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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蕭瑾瑜] 符皇 ( 全書完 )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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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a596108 於 2016-9-8 19:21 編輯



符皇    《神籙》


作者:
 蕭瑾瑜

內容簡介:
    家族被毀,親人失蹤,婚約被撕……這個松煙城人人譏笑的掃把星,卻獲得百萬年前荒古時期的一座神魔洞府傳承!
 從此以後制神符,煉體魄,修無上劍道,悟法則奧義……
 憑藉過人的膽識和逆天的機緣,在這神魔縱橫,妖魅潛行的大世界中,最終踏上無盡大道的巔峰,掌控天下!

《符皇》與《神籙》皆為這部小說的書名,《神籙》是最早的書名,而後作者才將書名更改為《符皇》,但大多數的網站所用的書名是《神籙》,應該是那些網站懶得再改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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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0 18:19: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陳汐



    南疆,松煙城。

    暮色沉沉,夕陽如火。

    像往常一樣,陳汐推門走進了張氏雜貨店。

    張氏雜貨店只是松煙城內一家普通的商鋪,規模不大,靠自製自售一些修者日常所需的符籙維持買賣,買賣最多的是一品、二品的符籙,這也是張氏雜貨店的生存之本,買賣不大,勝在細水長流,勉強能在松煙城立足。

    「制符,符紙、符筆、墨汁缺一不可,看似簡單,其中的門道卻是複雜的很,從今天開始,你們便先學習符紙的辨別、符筆的運用、以及墨汁的構成,等基礎扎實了,我再教授你們制符。」

    陳汐這才發現,店裡又招了七八個面孔稚嫩的制符學徒。老闆張大永正在訓話,乾癟的聲音在雜貨店內回蕩。

    「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後,若不能令我滿意,那就還回家玩泥巴去。最後,你們要記住,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符師,勤學苦練是你們唯一的途徑,沒有誰能隨隨便便成功!」

    新招來的七八個符徒工目光中充滿興奮和渴望,躍躍欲試。

    「唔,陳汐來了。」

    張大永扭頭看見陳汐,笑眯眯打了個招呼。

    「張大叔,這是今天的三十張火雲符。「陳汐摸出一遝淺青色符籙,遞了過去。

    張大永擺擺手:「不急,既然你來了,就先幫我教教這些小傢伙,工錢另算,唔,就按一個時辰三塊元石的價錢,咋樣?」

    思索片刻,陳汐點點頭:「好!」

    三十張火雲符能賣出十塊元石,卻花費他近五個時辰去製作,這麼算的話,這個價錢的確夠豐厚了。

    張大永笑了笑,轉身望向那群新招來的符徒工,神色一肅,沉聲道:「制符一道,博大精深,為了更好地讓你們入門,你們的前輩陳汐,會給您們演示一遍如何製作一品火雲符。別的我不敢說,但若說制符基本功之扎實,整個松煙城沒有人比陳汐更出色,這方面連我也自愧不如,你們要好好看,好好學,千萬莫錯失了這個機會。」

    刷!

    七八道目光齊齊落在陳汐身上,可是當看到對方只是一個面色瘦削蒼白的少年,甚至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時,少年們眼眸中不由浮起一絲狐疑,這傢伙真有張大叔說的那麼厲害?

    陳汐神色不變,仿似沒有察覺周圍氣氛的微妙,徑直來到制符桌前,拿起桌旁的淺青色符紙平展桌面,而後拎筆蘸墨,揮毫而下。

    動作嫺熟流暢,如同信手拈來。

    少年們見此,連忙圍攏過來。

    手執符筆,陳汐的氣質為之一變,目光沉凝澄澈,手腕擺動如蛇,筆尖輕靈活潑,沙沙沙……纖細曼妙的殷紅弧線在符紙上蔓延而開,仿似縷縷炊煙嫋嫋而生,宛如行雲流水,舒暢自然。

    新招來的符徒工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陳汐的手腕、符筆、以及淺青色符紙上漸露雛形的符紋,心頭漸漸湧起一抹震驚。

    符籙九品,一品火雲符僅僅只是最基礎的符籙之一,自然地,它也是最低階的符籙。少年們原本對比他們大不了幾歲的陳汐並不如何看重,然而,當親眼看到陳汐制符,雖然也只是那麼幾個動作,但是卻充滿了曼妙靈動的美感和精准的掌控力,他們的心瞬間便被征服了。

    陳汐神色專注,渾然忘我,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周圍目光的變化,一旦制符,他便沉浸在一種玄妙寧靜的狀態,眼中只有符紙上那一條條纖細繁密的符線。

    看著少年們臉色的吃驚之色,張大永不禁會心一笑,別說這些新人了,就是他自己每一次親眼目睹,心頭也忍不住浮起驚豔之色,正如他所說那樣,在基礎符籙的造詣上,陳汐的確已達到了超凡的水準。

    筆鋒點、撥、勾、劃、旋,力道鋒利精准,薄薄一張淺青色松紋符紙,在陳汐符筆揮灑下,漸漸形成一個繁密精緻的圖案。

    一炷香之後。

    呼!

    符紙驟然一亮,仿似一呼一吸,旋即恢復如初。

    陳汐擱下符筆,渾身像散了架一般,酸脹難當,那張削瘦清雋的臉頰蒼白幾欲透明。

    來雜貨店之前,他已製作了三十張一品張火雲符,真元早已耗掉七七八八不說,心力也消耗極大,此時完成這張符籙,徹底把他的真元榨幹,心力憔悴。

    新招來的少年符徒工卻沒有注意這些,見陳汐如此流暢地完成一道符籙,瞬間炸開了鍋。

    「好厲害!運筆的速度、靈活度和精准度可真嚇人啊!」

    「哇,陳汐前輩一次性制符成功,這樣的成功率只能用完美來形容了!」

    「以後一定要跟陳汐前輩好好討教,如此嫺熟的筆法,我一定也要練會!」

    ……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店門口突兀響起。

    「哼,製作一品的基礎符籙有什麼了不起,給你們五年的時間,也能像面癱陳一樣,把基礎符籙玩出花來。你們怎麼不問問面癱陳,什麼時候能製作出二品符籙?就他的水準,也只能唬一唬你們這些菜鳥。」

    雜貨店門口,不知何時立著一個吊兒郎當的青年,他面頰狹長,雙臂抱胸,一對金魚眼盡是不屑之色。

    聞言,所有的讚歎聲瞬間消失無影無蹤,少年們原本火熱崇敬的目光裡,多了一絲狐疑、怪異之色。

    五年的時間才只掌握了一品基礎符籙?

    這樣的資質該有多爛啊!

    面癱陳,哈,好形象的綽號……

    等等,原來是他!

    新來的符徒工終於想起陳汐是誰,目光齊齊流露出怪異之色。

    在松煙城,面癱陳之名家喻戶曉,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掃把星。

    他出生那天,原本躋身一流家族的陳氏家族,卻在一夜之間被仇家毀去,只剩下他的爺爺、父親、母親。

    一歲時,爺爺病重臥床,修為盡失,成了廢人一個,一家四口也被迫搬進了松煙城平民區。

    兩歲時,他的弟弟陳昊出生,母親左丘雪不知所蹤,傳聞是嫌棄陳家沒落,忍受不了這種清貧生活,跟著一個年輕英俊的公子哥私奔了。

    三歲時,他的父親陳鈞離家而走,至今未歸。

    四歲時,原本跟他指腹為親的南疆蘇家,派遣黃庭境高手十余名,立於天空之上,當著松煙城所有人的面,撕毀婚契,飄然而去。

    連續五年,發生在陳汐身上的倒楣事情,一件挨著一件,一件比一件轟動,松煙城本就不大,很快,陳汐掃把星之名便像長了翅膀一般,傳遍松煙城,婦孺皆知。

    由於陳汐自幼不苟言笑,神色冷漠,誰都沒見他笑過,再加上一些好事之徒的宣傳,面癱陳這個綽號,徹底響亮松煙城。

    「張大叔,我明天再來。」

    氣氛很怪異,陳汐能夠感受到,換句話說,他這些年就是在這種目光中長大的,早已習之以常,朝張大叔點點頭,神色平靜地轉身離開。

    「哼!」

    在陳汐離開不久,張大永狠狠瞪了門口青年一眼,呵斥道:「雲鴻,你跟我來!」

    「姑父,我……」

    叫雲鴻的青年一怔,張嘴想要辯解,卻見姑父早已走進後堂,連忙小跑跟了過去,嘴中兀自悻悻嘀咕道:」莫名其妙,不就說了點面癱陳的實話嘛,何必那麼認真呢。」

    二人甫一離開,一眾新招來的符徒工就忍不住討論起來。

    「唉,原來是面癱陳,早知道就不來了,跟他學習制符,也不知道會不會沾上黴運。」

    「啊!糟糕了,剛才面癱陳制符時,我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不行,我得趕緊回家洗澡。」

    「哈哈,瞧把你們嚇得,我聽父親說,面癱陳這個掃把星只禍害他們陳家人,跟咱們可沒有關係的。」

    ……

    夜色如墨,繁星點點。

    凜冽風中,陳汐默默鬆開攥得指節發白的拳頭,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衫,快步朝家走去。

    臨近家門時,他猛地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坐在門前,借著星光,他依稀能辨清楚,那正是自己的弟弟陳昊。

    「哥,你回來了。」才只十二歲的陳昊站起身子,歡快地喊了一聲,然後他似乎察覺不妥,趕忙低下了頭。

    「抬起頭。」陳汐走上前,聲音中帶著一絲冷厲。

    陳昊像犯錯的孩子,卻是倔強地不抬頭,囁嚅道:「爺爺在等你吃飯呢,咱們先進去。」說著,他轉身就要進屋,卻被陳汐從背後伸手一把拽住。

    「又跟人打架了?」

    陳汐伸手抬起陳昊的下巴,看著弟弟小臉上的一塊塊紅腫傷痕,眉頭不由微微一蹙。

    陳昊猛地掙開陳汐的手,抬起頭,眼神倔強如故,大聲道:「他們罵我是野種,罵哥哥是掃把星,罵咱們一家早晚都得死光,我當然要揍他們。」

    陳汐怔了怔,看著倔強的弟弟,看著他稚嫩小臉上的憤怒不甘之色,心頭驀地湧出一抹無法言喻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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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離開



    陳昊惴惴不安地看著哥哥陳汐,大氣不敢出。

    哥哥打小照顧自己吃飯、睡覺、送自己去松煙城最好的武館修煉,辛苦掙來的元石,也都花費在自己身上,哥哥卻從來不捨得用花費一丁點的元石。

    陳昊知道,哥哥看似冷冰冰的,其實心腸極好,對自己和爺爺更是無微不至,可是,為什麼所有人都嘲笑他呢?

    面癱陳,掃把星……

    一想到這些惡毒的綽號,陳昊心中便充滿怒火,恨不得把那些笑話哥哥的人的嘴巴狠狠撕爛。

    「哼,只要他們再罵哥哥,我還打他們!」

    陳昊攥緊小小的拳頭,在心中暗暗決定。

    「先回家吃飯。」

    陳汐從沉默中清醒過來,深吸一口氣,拍了拍陳昊的肩膀,推開破舊的房門,走進屋內。

    「哥,你不怪我了?」

    陳昊愣了一下,歡喜地咧嘴叫道:「好嘞,哥,我的肚子都快餓扁了。」

    ……

    房間中,昏暗的松油燈搖曳著昏暗的光芒,照亮狹窄逼仄的破木屋。

    一個頭髮稀疏蒼老的老人靜靜坐在飯桌前,他骨瘦如柴,滿臉褶皺,一對渾濁的眼眸透著一股頹敗的氣息。

    老人名叫陳天黎,昔年也是松煙城叱吒風雲的人物,可惜,隨著陳氏一族被滅,他也因為舊疾復發,修為徹底被廢,成了一個普通老人。

    「爺爺。」

    陳汐默默坐在桌旁,看著桌上的一碟酸菜和三碗白米飯,心中不由輕歎一聲,自己還是太笨了,每天若能多掙些元石,爺爺和弟弟就不用受苦了。

    「吃飯。」陳天黎的聲音沙啞低沉,「吃過飯,我有話要說。」

    陳汐一怔,點點頭:「嗯。」

    爺孫三人吃飯很有趣,陳汐和爺爺只吃白飯,把一小碟鹹菜都讓給了陳昊,小傢伙知道拒絕也是白搭,只是埋頭吃飯,心中重複著一個很早就立下的誓言:「爺爺、哥哥,等我修煉變強,我一定把天下的美餐都給你們吃,再不吃這些該死的鹹菜了!」

    吃過飯,陳昊乖巧地收拾好碗筷,拎著一柄木劍就走出了屋,他要練劍,他要抓緊每一分鐘,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紫霄功》修煉到第幾重了?」陳天黎聽著從窗外傳來的霍霍練劍聲,蒼老的容顏上流露出一抹欣慰。

    《紫霄功》是陳氏祖傳的煉氣法訣,總共十八重,詳細記載著從後天九重至先天九重的修煉法訣。

    「還是第十三重。」陳汐即便是跟爺爺說話時,臉色依舊冰冷如故,那股沉穩木訥的氣息,仿似永遠不會改變。

    「哦。」

    陳天黎點點頭,不置可否,心中卻是湧出一抹複雜情緒。

    他對這個孫兒是既愛又恨,自從陳汐出生之後,整個陳氏一族便噩耗連連——家族被滅,陳汐生母棄家而走、陳汐父親含恨遠離……

    尤為可惡的是,龍淵城蘇家竟然當著松煙城所有人的面,撕毀了之前訂下的婚約,讓陳天黎這張老臉徹底丟光,若非顧念著兩個孫兒年幼,無人養育,他恨不得以自殺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有時他也懷疑,自己的孫兒真如傳聞那樣,是一個黴運頭頂的掃把星。不過,他很快便把這個想法摒棄掉,整個陳氏已只剩下他們爺孫三人,再加上他的身體日漸衰敗,也只有靠陳汐幫人制符才能勉強維持生計。

    換句話說,正因為有陳汐在,這些年,他們一家才不至於落魄到與乞丐為伍,幼孫陳昊更是在陳汐的辛苦努力下,進入了松煙城有名的天星武館修煉。

    想到這,陳天黎心中又湧出一股溫暖,再倒楣,小汐也是自己的孫兒,也是陳氏的親生骨肉!

    「這些年,委屈你了。」

    陳天黎歎息道:「我讓小昊吃好的,穿好的,更是進入武館習武,卻讓你操勞生計,沒有落得一絲好,爺爺我……對不起你啊。」

    陳汐身子一僵,壓抑在心底深處多年的酸楚蠢蠢欲動,他連忙深吸一口氣,強自壓下這股酸楚,搖頭道:「您年老體邁,小昊又年幼懵懂,這些事情自然應該我來做。」

    陳天黎笑了笑,揮手道:「不提這些。」

    陳汐點點頭,默然不語。

    他性子本就孤僻木訥,不善言辭,這些年又常遭受周圍人的譏諷嘲笑,使得他性情愈發內斂,寧願沉默行動,也不願多說一句廢話。

    「龍淵城千劍宗半個月後大開山門,招收門徒,我打算帶小昊去試一試。」沉思許久,陳天黎突然開口說道。

    陳汐怔了怔,說道:「也好,離開松煙城,對小昊的成長更有利。」

    陳天黎忍不住問道:「你……不會怪爺爺偏心?」

    陳汐搖了搖頭:「我一切都聽爺爺的安排。」

    陳天黎仔仔細細地看著自己孫兒的臉,似是想從中看出些什麼,然後令他失望的是,陳汐的自始至終都是那副模樣,紋絲不動,仿似一根生硬的木頭。

    「在眾不失其寡,處言愈見其默,性情執拗堅韌如此,也不知是好是壞,唉。」

    陳天黎心中深深一歎,起身回屋。

    ……

    翌日一早。

    陳汐起床時,天剛剛破曉,用冷水洗漱一番,剛走出屋門,便見弟弟陳昊在練劍。

    刷!刷!刷!

    木劍揮灑,發出一陣陣急促的破空之聲,陳昊右手握劍,瘦弱的身體靈活跳躍,斬、削、挑、刺、劃,一絲不苟地練習劍術。

    他的小臉上已滿是汗水,稚嫩的眉宇間卻是一片堅定之色,手中的木劍沒有一絲顫抖,沉穩而嫺熟。

    陳汐默默看了片刻,沒有打擾弟弟,匆匆做好飯之後,沒有像往常一樣制符,而是快速朝張氏雜貨店奔去。

    「啊,面癱陳又來了!」

    「唉,我原本以為上午來做工,不會碰到他的,誰知還是撞上了,真倒楣。」

    張氏雜貨店內,新來的符徒工看見陳汐走進,紛紛躲避開來,一副生恐沾上黴運的樣子。

    「張大叔,我想先借一百顆元石,不知道可不可以?」陳汐哪裡有心思理會這些冷嘲熱諷自己的傢伙,徑直來到櫃檯前,向張大永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張大永疑惑道:「陳汐,出了什麼事情嗎?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上忙呢。」

    陳汐幫他的雜貨店制符五年有餘,從不曾向他借過錢,今天卻突兀地要借上一百顆元石,他自然感到很疑惑,打算若是力所能及的話,就幫這小傢伙一把。

    陳汐聽出了張大永話中的關懷之意,心中一暖,搖頭道:「我沒遇到麻煩,只是想買一件東西。」

    張大永恍然,乾脆俐落地拿出一顆靈玉,說道:「喏,夠不夠,不夠我再多借給你一些。」

    「足夠了,多謝張大叔,我會很快換給您的。」

    一顆靈玉大致相當於一百顆元石,還是只高不低的那種。陳汐接過靈玉之後,便轉身離開,步伐匆匆。

    「奇怪,這小子為了一家的維持生計,尋常可是節儉之極,從來都不會亂花錢,今天是怎麼回事?」

    張大永看著陳汐的背影消失在店門外,疑惑不已。

    ……

    百煉堂,位於松煙城中心繁華街道,專賣一些修士所需的武器裝備,規模宏大,在松煙城也是頗有名氣。

    陳汐進去一趟之後,一塊靈玉在不到一刻鐘就花了出去,毫不肉疼,反而心生欣慰之色。

    回到家時,已快要臨近晌午,陳天黎在收拾行囊,陳昊則坐在門前,雙手捧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哥,你回來了。」陳昊噌地一下站起身,小臉上盡是歡喜之色。

    陳汐摸了摸陳昊的腦袋,說道:「一會就出發?」

    陳昊點點頭,神色變得黯然,他不捨得離開哥哥,一想到去了龍淵城之後,就再不能常見到哥哥,他就感到很難過。

    陳汐拿出一個長形玉盒,遞過去:「給你買的,要好好努力。」

    「給我買的?」

    陳昊愣住了,看著那精美的玉盒,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從小到大,每當看到別人家的小孩拿著各式各樣的禮物炫耀時,他就極為豔羨,但卻從不敢奢望擁有。因為他知道,自己爺孫三個的生活,都要靠哥哥辛苦努力才能維持下去,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就不敢去奢求。

    如今,在自己要出發之際,哥哥卻不吭不聲地給自己買了一件禮物,這讓他如何不感動?

    「哥……」

    陳昊的聲音有點哽咽,他低下頭,努力讓自己不哭,眼眶卻已泛紅。

    陳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照顧好爺爺,也要照顧好自己。」

    「嗯!」陳昊狠狠點頭。

    「我去看看爺爺,待會我送你們出城。」陳汐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微笑,轉身走進屋內。

    陳昊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玉盒,一把泛著冷冽光澤的長劍,靜靜地擱置在玉盒中。

    嗡!

    拿起長劍,真元湧動,長劍驀地發出一聲清吟,一抹森然鋒利之氣噴湧而出。

    「哥,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陳昊看著手中長劍,眸光堅定,仿似一夜之間長大了,再不是從前那懵懂孩童。

    ……

    晌午,金烏高懸。

    城門外。

    一輛馬車載著爺孫倆,緩緩駛離。

    陳汐立於城牆之上,眸凝遠方,心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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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0 18:21: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噩耗



    陳汐默默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著心事。

    爺爺和弟弟的離開,並沒有讓他太過傷感,據他所知,龍淵城的千劍宗在整個南疆都頗有名氣,松煙城內開設的各類學府,根本無法跟千劍宗相比。

    幾千年來,隨著修行體系的完善,在修煉一道上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新鮮事物,學府便是其中之一。

    這些學府設立在城鎮之中,聘請一些知識淵博的修者坐鎮,教授各種各樣的基礎修行知識,並以此來賺取錢財。

    學府針對的人群沒有限制,無論你之前是山民、奴隸、還是富商、小販,只要交納足夠的元石,就可以進入學府學習。

    學府的種類同樣五花八門,按照名目的不同,分成不同的學府。

    像在松煙城內開設的各種學府,就有煉器、傀儡、制符、煉丹、種植、豢獸等等。陳汐的弟弟陳昊,之前便是在天星學府學習基礎劍術。

    不過,學府也有其局限性,所傳授的知識,皆是最基礎最淺顯的東西,若想學得更高深的知識,還是必須進入宗門。

    而宗門,往往有大修士坐鎮,山門一般設立在靈氣濃郁的名山大川之中,擇徒條件極為苛刻。非資質絕佳、根基牢固之輩,根本通不過宗門收徒的考核,遠非那些爛大街的學府能夠比擬。

    陳汐很清楚這些年弟弟受了多少委屈,因為自己,他被同齡的孩子譏諷為小掃把星,沒人願意跟他接觸,更是連一個真正的朋友都沒有,若能夠拜入千劍宗,對癡狂于修習劍術的弟弟而言,無疑是一件喜事,並且對其成長也將大大有利。

    弟弟今年才十二歲,天資聰慧,早已修煉到後天大圓滿境界,在爺爺悉心調教下,根基扎實無比,通過千劍宗的考核,應當不是問題。

    臨近家門口,陳汐遠遠看到,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捧著下巴坐在自家門口,她頭紮沖天辮,眼睛漆黑烏亮,模樣很是可愛。

    「陳汐哥哥,小昊呢?我拿了他最喜歡吃的青檸糖果,可就是等不到他。」小女孩看見陳汐,一路小跑過來,興沖沖地說道。

    小女孩名叫兮兮,活潑可愛,沒有父親,跟著母親白婉晴生活,母女倆是前些年搬進松煙城的,跟陳汐家是鄰居,兩家關係一向極好。

    「他去遠方拜師學藝了,這幾年恐怕都不會回來。」

    陳汐揉了揉兮兮的小腦袋,他內心也極為喜愛兮兮,小丫頭比弟弟小幾歲,每當弟弟從天星學府回來,小丫頭就跟屁蟲似的纏著陳昊玩耍,時不時拿一些糖果分給陳昊吃,倆人關係極好。

    尤為重要的是,兮兮和她的母親白婉晴從沒嫌棄過陳汐一家,也從不把陳汐當做掃把星看待,這份不摻雜任何東西的信任,讓陳汐格外地珍惜。

    「遠方?遠方是哪裡呀?」兮兮仰著臉,迷迷糊糊問道。

    陳汐想了想,說道:「去不了的地方,就叫做遠方。不過等兮兮長大了,就能去了。」

    兮兮噢了一聲,垂頭喪氣,一副悶悶不樂的小模樣。

    陳汐安慰道「要不,你去我家玩。」

    兮兮眼睛一亮:「好啊,我要去看陳汐哥哥制符。」

    「跟我來。」

    見小丫頭開心起來,一抹微笑出現在陳汐唇角,轉瞬即逝,又恢復了那幅冷峻木訥的模樣。

    牽著兮兮肥嘟嘟的小手,陳汐走進了家門。

    ……

    桌上放置著一遝空白的淺青色符紙、一碟殷紅的墨汁、一根黝黑的符筆。

    陳汐腰杆挺直,端坐在木桌前,兮兮則乖巧地坐在旁邊小板凳上,小臉上盡是好奇。

    「這是松紋符紙,是市面上最廉價的一種,質地堅硬,紋理粗糙,一般用來煉製最簡單的基礎符籙。」陳汐一指那一遝淺青色符紙,輕聲解釋道。

    兮兮像個學生,狠狠點頭道:「陳汐哥哥,我記住了。」

    陳汐啞然,搖了搖頭,又一指那一碟殷紅墨汁,說道:「這碟墨汁則是從赤焰鹿的血液中汲取的,赤焰鹿本身是修行界最低等的妖禽之一,除了血液能用來製作制符的墨汁之外,渾身上下再沒有一丁點的利用價值。就連城中專門靠豢養妖禽來營生的商家,也不願馴養這種沒什麼用處的妖禽。」

    兮兮點頭道:「那支筆呢?」

    「那是符筆,符筆也有優劣之分,在制符時,品質上佳的符筆勾勒出的符紋不僅筆劃流暢,痕跡勻稱,並且能夠提高制符成功的幾率。這支符筆僅僅是普通的符筆,不過,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用了。」

    話音剛落,陳汐猛地察覺自己今天說的話,好像比尋常要多的多,難道是因為爺爺和弟弟的離開,自己把兮兮當做了傾訴物件麼?

    想到這,陳汐扭頭看向兮兮,卻發現這小丫頭不知何時已趴在桌上睡著了,嘴角掛著一絲晶瑩的口水。

    陳汐沒來由想起弟弟幼年時也是這般模樣,不由心中一暖,小心把兮兮抱起來,放在自己床上蓋好被褥之後,這才重新坐回木桌前。

    沒有再耽擱功夫,陳汐拿起筆,飽蘸墨汁,揮筆書符。

    沙沙沙……飽蘸殷紅墨汁的筆尖輕輕地在空白符紙上滑過,紅色的纖細線條自筆端噴湧而出,如有靈性的蚯蚓一般,依著曼妙流暢的軌跡在淺青色的松紋符紙上快速蔓延。

    制符時的陳汐認真專注,他的眼眸緊緊盯在筆下符紙上,脊背筆直如刺空長槍,右臂懸於半空一動不動,就像崖岸碣石縫隙中橫生出的一截虯勁松枝,自始至終都完全沒有挪動分毫。

    動的是他的右腕!

    他的右腕靈活之極,操控著手中符筆,以一種驚人的頻率在符紙上勾劃頓抹,動作嫺熟流暢,非但沒有一絲滯澀之感,反而像淙淙流淌的溪水一般,帶著一種輕靈協調的韻律。

    當一個繁複玄妙的圖案如同花朵一般,悄然綻放在符紙上時。符紙表面驟然一亮,旋即暗淡下去,恢復如常。

    看也沒看,隨手把這張一品火雲符放在一旁之後,陳汐再次撚起一張空白松紋符紙,揮毫而下,不肯浪費一丁點的時間。

    五年前,陳汐的爺爺陳天黎拿出所剩無幾的積蓄,讓陳汐去一家制符學府學習,待陳汐成功掌握了一品基礎符籙的製作之後,制符便成了爺孫三人維持生計的唯一來源。

    不過,陳汐只會製作一品基礎符籙,沒辦法,在學府學習的符籙製作之法,也僅僅只有一品。想要學習更高品階的符籙製作,就必須花費大價錢購買相應的書籍,代價太高,根本是陳汐無法接受的。

    即便如此,陳汐也很滿足了。

    剛開始制符時,他每天只能製作出五張一品符籙,而如今,他已能夠製作出三十張符籙,兌換成元石,也有十塊之多,擱在以前,完全能維持他們爺孫三人的生計,並且還能供給弟弟陳昊在學府修習劍術。

    如今,爺爺和弟弟前往南疆,只剩下他一人,只要省吃儉用,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攢下許多元石,如此一來,購買更高品階的符籙製作書籍,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在這之前,他首先要還回在張大叔那裡欠下的一百顆靈石。

    時間點滴流逝,逼仄昏暗的房間裡,陳汐伏案揮毫,神情專注集中,動作流暢熟稔,整個人沉浸在一種渾然忘我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那一疊空白松紋符紙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化作了一張張圖案繁複玄妙的符籙。

    呼~

    當制完最後一道符籙,天已經黑了,陳汐小心把符筆擱置在墨硯之上,這才長長吐了一口濁氣,眉宇間流露出一股深深的疲憊之色,讓他本就削瘦的臉頰愈發顯得蒼白。

    以他先天中期的修為,體內的真元勉強能夠支撐到他製作三十張一品符籙,想要製作更多,除非境界提升,真元暴漲。

    不過,說來容易,但對陳汐而言,想要進一步提升境界,卻是艱難異常。

    他的資質並不差,家傳的《紫霄功》也並非普通貨色可比,可偏偏地,他的境界滯留在先天中期已經整整五年,毫無進展。

    也正因此,爺爺陳天黎才會把一切希望轉而寄託在陳昊身上,而他,也被安排去學習製作符籙……

    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太笨了嗎?

    陳汐不止一次地質疑過自己,否定過自己,其中的掙扎與惘然,痛苦與失落,只有他自己最瞭解。

    咚!咚!咚!

    一陣輕緩的敲門聲響起,伴隨著敲門聲,還有一道悅耳柔和的女聲,「陳汐,兮兮在不在你家?」

    陳汐從沉思中清醒,打開門,一個容顏秀美的女人立在門外,布衣荊釵,卻難掩其身上的婉約風韻,正是兮兮的母親白婉晴。

    「白姨,兮兮睡著了。」陳汐道。

    白婉晴松了口氣,笑道:「小傢伙沒打擾你,我這就把她抱回家。」

    陳汐搖了搖頭。

    白婉晴知道他性子沉默寡言,不愛說話,笑了笑,進屋抱著熟睡的兮兮便即離開。

    然而過了不多久,房門再次響起,這次的敲門聲急促密集,仿似鼓點一般。

    陳汐眉頭一皺,再次打開門,卻是白婉晴去而複返,神色焦急。

    發生了什麼事麼?

    就在陳汐疑惑之際,白婉晴已飛快叫道:「快!快去城外一趟,好像是你爺爺出事了!」

    什麼?

    爺爺出事了?

    陳汐腦袋一嗡,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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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敵人



    爺爺和弟弟才離開半天就出事了?

    不可能!

    這些年來,那些厭憎自己的人,罵自己掃把星的傢伙,連躲避自己還來不及呢,怎會去害死爺爺和弟弟?

    難道是仇人?

    是當年殺害我陳氏上千族人的傢伙?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他們為什麼不早早地把自己爺孫三人斬草除根?為什麼非要等到今天?

    陳汐只覺全身氣血翻騰,腦袋痛苦得快要炸掉!

    他就像頭陷入困境的野獸,發瘋似的沖出家,沖出街道,沖向城外。

    爺爺和弟弟,不會有事的,不會……

    他在呐喊。

    深夜的松煙城,依舊明亮如晝。

    各色流轉著繽紛光芒的燈光掛在整個城市的每一處,燈火通明,猶如一條條火龍盤踞其中,喧囂壯闊。

    街道上行人如織,城門外更聚攏了密匝匝一大群人。

    地上躺著一個枯瘦嶙峋的老頭,衣衫染血,眼眸緊閉,明顯早已死透。

    在旁邊,一個十一二歲的孩童跪地不語,稚嫩的臉上沒有眼淚,眼神卻是灰白空洞,仿似沒有靈魂的木偶。

    「我認識他,他是天星學府的陳昊,跟我是同學!」

    「啊!原來是掃把星的弟弟啊,旁邊的老頭不會是他爺爺?」

    「唉,肯定是了,當年咱們松煙城鼎鼎有名的陳氏族長,如今卻被殺害于城外荒野之中,可憐!可歎!」

    ……

    人們議論紛紛,卻無人願意伸手援救。因為一個是掃把星的弟弟,一個是掃把星的爺爺,他們可不願沾上黴運。

    「大家趕緊躲一邊,掃把星來了!」

    一個尖利的聲音驟然響起,聞言,偌大的人群轟然讓開一條道路,如避蛇蠍。

    在人們怪異的目光中,一道瘦削的身影,像發瘋似地沖來,赫然就是陳汐。

    「爺爺!」

    看到地上安靜躺著的那個熟悉的身影,陳汐徹底斷絕了心中希望,痛苦得猶如萬箭攢心,身體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他一步步來到爺爺的屍體旁,那張木訥冷峻的臉依舊沒有變化,但那對眸子卻因充血變得通紅,像頭困獸。

    「哥……」一個極為沙啞低沉的熟悉聲音響起,陳汐心頭一震,卻見弟弟陳汐像個木偶似的看著自己,兩眼空洞無神。

    是誰?

    究竟是誰做的?

    陳汐心頭愈發痛苦,指甲深深陷入手掌血水流溢,他卻渾然不覺。

    這一刻,多年在心中積攢壓抑的憤恨,猶如熔岩迸發一般湧遍全身。

    他好恨,恨自己太過無能,恨自己面對周圍的嘲笑譏諷,卻無力去改變……

    老天!

    你若要懲罰,就懲罰我一個人,為何不放過我陳氏家族、我的父母、我的爺爺?

    為什麼!?

    陳汐內心在瘋狂咆哮,幾近失控。

    砰!

    陳昊似是再也堅持不住,無力地閉上眼睛,暈倒在陳汐懷中。

    陳汐看著懷中的弟弟,看著他稚嫩臉頰上的疲憊無助,猛地從無盡憤怒中驚醒過來,爺爺已經死了,千萬不能再讓弟弟出事了。

    他背著弟弟,抱著爺爺的屍體,步伐蹣跚地走進城門,走在回家的路上,

    「掃把星終於走了,哈,這下可好了,時隔多年,他又克死了他爺爺,嘖,果然是黴運肆虐,倒楣透頂啊。」

    「小聲點,你小子不活了,再詛咒掃把星,小心沾上黴運,把你這條小命也給坑了!」

    「切,還說我,你不也叫他掃把星?」

    「哼,懶得理你。」

    「你就裝,說不定你這傢伙還在心中想著,掃把星什麼時候把他弟弟克死呢!」

    ……

    一路前行,嗡嗡的議論聲伴隨著凜冽的夜風,飄進陳汐的耳朵,就像一根根尖銳的銀針,深深紮進他的心中。

    但他依舊自顧自走著,像塊飽經海浪拍打的碣石,痛在骨髓,倔強照舊。

    麻木?

    不,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刻。

    我若不死,終有一日,必將踏天梯,入雲端,攬九天星河,高高在上!

    你們——

    就等著嘲笑自己。

    ……

    郊外,陰雨綿綿,如絲如線。

    「爺爺,安息。」

    一座孤零零的墳頭前,陳汐站起身子,低聲說道,聲音平靜平淡,卻透著一股執拗鏗鏘的味道。

    從那天回來,陳汐已經跪在墳前三天了,不吃不喝,風吹日曬也自無動於衷,臉色蒼白憔悴到了極致。

    見陳汐恢復如常,一旁的白婉晴暗自松了口氣,說道:「先回家,陳昊昨天夜裡從昏睡中醒過來了。」

    陳汐點頭答應。

    「白姨,謝謝了。」

    快到家門口時,陳汐頓住腳步,神色鄭重地向白婉晴道謝。這三天,白婉晴一直在家幫著照看弟弟,宛如自己親人一般,令他極為感動。

    當所有人都只知道譏諷自己時,有一個人卻在默默地為自己奔波勞累,這樣的人,當得起他陳汐一輩子銘記感恩。

    白婉晴似是沒想到陳汐會如此鄭重地向自己道謝,怔了怔,笑道:「只要你好好活著,並且活得比誰都要好,就是對我最好的謝意了。」

    陳汐再次鄭重點頭。

    白婉晴莞爾一笑,沒有再逗留,轉身離開。

    看著她綽約窈窕的背影消失,陳汐心頭不由地湧出一抹暖流,令他精神一振,眉宇間的陰鬱少了許多。

    「哥。」

    房門打開,陳昊看著門外的陳汐,輕聲叫了一句。

    陳汐走上前,牢牢把弟弟攬進懷中:「右手廢了不要緊,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那天夜裡,陳汐的爺爺遇襲身亡,而陳昊也付出了一隻右手的代價,右臂生機被廢,哪怕尋來起死人肉白骨的無上妙藥,也無濟於事。

    陳汐極為清楚,失去右手帶給弟弟的痛苦究竟有多大,弟弟自幼癡愛劍術,曾發下宏願,立志開創出一條屬於自己的劍道之路。如今右手不在,無疑於徹底葬送了弟弟堅守多年的夢,其痛苦可想而知。

    「哥,我已經決定了,修煉左手劍!」

    陳昊挺直脊樑,眸光湛湛,整個人仿似浴火重生一般,堅定道:「失去右手也是一件好事,一隻手,一把劍,能夠讓我更專注,劍術更專一。」

    陳汐看著仿佛一夜長大的弟弟,看著他瞳孔中重新煥發的堅定之色,一時心潮起伏,難以自禁:「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已把陳汐心頭的喜悅表達的酣暢淋漓。

    ……

    「我和爺爺是在青狼峽谷遭到伏擊的,是三個蒙面人,爺爺臨死前說,他們皆有紫府境的修為。」

    吃過飯,陳汐開始詢問爺爺和弟弟出城後遭遇的事情,他要搞清楚,殺死爺爺的兇手究竟是誰。

    不過,當聽到弟弟談及是三個紫府境修士,陳汐心頭突然一跳。

    修煉一途,分作後天、先天、紫府、黃庭、兩儀金丹、涅槃、冥化真人、以及破劫地仙。

    後天九重,內煉真元,通達脈絡,壽元暴漲一甲子。至此境界,身強力壯,精血如潮,百病不生。

    先天九重,吐納天地,煉心定性,壽元暴漲一百年。至此境界,已洗褪凡胎,體魄蘊靈,然世人萬萬,能踏入先天者,寥寥無幾!

    而紫府之境,則竊天地之力,于丹田內開闢紫府,境界每提高一層,紫府內便多出一顆真元星辰,九星連珠,才算紫府圓滿。

    此境界又被稱作點星辰之境,至此境界,壽元暴漲五百年,方才稱得上奠定修道根基,真正意義上踏入修仙之途。

    據陳汐所知,先天強者,想要開闢紫府,萬中無一,在偌大的松煙城,紫府修士絕對是最頂尖的強者。如今聽聞殺死爺爺的兇手,竟然是三個紫府修士,陳汐心頭之震驚就可想而知。

    他如今才修煉至先天三重境界,這還多虧了爺爺陳天黎自幼對他的悉心指點。

    想當年,他陳氏一族可是松煙城強盛之極的大家族,陳天黎身為陳氏族長,本身便是紫府七星修士,雖然修為被廢,但一身傳承卻不曾丟失,哪怕陳汐資質再普通,有陳天黎的細心傳授,進階先天境界根本不在話下。

    不過,他想要進階紫府修士,卻是希望渺茫之極。畢竟,他的修為已滯留在先天三重整整五年,是否能再進一步還很難說。

    「對了,我這裡有一張留音符,記錄了那三人的一段話!」陳昊猛地一拍腦袋,突然出聲,從懷中摸出一張幽藍色的符籙,遞給陳汐。

    留音符是一種輔助符籙,在修行界,修士外出時,為避免登門拜訪的朋友找不到自己,往往會留在家中一張留音符,予以提示。

    這張留音符,是陳汐製作給弟弟玩耍用的,卻不想竟派上了大用場,一想到下一刻有可能聽到殺死爺爺的兇手的聲音,陳汐心頭一陣激動。

    真元灌注其中,留音符表面驀地泛起幽藍色的亮光。

    「公子交代,要把他們活活困在松煙城,要讓他們在世人的嘲笑唾棄中痛苦活著,直至自己把自己逼死……」

    「布下天羅地網,一旦他們出城,就把他們抓回來!此事關係到公子和龍淵城那位的親事,若敢怠慢,殺無赦!」

    尖利陰冷的聲音就像一條躲在暗處的毒蛇在吐信,從留音符內飄出。

    啪!

    留音符化作一抹煙塵飛散無蹤。

    陳汐的臉色已是鐵青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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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玉墜



    聲音中的‘公子’是誰?

    為了一段親事,竟要活活把自己一家逼死?

    ‘龍淵城那位’又是誰?

    陳汐的腦子瘋狂思索,留音符中透露的資訊太過晦澀,但卻是有跡可循,只需找到一個切入點,一切便將迎刃而解!

    龍淵城,跟自己有關的似乎只有……

    蘇家!

    對,肯定是龍淵城蘇家!

    陳汐腦海靈光一閃,猛地想到一個可能。

    他聽爺爺說過,在自己出生時,母親左丘雪曾與龍淵城蘇家家主訂下婚約,商定十八年後,由陳汐迎娶蘇家家主之女蘇瑤。然而,隨著陳氏一族被滅,母親不知所蹤,在自己四歲時,龍淵城蘇家派遣十余名黃庭境高手,當著松煙城所有人的面,撕毀了這份婚約。

    而能夠影響到松煙城,促使三名紫府修士劫殺爺爺和弟弟,龍淵城蘇家無疑最具備這樣的實力!

    對,肯定是這樣!

    越想,陳汐的思路越是清晰,確定自己的推測八九不離十。

    至於那個‘公子’的身份,也很好解釋,為了阻止自己和弟弟逃出松煙城,不惜在松煙城外布下天羅地網,如此大的手筆,也只有松煙城內的某方大勢力才能做到。

    他們這麼做的目的,肯定是為了那位‘公子’的親事,說不定就是為了跟龍淵城蘇家聯姻,而聯姻的關鍵就在於,把活活逼死自己和弟弟當做交換條件!

    想到這,陳汐只覺渾身寒冷,如墜冰窟,撕毀婚約已經夠過分了,竟然還要把自己一家活活逼死,好惡毒的手段!好冷酷的心腸!

    陳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開始思索這個‘公子’究竟是松煙城的哪個勢力。

    南疆是大宋王朝最南邊的疆土,足足有上百萬裡範圍,城市眾多,松煙城僅僅是南疆地域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城鎮,占地只有萬里範圍。

    再加上松煙城毗鄰妖獸肆虐的南蠻山脈,更無靈氣絕佳的福地、礦脈,近似於窮山惡水般的存在,所以,盤踞在松煙城的大勢力,寥寥無幾。

    據陳汐所知,如今的松煙城,由將軍府、李氏家族、松煙學府三大勢力把控。

    將軍府是大宋王朝駐守在松煙城的軍方力量,紀律嚴明,以維護松煙城秩序為己任,超然物外。

    松煙學府則是一個供松煙城子弟修行之地,收授門徒,傳道解惑,學府中不乏紫府修士,不過松煙學府從不參與勢力爭鬥,行事極為低調。

    只有李氏家族,是盤踞於松煙城的家族勢力,族中擁有不下十餘名紫府修士,實力之強,在陳氏一族覆滅之後,便一躍成為松煙城第一家族,如日中天。

    陳汐的目光,牢牢鎖定在李氏家族。

    在這三股勢力中,若說對他陳氏一族最為仇恨的,當屬李氏家族無疑,在陳氏一族沒有覆滅之前,兩家便是死對頭,爭鬥不休。

    甚至他的爺爺陳天黎曾懷疑,陳氏一族的覆滅,李氏家族也有參與其中。

    「擁有在松煙城外布下天羅地網的實力,又跟自己陳氏一族有仇,那個‘公子’應該就是李家的人!」

    至此,所有線索大致都被捋順,陳汐不由長長吐了一口濁氣,心中喃喃自語:「爺爺,您不是一直痛苦於不知道滅掉咱們陳家的仇人是誰嗎?不用擔心,孫兒已經掌握了一條重要線索,等孫兒實力變強,就去為您報仇!為咱們陳氏上千族人報仇!」

    「哥,你猜出仇家是誰了嗎?」陳昊仰著小臉,眼睛裡盡是仇恨之色。

    陳汐搖了搖頭,實力無法滅掉李氏家族之前,把此事告訴弟弟陳昊,有害無益。

    「小昊,既然決定修煉左手劍,就好好努力,等你變得強大起來,哥帶你去殺人,殺仇人!」

    陳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神色平靜道:「我也會努力,會變強,以後再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陳昊狠狠點頭:「哥,為了爺爺,為了咱們陳家,一起努力!」

    「好!」

    兄弟兩人互視一眼,神情堅定,如出一轍。

    接下來的日子裡,除了制符賺取元石之外,陳汐幾乎把時間全部用在修煉上,他的修為雖已滯留在先天三重五年,但他卻毫不氣餒,反而像發瘋似得勤修苦練,廢寢忘食,不肯再浪費哪怕一丁點的時間。

    水滴石穿,只有堅持了才能看到希望!

    陳汐沉默木訥,本就是執拗偏執的性子,他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

    陳昊也變了,因為失去右手,他之前修習的劍術幾乎全部廢掉,用左手練劍,無疑于從新開始。

    他努力地適應左手,努力地調整自己用劍的節奏,一點一滴地夯實左手劍的基礎。

    朝陽中,夜幕下,都能看到他揮灑汗水的瘦小的身影,努力練劍!

    陳昊的資質本就極好,基礎又被爺爺打得夯實無比,只過去不到十天,他已經完全熟悉了左手用劍,因為專一,他的劍術比之當初更進一層樓。

    尤為值得一提的是,在苦修的第八天,陳昊一舉突破後天大圓滿境界,成功進階先天境界!

    其進階速度之快,用不了多久,超過哥哥陳汐也不是不可能。

    陳汐對此自然驚喜萬分,同時感到一陣無形的壓力,弟弟進階先天,自己呢,什麼時候能突破先天三重境界?

    不過,境界雖然依舊滯留不前,陳汐卻另有別的收穫,這些天憑藉制符所賺的元石,他已徹底還清了欠給張大叔的一百塊元石,並且還略有剩餘,這讓他心情好了許多。

    他算了算,每天制符所賺取的元石,除去日常開銷,每天能省下四塊元石。原本他打算積攢上足夠的元石,去購買一部關於二品符籙的製作書籍,不過為了更快地提升境界,他決定還是把元石用來修煉。

    對於過慣窮苦日子的陳汐而言,拿元石來修煉簡直就是一種奢侈,畢竟這些年來,為了維持生計,每一筆元石他可都是絞盡腦汁地去精打細算,恨不得把元石掰成兩瓣用。

    不過,為了提升境界,他已考慮不了那麼多。

    陳汐體內的真元只能支撐他一天製作三十張符籙,最多賺取十塊元石,而一旦境界體提升,真元暴漲,他完全可以製作更多的符籙,賺取更多的元石。

    所以,提升境界,才是當務之急!

    外界的靈氣畢竟太過稀薄,只有賺取更多的元石,拿元石來修煉,才能讓他和弟弟陳昊變得更強。

    有了如此打算,陳汐把每天剩餘的四塊元石,分給弟弟一半,自己留下一半,用以修煉。

    然而令陳汐無語的是,十餘天過去了,哪怕他拿元石來修煉,體內的真元卻無一絲增長。

    難道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了?

    夜晚,陳汐盤膝坐在床頭,默然不語,即便以他頑強堅韌的性情,也不由感到一絲沮喪。

    心煩意亂的時候,陳汐習慣打坐修煉,只有修煉,才能令他忘掉一切。

    運轉《紫霄功》,外界靈氣化作一縷縷真元,流淌在全身經脈之間,迴圈十八重周天之後,緩緩注入丹田之內。

    先天境界,每提升一步,丹田便會出現一片由真元凝聚的雲朵,稱作築基雲梯,直至凝聚出九片雲朵,便可開闢紫府,成為一名擁有道基正式踏入仙府的紫府修士。

    紫霄功共分十八重,乃是陳氏家傳功法,陳汐自幼修習,如今已修至第十三重,擁有先天三重天的修為,丹田內已凝聚出三片紫色雲朵,漂浮丹田之內,汲取著周身經脈傳來的絲絲真元。

    哢嚓!

    許久之後,待體內真元充沛,陳汐收功正打算睡覺,猛地聽到一聲極其細微的碎裂聲,聲音雖小,但在這寂靜深夜中,卻顯得極為清晰。

    尋聲望去,很快他的目光落在貼胸掛著的一塊長命鎖,這是他出生時,母親左丘雪戴在他脖頸間的,寓意無災無難,平安長大。

    這塊長命鎖也是陳汐擁有的唯一一件跟母親有關的東西,珍惜異常,然而此刻,長命鎖的表面卻悄然出現了許多蛛網一般的裂痕,他心中不由一陣疼惜。

    「怎麼回事,長命鎖怎會無緣無故出現裂痕呢?」

    陳汐伸手朝長命鎖摸去,卻不料指尖甫一碰觸到長命鎖表面,無數裂紋像瘋長的野草,驟然爬滿了整個鎖面,然後在叮的一聲脆響之後,長命鎖表面碎裂成無數碎片,撲簌簌灑落滿懷,露出一個漆黑無光的玉墜!

    長命鎖內竟藏著一塊玉墜?

    陳汐只覺腦袋有點不夠用了,怔怔打量這塊玉墜,它約莫有龍眼大小,渾圓剔透,漆黑無光,仿似一顆品質絕佳的黑珍珠。

    難道,這是母親留給自己的禮物?可若真如此,她為何要把它藏在自己的長命鎖內?

    嗡!

    就在陳汐疑惑之際,一陣古樸悠揚的清吟幽幽響起,像溪澗淙淙流淌的泉水,輕靈悅耳,伴隨聲音,一抹刺眼的白光驀地從玉墜表面激射而出!

    片刻之後,玉墜中飄灑出的億萬道濛濛白光,徹底照亮了整個房間,白光旋轉,飄散如霧,如夢似幻。

    陳汐感覺自己就像置身在夢中,正當他不知所措之際,眼前白光突然劇烈翻滾,漸漸地,一道由光影凝結而成的白裳女子,憑空出現!

    這女子白裳飄飄,眉目如畫,靈秀清雅,烏溜溜的眼睛大而清澈,透著一股靈動頑皮。

    看到她,陳汐心頭猛地泛起一絲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感到一絲久違的親和,他不由感到好奇,這女人是誰,怎會令自己產生如此微妙的感覺?

    「唔,寶貝兒子,咱們母子倆終於又見面啦!」

    白衣女子雙手負背,調皮地朝陳汐眨了眨眼睛,笑吟吟開口,清脆悅耳的聲音仿似泉水叮咚作響,活潑輕快。

    聞言,陳汐眼瞳驟然睜大,悚然看著白衣女子,一臉的不敢置信之色,再沒有往常那副沉穩淡然的模樣。

    她……她是自己的母親左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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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0 18:21: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洞府



    陳汐懵了,大腦一片空白。

    眼前這個靈秀清雅、調皮活潑的女人,竟然說是自己的母親,她……她……

    陳汐心潮洶湧,有點手足無措,已找不到任何詞彙能精准地形容此時的心情。

    在他兩歲時,母親左丘雪便不知所蹤,腦海中根本沒有一絲有關母親的印象,再加上他自幼便聽到一些對母親不好的流言蜚語,爺爺又是對此事避而不談,即便他再渴望瞭解母親的過去,也不得不把這份感情深深埋藏心中。

    是的,埋藏心中。

    因為他害怕自己的母親真的如傳言那樣,是嫌棄自己陳家,拋棄父親、自己和弟弟,跟一個年輕公子哥私奔了。

    他害怕一旦事實如此,會控制不住自己,徹底瘋掉。

    這些年,他不止一次地想起母親,然後強迫自己忘掉母親,其中的痛苦糾結,根本是其他人無法想像的。

    「寶貝兒子,看到老娘如此年輕貌美,是不是很驚訝?很接受不了?」

    白裳女子笑嘻嘻眨著眼睛:「哎,換做是我,也肯定接受不了,誰讓老娘駐顏有術呢?」

    「好啦,我的時間不多了。」白裳女子頓了頓,收斂笑容,繼續說道:「兒子你可聽好了,接下來的話,你一定要牢記心中,否則咱們母子恐怕再無相見之日。」

    聞言,陳汐心中一震,從紛亂的思緒中清醒過來。

    白裳女子眼眸中露出追憶之色,玉容變幻不定,沒了剛才的活潑調皮,有的只是憤怒、無奈、苦澀、怨恨……不一而足。

    她緩緩說道:「我是被你舅舅抓走的,他們不同意我嫁給你爹,因為我,也為了維護他們左丘氏的聲譽,他們不惜毀掉整個陳氏一族,就是為了抹去這份恥辱。」

    原來母親不是跟人私奔的,她是被舅舅帶走的……

    陳汐仿似脫掉了枷鎖身上十餘年的桎梏,心情不由一松,然而後邊的一段話,卻讓他還來不及狂喜,心情便狠狠跌進萬丈深淵。

    竟然是母親所在的左丘氏家族,毀掉了我陳氏一族?

    陳汐呼吸急促,胸口如壓萬斤巨石,情緒大起大落之下,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

    這十幾年,他時時刻刻都在思索誰是滅掉自己陳氏一族的兇手,心中更是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艱難險阻,他都一定要把一切兇手誅殺至盡,卻萬萬沒有想到,真相竟然會是如此荒誕、如此殘酷!

    「兒子,很生氣,娘也很生氣,因為娘早已跟左丘氏斷絕關係,更是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可偏偏他們卻不肯放過娘。」

    左丘雪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沉重:「原因很簡單,娘和你爹在一次遊歷時,得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寶貝,看,就是它。」

    玉手一指那白光流轉的玉墜,眼眸裡泛起無盡的痛苦和恨意。

    陳汐抬頭望去,目光呆滯。此刻他的思緒已趨於麻木,靠著僅存的一絲理智,在聽左丘雪說話。

    「聽說過河圖嗎?荒古時期最為神秘的一幅畫,憑藉它,諸多荒古神魔領悟出屬於自己的道途,窺盡天機,掌控大道奧義,登頂道之極致。也正因此,河圖每一次出現,無不伴隨著腥風血雨,令得三界動盪、六道不安,各方大神通者廝殺爭奪,那宛如末日般的場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慄。」

    「幸好,河圖在荒古時期終結之後,便已消失不見,那群魔亂舞,眾神混戰的恐怖畫面也再沒有上演,直至今日,恐怕已有百萬年之久,若非娘在幼時翻閱過族中典籍,根本就不知道河圖這個名字。」

    左丘雪語聲低沉,帶著一絲追憶娓娓道來。

    然而聽在陳汐耳中,卻像在聽一段古老悠久的傳說,心頭翻不起一絲漣漪,百萬年前的事情,太過遙遠了,遙遠到他根本產生不了一絲瞭解的興趣。

    他只知道,河圖很一件寶貝,一件能令所有人瘋狂廝殺的寶貝。

    「在你眼前這塊玉墜中,便藏著河圖的一份拓本,其上蘊含著河圖的一絲烙印。別小瞧這一絲烙印,擁有它,完全可以尋覓到河圖的藏匿之處,娘被抓走和咱們陳家一族被滅的根本原因,便是因為這塊玉墜!」

    左丘雪接下來的這一段話,卻宛如一枚重磅炸彈一般,徹底把陳汐震住,他的眼睛死死盯著玉墜,眸光駭然。

    若說之前它把河圖當做一個久遠的故事聽,那麼此刻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也有幸與河圖沾染上一絲因果了!

    他不知道該是慶倖,還是難過。他已經明白了一切,陳氏一族被滅、母親離開、父親不知所蹤……甚至自己掃把星這個名頭,都是拜這塊玉墜所賜。若不是為了搶奪它,自己一家怎麼可能上演這麼多悲劇?

    這恐怕就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陳汐在心中深深一歎,惘然不已。

    「據說,這塊玉墜內其實是一座荒古神魔的修煉洞府,其內自成天地,暗藏諸多玄妙場所,河圖拓本只是其中之一,卻是其中最為珍貴的寶貝。可惜,娘從不曾進入過,也僅僅知道這些。」

    「你能夠喚起娘留下的精神烙印,想必已臻至先天境界,已經能夠令這塊玉墜認主,收下它,好好努力!」

    白裳女子的影像漸漸變得暗淡、模糊、仿似下一刻便要支離破碎,聲音也變得急促起來:「兒子,一定要記住,在你沒有變強之前,千萬不要把這塊玉墜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弟弟,否則,它會毀掉咱們陳家所有的希望!」

    「不用擔心娘的安危,只要你實力達到天仙境界,自然就可以與娘相見。」

    聲音嫋嫋,由白光凝聚而成的白裳女子影像,徹底碎裂消散無蹤,胸前掛著的玉墜也恢復如常。

    屋內重新陷入黑暗之中,陳汐只覺自己像做了一個夢,但心底兀自縈繞不休的聲音、胸前掛著的一塊玉墜卻告訴他,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他默默呆坐在黑暗中,許久之後,嘴唇微微顫抖,輕聲喃喃:「放心,母親,孩兒一定會找到你的!」

    ……

    陳汐沒了睡意,用冷水洗了洗臉,腦子恢復清醒之後,把目光投向胸前玉墜。

    歷經剛才的一切,他已經明白,這五年來自己之所以滯留在先天三重,便在於這塊玉墜。

    它悄無聲息地汲取自己的真元,直至今日,力量達到飽和,才喚醒了母親留下的精神烙印,從而令自己見到了母親的影像,也知道了自己之前一直疑惑不解的事情。

    陳汐很振奮,他終於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掃把星,自己的資質也根本不差,尤為重要的是,他知道母親還活著,只要自己變強,就可以找到母親!

    天仙境界?

    只要我不死,終有一日可以開紫府、沖黃庭、凝兩儀金丹、破涅槃、成冥化真人、曆天劫而成地仙,悟大道而登臨仙界,羽化天仙!

    只要我不死,殺害爺爺,毀掉弟弟右手、屠戮我陳氏一族上千族人的仇人,一個也逃不掉!

    陳汐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而純粹。

    「這塊玉墜內竟然是一座荒古神魔修煉所用的洞府,河圖拓本也在其中,也不知裡邊究竟有何玄妙。按照母親所說,玉墜的封印已經解除,我先天境界的修為已經能夠令仙府認主,也不知是真是假……」

    陳汐想起母親左丘雪的話,猶豫片刻,毅然咬牙分出一股體內真元,貫注玉墜之內。

    一抹柔和的光華從玉墜表面噴湧而出,光華流轉,彙聚成一個幽邃的黑洞。

    幾乎同時,一股莫可抵禦的吸力從黑洞中湧出,措不及防之下,陳汐來根本不及掙扎,整個人被捲入黑洞之中。

    嗡!

    黑洞寸寸崩裂,消失不見。

    整個房間再次陷入黑暗之中,恢復如初,只不過卻少了陳汐的蹤影。

    ……

    陳汐立在一個廣袤浩蕩的空間,頭頂繁星搖曳飛舞蒼穹之上,像一群流螢,清冽如瀑的銀光飄灑而下,如夢似幻。

    腳下,是一片鬆軟碧綠的草地,綿延遠方,渺無盡頭。

    孤零零一個人立于夜空繁星之下,周身繚繞如螢火蟲般的星光,仿似置身荒野之上,顯得如此虛無縹緲。

    這裡難道就是那位荒古神魔修煉所用的洞府?

    陳汐四下張望,卻根本沒有發現任何可稱得上洞府的建築,疑惑之餘,不由暗生警惕。

    未知,是恐懼產生的根本源頭。正因如此,陳汐不敢胡亂走動,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戒備著四周。

    佇立良久,陳汐的雙腿已經發酸,周圍依舊靜謐一片,無聲無息,仿似除了他之外,再沒有任何生靈。

    「難道,這座洞府根本就不存在?」

    陳汐仰躺在草叢上,眼眸望著蒼穹上搖曳流轉的點點繁星,百思不得其解。

    不對!

    在這片空間中並非都是死物,還有那些星辰,豈不是也像有生命一般周轉不休?外界的星辰哪有這麼飛來飛去的?

    意識到這點,陳汐睜大眼眸,盯著那漫天飛舞的星辰仔細觀察起來。

    蒼穹如幕,顆顆璀璨星辰遍灑其中,所運轉的軌跡千奇百怪,各不相同,速度也是有快有慢,它們劃著一道道繁雜玄妙的軌跡,呼嘯而來,蹁躚而去。

    換做普通人,只看到這一幕恐怕早已眼花繚亂,但陳汐卻已漸漸看得入迷。

    「以萬千星辰為筆尖,以蒼穹夜幕為符紙,落筆之處,看似雜亂無章,實則井然有序,不但保證了星辰各自的周轉運行,且相安無事,生機活潑,真是妙不可言……」

    沉浸入迷的陳汐渾然沒有察覺,頭頂星辰飄灑而下的點點清冽星光,漸漸彙聚成了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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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季禺



    陳汐沉浸在一股玄妙的感覺中。

    他忘掉周遭的一切,忘記身在何處,眼中只有億萬道星辰迴圈不休的軌跡,這些軌跡長短各異,粗細不同,或曲折纏繞、或筆直如槍、或彎曲為弧、或盤旋成圓,儼然如同筆劃各異的符紋。

    陳汐仿佛看到一隻無形大手,以蒼穹為符紙、以億萬星辰為符筆、以超乎想像的制符手法,肆意詮釋著玄妙莫測符紋路線,妙不可言。

    他忍不住想驚歎,卻找不到任何詞彙來形容,他想要牢記其中的軌跡,卻發現那些軌跡看似有跡可循,偏偏卻無從下手。於是,他不再糾結於此,也不再理會那麼多,只是純粹地去觀摩,去欣賞,心神趨於寧靜,念頭剔透空靈。

    嗡!

    一絲奇異的低吟由小到大,由低到高,漸漸響徹在天地之間。

    億萬星辰灑下的清冽光芒凝聚在一起,化作一副清光流溢的畫卷,伴隨著奇異的吟鳴聲,這幅畫驀地釋放出無盡流光,席捲蒼穹之上,裹挾漫天星辰重歸畫卷!

    嗖!

    畫卷收攏成束,繼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一抹清光,爆射而去,方向赫然便是陳汐所立之地。

    陳汐心頭猛地升起一絲驚悸,頓時從那股渾然忘我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然而還不等他有所反應,只覺腦袋嗡地一聲,下一刻,識海內憑空浮現一尊巨大的清臒老者形象,赤足麻衣、白髮垂髫、跏趺坐於虛空之中,仰望高空,眸光湛然深邃如星辰,

    這尊巨大的老者形象,周身上下古樸無奇,但卻無不散發出一絲絲浩渺蒼涼的氣息,令人不自主便被其吸引所有心神。

    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位老者又是誰?

    陳汐吃驚地看著眼前一幕,在心中飛快思索著,自己剛才明明在觀摩星辰運轉之軌跡,識海內怎會無緣無故地發生如此變化?

    「多少年來了,終於等來了能夠繼承主人衣缽的徒弟,哈哈哈哈。」

    一道渾厚沙啞的聲音驟然炸響在耳畔,陳汐渾身一顫,再顧不得思索其他,霍然睜開眼睛,當看清四周景物時,不由再次大吃一驚。

    綴滿星辰的夜空不見了,一望無垠的嫩碧草地上,赫然多了一條浩浩蕩蕩的大河,浪濤滾滾,水花四濺,長河綿延向前,一眼望不到盡頭。在大河中央,矗立著一座直插雲霄的孤峻山峰,通體黝黑,寸草不生。

    突然,一匹頭生獨角的怪物從大河中走了出來,它獅身龍頭,四蹄如柱,腳掌踏雲,通體覆蓋著繁密墨黑的鱗片,雙眸清澈,卻透著一股洞察萬物的滄桑感。

    麒……麒麟?

    看到這頭怪物,感受著其身上散發出的恐怖氣息,陳汐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心臟砰砰直跳。

    他只在書籍中見到過有關麒麟的描述,據說麒麟乃是荒古時期著名的神獸之一,天生能夠操縱五行,智慧通靈,即便是在神魔縱橫的荒古時期,也少有人敢招惹麒麟,其實力之恐怖可見一斑。

    此刻,一頭近似麒麟的怪物猛地出現在面前,哪怕心性早已被磨練的堅韌如磐石,陳汐仍舊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

    「不用驚恐,我乃洞府之靈,主人賜我名為季禺,百多萬年來一直幫著主人看護洞府。」渾厚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是從那頭似麒麟般的怪物口中傳出。

    原來它叫季禺,陳汐稍稍松了口氣,旋即猛地意識到,眼前這頭怪物竟然已存活了百萬年之久,那豈不是說,這座洞府也存在了上百萬年?

    「晚輩陳汐,見過前輩,敢問前輩,這裡真的是那位荒古神魔的修煉之地嗎?」陳汐恭敬問道,對方哪怕真的是一頭怪物,也不是他能夠無禮的。

    「不錯,的確是我家主人修煉之地。」季禺走上前,上下打量了陳汐一番,驚疑道:「先天境界?你的實力如此之差,怎可能得到主人的傳承真諦?」

    陳汐惘然道:「什麼傳承真諦?」

    季禺卻是不理會他,苦苦沉思許久,突然開口道:「小娃娃,你是以符入道的煉氣士?」

    以符入道?陳汐一頭霧水,搖頭道:「我僅僅只會製作一些基本符籙罷了。」

    季禺卻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歎息道:「果然如此,主人本就是推演天機而入道,選擇你繼承衣缽,也在情理之中。」

    陳汐愈發疑惑起來,忍不住道:「前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什麼時候繼承了衣缽?」

    季禺目光怪異地盯著陳汐,說道:「你的識海中,擁有著我家主人留下的一絲真身烙印,難道你不知道?」

    陳汐想起識海中那尊散發著古樸浩渺氣息的老者形象,不由愕然道:「那位老伯伯便是您的主人?」

    季禺一怔,搖頭歎息道:「看來你的確是什麼都不知道。」

    陳汐心中訕訕,恭敬道:「還望請前輩能夠告之。」

    季禺沉默許久,這才緩聲開口說道:「百萬年前,我家主人離開時曾規定,在星辰秘境的考驗中,能夠得到其真身烙印者,方才有資格繼承他的衣缽。而你,便是這些年來唯一一個做到的人。換句話說,你已經擁有了成為主人徒弟的資格。」

    陳汐恍然,剛才自己看到的漫天蒼穹,恐怕就是星辰秘境之地了,不過,這也算是一種考驗?自己只是觀摩了一陣星辰迴圈之軌跡,便得到了洞府主人的真身烙印,是不是太簡單了一點?

    似是看破陳汐的心思,季禺冷哼道:「你可知道,百萬年以來有多少強者想要得到我家主人的真身烙印?」

    「我可以準確告訴你,足足有六千九百八十三人!這些人中有涅槃強者、冥化真人、破劫地仙,羽化天仙的絕世強者也不在少數!修為最低的也在兩儀金丹境界,現在,你還覺得簡單嗎?」

    不待陳汐開口,季禺傲然抬頭,冷冷道:「若非你以符道之心感悟星辰秘境,兼且悟性不錯,恐怕早已被周天星宇絞殺而死!」

    陳汐悚然一驚,駭然道:「被周天星宇絞殺而死?」

    季禺點頭道:「不錯,星辰秘境奧妙無雙,包羅萬象,若不能在一個時辰內從星辰秘境中,必定葬身其中,魂飛魄散。」

    說到這,季禺略帶感慨道:「能夠進入洞府之人,無不是實力超凡的當世強者,然則在星辰秘境之中,仍舊隕落了一大半,只有一小撮人成功從星辰秘境走出。這些人跟你一樣,從星辰秘境中領悟了主人留下的一些道諦,可惜的是在你出現之前,卻沒有人能夠獲得主人留下的真身烙印,自然也就無緣擁有成為主人弟子的資格。」

    陳汐疑惑道:「那這些人呢?他們豈會甘心離去?」

    季禺冷冷道:「當然不甘心,原本從星辰秘境中領悟的道諦已足夠令他們鑽研一生,受用無窮,可是,他們之中卻仍舊有人執迷不悟,企圖得到主人傳承,於是強登試煉天峰,最終仍舊落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說到這,季禺面朝大河,指著大河中央的孤峻山峰說道:「喏,那便是試煉天峰,分作十八重試煉之地,只有通過所有試煉之地,方才能獲得主人留下的全部傳承。那些強自登上試煉天峰之人,大多死在了前三重試煉之地,最厲害的要數十萬年前的一位絕世劍仙,修為已臻至劍道巔峰的地步,不過他也僅僅只走到第十三重試煉之地,便即隕落身死。」

    陳汐聽得一陣心驚肉跳,望著大河中央的孤峻山峰,忍不住問道:「那我想要得到全部傳承,是不是也要通過那座天峰的十八重試煉之地?」

    「那是當然,不過你和他們不同,你已經獲得主人的真身烙印,在通往天峰的試煉之地時只會受傷,不會有性命危險。」季禺隨口答道。

    陳汐暗自松了口氣,這也由不得他不擔心,連那位絕世劍仙都喪命在第十三重修煉之地,他這先天三重境的修為,恐怕連第一重修煉之地都闖不過。

    季禺提醒道:「雖然無性命之憂,但是我還是勸你現在莫要闖關,你的修為畢竟太差了,甚至是我這一生見過的最為差勁的。不是笑話你,擱在荒古時期,像你這樣的傢伙僅僅只比剛出生的嬰兒稍強一些。」

    只比嬰兒稍強一些?

    陳汐心有不服,可是一想到面前是一位活了上百萬年的怪物,也只得把這份不服深埋在心底,問道:「前輩,那我什麼時候能夠闖過天峰第一重試煉之地?」

    季禺一怔,疑惑道:「告訴我,你怎會如此迫切闖關?」

    陳汐毫不猶豫答道:「我要變強,替爺爺報仇,替我陳氏一族報仇,還要成為天仙與我母親相見!」

    季禺恍然,思索片刻後,緩緩說道:「如今已得到主人的真身烙印,只要不出意外,終有一日必定能完成所願。不過你的身體孱弱無比,修為也是低的可憐,想要修煉至天仙境界,恐怕要走很久啊。」

    陳汐目光堅定,平靜道:「無論多困難,我永遠不會放棄,也絕不會放棄!」

    季禺飽經滄桑的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之色,旋即頭顱一抬,眺望天峰,傲然說道:「你可是百萬年來唯一一個獲得主人留下的真身烙印之人,只要勤加修煉,別說報仇,也別提成就天仙,哪怕走得更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想當年,主人可是掌控大道,走上了……」

    聲音戛然而止,季禺似是意識到什麼,閉嘴不言。

    陳汐卻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只是在思索識海中那尊洞府主人留下的真身烙印究竟有何奧妙,又如何能幫助自己變強。

    還有,母親所說的河圖拓本,又放在洞府的哪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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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伏羲神像



    「主人留下的這一縷真身烙印,名為伏羲神像,蘊含著主人對天道感悟的諸多奧義,你時時觀想體會,不僅能夠令神魂日益強大,且有利於感悟天道,最為重要的是擁有了這一縷真身烙印,你便可以修煉無上煉體法訣——《周天星戮鍛體之術》!」

    還未等陳汐發問,季禺仿似早已看破他的心思,緩緩說道:「在荒古時期,世人皆認為我家主人觀河圖而推演天機迴圈之奧義,方才頓悟大道,登臨巔峰之境,卻無人知曉我家主人在觀摩河圖之前,身體內外皆已臻至超凡入聖之境,一身煉體之術更是足以開闢道統,成就萬世之基業。」

    「可惜主人他離開的太匆忙,僅留下一部《周天星戮鍛體之術》。」

    說罷,季禺神色默然,似沉浸在無盡追憶之中,喟然不語。

    陳汐默默咀嚼著季禺言辭中透露出的資訊,心潮起伏,竟也忘了說話,許久才問道:「前輩,我曾聽人說,此處洞府內藏著一副河圖拓本,不知是真是假?」

    季禺一怔,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陳汐,聲音古怪道:「直至現在你還不明白麼,那一縷真身烙印乃是主人觀河圖悟天機之後而留下,本就蘊積著一絲河圖真諦,如今你已獲得真身烙印,便即等於獲得了一絲河圖真諦,還念想拓本做什麼?」

    陳汐恍然大悟,原來河圖拓本乃是以訛傳訛的說法,真正的河圖真諦竟蘊藏在洞府主人的真身烙印之中。

    幸好,自己誤打誤撞擁有了它,說不定日後自己還能憑此獲得真正的河圖呢!

    「好了,能夠讓你知道的,我已統統告訴你了,你還有什麼疑問麼?」季禺晃了晃龍頭腦袋,態度頗為友善,顯然把陳汐當做了有資格繼承其主人衣缽的弟子看待。

    「我……」陳汐張了張嘴,卻發現還有太多的疑惑想要問,一時竟不知先問哪個為好。

    季禺忍不住指點道:「你如今實力差勁,體魄更是孱弱不堪,我覺得,你不妨先行修煉《周天星戮鍛體之術》,待煉體和煉氣的修為皆臻至紫府境界,再次進來時,應該能夠闖過天峰第一重試煉之地,得到相應的獎勵。至於其他的事情,多想無益。」

    陳汐怔然道:「可是,我還不知道《周天星戮鍛體之術》在哪裡呢,如何修煉?」

    季禺不以為意道:「待你離開的時候,我自會傳授於你。還有什麼疑問麼?沒有的話,我就傳授你法訣,送你離開。」

    「前輩且慢。」

    陳汐連忙叫道:「您剛才說通過天峰第一重試煉之地,會得到相應的獎勵,不知其中有何講究?」

    季禺搖頭道:「我只是洞府之靈,哪裡會知道這些?不過我倒是知道,待你闖過第一重試煉之地,在洞府內修煉三天,外界才僅僅過去一天,對你的修煉極為有利。」

    操縱時間變幻?

    陳汐倒吸一口涼氣,心頭震驚異常,這等手段幾近於逆天啊!

    想想,在洞府修煉三天,外界才過去一天,自己豈不是比別人多修煉了兩天?若是天天呆在這裡,豈不是……

    陳汐越想,心中越是亢奮,甚至有些害怕自己承受不住這份驚喜。他如今才是先天三重境界,自幼生活於松煙城內,哪會知道世上會有這等逆天般的手段,竟能操縱時間?

    「若你能闖過天峰第二重試煉之地,在這裡呆上九天,抵得上外界一天。闖過第三重,就延長至八十一天,如此疊加,終至闖過十八關,你便可以在此任意修煉,因為對外界而言,此地的時間已是絕對凝固。」

    季禺似是渾然沒有注意到陳汐心思已是雜念紛呈,繼續侃侃而談:「不過你先別高興太早,天峰第一重試煉之地可不是那麼容易就闖過的,以你如今的修為,進去也跟找死沒有什麼區別。還是把心思放在提升自己修為上,勤修苦練才是你現在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陳汐很快便冷靜下來,是啊,闖過第一重試煉之地,便需要把煉體和煉氣的修為臻至紫府境界,那麼闖過第二重呢,又該需要何等的修為?乃至以後的第三重、第四重……直至第十八重,又豈是能隨隨便便闖過的?

    有付出,才會有回報,自己不努力苦修,只想著借助外物,怎麼可能成為一名真正的強者?

    欲望雜念動心魔,若自己整天只惦念著投機取巧,恐怕這一輩子再無踏上仙途的可能!

    至此,陳汐徹底從莫名的亢奮震驚中清醒過來,渾身已是冷汗淋漓,抬頭望向季禺時,卻發現這頭似麒麟般的洞府之靈,正用那一對飽經滄桑的眼眸清洌洌地盯著自己,仿似能透視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忍不住心生慚愧之色。

    「主人曾說過,心靈澄澈堅定,方才能悟常人所不能悟,走至大道盡頭。陳汐,莫要辜負主人的期望。」

    季禺猛地踏雲而起,仰天一聲大喝,聲如滾滾雷霆,隆隆炸響於天地之間。而它頭頂獨角搖搖一指陳汐,一抹五彩霞光倏然激射而出,鑽入陳汐體內消失不見。

    陳汐只覺眼前一黑,下一刻,已出現在自己的房間中。

    「母親所言,果然是真的,如今我不但得到了洞府之靈的認同,獲得洞府主人留下的一尊真身烙印,更是間接得到了一絲河圖真諦,只要勤加修煉,一定可以變得更強!」

    看著房間內熟悉的一切,陳汐忍不住長長吐了口氣。

    想了想,他再次來到識海,看著那尊散發著古樸浩渺氣息的伏羲神像,心頭不由再次發出一聲驚歎。

    觀河圖而衍天機迴圈之道,繼而登臨大道巔峰,莫非這位前輩名叫伏羲?他的修為又達到了哪一步?

    默默注視良久,陳汐伸手朝漂浮身前的一抹五彩霞光抓去,這團霞光是洞府之靈季禺臨走前留在自己識海內的,應該就是那部洞府主人留下的無上煉體法門——《周天星戮鍛體之術》!

    嘩嘩~

    指尖甫一接觸,五彩霞光頓時化作無數飛舞的星辰,仔細望去,那點點星辰赫然是由一個個巴掌大小的古篆大字構成,錦繡燦然,華光彌漫,仿似充滿活力的生靈,翩躚飛舞,妙趣橫生。

    「凝!」

    識海內突然響起一道輕淡飄渺的聲音,寥寥一字,卻透著一股俯瞰天下掌控萬物的威嚴氣息,令人不由自主便心生臣服敬慕之意。

    不等陳汐辨別出聲音的來源,那飛舞飄搖的一串串錦繡文字驟然排列成行,整齊彙聚成一頁篇章,字字透射億萬濛濛毫光!

    陳汐抬眼望去,只覺腦海嗡地一聲響,一行行玄妙莫測的字元似淙淙流水般湧入腦海,揮之不散,猶如烙印。

    「果然是周天星戮鍛體之術,好奇特的煉體法訣!」

    陳汐匆匆流覽一遍之後,心生無盡震撼,引周天星辰所凝之煞力來淬煉皮骨肉身啊,世上竟有這等煉體之術?

    在松煙城,相較於煉氣士,體修的地位極其低下,一般選擇體修之路的,皆是一些生活潦倒的窮苦之輩,淬煉體魄只是為了找一份養家活口的工作,例如採石場的工人、貨棧的搬運工,儼然跟苦工勞力沒什麼區別。

    原因就在於體修之路太過艱難痛苦,進階條件之苛刻更是達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煉氣之路雖然對資質要求極為苛刻,但只要後天勤修苦練,遠比體修之路走得容易,自然地,走體修之路的人就愈發稀少起來。

    尤為重要的是,哪怕資質再差,只要走上煉氣之路,在松煙城中完全可以得到一份輕鬆體面的工作,像種植靈田靈藥的靈植夫、豢養靈禽妖獸的豢養師、烹飪美味佳餚的靈廚師、以及一些制符、煉器、煉丹等工坊商鋪的學徒,無論是待遇、地位、收入都要比苦力般的體修要強太多了。

    陳汐自幼生活於松煙城的貧民區,常能夠見到許多充當苦力勞工的體修之人,對這些體修的生活處境極為清楚,正因如此,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體修這條路。

    然而,在目睹了《周天星戮鍛體之術》之後,陳汐徹底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想想,那洞府之靈季禺的主人伏羲前輩,單憑煉體之術便已達到開闢道統,創下萬世之基業的地步,陳汐怎還敢瞧不起體修?

    「自今日起,除了制符和煉氣,還得修煉《周天星戮鍛體之術》,可供自己利用的時間愈發緊迫起來,不過,只要能令自己變強,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陳汐默默思索籌畫,猛地又想起一件事情,據季禺前輩說,時時觀想那尊洞府主人留下的真身烙印,能夠把神魂淬煉得日益強大,最為重要的是神魂達到某種程度,可以掌握其中的河圖真諦,繼而尋覓到真正的河圖藏匿之地……」

    想到這,陳汐不禁搖了搖頭,伏羲前輩觀河圖而悟大道,那是因為其實力早已達到了恐怖之極的地步,而自己的修為如今才僅僅只有先天境界,哪怕此時自己僥倖得到河圖,恐怕也看不出什麼門道,有害無益。自己當務之急,還是提升實力最為關緊。

    想通這一切,陳汐只覺渾身充滿幹勁,見天色已濛濛發亮,再不願在床上呆著,匆匆洗漱過後,正打算叫醒弟弟起床練劍,卻見房間內早已沒了弟弟的身影,不由微微一怔,這麼早,弟弟是去哪裡了?

    走出門,院子裡沒有陳昊修煉劍術的身影,陳汐心頭愈發疑惑,自從弟弟的右手被廢,極少出門,每次出門前也總會跟自己打聲招呼,今天是怎麼了?

    就在這時,兮兮一路小跑進院子,看見陳汐,連忙揮著小手,氣喘吁吁叫道:「陳汐哥哥,陳昊他跟人打架了,你趕快去看看!」

    陳汐心頭一緊,問道:「兮兮,你在哪裡見到的?」

    兮兮乖巧答道:「天星劍術學府,是我娘讓我來通知你的,我娘已經先去了呢。」

    天星劍術學府?

    陳汐眉頭一皺,心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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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0 18:22:0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天星學府



    松煙東城環境清靜,秩序井然,佔據了整個城市的四分之一的面積,這裡又被稱作學府區,大大小小的學府林立其中,多不勝數。

    天星劍術學府便是其中之一。

    在眾多學府之中,天星劍術學府也是頗有名氣,排名僅次於松煙學府和流嵐學府,位居第三名。

    在松煙城所有父母眼中,為自己孩子選擇學府修煉時,松煙學府自然是第一首選,不過由於其擇徒條件極其苛刻,每年只有寥寥幾個幸運兒才能進入。

    而流嵐學府只招收資質絕佳的女學生,也令得絕大多數人望而止步。

    只有天星學府無條件限制,只需交納一筆不菲的元石,便可進入學習。所以在排名前三的學府中,若論學生之多,當屬天星學府無疑。

    天星劍術學府門外。

    陳昊面色鐵青,抿嘴不言。

    在對面,還立著一個華服少年,他約莫有十三四歲,鼻青臉腫,三角眼裡卻透著一股得意之色。

    「這次是陳昊不對,醫藥費我們全出了,希望吳管家網開一面,饒過陳昊一次。」在一旁,白婉晴在跟一個瘦削中年交涉,神色歉然。

    瘦削中年色迷迷地打量著白婉晴,半響才搖頭道:「那怎麼行,我家少爺可是族長最疼愛的幼子,何曾受過如此欺辱?醫藥費我們寧可不要,也要令那小子付出慘重的代價,哼,欺負我們李氏子弟,哪能這麼便宜了他?」

    白婉晴勉強笑道:「那您的意思是?」

    吳管家摸著下巴,笑眯眯道:「我不是都說清楚了嗎?不過,放過那小子也可以,只要他跪地給我家少爺磕頭認錯,並拿出三百顆元石賠償,此事就此一筆勾銷,怎麼樣?」

    白婉晴強自忍耐心頭怒火,低聲道:「吳管家,你看這樣如何,讓陳昊道歉,但能不能不下跪?」

    吳管家哈哈大笑起來,隨即一斂笑容,不屑道:「絕無可能!」

    白婉晴一籌莫展,神色焦急,再無一絲秀氣恬靜的氣質。

    「白姨,跟他廢話那麼多做什麼,不就是被開除嗎,這學府我不上了!」

    陳昊早已氣得牙齒緊咬,見白婉晴難過得幾欲落淚,再也看不下去,站出身來,一指那華服少年,冷冷道:「李銘,下次見到你,我還揍你,沒骨氣的東西,技不如人就找幫手,虧你還是李氏家族的人,忒給你老子丟人了!白姨,咱們走。」說罷,拉著白婉晴的手,轉身就走。

    李銘勃然大怒,尖叫道:「你敢罵我?你你你……吳管家你還愣著做什麼,你沒看他罵我麼?給我揍這混蛋!」

    他媽的,若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根本懶得管你!

    吳管家被吼得心中邪火升騰,惱怒不已,身子一晃,已攔在陳昊二人身前,陰沉道:「兩位,事情沒解決呢,就想走?」

    陳昊夷然不懼,不屑道:「我和李銘打架,學府已經開除我了,我也認了。那麼,按照府主大人余澤的規定,我與李銘之間的恩怨便即一筆勾銷。那麼,此刻只要你敢動手傷到我和白姨,你一定會後悔的。」

    吳管家陰測測笑道:「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說話好大的口氣,恩怨一筆勾銷?可能嗎?現在我就是想知道,你要我如何後悔啊?」說著,他雙臂一展,渾身氣勢驟然一變,一副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模樣。

    「吳管家,揍他,這小子就會嘴硬!」李銘在一旁大叫,三角眼裡盡是怨毒興奮之色。

    陳昊神色依舊平靜異常,冷冷道:「很簡單,我會告訴天星學府,你李氏家族根本沒有把府主大人余澤的決議放在眼中。我還要去將軍府,告訴大將軍你李氏家族挑戰將軍府權威,在松煙城內惹事生非,發起戰鬥!除非你現在就把我殺死,可是你敢嗎?」

    吳管家神色一滯,面色陰晴不定,陳昊的話的確戳中了他的要害,他之所以遲遲不出手,便是顧忌此點。

    將軍府統治整個松煙城,代表著大宋王朝的意志,已命令禁止修者在城內戰鬥,一經發現,廢除修為,並發配至礦區奴役,別說一個小小管家,即便是李氏家族族長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天星學府的實力雖比不上李氏家族,但其府主餘澤卻是松煙城戰力排行第三的紫府六星境強者,也不是李氏家族能夠隨便招惹的。

    怎麼辦?

    吳管家內心掙扎無比。

    白婉晴很驚奇,看著陳昊稚嫩冷靜的小臉,實在想像不出,他竟能說出如此擲地有聲的話,條理又是如此清晰。

    「吳管家,他一個住在平民區的破落戶,他哥又是有名的掃把星,即便咱們揍他,將軍府和天星學府礙于咱們李家的情面,必然選擇袖手旁觀,你還猶豫什麼?」

    李銘見吳管家猶疑不定,忍不住在一旁焦急大叫:「哪怕除了事情,不是還有我嗎?」

    對呀,有這位小祖宗幫我扛著,還怕家主不管自己嗎?

    吳管家終於做出決定,冷冷道:「少爺放心,不打折了這小子的雙腿,吳某愧對家主的養育之恩!」

    言罷,吳管家悍然出手,雙手真元湧動,猶如一對鋒利鷹爪,朝陳昊狠狠抓去。

    陳昊早已察覺不妙,待吳管家聲音剛落,他一把推開白婉晴,同時身子快速一閃,堪堪避過迎面而至的利爪。

    勁風掃面,刮得陳昊臉頰生疼,心中不由駭然,這條老狗莫非是紫府境修士?

    「哼,我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

    見陳昊躲開自己的一抓,吳管家微微一怔,隨即冷哼一聲,全身真元鼓蕩,一對枯瘦如竹的雙掌上泛著烏黑光澤,一股驚人的氣息逸散而開。

    刷!

    吳管家身影一晃,宛如鬼魅般出現在陳昊身前,雙掌如穿花蝴蝶,化作漫天掌影,瞬間封死陳昊所有退路。

    陳昊避無可避,反而朝前踏出一步,渾然不顧漫天掌影,左拳包裹著體內瘋狂湧入的真元,狠狠朝吳管家砸去,一副兩敗俱傷的拼命模樣。

    這也是陳昊無奈之舉,他雖已突破先天境界,但根基尚淺,遠非吳管家的對手,只有拼命,或許才能挽回一絲生機。

    果然不出所料,吳管家根本不願跟陳昊兩敗俱傷,疾退兩步,變掌為拳,狠狠朝陳昊攻來的拳頭撞去。

    砰!

    拳拳相撞,發出一聲沉悶如雷的響聲,逸散的真元氣流四下肆虐,塵土飛揚。

    陳昊蹬蹬蹬連退十余步,噗地吐出一大口鮮血,小臉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已然受了內傷。

    「小昊!」

    白婉晴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她不擅長戰鬥,根本幫不上什麼忙,一時心急如焚,不知所措。

    硬碰硬的一拳之後,吳管家卻是溫絲未動,毫髮無損,他不屑地看著陳昊,冷冷道:「才只先天一重境而已,也敢跟我鬥?乖乖地讓我廢了兩條腿!」

    話音剛落,他身子一晃,再次出現在陳昊身邊,右腿飛起,猶如一條揚起的鋼鞭,帶著一股淩厲的勁風,狠狠朝陳昊的雙腿掃去!

    嗯?

    就在吳管家右腿快要命中陳昊之際,心頭猛地產生一絲毛骨悚然的危機感,沒有絲毫猶豫,他腳尖狠狠一蹬地面,身子快速朝後撤去。

    砰!

    就在吳管家後撤的那一刹那,一枚鋒利如劍的冰錐憑空出現,堪堪擦著吳管家的頭皮刺襲而下,徑直洞穿青石地面,留下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

    嘶!

    吳管家撫摸著隱隱發疼的頭皮,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若非自己躲避得快,這一根冰錐豈不是要了自己老命?

    不僅是吳管家,其他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住了,渾然沒有注意到一抹黑影悄然出現在戰場一側。

    「走!」

    陳昊耳畔猛地想起一個熟悉之極的聲音,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已被人抱在懷中,快速朝遠方掠去。

    「哥!」

    陳昊欣喜異常,隨即意識到什麼,叫道:「等等,白姨還在那邊呢。」

    「我……我在的。」一道柔和悅耳的聲音響起,陳昊抬眼一看,卻見白婉晴趴在哥哥背上,露出一張略帶羞澀的秀氣容顏。

    ……

    「廢物!竟被人家在眼皮底下把人救走了,吳管家,我爹派你來有什麼用?」

    李銘反應過來時,早已沒了陳昊和白婉晴的身影,氣得一腔怒火悉數發洩在吳管家頭上,咆哮不已。

    吳管置若罔聞,他默默蹲下身子,看著地面上被冰錐洞穿的窟窿,喃喃道:「竟然是一品冰錐符,此人實力必然超不過先天境界。不過此人倒是善於抓住機會,不但下手的時機精准狠辣,並且能趁著我等驚悸之際攜人逃跑,這等心計和眼力,也稱得上一流了。這傢伙該不會是那個掃把星?」

    李銘見吳管家渾然不理會自己,愈發惱怒,狠狠道:「行,你吳管家能耐大了,我這就去告訴爹你不但私自放走敵人,還故意拿我難堪,不把你攆出李家,少爺我跟你姓吳!」

    吳管家慢悠悠站起身子,面無表情道:「少爺,若你真這麼做,那我也只要把你這些年幹的壞事統統交代清楚了。」

    李銘一愣,臉色陰晴不定道:「吳管家,你你……胡說什麼!」氣勢已軟弱下來。

    吳管家拍了拍手,淡淡道:「少爺,走,以後千萬莫要意氣用事,否則難保有些不好聽的話會傳入家主耳中。至於那陳昊,咱們以後慢慢收拾他就是,你以為呢?」

    李銘怔怔點頭,魂不守舍。

    吳管家內心不屑一笑,廢物,若你有大少爺千分之一的實力,恐怕也不會被人欺負到頭上了。

    想起大少爺,吳管家腦海不由浮起一個冷酷高傲的身影,沒來由地,心頭升起一股寒意,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大少爺他可是最疼這個廢物弟弟的,待他破關而出,知曉了此事,恐怕陳家那小子就該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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