「真的喜歡的話，吃回頭草我們也不會笑妳。」

　　「喜歡個鬼，我最討厭他了！」黃千虹愈辯愈糟。

　　戴捷兒這時看向葉玫汝，語帶玄機地說:「這才是我真正在等的，對的人也要等到對的時間相遇。」

　　「妳們在聊什麼?」黃千虹不解地問。

　　葉玫汝見黃千虹眼裡儘是掩不住的春色，再看向戴捷兒，而後點點頭。

　　她懂了……

　　對的人也要在對的時間相遇。
　　
　　四年一度的奧運進入倒數計時，各大新聞媒體紛紛大篇幅報導各個領域的運動好手——採訪教練、採訪國手，更深入一點的不免再次提及國內運動環境，而過去較少受人注意的游泳項目，也因為狄國洸在國際游泳比賽脫穎而出的表現格外受到關注。

　　戴捷兒為了他，弄了台電視擺在工作室裡，只要耳朵聽見「游泳」、「狄國洸」這些關鍵詞就立刻轉頭看電視，在心中為他加油、打氣。

　　現在，他也是朋友們崇拜的偶像—「奧運」耶！集合了全世界的運動頂尖好手，能夠參加就是一種莫大的光榮與肯定。

　　戴捷兒的生活作息看來跟平常沒有兩樣，但她的心情比任何一個人都還要緊張，因為她知道狄國洸為這一天的到來做了多少努力，這不只是個人榮耀，還想為這許多年默默奮鬥的前輩們爭一口氣。

　　黃千虹和馮世達！日情復燃了，戴捷兒的幾個大學同學也因為葉玫汝的婚禮喚回過去瘋狂歲月的記憶，又密集地邀約聚會，話題間總免不了提及狄國洸。

　　奧運正式揭幕，他們的聚會變成啤酒、滷菜、爆米花和零食，全都擠到黃千虹家看大型電漿電視實祝轉播，葉玫汝也帶她親愛的老公出席。

　　當狄國洸的二百公尺自由式從預賽晉級半決賽再到最後決賽時，所有人激動地跳了起來，爆米花撒了一地，彼此瘋狂擁抱；這是國內近年來游泳比賽最好的成績，雖然離奪金的希望還有段距離，但是大家莫不由衷期待他展現出駭人的爆發力，為國爭光。

　　這時，電視新聞開始強力播放採訪他父親、教練、過去隊友的畫面，敘述他自小就展現游泳天分，加上可怕的毅力熬過一次又一次的魔鬼訓練。

　　一群好友，在電視機前看得熱淚盈眶，心情筆墨難以形容。

　　這個男人，是他們的驕傲啊！

　　決賽時，黃千虹家裡的客廳擠了更多人，所有熟與不熟的，只要認識狄國洸，只要想為他加油的朋友，一個CALL一個，全都到場了。

　　「怎麼辦?我好緊張。」黃千虹倚在馮世達懷裡，用手揭緊狂跳的心臟。

　　「我也是……真難想像在奧運場上比賽選手的心情。」

　　戴捷兒己經說不出話來了，手中的啤酒一杯接過一杯，她只想止渴，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

　　「國洸回來，我們辦個盛大的慶祝會吧！」黃千虹提議。

　　「沒問題，這一定要盛大的啊！」全部無異議一致通過，七嘴八舌開始討論地點跟特別節目。

　　「啊——開始了——」突然間，有人大叫。

　　頓時，所有人的視線全盯在屏幕上，鴉雀無聲。

　　當鏡頭帶向狄國洸時，戴捷兒的臉「轟」地燒熱，腦中有好幾秒是呈現空白的，她只知道她好愛、好愛這個男人。

　　她等不及二十八歲，等他回來，她一定要告訴他，她愛他。

　　「狄國洸，我愛你——」槍聲響起的剎那，微醇的戴捷兒不覺地脫口而出。

　　「國洸，我也愛你——加油啊——啊——」其它人聽了，絲毫不覺有異。

　　在這個時刻，沒有人不愛他。

　　比賽很快分出勝負，狄國洸在比賽中打破亞洲二百公尺自由式紀錄，可惜，只取得第五名……

　　失望的表情明顯寫在每個人臉上，前一刻亢奮地討論如何慶祝的心情此時如同洩了氣的氣球，軟趴趴地黯淡下來。

　　「其實，己經超強的了。」一個瞭解國內游泳紀錄的朋友站起來說明。「這是我們有史以來最好的成績，他寫下歷史，真的很強！我都快哭了……」

　　「沒錯……還是要慶祝。」黃千虹點點頭。「嘿，我們繼續剛才還沒討論完的事。」

　　「好！慶祝他成為亞洲冠軍王！我們包下飯店游泳池，熱熱鬧鬧地喝掛它！」

　　戴捷兒垂下原本緊緊交握在胸前的手，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難過得心都揪成一塊了狄國洸很棒，真的很棒，可是……她知道這成績對他來說，不夠……

　　大批媒體記者守候在機場，等著迎接自奧運歸來的運動選手，當然，最受矚目的是得牌選手，但此次與獎牌失之交臂的狄國洸也湧現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大批粉絲，一群一群擠在入境大廳，舉著大紅橫布條，期待見到他本人。

　　黃千虹和一大票朋友也在其中，獨獨漏了戴捷兒。

　　對所有人來說，他創下新紀錄，寫下歷史新頁，但是她明白這不是他的目標，她不忍見他落寞的表情，不忍見他強顏歡笑，而她，也說不出「恭喜」……

　　結果，黃千虹和朋友以及粉絲、記者都撲了空，沒等到狄國洸出現。

　　戴捷兒接完黃千虹的電話通知後一直等著。

　　在攝影棚裡頻頻拿起手機檢查，看看有無來電、簡訊。

　　結束攝影工作，她在工作室裡待到很晚，她還在等，等他主動聯絡她。

　　他的手機是關機狀態。

　　直到深夜十二點，她突然想起「老地方」，匆匆翻出車鑰匙，直接衝到店裡。

　　他不在。

　　她知道現在的他需要時間調適自己，但是，她也很心急，倒不是擔心他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她只是很想念他，很想在此時陪伴在他身邊。

　　冒昧地，她來到他家。

　　按下門鈴，吵醒了狄國洸的父母。

　　她介紹自己並說明來意，兩位老人家猶豫了下，還是讓她進門。

　　他們見過戴捷兒，她幾次在這裡過夜，早上離去時曾碰見出門晨泳回來的狄父、狄母，她有些尷尬，不過，狄國洸的父母似乎己習以為常，倒是頗為親切。

　　「我不知道他想不想見妳，昨晚回來後他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狄母擔憂地說。

　　「我去看看，不好意思吵醒你們了。」戴捷兒進門後，感到很抱歉。

　　「年輕人，這麼點打擊就承受不了……」狄父似乎很失望，念了幾句。「這只是人生裡的一個小小挫折，過程比結果重要，有什麼好執著的。」

　　「嗯……」戴捷兒代狄國洸受訓。

　　「妳告訴他，沒有得牌不是世界末日，拿出他過去練習的毅力，認真替國家栽培未來的游泳國手。」

　　「是……」她沒忘記狄國洸告訴過她的夢想，看來，他父親也十分支持他。

　　「以後的路才是更漫長的……」

　　「沒錯。」戴捷兒的心早就飛到樓上，但長輩的話不能不聽。

　　「我們先睡吧，年輕人的事交給他們年輕人自己解決。」狄父摟著妻子，轉身進房去。

　　戴捷兒這才攝手攝腳地爬上三樓。

　　叩！叩！

官不聊生

第八章

　　她輕敲門。

　　半晌，沒有回音。

　　她再敲，壓低音量說:「喂，是我啦，捷兒……」

　　接著她聽見動靜，沒多久，門鎖開了。

　　她逕自推開門，然後反身將門再度關上，屋內一片漆黑，連月光也透不進來。

　　按著記憶裡的位置，她找到床，摸到了他的身體。

　　玩笑般，她胡亂摸他的胸、摸他的腹，看能不能引他說些話。

　　但是，他動也不動，雙手支在頸後，只能聽見淺淺的呼吸聲。

　　戴捷兒放棄，也在他身旁躺下，陪他看烏漆抹黑，什麼也看不見的天花板。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躺著，沒有交談。

　　這是狄國洸想要的；不要安慰，不要鼓勵打氣，不要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也不要煩他……

　　許久，他才肯開口說話。

　　「我爺爺做了一輩子的游泳教練，到現在還帶著一團長春早泳隊，我父親早年也是游泳好手，不過他比我聰明，只把游泳當健身，早早就決定經商。

　　「不過，為了栽培我，他幫我找外國的教練，投資健身俱樂部，就是希望我能堅持到底，做他沒有完成的事。」

　　戴捷兒原本想告訴他狄父剛才要她轉達的話，不過，只張開口，最後什麼都沒說。

　　「沒有人會贊助，沒有人會投資在奧運得不到獎牌的運動項目，這條路只會愈來愈難……」

　　聽他的口吻，感覺他放棄了，如同他大學時的學長、學弟，因為看不見未來，所以，死心了，放棄了。

　　「那又怎樣?」戴捷兒很生氣。

　　「假設妳有孩子，妳會願意他長時間接受嚴格的訓練，把大半的青春投注在游泳運動上嗎?」

　　「如果他喜歡，如果他有這個天分，為什麼不?」

　　「運動員的生命很短，二十五歲之後體力直直下降，而且過去因為長時間做訓練沒辦法好好唸書，大學畢業後考不進好公司，如果在比賽中又沒什麼突出的表現，一切的努力全都等於零，這樣妳也願意?」

　　「沒有什麼事會是努力之後的結果等於零的，這樣說太消極。你忘了你的夢想，要為國家栽培出一流的游泳好手，要他們在最好的環境中接受訓練，要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你之前說的是屁話嗎?」

　　「妳不懂……」他嗤笑了聲。

　　他很幸運，有家人支持，成績一向不錯，經濟充裕沒有後顧之憂，但是，多少和他一樣有天分的孩子卻在現實的考慮下，被掩去光芒，一輩子庸庸碌碌為五斗米折腰；又有多少運動員耗盡青春最後卻不得不忍痛放棄，只因沒有亮眼的成績，什麼都是空談。

　　「別管我懂不懂，重點是你做不做?只會在這裡抱怨東、抱怨西，沒有人有義務把世界變成你希望的樣子，想要改變就自己去做！」

　　「妳這個女人！」他翻身壓上她，直直逼近。「就不能溫柔體貼一點?一定要這麼刺激我?」

　　她還想講更硬更狠的話，但他己封住她的唇，舌尖竄入，不安分的手開始解開她胸前的襯衫扣子。

　　「唔……」她扭轉被他牢牢箱制住的身體，根本敵不過他的力道，逼不得己，她只好用力咬他。

　　「喔……」他抽開身，捏住疼痛不己的嘴唇。「妳瘋啦?」

　　「你才瘋了！」她用力推開他。「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像什麼?」

　　「一個身體強壯的正常男人，」他再次將她攬進懷裡，吸吮她柔嫩的頸脖，大手覆上她圓潤的胸脯。「一個渴望妳的男人……」

　　「狄國洸，你這沒出息的男人！」她揚起手，以全身最硬的骨頭一一手肘，朝他肩上狠狠一擊。「放開我！」

　　他連哼都不哼一聲，像根沒神經、沒痛覺的木頭，只顧扯開她的上衣。
　　
　　她憤怒地低聲恐嚇他。「我叫你放開我，不然，我們就玩完了！」
　　
　　「呵……」他不但不怕，居然還笑了。

　　「妳專程跑這一趟不就是想安慰我?我接受的安慰只有這個。」
　
　　他壓倒她，以腳支開她緊夾的雙腿，讓自己的慾望隔著長褲廝磨她的敏感核心。「我們很久沒見面了……妳不想?」

　　這時，戴捷兒反而不抵抗了，只是以一種冷到足以令人結冰的眼神瞪著他。

　　他以為她默許，更加肆無忌憚地褪去自己衣褲，瘋狂地親吻她的唇，揉捏總是能令她興奮的腹部。

　　不過……她沒反應，咬著牙，忍著不呻吟出聲。

　　「怎麼了?」他察覺到了她的僵硬，伸長手扭亮床頭燈，低頭看她。

　　「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她將視線移到他臉上，不帶一絲情感地告訴他。

　　「撂什麼狠話?」他翻落到一旁，心情煩躁。「是妳自己找上門，而我們的關係一直是這樣，現在怪我?」

　　戴捷兒坐起身體，將扣子一顆一顆扣回去，而後離開床鋪。「那是因為在我來這裡之前，不知道你原來是個光說不練、輸不起的懦夫！」

　　她這話重重地傷了狄國洸的尊嚴，他大手一揮，揮倒床頭的燈具、鬧鐘和擺設，啷地發出刺耳聲響。

　　「滾。」他冷冷地說。

　　男人一旦失敗，連女人都無法忍受他碰她了。

　　這就是現實——沒得獎，他的計劃將受到質疑，他得花更多的時間和毅力與環境對抗。

　　他是沮喪、是失望，但並非就此放棄，很遺憾他最親密的女人不夠瞭解他。

　　戴捷兒拎起包包，頭也不回地走出他的房門。

　　在她步下樓梯的時候，聽見更大的撞擊聲響，她閉起眼，眼淚瞬間自她眼眶奪出。

　　狄國洸，你這個笨蛋！　　

　　星期六，黃千虹和男友以及一群朋友在飯店游泳池畔為狄國洸辦的大型慶祝PARTY如期舉行。

　　說了不想再見到他的戴捷兒，最後還是因為擔心以及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好友的熱情，最後還是去了。

　　狄國洸抵達的時候，身邊帶了女伴，他笑著一一和朋友們擊掌，卻連正眼也沒瞧過手持攝影機的戴捷兒。

　　PARTY浪熱鬧，他們舉辦比基尼泳裝選美大賽，讓在場的男士們一個個飽足眼福，清涼但不退火，得到冠軍的女士可明旨使現場任何一名男士著性感三角泳褲整晚貼身服務。

　　戴捷兒沒有參加比賽，由黃千虹勝出，而她的男僕自然就是她的老情人「馮世達」。兩人火辣辣地當眾接吻，接著拱狄國洸和女伴也要如法炮製。

　　「欸……她是我贊助廠商的老闆女兒，嚇跑了她，以後你們贊助我啊?」他笑著推諉。

　　沒想到他身邊的女伴比他還大方，自動轉向他，閉起眼。

　　「上啊——這個時候還不上，你就不叫狄國洸。」朋友們紛紛催促他。

　　他知道戴捷兒就站在一旁，一種不甘示弱的衝動讓他轉身摟住阮明珠，但在要親下去的一剎那，猶豫了。

　　阮明珠等了許久，睜開眼，流露出尷尬的神情，後悔自己太主動。

　　狄國洸不忍讓她難堪，加上眾人拚命起哄，他硬著頭皮來個熱情的法式舌吻，吻到阮明珠幾乎虛癱在他懷裡，這時口哨聲四起，在場沒有男友的女人莫不想也嘗嘗這種「腿軟」的滋味。

　　戴捷兒盡職地拍下這個畫面，取景窗後方的那雙美眸幾乎嘖出火來。

　　看樣子，他在「各方面」都恢復得很快，她的擔心根本是多餘。

　　她取下相機，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一旁的侍者獻般勤，為她端來雞尾酒和點心。

　　她用兩隻手指拈起小塊蛋糕，一口塞進嘴裡，用力地嚼，彷彿牙齒咬著的是狄國洸的肉。

　　「辛苦妳了，看妳忙著拍照，連坐下的時間也沒有。」一名男子在她對面坐下，端著酒杯，輕觸她的杯緣。

　　戴捷兒無論身在何處，總能吸引一堆不怕被拒絕，勇於追求的愛慕者，一晚除了攝影還要應付不斷前來搭仙的男子。

　　狄國洸有女伴，她也絲毫不寂寞，沒有男朋友的女人是有享受眾星拱月的權利。

　　這個晚上他們沒有任何互動，就連視線也完全沒有交集，各玩各的。他們嘔著一口氣，等著對方道歉，甚至想證明自己的不在乎。

　　只是兩人都沒料到，對方這口氣能憋這麼久，他不打電話給她，她也不主動打電話給他，甚至刻意不出席對方會出現的聚會，半年多的時間，他們失去了聯絡，所有消息，只能從朋友無意中談及方能得知。

　　狄國洸接受「金皇運動休閒俱樂部」營運部主任一職，也仍舊擔任游泳教練，不過，只招收六歲以下的孩子，經過審慎評估，提出未來就學後的獎學金辦法，為他的計劃跨出第一步。

　　除了游泳外，狄國洸也開始轉戰鐵人三項，過去長時間的體力、肌耐力訓練，第一次參賽就締造驚人的成績，他的名字與身影，又開始活絡於各大報章雜誌。

　　這個熱愛運動，停不下來的男人，再次為自己寫下新紀錄。

　　戴捷兒開始籌備自己首次的個人攝影展，另外，黃千虹和馮世達決定結婚了，分分合合七次，還是一次次又舊情復燃，黃千虹決定「收山」，洗手作羹湯，不再流連於愛情遊戲。

　　這次，戴捷兒不做攝影師，而是當黃千虹的總接待，還是與伴娘無緣，因為新娘子絕不會喜歡身邊站著一個比自己漂亮一百倍的女人。

　　「啊——你是……?好久不見……」戴捷兒站在飯店門口，負責安排女方賓客入席，背後卻冷汗直冒。

　　黃千虹好樣的，居然真的連「前男友們」都放了帖子，而光這些「前男友們」己經都夠坐滿好幾桌了，她就不擔心他們大鬧婚宴?

　　她揉揉尷尬地笑到僵硬的臉，忽瞥見又有賓客進門，連忙堆起笑臉，轉身詢問:「請問是男方還……」

　　話說一半，她愣住了，來的人是狄國洸。

　　他眉宇間多了分沉穩，不再像過去那樣狂放不羈，皮膚還是陽光健康的麥芽色，身材依舊結實修長，還是教人懺然心動。

　　她有多久沒見到他了?

　　恍神間，她憶起兩人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們曾如此親密，曾如此契合，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然而，一轉眼，半年多過去，他們就這麼輕易地、徹底地變成陌生人……
　　
　　「是男方也是女方朋友。」狄國洸淡然一笑。

　　再見到戴捷兒，他內心五味雜陳，這些日子他無時無刻不想起她，只是他們都太驕傲，都太愛自己，寧願忍痛錯過，也不肯放下身段，不肯回頭。

　　他們凝望彼此，都明白對方在自己心中佔有一個無可取代的位置，都為自己的意氣用事感到可笑，但，他們竟不知如何打破這場僵局。

　　戴捷兒瞥見挽著他手臂的女人，她見過，是他參加奧運時贊助商的老闆千金，因為狄國洸從未有過固定女友，而且時隔多日，看到他還帶著同一個女人，她十分震驚，不得不猜想他們之間的關係。

　　「阮明珠。」狄國洸簡略介紹，忘了她們見過面。

　　他準備出門參加喜宴時，阮明珠正好到家中找他，便吵著要跟他一起來看新娘子，因為她跟兩位新人都認識，所習就帶著她一起來了。

　　阮明珠是獨生女，她的父母與狄國洸的父母原是舊識，去年奧運過後的慶祝PARTY他和她一起去，沒想到她就愛上那種熱鬧氣氛，每每知道他和朋友有聚會，總是可憐兮兮地央求他帶她去。

　　「妳好。」戴捷兒擠出笑容，掩飾心中的落寞。「麻煩你們移駕到A區。」
　　
　　「走吧。」他不著痕跡地瞄了戴捷兒一眼，便挽著阮明珠，走向他熟識的朋友，打起精神，應付今晚熱鬧的喜宴。

　　戴捷兒想起葉玫汝結婚那天在休息室裡對她說過的話——

　　「他的視線總是追隨著妳，他是真的喜歡妳……」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他喜歡她，也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有多深，他是她認定的「對的人」，而她還在等待一個「對的時間」，可是，她卻忘了考慮一件事——

　　當時間終於對了，當他終於願意安定下來了，當他們都成熟到可以承諾一生一世時，有沒有可能那個「對的人」卻己不再是她了……

官不聊生

第九章

　　戴捷兒的首次個人攝影展佳評如潮，出乎預期。

　　攝影展中的作品是這幾年來她隨戴仁洲到各個都市工作，抽空拍下的城市剪影一華麗的色彩、濃烈的都會風格，表現出國際都市裡的多元與快步調；不同於大多攝影者偏好擷取寧靜、古樸、懷舊與對比強烈的風格。

　　她的作品蘊藏熱情與生命力，站在作品前，耳中彷彿能聽見照片裡喧喧嚷嚷的熱鬧聲音，這是一個令人愉悅，充滿正面能量的攝影展，每位在場的賓客臉上不自覺地綻放出明亮耀眼的笑容。

　　不約而同，幾間餐飲連鎖企業的老闆都十分欣賞她的作品，打算在新開的門市採用她色彩鮮明飽滿的作品做為裝淆主體。接著，出版社找上她，打算為她出攝影集，並邀請同樣具有強烈都會風格的女性作家撰寫文字。攝影協會也希望她為學員講解攝影技巧，戴捷兒的生活變得更忙碌、緊湊。

　　然而，所有的快意與豐收少了能夠與她分享的某個人，似乎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了。

　　她坐在工作室裡，隨意地瀏覽部落格的留言，那個她和姊妹們為留住青春記憶而架設的部落格多了葉玫汝婚後的生活照，多了黃千虹與馮世達蜜月旅行的親密照片，多了其它姊妹的愛情生活隨寫，也多了她陸續上傳的作品……

　　畢業後己經五年過去了，她們的生活依舊豐富精彩，對新奇的事物永遠抱著躍躍欲試的精神；她們也日益成熟，懂得愛人、懂得珍惜被愛。然而，戴捷兒卻揮不去潛藏在心底的那份失落。

　　自從在黃千虹的婚禮上再次見到狄國洸，知道他己經有了穩定的感情生活，她的心總在不經意時隱隱抽痛。

　　雖然她自認即使與狄國洸己漸行漸遠，他們的感情絕對不是阮明珠可以撼動的；雖然她有這份自信，自信只要她主動提出，狄國洸會回到她身邊，但是……她什麼都帶沒做。

　　她要的愛情是經得起考驗，是無論時間、空間的阻隔都不能沖淡絲毫，是認定對方才是自己今生的唯一，就如她的父母之間的愛。

　　如果她是能夠被輕易取代，如果他對她的感情不足以讓他明確地做下決定，她寧可不要。

　　叩——叩——

　　工作室裡響起敲擊聲，聲音很輕，戴捷兒側耳傾聽，不知道是從哪裡發出來的聲響。

　　叩——叩——

　　第二次，她才辨認出是敲門聲，離開計算機，前去應門。

　　打開門後，門裡門外的兩個女人互看一眼，都呆住了。

　　「捷兒?」謝婉玲驚訝地張大眼睛。

　　「老闆娘?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打開門請客人進門。「還是妳要來拍藝術照?」

　　「不是……都這把年紀了……」謝婉玲臉頰微微一紅。「是……」

　　「捷兒——助理回去了沒?」戴仁洲站在二樓樓梯間喊話。

　　「都十點了，早就下班了。有什麼事?」戴捷兒對著天花板大聲回話，轉頭拉著謝婉玲的手說:「妳先坐一下，我等等就來。」

　　「有個雜誌封面要改拍，待會兒MODEL就過來了，妳把二樓攝影棚整理一下。」戴仁洲從樓梯走下來。「那妳在跟誰說話?」

　　「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戴捷兒說話的同時才發現謝婉玲的手很冰。「妳很冷嗎?」

　　戴仁洲朝謝婉玲點個頭，隨即走到吧檯倒咖啡，心想，她這侄女的交友範圍還真廣，下自三歲小朋友，上至七、八十歲老奶奶。

　　「沒有……其實沒什麼事，只是很久沒見到妳，想說……」謝婉玲連聲音都在顫抖。「我、我先走了……」

　　聽見聲音，戴仁洲握著咖啡壺的手僵在半空中，倏地轉身。「妳是婉……婉玲?」

　　謝婉玲本想否認，但戴捷兒己先快她一步。「咦?你怎麼知道，你們認識?！」

　　戴仁洲大步一跨，攔下倉皇想離開的謝婉玲。「妳……妳怎麼……」

　　因為太驚訝，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謝婉玲直低著頭，像是不願讓戴仁洲看見她己年華老去的臉。

　　戴捷兒的目光在二叔和謝婉玲兩人中間來回穿梭，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大大的驚歎號……

　　「啊——」她忘情大叫。「老闆娘！難道……我二叔就是妳的初戀情人，是妳兒子的爸爸?」

　　「兒子?」戴仁洲瞳目結舌。

　　「不……」謝婉玲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全攤開了。

　　因為戴捷兒的鼓勵，她考慮了好久，終於下定決心來找戴仁洲。

　　原本只是想見個面，知道他好不好，沒料想到捷兒居然是戴仁洲的侄女，沒料想到現在什麼事都瞞不住了。

　　「婉玲，這是怎麼一回事?」戴仁洲將她帶到沙發坐下，激動的情緒全寫在臉上。

　　「妳為我生了個兒子?」

　　「你們聊，我上去整理攝影棚。」戴捷兒很識相地溜往二樓，但是，她實在太好奇了，悄悄躲在樓梯間偷聽。

　　難道二叔一直不肯結婚的原因就是為了她認識好幾年的老闆娘?

　　而老闆娘當年不想綁住二叔，懷著三個月的身孕不辭而別，卻又癡癡地在「老地方」等待，等待她的初戀情人出現。

　　好感人，好揪心……

　　沒錯，就是這樣，戴捷兒從兩人的對話中證實了自己的臆想。

　　當她聽見謝婉玲低泣的聲音，探身往樓下看去，看見二叔緊緊地將她未來的嬸嬸抱在懷裡。

　　多美……多麼賺人熱淚的畫面。

　　他們差點錯過了，這一分離就是二十幾年啊！

　　戴捷兒比樓下的兩人還激動，頻頻拭淚，轉身衝進攝影棚，拿起電話，想也不想就撥給狄國洸。

　　電話很快接通。

　　「喂，你一定不相信，老闆娘啊，我二叔、我二叔居然就是老闆娘的初戀情人耶——」她一股腦兒地想將這個重大消息告訴他。

　　謝婉玲是他們共同的朋友，在「老地方」有他們好多好多回憶。

　　「真的?怎麼這麼巧?」

　　「對啊！就是這麼巧，而且，我二叔一直以為老闆娘己經嫁人了，他雖然沒去找過她，但是，他也從來沒有忘記過她。現在，他們終於又見面了……」戴捷兒說著說著，忍不住又飆出眼淚。

　　「太好了！」狄國洸也被戴捷兒的情緒感染。

　　只不過，他的激動全是因為這通電話是在那次爭吵，隔了八個月又十四天後，她第一次打給他。

　　今天是狄國洸父親的生日，幾位商場的朋友都到家中為他慶生，餐會過後，阮明珠和她父母還特地留下來閒話家常，拉近彼此感情，藉此機會也討論日後即將合作的案子。

　　當狄國洸從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看見她的名字，他的血液頓時沸騰，驚喜地差點拿不穩手機，無暇顧及客廳還有客人在，連忙大步走到廚房角落接聽電話。

　　「哇——我現在好激動、好開心，好想大喝一場慶祝他們重逢。」

　　狄國洸看向客廳，遲疑了下……

　　「好啊，想去哪裡，我們現在就去大肆慶祝，不過，不能去老地方了，因為老闆娘在妳那裡，店肯定沒開，呵呵。」沒辦法，現在對他來說，戴捷兒確實比老爸重要很多啊！

　　戴捷兒沒有忽略他那兩秒的遲疑，忽地想起他是有女朋友的人，黃千虹也說了，近半年來狄國洸身邊出現過的女人，就只有阮明珠一個。

　　既然他都心有所屬了，他們怎麼可以像過去那樣說見面就見面?見了面又該怎麼說再見……

　　「喂，少臭美了，我有說想跟你一起慶祝嗎?我要去找千虹跟世達，鬧那對新婚夫婦，讓他們沒空『做人』。」她的語氣急轉直下，雖然仍是開玩笑地說，但明顯冷淡了不少。

　　「還生我的氣啊?」狄國洸失望地說。

　　「我能生你什麼氣?」她反問。

　　「我做了不尊重妳的事……」

　　「氣早消了。」知道他開始培訓小選手，她早就原諒他了，那晚說的話只是想刺激他振作，他對她做的事，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她氣的是——她硬，他比她更硬，她不打電話給他，他也無所謂，就這樣放任兩人的感情空白這麼久……她甚至懷疑，她的自信是不是一種幻覺，其實他沒有像她以為的那麼喜歡她。

　　「那為什麼不找我慶祝?」

　　「為什……」

　　聽見他無辜可憐的口吻，真想痛扁他一頓，他都有女朋友了，她還能怎麼樣?

　　「妳在工作室嗎?我去接妳。」他想見她，想得要命。

　　「好啊，那你現在過來接我。」她無所謂地挑著眉毛說。

　　他想搞劈腿是不是?還是現在自制力超強，真的可以足民她蓋棉被純聊天了?

　　他想玩火，她還玩不起嗎?

　　「誰打來的電話?」阮明珠悄悄走進廚房，站在狄國洸身後問道。

　　「捷兒。我們很久沒聯絡了，上次在世達的婚禮上只匆匆聊了幾句。」狄國洸走回客廳，興奮表情全寫在臉上。

　　可是阮明珠跟在他身後，想阻止他出門。

　　「伯父、伯母，不好意思……我要出門見個朋友，不能留下來陪你們，實在很抱歉。」

　　「不能晚點再去嗎?」狄母皺了皺眉，對兒子的魯莽有些微詞，主要是因為家裡還有客人在，而阮明珠為什麼這麼密集的往狄家跑，大家都心知肚明。

　　「這是一位很特別的朋友，我一定要過去。」狄國洸滿臉歉意。

　　「沒關係、沒關係……年輕人嘛，朋友之間的交往很重要，我們在商場打拚，靠的也是朋友。」

　　阮明珠擺著臭臉，又不能跟她父親說狄國洸待會兒要見的是女人，她不想讓他在父親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阮明珠知道狄國洸女人緣極佳，不過，她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她有耐心，有天他會發現自己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狄國洸重視朋友，她就主動要求和他參加聚會，目的是要和他的朋友棍熟；她會在他教課時在游泳池畔為小朋友準備毛巾和小點心；他參加比賽時，她一定到場為他加油；她為他學做菜、為他整理房間，為他陪伴狄父狄母聊天吃飯、記得他每個家人朋友的生日——打從認識狄國洸，她就想牢牢抓住這個男人的心，然後嫁給他。

　　她相信自己是個無可挑剔的女朋友，以後也將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妻子。

　　誰知，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看他惹得狄母不高興還是堅持要出門，就知道那個戴捷兒是多大的威脅。

　　那她的計劃得加快腳步了。

　　「謝謝伯父體諒。」

　　「沒事早點回來啊！」狄母叮嚀。

　　「我知道。」他掩飾不了興奮的情緒，話一落就急忙拿起鑰匙出門去。

　　開車的途中，他回憶起好多事——第一次見到戴捷兒，她在他面前旋著美麗的舞姿，轉進他的懷裡。那晚，他腦子裡幻想的全是與她耳鬢廝磨的情色畫面，最後卻因為保險套用完了扼腕。

　　他們在俱樂部的員工淋浴室裡做愛，那是她的第一次，她咬牙忍著痛，要他溫柔點。

　　他們每一次的性愛都是那樣撼天動地，暢快淋漓。他們從來不是男女朋友，卻又要好到無話不談，百無禁忌。他們是最瞭解對方的人，就算不是情人，相信沒有一對情侶能像他們這般契合。

　　那個時候他們都懷抱夢想，野心勃勃，愛情只是生活的點綴，他曾想過，也許就維持這樣的感情與關係，沒有束縛反而能廝守一生。

　　是他的錯，他不該為了面子賭氣不去找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戴捷兒是個多麼心高氣傲的女人，他先傷害了她，又死不認錯。

　　他很感謝，感謝她給他機會修補過錯，修補這個遺憾。

　　狄國洸車開很快，就如他游泳的速度，沿途經過的每個路段、每個轉彎，在此時看來都令他萬般珍惜。

　　到了戴仁洲的住處兼工作室，他在門口打電話給戴捷兒。

　　電話接通的同時，大門開啟，她拿著手機走到他面前。

　　「你飆車啊?這麼神速。」她對著手機說話，臉上是要笑不笑，佯裝出來的怒氣。

　　狄國洸只是笑，笑得有些傻氣，因為他不知如何表達內心的感慨與感動。

　　「我想抱妳，可以嗎?」或許是太久沒見面了，或許是太珍惜了，這時，他萬般小合翼翼，深怕再因衝動而傷害這份感情。

　　戴捷兒噗味一笑，敞開雙臂。「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麼客氣的人啊！」

　　倏地，他納她入懷，像要將她擠進身體裡，那樣緊、那樣深。

　　他聞著她的髮香，抱著她依舊纖細的身板，閉著眼感受指尖那份好熟悉、好懷念的觸感。

　　這時他才明白，他是如此深愛著她。

　　戴捷兒被鎖在他結實的胸膛，熱淚盈眶。

　　她感覺得到這力道想要傳達的思念與感情，她也緊抱他的腰響應他的思念。

　　但是，她知道，遲了……所以這擁抱雖然親密，卻流露著絕望與悲傷。

　　該盡釋前嫌了。

　　過去，他們為了一個小小摩擦而僵持不下，那是因為他們還在試探彼此的感情，試探究竟是你愛我多，還是我愛你多，他們都以為很快就能恢復以往，還是可以吵吵鬧鬧，可以分享彼此的一切，現在……不需要了。

　　不管愛與不愛，他們畢竟己經錯身而過，走向不同的人生了。

　　戴捷兒不想也不會介入他和阮明珠之間，不做第三者，更不可能真的成為他的「劈腿」對象，現在的她只能動心忍性，因為成熟，所以一切止於理智。

　　他放開她，問道:「還沒交男朋友吧?」

　　「廢話，你今天才剛認識我啊?」

　　「上車吧！」他欣喜地為她打開車門。「找間店坐坐，突然覺得有好多話想跟妳說。」

　　「我明天早上要趕去墾丁，想溫存，找別人去啊！」她開玩笑道。

　　「喂……妳怎麼老是一早外拍，我保險套都準備了一打。」他也開玩笑說道。

　　這是他們過去的相處模式，同樣的調調、同樣的暖昧，他相信兩人之間真的相連著一條看不見的線，不管空白了多少時間，不管距離多遠，最終那條線會將他們牽引至對方面前。

　　儘管戴捷兒還是堅持不交男朋友，他們之間還是只能維持過去那樣的關係，不過，對差點失去她的狄國洸來說，她仍舊在他身邊，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狄國洸接到黃千虹與馮世達的邀請電話，他們夫妻倆約了一群朋友到家中烤肉。

　　車子停在馮家門側的牆邊，黃千虹打扮得艷光四射，站在前庭的大門口迎接朋友到來。

　　狄國洸走到門口，指指站在身邊跟他一道來的阮明珠。

　　「這個跟屁蟲，出門前又被她逮到了，硬吵著要來，說婚禮之後就沒見到妳，很想念妳。」

　　狄國洸一直將阮明珠當作妹妹，加上雙方父母都熟識，沒理由不帶她來，雖然他很想和戴捷兒多聊聊。

　　「歡迎歡迎，你知道我這個人最喜歡熱鬧了，朋友愈多愈好。」黃千虹虛偽地應著，心想，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跟阮明珠這麼熟了，熟到想念她?

　　狄國洸進到庭中，目光自然而然地搜尋戴捷兒的身影，她和幾個好友正忙著從屋裡端出一盤盤烤肉的食材。

　　自從上次見面後，他打過幾次電話給她，沒想到她現在變得好忙，連吃個飯的時間也沒有。

　　「國洸……」

　　阮明珠忽地拉住正要朝戴捷兒走去的狄國洸。

　　「什麼事?」他看向她。

　　阮明珠搞著嘴小聲說。狄國洸聽不清楚，只好彎身靠近她。「你有沒有發現到千虹好豐滿……」
　　
　　「呿……妳眼睛都看哪裡啊?」他笑著輕敲她的額頭。

　　阮明珠吐吐舌頭，接著卻又大歎一口氣。「雖然我好喜歡跟你來這種熱鬧的聚會，可是我怕你的朋友不喜歡我……」

　　「怎麼會?別亂想。」他責備她多心，卻也沒想到阮明珠這麼缺乏自信。

　　他望向戴捷兒，她也發現他了，只朝他揮揮手，就拉著好友進屋去了。

　　狄國洸心想，今晚恐怕又沒機會和捷兒單獨相處了。

　　待大部分的人到齊後，烤肉PARTY開始。

　　阮明珠緊挨著狄國洸的身邊坐下，而狄國洸也因為她和大部分的朋友都不熟，特別照顧她，在所有人眼中就像是一對情侶。

　　戴捷兒刻意坐在離他們很遠的位置。

　　她可以表現得很自然，就像過去朋友般相處的那樣，但是，不代表她真想看他們卿卿我我。

　　「咦……我怎麼覺得你們倆好像很久沒有一起出現了。」黃千虹突然察覺到一件事，指著戴捷兒和狄國洸問道。

　　她和馮世達婚後還想多享受幾年甜蜜的兩人世界，不急著生BABY，一樣喜歡熱鬧，週末經常邀朋友到家裡烤肉、喝酒，聊天打屁。

　　狄國洸是常客，但戴捷兒這陣子為了攝影展，忙得不可開交，幾乎很少參加朋友的聚會了。

　　「捷兒現在是大忙人，又是辦展又是出書，想找她拍幾張照片還得排隊。」狄國洸調侃戴捷兒。

　　「我看是你比較忙吧，又要管理運動俱樂部，又要訓練游泳國手，還不認老去參加什麼鐵人三項。」戴捷兒不甘示弱挖苦他。

　　「看樣子你們看似沒聯絡，卻很清楚彼此的近祝啊?」黃千虹撫撫下巴，眼睛賊溜溜地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還不是多虧了妳這個廣播電台，我不必出門，靠一支手機就能知道天下事。」戴捷兒白了黃千虹一眼，用眼神暗示她阮明珠沒死，就坐在狄國洸身邊呢！

　　「對了，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國洸，你以前到底有沒有追過捷兒?」黃千虹故意忽略戴捷兒的暗示。她不喜歡阮明珠，覺得這女人很假，而這種假是女人才看得出來的。

　　有次她當眾問狄國洸，阮明珠是不是他的「正式女友」，他都還沒開口，她就急著跳出來解釋，說她只把狄國洸當哥哥，要大家別誤會。

　　雖然她也不認為狄國洸真的喜歡阮明珠，不過，人家「男未婚、女未嫁」，葉玫汝最後還不是嫁給了當初不喜歡的高中學長，加上她老公跟狄國洸是死黨，所以，她不能明著拒絕接受阮明珠這個客人，卻忍不住要「刺刺」她，拆穿她的面具。

　　「追啊，怎麼不追，在場的男人哪個沒追過她?」狄國洸笑答。「年輕時看到美女一定要追的啊！」

　　「我可沒追過。」馮世達立刻舉手表明清白。「自始至終我只愛我老婆一個。」

　　黃千虹噁心巴拉地給她老公一個熱吻。

　　「我也沒追過，」葉玫汝的老公也舉手。「我跟世達一樣。」

　　「我追過，但是，很難追。」另一個朋友坦承，其它幾個也紛紛表示同感。

　　「無不無聊啊，這個問題。」戴捷兒拿起一串雞屁股，塞進黃千虹嘴裡。「牙齒癢，吃東西吧妳！」

　　「國洸，你錯了。」黃千虹嚼了嚼雞屁股，又唯恐天下不亂地爆料。「其實捷兒向你表白過的。」

　　「半夜作夢說夢話嗎?」狄國洸笑問，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真的啦！這裡所有人都可以作證。」黃千虹接著說:「你參加奧運決賽的時候啊，捷兒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對著電視裡的你大叫——狄國洸，我愛你——」

　　狄國洸胸口揪了下，倏地望向戴捷兒。

　　她只是淡淡一笑，沒有其它表情，彷彿黃千虹口中的「戴捷兒」另有其人。

　　「對、對，我也記得！」馮世達跳出來為老婆撐腰。「我們那個時候好激動，捷兒一叫，我們全部跟著大叫『我愛你』，兄弟，那個時候，我是真的愛你。」

　　「到現在想起那個畫面，我也覺得還是愛你。」黃千虹搞笑地說。

　　這時，大家一股腦兒地全對狄國洸表白，不管男人女人，通通都愛他。

　　棍亂之中，狄國洸只想知道，戴捷兒是不是真的愛過他……

　　「捷兒……其實我也愛妳。」黃千虹醉了，捧起戴捷兒的臉，深情款款，最後真的往她嘴唇用力吻下。

　　「你們瘋啦！」

　　其它人見機不可失，也想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