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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 -【你和我的傾城時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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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0 17:42:22 |只看該作者
第50章 相思狂潮

    思念,對於林淺來說,是柔情滿懷,繾綣又直白。

    而對於厲致誠這樣的男人來說,卻是如一方無人知曉的湖面,隱忍不發,靜水流深。但忍耐終有盡頭,隨著那細細的水流越匯越多,水面依舊平靜,但動蕩隱藏於其下,一觸即發。

    待到終於不必再自制時,那水流便會如他本性般洶涌,轉頭就將她吞沒。

    ……

    此刻,厲致誠就將她壓在沙發上,反覆噬咬親吻。燈光和陽光交織成一起,將兩個人全身都涂上明亮的色彩。室內極其的靜,只有彼此的呼吸聲纏繞著,甚至還能清楚聽到,隔著一扇門,蔣垣的電話不斷響起,而他的聲音斷續傳來︰「好的……我會轉告厲總……他現在在開會沒時間……」

    林淺越吻,心跳越急。

    上班時間、他的辦公室、他在渴求無度地吻著她……這幾個認知交織在一起,令這個吻更加刺激,更加令她喘息不已。

    他並沒有過激的動作,只是無聲地壓在她身上,將她的唇舌完全佔據。而他的手,也未探入,只是隔著薄薄的襯衣,重重地揉捏著她。林淺感受著他身體的重量,感受著他掌中的溫度和強勢,腦袋越發暈眩滾燙。

    「好了……」她近乎激情地低喃,「還在辦公室呢……難道你要當昏君?」

    幾句話說得顛三倒四,厲致誠睜開眼盯著她,重重地在她舌頭上吸了一下,只吸得她全身一麻。他這才起身,抱著她坐了起來。

    林淺面頰緋紅,襯衣也被壓出了褶皺,連忙低頭整理了一下。然後抬頭看著他。

    他也低頭看著她,那黑黢黢的眼里洶涌未褪,依舊如匹狼一般迫人。

    林淺被他瞧得心頭一跳,伸手扯了一下他的領帶,開口第一句話卻是興師問罪︰「你一點都不想我!」

    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撒嬌意味太明顯,但依舊像一隻被冷落的孔雀,傲慢地瞪著他。

    心中卻是一陣甜蜜的無奈︰我勒個去去去去喲……她花了兩個多月,風里來雨里去踏遍山川,才把自己慢慢鍛煉成不動如山的女強人。

    可到了他懷里,才兩分鐘,就變回了那個矯情的小女人……

    要命。

    而厲致誠看著懷中女人眸光流轉、長睫輕顫,以及粉嫩的臉蛋、芊芊玉手,還有那柔軟的嬌軀,都已完全臣服在他的臂彎里。

    他什麼也沒說,也不辯解。手上一用力,就將她整個抱起,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林淺還是第一次以這種姿勢坐在他身上,而且還是在門外人來人往的辦公室。她的心更慌了,低聲嗔怪︰「放我下來!萬一有人進來……」

    厲致誠根本不理她,這姿勢令她更加徹底地處於他的掌控和懷抱中。他一手摟緊她的腰,一手搭在她的腿上,緩緩地摩挲著。而一低頭,便能夠到她的唇她的臉她的脖子,還有她的胸。方便他更深入的親吻她。

    林淺被他固定在腿上,動彈不得。只能任由他不停地索取,不停地撫摸。這令她全身軟得像泥,卻又甜蜜萬分羞窘萬分,內心還涌起一陣莫名的激動。她幾次想喊停想推開他,卻被他更緊地扣在大腿上。

    「你太壞了……」她用小得像蚊子的聲音,在他的蹂躪中抗議。

    厲致誠的臉也蒙上一層淺淺的紅,可眼神卻越發深沉。

    「是嗎?」他淡淡地問。

    林淺︰「就是……你欺負我……」

    兩人就這麼吻著吻著,同時進行著毫無意義的零碎交談。厲致誠就這麼把她放在自己身上,「欺負」了夠本。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下班鈴也響了。厲致誠這才從她胸口抬起頭,抬眸看著她。

    林淺現在已經完全像隻煮熟的蝦子般掛在他懷里,又軟又紅。他盯著她,手上動作未停,緩緩將她的襯衫紐扣扣好,又低頭在她唇上一啄︰「你先去停車場,在車上等我。」

    「嗯。」林淺接過他手里的車鑰匙。明明已看過他千百遍,再觸到他的目光,卻依舊心頭發軟發顫。想起今天竟在他辦公室里纏綿了一個多小時,更覺荒唐、緊張又甜蜜。

    她站起來,轉頭又看了他一眼,這才清咳兩聲,走了兩步,順手拿起桌上他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潤了潤乾涸的喉嚨,然後才走了出去。

    而厲致誠襯衫也有些凌亂,坐在沙發里,一直目送她走出去。這才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待身體因她而起的熱意褪去後,才坐回老板桌後,把蔣垣叫進來,把那幾個文件批好給他。

    然後低頭看了看錶,已經過去了十分鐘。他拿起西裝外套站起來,又端起桌上她喝過的水,仰頭緩緩喝完,這才走出了辦公室。

    ——

    林淺嘴里抱怨厲致誠不想她,而心里也覺得,厲致誠把事業、把愛達放在她前頭,自制力很強。盡管他先追她,時至今日,他卻是這份感情里,收放自如那一個。

    但林淺不知道,厲致誠心里很清楚,並非這樣。

    他並非把事業放在她之前,也並非對感情,完全能做到收放自如。

    在這兩個月里,他也曾差點就放下堆積如山、火燒眉毛般緊要的工作,飛過去看她。

    那是她剛出差一個多月,有天夜里,她給他打電話。那時他正坐在辦公室里,剛結束一天的會議,滿身疲憊。聽到她的聲音,卻如一股清泉浸入夜色里,心情疏懶。

    聊了一會兒工作,就聽她講了白天發生的一件小事。

    「今天我哥給我打電話了,問起了咱們。」她說。

    「哦?」他揉著眉心,閉著眼,輕聲問,「聊了什麼?」

    林淺當時似乎醞釀了一下,才笑著說︰「他問咱倆發展得怎麼樣,我就說我最近一直在出差啊。他現在肯定得意啦,咱倆沒見面,自然也不能突破他的防線發展了……」

    她就跟閒聊似的,語氣淡然地講著。見他沉默不語,她又嘀咕了一句,跟開玩笑似地說︰「我還跟他說,給我塊袈裟,我就可以去當滅絕師太啦。」

    ……

    這是個很溫馨很普通的通話。電話里她依舊婉約可愛、鬥志昂揚。

    可掛了電話,厲致誠看著手頭的資料,卻半天沒有翻動一頁。

    她在工作里,心思千回百轉。對他,卻從不耍心機,直來直去,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成為他的女朋友後,從來也只把一顆赤誠簡單的心放在他面前。

    可這次,在分離了一個多月後,卻不著痕跡,又或者是漏洞百出地,暗示著他。

    她想讓他去看她,才說那些話。可又捨不得真的影響他的工作,所以萬般欲言又止後,最終只剩一句苦中作樂的微笑自嘲︰

    ……給我塊袈裟,我就可以去當滅絕師太啦……

    想到這里,厲致誠只覺得一陣胸悶。

    靜默片刻後,他叫來蔣垣︰

    「訂一張明天最早的機票,去南京。後天一早回來。」南京,正是當時林淺的所在。

    蔣垣一愣,就明白過來。但他不得不硬著頭皮,為難地勸誡︰「厲總,明天您約了兩家商超的總經理,他們的時間都挺難約的。而且明盛康總下午還安排了您和市政府工商局那邊的會面……」

    厲致誠簡潔地打斷了他︰「全部押後。」

    蔣垣就沒再說了,點點頭,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機票就訂好了,信息發到厲致誠手機上︰明早八點,最早一趟航班。飛去她身邊。

    看著這則短信,厲致誠一個人坐在深夜的辦公室里,緩緩笑了。剛要拿起電話打給她,蔣垣卻再次敲門進來。這次他的表情很嚴肅也很震驚︰「厲總,剛剛傳來消息——新寶瑞的銷售經理想約明德汪總談合作,被汪總公開拒絕了。這件事已經傳開了……」

    他話還沒講完,厲致誠的手機和桌上的座機,都同時響了,響個不停。顧延之、劉同、生產部門、采購部門……甚至還有父親,全都打電話來,詢問或者請示這件事是否對愛達有影響,後續要怎麼做……

    等厲致誠臨時處理完這件事,已經凌晨一點了。還約了明天上午,跟幾位高層一起,跟汪總那邊電話會議。

    蔣垣也跟著他,忙得焦頭爛額。等到這晚兩人終於離開辦公室時,蔣垣問他︰「厲總,那明天飛南京的機票……」

    「退了吧。」他答。

    幾天後,這個小風波才徹底平息,跟明德那邊也進行了充分的溝通。夜深人靜時,他再給林淺打電話。如尋常般聊了一會兒後,他低聲說︰「想你。」而就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卻令那個女人沉默了很久。然後之後幾天的電話里,語氣都有點抑不住的喜意和得意。

    ……

    電梯緩緩下行,厲致誠獨自一人,站在其中。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他一抬頭,就見自己的路虎,安安靜靜停在停車場不遠的角落里。而他的女人,此刻就安靜乖巧地坐在里頭,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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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風雨欲來

     林淺在車里坐了一會兒間,想起剛才的一幕幕間,想起他的眼神和肆意游走的手,還有他低沉縈繞在她耳邊的親昵嗓音,便忍不住臉紅,又忍不住笑。

    正是下班的時間,停車場來來往往很多人。她很是等待了一番,才瞅準時機間,溜到他車上。好在他停車的位置偏僻間,她縮在副駕上,也無人察覺。

    又坐了幾分鐘間,就見一個人影從窗外走來,主駕的門應聲打開間,厲致誠坐了進來。

    林淺的心間,仿佛也隨著他的到來,沉浸在滿滿的、癢癢的甜蜜里。也不說話,就低著頭,玩手指。

    厲致誠也沒說話,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發動了車子。

    車駛出集團大門時,林淺照例跟隻兔子似的,靈敏地伏低身子,避開外人的視線。雖說厲致誠在她出差前,就說要公開。但每當這種時候,她還是下意識想回避。

    不過她一邊躲,還不忘一邊制止他︰「你不許笑我。」

    「嗯。」他語氣淡淡地答。

    然後她就感覺到一隻手,輕輕搭上了她的後背。很隨意的動作,就像在撫摸自己的所有物。林淺被他摸得後背和脖子都麻了,剛駛出大門沒多久,就紅著臉直起身子。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反應過度了。這麼簡單的一個觸踫,為什麼……為什麼她感覺出了情欲的味道?

    是她太久沒跟他親密接觸過了麼,所以才東想西想?畢竟幾個月前,她也是食髓知味,欲求不滿……

    林淺兀自想得一頭黑線。厲致誠卻望著藍天落日,車開得又穩又快。

    又開出一段,林淺回神,突然反應過來。

    這不是去她家啊,她家也就過個馬路,開幾百米就到了。不知不覺他已經開了這麼久。

    「我們去哪兒?」她問。她一直以為他會先送她回家,放行李,然後去吃飯。

    「我家。」他答得言簡意賅,「放下行李,就去吃飯。」

    林淺一愣。

    什麼嘛……這麼理所當然地帶她回家?她什麼時候答應今晚住他家了?

    ——

    盡管腹誹了半天,林淺最終卻一句話也沒說,假裝繼續淡定地看風景聽廣播,任由厲致誠直接把車開到了家門口。

    他住的地方離愛達集團不遠,是一個前兩年新修築的樓盤。因在城郊,小區面積非常大,放眼望去,竟有二三十幢樓,錯落林立在陽光下。

    他就住在小區最深處、臨湖的聯排別墅里。

    林淺看到他的房子,就很是喜歡。因為她並不喜歡那種超大的別墅,住起來沒有家的感覺。而他的別墅就是二層小樓,前後都有院子。後院用來停車,前院種了很多花草,還立了個木架子,但上面空空如也。

    林淺摸了摸那高高的木架︰「你打算種什麼?」

    「隨你。」

    林淺心頭一甜,然後繼續很有骨氣地腹誹︰切,這又不是她家。

    一進門,就是玄關,玄關背後是開闊的客廳。裝修和家具都是美式田園風格,富麗堂皇中不失溫馨精致。林淺看了一圈,問︰「這不是你裝的吧?」

    厲致誠將她的手提袋行李扔在沙發上,點頭︰「我爸的房子,暫時住著。」

    林淺了然。把雙手背在身後,頗有興致地開始參觀。厲致誠就雙手插西裝褲兜里,跟在她身後。

    客廳、餐廳、廚房、客臥……顯然除了客廳,一樓其他房間沒什麼起居痕跡。走上米白色的旋轉樓梯,二樓首先是個小客廳,安靜又通暢。

    然後是書房,這個房間比較大,滿滿的幾個書架,看起來蔚為壯觀。

    然後居然還有個健身房,里頭放著跑步機和另外兩架健身器材。

    林淺站在門口︰「你每天還健身啊?」

    厲致誠︰「習慣了。」

    這倒是,他在部隊的時候,每天運動量一定很大。林淺轉頭,伸手擰了擰他的胳膊。看著不顯壯實,一捏卻全是硬硬的肌肉。當然了,他身上最漂亮的,是那幾塊輪廓清晰、結實勻稱的腹肌,她上次離開前,還趴在那上頭蹭了半天……林淺臉上升起熱氣,神色自若地離開了健身房。

    最後就是主臥。主臥的格局十分地大,璀璨繁雜的水晶燈、重重疊疊的金棕色窗簾,還有圓弧形白色大床和高腳衣櫃。不過這里的布置也很簡單,除了床和衣櫃,什麼都沒有。床頭甚至只有一個枕頭。

    像是能察覺到她的心思,厲致誠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去櫃子里再拿個枕頭出來。」

    林淺的臉一下子熱了,回頭斜瞪他一眼︰「自己拿!」

    他眼中泛起沉沉笑意,將她的手一拉,牽到櫃子跟前。抬手打開門,拿了個枕頭出來,低頭看她一眼,就將那枕頭丟給她。林淺條件反射接了個滿懷,又紅著臉轉身,將那枕頭放在床上。

    玩心又起,將他的枕頭推到遠遠的角落,然後將她的新枕頭,端端正正放在中間,佔據統治地位。這些動作做完,剛要得意地回頭向他炫耀,卻陡然感到他溫熱的身體,從背後覆了上來,伸手就環抱住她的腰。

    林淺被他從背後扣在了衣櫃上,他一隻手撐在衣櫃上,另一隻手摟著她的腰,唇就一直沿著她的臉和脖子往下,輾轉地親,手也無聲的揉著。直至林淺被弄得全身發軟,他才將她轉了個身,讓她面朝自己。但依舊將她扣在衣櫃上,圈在他的懷中。

    「幹嘛突然親我,不就霸佔了你的位置嘛……」怎麼他就突然被撩撥了,這麼凶地親她?

    面對她的嬌嗔,他的臉上卻沒有笑意,眸色也是深沉烏黑得嚇人。

    「林淺,今天是二十三號。」

    林淺一怔,他已松開她︰「先去吃飯。」

    ——

    晚飯就在小區外一家精致的小館子吃的,口味還不錯。依林淺的性子,這幾個小時過去,她已完全忘記了這兩個月來的惆悵啊、失落啊,以及跟他之間那一點點生疏感。她完全故態重萌,一邊大快朵頤桌上的幾道美食,一邊跟厲致誠講這段時間在外面的趣事。

    而他雖不多言,顯然也很愉悅,眉梢眼角始終帶著淺淺的笑。而那雋黑深邃的眼,始終落在她身上。這令林淺,稍稍有點心慌。

    步出飯館時,夜色正好,天空月色清明,小區里幽靜深遠。林淺想起今晚即將發生的事,心頭一陣繚亂。

    緊張之後,下意識就想拖。

    「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她義正言辭地說,「我們走幾個圈吧。」

    厲致誠卻看她一眼,答︰「去趟超市。」

    「去超市幹嘛?」

    厲致誠將她的腰一摟︰「買點東西。」

    起初,林淺並沒反應過來,他要買什麼。周末的超市人滿為患、熱鬧極了。她看到水果區,就高高興興走過去,挑了幾個橙子和金果。

    稱好之後,厲致誠從她手里接過,攬著她繼續朝前走。兩人在里頭轉了一圈,林淺也沒其他要買的。這時已經接近收銀台了,她才想起來,問︰「你要買什麼?」

    厲致誠沒說話。

    他牽著她,一排排貨架找過去,最後停在一排花花綠綠的盒子前。

    林淺看清了,這回臉一下子紅了。下意識就要掙開他的手,他反應卻比她更快,一下子將她握得更緊,擺明了要她在身邊陪著。

    厲致誠是個性格深沉的男人。雖然以前對這種產品不了解,此刻並不多言,也不向導購員詢問。而是站在貨架前,凝神看了一會兒,就挑了一盒出來,丟進了購物籃里。

    然後低頭看她一眼︰「行嗎?」

    林淺心頭如同千萬頭草泥馬飛奔而過︰幹嘛問她行不行,好像是她用一樣?

    不過,的確也算是用在她身上了,難怪他要問她……

    這些混亂的念頭一旦經過腦補延展,林淺的臉更熱了,也不吭聲,掃一眼那盒避孕套——岡本003。

    哼……倒是挺會挑的。

    從走出超市、走向他家的第一步開始,林淺就陷入了一種慢火煎熬中。

    兩人並肩而行,他的話並不多,一步步走得不急不緩。可林淺看著他沉靜自若的側臉,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再聯想到剛才被他揣進口袋的那盒套套,就開始心猿意馬。

    她甚至還想起峨眉山之後那幾天,他在夜色深沉的時分,將她壓在床上,反復親吻她的全身。還有他那堅硬滾燙的慾望,曾在她掌中,也曾無聲地輕抵她的小腹,一下、又一下地輕點著,充滿無聲的暗示。而那個時候,他抬起熾烈無比的黑眸,沉沉地、極具掠奪性地望著她,就像一匹真真正正的、本性暴露的狼……

    林淺繼續無聲地跟著他往前走。

    可每一步,仿佛都走得意搖神馳、驚心動魄。

    很快就回到了他家。

    因為別墅區格外的靜,如今只有他倆站在屋內,就更顯萬籟俱寂。林淺唯一聽到的,就是自己熱而促的呼吸聲。

    厲致誠卻顯得一如既往地沉靜,轉頭看她一眼︰「我在樓下洗個澡。你如果要洗澡,就用主臥洗手間。」

    林淺︰「哦……」

    他又低頭親了她一下︰「上樓,等我。」

    林淺的心臟忽的又是一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好……聽話上樓。

    ——

    熱水緩緩洗滌過全身時,林淺看著十指間清澈的水流,有點發愣。

    就要真正成為他的人了。他終於如願以償了。

    想到這里,有點心疼,又有點好笑。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厲致誠,我們會相愛一生嗎?此刻即將走向你的我,多希望這一刻就是天荒地老。才不辜負你的等待和渴望,也不辜負我的義無反顧。

    她也想起,厲致誠為什麼說,今天是二十三號。

    因為她上一次例假,是十四號啊。

    今天很安全,再也不會被中途打擾。

    他記得可真牢啊。

    關掉水龍頭,穿上睡裙。那是條絲綢的裙子,長度剛到膝蓋。v形領,露出胸口一小片雪白的皮膚。胳膊和小腿也露在外頭。

    林淺看了一會兒鏡中的自己,推開了浴室的門。

    一走出去,她就愣住了。

    窗簾已經拉上了,遮得嚴嚴實實。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也關了,只餘一盞暗柔的落地燈,映得整個房間微光蕩漾。

    厲致誠就站在那盞燈旁,聽到聲響,轉頭。

    他穿著件黑色的長浴袍,雙手插在口袋里,小腿露在外面。浴袍是絲絨的,純黑、柔軟,顯得他的臉越發的清冷白皙。而這樣的他,看起來比平時多了分慵懶的雍容,但又同樣英挺逼人。

    不知已經等了她多久。

    林淺連呼吸都忘記了,傻傻地望著他。

    而他看到她,就把雙手從口袋里抽了出來,一步步、緩緩走向了她。

    林淺的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走到了她跟前,低頭看著她。林淺的手心開始冒汗。

    猛地就見他彎下腰,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林淺「啊」的一聲低呼,人已經穩穩在他懷里。

    周圍是這樣的靜,她的臉緊貼著他的胸膛,聽到他同樣急促的心跳聲。而他居高臨下,沉沉眼眸宛如無窮無盡的黑夜,牢牢地盯著她。

    「林淺。」他緩緩問,「我等了多久?」

    林淺只覺得喉嚨陣陣發乾,聲音微啞地答︰「……七十九天?」

    他抱著她,轉身就走向身後的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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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今夕何夕

    林淺的身體陷在柔軟的床褥里,厲致誠的身體就在她上方,完全覆蓋住燈光和她的視線。

    這令她感覺很刺激,又有些緊張。

    而他的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居高臨下望著她。

    幽黑的眼,似在打量,又似在欣賞,並不急於動手。

    林淺被他這意味不明的目光,羞紅了臉,小聲嗔道︰「你看什麼!」

    他沒答。唯有眼中,浮現淺淺笑意。那深邃的眼里映著迷離的燈光,笑意就像是清淺的湖水,緩緩蕩漾開,蕩漾到他瞳仁深處。

    然後重新歸於沉寂。

    他的眼楮,重新變得漆亮又逼人。

    明明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個笑容,卻令林淺看得心慌意亂。

    感覺自己就像自由奔跑了很久的獵物,終於被他獲得。

    而他此刻,心情很好。

    「衣服脫掉。」他低頭盯著她,嗓音低沉迫人。

    林淺也看著他。他的眼楮黑得好像無底洞,有一種無形的吸引力,令她心甘情願沉淪其中。

    「嗯……」她輕聲答道,頂著張通紅的臉,慢慢脫下睡裙。於是全身上下,只剩一條小內褲。

    再次這樣近乎全裸地躺在他眼前,林淺的臉抑不住的陣陣發燙,而因為今晚的與眾不同,她的心也跳得特別的快。

    而厲致誠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低頭就咬住她胸前的蓓蕾,兩隻手卻開始往下,來到她的內褲邊緣。

    在她腰上輕輕地摩挲了一會兒,就徑直往下,將她的褲子慢慢往下褪。

    林淺的整顆心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恍恍惚惚,口乾舌燥。她只無聲地配合著他,抬起雙腿,讓他把內褲從腳踝脫下來,丟到一旁。

    她終於完全裸露在他面前。

    五月的夜間,空氣明明還有些微涼。可屋內卻仿佛被點著了一團無形的火,空氣中四處浮動著難言地燥熱。林淺期待又害怕,羞澀又緊張,躺在他的身體下方,全身仿佛中了咒,不能動,也不敢動。

    可他卻要沉靜許多。雙臂依舊撐在她上方,以虎踞的姿態,繼續凝視著她。他的目光沿著那玲瓏的曲線,緩緩下移,最終來到他從未涉足過的蜜谷,然後就沒有移開。

    然後他的眸色,似乎越來越深。

    林淺被他瞧得羞窘無比,伸手就想捂住那處。誰知他的動作比她更快,輕而易舉地擒住她的手腕,扣在床上,然後另一隻手,就探了進去。

    他的指尖觸踫的一剎那,林淺全身一抖。明白他要幹什麼,她立刻緊繃起來。羞澀本能令她立馬出聲抗拒︰「別摸……」可身體竟然是欲拒還迎的,躺在原地,無力地輕扭,任由他輕松地就將手指插了進去。

    看著她全身都微微蜷縮起來,蜷縮在他的手中。厲致誠的雙眼,變得比窗外的夜色還要暗沉。他的頭緩緩下移,開始親吻噬咬她腰間最柔嫩的皮膚、最妖嬈的曲線。手指,則開始快速而耐心地轉動、揉捏,讓她的整個身體,開始在他的手下不斷顫抖。

    ……

    林淺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明明只是他的幾根手指,怎麼這麼快,就要把她整個人逼向崩塌的邊緣?

    全身上下,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噬咬,在叫囂。叫囂要找一個快樂的出口。可這個過程又是痛苦、舒服又難耐的,只令她的十個腳趾都顫抖著蜷縮起來。想逃,又想要;想叫,又想嗚咽。

    迷迷糊糊間,忽然就瞥見了厲致誠。他此刻已改變了姿勢,坐了起來,低頭看著她。他的臉在燈下猶如浮雕,朦朧而英俊。而此刻,漂亮的顴骨上,也泛起一層暈紅。

    只是那雙鷹一樣的眼,依舊牢牢盯著她的臉。探進她身體里那根手指,卻悄無聲息越來越快。

    被他如此覬覦把弄著,林淺心頭更加激蕩。再看他的浴袍還好端端地穿著,全身整整齊齊,眉目沉穩;她卻已不著寸縷,被他一隻手就弄得就快要情不自禁……這一幕生生刺激了林淺,猛地就感覺一股熱流從身體深處涌出來,迅速竄向他的手指正在快速摩擦的地方……一種從未有過的尖銳而磅礡的感覺,瞬間侵襲全身。她「啊」的失聲叫了出來,雙腿一下子並攏,全身都緊緊蜷成了一團,開始劇烈地顫抖。

    厲致誠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喉嚨陣陣發乾,下腹也陣陣脹熱。他停下了正在造次的手,緩緩地將身體沉下來,壓在她身上,讓她完全在他懷里戰慄失態。

    林淺身上餘波未泯,羞窘極了,只好把臉深深埋在被子里,一聲不吭。這時就感覺厲致誠的唇開始在她的脖子、她的胸和腰上再度流連。只親得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的她,陣陣發軟。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平復下來,伸手推開他的頭︰「別親了……別親了……」

    厲致誠抬頭盯著她。而那堅挺的灼熱,也以從未有過的強硬,抵住了她的小腹。

    四目凝視,只看得林淺心頭一跳。

    她已丟盔棄甲一塌糊涂,他的侵佔卻根本沒有正式開始。

    完了完了完了,她為什麼有一種「我命休矣」的感受?

    「把我衣服脫了。」他低聲說。

    林淺的心跳又是一促,不動。

    「為什麼我的衣服是我脫,你的衣服還是我脫?」她壯著膽子抗議。本來嘛,脫衣服這種事,為什麼逼著她主動做?

    但厲致誠根本不理會,見她扭捏,直接捉住她一隻手,放在自己腰上,漆黑的眸,就繼續那樣沉沉地盯著她。

    像是下一秒,就要將她吃下去。

    於是林淺臉上又升起一股熱氣,老老實實開始解他浴袍上的腰帶。

    盡管已經看過他的身體好幾次,可當林淺脫掉他的浴袍,又給他脫下內褲時,心跳已快得就要失控。

    兩個人,就這麼赤裸地對坐著。

    這還是第一次,兩人間沒有任何阻隔,只有宛如初生般赤裸的彼此。

    林淺的喉嚨更乾了,低著頭,沒出聲。

    然後厲致誠的手就緩緩覆上了她的肩膀,慢慢將她重新放倒在床上。然後身體一沉,壓了上來。

    在這一瞬間,林淺的感覺不是刺激,不是沖動,甚至也不是慌亂。

    竟然是踏實的。

    感受著他身體的重量,感受著他胸膛中的心跳。她竟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因為被這個男人,如此徹底地擁抱在懷中,如此徹底地佔據了她每一寸軀體。

    她從未如此清晰而熱烈地感覺到,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赤裸交纏,彼此擁有。

    而就在心潮悸動之時,厲致誠低沉得仿佛夜色流水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林淺。」他緩緩地說,「我進來了。」

    在這個瞬間,林淺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陣陣激蕩的聲音。

   「好。」她輕聲說,伸手抱住了他的背。

    從未如此甘願,從未如此心動。

    只願為了你,把一切都交付。

    ……

    厲致誠還是第一次體會到,如此水深火熱的感覺。

    女人的身體太緊窒,剛進入一個頭,就被緊緊卡住,濕熱又溫暖。像一處會勾人的洞穴,令男人心志大亂,心甘情願深陷其中。

    腦子里只有她,身體也被她主宰——只想要她,再要她。

    他抬起無比幽沉的眼,靜靜地看著她。然後一低頭,就握住她胸口的一側豐腴,送入嘴中,用舌頭和牙齒挑逗;另一隻手,則悄無聲息再次下滑,揉捏再揉捏,比之前的勁道更大。這樣,就能讓她更濕潤,更能容納他。

    可躺在他身下的林淺,是什麼感覺呢?

    疼……

    好疼!

    怎麼會這麼疼?

    泥馬她就知道那些h書都是騙人的,什麼女人濕了之後就能容納好多好多。她早該想到的!當初給他用手時,就覺得這尺寸,怎麼進啊將來……果然,被她料到了吧,這麼難這麼疼……

    他的每一寸擠入,都像要將她的身體緩緩割開。而他的凶器太硬太燙,只令她渾身都在顫抖。

    關鍵在她水深火熱時,他的唇舌和大手,又開始造次。於是她就陷入了一種舒服和痛苦交織的奇異感覺中,好難受、好難受……呃……

    察覺到她閉著眼,開始輕聲哼哼,厲致誠眸色更沉,松開她的胸,握住她的腰,一挺身,終於盡根沒入。

    林淺情不自禁低喘了一聲。

    而他盯著她,眼中泛起笑意。

    他開始緩緩抽動。

    不知不覺,林淺就不疼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又舒服的感覺。

    這感覺令她抬起氤氳的眼,迷迷糊糊地望著厲致誠。

    望著這個正在她身上馳騁的男人。

    他的身體修長柔韌如獵豹,擒著她雙腿的手臂,也是結實有力。而他的臉,沉毅如雕塑。即使在床上,他看起來依然不動聲色,強勢逼人,一切仿佛盡在他掌控。

    唯有額頭一縷青筋有些許凸顯,暴露了他暗藏的情緒。

    而他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撞擊著。林淺整個人都被他牢牢按在床上,動也不能動,只能隨著他的節奏,一下又一下,顫抖……

    而厲致誠看著女人如彎折的草,在自己的身下喘息;看著他在她身體里進進出出,帶出一縷縷淺紅的血跡,沾染了他的,也沾染了身下的床單……他沒出聲,只進退得更快更凶。

    很快,林淺就忍不住了,開始高高低低地發出聲音。這些聲音令她又羞又怒,拼命咬牙忍住,同時用那濕漉漉的眼瞪著他。而厲致誠哪能不知她的感覺?見她滿臉紅雲,只淺淺一笑,律動的同時,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叫出來。」他低聲說。

    一句話令林淺更加羞赧,伸手捂住自己的臉,他真的是越來越壞了!不想看他!

    這時,厲致誠動作卻稍稍一停,說︰「把套拿過來。」

    林淺抬頭,就見那盒岡本放在床頭櫃上,觸手可及。

    「嗯。」她輕應了一聲,伸手拿過來,丟給他。

    厲致誠接住,還埋在她體內不動,從盒中拿出了一個,然後抬頭看著她。

    「幫我戴上。」嗓音有點啞。

    林淺都快不行了。

    幫他脫衣服就算了,居然還讓她幫他戴這個……

    「不!」她悶聲抗拒,「你自己來!」

    厲致誠沒吭聲。

    冷不丁她腰間一緊,竟被他從床上抱了起來。身體騰空而起時,林淺「啊」的一聲驚呼。再一定神,他居然就這麼抱著她,在床沿邊坐了下來。他的還深埋在她體內,而她雙腿分叉,坐在他的大腿上。

    離開了溫暖的被褥,就這麼兩人緊貼著,以這樣撩人的姿勢,交纏而坐。林淺很不好意思,手抵在他胸口︰「你幹什麼?」

    他卻將手里的那個套子遞給她︰「給我戴上。」

    林淺沒辦法,只好接過。這時他雙手托著她,將她的身體緩緩抬起一截、再放下。而他的也從她體內拔了出來。

    林淺被他這樣輕而易舉地擺弄著,心里有點說不出的滋味——也不知該甜蜜還是慌張,她雖然不胖,但也不是瘦竹竿,一米六多的一個人,居然被他這麼輕松的托來舉去……討厭……

    也不知是哪里來的沖動,她一邊撕開套子的包裝,一邊說︰「喂,你手下留情。」

    這話令厲致誠眉角泛起淡淡地笑意,與她一起低頭,共同看著她把小雨衣,給他戴上。

    「害怕了?」他低聲問。

    廝磨了這麼久,林淺明明已被他折服為他主宰,此刻卻不怕死地抬眸斜他一眼︰「我才不怕吶!」話音剛落,就見厲致誠眸色一斂。然後她再次被他舉起,再緩緩放下——他重新進入了她。

    林淺這次真的要瘋了。

    因為厲致誠就這麼坐著,跟她繼續做了起來。明明她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他卻那麼輕松地一下下撞擊著她,將她托起又放下、撞走又拽回來……速度和力度都完全不輸剛剛在床上時。而林淺被他撞得一聳一聳,在他大腿上身不由己地彈跳著。

    這姿勢實在太狂野,關鍵是她顯得太狂野——雙腿被分得太開,他進入得太深。而她所有過頭的表情,都被他近距離凝視著。

    「你真的……是第一次?」她斷斷續續地質疑,第一次難道不應該像她這麼生澀麼?為什麼到了他這里,老練又鎮定,而且居然還會換這麼……的姿勢?

    這話顯然又令他不滿意了。眉頭微蹙,因為在運動,所以他的聲音也帶上了微喘的勁兒︰「又胡說?」

    林淺小聲︰「本來就是啊……」

    於是她又被懲罰了。

    厲致誠不理她的胡言亂語,乾脆一低頭,捧住她的胸,開始啃咬。雙重刺激之下,只令林淺講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咬著牙,抱著他的脖子,開始了喘息。

    「第一次。」他在她意亂情迷時,湊到她耳邊說,「貨真價實的第一次。信了嗎?」

    「嗚……信了信了!」

    ……

    漸漸地,彼此的呼吸都越來越急。

    漸漸地,林淺的聲音仿佛斷了的線,再也接不起來。摟著他脖子的雙手,也越來越緊,就像要掐進他背上的肌肉里去。

    忽然,厲致誠抱著她轉了個身,穩穩地又將她放回了床上,再次正面壓了上來。這正是最令林淺感到安全和珍惜的姿勢,心情一陣激蕩。而他雙手環抱著她,迫得她的臀抬高迎接著他。而他的頭,則埋在她的肩窩里,呼吸纏繞著呼吸,身體緊貼著身體,然後開始了一輪更猛烈的攻擊,快得不可思議,也深得不可思議……

    林淺整個人,好像去往了從未經歷過的夢境里。明明身體的交互如此激烈,她的心卻如此恬靜。一時間她聽不到任何聲音,也看不到其他。只有被他侵佔著的那個地方,主宰了一切。她像一葉彎舟,在驚濤駭浪中,搖搖欲墜。而他就是那磅礡的大海,一切的源頭,追逐著她,佔有著她,讓她忽上忽下,讓她忘乎所以。

    終於,在一連串極其要命的撞擊後,她的全身劇烈一抖,「啊——」地發出一聲尖叫。

    她終於被那海浪吞沒,徹底崩塌在他懷里。

    而厲致誠竟像是與她心有靈犀、身心相通。就在她繳械的這一秒鐘,一把將她更緊地摟在懷里,然後猛地幾個抽插,就不動了。

    感受著他在她身體里的顫動,感受著他的胸膛同樣急促的心跳,原本渾渾噩噩的林淺,只覺得眼眶一熱。心髒就像身體一樣,也被他塞得滿滿的。

    滿心都是歡喜,滿心都是憐惜。

    對這個男人的愛戀,和憐惜。

    愛他在床上的溫柔和執著,也憐惜他此刻,在她身上,同樣情難自已地顫抖。

    林淺的嗓子很乾很乾,她伸手,摸著他的頭發,輕聲說︰「厲致誠,我愛你。」

    厲致誠撐起身子,抬眸看著她。

    那眼眸比她見過的任何黑夜都要深沉,比她見過的任何大海都要澄澈。

    他用手輕輕撫摸著她滾燙的臉頰,眼神越來越熾烈。

    「我愛你。」他低聲說,「從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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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0 17:43:28 |只看該作者
第53章 傾城時光

    第二天。

    林淺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暖黃的陽光從窗簾縫隙透進來,與昏暗的室內形成鮮明對比,就像一道道金帶,伸進房間里,絢爛又寂靜。

    厲致誠還沒醒。

    他的一隻胳膊還枕在她的腦袋下,另一隻手扣她的腰。而她的雙腿,還緊緊纏在他身上,姿勢極其香艷。

    咳咳咳……

    激情過後,再回想昨晚,就像一個綺麗又荒唐的夢。

    在近乎完美的第一次後,厲致誠休息了一陣,抱著她,兩人親昵的講了一會兒話。

    然後他又要了。

    而且第二次,遠比第一次時間長,也遠比第一次更加瘋狂熱烈……想到這里,林淺不由得訕訕,因為昨晚到最後的時候,她都已經不像她了……

    他卻還是那個他。沉穩、強勢,話不多,但手段層出不窮,讓她頻頻丟盔棄甲。

    林淺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臉。

    屋內微光映照,他的睡顏看起來格外乾淨溫和。烏黑的眉毛一根一根,像是墨筆生動勾勒出來的。

    不過,這難得的乖巧睡顏,當然只是假象。

    盡管只有一夜,林淺已經充分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厲致誠這樣一個男人,到了床上,就一定是絕對的主宰。

    或許平時,他對她,方方面面還有所隱忍,算不上特別強勢。到了這種時候,他的男人心性就完全嶄露、毫無保留——他要徹底征服她,身體和心,一次又一次。

    但他其實又是很溫柔的,態度雖然很淡定很強硬,但林淺見微知著,感覺得出來,他一直在觀察她的感受和反應,自制力也很強。每每也是先讓她滿足了好幾次,他才讓自己釋放一次……

    林淺心頭狠狠一甜,又覺羞赧。

    哼,好吧。她是個懶人,這輩子在床上,也就不求翻身了,心甘情願服服帖帖好了。

    又在他懷里磨蹭了一會兒,林淺才小心翼翼地,把腿往外抽,同時拿起他搭在她腰上的手,放到一邊。

    誰知大腿剛往外抽了一截,小腿還卡在他雙腿間,他忽然就醒了。

    黑眸緩緩睜開,定定地望著她。

    林淺︰「早……」

    回答她的,是腰間驟然一緊。他重新將她拉回懷里,跟她寸寸肌膚相貼,低頭看著她︰「早。」

    男人低沉微啞的嗓音,還有若有所思的眼神,只令林淺微微心慌。

    因為她突然想起出差之前,兩人在她家共度的那兩個夜晚。那時候雖然她只是把雙手貢獻給了他,但印象很深刻的是——每個早晨,他都要了一次。

    而現在……她感覺到他那堅硬的部位,果然再次抵在她的大腿內側,不由得心中一陣哀嘆——都說男人早晨會勃發,欲求不滿。誠不欺我啊!

    可她現在渾身黏糊糊的,汗水啊還有其他的,實在是沒有再次求歡的慾望。於是眨了眨眼,故作焦躁地低吼︰「快放開,我要上廁所!」

    厲致誠看她一眼,這才將手松開。可那大手,卻不知是有意無意,在她臀上輕捏了一下。只捏得林淺全身發麻,瞪他一眼,掀開被子下床。又從地上撿起睡裙,飛快地套上,走向浴室。

    不用回頭,也能感覺他的目光始終跟隨著她。於是走進浴室時,林淺下意識就打了個反鎖,這才放心的走到淋浴頭下,開始慢吞吞地洗澡。

    別說,全身都像要散架一般酸痛,沖個熱水澡,還真舒服……

    女人洗澡大多慢,今天的林淺更是慢如蝸牛,仔仔細細洗乾淨身體每一個地方。只是望著身上遍布的吻痕,尤其是腰間和胸口最多,不由得面色緋紅。

    哼,他下嘴下手倒都挺狠。

    正腹誹著,忽然就聽到簾子外「卡嚓」一聲輕響,門口。

    然後一條頎長的身影,就映在了簾子上,緩緩走了過來。

    林淺窘得不行。毫無疑問,這是誰家啊?鎖門有個鬼用,他肯定有鑰匙。

    林淺用簾子遮住身體,只探出個頭,朝突然闖入的男人抗議︰「我在洗澡!尊重一下隱私啊你,出去。」

    厲致誠披著黑色浴袍,腰間松松垮垮繫著。短髮有點凌亂,卻顯得眉目更加英俊深邃。他跟沒聽到似地,慢慢走向她,同時淡淡說︰「我也需要洗一洗。」

    林淺︰「……」

    他已經脫掉浴袍,邁進了浴缸。

    偌大的浴缸,站了兩個人,就顯得特別擁擠了。尤其是他一站進來,就一隻手撐在她身旁的牆上,另一隻手一勾,就將她扣進了懷里。然後在紛亂四濺的水流下,低頭看著她。男人漂亮的身形、幽沉的眼神,只叫林淺一陣心猿意馬。也不逃避了,手指在他胸口畫著水花圈圈︰「你想幹嘛呀你……」

    這聲音嬌軟無比,厲致誠鎖在她腰上的手瞬間更緊了。沉默凝視了她一會兒,才問︰「洗好了嗎?還疼不疼?」

    林淺伸手環住他的腰︰「不疼了。」

    兩人就這麼靜靜站在水流下,令滾燙的水柱沖刷著身體。也沒有更多言語,只是安靜地相擁著,感受著此刻的美好。

    過了一會兒,林淺笑著抬眸看著他︰「我給你擦背?」

    她才不會告訴他,以前看電視里,女人給男人擦背,感覺很相濡以沫很老夫老妻很天長地久呢!

    厲致誠看她一眼,答︰「好。」

    他轉身背對著她,同時伸手掬水,洗了把臉。不得不說那動作帥氣極了,修長健美的身形、英俊的側臉,還有隨意甩動的短髮。

    林淺忍不住說︰「你應該去拍剃須刀和男士沐浴液廣告。」

    厲致誠轉頭,淡淡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只看得林淺有點心虛。好吧,又在用眼神威懾她。

    「開個玩笑嘛……」

    她的男人的身體,才不要跟別的女人共同欣賞呢。

    開始給他洗背。

    這時林淺才發覺,他那修韌的腰身上,竟然也有吻痕,咳咳……還有抓痕,紅紅的一道道,很淺,不仔細看還發覺不了。這叫她頓時一頭黑線。

    很好。原來她的戰鬥力,一點也不輸他。完全沒吃虧。

    擦了一會兒,林淺望著他高高的個頭,背部結實勻稱的肌肉,忍不住踮起腳,在他脖子上輕輕一吻︰「擦好了。」

    厲致誠轉身,正面對著她。那眼神依舊是沉黑的,叫她看不透也捉不準的。

    「換你。」他言簡意賅。

    林淺心頭一甜——互相服侍實在太有愛了。在床上他統治了她,下了床他堂堂boss,給她一個小女人擦背。

    林淺很配合地轉身,還很上道地將雙手撐在牆壁上︰「謝謝!」

    可林淺不知道,這一幕落在男人眼里,又是何等的活色生香。

    水流沿著那白膩如玉的背,簌簌淌下。前峰若隱若現,縴腰不盈一握。整具嬌軀透著動人的粉嫩。再加上她將背弓得彎彎的,自然而然就將那雪白惹眼的翹臀,直接送到他跟前。

    厲致誠沒出聲,接過她手里的洗澡巾,覆上她的背,開始揉搓。

    男人的手力道均勻綿長,動作又一絲不苟,只令林淺舒服得都快哼出來。當然,她忍住了。

    這麼搓了一會兒,他的動作停了下來。林淺也感覺差不多了,問︰「好了嗎?」

    他沒回答。

    林淺剛要直起身子,忽然腰就被他從後面扣住了。

    然後他的身體,慢慢覆蓋了上來,就這麼站著,壓在她身上。

    林淺心頭微微一顫,他的另一隻手,卻已開始往她雙腿間探。同時將她的腰往上一提,她就不由自主抬起了臀,跟他的腹部貼得更緊。

    他堅硬的慾望,開始往里擠,同時低聲在她耳邊說︰「再給我一次?」

    林淺的臉陣陣發燙——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用這樣的姿勢,站著、背後、還是鴛鴦浴……

    他真是越來越壞了。

    她也是。

    偏偏他的手指已開始快速旋轉,堅硬也在洞口不斷研磨,撩撥得她渾身燥熱,沉睡了一晚的慾望,仿佛也被勾起。

    「嗯……但這是今天最後一次!說好了啊……」

    一室痴纏。

    ……

    等厲致誠抱著她,放回床上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了。

    林淺再度腰酸背痛,可明明運動量更大的他,卻像沒事兒人似的。他坐在床邊,單臂撐在她身旁,低頭看著她,幽黑的眼中有淺淡的笑意。

    那是男人得到滿足之後,愉悅的笑——剛剛被折騰得夠嗆的林淺,可是看得很清楚。但難得看到他這麼高興,真的像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她心里又甜甜的軟軟的。

    「要不要再睡會兒?」他問。

    林淺看了看床頭的鐘,都十一點多了,搖搖頭︰「起床,我要吃東西。」

    於是兩人各自穿衣服起床。

    厲致誠拿了件襯衣穿上,然後是條黑色長褲。林淺看著看著,浪漫嬌氣的細胞又開始活躍,把自己的休閒衣扔到一旁,朝他伸手︰「拿來,我要穿你的。」

    ——

    說實在的,在家里穿男人的襯衫這種事,真是肉麻又老套。但你不得不承認,真的很有情趣。

    午後陽光清澈明亮,林淺就穿著他的一件白襯衣,下身是她在家穿的一條亞麻長褲,在屋子里晃來晃去,自覺還挺窈窕挺性感。

    訂的外賣還沒到,林淺就在廚房把昨天買的橙子和金果切了,端著滿滿一盤,回到客廳。厲致誠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新聞。他看的是霖市經濟頻道。因為箱包行業一直是霖市的地方經濟支柱之一,所以這個頻道經常會放很多行業消息、國際前沿資訊,林淺沒事也經常看。

    她將水果盤放下,爬到沙發上,靠在他懷里。一邊看新聞,一邊用小銀叉叉起水果,一塊一塊餵到他嘴里。

    厲致誠一隻手搭著沙發扶手,另一隻手摟著她的腰,任由她將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這麼餵食了幾塊,他又低頭開始親她。彼此嘴里都有水果的芬芳,香甜又清冽。於是這個吻就格外綿長。在寂靜的午後,寂靜相擁,誰也不想動,誰也不想出去外面的世界,只想就這麼靜靜地消磨時光。

    他的襯衫穿在她身上,本來就大。此刻他更是將整個頭都埋到襯衣里去,方便地索取著。林淺覺得這樣真的不行了,再親下去又要……來一次了。於是艱難而堅決地推開他︰「暫停!我們講好了,今天的次數額度已經用完了!」

    厲致誠眼中浮現笑意。但到底也憐惜她才經人事,而且的確那里也有些紅腫,看著叫男人有一種異樣的心動和心疼,於是依言松開了她。只是看著她身上的襯衣凌亂不堪,春光呼之欲出,於是靜默片刻,低聲問︰「喜歡穿我的衣服?」

    林淺微微一哂,一副特別不在乎的樣子,看著電視,同時開始擰自己的十指︰「喜歡又怎麼樣?不喜歡又怎樣?」

    厲致誠低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以後在我這兒,都這麼穿。」

    林淺不理他。

    只是嘴角忍不住上翹。

    下午陽光格外的好,天氣也有點炎熱。林淺在屋子里憋久了,想出去透透氣,但腿腳酸痛,又不想走路,就問厲致誠有什麼好玩的。

    厲致誠其實以前沒這麼陪過女孩子,大致權衡了一下她的要求,問︰「要不要種葡萄?」

    林淺頓時瞪大了眼。

    這世上,是不是就沒有事能難倒厲致誠啊!種葡萄?這麼有創意的消遣也被他想出來,這個男友實在太優質了。

    幾株葡萄幼苗是厲致誠上個月就買好的,只是因為工作太忙,所以一直耽擱了,養在陽台上。兩人拿著苗,來到前院小花園。林淺不會,表示完全聽他指揮。

    厲致誠先拿了把小鏟子,在泥地上鏟出了一條長長的溝。他力氣大動作快,溝也挖得端正漂亮。林淺看得咂舌,問︰「你是不是做過工兵啊?好厲害!」厲致誠微微失笑,站起來,在她唇上一啄,答︰「過獎。不過是殺雞用牛刀。」

    林淺倏地笑了。

    挖好了坑,就把幼苗小心翼翼放進去。這種細致活兒,林淺做得很好,一株株擺得很正。厲致誠乾脆袖手站在一旁,讓她自己玩。

    很快土也埋好了鋪平了,林淺蹲在幼苗旁,抬頭望著高高的木架,迎著陽光眯了眯眼。

    不知來年葡萄滿掛時,她和厲致誠,是不是還這麼好呢?

    一定是的。

    她想得心滿意足,站了起來。一轉頭,就見厲致誠站在幾株花草旁,雙手插褲兜里,正目不轉楮地看著她。

    林淺心頭一動,走上前,手上還有土,不能抱他,只能虛虛地摟著他的脖子,踮腳送上一吻。

    「我愛你。」她輕喃。

    厲致誠沒說話。

    他只是反將她摟進懷里,將她淺嘗輒止的輕啄,變成了葡萄架下,一個綿長熱烈的深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松開她,從一旁地上拿起根水管,遞給她。

    澆水這種事,林淺最喜歡了。看著水流慢慢滋潤進土地里,滋潤幼苗根芽,感覺特別有成就感。她欣然接過,開始慢悠悠地澆灌。厲致誠則乾脆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下來,看她玩。

    澆著澆著,林淺玩心又起。抬眸看一眼不遠處的他。只見他長腿輕輕交疊,神色沉穩、姿態隨意。

    林淺眼珠一轉,趁他不注意,偷偷將水龍頭開大。然後一抬手,水柱就朝他噴過去。

    厲致誠猝不及防,瞬間胸口襯衫就濕了一大片,褲子也沾上不少水漬。他一抬頭,就見林淺鬼模鬼樣地站在葡萄架下,拎著個水管,裝作很驚訝又抱歉的樣子︰「對不起,手滑了!」

    初夏的水流染上胸膛,只令人覺得清涼沁人。厲致誠看著她,雙手插進褲兜,站了起來。

    不得不說,男人衣衫半濕的樣子,有一種特別的帥。但看他站起來,林淺就有點怵了。往後退了兩步,死撐著繼續囂張︰「喂,我是失手啊,你不許還手!」見他又上前一步,她就威脅地舉起了水管︰「你再過來……我就繼續噴你!」

    然後厲致誠就真的走了過來。

    林淺想都沒想,又往後退了幾步,同時也很凶猛地,繼續拿著水管往他身上噴。可厲致誠身上早濕了,如今更多水柱撞上去,他根本不在意,甚至迎著她的「水槍口」,徑直就沖了過來,伸手就要抱她。

    林淺忍不住笑了,尖叫著轉身就躲。誰知這一次,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低估了厲致誠的身手——他一把就將她按進了懷里。不僅如此,錯手就奪過了她手里的水管。然後摟著她,就把水柱嘩嘩地淋了上來,將她從頭到尾澆了個徹底。

    「哇——」林淺拼命推他,可是無效,反而被他摟得更緊。眼前全是模糊激烈的水簾,隱約只見他的臉就在相隔寸許的地方,薄唇勾起,笑容肆意。林淺頓時也笑了,也不掙扎了,伸手就捶他的胸口︰「討厭!恃強凌弱!」

    而厲致誠看著她身上的男式襯衣全濕,玲瓏曲線一覽無餘,也不多言,將水管一丟,一低頭,濕漉漉的唇就吻了上來。

    這麼吻了好一會兒,他的唇才移開。但他並沒松手,反而雙手一托,就將她抱了起來,轉身往屋里走。

    林淺身體凌空,下意識就用雙腿纏住他的腰。兩人身上都已濕透,隔著薄薄的襯衣這麼糾纏著,又舒服,又難受。

    關門進屋,厲致誠還沒放她下來,徑自往里走。林淺問︰「你要幹嘛?」

    厲致誠答︰「洗澡。」

    「哦。」

    的確是要洗澡。否則這一身遲早要感冒。可是……

    林淺歪著頭看著他︰「洗澡可以,但是不許做。」

    厲致誠看她一眼,眸中閃過似有似無的笑意。

    「盡量。」

    林淺頓時無語。什麼叫做「盡量」?他居然耍賴?堂堂boss,居然對女朋友耍賴?

    她佯怒,伸手推他︰「放我下來,我要回家。」

    這時厲致誠已抱她上了樓,騰出一隻手,推開主臥的門,再利落地反手關上。

    「你的家就在這里。」他說,「明天上午我去公司開會,下午幫你把東西搬過來。」

    林淺微微一愣。

    厲致誠已經抱著她,再次進了浴室。林淺伸手抓住門框,拼命抵抗︰「喂,我什麼時候答應跟你同居了!」

    厲致誠腳步一頓,看著懷里的她︰「你以為我還會放你回去?」

    林淺哭笑不得,罵道︰「專制!獨斷專行!」

    厲致誠直接將她整個人壓在門上,令她的雙腿不由自主將他的腰纏得更緊。然後狠狠一頓親吻揉弄。直至她面頰緋紅氣喘吁吁,才移開唇,低聲問︰「真的不願意跟我住?」

    林淺的臉都快滴下血來,把頭埋在他懷里,悶悶答︰「我要考慮幾天!」

    厲致誠沒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急於一時。以她的性子,慢慢磨幾天,肯定會主動倒戈。

    想到這里,他心頭微微一蕩,低頭再次吻住了她,同時抱著她踏進浴缸里,反手拉上了簾子。

    ——

    隔日是星期天。

    林淺起床的時候,厲致誠已經開車去公司了。想起早晨的溫存,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雖然身體有些疲憊,但是人格外的神清氣爽。慢悠悠地給自己做了個早餐,想到厲致誠中午就會回來,決定去一趟超市,買點食材,中午跟他一起動手做飯吃。

    周末超市人格外多,偶爾還能看到一堆人圍著,不知在搶什麼緊俏貨。林淺心都在厲致誠身上,想起他第一天就要跟她同居,不由得心頭甜滋滋的,又有些好笑。

    哼……他倒算得好。兩人工作那麼忙,不同居就聚少離多,怎麼辦?肯定遲早要同居。否則望眼欲穿,她也受不了。

    但兩人才有了實質性關系幾天啊,他就事事壓過她一頭。不行,這次她一定要耗他幾天。難道有件事能佔個上風吊他胃口,感覺好得意。哈哈哈。

    買了些菜,她就回了別墅。剛過十一點,厲致誠人還沒回來。她就打開電視,一邊看節目,一邊切菜準備著。

    想起他雖然家境殷實,但在部隊這麼多年,也不知道平時是自己動手做飯菜,還是就吃部隊的。不過看冰箱空空如也,以他的性格,也許真的是從來不進廚房。那麼以後,就讓她好好照顧他的胃口吧……

    正想著,就聽電視的聲音里,傳來個熟悉的詞眼︰「新寶瑞」。

    她放下手里的食材,抬頭看過去。

    還是他們昨天看的霖市經濟頻道。此刻,正在直播一則行業新聞。

    林淺一看就愣住了。

    畫面中,正是一個新聞會的現場。許多行業內赫赫有名的人物,正在台前就坐。林淺認得他們,因為他們全是新寶瑞和祝氏的巨頭。

    正中,寧惟愷一身筆挺的黑西裝,抬頭正對著鏡頭微笑,俊朗逼人︰「這一款產品,是我們新寶瑞今年的戰略重點……」

    而畫外音,男主持人的嗓音清潤磁性,無比溫和。可聽在林淺耳朵里,卻像是平地驚雷一般,聲聲炸開︰

    「今天上午十一點,新寶瑞集團正式城市運動功能包品牌——「沙鷹」。

    城市運動功能包的概念,還是愛達集團幾個月前首創,其子品牌「aito」創下了驚人的市場業績。箱包行業競爭一向激烈,如今新寶瑞作為行業領導者,也進入了這個新的市場領域,可以想象,aito一枝獨秀的局面,必定會就此改變……

    據聞「沙鷹」還未上市,前期投資已超過數億。更有知情人透露,之前與愛達緊密合作的台灣著名科技面料企業——明德,很可能轉而成為「沙鷹」的獨家供應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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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0 17:43:42 |只看該作者
第54章 曇花斷腸

    正是大中午,日頭正熾烈。這里又是城郊,馬路上人流很少。只有道旁的樹木,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林淺在街邊站了好一會兒,才打上一輛出租車。目的地當然是愛達集團,她一坐進去,就給厲致誠打電話。

    依舊佔線。

    於是她就不打了。出了這麼大的事,他的電話被人打爆都不為過。

    出租車在路上跑得很快。窗戶開著,風呼呼地往里灌。林淺的心情,也像這風似的,轟隆作響,搖擺不定。

    腦海中再次浮現剛才看到的新聞,寧惟愷那自信滿滿的容顏,還有那些關鍵詞︰「行業領導者」、「數億投資」、「激烈競爭」……自動就往她腦子里竄。

    手機上也全是關於「沙鷹」(dh)品牌的新聞,充斥了整個網絡。一條條性能介紹,鋪天蓋地的宣傳舉措,只看得人心驚膽戰。

    「超輕」、「超韌」、「防水」、「耐磨」、「全球頂級設計師jasonwu」、「一線當紅明星千萬元代言」、「全國五百七十家一線商場聯袂推廣」……

    以及,關於「明德」倒戈的謠言,越傳越烈,真假難辨。

    林淺想著這些混蛋事,手指就焦急地在車窗上敲著,只敲得司機也惴惴地︰「姑娘,什麼事兒這麼急啊?」

    林淺無言以對。

    隱隱還感到腰腿有些酸痛,想起這兩天跟厲致誠的纏綿,以及此刻競爭對手的強勢反擊,而他那邊卻不知情況如何,更覺心焦。

    很快,林淺的電話也被打爆了。

    電話不斷,短信更多。瞬間就進來五十多條,點開一看,幾乎全是下屬、各地公司相熟的人發來的,紛紛問她怎麼回事,明德是否真的倒戈。

    林淺乾脆不看了。

    電話也是他們打來的。這種時候,一線的人跟她一樣急。林淺對他們還算鎮定,溫言安撫了幾句,表示集團總部一定會有對策,讓他們繼續穩定現有的銷售,不必懼怕新寶瑞。

    但不怕是假的。新寶瑞是行業巨頭,如今擺明了正面封殺他們,誰不怕?打來電話的人,個個憂心忡忡。

    後來,林淺乾脆連電話也不接了,調成震動放到口袋里,抬頭看著前方。

    很快就到了集團總部。

    門口還是一派安然景象。高朗和幾個保安坐在保安亭里,看到她來,樂呵呵地沖她笑,還朝她擠擠眼楮。林淺心里如同壓了塊大石,但還是神色如常地對他們笑笑,快步走了進去。

    到了頂層,就知道心急的不止她一個。頂層前台右手邊,是個大的接待室。此刻里頭坐滿了人,門口也站著幾個人︰薛明濤帶著vinda的幾個經理,以及總部的一些中層骨幹,全都趕來了。

    林淺一來,就被前台行政助理也引到接待室里︰「林經理,你也在這里稍坐一會兒。厲總和幾位高管,正在與董事長連線會議。」

    林淺點點頭。這種級別的會議,不是她可以參加的。雖然她很想見厲致誠,但這種時候,絕不會跳出來添麻煩。

    手機還在不斷震動著,她索性關機——反正重要的人現在都趕來了這里。跟薛明濤等人打了個照面,大家全都是一臉凝重嚴肅。坐在裝修得富麗堂皇的接待室里,喝著行政助理送來的上好茶水,可誰也喝不出一點味道了。

    有人抽著煙,有人沉默著,還有人邊喝水,邊罵新寶瑞︰剽竊愛達的構思,惡性競爭。但大家最關心的問題,是明德是否真的打算違約,成為新寶瑞手中,攻擊愛達的利劍?

    暫時,無人知曉。

    接待室里始終鬧哄哄的,氣氛沉悶又壓抑。林淺也不多言,坐在一角的沙發里,想著厲致誠,心里亂得像雜草紛生。

    誰知這一等,就是一下午。隔著一條寬闊的走廊,對面的大會議室里,始終房門緊閉,不見端倪。

    到了傍晚的時候,蔣垣從會議室里出來,過來傳達指令了。

    林淺等人全站了起來。

    不得不說,蔣垣真是厲致誠挑中的人。都這種時候了,還是平時溫和微笑的樣子,目光緩緩環視一周,然後說︰「厲總讓大家都先回去。幾位高層和董事長還要再討論,會拿出解決方案來。一切明天上班再說。」

    厲致誠的威望一向高,現在蔣垣這麼說,大家都紛紛點頭,起身離開。但也有性急的,走到蔣垣面前問︰「這事兒到底打算怎麼辦啊?大家聚在這里,也是心急。」

    這話一出,包括林淺在內,所有人都看過去。

    蔣垣只微微一笑︰「厲總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大伙兒於是都不做聲了,點點頭,信服地挨個走出了會議室。林淺幾乎可以想象出厲致誠講出這話時的樣子,眉目疏淡、眸光沉斂逼人。但這話的確令人心中安定不少。再想起他這幾天對她的溫柔愛憐,不由得一陣悸動。

    她故意磨蹭到最後,果然就見蔣垣站在原地,一直沒走。等她經過他身旁時,他低聲說︰「林經理,厲總讓我轉告︰他要和顧總去一趟深圳,去跟汪總談,兩三天回來。」

    林淺說了聲︰「謝謝。」盡管對於明德是否倒戈一事,充滿疑惑,但現在顯然不是問的時候。

    蔣垣傳完話,就轉身走了,又進了會議室。林淺慢慢走到電梯口,兀自沉思。因為人比較多,電梯已經下去了一趟,剩下的正好是薛明濤和幾個vinda子公司的人。林淺就跟他們站在一起。

    「叮——」一聲,電梯又到了。

    大家都心急如焚,也顧不上客氣,一個個都邁進了電梯。林淺照舊站在最後。正要走進去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遙遙一聲門響。她下意識轉頭望去,就見大會議室的門已經被推開,厲致誠率先走了出來,身後跟著顧延之、劉同、蔣垣等人。個個神色沉肅、步伐快速。厲致誠亦是面沉如水。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林淺早上挑的。他平時都穿白襯衣,林淺今天非要他穿一件黑的。此刻黑西裝黑襯衣,沒打領帶,整個人看起來越發冷峻高大,俊容被襯得格外醒目,醒目又冷酷。

    此刻幾位高管都四散回到自己辦公室,他和顧延之正往總裁辦公室走去。像是察覺到什麼,到門口時,他倏地轉頭,朝電梯口看過來。

    林淺的目光在空中與他相遇。兩人眼中到底有何情緒,隔得太遠,都看不分明。但林淺心弦微微一顫。即使這麼遙遙的一眼,她也感覺到了安撫。

    同時,還有對他的心疼和深深的擔憂。

    電梯門徐徐合上,隔斷了她的視線。而遠處的厲致誠,也轉身走進了辦公室。

    ——

    電梯緩緩下行。

    周圍都是最熟悉最默契的工作伙伴,但一時大家都沒講話。林淺想著厲致誠對她說過的話︰

    這樣的東西,我會寫三張,這是第二張……

    以後發生什麼事,不要被嚇到……

    現在的局面,究竟是否在他算計之內?

    她實在無法確定。因為這不是個小局面啊。新寶瑞傾盡全力的一擊,還有傳言中明德的搖擺不定——厲致誠可是說過,明德不會變節。現在情況發展,很可能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啊!

    這時,薛明濤的手機響了。他接起,匆匆說了兩句,就掛斷。抬頭看著大家。

    「下午四點,新寶瑞的「沙鷹」已經正式第一批產品。」他的眼中有銳利的光,「我派人搶到了兩個。」

    這下,包括林淺在內,電梯里所有人的眼楮都亮了。

    「一個馬上送來給厲總。」他說,「另一個咱們拿回辦公室,馬上研究!」

    「好!」幾乎所有人齊聲答道。

    ——

    晚上八點。

    林淺和薛明濤等人,坐在vinda的會議室里。

    圓桌正中,放著個黑色的嶄新的背包。包的標誌很明顯,右上角一隻抽象化的雄鷹展翅,頗具歐美戶外頂級品牌始祖鳥、沙樂華、布萊亞特等的高端風範。

    一時間,會議室里竟然沒有一個人講話。因為剛剛技術部的人,仔細研究、分析了這個包的性能和數據。

    面料暫且不說,與愛達的面料十分相似,但是否是mind,還需要做進一步的成分測驗。

    但單單是其他方面,也足以令所有人說不出話來。

    林淺一直認為,aito是一款臻於完美的產品。

    它不是市場最貴的產品,也不是最迎合顧客需求的產品。

    但它一定是有史以來,最被寄予創業者的理想、最能打動人心、也最能領導市場的產品。

    它承載著厲致誠和她,還有愛達這個久經磨難但是堅韌的企業的所有人,他們全部的心血和智慧,他們站上行業巔峰的雄心壯志。

    林淺甚至想過,哪怕新寶瑞真的展開封殺狙擊,寧惟愷或許可以投入更多的成本在市場營銷、或許能夠動用愛達無法企及的人脈關系、甚至或許會像厲致誠說的那樣——寧願賠錢,也要打死aito……但林淺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們即使模仿,造出的新品牌,也一定不會有aito優秀。即使他們要戰,aito也可以與之一戰。

    為什麼?因為在那些廢寢忘食的日子里,愛達人幾乎將aito的每一個細節,都做到了極致。才成就了厲致誠要求的「完美長弓」,才鑄就了過去幾個月的市場奇跡。

    所以林淺如此自信,完全、徹底的自信。她對aito的信心,堅毅如鐵。

    然而此刻,看著沙鷹的真品,瞬間就擊潰了她鐵一般的信心。

    因為,沙鷹竟然比aito還要優秀。不談營銷手段、不談品牌名氣,在相近的價格區間里,沙鷹這款包的各項性能品質,這款包本身,竟然全面超越了aito!

    一旁的高級技術員,還在拿著沙鷹的分析數據嘆息︰「重量542克,低于aito的613克;容量52升,高於aito的47升;承重能力也更優秀……防水、速乾和耐污性能也表現更好……此外,還采用了ytt拉鏈技術、nk耐磨織物技術……」

    林淺等人愈發沉默。後面說的這些技術,行內人都知道,是歐洲戶外品牌新開發的科技專利,國內專做戶外品牌的企業,都還沒有成功引進。沒想到新寶瑞早已秘密下手,並且用在了沙鷹上。

    技術員還在繼續說︰「至於外觀……」他沒說完。但在場誰不知道,jasonwu是美國頂級設計師,甚至連林淺都是他的簇擁者。雖說外觀這種東西,各花入各眼,見仁見智。但此刻就林淺看來,jasonwu設計的這款包大氣時尚,有一種獨特的美。

    這種美,不是aito的外觀設計師們,嘔心瀝血設計出的成果,可以企及的。

    ……

    這晚,林淺離開辦公室,沒有回自己家,而是繼續待在厲致誠的別墅里。

    因為不知道他具體什麼時候回來,所以這幾天,她都想待在這里。

    夜色寂寥,她坐在空蕩蕩的葡萄架下,望著暗黑的湖面和樹木,心中唯一的感覺,就是難受。

    無論這一切厲致誠是否有算計,無論將來他們能否絕地反擊,她此刻想著沙鷹和aito,就覺得難受。

    因為這世界上最打擊人的事,莫過你傾盡全力去做一件事,以為勝券在握,最終卻發現山外有人,人外有人。你的努力,最終付諸東流。

    你以為你足夠優秀︰勤奮、聰明、敬業,還有理想。所以你怎麼會不成功。

    可就是會有人,比你更聰明,比你更優秀,甚至可能比你更勤奮更拼搏——因為即使不考慮重金砸入的因素,新寶瑞那幫人,也的確在更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更完美的產品。不是全力以赴嘔心瀝血,一定做不出來。

    林淺一向自詡是行業里最出色的人才,她也一直認為,新寶瑞多年來能獨佔鰲頭,不一定是人才和企業本身更優秀,而是因為有祝氏雄厚的財力在背後支持。

    但此刻,她不得不承認,寧惟愷和他的團隊,真的比她想象的更優秀。

    他們無愧於行業冠軍的稱號。愛達團隊與他們相比,還存在著明顯的差距,也許根本無法與之為敵。

    而這種差距的結果,就是——

    從產品本身而言,aito……已經完敗了。

    林淺靜默了很久,最終抬頭看著蒼茫的夜空。

    厲致誠現在,應該抵達深圳了吧。

    無論他今後要怎麼走,以他的洞察力,肯定也認清了這個事實——aito極有可能會如曇花一現,在這場市場競爭中徹底落敗。

    厲致誠,此刻,你又在想什麼呢?

    ——

    兩天後。

    這天一早,寧惟愷又去祝氏總部開會了。

    一進會議室,就感覺到數道目光「嗖嗖」地射過來。羨艷有之、敬畏有之、嫉妒有之,不動聲色有之。

    寧惟愷微微一笑,走到祝大少身邊,他的位置坐下。

    商場混跡這麼多年,他當然知道越是風光時,越要謹慎低調、避免樹敵的道理。不過他不得不承認,此時看著祝氏兄弟一臉假笑,他心里還挺舒服的。

    運營管理部照舊匯報各個子公司和事業部的一周業績數據。剛剛上市兩天的「沙鷹」(dh),創下了連寧惟愷自己都沒想到的可怕銷量。

    他們的銷量,是aito的三倍!

    寧惟愷幾乎可以預料,aito即將面臨的萎縮。不管厲致誠是否有後招,但寧惟愷可以肯定的是,dh的優秀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現在,就等厲致誠接招了。

    開完一上午的會,直至離開祝氏總部,寧惟愷的心情都一直很好。同樣心情好的還有原浚等公司骨幹,以及整個新成立的dh事業部的所有人。

    回到辦公室後,寧惟愷首先囑咐原浚︰「通知人力資源部,dh事業部的特別獎金,提前發放。另外,把我那份獎金拿出來,勻到他們頭上去。」

    原浚︰「這不好吧?」

    寧惟愷倨傲地擺手︰「就這麼辦。他們做得這麼好,當老板的還有什麼舍不得?」

    原浚笑著點頭。

    這時,卻有一名分管銷售的高管走了進來,臉色微沉︰「總裁,厲致誠去深圳了——汪泰識跟我們簽約之後,人現在也在深圳。」

    這也是在寧惟愷預料中的,他點點頭,給予指令︰「盯緊。」

    見他如此淡定,那高管和原浚也不多聊這個話題,都退了出去。

    寧惟愷靜坐片刻,從抽屜中拿出份文件,走到了窗前,單手插褲兜里,低頭端詳。

    那是半個月前,新寶瑞和明德新簽訂的戰略合作協議。

    按照協議內容,明德會在本月對愛達單方面違約,新寶瑞代為支付3倍違約金。而今後,明德的年產量,必須優先滿足新寶瑞的采購需要,才可以對其他企業供貨。

    拿到這份協議並不容易。汪泰識那老頭子油鹽不進、清高傲慢。不過呢,在這個世界上,讓一個人低頭有很多種方法,因為每個人都是有弱點的。汪泰識也許是個無縫的蛋,可他還有家人,他的妻子、兒子、女兒呢?寧惟愷派去的兩名銷售經理,正是拿捏人性和利益的高手。

    更何況,寧惟愷一直認為,商場中的人,沒有人不會被利益誘惑。如果沒動搖,那只是因為誘惑不夠大。

    拿捏弱點之餘,他也給了汪泰識足夠的利益誘惑。最終,促成了合作。

    現在這個時候,汪泰識應該已經對厲致誠攤牌了。

    他抬頭,看著窗外蔚藍的天,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又有些目空一切的淡漠。他叫來原浚︰「準備車,我出去一趟。你不用跟。」

    去哪兒呢?原本寧惟愷只是想出去透透氣,但不知不覺,又開到了春都街上,新寶瑞的旗艦店。

    他坐在車里,看著店門口人潮洶涌,許多顧客擠都擠不進去,心里很舒服很舒服。

    新寶瑞,他的全部心血。它是祝氏的,但也是他的。

    看了一會兒,他的目光忽然被街角站著的一個女人吸引了。

    她穿著休閒裝,頭上扣了頂鴨舌帽,雙手插兜里,隔著條街,靜靜望著新寶瑞旗艦店。那表情……不說悲傷吧,失意中帶著一絲茫然。平時聰明伶俐的風采都不見了,看著有點可憐。

    寧惟愷看了她一會兒,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零錢。」他走到她身邊,微笑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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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0 17:43:58 |只看該作者
第55章 錦囊妙計

    林淺今天出來,目的只是為在新寶瑞的旗艦店,實地觀察一下。

    不過,看到沙鷹賣得這麼好,還是蠻刺激人的。

    所以她看著看著,自然而然就有些鬱悶和憤恨。

    誰知這時,就聽一道柔和清亮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零錢。」

    林淺首先看到的,是陽光之下,男人映在她腳邊那道頎長的影子。

    得,真是冤家路窄。

    林淺轉頭看著他,笑容滿面︰「寧總,真巧。」

    寧惟愷今天到底有些志得意滿,微微一笑,逗她︰「不巧,我專門跟著你的。」

    這話果然叫林淺臉色微僵。但她察言觀色的本領也不差,仔細打量寧惟愷神色,就知道他是在開玩笑。

    於是她也笑︰「那你還真夠無聊的啊。」

    所以說,人和人之間相處的氣場,真是種奇特的東西。你在某些人面前,忍不住就中規中矩不敢造次;可有的人,卻叫你忍不住就跟他鬥嘴。即使已經疏遠了這麼多年,即使他現在位高權重已不是當年那個混蛋小子,可一講話,當初相處的感覺仿佛又回來了。

    她的利嘴,令寧惟愷倏地失笑,伸手摸摸她的頭︰「走,去喝點東西。」林淺才不喜歡跟他這麼肢體接觸呢,趕緊偏頭躲開。

    不過喝茶,她還是要去的。她現在視沙鷹為眼中釘肉中刺,遇到沙鷹的大老板,怎麼能不趁機打探一番?

    她欣然點頭,兩人便各懷鬼胎,不緊不慢走進了街角的一家咖啡館里。

    ——

    林淺和寧惟愷的往事,要追溯到七年前,她剛念大二,寧惟愷大四。

    那時候寧惟愷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雖出身貧寒,但是優秀得令人側目︰英俊、溫和、善良、幽默、風流倜儻,還是商學院第一名畢業、早早被全球五百強企業錄取為管理培訓生。簡直集所有男性大學生能有的光環於一身。

    林淺當時參加了某界商業模擬大賽,就此結識了寧惟愷,也有了一群共同的朋友。不過那時候她比較沒心沒肺,一有假期就去參加戶外俱樂部,也只當寧惟愷是個很不錯的兄弟。

    後來寧惟愷就表白了。要說他追人也有一手,不像厲致誠這麼強勢,但十足十溫情款款,無微不至。每天早上給林淺買早飯、接她上學;中午纏著她一起自習;晚上給她打開水、買水果。

    甚至還寫情書。他的文采是很好的,那些樸實而溫柔的句子,沒有女人看了不心動。

    林淺也心動了。在那個年齡,寧惟愷的確符合所有理想男朋友的所有要求。而且林淺雖然之前口口聲聲當他是兄弟,但實際上,對他也是有好感的。

    至於他沒錢?林淺完全不在乎這種事。

    於是在被他追了一個多月後,兩人順理成章就在一起了。別說剛開始的一個星期,還蠻甜蜜的。兩人有共同愛好,性子也都神神叨叨的,湊到一起,真的每天都很開心。

    不過,林淺人緣好,比寧惟愷還要好很多。所以兩人才談了半個多月戀愛,就有人偷偷來告訴林淺︰「零錢啊,昨天晚上,你家寧惟愷跟一幫人出去玩,聽說跟一個女的kiss了。」

    林淺當時就震驚了。不過她留了個心眼,知道寧惟愷舌燦蓮花,黑的能說成白的。就沒直接質問他,而是旁敲側擊,先從當時在場的人嘴里套出了消息。

    結果就是……還真的吻了。對方是個富二代美女,對寧惟愷仰慕已久。那晚他們是玩真心話大冒險,但據說當時兩人吻得還挺激烈。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女的有意設套。

    隔天分手的時候,寧惟愷做過挽留,拉著她不讓走,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陰霾︰「零錢,那天我喝了點酒,再說也是玩游戲。後來我跟她再也沒聯系過。別這麼狠心,咱們別分手。」

    林淺甩開他的手就走了。

    她隱約還聽人說,分手之後,寧惟愷還消沉了一陣。但她不信,也沒理。

    後來果然如她所料,兩個月後,寧惟愷就跟那個富二代美女在一起了,成為了眾人眼中最登對的情侶。

    再後來,林淺的氣也消了,回頭想想,也沒有多難過。於是再在公共場合、朋友的飯局上遇到,兩人也會打打招呼,但寧惟愷就像吃了火藥似的,總是會陰陽怪氣地挖苦她幾句。於是她寸步不讓,也挖苦回去。

    再然後,就過去了好幾年。終於傳出消息,寧惟愷已經娶了大名鼎鼎的祝晗妤,不是那個富二代美女。

    所以林淺對寧惟愷的感覺,就是一段鬧劇般的初戀青春。他擁有所有男人羨艷的軟硬件條件,也擁有男人的劣根性,兩人分手相當正確。

    只是偶爾收拾舊物,看到寧惟愷當年寫給她的情書,只會失笑。什麼「從你剛念大一,我在新生晚會看到你,就心動了」,什麼「我深深的喜歡你,遠比你想象的早」,還有什麼「願意跟我一起住出租屋、啃麵包,一起吃苦,打拼未來嗎」?

    哼,根本是男人的花言巧語,騙人的。

    ——

    正是中午,咖啡館里也賣簡餐,所以人很多。寧惟愷自然而然就單手護著林淺,在最里頭的窗邊,找了張桌子。還體貼地讓她坐在陰涼的位置,自己坐在被陽光直射得發燙的座位上。

    林淺把這一切都瞧在眼里,點點頭︰「你還挺有風度。」

    寧惟愷笑得如春風拂面︰「我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淺沒搭腔。

    隨便點了兩杯喝的,兩人相對而坐,又有點相對無言。

    寧惟愷先笑了︰「最近是不是深受打擊?」

    林淺真想橫他一眼,但是忍住了,淡淡答︰「還好。」

    寧惟愷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抬眸看著她︰「你覺得「沙鷹」怎麼樣?」

    林淺靜默片刻,答︰「很好。」

    「哦?」寧惟愷淡笑,「比aito如何?」

    林淺直視著他︰「比aito更好。」

    說實在的,寧惟愷看到剛才站在旗艦店外的她,以為她心情不好,所以此刻一定會跟他鬥嘴。

    沒想到她坦然承認,aito不如dh。

    他又看她一眼︰「服了嗎?」

    林淺點頭︰「心服口服。」

    寧惟愷覺得……很受用。

    這種受用,與下屬的贊美帶來的感覺不同;也與祝晗妤的仰慕,給他帶來的滿足感不同。

    大概是因為祝晗妤並不真的明白,他推出的dh究竟有多偉大。但林淺是懂的,因為她深受其害、心服口服,但又不會放棄,所以現在被他逼得鬱鬱不得志。

    呵……

    見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林淺趁機問︰「這一次愛達輸了,我的確沒話說。可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讓汪泰識倒戈的?」她眸光湛湛地望著他,有困惑也有不甘︰「利益嗎?可是現在aito也發展得很好,你能給的利益,我們也能給。」

    見她似乎真的動了情緒,寧惟愷只淺淺一笑。

    一低頭,就看到她扣在咖啡杯上的手指,縴細、白皙,握得有點用力,因而顯得整隻手更加柔弱。

    他腦子里冒出個念頭︰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這樣……柔韌。

    女人味十足的柔韌。

    「林淺。」他盯著她,緩緩開口。這回,語氣並不輕佻。神態話語間,帶著新寶瑞總裁慣有的雍容和淡漠。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樣的女人,其實並不適合商場?」他說,「的確,你很聰明,也有才華。但你永遠也不會做違背良心和道德的事,對不對?」

    林淺看著他,沒出聲。

    「可我們會。」寧惟愷淡淡地說,「我們這些商場上的男人,無所不用其極,大家心知肚明。你問我汪泰識?是的,「說服」他,我的下屬是費了些周折。但我,只關心結果。而你——」

    他抬頭看著她,目光平靜,語氣卻又重新變得輕佻︰「應該跟一個懂得珍惜你的男人在一起,一切都交給他。你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必攙和這些破事兒。」

    ——

    晚上八點,林淺開著厲致誠的路虎,回到別墅。車停在門口,她就開始一箱箱往里搬東西。

    都是她租住的房子里的東西。別看住了不到一年,工作還那麼忙,東西居然還添了不少。除了滿滿的三個拉桿箱,還有很多雜碎的小東西,她全裝在一些小的收納盒和箱子里。甚至還有之前買的幾捆麵條、半袋香米,沒吃完,全運了過來。

    月光稀疏,夏夜清朗。她就這麼慢吞吞地一點點往里搬。想起白天跟寧惟愷的對話,只餘感嘆。

    再想起厲致誠,心中萬般不是滋味。有一點她可以肯定的是,汪泰識的倒戈,是厲致誠沒想到的。

    厲致誠厲致誠,光是默念他的名字,她的心仿佛都為之束縛,抬頭閉眼都是他的樣子。

    ……

    厲致誠和顧延之等人下飛機後,就各自回家,約定明天到公司再開會商議。

    司機小唐把車開到了別墅區花香滿溢的便道上,坐在後排的厲致誠卻忽然開口︰「等等。」

    於是轎車緩緩停下。

    厲致誠抬頭,看的是他的房子。那里亮著燈,而他的路虎停在門口,後備箱和後車門都是開著的。

    他推門下車︰「你回去吧。」

    小唐也不多問,點點頭,掉頭走了。

    天氣炎熱,厲致誠還穿著襯衫西褲,打著領帶,西裝折疊搭在臂彎里。他雙手插褲兜里,站在相隔幾米遠的花叢旁,靜靜看著。

    過了十幾秒鐘,果然就見林淺走了出來。穿著件休閒t恤、牛仔長褲,綁了個馬尾,腳步輕快地走到車旁,從後座拿出了一個袋子。

    厲致誠看那袋子還真不算大,但林淺提了提,掂量了一下,似乎覺得已經夠重了,就慢吞吞地轉身,往屋里搬。

    雖說她是在做體力活兒,但那雙眼楮哪兒都不看,定定地盯著地面,顯然是在想事情。

    所以厲致誠這麼大個活人,杵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她也沒瞧見,兀自又進了屋。

    厲致誠也沒急著跟她打招呼,而是走到車旁往里看。只見後座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箱子,還有些牛津布收納箱,還有幾捆書。再看後備箱里,還有兩個大大的拉桿箱。

    厲致誠盯著這些東西,微微失笑。再回頭,就見林淺已站在家門口,呆呆地望著他。

    「怎麼不等我回來再搬?」他說。

    林淺沒吭聲,慢慢走到他跟前,抬頭看著他。厲致誠伸手就把她攬進懷里,順手扣在車門上,低頭就吻下來。

    這個吻一如既往地深入而有力,林淺的身體瞬間就軟了,心也軟了。

    「想我了嗎?」他在她耳邊低聲問。

    他離開這兩天,林淺滿心的委屈和擔憂,一直在默默地壓抑、默默地發酵。此刻看他卻是神色如常,仿佛之前的離開,不過是個尋常的差旅。於是林淺心中更加彷徨,也不主動問,只抓住他的襯衣,點點頭︰「嗯,想。你想我了嗎?」

    厲致誠沒直接回答,只眸色深湛地盯著她,說︰「你會知道。」

    這充滿侵略性暗示的話語,只令林淺心弦微顫,再次抬眸看著他的臉。可他一向不動聲色,依舊看不出端倪。

    這時,厲致誠卻拉著她的手,看向那半車的行李,說︰「照你這麼個搬法,要搬到什麼時候去?」

    林淺有些赧然,答︰「我沒事嘛,就慢慢搬唄。」

    厲致誠低頭在她額上一吻,把西裝丟給她,挽起袖子,然後說︰「進去給我泡杯茶。」

    林淺點點頭,聽話地進屋。結果等她泡好茶回來,就見厲致誠站在客廳里,兩個大箱子已經搬了進來,外加十多個紙箱,整整齊齊堆在玄關。

    林淺目瞪口呆︰這麼快!

    她把茶遞給他。厲致誠額頭出了層薄薄的汗,接過茶,仰頭一口喝乾,然後目光就落在玄關另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上,問︰「這些你怎麼搬進來的?」

    那些東西分量也不少,林淺訕訕地答︰「你回來之前,我也就搬了十多趟……。」

    好嘛,知道我們的單兵戰鬥力相差很多,你就不要再羞辱我了。

    拿過他手里的杯子,轉身剛要走,誰知腰間一緊,就被他從背後摟住。男人的身體微微發熱,熨燙著她的背她的腰。

    「幹嘛?」她扭頭問。

    厲致誠沒出聲,只低頭在她脖子上啃咬了一番,只咬得她全身發顫,才松開她︰「先去洗澡,等著我。」

    林淺就滿懷心事又心猿意馬地走了。而厲致誠很快就將車上的東西全搬了進來,最後看著滿地屬於女人的東西,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她一個人搬著這些東西,進進出出十多趟的模樣。

    這個女人,幾天前,還不肯跟他同居。

    現在外界都認為他兵敗如山倒,結果她就不聲不響搬進來。

    一個人默默地搬。

    這就是他厲致誠的女人。

    ——

    林淺洗完澡下樓,就見厲致誠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電視新聞。

    她在他身旁坐下,一起看新聞,沒吭聲。

    依舊是霖市經濟頻道,依舊是箱包行業新聞。主角,當然是dh沙鷹。正在播放的,是國內正紅的一線明星代言的廣告。據說這則廣告,已經在網絡創下了上億點擊。而他們的廣告詞是︰「更輕、更韌、更包容、更完美」。

    林淺很是糾結。

    當初意氣之下,告訴厲致誠,不會看他的錦囊妙計。可現在事情演變到這一步,外頭已天翻地覆,而她現在看著淡定,心中已火急火燎。

    好想看……

    但是,不能看……

    原地糾結了一會兒,她最終還是決定保持沉默。只是還是忍不住,抬眸偷偷看了他一眼。誰知厲致誠原本在看電視,反應卻很快,忽的一側眸,就將她的偷窺逮了個正著。

    四目凝視,林淺輕咬下唇不吭聲。

    他卻像是洞悉了她的一切心思,緩緩笑了。手一攬,就將林淺扣在了自己大腿上,低頭看著她︰「你倒挺能忍。」

    林淺被他說中心事,哼了一聲。就這麼悶悶地趴在他的大腿上,不說話。

    這時厲致誠卻伸手抱住她的腰,將她提了起來,放在了大腿上。而且還是讓她雙腿叉開,直接坐在他腰上。然後他握著她的腰,抬頭看著她。

    這姿勢太過親昵火辣,不管做多少次,林淺都有些臉熱。低頭,伸手在他的脖子上劃圈圈,忍不住又伸手揪了一把,以泄心頭焦躁。

    「明德叛變了。」她低聲說。

    「假的。」厲致誠答得乾脆。

    林淺倏地抬頭︰「可是……」寧惟愷說得那樣肯定,仿佛的確也是歷經了千辛萬苦才搞定了汪泰識。

    厲致誠明白她要說什麼,眼中掠過一絲淡漠的笑,答道︰「不做到足夠的真,怎麼騙得了寧惟愷?」

    林淺的心怦怦地跳,又問︰「可是aito的市場,還是被dh搶走了。」

    厲致誠︰「計劃之中。」

    這下林淺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厲致誠將她摟得更緊,兩人的臉幾乎挨在一起,漆黑的眸子就這麼定定地盯著她︰「出差前給你發過短信,沒看?」

    林淺腦子里亂糟糟的,喜悅、震撼、難以置信、一頭霧水……她下意識掏出手機,同時說︰「那幾天短信太多了,後來乾脆沒看。」

    兩人一起低頭看著她手里的手機,林淺整顆心都懸了起來,快速地翻翻翻。誰知剛翻了幾頁,突然就看到個眼熟的名字「寧惟愷」,咦,這家伙今天也給她發短信了?林淺的反應比大腦更快,趕緊跳了過去,然後飛快瞄一眼厲致誠,見他神色淡然,也不知道剛才看到沒有。

    繼續翻。

    終於找到了他的短信,還是去深圳那天晚上發的。林淺看到第一行字就愣住了,這是……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這就是他的錦囊妙計。第一條他們討論過的,當時讓她打著vinda市場部的名號,實則秘密進行aito的研發。

    他竟然當時就直接發短信給她了——是怕她這幾天擔心嗎?而她居然沒看到,要命。

    再往下看,她立刻又怔住了。

    因為接下來的內容是︰

    「拋磚引玉,欲取先予;

    草船借箭,暗度陳倉;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異軍突起,一箭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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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0 17:44:17 |只看該作者
第56章 機關算盡

    與此同時,在相隔著一道海峽的台灣,明德企業里的氛圍,緊張又古怪。

    汪泰識原本就是個古怪的人。之前廠子雖然經營業績不佳,他對跟著自己創業的學生和工人們,卻十分大方寬厚。所以誰都知道他雖然擰,但是個好老板。

    可最近,員工們看到他就繞路。因為他的臉色實在太糟糕了。

    訂單一張接著一張飛過來,面料的銷量以十倍百倍的速度在遞增,新的廠房夜以繼日在修建。來不及修建的,就先收購台灣的其他不錯的面料廠,擴大生產。媒體也將明德企業推向風口浪尖,一時間成為台灣企業界的新寵兒。

    可同時甚囂塵上的,是關於這次明德棄愛達而轉投新寶瑞的種種謠言。

    有人說,汪泰識是貪圖名利被收買;也有人說,他只不過是做了更理智的選擇;

    甚至還有人傳,他是情非得已,只因為做金融投資職業的兒子,在職場行為不端。不知怎的,竟被新寶瑞的人設套查了出來,以此威脅……種種種種。

    但明德這些跟了汪泰識數年的老人,是絕對不信這位老教授會被收買的。他們更相信最後一種傳言——汪泰識是為了保兒子不坐牢,身不由己。

    因為十幾天前,他們還看到過汪公子來過一趟明德,被父親罵得狗血淋頭。當時隔著辦公室的門,都能聽到老頭子尖銳的咆哮聲。

    所以別看老板這次攀上了新寶瑞這棵大樹,以優厚條件簽約,同行業都羨艷不已。但他們認為,老板心里其實是非常憋屈的。

    而他們身為下屬,雖然最近薪水漲了又漲,做夢都在笑。但每天看到把自己關在小屋子里、鬱鬱寡歡的老板,心里還是蠻擔憂。也蠻替他感到不值和憤怒的。

    此刻,汪泰識就照舊坐在他那窄窄小小的辦公室里。門外的秘書和助理,都不敢進去打擾,只留片清淨的空間給這老頭兒。

    不過,與眾人的推測恰恰相反,他此刻可沒有在憤懣,也沒有再內疚難過。

    手邊一杯清茶,窗口飄進來徐徐夜風。汪泰識頭戴顧延之送他的一副精致時尚的無線耳塞,雙手背在身後,微微搖頭晃腦,正在聽越劇。

    他的嘴角噙著淡淡的笑。

    而在相隔一米遠的牆上,掛著副兩尺見方的山水花鳥畫。那也是他最近收到的禮物——這次在深圳見面,厲致誠送給他的,清朝惲冰的真跡。

    這個小伙子,出手一向驚人。無論是取,還是予。

    汪泰識的腦海里不由得又浮現出,初見厲致誠的那一天。

    就是這麼個氣質不凡的年輕男人,站在窗前,對他說︰「汪老,讓我對明德絕對控股。我會讓它成為亞洲第一、世界前五的面料生產商。」

    汪泰識當時都懵了,冷笑︰「憑你?憑愛達?」最後還加了句︰「憑明德?」

    一個三十不到的小伙子,一個剛剛從逆境翻身、銷售額還沒殺進市場前五的老民營企業,以及年過半百的他,和員工不到五百人的小面料廠?

    厲致誠當時只淡淡一笑,說︰「光靠我們,的確不行。不過,還要加上新寶瑞,這個中國第一,亞洲前三的幫手。」

    ……

    再憶起往事,回顧這幾個月的峰回路轉、世事如棋,汪泰識只覺得胸中一顆老邁的心,依舊蕩氣回腸。

    世人都說他汪泰識沽名釣譽、故作清高、不識時務。握著明德這麼好的專利,一直不肯賣,面料廠的股份也不肯賣,哼……他們又哪里懂得,在他心里,傾注了他一生心血的mind面料,完全可以與歐美大牌一較高下。所以他寧願把mind捂死在手里,也不願意隨便賣給國內那些只看到眼前利益的廠商。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麼?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副清淡的花鳥畫上。花姿骨骼清奇,飛鳥栩栩如生。

    也許,明德在那個男人手里,真的可以做到。

    亞洲第一,世界前五。誰也無法不心動的夢想。

    ——

    同一個夜晚,林淺還騎在厲致誠身上。看完短信里的錦囊妙計,心緒如狂潮陣陣翻涌,想要開口詢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難道我哥那五千萬投往了明……」她的話還沒說完,厲致誠卻一伸手,就將手機奪了去。

    林淺一怔,看他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滑動,正在往回翻短信。她頓時明白過來,趕緊伸手拼命地搶︰「不許觸犯我的隱私!」

    可是抗議無效。特種兵和小女人的力量對抗,再次顯現出驚人的差距。厲致誠居然單手就扣住了她的兩隻手,令她動彈不得,另一隻手往邊上一移,她就完全夠不著了。

    「你……耍無賴!」林淺低頭就要咬他鐵鉗般的手,厲致誠不躲不閃,任她咬,眼楮依舊沉靜地盯在屏幕上。可林淺真要咬,又捨不得,只能作勢張嘴含住,又吐了出來。

    看著他線條筆挺的襯衣,看著他不動聲色的側臉,再想想屏幕上剛剛醒目的「寧惟愷」三個字,林淺一陣心虛,又有些甜蜜的得意——吃醋了吧吃醋了吧?叫你獨斷專行,叫你深不可測,哼哼哼……

    可寧惟愷到底發了什麼,林淺也挺好奇。現在既然被厲致誠發現了,她索性窩在他懷里,抬頭跟他一起看。

    厲致誠已經找到了那條短信,點開。林淺飛快地看了一眼,內容很簡短︰

    「明天有空嗎?出來再喝一杯?」

    林淺︰「……」

    厲致誠把手機往沙發上一丟,抬頭看著她。

    這下林淺還真覺得冤枉了。本來沒什麼,可寧惟愷這條短信發得卻好像很有什麼。

    「再喝一杯」?老天,幹嘛把他們已經喝過一杯的事捅出來?

    厲致誠這個男人可是不好相與的啊!

    她想起幾個月前,厲致誠光是知道了她和寧惟愷有過一段,那時候還沒確定關系呢,他就把她鎖在車里吻得死去活來。

    而現在……

    那冷峻的臉,讓人看不出半點表情。漆黑的瞳仁好像無底洞,看著就叫人心頭一跳。

    她伸手,捏了捏他挺拔的鼻梁︰「喂,我是今天中午去新寶瑞的旗艦店踩點,偶遇了他,就喝了杯茶,應付了一下。」咦,手感真好,又摸了摸。

    厲致誠沒出聲,依舊這麼盯著她。鎖在她腰間的手,隔著薄薄的布料,熨燙著她的皮膚,叫人微癢又舒服。

    「吃醋了?」她乾脆摟著他的脖子,低聲問。

    「嗯。」他淡淡地答。

    林淺一下子就笑了,用頭蹭蹭他的脖子︰「那你說,怎麼回覆呢?我是去,還是不去呢?」

    厲致誠的手一扣,將她摟得更緊,迫她趴在他胸口,仰頭看著他。

    「你說呢?」他低頭看著她,慢慢地問。

    林淺倏地又笑了,答︰「我不回覆這種事。」她有分寸,於公於私,都冷處理比較好。顯然這也是厲致誠心中的答案,他看她一眼,又淡淡地「嗯」了一聲。林淺剛想︰他今天這個醋,吃得還是挺溫和的嘛……誰知就在這時,厲致誠一低頭,就重重地吻了下來。

    這個吻很凶殘,令她連呼吸都感到困難。他的手亦牢牢扣在她的背後,讓她動彈不得。林淺心中甜蜜又好笑,感受著他臉頰的溫度,感受著他的舌尖有力的席卷,她的心卻像是慢慢地化了,揪住他胸口的衣服,微喘著,配合著他。

    直至她連呼吸里都是他的氣息了,他的唇才移開,但還是禁錮著她,低頭看著她。

    林淺已被吻得心神蕩漾,眸光迷蒙。

    然後就聽他那溫涼的嗓音,緩緩響在耳邊︰「林淺,我不主動算計人。」

    「……嗯?」

    「但如果有人敢覬覦我的女人,我會令他跌得很慘。」

    這話講得又平靜又狠辣,聽得林淺心肝一顫,下意識望向他淡漠的眼楮。

    他卻已松開她,讓她坐到了沙發上,但單手依舊摟著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換了個話題︰「你的五千萬,以及我手上一部分vinda股份和所有現金,全部以折現價格計算,入股明德。我控股51%,你佔20%、汪泰識29%。」

    林淺一下子愣住了,也將寧惟愷的短信這種破事兒丟到了腦後。

    她突然就想起了在峨眉山頂那天,厲致誠對她說,這個市場上最完美的長弓,只有最優秀的企業能制造出來。當時她以為說的是愛達,但現在事實證明,包括連她也深深信服——市場上最優秀的企業,是新寶瑞。

    所以這才是「拋磚引玉、欲取先予」?厲致誠根本是故意將aito這個絕妙的市場創意,這個已經做得非常好的長弓,丟到新寶瑞面前,然後引他們制造出完美的長弓,然後……

    「草船借箭,暗度陳倉」。

    既然無論他們把aito做得多完美,都會遭到新寶瑞的封殺。所以厲致誠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面料市場,而不是箱包市場!

    這時,厲致誠開口︰「違約金、新寶瑞的巨額訂單,以及國內其他箱包廠商的跟風……」他的手指緩緩在她腰上滑動著︰「僅憑這一項,年底我和你,獲利就會超過數億。」

    林淺張了張嘴,沒說話。

    哥讓他還兩億,可照他這麼說,豈止是兩億?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好狠。

    茶幾一角,還放著他的一張木質老棋盤,和兩罐棋子。厲致誠單手依舊摟著她,另一隻手,從棋罐里掏出兩顆黑子。

    「vinda、mind......」他念一個品牌名,就扣一顆棋子在茶幾玻璃面上。修長有力的手指,夾著烏黑沉湛的棋子。這麼簡單的動作,卻叫人莫名覺得氣吞山河。

    「在我未來的藍圖里,這兩步棋,已經到位。」

    他講完這句話,就轉頭看著她。而林淺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震撼有之,恍然有之,敬佩有之,辛酸……亦有之。

    一個強烈的念頭,涌進她的腦海里︰原來aito,被那麼多人寄予厚望、為之嘔心瀝血難以割舍的aito,從來就不是他理想的棋子。

    只是棄子。

    從一開始就打算放棄,毫不心軟,鐵石心腸。

    林淺動了動嘴唇,沒講話。可這麼一點變化的表情,如何逃得過厲致誠的眼楮。他靜靜地望著她,忽然一抬手,又將她抱起,放在了大腿上。

    「在想什麼?」他盯著她問。

    林淺側坐在他懷里,手指輕抵他的胸膛。這樣的他,是令她心動的,可又有點說不出的抗拒。就像他身上無所不在的迫人氣場,令她深深沉迷,可有時候也會令她……想要躲避。

    心情有點潦草,所以她沒說實話,而是微皺眉頭,找了個藉口︰「我是在想,雖然你控制了面料市場,可新寶瑞的沙鷹也做得很牛。寧惟愷也會賺錢,賺大錢。」

    其實問出這個問題時,林淺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可又覺得難以置信。因為這個猜測太大膽,也太天馬行空。那就是他的下一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在最初的最初,他就說過,新品牌的推出,目的就是要搶佔休閒包和戶外包兩大塊市場。

    可現在,aito倒了,dh起來了。整個中國大陸,最好最好的「城市功能性背包」在新寶瑞,銷量最好的休閒包、戶外包,也都在新寶瑞。

    他想要新寶瑞的新品牌,殺掉自己的兩個老品牌?

    像是要印證她心中所想,厲致誠淡淡開口︰「我說過,只有最好的長弓,才能擊穿整個市場。現在,新寶瑞把這把長弓造出來了。」

    「可是……」林淺喃喃道,「真的能殺掉嗎?寧惟愷就算現在沒想到,將來會想不到嗎?而且殺了又如何?」那兩塊的錢,還是新寶瑞在賺啊!

    然而這一次,厲致誠的回答,令她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真切地感受到,這個男人的心思,到底有多深。也真切地體會到,寧惟愷之前說的,「我們這些商場上的男人,無所不用其極」,到底有多麼直白和深刻。

    因為厲致誠說︰「一旦寧惟愷邁出這一步,後面的事,已不是他可以完全控制的的了。」

    他能準確估計,dh到底會把市場掠奪到什麼程度?他能在中途突然喊停,兩頭得不償失?

    這一兩年,他的確會賺很多。但將來呢?新寶瑞是個龐大的企業,過去的休閒包、戶外包品牌,在終端、渠道、運營和管理過程,投入了龐大的財力和人力。當dh一枝獨秀、這兩塊就會嚴重地拖他的後腿。更何況……」

    他淡淡瞥她一眼,眸色篤定︰「就算寧惟愷將來有餘力做選擇,我想他還是會繼續保dh。」

    林淺一怔,就聽他說道︰「新寶瑞現有的、佔據市場主導地位的品牌子公司,大多都創立了有些年頭,股份完全被祝氏家族掌握。而dh卻是他一手全新打造,以他今時今日在祝氏的地位和影響力,必然是dh的大股東,甚至控股股東……」

    ——

    聽完他的一番話,林淺的感覺很復雜。

    那感覺,就像是跟隨著他,站在搖搖欲墜的雲端跳舞。他旋轉得很快、很穩,她卻已眼花繚亂、心潮起伏。

    最後浮現在腦海里的,居然是寧惟愷那句話︰「你這樣的女人,其實並不適合商場。」

    靜默片刻,她從厲致誠身上跳下來,說︰「我明白了。我……需要消化消化。你先忙你的,我上樓了啊。」說完也不理他幽沉清冽的目光,「噔噔噔」就上了樓,沒回臥室,而是進了書房,「嘭」一聲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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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將心比心

    初夏的夜晚,其實是十分美好的。天空繁星點點,夜風花香陣陣。林淺站在窗邊,還能看到樓下院子里那個光禿禿的木架下,幾株葡萄幼苗迎風成長,小小的個子,頂著大大的綠葉,嬌弱又可愛。

    什麼時候,它們才能長大,結出成熟的果子呢?

    林淺在窗前默想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給林莫臣打電話。

    算起來,已經有很久沒聯絡了。自從她忙得昏天暗地,林莫臣仿佛也銷聲匿跡。

    也是,來不來電話都一樣。他很清楚接下來要發生什麼,跟厲致誠一樣,一切盡在掌控。

    電話那頭還是上午,林莫臣的聲音仿佛也帶著陽光的和煦和慵懶︰「hello,林淺。」

    林淺一聽到他的聲音,心里就軟軟的。說︰「哥,謝謝你。」

    林莫臣頓了一會兒,低聲含笑道︰「那部分股份你留在手里,明白嗎?」

    「嗯。」這一次,林淺沒有拒絕。

    哥哥當日為什麼會跟厲致誠達成這個投資協議呢?林淺稍微一想就明白。

    金錢利益只怕還是其次。重要的是,她有了mind的股份,今後的身份就是第三大股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厲致誠算是平起平坐,不再是以前的上下級關系。

    哥哥為了她,連這一點都想到了。

    而且,再進一步說,她掌握這部分股權,對厲致誠來說,既是個助力,但也可以是個掣肘。

    難怪那天在台灣,汪泰識見到她第一面,就說︰厲總是愛江山更愛美人。5000萬哪里籌不出來,他卻將20%的股份給了她。

    ……

    林淺小聲說︰「哥,我並不想算計他。」

    對於她這種肺腑之語,林莫臣聽了會心疼,但絕不贊同。淡淡地答︰「所以我來算計。」

    林淺忍不住又笑了。腦海中卻浮現那天在明德時,厲致誠牽著她的手低聲說,讓她盡管把心計都用在他身上。

    她還想起,從始至終,厲致誠對這份協議,都毫無怨言,態度坦然。

    哥哥做得出,他也就接得住。

    心頭一陣深深的悸動,那是厲致誠經常帶給她的感覺,不知何時,仿佛已深入骨髓,為這個男人的魅力深深心動。

    她問︰「哥,那你現在看,他合格了嗎?」

    林莫臣卻又高姿態了︰「靜觀後效。」

    ——

    掛了電話,林淺靜靜站了一會兒,走到了書桌前。

    厲致誠的鋼筆字寫得好,毛筆字寫得更好。林淺看過他習過的字帖,蒼勁大氣,頗有名家風範。閒暇時,他也會在家練字。此刻,書桌一角,就擺著硯台和毛筆。

    林淺也不知哪里來的沖動,鋪開張大宣紙,磨了點墨,就提起毛筆,開始寫字。

    對於沒練過書法的人,寫出來的毛筆字,只能勉強一看。她寫的第一行字,就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等她寫到第三行“草船借箭、暗度陳倉」時,書房的門「哢嚓」一響。

    厲致誠推門走了進來。

    林淺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應該是剛洗了澡,換了件黑色短袖t恤,下面是深灰色休閒褲。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看起來就像個……剛打完籃球回家的小伙子;又或者是富家公子居家時的隨意裝扮。

    可他渾身的氣場卻不是這樣。幽沉的眼靜靜望著她,不急不緩地走了過來。比林淺見過的那些三四十歲老謀深算的男人,還要沉穩懾人。

    林淺低下頭,繼續寫字。

    她的心情其實有點復雜。剛剛在客廳,也不是故意從他身邊跑開。

    可當時……就是想一個人待會兒。

    厲致誠見她低頭不語,好像寫得極為專注。他也就不急著開口,而是慢慢踱到她身旁。看一眼那字,唇畔倒是浮現笑意。

    林淺雖然眼觀鼻鼻觀心,但其實眼角餘光都跟著他轉。看到他笑她的字,頓時有些訕訕,悶悶地又沖沖地說︰「我寫著玩兒,不行嗎?」

    厲致誠沒答,只安靜站在一側,繼續駐足觀看。這下林淺就有點寫不下去了,落了幾筆,越看越覺得比之前更差了,剛要惱羞成怒擱下筆,誰知手背一熱,他的手已經從背後覆了上來,將她的五指重新扣在筆身上。

    林淺站著沒動,而他的另一隻手也撐在書案上,將她虛虛地圈在懷中。低頭在她耳邊說︰「再試試?」

    「……嗯。」

    他便這樣輕擁著她,與她十指相覆,提筆緩緩寫下剩下的詞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很快就寫完了,他牽引著她,放下毛筆,卻依然從背後環著她,與她十指緊扣,一起看那字。

    不得不說,雖然比不上他自個兒寫的,但是比她寫的,強了何止十倍。林淺點頭︰「不錯,這幅字以後我要裱了掛起來。」

    「好。」話音剛落,厲致誠已將她在懷里轉了個身,低頭就吻了下來。

    這個吻溫柔又纏綿,他像是故意要探尋她心中所想,慢慢地、一點點地吃著她。那雙明亮的眼,也一直盯著她,意味不明。

    林淺卻閉上眼,拒絕他的探視。

    但身體和心理的反應是忠誠的,她無法不沉迷在他的親吻里。渾身發軟、意搖神馳,愛意無聲泛濫心頭。

    她是這麼的……喜歡他啊……

    過了好一陣子,厲致誠才放開她,將她抵在書案旁。

    「生氣了?」他輕聲問。

    林淺搖搖頭。

    「我只是……」她說,「厲致誠,我有個很傻的想法。」

    厲致誠眸色幽黑地凝視著她。

    「你這樣的一個男人……」她的嗓音里有一絲喟嘆,「我真的可以完全把握住嗎?我真的可以征服你的心?」頓了頓又說︰「aito是你的棄子,這個我理解。可它凝聚了我們其他人,很多的感情和心血。但你毫不在意,手起刀落。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對我感覺不再了,大概會毫不留戀的丟掉吧,我連還手都不能。」

    厲致誠沒出聲,而她抬頭看著他︰「厲致誠,有的時候,你會讓我有點……膽寒。」

    ——

    在厲致誠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從來沒人當面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厲致誠,你讓我膽寒。

    這個人,還是他的女人。

    而當她說出這些話時,她的表情是平和的,眼神是清澈動人的。她用慣有的溫柔愛慕的目光看著他,只是那目光中,帶著一絲無奈和彷徨。

    厲致誠的確是心思如髮,轉瞬已千回百轉。一個冷靜的念頭,最壞的可能性,清晰閃過腦海——如果林淺因此對他心生間隙,將來兩人就有可能漸行漸遠,最終她會離開他。

    這個可能性一旦在心頭滋生,他的目光就冷了下來。昔日兩人相處的種種時光,瞬間浮光掠影般閃過腦海里——

    她待他一片赤誠,在人人以為他是個無用軍人時,滿腔熱血守在他身邊;她心疼他,捨不得她哥為難,捨不得他承擔太多重負,甚至捨不得看他的錦囊,只為他在她跟前的男人臉面;今天,她還一個人默默地把家搬過來……她給予他的每一分情意,都彌足珍貴,因為是用她全部的真心鑄就。

    但若有一天,她要將這份感情收回……

    一股寒流,無聲無息浸入心頭。

    厲致誠面沉如水,一抬手,就緊摟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都拉進懷里。這動作太突然,林淺輕吸了口氣,怔怔地望著他。

    厲致誠沒有馬上說話,而是伸出另一隻手,沿著她的臉頰邊緣,緩緩地摩挲著。

    「林淺。」他的眼楮比窗外的夜色還要沉黑動人,「你低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我。」

    林淺剛才講那話,其實也是直觀感受。之前打司美琪那場仗,她就有這樣的感覺,所以當時才躲著厲致誠,不肯接受他。

    現在講出來,心里反而舒服多了。此刻聽他這麼說,隱約明白他的意思,心頭頓時一軟,默默伸手環住他的腰,沒吭聲。

    「在成為商人前,我首先是個男人。」他緩緩地說,「我也會有男人的渴求——有那麼一個女人……」他看著她︰「漂亮、聰慧、溫柔,甚至才華氣魄不輸男人,她對我不離不棄、相濡以沫。」

    這番話他說得很平靜,林淺卻聽得心頭一陣柔情蜜意。她輕聲說︰「我沒你說的那麼好……」

   「有沒有,我心里清楚。」他沉聲答。

    林淺抱緊他的腰︰「嗯……其實我也就是謙虛一下。你繼續說……」

    「在成為軍事指揮官前,我首先接受的觀念教育,不是運籌帷幄兵行詭道,而是……」他的語調略重了幾分,「忠誠。」

    林淺的嘴角一下子彎了起來。這個男人真是……講甜言蜜語山盟海誓,都跟別人不一樣。

    讓人輕而易舉,就墜入他編織的情網里。

    這時,他卻低頭盯著她︰「林淺,我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也清楚什麼對我才是最有價值的。無論是商業成果,還是女人。

    aito,我可以眉也不皺的丟掉,那是因為我看得清。錢沒了,還可以再賺;品牌倒了,還可以再造;放棄的利益,會換回新的利益——我身為愛達的掌舵人,身為軍隊指揮官,既然承擔成百上千人的命運,就應該做這樣的取舍權衡。」

    林淺聽得心頭微震,但又下意識點了點頭。

    「但是你不同。」他捧起她的臉,低聲說,「我拿心換來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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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0 17:44:44 |只看該作者
第58章 斗轉星移

    夜色靜深。

    林淺躺在床上,仔細聽著洗手間的聲響。待聽到「哢嚓」一聲門被推開的聲音,立刻閉上眼,假裝睡著了。

    厲致誠洗了把臉,走回臥室。一眼就見女人眉頭微蹙,雙眼輕闔。但他的身為軍人,眼力是極好的,數百米外的移動靶都能快速命中,更何況此刻,看清幾米外的她,其實睫毛輕輕顫抖著,並沒有睡著。

    厲致誠不動聲色地走到床邊,開始脫衣服。

    跟大多數男人一樣,他睡覺只穿一條平角內褲。林淺眯著眼,迷迷蒙蒙就見他掀開被子躺下來,勻稱結實的身體線條,在燈下格外有男人味。

    林淺不吭聲,繼續裝。

    然後就感覺他的身體慢慢貼上來,一隻手也搭上她的腰,緩緩地摸︰「睡著了?」

    「嗯。」林淺眼也不睜地答了一個字。

    「消化好了嗎?」他又問。

    這是剛剛在書房里,他一番剖白心跡後,林淺雖然心潮澎湃,但嘴上卻說︰「嗯……我明白。我再消化消化。」

    其實女人都是一樣的。如若跟他冷戰、矛盾,哪怕他解釋得再有道理,你理智上已經接受,情緒上卻總要有點時間消化。

    林淺是個很理智的女人,從始至終,她就明白,厲致誠這麼做才是正確的。他說過,他不主動算計人。他也說過,這次如果不主動殺新寶瑞,寧惟愷必然會籌備新品牌,封殺他們剛剛有所起色的vinda。正因為現在,愛達的所有人都沉浸在翻身的喜悅中,唯有他看清背後的致命凶險,所以才會下這一步狠棋。瞞天過海,非死即活,別無選擇。

    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一回事。

    她轉了個身,用背對著他︰「沒!我想還要幾天時間!」

    既然她是他用心換來的人,譬如心肝。不就有任意發泄的權力嗎?哼……

    那麼她當日應該早點看他的錦囊妙計嗎?就不會有今天的後知後覺?

    她想了想,居然還是覺得不應該。

    他雖然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可這一路走來,並不是沒有風險和艱難。倘若當日沒有找到明德這一款高性價比的面料,倘若明德老頭子並沒有答應他的控股協議;抑或是寧惟愷沒有中計,沒有走出沙鷹這一步……那麼厲致誠都不能像今天這樣,勝局已定,只等來年,輕而易舉邁上行業頂峰。

    他又何嘗不是高處不勝寒,承擔著數倍於旁人的壓力,步步如履薄冰?

    這麼想著,心腸又軟了幾分。

    這時,卻感覺到厲致誠的呼吸漸漸平穩,放在她腰上的手,也不動了。

    林淺仔細聽了聽,頓時有些無語——他不會……睡著了吧?

    我靠!她還在拼命找理由原諒他,他卻這麼寬心地睡著了?

    林淺又停了一會兒,還真是動靜全無,呼吸慢慢變得悠長。這下她忍不住了,倏地轉頭看向他!

    誰知一轉身,就撞上一雙清亮的眼楮。厲致誠在夜色里靜靜地望著她,不知已望了多久。

    周圍這樣的靜,這樣的黑。唯有他倆,默默對視著。

    林淺的心突然又是一軟。

    結果就聽他開口說︰「出差這幾天,一直在想你。」

    林淺的眼眶忽然有點發熱,輕聲答︰「嗯,我也是。」

    一直在想你,每分每秒。

    記不清是誰先吻的誰,只是這一晚,他的觸踫,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溫柔;而她的反應,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激烈。他沿著她的髮梢,緩緩往下,輕吻她的全身;而她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他的腰,像是要把指甲都陷進他的肉里去。這些天的委屈、傷心、失落和思念,全夾雜在那些撫摸里,那些喘息里,那些無言的凝視里。

    最終兩人相擁著一起得到釋放時,林淺的確有一種類似於解脫的情緒。她想,原來真的是這樣的。身體的親近,真的會令兩個人的靈魂靠得更近。因為在情愛里,我們才是最真實最原始的自我,泄露內心最赤裸的慾望,那就是——

    原來我是這麼希望徹底地擁有你。所以才會失望,才會難過。因為我是這麼希望彼此之間毫無隔閡,也沒有疏離。

    忠誠也好,狡猾也好;機關算盡也好,矢志不渝也好。那都是我愛的你。我想做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那一個人,我想跟你並肩,而不是站在迷霧中仰望你。

    所以我不會再回避,不會再畏懼。

    今後,我要始終看到最真實的你,這樣才不會再傷心。

    ——

    窗外,星光閃爍。

    林淺已經累極,靠在厲致誠的肩膀上,迷迷糊糊︰「以後你的錦囊妙計……我都要提前看。」

    「好。」

    「如果你失敗了……不許在我面前覺得丟臉。」

    他的聲音有了一絲笑意︰「不會。」

    「這次aito失敗,其他人也會傷心的啊……」

    「暫時。我會彌補。」他輕聲說,「你忘了最後一計︰「異軍突起」?明年這個時候,新寶瑞丟掉休閒包和戶外包市場,我們的aito,會擴充成全面品牌,卷土重來。」

    這下林淺沒聲音了。

    原來……aito不止是棄子,也是後招。只是時機未到。

    兩人就這麼靜靜待著,過了一會兒,林淺忽然又問︰「你上次說,第一眼就……對我有興趣了?」

    厲致誠靜了一會兒才答︰「嗯。」

    「我也是。」

    厲致誠沒出聲,過了幾秒鐘,低頭再次吻下來。

    ——

    次日凌晨。

    天蒙蒙亮,林淺就醒了。多年來一個人單獨睡慣了,現在身邊突然多了個人,其實真的還沒適應。

    但是男人顯然比女人適應得更快。林淺望著相隔寸許外,厲致誠安穩的睡顏。他的呼吸淺淺噴在她的額頭上,帶著令人心悸的氣息。

    想起昨晚的交談和纏綿,感覺就像一場夢。夢醒了,心里有點空落落的,但看著窗外迷蒙的日光,新的一天即將開始,心中又好像生出了滿腔的動力和希望。

    是否,這就是愛情?

    令人悲喜交加,卻又欲罷不能的愛情。

    她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剛想起身。誰知厲致誠雖然睡得沉,警覺性也很高。在她動彈的同一瞬間,就緩緩睜開了眼,定定地望著她。

    「早……」她的聲音小得像蚊子。

    「早。」他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在身下。

    好沉。男人的身體重量完全壓上來,真的好沉。

    不管被壓多少次,依然會覺得沉。

    林淺把手伸進他的黑發里,輕聲問︰「你……又想要?」每天早上他的勃起,她已經習慣。而在經歷了昨晚後,她卻是用一種非常溫柔的語氣,問出了這句話。

    厲致誠沒答,只將她的睡衣擼起來,開始親吻她的胸。

    林淺習慣穿著衣服睡覺,所以每次做完,她還是會把睡衣內褲都穿回來。算起來,兩人其實才一起過了五六個夜晚,但每天早上,這身衣服還是會被他脫掉一次。

    親吻完胸部,他果然緩緩下移,來到她的腰間,脫掉她的褲子。林淺低低嚶嚀一聲,以為他會像平時那樣,用手指先揉弄潤滑一番。誰知他分開她的腿,一低頭,就埋首上去。

    林淺頓時渾身一僵。

    這時他的唇已經覆蓋上去,舌頭也開始輕輕地舔弄。

    這樣的私密處,何嘗被男人嘗過?林淺簡直不行了,慌忙伸手推他的腦袋︰「別舔那里……」

    可厲致誠堅定起來,又豈是會被她動搖的?低聲答道︰「別動。」舌頭進得更深,舔得更快。

    陣陣觸電的感覺,一浪高過一浪,從那里傳來,轉眼就遍布全身,最後狠狠撞擊在她的心臟。林淺連腳趾都緊緊蜷縮起來。雖然她知道這是做愛的一種手段,但對於一個以前從未有過性經驗的女人來說,這一幕、這種感覺還是太有沖擊力。

    尤其是想到,此刻埋首在她私密處的,不是別人,是愛達的掌門人厲致誠。是那個平時在辦公室里西裝革履、冷峻強勢的男人;是將偌大的新寶瑞都玩弄在掌中的冷酷商人……此刻,他卻俯首在她的雙腿間,眉目專注、不依不饒。

    「你幹嘛要這樣……」她低喘道。

    厲致誠抬眸看了她一眼,聲音含糊︰「有人對我不放心。我需要證明男人的忠誠。」

    林淺一愣,嘴角已不由自主彎起。可到底還是羞赧極了,再次伸手推他︰「忠誠跟這個有什麼關系……什麼邏輯啊你!」難道在這種事上,男人跟女人的邏輯就是不一樣?

    厲致誠依舊堅決︰「林淺,專心。」

    林淺︰「……我要專心幹什麼?」

    「感受。」

    他輕輕淡淡講出的這兩個字,卻仿佛恰恰撩撥起她的情慾,身體深處再次涌出汩汩熱流。林淺簡直不行了,抓起被子擋住自己的通紅的臉,可身體是忠誠的。那麼舒服,那麼刺激,在他唇舌的撫弄下,越來越激蕩、越來越迷失。她失去了所有言語,唯有陣陣喘息、戰栗和嗚咽。

    最後,顫抖的暗流,仿佛從她身體深處爆發出來,瞬間將她整個人掩埋其中。她幾乎是抖著想要把厲致誠踢開,不讓他再舔弄。可他卻好像深知怎麼樣才能令她徹底迷亂,牢牢扣著她的大腿,唇舌緊緊覆蓋著她最脆弱的地方,直將她一次又一次快速拋向暈眩的雲端,整個人都緊緊蜷縮起來,喘息不已。

    終於,那感覺緩緩消散,而他也放過了她的那里,而是整個人再次覆了上來,讓她依偎在他懷里。

    林淺以為,他會像平時那樣,在滿足了她之後,馬上進入。誰知他並沒有行動,而是一隻手撐在她的身側,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低頭看著他。

    林淺也呆呆地看著他。

    「舒服嗎?」他問。

    林淺的臉一熱,想起剛才種種,含糊道︰「嗯。」然後又伸手捂住臉,透過指縫看著他答︰「……很舒服。」

    厲致誠眼中浮現沉沉笑意。但那目光又有點若有所思,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止住了。

    林淺突然明白過來。

    他想讓她,也用嘴……

    林淺立刻轉頭看著一側,顧左右而言他︰「你還睡會兒嗎?幾點了?」

    厲致誠輕聲答︰「七點。起床吧。」

    林淺如逢大赦,臉上不露分毫,立刻點頭︰「好!」

    於是厲致誠就松開她起身,打開床頭燈,開始穿襯衣。林淺窩在被子里,看他神色如常,並不再提起剛剛動的慾念,心里又有點心疼了。

    其實……她並不排斥那樣。只是著實讓人面紅心跳。

    今早她得到了滿足,他卻始終克制,專心安撫她。

    那她就……以後再那樣滿足他吧。

    以後。這是個多麼令人心悸的字眼。

    他們還有很多很多的以後,把彼此看得更清,走得更近。

    更加相愛。

    ——

    後來,過了很久以後,林淺再回憶起這晚,兩人推心置腹的一番深談,依舊會覺得心頭波瀾陣陣。

    她慶幸在出現分歧時,他們都沒有把問題藏在心里。而是以最坦率的方式交流,彼此珍惜、彼此安撫。

    而她會想,其實厲致誠這一晚有句話說錯了。

    她不是高估了他,而是低估了他。

    就像他自己說的,正因為機關算盡,正因為城府似海,所以他對待愛情,對待人生,反而比普通人看得更透徹。利益背後、心機背後,在看透了這世上一切的誘惑和浮華之後,他真的要的不多。只要一人一世一雙人,她能伴他到老。

    ——

    而此時,兩人的愛情,就在暫別矛盾後,繼續互相扶持著前行。愛達的事業宏圖,也在這個節點發生轉折,就此按照厲致誠的布局,駛向新的方向。

    次日上班,公司管理層展開了激烈的討論。很多人建議正面與沙鷹展開競爭,但也有不少人擔憂與新寶瑞正面為敵,無異以卵擊石。但熟知內情的公司高層們,卻大多保持沉默。最後厲致誠力排眾議,定下「保住現有市場成果、不與沙鷹進行針對性競爭」的策略。實際上,也就是無為而治。

    而到這一年年底時,除了vinda帶來的豐厚而穩定的利潤;aito雖在市場只剩下較小份額,但前期幾個月的巨額利潤、以及明德違約金,總體算下來,依舊是盈利的。在這期間,厲致誠等人的精力,更多放在提升內部管理水平和研發實力上。到十二月年終結算時,愛達的營業額已經全面恢復到曾經跌落前的水平,重新回到市場第二名的位置。職員和工人們,領到了前所未有的大紅包。而整個行業的布局,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悄然發生著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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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0 17:44:58 |只看該作者
第59章 成王敗寇

    一年後。

    七月的台灣,天氣已十分炎熱。陣陣海風夾雜著腥味吹來,令人從頭到腳都感覺到絲絲濕意。

    林淺穿著軍旅風的短袖襯衣和短褲,戴頂白色寬檐帽,手腕上是條水潤的白色玉鐲。她正在開車,開的是大的越野吉普。

    穿行在枝葉茂密的樹林小徑中,陽光像大塊大塊的金子,斑駁落在前方道路上。這麼開了十幾分鐘,就抵達了一排白色幽靜的度假屋前。她停在其中一座的門口,從副駕拿起剛買的早點,推門走了進去。

    一室明亮,裊裊茶香。

    厲致誠就坐在窗邊的躺椅旁,正在看書。聽到聲響,抬眸望向她,目光雋黑。

    林淺看到他就笑了。

    此刻,他上身也穿著軍旅風的暗綠色短袖。單看上面,是非常英俊逼人的。不得不說,他很適合穿軍風,肩寬腿長、腰身窄瘦,那線條怎麼看怎麼利落英俊。

    不過下身……咳咳咳,是條綠色花紋的沙灘褲。肌肉結實的小腿露在外頭,那麼隨意地坐著,就顯得慵懶而肆意。

    不得不說,沙灘褲跟他的氣質的確有點不搭。可林淺覺得吧,boss的氣場多強大啊,生生把這麼街頭的服飾,也穿出了冷峻淡定的氣質。

    她點點頭,走到他跟前︰「不錯。」露出有點得意的笑︰「沒想到你真的肯穿呢!」

    昨天她買回來,給他看時,他就不置可否。最後微蹙眉頭,看她一眼,沒說話。

    今天卻主動穿上了。

    厲致誠將手中的書扣在桌上,答︰「你以為烽火戲諸侯的典故怎麼來的?」

    林淺微怔,旋即笑了。他是在說穿這身衣服,就是為了搏紅顏一笑。

    這時厲致誠卻坐直了,伸手將她一拉,就跌坐在他的大腿上。然後低頭看著她,氣息溫熱撩人︰「騙子。」

    林淺倏地笑了。

    她是幾天前來台灣的,過來看明德新面料的生產。厲致誠昨晚才到。

    這一年,明德面料的發展,果真如厲致誠所料,如火如荼、勢不可擋。不僅接受了新寶瑞的巨額訂單,還逐步為國內、東南亞的一些箱包廠,提供原材料。產量越來越高,業務規模越來越大。所以兩人也會頻繁往台灣跑。

    但相比去年vinda、aito上市那段時間,昏天暗地的忙碌,他們現在更像是姜太公獨坐釣魚台,悠閒了很多。用顧延之的話說,其實是「坐在家里等著收錢」。

    再想想當初的摸爬滾打艱苦拼搏,對比今日輕輕松松日進斗金,當真令人無限感慨。

    而兩人的感情呢?

    說起來也奇怪,一年的時間,這麼快就過去了。他倆還是好好的,每天上班、下班,有時候一起出差;有時候分開十天半月。

    在一起時甜蜜纏綿,分離時倍加思念。一天一天,一月一月,好像沒什麼變化。她還是這麼喜歡他,而他也同樣地渴求和擁有著她。

    是否相愛時,時間就是會過得這麼不經意,過得這麼快呢?

    昨天厲致誠下了飛機,抵達工廠邊的這個度假屋,都已經夜里一點多了。小別勝新婚,體力很好的boss大人當然有慾求,但林淺心疼他一天舟車勞頓,就勸他早點休息,並且許諾今早一定……好好地滿足他。

    結果早上她醒的時候,厲致誠還沒醒。她突然想起廠里的職員給她推薦過,附近小鎮上有一家的台灣特色「脆皮蔬菜卷」特別好吃,就把這事兒給忘了,興致勃勃開車去買了。

    所以此刻,厲致誠才會說她是「騙子」。

    ……

    林淺可憐兮兮地將手里的早點遞到他面前︰「我是為了滿足你的口舌之欲啊!」

    厲致誠看一眼那早點,又看看女人被陽光曬得有點微紅的皮膚,淡淡地說︰「餵我。」

    林淺︰「……哦。」

    將紙袋的口打開,讓那卷餅露出個頭,送到他唇邊。他就是她的手,慢慢地、一口口吃著。自己的手,卻搭在她腰上,另一隻手,則輕輕地在她的膝蓋上,一下下敲著。

    林淺就瞪他一眼︰吃個餅,也是一副淡定自若掌控全局的姿態!

    而且隨著相處的時光越來越多,她終於也發現了boss身上、埋藏很深的劣根性。其實這劣根性,在初夜那次,就有了徵兆。當時他不是非要她脫衣服嗎?除了給自己脫,還要給他脫。當時林淺就挺奇怪的,他在床上全程主導,怎麼單單脫衣服要她來呢?而且,男人不是應該喜歡剝下女人的衣服嗎?怎麼到他這里,就反了?

    後來,林淺就慢慢發現了。雖然boss平時話非常少,無論床上床下都絕對控制,氣場迫人。但實際上,他……咳咳,也會有點黏人。但這個性格特點,隱藏在沉默強勢的外表下,隱藏在兩人相處的細枝末節中,不仔細琢磨,還真發現不了。

    譬如他很喜歡她坐在他身上。平時在家沒事,大家各幹各的,林淺冷不丁就被他拎到大腿上。還以為他又想做點「深入交流」,誰知他就這麼抱著她,看一下午的書。結果他看得專注,她卻看得心猿意馬;

    又譬如他喜歡她脫他的衣服,也喜歡她親吻他的下巴。雖然是林淺自個兒說過,這是她最喜歡的部位,但也不是每回親熱,都會想到去親。於是有的時候,他就會直接把她摁在自己脖子下方,眸色幽深地看著她,嗓音低沉︰「不是說喜歡親這里嗎?」

    還譬如,每次出差,不管多晚,都會第一時間回家;每次離開家的早晨,都會向她表達一次「忠誠」……還譬如現在,讓她坐在他懷里,親手餵他吃早餐。

    ……

    一個餅他很快吃完了。林淺期盼地問︰「味道怎麼樣?」

    他答︰「普通。」

    「哦。」林淺將手里的紙袋丟進垃圾桶,一轉頭,卻被他低頭吻住。

    「不是說要滿足我的口舌之欲嗎?」他輕咬她的脖子。

    一語雙關,林淺心頭一蕩。看一眼牆上的鐘,時間還早,於是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吐氣如蘭︰「你要……怎麼滿足啊?」

    厲致誠抱起她起身,就往身後的大床走去。

    ……

    「想我了嗎?」他低聲問。

    林淺輕聲答︰「厲致誠,我們都好了一年多了。怎麼我還是一天比一天想你呢?」

    陽光清透、樹木寂靜。偷得浮生半日閒,兩人便在這天涯海角的一處度假屋里,耳鬢廝磨、盡訴衷腸。

    ——

    上午十點整。

    兩人準時來到汪泰識的辦公室里。

    汪泰識看到他們,也不客套,問︰「吃早飯了嗎?沒吃就去下面的員工餐廳。」

    厲致誠淡笑答︰「吃過了,脆皮蔬菜卷,味道很不錯。」

    汪泰識一聽就笑了,又跟他侃了一會兒台灣的美食。林淺卻在旁聽得心頭一蕩。

    咳……他早上說過,早點味道一般。

    但是說過她「味道很不錯」。

    她當初的斷言果然沒錯,這個男人真的是會越來越「壞」的,尤其是對她。

    明德新研發的一批面料已經生產下線了。這批面料質量不具備防水防污等科技性能,但質量更輕、韌性更好,編織密度也更細致——正是厲致誠將來打算用在新的休閒包品牌上的原料。

    三人又去生產線轉了一圈,厲致誠說︰「華中、華南的新工廠已經建好;華北、華東也已經奠基。汪老要不要過去看看?」

    汪泰識卻沒有馬上回答。他看著眼前年輕而登對的男女,亦是他的合作伙伴;又抬頭看著陽光之下,明德已經擴建了數倍的廠區,突然有些感嘆。

    「致誠、林淺。」他悠悠地說,「沒想到我汪泰識老驥伏櫪,如今真的要奮蹄高飛了啊。」

    厲致誠和林淺都笑了,汪泰識得意完畢,斜眸看他們一眼︰「別急著回去,在台灣再玩兩天。今晚我老婆做火鍋,你們倆都過來吃飯。」

    厲致誠和林淺都答好。

    ——

    這天下午,兩人的確清閒無事,就如普通情侶般,相攜在台灣街頭漫步。

    這一年,林淺重點盯著面料這一塊,所以跑台灣比厲致誠更多,也比他更熟悉。於是就帶著他,穿過一條條繁華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

    情境不重要,路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身邊的人,以及你的心境。曾經的林淺,跟厲致誠漫步在街頭,每一秒鐘都甘甜如蜜,心緒被他這個人塞得滿滿的。

    如今,林淺的心境也有了變化。陪在他身邊,就如同飲著淡淡的蜂蜜水,那滋味微甜卻綿長,不知何時已浸入你的全身,成為了習慣。

    也許是職業病作祟,不知不覺,兩人又逛到了市區最繁華的的一條街上。而這里,也雲集著亞洲最好的箱包品牌。兩人在高樓大廈間的霓虹燈下止步,一眼就看到對面大廈樓頂上,沙鷹dh的液晶廣告正在滾動播放,廣告內容十分時尚大氣、奪人眼球。而廣告下方,最後出現的一行字是︰亞洲年度銷量第一。

    林淺默不作聲地看了一會兒。腦海中倒是浮現出,許久不見的寧惟愷的樣子。不知道他此刻對著新寶瑞的大盤子,是怎樣一種心情呢?

    她又抬頭看向前方。那麼巧,隔得不遠的一塊廣告牌,就屬於明德。黑色的屏幕,銀色晶亮的mind四個字母,均勻力度、簡約優美。一如這個品牌的特點。

    林淺轉頭看著厲致誠︰「你下周真的要跟寧惟愷見面?」

    厲致誠也看著這兩塊微妙的廣告牌,淡淡點頭。

    林淺嘆了口氣︰「他會不會想揍你啊?」

    厲致誠的嘴角浮現笑意,答︰「寧惟愷早晚會知道——我和你,是明德的大股東。」他看她一眼︰「沒有永遠的朋友……」

    林淺接口︰「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商場上的男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厲致誠和寧惟愷,雙方為什麼會安排這次會面呢?林淺很清楚個中緣由。

    因為經過一年發展,沙鷹和明德,已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個局面,林淺不知道厲致誠是否曾經預料到。但的確是,兩個品牌都以瘋狂的速度,成長起來。

    不過,就林淺個人看來,明德的發展比沙鷹還要好一些。因為就如同當年英特爾芯片於各大電腦廠商,它已經把知名度做到了終端客戶的層面。所以最終,它的地位變得更強勢。

    現在明德也是一樣。從去年aito面試開始,厲致誠就十分注重明德品牌的塑造。現在消費者都知道了台灣的明德面料,亞洲最佳,臻於完美。

    盡管她和厲致誠的股東身份,一直低調保密。但精明如寧惟愷,說不一定早已察覺。

    只不過,現在的他和沙鷹,大概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

    同一天。

    寧惟愷站在新寶瑞的大廈上,向下眺望。地面人來人往,細小如螻蟻。

    他剛剛結束了沙鷹的季度銷售總結會。所有的人都很高興︰他的員工、心腹、供應商、大客戶代表……因為這是多年來,新寶瑞第一個亞洲銷量冠軍的單品。

    想到這里,他微微一笑。但這笑並不愉悅,他的眉眼冷漠如初。

    因為此刻,在他的桌面上,還放著上季度新寶瑞的整體業績報告。與沙鷹的熱銷行程鮮明對比,近幾個月,休閒包和戶外包銷量明顯萎縮。

    終於在今天,集團的季度總贏利,出現了負值。

    他這樣站了好一會兒,最終只緩緩地嘆了口氣。

    這時,原浚卻敲門進來,神色有點難看︰「總裁,該去祝氏總部開會了。」不知是有意無意,這個跟了他多年的助手,現在稱呼總部,都會加上「祝氏」兩字。

    寧惟愷點點頭,走回桌前,拿起椅背上的西裝,開始慢條斯理地穿,依舊是平日風姿綽約、清貴逼人的模樣。

    原浚看著他,眼眶忽然就有點濕潤。轉頭看向一邊,淡定地壓了下去。

    而寧惟愷腦海里想起的,卻是昨晚接到的一些電話。都是祝氏內部,與他交好、或者對他寄予厚望的朋友。來電的目的,無外乎是同樣的明示暗示︰

    「惟愷,明天的董事會,可能要刮風了。」

    「惟愷,情況對你很不利啊。」

    「惟愷,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

    他同時想起的,是今早離開家上班前,妻子祝晗妤一身香奈兒的優雅長裙,赤足站在玄關,看著他的眼神︰愛慕、歉疚、彷徨、無可奈何……

    他最後將領帶一繫,面無表情地跟原浚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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