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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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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黃化宇]兩漢開國中興傳志暨東漢秘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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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8 13:28: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回     忠臣一示難存體 賢士三征不屈名

  卻說馮異治關中,出入三歲上林、成都。異自以久在外,不自相安,遣人洛陽上書,言:「思慕闕廷,願親帷幄。」帝不許。後有人上章奏帝,言:「異威權至重,百姓歸心,皆號異為咸陽王。」帝聞奏,恐有變,即將所奏之章,遣使齎入關中示異。異見,惶懼不安,乃修書一封,遣人詣京拜謝。書曰:臣本愚生,遭遇受命之會,充備行伍。過蒙恩私,位大將,爵通侯,受任方面以立微功,皆自國家謀慮。愚臣無所才能,臣伏自思,惟以詔敕戰攻,每輒如意,時以私心斷決,未嘗不有悔國家獨見之明。久而益遠,乃知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
  當兵革始起,擾攘之時,豪傑競逐,迷惑於數。臣以遭遇托身聖明,在傾危圂淆之中,尚不敢過差,而況天下平定,上尊下卑,而臣爵位所蒙巍巍不測乎?誠冀以謹勃,遂自終始。今見所示臣章,戰慄怖懼。伏念明主知臣愚性,固敢因此自陳。
  帝覽書視畢,恐其不安,乃令人下詔,以慰之曰:「將軍之於國家,義為君臣,恩猶父子,何嫌何疑而有懼意?」六年春月,異還京師,入朝見帝。朝君畢,帝謂公卿曰:「是我起兵時主簿也,為吾披荊棘,定關中。」言罷,使中黃門賜以珍寶、衣服、錢帛與異。謂曰:「倉卒蕪蔞亭豆粥,滹沱河麥飯,厚意久未能報。」異稽首謝曰:「臣聞管仲謂桓公曰:『願君毋忘射鉤,臣無忘檻車。』齊國賴之。臣今亦願國家無忘河北之難,小臣不敢忘巾車之恩。」帝大喜,遂與定議,進兵圖蜀。
  留十餘日,令與妻、子同還西夏而去。有詩為證:別君征戰已三年,夜夢升朝奉聖宴。
  今日笑蒙恩賜返,西風萬里著歸鞭。
  卻說漢帝思慕嚴光,自與混陽別後,未知流落何地,朝夕纏縈,不能息已。一日登殿,文武朝罷,下詔征之。及處士太原周黨,使者齎詔遍界覓訪,不見光於何地。惟周黨隨聘至京,入朝參拜,伏而不謁,自陳願守所志,不就職任。博士范升奏曰:「伏見太原周黨、東海王良、山陽王成等,蒙受厚恩,使者三聘乃就車。及陛見帝,周黨不屈,伏而不謁,偃蹇驕悍,同時俱逝。黨等文不能演義,武不能死君。鉤彩華名,安得赴三公之位。臣願與坐雲台之下,考試圖國之道。如不成,則伏虛妄之罪,而敢私竊虛名,誇上求高,皆大不敬。」帝曰:「自古明聖主,必有不賓之士。伯夷、叔齊不食周粟。太原周黨,不受朕祿,亦各有志焉。」令言情賜周黨緞帛四十疋,罷之還鄉。復思嚴未至,乃令圖畫影像,曉掛各州,有能尋覓者,賞銀四十。
  齊國一人,詣京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釣於澤中,活似圖像一般。近臣奏知帝,帝疑是光,即召齊人至殿,賞銀四十。
  後齊人頓首拜謝而去。帝令安車,遣使聘之。三反而後至。帝聞光至,即駕車遠迎,接入外館,施禮坐敘間別之情。話畢,光臥不起,帝即其臥以手撫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為理耶!」光乃張目熟視,曰:「昔唐堯著德,巢父洗耳,士固有志,何至相迫乎?」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汝耶?」於是升輿歎息而去。
  次日,復召子陵人殿,敘論舊故。相對數日,因與共牀偃臥。光足加帝腹之上,帝任所意,並無憎惡之心。明早,太史趨殿奏曰:「臣昨夜觀天象,見有客星犯入帝座,甚急,恐生不測。」帝聞奏,大喜曰:「朕與故人嚴子陵,同衾臥耳,有何疑焉?」太史即退而去。帝召嚴光至殿,謂曰:「朕欲拜先生為諫議大夫,扶佐弱寡,先生意若何?」光辭謝曰:「願守素志耳,陛下何苦逼焉?」帝見光苦不從,乃賜黃金百兩,緞匹五車,送出還鄉。光曰:「臣以貧士居處,要此何用?」毫末不受,遂與拜別而去。耕釣於富春山中,壽八十終于家。後人名其釣處曰「嚴陵灘」。有詩為證:世祖憂懷切訪賓,安車三召駕蒲輪。
  從容畫問名難屈,寧作荒台舊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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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8 13:28: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回     為國運籌嘗數讓 拯危決策將俱降

  卻說馬援數以書記責備隗囂,囂反怨援背己,得書增惡,遂發兵拒漢。援乃遣人詣京上疏,陳己之哀。疏曰:臣援自念歸身聖朝,奉事陛下,本無公輔一言之薦,左右為容之助。臣不自陳,陛下何由聞之?夫居前不能令人輊,居後不能令人軒,與人怨不能為人患,臣所恥也。故敢觸冒罪忌,昧死陳誠。臣與隗囂本實交友。初,囂遺臣柬謂臣曰:「本欲為漢,願足下往觀之,於汝意可,即專心矣。」及臣還返,報以赤心,實欲導之於善,非敢譎以非義。而囂自挾奸以盜憎主人,怨毒之情,遂歸於臣。臣不欲言,則無以上聞,願得詣行所在極陳,願進愚策,則退就隴畝,死無所恨。臣馬援誠惶誠恐,頓首百拜,謹奉表以聞。
  帝覽表讀罷,歎曰:「馬生誠心於我,豈可以二待乎!」
  遂遣使召援入國議事。即至,入朝見帝,揚塵禮畢。帝曰:「奈今隴蜀未清,干戈騷擾,故召將軍詣闕,共決機籌。願將軍明以教我,撫鎮邊疆,救生民之塗炭,士卒之勞苦。」援曰:「陛下勿憂,隴右隗囂先以子侍陛下,雖欲相反,持疑二心,臣請再往說之。如其不然,以兵伐之,有何難哉?」帝聞大喜,遂將突騎五千,使馬援往說。
  馬援即別,上馬而往。回至府中,令人齎書與隗囂之將楊廣,使其曉勸於囂。書曰:春卿無恙。前別冀南,寂無音驛。援問還長安,因留上林。
  竊見四海已定,兆民同情,而季孟閉拒背叛,為天下表的。常懼海內切齒,思相屠裂,故遺書戀戀,以致惻隱之計。乃聞季孟歸罪於援,而納王元諂邪之說,自謂函谷以西,舉足可定。
  以今而觀,竟何如耶!援聞之可內過存,伯春見其奴吉,從西方還說。伯春小弟,仲舒望見吉,欲問伯春無他否?竟不能言。
  朝夕號泣,婉轉城中。又說其家悲愁之狀,不可言也。夫怨仇可刺不可毀,援聞之不自知其下也。援素知季孟孝愛,曾閔不過。夫孝於其親,豈不慈於其子!可有子抱三木而跳樑妄作,自同分羹之事乎?季孟平生,自言所以擁兵眾者,欲以保全父母之國而完墳墓。又言苟厚士大夫而已。而令所欲全者將破亡之;所欲完者將毀傷之;所欲厚者將反薄之。季孟嘗折愧子陽,而不受其爵。今更共陸陸欲往附之,將難為顏乎!復責以重質,當安從得子主給是哉!往時子陽獨欲以王相待,而奉卿拒之。
  今者歸老,更欲低頭與小兒曹共槽櫪而食,並肩側身於怨家之朝乎!男兒溺死何傷,而拘游哉。今國家待春卿意深,宜使牛孺卿與諸耆老豪傑共說季孟,若計畫不從,真可引領去矣。前披地輿圖,見天下郡國,百有六所,奈何欲以區區二邦,以當諸夏百有四乎?春卿事季孟,外有君臣之義,內有朋友之道,言君臣耶,固當諫諍。語朋友耶,應有切直。豈有知其無誠,而但萎腇咋舌,義手從族乎。及今成計,殊尚善也。過是欲少味矣。且來君叔天下信士,朝廷重之,其意依依。常獨為西州言援商,朝廷必不負約,援不得久留,願急賜報。楊廣覽書,沉吟半晌,乃曰:「此生何惑人耶?」竟不回答。
  卻說竇融以書囂不納,乃與五郡太守共厲兵馬,整給軍糧及槍刀、弓箭、盔甲等件。悉以齊備,乃遣人詣京上疏奏帝,請兵均期擊囂。帝深美之,乃遣使賜融以《外屬之國》及《太史公五宗外戚世家》、《魏其侯外傳》等書,詔曰:朕每念外屬孝景皇帝,出自竇氏,王景帝之子。朕之所祖,昔魏其一言繼統,以正長君。少君尊奉師傅,修成淑德,施及子孫。此皇太后神靈上天佑漢也。從天水來者,寫將軍所讓隗囂之書,痛入骨髓。叛臣見之,當股慄慚愧,忠臣則酸鼻流涕,義士則曠若發朦。非忠孝慤誠,孰能如此?豈其德薄者所能克堪!囂自知失河西之助,族禍將及,欲設離間之說,亂惑其心,轉相解搆以成其奸。又京師百僚,不曉國家及將軍本意,多能採取虛偽,誇誕妄談,令忠孝失望,傳言乖實,毀譽之來,皆不徒然,不可不思。今關東盜賊已定,大兵悉於西。將軍其抗厲威武,以應期會,故茲詔諭,想悉宣知。
  竇融接詔拜畢,即與諸郡太守議曰:「更始時,金城太守被紂何所殺,而據其郡。隗囂遣使多以金帛和連,與共結盟。
  奈此賊朝夕練將,曉夜屯糧,御駕若至,彼必助囂同擊。莫若乘其未備,吾等先進圖之。使後上臨,囂兵孤弱,不能取勝,方可破電。」眾答曰:「將軍所見甚明,即依計行。」言未訖,忽人報曰:「金城封何來擊吾郡,已在十里山坡布紮營寨,將軍何以治之?」融聞大驚,急令諸將披掛,親引大軍五萬,出坡迎敵。
  行至十里坡,兩軍相遇。封何出馬,頭頂白銀盔,身披青鎧甲,坐下黑色馬,手執雁翎刀,立於陣前,大叫小軍搦戰。竇融出馬,謂何曰:「吾主劉秀善任賢能,將軍文武兼備,智勇超人,若歸扶漢室,保為重用,不枉將軍英雄而屈於賊寇之下。將軍如不願從,則功名兩失,而留污名於萬世矣,將軍以為如何?」何曰:「人生天地間,要在立節。豈不聞古人有雲『士窮立節義,世亂識忠臣』。吾與隗囂共盟永約,汝主劉秀雖係漢室宗支,乃是妖人崛起,吾豈背約而從寇乎!」融曰:「古之賢臣,皆擇主輔佐。昔商紂不仁,諸侯多叛。文王修德,親聘太公。孟津諸侯,不期而會者八百。今吾主順天行道,伐暴弔民,王莽百萬之兵,片時掃除,天下三分已得二矣。今將軍隗囂據竊隴右,與漢爭鋒,汝縱有拿雲之手,沖天之志,則不過於王莽。將軍早思回頭,便有褒封。一則揚清於後,二則遺計子孫,將軍不聽,難出融手。融兵十萬,戰將千員,已布四十里之地,陣如鐵束。將軍雖有萬夫不當之勇,難出此敵。
  願將軍思之。」封何不聽,橫刀躍馬,望融趕殺。融即催軍對陣。
  眾將飛奔出馬,一齊掩殺。金鼓齊鳴,喊聲震地。兩邊混戰,士馬相衝,何軍大敗,丟旗墮鼓,棄甲曳兵。何撞出陣走,前路伏兵截祝欲回後走,竇融諸將上夾攻。一陣大破之,斬首千餘級,得其牛馬千頭,穀粟萬斛。何逃入隴右而去。於是,竇融威武揚震河西。有詩為證:竇融一戰立元勛,威震河西四海聞。
  須信儒臣胸富甲,筆鋒輕舉掃千軍。
  時大兵未進,融乃引軍還城,伺候車馬。
  卻說囂將梁統,知融會駕西征,乃使人夜入帳中,刺殺張玄,與囂絕約。所假將軍印綬,起軍應漢。又酒泉大守竺曾,思第嬰原被隗囂昔日所害,乘漢兵起,乃殺屬國侯王徹,與弟報仇而去。融知,遂承制拜曾為武鋒將軍,共合大軍十萬,令眾將飽食,上馬即行。
  至姑臧,囂兵已退,融遂回軍,恐囂勢大,久守不出,令人上書,促駕急進。書曰:隗囂聞車駕當西,臣融東下,士眾騷動,計且不戰。囂將高峻之屬,皆欲逢迎大軍。後聞兵罷,峻等復疑。囂揚言東方有變,西州豪傑遂復附從。囂又引公孫述將令守突門。臣融孤弱,介在其間,雖承威靈,宜速救助。國家當其前,臣融促其後,緩急迭用,首尾相資。囂勢排迕,不得進退,此必破也。
  若兵不早進,久生遲疑,則外長寇仇,內示困弱,復令讒邪得有因緣,臣竊憂之。惟陛下哀憐,納愚衷曲,臣竇融頓首百拜,謹奉書上。
  帝覽書甚喜,令使回報。壬辰八年夏月,御駕親征隴右。
  以大司馬吳漢為元帥,征南大將軍岑彭為副帥,虎牙大將軍蓋延、建威大將軍耿弇為左右護駕帥,捕虜將軍馬武為先鋒。點起大軍百萬,戰將千員,炮響一聲,擁駕而出。帝傳旨軍中:「不得騷擾良民,如違者即斬。」眾將應諾前行。旌旗蔽日,塵土遮天,騎兵步卒千里不絕。
  忽光祿勛郭憲急趨駕前諫曰:「東方趨定,車駕未可遠征。
  奈西地險阻,山谷崎嶇,且其兵將久練慣熟,吾等軍卒生疏,恐有一失,難相救護。願陛下納臣愚見。」帝不聽所言,促車前進。憲乃當車拔刀以斷軸靷,帝亦不從。西行至漆,諸將多有進告,言:「王師之重,不宜遠入險阻」。帝猶豫未決,令召馬援問之。援即隨召夜至。帝見大喜,共坐帳下,且將所事質問。援曰:「臣因說囂,將有見土崩之勢,兵精有必破之狀。
  臣是積米如山,以待君至,細將其形指示。諸軍所從何路出入,昭然可曉。」帝聞言,乃曰:「虜在吾目中矣。」
  次日進軍,令吳漢等分兵兩隊,並道而入。至隴右城下,布列陣勢,大叫囂將搦戰。囂知,急令大將王捷點兵十萬,各披盔甲上馬,出城迎敵。兩軍相對,眾將護車出陣。帝親打話謂囂曰:「朕自白水起義,蒙天下豪傑歸附,均以兄弟相待,未有薄於彼而厚於此。後舉大軍,進擊王莽至武關,亦蒙汝與子陽約期接應。朕雖嗣職,未嘗有負汝之意。今何自據隴右,與朕爭乎?」囂聞帝言,低首無答。吳漢出馬大罵:「賤賊!
  無福受祿,故自作孽。今見主上親至,尚不低首請罪,立時拿住,碎首分屍。」言罷,激若雷怒,踴身飛出。兩馬相交,戰不三合,隗囂敗走。吳漢趕上,王捷擋祝亦無三合,忙回陣走。
  隗囂見敗,急催一十三員大將,出陣助殺。眾將得令,飛奔而出。帝見囂兵助陣,亦令副帥岑彭、先鋒馬武及護駕耿弇、蓋延等眾將,四圍掩殺。金鼓震天,征塵蔽日。囂軍大亂,伏塹墮坑,走者踐屍踏足,傷者棄甲丟槍。隗囂見戰兵不利,令小卒鳴金收軍,走入閉城不出。帝亦收軍下寨。
  次日,漢帝升帳,召諸將議論,恐長安有失,令征虜將軍祭遵與大司馬吳漢,分兵二萬,鎮守長安。二入領旨,拜別上馬前行。
  數日乃至,人城衙。次日升堂,二人坐敘,遵謂漢曰:「囂必敗滅,其將牛邯與吾舊交,今見囂不利,有歸義漢家之意,我欲遣使諭嬈助服,可行否乎?」漢曰:「既有是意,宜即歸之。」遵遂修書一緘,遣人往下。書曰:遵與囂王耿盟為漢,自經歷虎口,踐履死地,已數十矣。
  於時周洛以西,無所統一。故為王策,欲東收關中,北取上郡,進以奉天人之用,退以懲外夷之亂。數年之間,冀聖漢復存,當契河隴奉舊都以歸本朝。生民以來,臣人之勢,未有便於此時者也。而王之將吏,群居穴處之徒,人人一掌,欲為不善之計,遂與孺卿日夜所爭,害幾及身者,豈一事哉。前計抑絕,後策不從,所以吟嘯持腕,垂涕登車。幸蒙對拜,得延議論,每乃西州之事,未嘗敢忘孺卿之官。今車駕大眾已在道路,吳耿驍將雲集四境,而孺卿以奔離之卒,拒要持當軍衝,視其形勢何如哉!夫智者睹危思變,賢者泥而不滓,是以功名路甲,策書復得。故夷吾束縛而相齊。鯨布仗劍而歸漢,去愚就義,功名並著。今孺卿當成敗之際,思嚴兵之鋒,可為怖慄。宜斷之以胸,參之有識。大漢征虜將軍祭遵謹書。
  邯得書,沉吟十餘日。乃謝士眾,歸命降漢。帝大喜,遂拜邯為大中大夫。邯頓首謝恩而出。於是,隗囂大將一十三人與十六縣官吏,共會十餘萬眾,伏駕請降。
  卻說隗囂屢與漢戰不利,閉門斂坐,日夜憂悶。忽人報曰:「牛邯等一十三將與諸縣官吏會議,降漢去矣,大王若何?」
  囂聞大驚,唬得心寒膽落,魄散魂飛。自思無計可奈,急令安車,先將妻、子送出西城楊廣處去。令田弇、李育保守上邽。
  王元往蜀借兵,各遵去訖。
  卻說漢帝下詔諭魄囂曰:「若能束手自詣拜降,則父子相見,保無他也。昔高皇帝雲『橫來大者為王,小者為侯』,若遂欲為鯨布者,亦自任也。」囂終不降,近臣奏知帝主。帝大怒,令將其子隗恂推出斬首。眾將得令,簇出轅門斬訖。帝曰「此賊不可久停,宜速進兵。」即令征南將軍岑彭,分兵五萬,圍擊西城。再令耿弇、蓋延引軍五萬,圍擊上邽。再敕岑彭等書曰:「兩城若下,便可進兵,南擊蜀虜。人若不知足,既平隴復望蜀。每一發兵,頭髮為白。」眾將遵命,帝駕東歸而去。
  卻說岑彭,兵至西城,圍守一月。楊廣死於其內,而隗囂窮困,望想救兵未至,甚切憂悶。其大將王捷,別在成邱,自思無計退兵,乃登城謂漢軍曰:「為隗王謹守城池者,皆必自死而無二心。願諸軍急罷,不勞困守,君等請以自殺,以明節義。」言罷,拔劍自刎而死。岑彭歎曰:「此烈士也。」再傳令軍中固定城池,囂必困敗。眾軍皆諾。
  言未訖,忽聞囂將王元,於蜀處求借救兵五千餘人,令卒鼓噪,大呼曰:「百萬眾兵來至。」漢軍大驚,岑彭勒馬於高處觀望,見王元當頭,與數名戰將飛馬而來。彭即解兵,截住搦戰。兩軍相對,王元出馬,高聲叫曰:「岑彭小將,尚不知死,還敢引軍對陣。今吾兵百萬,千員勇將,汝縱插翅飛天,亦難逃出此陣!早早拜降,免遭擒斬。」岑彭聽言,大怒,罵曰:「穴居鼠寇,敢出大言。汝雖有百萬之兵,吾亦不懼。吾曾昆陽匹馬單刀,殺蘇伯可片甲無存,一鼓而取其城。今逢小敵,豈足為懼。」言罷,令卒擂鼓。兩軍相交,約戰十合,王元抵敵不住,敗陣回走。岑彭趕上,周宗出馬截祝共戰三合,岑彭展起金標,望宗背後一打,落於馬下。王元行巡急出,挺住恂宇,扶宗上馬,回入本陣。隗囂聽知喊殺震動天地,急登城望,見是王元救兵來至,令卒開門,高叫:「王元罷戰,且入城來。」王元聞叫,鳴金收軍,走入城中。與囂議曰:「岑彭,世之勇將,難以對敵。且此糧草又盡,不可虛守,莫若夜開北門,從東走入冀城,再作區處。」隗囂從言,遂令軍卒飽食。至夜二更,各披盔甲上馬,潛出北門。行未半里,小軍走報岑彭,彭急引軍後趕。追至冀城,囂軍走入城去。岑彭分兵圍住,守經半月,岑彭食盡,放火燒其輜重,引兵下隴,於是安定、北地、天水、隴西復反助囂,囂病且餓無食,出城備糧,憤急而死。王元、周宗等收囂安葬,遂立其少子隗純為王。有詩為證:囂將空謀望鬥台,秋風隴下久徘徊。
  長星不為奸雄伴,夜半流光落九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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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賊思君義誠傾服 帝泣忠臣厚殮封

  九月,車駕還宮,帝於後殿悶坐,自思潁川等處盜賊蠭起,騷動京師,心甚恐懼。一日登殿,文武朝罷,帝召執金吾寇恂謂曰:「今潁川盜賊群起,虜掠生民,兼且迫近京師,當以時定。惟獨卿能平之,朕欲托卿復出,與國分憂,可乎?」恂曰:「潁川聞陛下出戰隴蜀,故狂狡之徒,乘間相語而亂。今若再聞陛下南向,賊心惶怖歸死,陛下可親出討,臣願出銳前驅,方全萬勝。」帝曰:「卿言是也。」遂令寇恂勒兵十萬,御駕南征。眾將得令,各披重盔輕甲,硬弩長槍,一齊擁護車駕而出。
  旌旗雲擁,山嶽動遙凡經過州縣官吏,各持羊肉珍味迎接,群賊爭相迎降。帝大喜,並不傷害一命。乃曰:「汝等因無食用,才起是心。」言罷,每人賜銀十兩,令各歸事農業。
  眾皆歡悅誠報,叩頭謝恩而去。乃相私語曰:「漢帝誠有養民之心,寬仁之度。吾等本該死罪,反賜金銀,並無計較,吾等何能報乎!」言罷,各散而去。帝令恂為潁川太守,撫恤良民。
  寇恂下拜,百姓遮道俯伏駕前,告曰:「願從陛下復借寇君一年,以清黎庶。」帝聞,急召大司徒李通、橫野將軍王常至帳下,謂曰:「今穎川已定,奈東郡復起,朕欲托二將軍往伐,救拔生民,將軍何如?」二將答曰:「臣等雖無才識,願死當鋒,以報陛下厚恩。」帝大喜,即分麾下精兵五萬,與二將往擊。二將拜別上馬,引兵而去。
  帝復思耿純曾為東郡太守,威名著於衛地,遠近皆知。若得此將一往,不征可服。遂遣使持節拜純大中大夫,使純起兵合會李通、王常等,共擊東郡。使者至鄴,入見耿純,具說所事。耿純大喜,令使回報。即發大兵五萬,上馬而往。
  東郡聞純入界,盜賊皆驚,各相謂曰:「耿純將軍,威振天下,聲震京都,原為此郡太守,以德化民,所以人人皆服,四海膽蘇。吾等莫若迎上請降。」眾皆大喜,言「此計甚妙。
  」是日,會聚九千餘人,當道拜伏。告曰:「小的眾人自昏作孽,罪有萬死,望將軍仁恩寬宥。從今以後,再不敢為非。」
  純曰:「吾豈喜欲是哉!但汝等不守生業,故此橫為,以致干戈騷擾,民庶遭殃。今肯誠心降服,吾意甚悅。自此為戒,各以苦力營身,一則顯祖宗之光,二則揚親戚之美。雖不上達,亦無遺污於子孫矣。」言罷,令各散歸。眾皆大喜,叩首謝恩而退。於是,東郡賊兵不攻自服,震旅班師。帝接大喜,仍以純為東郡太守,吏民悅服。李通等擁駕回京而去。
  次日升殿,與眾文武議曰:「隗囂雖死,奈其子繼為主將,何如耶?」李通答曰:「大事去矣,何懼小哉!」言未畢,一人趨殿奏曰:「征虜大將軍祭遵於隴下疾甚,死於軍中。今喪至河南縣,陛下可發兵接之。」帝聞所奏,頓使魂飛氣絕,倒下龍牀。眾臣急救,多時方醒。乃放聲大哭曰:「此將為吾披堅執銳,敢死當鋒,未嘗酬其勞也。今不幸而疾逝軍中,安得憂國奉公如祭征虜者乎!」頓足捶胸,嗟吁不已。
  李通奏曰:「祭遵終世,天數然也。陛下為苦慟損悴龍顏,今其喪至河南,陛下可傳敕殯,以表君臣之義。」帝傳旨,令百官皆穿素衣出接。帝親披孝,素車白馬,迎出郭外。望其喪近,哭哀甚切,還至城門,觀者皆為流涕。帝下詔:停於午門外殿,再令河南尹護其喪事。次日,漢帝升殿,召眾文武議論喪事。忽翰林博士范升上疏,追稱祭遵,疏曰:臣聞先王崇政,遵美屏惡。昔高祖大聖,深見遠慮。班爵割地,與下分功。著錄勛臣,頌其德美。生則寵以殊禮,奏事入門不趨。死則疇其爵色,世無絕嗣。丹書鐵券,傳於無窮。
  斯誠大漢厚下安人長久之計,所以累世十餘,歷載數百,廢而復興,絕而復續者也。陛下以至德受命,先明漢道,褒序輔佐,封賞功臣,同符祖宗。征虜將軍潁陽侯遵,不幸早薨,陛下仁恩為之感傷,遠迎河南,惻怛之動,形於聖躬。喪事用度,仰給縣官。重賜妻、子,不可勝數。數死有以加生,厚亡有以過存。矯俗厲化,卓如日月。古者臣疾君視,臣卒君弔,德之厚者也。陵遲已來久矣。及至陛下,復興斯禮,群下感動,莫不知厲。臣竊見遵修行積善,竭忠於國。北平漁陽,西據隴蜀,先登泜上,深取洛陽。眾兵既退,獨守衝難,制御士心,不越法度。所在吏人,不知有軍,清名聞於海內,廉白著於當世。
  所得賞賜,輒盡與吏士。身無奇衣,家無私財。同產兄午,以遵無子,娶妾送之,遵乃使人逆而不受。自以身任於國,不敢圖生。慮繼嗣之計,臨死遺誡,牛車載喪,薄葬洛陽。問以家事,終無所言。任重道遠,死而後已。遵為將軍,取士皆用儒術。對酒設樂,必雅歌投壺。又建為孔子立後,奏置五經大夫。
  雖在軍旅,不忘俎豆,可謂好禮悅樂,守死善道者也。禮生之有爵,死之有諡。爵以殊尊卑,諡以明善惡。臣愚以為,宜因遵薨,論敘眾功,詳案諡法,以禮成之。顯章國家篤古之制,為後嗣法。臣翰林博士范升頓首,誠惶百拜,謹奉表上聞。帝覽表讀罷,愈加哀悼。若天喪己,不能自息。乃將升奏之表,以示公卿。即日至葬,帝駕素車,親披孝服。文武軍士,俱令白衣擁護喪中。諡曰「成候」。既葬,車駕復臨其墳弔奠。
  見遵夫人泣,帝甚悲傷。有詩為證:
  如何宵起夢偏長,庭樹生寒風滿堂。
  落月屋樑情似海,此生無分識遵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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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馮異兵臨天水破 岑彭師震蜀川驚

  卻說囂死,其將王元、周宗等復立子純為王,徙居雁門。
  帝召征西將軍馮異往伐。異即引軍五萬,上馬往前,望西行進發。數日方至,令人報知吳漢、杜貌、來歙、王霸等,合兵共進。四將聞報,急出迎接。禮畢,即起軍行,共合二十餘萬。
  至天水,分兵開陣。令小卒叫純搦戰。純知恐懼,急召大將王元計議。元曰:「大王勿慮,安坐城中,小臣等願死當先斬首來獻。」言罷,飛身上馬,與趙恢、周宗、行巡、苟宇等勒兵十萬,分作兩門而去。王元、周宗、行巡引軍五萬,先從南門出戰。令趙恢、荀宇分兵五萬,從後西門勦殺。言訖,各依計行。
  王元等出城與漢兵對陣,馮異出馬謂元曰:「鼠賊,尚不知死!隗囂千謀萬計,未能成就,憤氣死於軍中。今汝一微塵耳,豈足為望。」元曰:「鵲在深林而笑孤鳳。吾先王雖喪,後主猶勝天下。國家世承相繼,豈能長於漢哉!汝今早罷戰,不失功名之望。倘若抗頑,分屍碎首。」馮異大怒,掠刀躍馬,直取王元。二人交馬,約戰數合,王元抵敵不住,走回本陣。
  馮異躍馬趕上,宗周、行巡飛出截住,兩下夾攻。王霸望見,忙衝入陣,撞遇周宗,共戰十合,周宗敗走。王元舉旗一招,趙恢、荀宇從西殺入。吳漢見其兵助,急催杜貌、來歙,一齊躍馬而出。兩邊混戰,喊殺連天,隗兵大敗。趙恢欲撞陣走,被杜貌當胸一箭,射落馬下。荀宇望見,飛躍走近,挾上馬去。
  王元見勢不利,忙急鳴金收軍,入城而去。馮異分兵,四面圍祝卻說公孫述知純危迫,急遣大將趙匡,引軍五萬來救。至城已近,趙匡先令一將報知城內出兵迎接。其將領命,躍馬飛行。見西門五軍把守,走至城下,叫卒開門,言西蜀起兵來救。
  把守吏卒未知真假,不敢妄開,忙入府內報王元。元自登城問曰:「汝既蜀兵,有書來否?」答曰:「有。」遂將來書帶於箭上,射入城去。王元接見,果然,叫謂曰:「吾準會應。」
  其將遂別而去。正欲出走,被漢巡軍趕上拿住,綁送馮異帳下。
  異問曰:「汝何將士,敢來打聽消息?以實告說,免受重刑。
  」其將答曰:「公孫述知將軍圍城,特遣趙匡引軍五萬來救,故令小人報知王元。小人罪該萬死,乞將軍姑恕,願隨將軍提挈鞭鐙。」異聞笑曰:「子陽癡心虛謀想大。」言罷,令將監候,曉諭眾軍,嚴兵待戰。
  忽人報曰:「蜀兵來至。」馮異收軍分作五隊而入。兩軍相遇,趙匡出馬,頭頂鳳尾盔,身披青鎖甲,手執大桿刀,坐下紅鬃馬,立於陣前,大叫漢軍搦戰。馮異出馬曰:「吾征隴右,與汝無干,今何故速兵來至,欲討死乎?」趙匡罵曰:「匹夫村寇!不禁三合,敢出大言,若拿到手,粉屍碎骨。」馮異大怒,令卒擂鼓,展開陣勢,躍馬相交。共持十合,趙匡氣力不禁,忙回敗走。馮異趕上,趙匡撥馬又戰三合,被馮異一刀砍為兩段。王元登城望見,急放軍出,兩下協攻。吳漢、王霸、杜貌、來歙見其兵助,四路一齊進發,掩兵混戰,塵土遮天,王元大敗。殺得屍橫山積,血漲河流,溝塹傷軍,聲號地震。隗純見勢危迫,急自鳴金收軍入守。馮異收軍,四面圍祝王元走入城中,點收兵數,傷折大半。隗純甚是憂切。周宗進謂純曰:「大王休罪,容臣所告。」純曰:「將軍何事?
  」宗曰:「漢將部下人馬精強,先王屢與爭鋒,未能取勝。今大王兵微將寡,上陣者少,豈能敵勝彼哉?臣聞劉秀寬仁待士,卑禮迎賢,大王莫若獻降,保全金體。一則功名不失,二則民士得安,大王若何?」純曰:「吾父屢與交兵,恐懷舊恨,何如?」宗曰:「岑彭先事王莽,除授宛城。劉秀起兵,與彭交鋒半載,殺秀軍士不可勝言。後彭拜降,反得加封重用,並無憎恨之心。大王放心休慮,臣保萬全。」隗純許之。宗遂登城,謂漢將曰:「吾主隗純,今願獻城納降,將軍肯休容否?」馮異答曰:「若肯歸義漢家,保封原職。」宗曰:「恐帝心懷舊恨,將軍若何?」異曰:「若有差池,是吾之過。叫彼放心無疑,保全重用。」宗遂回報,具說所事,隗純大喜。王元知之,殺入蜀中而去。
  十年冬月,純令卒獻開東門,自引大軍出接,跪伏道旁告曰:「小將有萬罪之愆,百千之過,乞將軍憐宥孤獨,泉下不忘大恩。」馮異下馬,攜起謂曰,「公子今能歸義,名節永垂,豈有懷舊恨哉!」言罷,同入城衙,安撫百姓。
  十一年春月,異攻落門平服,病薨於軍中,敕賜葬於洛陽。
  諡曰:「節侯」。長子彰嗣。帝思異功,復封幼子訝為祈鄉侯。
  卻說公孫述遣大將任滿、田戎、程泛等引數萬人,乘舫排下江關,擊破夷陵道,因據荊門。漢征南將軍岑彭發兵拒敵,屢戰不克。帝知,遣大司馬吳漢,發荊州兵助彭夾擊。吳漢即起大軍十萬,上馬前行。數日方至,合兵二十餘萬。彭遂傳令軍中,令裝戰船千隻,各載火炮於內,逆流而上。眾將整集齊備,報知岑彭。彭與吳漢分兵上船,直衝浮橋而進。
  田戎等知,亦架小舟五百餘只,擺陣對敵。兩軍相遇,岑彭、吳漢各立船頭之上。田戎叫曰:「小將降否?」岑彭罵曰:「隴右如山之勢,一掃平除。汝乃一微煙耳,豈勝大燄!」言罷,催櫓亟進,衝船混戰。是時天風狂疾,令軍務放火炮。風怒火衝,彭、漢順風並進,蜀兵大亂,火燒水溺,死者無算。
  任滿令軍搖船欲汨東走,吳漢兜弓趕上,望滿腦後一箭,射入咽喉,溺水而死。程泛亦走,岑彭截住,生擒斬首。田戎走保江州而去。
  岑彭、吳漢率臧宮、劉歆等一齊上岸,長驅人下江關。傳令軍中毋得擄掠民財。所過地方百姓,皆奉羊酒迎勞。彭謂諸耆老曰:「大漢皇帝,哀憐巴蜀人民,久遭軍掠,故興師遠伐為除害,豈傷汝等財哉。」毫末不受。百姓大喜悅,爭開門降。
  彭遂安撫城中士庶,即下江州。見田戎食多城固,一時難取,乃留部將馮駿,分兵五萬守之。自引兵乘利進攻平曲。
  卻說中郎將來歙,與蓋延、馬成等進攻述,述將王元、環安趕至河池下,大破之,乘勝再進。蜀人大懼。公孫述一日升帳,召請將議曰:「漢兵勢大,人人驍勇,州縣悉被攻破,如之奈何?」眾將默然無計。忽帳下一小卒,名曰烏鑽,進曰:「大王勿慮,小人一計,可殺漢將來歙。」述曰:「汝有何計?
  」鑽曰:「小人學為刺客,夜藏短刀,潛入帳下,刺殺來歙,則蓋延易破矣。」述大喜,曰:「我兒若能建功,封賞不輕。
  」烏鑽遂潛入,往至其帳前,以身藏於榻下。待夜三更,聽得來歙睡濃,潛步扯刀,望歙肚上一刺,飛奔出營而去。來歙痛覺,刀刺入肚,不能拔出。乃叫蓋延,延至,見歙傷,放聲哀哭,不能仰視。歙張目叱延曰:「虎牙何得此耶?吾中刺客所傷,無以報國,故呼將軍囑托軍事,而反效兒女子涕泣乎!刀雖在身,還欲勒兵破賊,以復仇恨,何足懼哉!」延強收淚,以聽所誡。歙奮然起榻,修表申聞,表曰:臣歙夜宿軍中,更闌靜後,為賊人潛刺,傷中臣身。臣不自惜,誡恨奉職不稱,以為朝廷羞。夫理國以得賢為本,大中大夫叚襄,骨鯁可任,願陛下裁察。又,臣兄弟不肖,終恐獲罪,陛下哀憐,數賜教督……表未寫終,投筆抽刃而絕。蓋延哀悼甚切,不自止已。見歙所修之表,雖未完就,亦將封下,遣人先報朝廷,以表其意。
  後令王良護送喪還。
  使者領命飛奔至京,入朝見帝,呈上歙表。帝覽畢,大驚,涕泣不已。軍報喪還洛陽,帝親披孝,素車白馬,使傳敕葬,諡曰「節侯」。子衰嗣。帝思來歙忠節,復封其弟田為宜西侯。
  卻說岑彭攻破平曲,收其谷數十萬石。公孫述恐懼勢大,盡入其手,急使大將延岑、呂鮪、王元及弟公孫恢,發兵十萬拒廣。及資中,又遣侯丹率兵二萬,守拒黃石。彭知,使護軍楊翕與臧宮分兵十萬往拒延岑等。自引大軍十萬襲擊侯丹。兵至黃石,兩軍相對,侯丹出馬。岑彭不與答話,提刀直齲二人交馬,約戰十合,侯丹敗走。岑彭趕上,大喝一聲,斬於馬下。眾將俱各走散。彭遂收軍,星夜倍道,兼行二百餘里,逕拔武陽。及使精騎馳擊廣都,去成都十里,勢若風雨。所至皆奔逃散。
  初,述聞漢兵在乎曲,故遣大兵逆之。及彭至武陽,繞出延岑軍後,蜀地震駭。述大驚,以杖擊地,曰:「是何神也?
  」時彭所立營寨之地名曰彭亡,岑彭聞而惡之,欲改其名。至日暮,蜀將環安刺客,詐為亡奴降彭,彭遂納之。至夜二更,亡奴身藏短劍,潛入岑彭帳下。聽其睡熟,遂拔劍脅下一刺,岑彭痛醒,叫喊一聲而薨。眾將知覺,急起拿住亡奴,斬為八段。有詩為證:如山號令想英雄,志掃羶腥屢建功。
  何事身懼奸計害,令人景仰歎西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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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吳軍克戰平巴蜀 漢帝追勛擢廟廊

  卻說吳漢與公孫述之將魏黨,戰於魚涪津,大破之。復進武陽,圍城攻襲。述遣子公孫揟與大將史興,引兵五千來救。
  吳漢知,解兵迎敵。兩邊擺開陣勢,史興出馬,大叫:「漢將答話」。吳漢出馬,謂曰:「小將來送死乎?」興曰:「吾奉公孫敕令,特來擒汝,早下馬拜降,庶留殘命。」吳漢大怒,掄刀躍馬,直取史興。二將交鋒,約戰十餘合,吳漢掄起重刀,望興腦後一砍,連人帶馬削為兩半。公孫揟見勢不利,引軍回走而去。漢盡獲其輜重,不可勝數。復進大軍攻擊廣都,大破拔之,遣卒放火,燒燬成都市橋。於是武陽東諸小城爭相迎降。
  漢又欲攻成都,帝知,遣人誡曰:「成都十餘萬眾,不可輕敵。但堅據廣都,待其來攻,勿與爭鋒。若不敢來,將軍轉營迫之,須其力疲,乃可擊也。」吳漢不聽,乘利勒兵十萬,逼進成都。離城十里,阻江北布起營寨,造作浮橋,使副將武威、將軍劉尚分兵二萬,屯於江南,相去二十餘里。帝聞大驚,急遣使讓漢曰:「前敕將軍據守,今又千條萬端,臨事悖亂,是何意也?即輕敵深入,又與劉尚別立營寨,事有緩急,不復相及。賊若出兵暗算將軍,以大眾攻尚,尚破將軍亦敗,幸勿他往,急引兵還廣都為上。」詔書未到,述果使大將謝豐、袁吉引兵十萬,分為二十餘營,並出攻漢。又使弟揟,引萬餘軍,偷劫尚寨,令不得相救。
  卻說吳漢聞知述兵至,急引眾將,分作兩隊出敵。大戰一日,斬首萬餘,吳敗陣回走入壁。豐等趕上,分兵圍之。漢乃召諸將厲之曰:「吾與汝等逾越險阻,轉戰千里,志所在於斬獲,遂深入敵地,至其城下。而今與劉尚二處受圍,勢既不接,其禍難量。吾欲潛師就尚於江南,合兵共御。汝等能心同一力,當鋒決戰,大功可立。如其不然,敗必無餘。成敗之機,在此一舉。」諸將聞言,皆曰:「以死出力。」漢遂飽士厲馬,閉營三日不出。令卒多樹旗幡,使煙光不絕。至夜二更,各披盔甲上馬,潛步出寨,與尚合兵而去。
  豐等不覺。次日,吳漢分兵五萬,與劉尚攻江北。自引大軍攻擊豐等。兩將相遇,謝豐出馬,謂漢曰:「認得謝將軍手段否?」漢聞笑曰:「小將暗偷一陣,亦自誇口。」言罷,掄刀擺陣,金鼓齊鳴。二將交馬,約戰十合,謝豐敗陣回走,吳漢趕殺。袁吉出馬擋住,共戰十合,吉亦敗走。吳漢躍馬趕上,大喝一聲,斬於馬下。謝豐見勢不利,引兵急走。吳漢張弓搭箭,飛馬追趕將近,望豐項下一箭,墜地而死。吳漢自早交兵,至晚才罷。獲其盔甲無數,斬首五千餘級。自引兵還廣都,留尚拒述。自是,漢與述將戰於廣都、成都之間,八戰八克。有詩為證:文武全才冠世雄,中興諸將孰能同。
  揮戈指日回天下,八戰成都八克功。
  一日,公孫述升帳,謂延岑曰:「自與漢將交鋒,屢未能勝。今又據守成都,事當奈何?」岑曰:「男兒當死中求生,豈可坐守窮乎!財物易聚耳,不宜有愛。」述曰:「然也。」遂依其言,將金帛散賞軍士,令五千人馬跟護延岑,往市橋伐木,虛架浮梁。令卒鳴金擊鼓,引漢對陣。述自潛出精兵,剿殺其後。言罷,各遵命去。
  卻說吳漢見岑兵少,即引大軍出敵。兩軍相對,延岑出馬,吳漢不與打話,提刀直齲二將交鋒約戰十合,延岑詐敗,引至橋邊。述兵隨後攻擊,吳漢奮力追殺。趕至橋上。不覺虛架橋樑,墮水淹沒。吳漢急以手援馬尾,得出上岸。遂引殘兵還入廣都而去。
  十一月,臧宮軍至咸門,人報知述。述視占書云:「虜死城下。」乃大喜,曰:「吳漢在吾手矣。」自引大軍數萬攻擊吳漢。使延岑分兵五萬,拒搦臧宮。各遵去訖。
  卻說臧宮知岑兵至,急令眾將布列陣勢,待臨搦戰。延岑軍至,亦不打話,躍馬交鋒,兩邊混戰。岑三合三勝,自旦及日中,軍士不得食,悉皆疲困。吳漢乘勢急使護軍高午、唐邯中分銳卒數萬,突軍衝擊。述兵大亂。高午挺槍躍馬,飛入陣中,刺述洞胸,墮於馬下。延岑飛馬奔近,救入城中而去。吳漢分兵圍祝延岑扶述臥於榻上,痛不能止。至夜二更,乃召延岑至帳下,囑之曰:「吾自起軍巴蜀,未嘗一折。今不幸遭於小將等刺一槍,命隳旦夕。奈子雛幼,不能伸恨,故托將軍扶佑。望將軍憐念舊情,莫忘今日。若子可護,則護之。如不可護,將軍取之。莫令豪傑共笑,而落於他人之後矣。」言罷,憤絕而死。
  次日天曉,岑與諸將議曰:「今公孫述已死,吾等莫費心機,勞苦土卒,不如獻降為上。」眾將皆諾。岑遂登城,謂漢曰:「昨晚公孫述死,吾等願獻歸降,將軍肯容納否?」漢曰:「既肯傾服,悉保重用。」岑乃開門,與諸將迎出郭外,跪伏馬前,告曰:「小將蠢庸,為公孫述所惑,不識將軍雄勇,故有今日之愆。罪該萬死,望將軍仁宥。」吳漢大喜,令岑前引,一齊擁入城去。漢即傳令,著唐邯夷述家屬。邯得令,領軍一千搜入宮中。將述妻、子及其族人等,盡皆誅戮。岑亦縱兵大掠,放火燒述宮殿。
  吳漢斬述首級,令人傳送洛陽。帝見大喜,謂曰:「子陽不思富貴有命,妄自尊大,今日休於是乎。」言罷,忽一臣奏曰:「吳漢、劉尚雖獲大功,然其縱兵搜掠毀宮殿,大非義也。
  乞陛下傳旨,杜其將來。」帝聞大怒,敕使往戒之,曰:「城降三日,吏人從服。孩兒老母,口以萬數。一旦放兵縱火,聞之可為酸鼻。且尚宗室子孫,嘗更吏職,何忍行此!仰視天,俯視地,觀放麑啜羹,二者孰仁?良失斬將弔人之義也。」吳漢聽戒,傳令遂止。安撫城內百姓,賞勞諸軍。
  卻說漢帝既平定蜀,乃思漢舊賢臣李業、譙玄、王皓、王加等,俱被奸述所害,心甚愍切。一日升殿,眾官朝罷,傳旨著黃門校尉,建立祠廟,圖書形身,受享春秋之祠。廟完,詔使擺列中牢禮物,御駕親人祭奠。令鴻臚司序班,朗讀祭文曰:惟神全材,忠義大節。如玉之潔,如日之光。一世之短,百世之長。於茲廟貌,晾仰綱常。時維臘月,謹以牲漿。神靈英爽,來格來嘗。庶品用伸,伏惟尚饗。
  祭畢,詔令校軍守護,不得毀壞宮牆,以違敕命。言訖,車駕還朝。遣使復征賢士費貽、任永、馮信等升用。詔書未到,永、信二人病卒。獨貽隨使入朝。至殿見帝,朝拜禮畢,帝曰:「寡人思卿久矣,未能得見,今幸屈至,喜躍弗勝」貽曰:「臣恨無才佐事陛下,既蒙思詔,敢自違乎?」帝大喜,遂封貽為合浦太守。貽叩首謝恩而去。
  卻說睢陽縣令任延,謙卑守約,賞罰信明,帝甚愛之。一日,遣使召延至殿,謂曰:「朕以卿多能,干政治良。今故擢卿為武威太守,撫察賢否,卿何言乎?」延曰:「臣雖無才,蒙恩敕賜,敢抗違哉?」遂叩首謝恩而起。帝戒之曰:「卿於任所,務宜善事上官,無失名譽。」延曰:「臣聞『忠臣不私,私臣不忠。履正奉公,臣子之節』。上下皆同,善事上官,非陛下之福,臣不敢奉詔。」帝歎息曰:「卿言是也。」延遂拜別而去。
  卻說外國使者來獻名馬一匹,日行千里。又獻寶劍一把,價值百金。近臣趨殿奏知帝主。帝大喜,令召使者至,賞金百兩,緞四十匹。使者謝恩回國而去。帝即頒詔,以劍賜與烈士,留馬駕車。
  次日,傳旨御駕親出遊獵。文武遵召,令中黃門校尉安整龍車,眾將士咸嚴肅侍衛。須臾帝出,與鄧禹同坐車中。令賈復、李通為左右護駕;王常、陳俊為前後先鋒。各執利兵,擁車而去。
  前至南山坡扳,陳俊令軍拿獲田夫二人來問。田夫告曰:「小無罪過犯,將軍拿縛何用?」俊曰:「汝等休驚。萬歲親出遊獵,但問何處有虎?指示捉獲,重賞金銀。」田夫聞言,欣然答曰:「此事不難。前面白鵝山內有一大虎,常出傷人性命,正要除此畜生,不能到手。今幸將軍來滅,小人願引。」
  陳俊大喜,遂令前行。
  既至,即賞田夫每人白銀十兩。二人叩首而出。帝見其山樹林深長,實險驚人。傳旨眾將四圍張綱,擊鼓鳴金。唬虎戰驚,吼聲雷震。陳俊挺槍引眾將鳴金入坡,趕發其虎奔出山。
  賈復攀弓,望虎當胸一箭,射中左肩。其虎漫山奔走,陳俊眾軍亂趕。賈復以藥再復一箭,其虎即坐而死。帝令軍卒搏屍砍肉,分賜眾將。
  是日天晚,車駕回殿。至城下,上東門侯郅惲拒關不開。
  帝使人見惲,問曰:「御駕回朝,何得違阻?」惲曰:「火明燎遠,遂不受詔。」帝乃回車,從中東門入去。
  次日,郅惲入朝,見帝諫曰:「昔文武不敢盤於游田,以萬民惟正之供。而陛下遠獵山林,夜以繼晝,如社稷宗廟何?
  」帝聞,歎曰:「惲誠賢土也,中東門侯何能及之!」遂賜惲緞絹百匹,而貶中東門侯為參封尉。於是,大饗將士,定封功臣。以鄧禹為高密侯,食祿四縣。李通為固始侯,食祿四縣。
  賈復為膠東侯,食祿六縣。餘悉有賞,眾皆謝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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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偃武修文圖致治 核田詔尹民遭害

  卻說漢帝在於兵間,久厭武事。且知天下疲耗,思樂息肩。
  自平隴蜀之後,非緊急之事,未嘗復言軍旅。一日,皇太子親問帝曰:「臣久學於東宮,未請世事,不能明決攻戰之策,願父王教導。」帝曰:「昔衛靈公問陣於孔子,孔子不對。此非能及之也。」太子遂退。鄧禹、賈復知帝偃罷干戈,欲修文德,即與眾將集議,悉去兵甲,敦崇儒學,帝深然之。悉召至殿,謂曰:「朕自創業垂統,俱賴卿等力扶,攻城復縣,殺賊破奸,身經萬苦之勞,未嘗一息。至是隴蜀平服,天下太平,朕欲偃武崇道,完汝功臣爵土,表朕微意。今聞卿等能自去兵偃甲,就職儒術,朕甚喜之。」言訖,遂罷左右將軍,悉以列侯就第。
  眾皆謝恩。
  時建威將軍朱祐,越班奏曰:「今天下歸定,國政未修,陛下可選有才德者,升為宰相,佐助朝綱,庶使國家有政,民不失條,願陛下聖鑒。」帝曰:「奈無是人,將何如耶?」祐曰:「膠東侯賈復,為人剛毅方直,多大節志,既還私第,闔門養威致重。況且文武兼備,誠宰相之才也,陛下宜升之。」
  帝准奏,即封復為三公之職。而功臣並不用之。
  是時,漢帝悉罷功臣不用,惟高密侯鄧禹、固始侯李通、膠東侯賈復三人,每與公卿參議國家大事,恩遇甚厚。帝雖制御功臣,而每能容回有宥其小失。凡遠方進貢珍甘物味,必先頒賜諸侯,而大官無餘。故皆保其福祿,不忍一旦而罷之。故光武能保全功臣如此。
  卻說大司馬吳漢,平服巴蜀,振旅還京。一旦入朝奏帝,請封皇子及還封諸侯行爵出祿。帝不許。次日,又上復奏。帝乃下詔,令群臣議處再至復命。是日詔下,大司空竇融、固始侯李通、膠東侯賈復、高密候鄧禹等集議,皆言吳漢奏者甚當,不可輕忽。眾遂修表一封,次日奏聞帝主。表曰:古者封建諸侯,以藩屏京師,周封同姓八百諸姬,並為建國,夾輔王室,尊事天子,享國永長,為後世法。故《詩》云「大啟爾宇,為周室輔」。高祖聖德,奄有天下,亦務親親,封立兄弟諸子,不違舊章。陛下德橫天地,興復宗統,褒德賞勛,親睦九族。功臣宗室,咸蒙封爵,多受廣地,或連屬縣。
  今皇子賴天能勝衣趨拜陛下,謙恭克讓,抑而未議。群臣百姓莫不失望。宜因盛夏吉時定號位,以廣藩輔,明親親,尊宗廟,重社稷,應古合舊,壓塞眾心。臣請大司空上輿地圖,太常選擇古日,整具禮儀,制曰可。夏四月,以太牢告嗣宗廟;乞陛下神聖詳察,納進愚策。臣鄧禹等誠惶誠恐,頓首百拜,奉表上聞。帝覽畢,傳旨大司空竇融告廟,封贈皇子:劉輔為右翊公,劉英為楚公,劉陽為東海公,劉康為濟南公,劉蒼為東平公,劉延為淮陽公,劉荊為山陽公,劉衝為臨淮公,劉焉為左翊公,劉京為瑯玡公。諡二皇兄:劉縯為齊武王,劉忠為魯哀公。
  皇子各受贈訖,帝令大會群臣。文武悉皆朝賀,有詩為證:玉陛鳴珂列鷺鴛,歡聲靄靄動乾坤。
  黃河正值澄清日,四海長沾潤澤恩。
  帝以天下墾田頃畝及戶口年紀,互有增減,多不以實,乃詔下州郡,各僉檢核。於是潁州、河南、南陽諸州郡守,接傳詔旨,巧詐橫為,假以丈田為名,聚民田中。並度量屋舍,起騙財物,村裡人民遮道涕泣。有富豪獻錢者,則優而容之。貧窮無奉者,則刑而迫之。所以民間深受其害。
  時諸郡各遣使者詣京奏事。帝見陳留一吏牘有書,視之云「潁川、弘農可問,河南、南陽不可問」。帝乃召吏問曰:「此書何人作也?」其吏不肯實告,乃托言答曰:「臣於長壽街上得來。」帝怒,欲斬。時皇子東海公陽在幄後言曰:「吏受郡守所敕,當欲以墾田相方耳。」帝曰:「既然如此,又言河南、南陽不可問者,何也?」皇子對曰:「河南者,帝之城郭也,多有近臣。南陽者,帝之鄉里,多有近親。所以二處田宅逾制,不可為準。」帝令虎賁將詰問其吏。吏乃首服,即如皇子之言所對。帝聞歎曰:「東海誠有大志,深識遠謀。」由是益奇愛之。有詩為證:東海公陽十二時,深明遠慮識姦非。
  親臣兩處田逾制,自是君王愛益奇。卻說河南尹張伋,接詔言,欲檢核墾田頃畝,即與諸郡太守十數餘人坐田量度。民家有不以實者,皆下獄死。於是郡國大姓及兵長群盜,處處並起攻劫,在所殺害。官吏人報知張僅,極聞大驚,急與諸郡太守回府,勒兵以拒群盜。令人通曉各縣人會接應。
  張伋披掛親出拒戰,賊將出馬,張伋謂曰:「聖主仁德撫民,有何虧汝,今故反乎?」賊將答曰:「非聖上之過,因汝欺君越法,假以丈田為名,暗騙財物,故此激變良民,特來討汝,為國除害。」張伋大怒,提刀躍馬直取賊將。二人交鋒,共鬥二十餘合,不分勝敗。張伋令卒擂鼓再戰。未及兩合,各縣軍馬悉令來至,一齊掩殺,塵土遮天。張伋衝入陣中,攪軍混戰,斬首千餘。賊將拚死殺出,各逃奔散而去。張伋收軍入城安歇。
  卻說賊將復聚屯結,及青、徐、幽、冀四州一齊並起,擾掠甚盛。帝知,冬十月遣使者下郡國,「聽群盜自相糾摘五人共斬一人者,除其罪。吏胥逗遛迴避,故縱者皆勿問,聽以討擒為效。其牧守令長主界內盜賊而不收捕者,及以畏懼捐城委守者,皆不以為負,但取獲賊多少為殿最。為蔽匿者乃罪之。
  」於是更相追捕,賊並解散。徙其魁帥於他郡,賦田受廩,使安生業。自是,牛馬放牧不收,邑門不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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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廢郭封陰子受榮 伏波標柱子交趾

  卻說郭氏皇后,一日於宮中悶坐自思帝意待己衰薄,惟愛陰氏,故此屢懷怨恨之心。帝大怒,傳旨廢罷郭氏,乃立貴人陰氏為皇后。時郭后太子疆,見廢其母,意不自安。一日,郅惲進說疆曰:「殿下久處疑位,上違孝道,下近危殆。殿下莫若辭位,以奉養母氏為高。」太子從之。
  次日,見帝奏曰:「臣庸昏弱,短於才治,不克就職大統,願乞以備藩國。」帝聞奏,不忍,乃曰:「卿非恐母廢乎?」
  疆曰:「非也。臣素志耳,何敢怨乎?」帝遲疑不決。太子遂退。六月,帝下詔曰:春秋之義,立子以貴。東海王陽,皇后之子,宜承大統。
  皇太子疆,崇執謙退,願備藩國,父子之情,重久諱之。其以疆為東海王,立陽為皇太子,改名曰「莊」。
  二子叩首謝恩而退。帝召桓榮至殿,謂曰:「卿負經濟之才,屈淹未用。今朕新立皇太子莊,特召卿為師友,願為明決治亂之機,廢興之策,以至人德之地,決相重報。」榮答曰:「臣但陋薄疏庸,難當重責,豈敢不竭心乎!」帝大喜,遂封榮為議郎之職。榮頓首謝恩,即就太學而去。一日,聖駕親臨太學,會諸博士,講論經義。惟桓榮辯別甚明,儒者莫之能及,帝甚奇之,特加賞賜。言未訖,忽人報曰:「大司馬吳漢病發,甚在危篤,特遣小軍報聞陛下,願陛下親往觀之。」帝聞大驚,即罷講學,駕車往視。漢聞帝至,仍以古臣禮待,以君視東首,己西面對。帝見歎曰:「吳公常不失札。」乃入帳下問曰:「將軍所欲何言?」對曰:「臣愚無所知識,惟願陛下慎無赦而已。」言訖,氣絕而斃。帝哀悼甚切,即發五校輕車介士,送葬,洛陽,諡曰「忠侯」。子衷嗣。有詩弔曰:雄才共擬柱中朝,凶識俄興樹稼謠。
  經國謀謨成夢杳,英雄壯氣幾時消。
  是日,帝親臨墓弔罷,車駕還朝。時京兆杜陵一人,姓杜名篤,字季雅,因與羨陽縣令不和,被令誣陷,收縛解京,係囚獄中。帝幾欲誅,因見其經義最高,言辭切當,乃美而赦之,賜其多帛,重宇授為議郎之職。一日,篤思帝以表裡山河,先帝舊京,不宜改營洛邑,乃修《論都賦》一篇,奏聞主上:臣聞知而復知,是為重知。臣所欲言,陛下已知,故略其梗概,不敢具陳。昔盤庚去奢行儉於亳,成周之隆,乃即中洛。
  遭時制都,不常厥邑,賢聖之慮蓋有優劣。霸王之姿,明知相絕,守國之執,同歸異術。或棄去險阻,務處平易。或據山帶河,併吞六國。或富貴思歸,不顧見襲。或掩空擊虛,自蜀漢出。即日車駕策由一卒,或知而不從,久都墝埆。臣不敢有所據,竊見司馬相如揚子雲作辭賦,以諷主上,臣誠慕之。伏作賦一篇,名曰論都》,謹並封奏如左。陛下以建武十八年二月甲寅,升輿洛邑,巡於西嶽。推天時,順中極,排閭闔,入函谷,觀厄於崤龜,圖險於隴蜀。其三月丁酉,行至長安,經營宮室,傷愍舊日京。即詔京兆,乃命扶風齊肅致敬,告覲園陵,淒然有懷祖之恩。嗟乎!思諸夏之隆,遂天旋雲遊,造舟於渭北。斻經流,千乘萬轂,萬騎駢羅。衍陣於岐梁,東橫乎大河,瘞后土,禮邠郊,共歲四月,反於洛都。明年,有詔復函谷關,作大駕宮。六王邸,高車廄於長安,修理東都城門橋,涇渭往往繕離觀。東臨霸滻,西望昆門,北登長平。規龍首,撫未央,睨平樂,儀建章。是時山東翕然狐疑,意聖朝之西都,懼關門之反拒也。
  客有為篤言,彼坎井之潢污,固不容夫吞舟。且洛邑之渟瀅,曷足以居乎萬乘哉?咸陽守國利器,不可久虛,以示奸萌。
  篤末甚然其言也。故因為述大漢之崇,世據癰州之利。而今國家未假之,故以喻客意曰。昔在強秦,爰初關畔,霸自岐癰,國富人衍,卒以並兼。桀虐作亂,天命有聖,托之大漢。大漢開基,高祖有勛,斬白蛇,屯黑營,聚五星於東井,提乾將而破秦。蹈倉海,跨崑崙,奮慧光,掃項軍,遂濟人難。蕩滌於泗沂,劉敬建策,初都長安。太宗承流,守之以文。躬履節儉,側身行仁。食不二味,衣無異彩。賑人以農桑,率下以約已。
  曼麗之容,不接於目。鄭衛之音,不聞於耳。佞邪之臣,不列於朝。巧偽之物,不鬻於市。故能理昇平而刑幾措,富衍於孝景,功傳於後嗣。
  是時,孝武因其餘財府帑之蓄,始有鉤深圖遠之意。攔昌頓之罪,校平城之仇。遂命車騎,勒任衛青。勇性鷹揚,軍如流星。深入匈奴,割裂王庭。席捲漠北,甲勒祈連。橫分單于,屠裂百蠻。燒罽帳,擊閼氏。燔康居,灰珍奇。收鳴鏑,釘鹿蠡。馳坑岸,獲昆彌。虜(亻數)侲,驅騾驢。馭宛馬,鞭駃騠。拓地萬里,威震百方。弱置四郡,據守敦煌。並域蜀國,一郡領方。立候隅北,建獲西羌。捶驅氏,□寥狼。叩作東,攠鳥桓。躁轔滅貊,南羈鉤町。水劍、強越、殘夷、文身、海被、沫血、郡縣、日南,漂概珠崖,部郡東南。兼有黃支,連緩耳瑣。雕題摧天,督率象犀。倠蚌蛤,碎琉璃,甲瑁玳,戕觜觽。於是,同穴喪褐之域,共川鼻飲之國,莫不袒跣稽顙,失氣虜伏。
  非夫大漢之盛世,籍癰土之饒,得御外理內之術,孰能致功若斯!故創業於高祖,嗣傳於孝惠,德隆於太宗,才衍於孝景,威盛於聖武,政行於宣元,侈極於成哀,缺於孝平。歷載三百,傳世十一。德衰而復盈,道微而復章,皆莫能遷於癰州而背於咸陽也。宮室侵廟,山陵相望,高顯弘麗,可思可榮。
  羲農以來,無茲著明。
  夫癰州本帝皇所以育業,霸王所以衍功,戰士角難之常禹貢所載厥田惟上,沃野千里,原隰彌望。保殖五穀,桑麻條暢。濱據南山,帶以涇渭,號曰陸海。蠢生萬類,梗栴櫨拓,蔬果成實,畎瀆潤於水泉,灌溉漸澤成川。粳稻陶遂,厥土之膏。畝價一金,田田相如。鐇鑊株林,火耕流種。功淺得深,既有蓄積。阨塞四海,西被隴蜀。南通漢中。北據谷口,東阻嵌岩。關函守嶢,山東道窮。置列汧隴。擁偃西戎。拒守褒斜,嶺南不通。杜口純津,朔方無從。鴻渭之流,逕入於河。大船萬艘,轉漕相過。東綜滄海,西綱流沙。朔南暨聲,諸夏是和。
  城宮百尺,阨塞要害。關梁之險,多所襟帶。一卒鳴碣,千夫沉滯。一人奮戰,三軍沮敗。地勢便利,介冑剽悍。可與近守,利以攻遠。士卒易保,人肉不袒。肇十有二,是為贍腴。先據則功殊,修文則財衍。行武則士要,為政則化上。篡逆則難誅,進攻則百克,退守則有馀。斯固帝王之淵圃,而守國之利器也。逮及亡新,時漢之衰,偷忍淵囿。篡器慢違,徒以勢便,莫能卒危。假之十八,誅自京師。天界更始,不能引維。慢藏招寇,復致赤眉。海內雲擾,諸夏滅微。群龍並戰,未知是非。
  於是,聖帝赫然申威,荷天下之符,兼不世之姿。受命於皇上,獲助於靈祗。立號高邑,搴旗四麾。首策之臣,運籌出奇。虓怒之旅,如虎如螭。師之攸向,無不披靡。
  蓋夫燔魚剸蛇,莫之方斯。大呼山東,響動流沙。要龍淵,首鏌鋣。命騰太白,親發狼唬西平隴冀,東據洛都。乃廓平帝宇,濟蒸人於塗炭。成兆庶之亹亹,遂與復乎大漢。
  今天下新定,矢石之勒始瘳,而王上方以邊陲為憂,忿葭萌之不柔。未遑於論都,而迂思癰州也。方躬勞聖衷,以率海內。厲撫名將,略地疆列。信於征伐,展武乎荒裔。若夫文身鼻、飲緩耳之王,權結左衽。鑢(钅禹)之君,東南殊俗。不羈之國,西北絕域。難剃之鄰,靡不重譯納貢,請為藩臣。上猶謙謙而不伐勘意,以為獲無之虜,不如安有益之民。略荒裔之地,不如保殖五穀之淵。遠救於已亡,不若近而存存也。
  今國家躬修道德,吐惠含仁。湛恩沾洽,時風顯宣。徒垂意外,持平守實。務在愛育元元,苟有便於王政者,聖主納焉何則?物罔挹而不捐,道無隆而不移。陽盛則衰,運滿則虧。
  故存不忘亡,安不諱危。雖有仁義,猶設城池也。客以利器不可久虛,而國家亦不忘乎西都,何必去洛邑之渟瀅,就先基之大業,以為萬世法。臣杜篤頓首謹論。
  帝覽畢,歎曰:「篤誠辯士,觀其所發先王守政之規,源源肓緒,未嘗居一事而措也。」言罷,遂賜緞匹四十,黃金百兩,田為太常卿之職。篤叩首謝恩而退。帝召公卿至殿,將篤所奏之論示眾參決。忽議郎桓榮趨上,奏曰:「臣昨夜於《大學》中參考經義,人報外國交趾女子作反,甚是精勇。我王可早發兵除之,免生後患。」帝聞奏,顧謂眾曰:「卿等誰人可出救之?」竇融奏曰:「臣舉一將,立可破之。」帝曰:「何將?」融曰:「見任大中大夫馬援將軍,武略兼備,可令此將出伐,立成功也。」帝大喜,傳詔令宜入殿。援即隨詔而至。帝曰:「今交趾女子作反,擾掠邊城,朕托將軍往破,將軍何如?」援曰:「為人臣子,當盡忠以報國,豈可優祿而憚勞哉!臣即願往。」帝大喜,遂拜援為伏波將軍,以扶樂侯劉隆為副督,樓船將軍段志為末將,興兵十萬,車駕親送出朝。援等拜別引兵而去。
  卻說交趾米鹿冷縣雒將之女征側,嫁與朱鳶人詩索為妻,甚是雄勇。因交趾太守蘇定以法繩之,征側怨怒,與弟征貳,起兵造反,攻破其郡。於是,九真、日南、合浦、蠻夷等處,皆接應之。寇略嶺外六十餘城,征側自立為王。
  一日升帳,與征貳議決出兵。忽小軍忙入報曰:「漢遣大將馬援引兵來攻吾國,已在浪泊上佈陣,大王將何治之?」側聞大驚,急令弟貳領兵十萬,親自披掛上馬,出城迎敵。至浪泊,兩軍相對,征側出馬,謂援曰:「吾與汝主各據一國,汝何故來犯界,以討死乎?」援笑而罵曰:「反常妖賤,不思婦人不出閨閫,而肯將身混於男類之中,辱污賤體,不自知羞急退,而想欲決陣乎?且上古帝王,未有婦人據掠。今汝故作孽反正。牝雞晨鳴無異,若早下馬拜降,保為將軍之妾。如不願從,碎首辱屍。」征側大怒,提刀躍馬,飛出取援。二騎相交,約戰十合,征側敗走,馬援趕追。征貳出馬截住,二人交戰,未及三合,貳飛敗回陣走。劉壟段志雙出來擊,兩邊混戰,金鼓連天。征側大敗,急引殘兵望東衝出。馬援趕上,大破之。斬首數千餘級,降者約萬餘。征側、征貳走入禁谿城去。馬援追至,分兵圍之。數日,段志病卒,援令小軍護喪還京,自厲兵士守掠。
  卻說征側敗入城中點軍,傷折足有數千之多,憂悶甚切。
  與弟征貳議曰:「吾起十萬大軍,悉被驍將所破。今又圍城迫擊,如之奈何?」貳曰:「馬援,世之勇士,不可輕敵。昔王莽大將巨無霸,有萬夫不當之勇,千軍難近之勢,兼有聚獸牌敲動,虎狼妖氣助陣,與賊戰於昆陽,尚被其破。吾等勢寡力衰,豈奈彼何?」側聞,心愈惶懼,乃曰:「若此,將何治耶?
  」貳曰:「依弟愚見,且回本國養聚將卒,再作區處。」側曰:「然也。」遂傳令軍中,飽食上馬。至夜一更,開西門出走。
  馬援知,急令劉隆分五萬兵,於前山岡上埋伏,待其將至,截住夾擊。劉隆隱伏去訖。
  援徐領軍潛步打聽,見側兵馬出盡,大喝一聲,趕上混戰。
  征側不顧後卒,急望前岡奔走。忽聽坡下炮聲一響,人馬湧出,劉隆當頭截住去路。側欲向後回走,馬援又至。兩下夾攻,側兵大敗。劉隆衝入陣內,撞遇征貳,擋住大殺一陣。戰未三合,被隆奮砍一刀,削為兩段。征側見弟遭殺,拼死撞東出走。馬援趕亡,大喝一聲,活擒回陣,眾賊悉皆逃散。援遂收軍入城安歇。次日天曉升帳,與隆坐論。令將征側推跪階前,謂曰:「妖賤不聽良言,今日果落吾手。」征側告曰:「妾非敢反,奈本郡太守不仁,才致如此。乞將軍仁恩憐恤,姑恕殘命,願侍將軍提鋪枕席,雖死亦無憾。」援笑而言曰:「吾受漢皇重爵,美女無數,要汝一賤婦何用!」言訖,喝令左右,擒下斬首。
  遣人傳頭詣送洛陽。帝見大喜,歡曰:「馬援真良將也,百出百勝。」遂遣使封援為新息侯,食邑三千戶。援受印敕,眾將齊皆慶賀。援乃係牛釃酒,勞饗軍士,從容謂官屬曰:「吾從弟少游,常哀吾慷慨多志,有言曰『土生一世,但取衣食裁足,乘下澤車,御款段馬,為郎掾吏守填墓。
  鄉里稱善人,斯可矣。致求盈千,但自苦耳。』當吾在浪泊西裡間,虜未滅之時,下潦上霧,毒氣薰蒸。仰視飛鳶,踮踮墮水中。臥念少游平生時語,何可得也?今賴上大夫之力,被蒙大恩,重封贈爵,且喜且慚。」眾士聽言,皆伏稱千歲。援急止之。是日宴罷,援傳令使將樓船大小二十餘艘,戰士二萬餘人,進擊九真之賊。及徵側餘黨都羊等,自無功至居風,斬獲五千餘人,嶠南悉平。復至交趾,乃立銅柱,為漢之極界。上書「大漢伏波將軍馬援」。於是,交趾等郡咸驚畏服。
  二十年秋月。援振旅還京。將至,故人多出迎勞。次日入朝見帝,具奏所事。帝大喜,遂賜兵車一乘,加次九卿之職。
  援謝恩而退回入府。坐時,平陵一人姓盂名冀,乃援之故人。
  知援勝回,乃將羊酒至賀,令人報知。援急出接,邀入禮坐,設宴相待。援曰:「吾望子有善言,反同眾人耶。我微勞猥饗大縣,功薄賞厚,何以能長久乎?先生奚用相濟。」冀歎曰:「愚不及也。」援曰:「方今匈奴烏桓,尚擾北邊,吾欲自請擊之。男兒當效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幸耳。何能臥牀上死兒女子手中耶?」孟冀曰:「諒為烈士當如是乎!」有詩為證:男兒有志事邊疆,誓自無虧敢自將。
  再向秋風舒翮翅,扶搖萬里快鵬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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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郡守陳章奪虜權 表請詔辭仁智見

  二人宴罷,冀遂別援回家而去。卻說西域莎車、王賢、鄯善、王安等,思漢威德,咸樂內屬,皆遣使奉獻於漢。賢使至,帝乃賜賢都護印綬。時邊郡太守王章言「不可假以大權,恐有一變,難復收之」。帝即下詔收還其印綬,乃賜大將軍之櫻賢甚怨恨。猶思諸國知奪總印,恐不畏服,乃詐稱揚言大都護之職,諸國悉服屬賢。賢遂驕橫,欲兼並西域。諸國恐懼,一十八國俱遣子入侍漢帝,願請都護印綬。帝厚賜諸國,俱遣還其侍子。賢復使請原總櫻帝卻之不許。於是,賢深痛恨,附匈奴入塞擾掠。時戶部尚書陳忠上疏請急御之。上表曰:臣聞八蠻之寇,莫甚北虜。漢與高祖,窘平城之圍,太守屈供奉之恥。故孝武備怒,深為久長之計。命遣虎臣,浮河絕漠,窮破虜廷。當斯之役,黔首隕於狼望之北,財幣縻於盧山之壑,府庫磬竭,杼柚空虛,算至舟車貲及六畜。夫豈不懷慮久故也,遂開河西四郡,以隔絕南羌。收三十六國,斷匈奴左臂。於是,單于孤特鼠竄遠藏。至於宣元之世,遂備藩臣,關徹不閉,羽檄不行。由此察之,戎狄可以威服,難以化狎。西域內附日久,區區東望扣關者數矣。此其不樂匈奴慕漢之效也。
  今北虜已破車師,勢必南攻鄯善。棄而不救,則諸國從矣。若然,則虜財賄益增,膽勢益殖,威臨南羌,與之交連。如此,河西四郡危矣。河西既危不救,則不倍之役興,不貲之費發矣。
  議者但念西域絕遠,恤之煩費,不見先世苦心勤勞之意也。方今邊境之具不精,內郡武衛之備不修,敦煌孤危,遠來告急,復不輔助。內無以慰勞吏人,外無以威示百蠻。蹙國滅土,經有明誡。臣以為,敦煌宜置校尉,案石增四郡屯兵,以西撫諸國,折衝萬里,震怖匈奴。臣陳忠表奏。
  帝覽表納之,乃以班勇為西域長史,引兵五萬西屯柳中。
  勇遂大破之,悉皆平服。秋七月,五陵、五溪蠻夷復反,兵寇臨沅,馬成討之不克,深入軍沒。馬援入朝見帝,請兵往擊。
  時援年已六十二歲,帝憨其老,未許之行。援曰:「臣雖年邁,尚能披甲上馬,何懼之乎!」帝曰:「將軍既欲往敵,可操試一番,與朕觀看。」援飛奔上馬,勒走一遭,乃據鞍顧盼曰:「臣可用否?」帝笑曰:「矍鑠哉!是翁也。」遂遣援行。以捕虜將軍馬武、中郎將耿舒、劉匡、孫永等起十二郡壯土,及弛刑四萬餘兵,護援進征五溪。
  時援友人杜愔送援上馬,援謂愔曰:「吾受國家厚恩,年迫日索,常恐不得以死報國。今獲所願,甘心瞑目。但畏長者佳兒,或在左右,或與從事,殊難得調,介介獨惡是耳。」言罷,遂別而去。
  二十五年二月,軍至臨鄉,遇賊攻。援即分兵進擊。馬武等一齊出馬,四圍掩殺。賊軍大敗,填坑墮塹,屍積如山。斬首二千餘級,賊皆散逃入樹林中去。援遂進軍下嶲。見有兩道可入,從壺頭,則路近而水險。從充道,途夷而運遠。耿舒曰:「可從充道而進。」援曰:「充道路遙,糧費難運。不如進入壺頭,掩其咽喉,其賊自破。」眾將依言,遂從壺頭而進。時天氣酷暑,士卒多傷疫死。援亦中病而困,乃令軍卒穿崖為室,以避炎蒸。其賊每登險處,鼓噪揚言。援輒曳足以觀之。左右哀其壯意,莫不為之流涕。耿舒見其疾重,乃修書一封,遣人報兄耿弇。書曰:前舒欲先進充,糧雖難運,而兵馬得用,軍人數萬,爭欲先備。今壺頭不得進,大眾俱疫而死,誠可痛惜。前到臨鄉縣,賊無故自致,若夜擊之,即可珍滅。伏波類西域賈胡,到一處輒止,以是失利。今果疾疫,皆如舒言。弟見援疾且篤,軍旅荒忘,故此遣人草報,急代主張。垂拜不宣。
  弇得書,遂整象笏入朝奏帝。帝大驚,乃使虎賁中將郎梁鬆往代監軍。既至,援病已卒。鬆宿懷不平,常欲譖援。奈其貴寵,畏不敢語。今見援死,乃喜而言曰:「小將墮吾之手。
  」遂回朝奏帝陷之。帝大怒,追收新息侯印綬。
  馬援兄子嚴敦,並喜譏議,而通輕俠客。援前在交趾,還書誡之曰:吾欲汝曹聞人過失,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言也。好議論人長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惡也。寧死願聞子孫有此不死行也。汝曹知吾惡之甚矣,所以復言者,施衿結縭,申父母之誠,欲使汝曹不忘之耳。龍伯高敦厚周慎,口無擇言,謙約節儉,廉公有威,吾愛之、重之,願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俠好義,憂人之憂,樂人之樂,清濁無所失。父喪致客,數郡畢至,吾愛之、重之,不願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猶為謹敕之士。所謂刻鵠不成,尚類騖者也。效李良不得,陷為天下輕薄子,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迄今季良尚未可知,郡將下車,輒切齒群以為言,吾當為寒心,是以不願子孫效也。
  時季良名保,京兆人也。官升越騎司馬,保仇人上書,訟保為行浮薄,亂群惑眾。伏波將軍萬里還書,以誡兄子。而梁鬆、竇固與保交結,悉將扇其輕偽敗亂諸夏之書奏帝,帝召鬆、固至殿,以訟書及援誡書示之。鬆大慚,叩頭流血,遂免其罪。
  帝見援誡兄子書,言伯高名述可效,甚喜愛之。伯高,亦京兆人也。原為山部長,由此升為零陵太守。
  初援在交趾,常餌薏苡實能輕身勝瘴氣。南方薏苡實大,援欲以為種。軍還,載之一車。時人以為南方珍物,各權貴皆望之。時援有寵,放莫敢問。及卒後,有上書譖之者,言援前所載還之車,皆明珠文犀,匿藏不獻。帝益怒。援妻孥惶懼,不敢以喪葬還舊塋,裁買城西數畝之地,稿葬而已。賓客莫敢弔,援妻詣闕請罪。帝乃出梁鬆奏章及各所譖之書以示之,援妻方知所坐,乃即首哀哭,乃上書一首,以訴前後之冤。詩曰:銅柱高標險塞垣,南蠻不敢犯中原。
  功成自合分茅土,何事翻啣薏苡冤。
  帝覽詩,見其所哀甚切,乃赦之,援遂得葬。
  時雲陽令同郡朱勃,詣闕上書,釋援之冤,書曰:臣聞王德聖政,不忘人之功。彩其一美,不求備於眾。故高祖赦蒯通,而以王禮葬田橫。大臣曠然,咸不自疑。
  夫大將在外,讒言在內,徽過輒計,大功不許,誠為國之所慎也。故章邯畏口而奔楚,燕將據聊而不下。豈其甘心禾歸哉?悼巧言之傷類也。竊見伏波將軍新息侯馬援,拔自西州,欽慕聖義。閒關險難,觸冒萬死。孤立群貴之間,旁無一言之佐。馳深淵,入虎口,豈顧計幾寧自知當要七郡之使徼封侯之福耶?
  八年,車駕西討隗囂,國計狐疑,眾營未集。援建宜進之策,卒破西州。及吳漢下隴,冀路斷隔,惟獨狄道為國堅守。
  士卒饑困,寄命刻漏,援奉詔西使,鎮慰邊眾,乃招集豪傑,曉誘羌戎,謀如勇泉,勢如轉規,遂救倒懸之急,存幾亡之城。
  兵全師退,因糧敵入隴冀路平而獨守空郡。兵動有功,師進輒克,誅鋤先零,緣入山谷。猛怒力戰,飛矢貫脛。
  又出征交趾,土多瘴氣,與妻子生決,無悔吝之心,遂斬徵側,滅百十一州,間復南討,立陷臨鄉。師已而業未竟,而使吏士復疫,援不獨存。夫戰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臻敗,深入未必為得,不進未必為非。人情豈樂久屯絕地不生歸哉!
  惟援得自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溪,南渡江海,觸冒害氣,僵死軍事,名滅爵絕,國士不傳。海內不知其過,眾庶未聞其悔。卒遇三夫之言,橫被誣枉之讒。家屬杜門,葬不歸墓。怨隙並興,宗親怖慄。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為之說,臣竊傷之。
  夫明主釀於用賞,約於用刑。高祖常與陳平金四萬斤,以間楚軍,不問出入。所為豈復疑以錢谷間載。夫操孔父之忠,而不能自免於讒,此鄒陽之所悲也。《詩》云:「取彼讒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此官欲令上天而平其惡,惟陛下留思豎儒之言,無使功臣懷恨黃泉。
  臣聞《春秋》之義,罪以功除。聖王之祀臣有五義,所謂以死勘事者也。願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絕宜續,以厭海內之望。
  臣年紀六十,常伏田裡。竊歡樂布哭彭越之義,昌陳悲憤,戰慄闕廷。帝覽表,低首無言,惟長吁短息而已。遂重賜朱勃金帛,使還見職。勃謝恩而出,乃作詩一首,以追馬援之業。詩曰:天遣英雄佐國優,君王薄義信讒謀。
  十年苦戰功勞沒,一旦翻啣薏苡仇。
  青史漫勞書將略,重泉不復見宸游。
  詩成忍向荒墳弔,月色寒波總是愁。
  卻說漢帝罷朝,獨坐後殿。細詳勃奏之章,援功誠大,默默悶愁,悔思無及。一日登殿,文武山呼禮畢,忽竇融出班奏曰:「武威太守任延,遣使來至,久待午門,未敢擅入,乞陛下傳旨。」帝令宜入。使者至殿,俯伏階前。帝問曰:「使者何意?」答曰:「北匈奴單于遣使詣武威請求和親,故來報聞陛下。乞陛下旨將何處?」帝聞奏,急召眾臣廷議。日中未決,皇太子劉莊奏曰:「南單于新附,北虜懼於戰伐,故傾耳而聽,爭欲歸義。今未能出兵,而反交通北虜,臣恐南單于將有二心。
  北虜降者,且不復來矣。乞陛下詳察。」帝大喜,曰:「太子之言,甚合吾意。」眾臣皆羨其當。遂遣使回報武威,勿受其使。使者領旨,叩首拜謝出回而去。
  忽朗陵侯臧宮、陽虛侯馬武詣闕上書,陳言匈奴之事。書曰:匈奴貪利,無有禮信。窮則稽首,安則侵盜。緣邊被其毒痛,內國憂其抵突。虜今人畜疫死,旱蝗赤地。疲困之力,不當中國一郡。萬里死命,懸在陛下。福不再來,時或易失。豈宜固守文德,而久墮武事者乎?今命將臨塞,厚懸購賞,喻告驪、烏桓、鮮卑攻其左,發河西四郡、天水、隴西、羌胡擊其右。如此,北虜之滅,不過數年。臣恐陛下仁恩不忍,謀臣狐疑也。今萬世刻石之功,不立於聖世。臣臧宮、馬武頓首謹上。
  帝覽書,微微而笑,乃曰:「二子豈知我乎?」遂下詔,托黃石公之說,以自誡而固卻之。詔曰:昔《黃石公記》云:「柔能制剛,弱能制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弱者,仁之助也。強者,怨之歸也。故曰:「有德之君,以所樂樂人。無德之君,以所樂樂身。」樂人者,其樂長。樂身者,不久亡。捨近謀遠者,勞而無功。舍遠謀近者,逸而有終。逸政多忠臣,勞政多亂人。故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德者強。守其有者安,貪其有者殘。殘賊之政,雖成必敗。」今國無善政,災變不息,百姓驚惶,人不自保。而欲復遠事邊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且北敵尚強,而屯警備傳聞之事,恒多失實。誠能舉天下之半,以滅大寇,豈非至願。苟非其時,不如息兵,何自苦哉!故茲昭示。
  自是詔下之後,諸將咸服,未有一人敢復言兵家之事者。
  一日,帝詔博士桓玄,授為太子少傅,賜其輜車、乘馬、金帛等物。玄謝恩而出。時桓榮大會諸生,參賀玄寵。陳設玄所得賜車馬、印綬,乃曰:「今日所蒙,稽古之力也。」宴罷各散訖。
  卻說御駕東巡,群臣上言,奏曰:「陛下即位已三十年,可宜封禪泰山。」帝曰:「朕即位三十年,百姓怨氣滿腹。吾誰欺?欺天乎!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何事污七十二代之編錄?」於是群臣不敢復言。四月,車駕還宮。帝獨坐後殿,玩讀《河圖》、《會昌》符書「白赤劉之九會命岱宗」。帝玩其意,創然有感,乃召梁鬆等至殿,按索《河圖》讖文之書,言九世當封禪者三十六事。
  於是,張純等俱復封禪,帝乃許之。遂傳旨,著司天監擇日親臨所祭。次日,眾臣列道護駕登山,以璽親封。祭罷回朝。
  是夏,京師忽有醴泉湧出,飲之者,固疾皆愈。惟眇、蹇者不瘳。又有赤草生於水崖,郡國頻下甘露。群臣入殿奏曰:「地祗靈應,而朱草萌生,孝宣帝每有嘉瑞,輒以改元,神爵、五鳳、甘露、黃龍,列為年紀。蓋以感致神祗,表章德信,是以化致昇平,稱為中興。今天下清寧,靈物乃降,陛下情存挹挹,推而不居,豈可使祥符顯慶,沒而無聞。宜令太史撰集,以傳來世。」帝不納,常自謙言無德。每郡國所上,輒抑而不當,故史官罕得以記焉。
  是歲,命有司監軍,建起靈台、明堂、辟雍,宣佈圖讖於天下。帝以赤伏符即位。由是,信用讖文,多以決定嫌疑。
  一日,游於靈台之上。忽議郎桓譚進曰:「父子、君臣之倫,禮樂、刑政之具,無非性與天道。而讖非經典之制,皆以妄巧偽說,陛下何苦信之。」帝大怒,曰:「桓譚非聖無法,將下斬之。」譚即頭流血,帝才息怒。遂免其罪,貶出為六安丞。譚慚而止。二月戊戌,帝崩於南宮前殿,在位三十三年,壽六十二。遺詔曰:朕無益於百姓,無得厚葬。但如孝文皇帝制度,務從省約。
  刺史二千石,長吏皆無離城郭。無遣使及因郵奏,葬於原陵山,太子莊即皇帝位。
  按:帝每旦視朝,日側乃罷,數引公卿郎將,講論經義,夜分乃寐。那皇太子見帝勤勞不怠,乘間諫曰:「陛下有湯武之明,而失黃老養性之術。願頤養精神,優游自寧。」帝曰:「我自樂此,不為疲也。」雖身濟大業,兢兢如不及,故能明慎政體,總攬權綱,量時度力,舉無過事。退功臣而進文吏,藏弓矢而散牛馬。雖道未方古,斯亦止戈之武焉。
  又贊曰:
  炎正中微,大盜移國。九縣飈回,三精霧塞。人厭深詐,神恩反德。光武誕命,靈咒自甄。沉機先物,深略緯文。尋邑百萬,貔虎為群。長轂雷野,高峰慧宮。英威既振,新都自焚。
  虔劉庸代,紛紜梁趙。三河未澄,四關重擾。金湯失險,車書共道。靈慶既啟,人謀咸贊。明明高謨,翅翅雄斷。於乎有命,係隆我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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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告廟饗天明制度 圖形畫像著功多

  是日,明帝登殿,文武班列兩行。揚塵拜舞,山呼禮畢,加封鄧禹為太傅,李通為大司空。眾臣各受封贈,大赦天下。
  卻說車平王倉,以為中興三十餘年,四方寧息,宜修禮樂。
  遣使至京,奏聞所事。使者至朝,帝召入殿,問:「卿此來何意」?使者具奏所事。帝甚喜,即召眾卿共議。李通奏曰:「東平言者甚當。陛下新登寶位,可先設郊祭饗天地,然後告祀宗廟,以明制度。」帝准奏,傳旨:「中郎將梁鬆,監領五校於南郊設壇。及修制先帝光武之廟」。詔下,鬆往去訖。
  帝思凡所奉祀天地、社稷、宗廟、山川等神,欲為天下生靈祈福,恐百官齋戒不致專精。乃下詔,令太傅桓玄作《齋戒文》,以示眾意。玄領敕命,即撰文曰:凡祭祀,必先齋戒,而後以感動神明。戒者禁止其外,齋者正齋其內。沐浴更衣,出宿外舍,不飲酒,不茹葷,不問疾,不弔喪,不聽樂,不理刑,此則名戒也。專一其心,嚴畏謹慎。
  不思他事,苟有所祭之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精白一誠,無須臾間,此則為齋也。大把齋戒七日,前四日為戒,後三日為齋。中祀齋戒五日,前三日為戒,後二日為齋。故示。自是,眾臣各皆嚴肅。
  卻說梁鬆領敕監軍,逕往城南郊野,建起高壇三層。每層高一丈九尺,四圍結彩,按天、地、人三才。五方樹旗,列金、木、水、火、土。香焚寶鼎,燭燦銀花。又備整齊,還宮復命。
  次日早朝,梁鬆奏曰:「臣領陛下敕命,往郊設壇。今悉完固,請陛下往祀。」帝傳旨:「百官更衣,同登壇祀」。詔下,眾臣先臨肅侍。須臾駕至。帝下龍車,端整平天冠,重更沽黃袍,立於中壇正坐。文武班列旁邊。帝舉香祝曰:「大漢皇子劉莊,眷天上帝,降中於民。致四海之來蘇,啟萬民之俯仰。惟冀神祗,鐘靈降福。士民條暢,國祚昌榮。」祝罷,再拜。
  忽近臣趨壇奏曰:「大司空李通病篤,今早氣絕而薨。乞陛下傳敕安葬」。帝聞,大哭,曰:「先帝起義舂陵,此將首助兵甲。披堅執銳,拯弱扶危,歷盡汗馬百年之勞。未蒙恩賜一息,今才佚樂,天何速其命乎!」斂蹙眉尖,吁磋不已。太傅桓玄進曰:「陛下少憂,人寄塵寰,生死有命。李通既逝,不能復醒,陛下可念其功,敕賜厚葬。何為痛苦哀之而損容乎?
  」帝遂止,罷壇還宮,傳敕厚葬,諡曰「恭侯」,子音嗣。帝與陰皇太后親臨墓弔,有詩哭曰:先帝初逢世亂時,將軍誓死寄安危。
  旌旗萬里寒胡膽,梁柱今朝折棟支。
  義節稜稜衝漢漠,忠精赫赫著銘碑。
  傷心多少英雄淚,忍向斜陽故國揮。
  弔罷,車駕還宮。
  二年春月,帝傳旨,親往明堂,饗祀光武皇帝。百官一齊擁駕至臨。祭畢,帝登雲台之上觀望雲物。良久,乃罷。幸辟雍,行初養老禮。以李躬為三老,桓榮為五更。禮畢,引桓榮及弟子等升於明堂之上。帝正坐,自為講辯,諸儒執經問難於前。避雍四門之外,百姓人等整衣冠,排列而觀聽者,凡有億萬之多。自早至晚乃罷還宮。
  次日設朝,文武拜畢,傳旨修整學舍。令功臣子孫及四姓末屬,俱入講學。選擇高才飽讀者,以授其業。自橋門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經》章句。匈奴聞言,亦遣子入學。濟濟乎,洋洋乎,盛於永平矣!
  卻說扶風茂陵有一人,姓傅名毅,字武仲。家貧,力學博古今。一日,於平陵習讀經義,聞明帝興學校,求賢士,因作《迪志》詩以諷之。詩曰:咨爾庶士,迨時斯勖。日月逾邁,豈雲旋覆。哀我經營,旅力靡及。在茲弱冠,靡所無立。於赫我祖,顯於殷國。二跡阿衡,克光其則。武丁興商,伊宗皇士。爰作股肱,萬邦是紀。
  奕士載德,迄別顯考。保膺淑懿,纘修其道。漢之中葉,俊乄式序。秩彼殷宗,光此勛緒。伊餘小於,穢納靡逮。懼我考烈,自茲已墜。誰能革濁,清我灌溉。誰能昭暗,啟我童昧。先人有訓,我說我誥。誨我嘉務,誨我博學。爰率朋友,尋此舊則。
  契闊夙夜,庶不懈忒。秩秩大猷,紀綱庶式。匪勒匪昭,匪壹匪測。農夫不怠,越有黍稷。誰能雲作,考之居息。二事敗業,多疾我力。如彼遵衢,則罔所極。二志靡成,事勞我心。如彼兼所,則圂於音。於戲君子,無恒自逸。俎年如流,鮮茲暇日。
  行邁屢稅,胡能有迄。密勿朝夕,聿同始卒。
  傅毅復觀經義,朝夕不輒。帝聞其賢,善於辭賦,顧下詔征之。毅即隨命入朝。見帝參禮畢,帝曰:「素聞卿負大才,未用於世。朕因召卿濟扶孤弱,可乎?」毅叩首謝曰:「臣庸無識,不堪重任,乞陛下姑納為用。」帝大喜,遂以毅為蘭台令史,拜郎中令,與班固、賈逵共典校書。毅謝恩而出,即往蘭台,與諸生修編史集。
  毅追美孝明皇帝功德最盛,而廟頌未立,乃依清廟作《顯宗頌》千篇,奏上,帝甚奇之。由是,文雅顯於朝廷,咸仰稱羨。是時,三年春月,帝思貴人馬氏,賢德慈謙,乃下詔立為皇后。德冠後宮,即正位宮閹。愈自謙肅,好讀詩書,常衣大練裙不加緣。朔望諸姬宮主人參朝謁,見後袍衣粗疏,以為綺轂。就視,乃笑。後曰:「此繒特宜染色,故用之耳,何得笑乎?」眾皆歎息而退。
  一日,帝獨閒坐,追思中興功臣,不可殞滅其像。次早登殿,文武朝罷,傳旨令畫二十八將於南宮雲台,傳名後世。以鄧禹為首,次馬成、吳漢、王梁、賈復、陳竣耿弇、杜貌、寇恂、傅竣岑彭、堅譚、馮異、王霸、朱祐、任光、祭遵、李忠、景丹、萬修、蓋延、祁彤、姚期、劉植、耿純、臧宮、馬武、劉攏又益以王常、李通、竇融、卓茂,合三十二人,悉圖於上。獨馬援以椒房之親,不畫其像。一日,東平候倉與帝游於雲台,觀遍不見馬援之像,乃謂帝曰:「伏波將軍功勞甚大,何故不畫圖像?」帝笑而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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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賢臣避世勸耕織 烈女承恩繼史書

  帝與東平登台玩罷,車駕還宮。卻說扶風平陵一人,姓梁名鴻,字伯鸞。父讓,王莽時為城門校尉。及卒時,鴻尚幼,遭世離亂,因卷席而葬。復受業《大學》,家貧而尚節介。博覽經義,無所不通。學畢,乃牧羊於上林苑中。不覺家中發火,延及鄰舍。鴻知,歎曰:「是我累他。」乃歸,尋訪燒者,問:「所去失多少?」其主言曰:「家財無一毫物。」鴻悉以羊償之,其主猶以為少。鴻曰:「吾無他財,願以身居傭作,以盡賠還。」其主許之。鴻為執勤,朝夕不擔鄰家長者,見鴻貌非常人,乃責其主,而羨鴻賢。其主於是始敬異焉。悉還其羊。
  鴻不受而去。
  歸鄉里。富豪之家慕其高節,多欲以女妻之,鴻並辭不娶。
  時同縣孟良者,生有一女,名光,貌狀非常,而兼黑色。力舉石臼,擇對不嫁。至年三十,父母問其故,光曰:「欲得賢如梁伯鸞者。」鴻聞而聘之,光求作布衣麻縷織作筐緝績之。及嫁,始裝飾入門。七日,而鴻不答。光乃跪牀下,請曰:「竊聞夫子高義,簡斥數婦,妾亦偃蹇數夫矣。今而見責,不敢請罪。」鴻曰:「吾欲裘褐之人,可與俱隱深山者。汝今乃衣綺縞,傅粉墨,豈鴻所願。」妻曰:「以觀夫子之志,自有隱居之服。」即更作布衣操作而前。鴻大喜,曰:「此真梁鴻妻也,能奉我矣。」因取字曰:「德曜」。
  孟光居之半載,光曰:「常聞夫子欲隱避患,今何為默默?
  乃欲低頭就之乎。」鴻曰:「然也。」乃共入霸陵山中,以耕織為業。詠詩書,彈琴瑟,以自歡娛。仰慕前世之高士,而為四皓支來二十四人作頌。因東出關,過京師,乃作《五噫》之歌以噫之。歌曰:陟彼北芒兮,噫!顧覽帝京兮,噫!宮室崔嵬兮,人之劬勞兮,噫!遼遼未央兮,噫!
  帝聞鴻賢,命使安車持節以迎之。使者至,鴻迎禮畢,問曰:「使者何意?」答曰:「聖上聞足下賢能,特來相召,同匡國政,以濟天下之望。願足下早赴無拒。鴻曰:「吾乃一庸夫耳,豈能識國事!」竟辭不受。使者歎息而回。鴻遂改易姓名。與妻避居於齊魯之間。半年又去。適其將行,乃作詩而歎,詩曰:逝舊邦兮遐征,將遙集兮東南。
  心惙恒兮傷悴,忘菲菲兮升降。
  欲乘策兮縱邁,疾吾俗兮作讒。
  兢舉枉兮措直,咸先佞兮唌唌。
  固靡慚兮獨建,冀異州兮尚賢。
  逍遙步兮邀嬉,纘兮尼兮周流。
  儻雲睹兮我悅,遂舍車兮即福
  過季札兮延陵,求魯連兮海隅。
  雖不察兮光貌,幸神靈兮與休。
  惟季春兮華阜,麥含含兮方秀。哀我時兮逾邁,愍芳香兮日臭。
  悼吾心兮不獲,長委結兮焉究。
  口囂囂兮餘訕,嗟恇恇兮誰留。
  既至吳地,乃依大家臯伯通居廡下,為人賃舂。每歸,妻奉飲食,不敢仰視,於鴻前舉案齊眉而進。伯通察而異之,曰:「彼傭能使其妻,敬之如此,非凡人也。」乃方舍之于家。時鴻友人高懨,少好老子,隱於華陰山中。鴻乃作詩以寄之。詩曰:鳥嚶嚶兮友之期。
  念高子兮懷僕思。
  想念懨兮爰集茲。
  二人遂不復見。懨亦高隱,遂終身不仕。
  卻說高密侯鄧禹,一日朝罷歸門,陡沾寒疾,臥榻不起。
  遂令長子鄧震,奏聞明帝。帝大驚,累次親臨視問。及薨,帝傳旨文武,悉皆掛孝。帝亦白袍素車,親出送葬,諡曰「元侯」。有詩為證:結髮行間見此公,兩河忠義侯元戎。
  勛成伊呂終方駕,算勝孫吳亦下風。
  千載清名垂竹帛,一杯黃壤對鬆桐。
  英雄已死嗟何及,獨立西風看去鴻。
  葬畢,車駕還官。次日,宣禹十三子至殿,受封贈職。以長子震嗣父職高密侯,襲為昌安侯。珍為夷安侯,餘悉皆受贈。
  各謝恩退。惟少子鴻,好謀籌策,封為小侯,引入後殿,與議邊事。鴻一一而答,帝甚喜,以為鴻能,拜為將兵長史,令五營軍士護鴻鎮守雁門關,鴻拜謝而去。
  卻說尚書鐘離意,聞全椒長劉平賢能,乃入朝奏薦,言:「平在全椒,仁政省罰,恩惠良民。或增貲就賦,或減年從役。
  太守行見其獄無擊囚,真可謂賢才之治也,陛下宜升遷之」。
  帝准奏,下詔征為議郎。
  帝性遍察,好以耳目隱發為明,公卿大臣每被殘辱。近臣尚書以下,或有不到之處,至見拖扭扯拽,常以事怒恨郎官藥菘。一日升殿,眾臣朝畢,帝下龍牀,以杖撞之,菘走入牀下。
  帝怒甚,疾言郎出。菘乃曰:「天子穆穆,諸侯皇皇,未聞人君,自出撞郎。」帝才息怒,遂赦其罪。由是,朝廷莫不慄慄,爭為嚴切,以避誅責。惟鐘離意獨敢諫爭。數封還詔書,臣下過失,輒救解之。
  八年,北匈奴遣使詣朝,請求交和,不復為寇。帝許之,遂賞使令還回報。乃遣越騎司馬鄭眾出使匈奴。眾領敕命,即上馬行。
  數日方至,令人報知匈奴。單于召入帳下,眾乃半揖而已。
  單于曰:「鄭生何為不拜?」眾曰:「汝非吾君,何得拜焉?
  」單于曰:「吾與汝主並肩,汝與吾臣相立,即奉使於吾,當行臣禮,何得自持而越法乎?」眾曰:「南朝臣將,膝有黃金,豈肯屈身而下胡虜哉!頭則可取,志不可移。」單于大恐,止不複語。乃發還京師,眾即出回。
  卻說南匈奴知漢與北虜交使,內懷嫌怨,欲起兵叛。遂密使人往北虜,令合兵共勢迎敵。鄭眾出塞,聞知其事,乃入朝見帝,奏曰:「今二虜連和,欲叛陛下,宜置大將以防拒之。
  」帝准奏,遂令鄭眾監軍十萬,渡遼水以鎮西域。眾即拜別,上馬領軍而去。帝夜夢見金人,身長項大,有光明。次日登殿,問於群臣,或曰:「西方有神,其名曰佛。其形長丈六尺,如黃金色」。
  帝因使人往天竺求其道,得其書。及沙門以求其書,大抵以虛無之說為宗貴,慈悲不殺,以為人死精神不滅,隨復受形。生時所行善惡,皆有報應,故所貴修練精神,以至為佛。善為宏闊勝大之言,以勸誘愚俗。精於其道者,號曰「沙門」。於是,中國始得其術,建造殿宇,圖塑其像,以時奉祀。而王公貴人,獨楚王英最先好之。有詩為證:出自西方曰天竺,中原由此缽相傳。
  不生不滅神明妙,時放毫光照大千。
  卻說明帝圖罷佛像,次日設朝,召文武共議匈奴之事。忽耿秉出班奏曰:「匈奴為害久矣,心無定制,或服或變,詭詐多端。若不以威加之,乘間擾害。臣願乞兵往伐,以絕後患。
  」帝准奏,令與竇固等引兵十萬,分道並出。
  數日方至,離五里下寨,令人報知匈奴。單于聽罷大怒,急點匈奴十萬,披掛上馬。單于頭頂寶篏盔,身穿銀鎧甲,手執降魔杵,坐下燕色馬,引軍出城,排陣搦戰。竇固出馬,罵曰:「(羊喿)靼賊奴!漢王有何負汝?不時寇擾邊界,早降罷戰,庶免殘生。若再拒言,粉身碎骨。」單于大怒,躍馬直齲二將交鋒,共戰十合,不分勝負。耿秉出馬,兩下夾攻。
  金鼓齊鳴,喊聲震地,匈奴大敗。單于首將撞東欲走,耿秉望見,攀弓趕上,奮射一箭,從其項下穿過,墮馬而死。單于見勢不利,急引殘軍,拼死殺開血路,回走本國而去。固遂令卒鳴金收軍,下寨安歇。於是聲震胡虜,畏不敢犯。次日,固使假司馬班超與從事郭恂,分兵八萬,進使西域。超郎拜別上馬而往。行至鄯善將近,善王廣先奉漢詔,禮敬甚備。後忽疏懈。
  超見廣有怠慢之意,乃謂官屬曰:「此必有北虜使來,與相交通。明者睹未萌,況已著耶!不入虎口,不得虎子。」遂傳令軍士,夜以火攻虜營。眾軍得令,各整兵刃,披掛立待。至夜二更,一齊上馬潛往。既至,令卒放火。驚起虜使,亂奔出走。
  超遂躍馬趕上,拔劍望使一砍,首落於地。及斬從士三十首級,餘眾百十多人,悉皆燒死。
  次日天曉乃還,召鄯善王廣,以虜使首級示之,一國震恐。
  廣叩頭言曰:「願附漢主,再無二心。」即令子入侍中國。超大喜,遂班師回京。見竇固具說所事,固大喜,謂曰:「將軍誠大才也。」次日入朝見帝,具奏超功。帝甚奇異。復下詔。
  令超出使於寘。超即上馬前行。既至,寘王廣德聞漢使至,忙出迎接,誠服歸降。於是,諸國胡虜皆遣子入侍。
  按鑒:西域與漢絕六十五載,至是乃復通焉。
  卻說北虜匈奴亦反,擾掠俱入雲中地界。時太守廉范,發兵拒之。吏士進跪告曰:「匈奴勢大,吾等兵少,不可輕敵。
  太守欲進,急宜修書遣人,先往鄰郡求救。待其軍來,合勢共出,則可取勝。」范不許。至日暮,乃召軍士謂曰:「汝等今夜各持火把,列於營中,使虜眾見言我兵多,明早進擊,可破其勢。」眾將得令,悉從計行。
  至夜二更,高燭營中,火光沖天。虜軍望見,都言漢兵救至。帥王大驚,待旦而退。是夜,范令軍中就牀飽食,天明,大軍分道並進。虜軍聞風逃竄,棄甲丟戈。廉范趕上,大殺一陣,得虜首百級,死者千餘人。於是廉范威震邊塞,北虜不敢復向雲中。有詩為證.料敵行兵數有方,神機妙策蘊胸藏。
  破胡滅虜鷹擒兔,出塞驅夷虎奔羊。
  是日廉范班師,唱歌回府,令人奏聞朝廷。帝大喜,遣使持節,加范為大將軍之職,賜金百兩,緞匹五十。再賜白銀千兩,令賞軍士。使者上馬而去。
  卻說益州刺史朱輔,為人慷慨,有大才略。好立功名,在州數歲,宣示漢主德威,以唬夷虜。自汝山以西,前世所不至,正朔所未加,白狼唐葭、盤木等百餘國,戶百三十餘萬,口六百萬以上,舉種奉貢,稱為臣僕。唐葭作詩三章,歌頌漢德。
  朱輔修奏一封,遣使將其詩章獻上朝廷。疏曰:臣聞《詩》云:「彼徂者岐,有夷之行。」《傳》曰:「岐道雖僻,而人不遠。」詩人誦詠,以為符驗。白狼王唐葭等慕化漢德,歸義作詩三首。路經邛來大山,陵高坂峭,危峻險百倍。岐道襁負老幼,若歸慈母,夷之語辭意難正,草木異種,鳥獸殊數。有捷為郡椽,由恭與之習狎,頗曉其言。臣輒令訊其風俗,譯其辭語。今遣從事史季陵與護送詣闕,並上言樂詩。
  昔在聖帝舞四夷之樂,今之所上,庶傭其一。臣朱輔頓首疏上。
  《遠夷樂德歌》詩曰:
  大漢是治,與天意合。吏譯平端,不從我來。聞風向化,所見奇異。多賜繒布,甘美酒食。昌樂肉飛,屈申悉備。蠻夷貧薄,無所報嗣。願主長壽,子孫昌熾。
  《遠夷慕德歌》詩曰:
  蠻夷所處,日入之部。慕義向化,歸日出主。聖德深恩,與人富享。冬多霜雪,夏多和雨。寒溫時適,部人多有。陟危歷險,不遠萬里。去俗歸德,心歸慈母。
  《遠夷懷德歌》詩曰:
  荒服之外,土地墝埆。食肉衣皮,不見鹽谷。吏譯傳風,大漢安樂。攜負歸仁,觸冒險狹。高山岐峻,緣崖磻石。未薄發家,百宿到洛。父子同賜,懷抱匹帛。傳告種人,長願臣僕。
  帝覽輔奏,見三歌之詩,甚嘉喜愛。遂令史官錄之於滕,使齎軍書往授輔為都護之職。使者拜別上馬而去。
  卻說北虜單于,遣西鹿蠡王率兵二萬,進擊車師。耿恭聞之,乃召諸將謂曰:「匈奴勢大,人馬精強,不可與彼交戰。
  且此國糧稀食寡,難濟軍用。吾聞疏勒城旁有澗水頗固,莫若先出據之,可宜長守,以備胡害。」眾將俱諾。
  是日,耿恭人據疏勒。蠡王聞知,即使眾匈奴擁絕其澗水,使不得飲。恭於城中令卒穿井,深十五丈,不得水出。吏士渴甚,乃笮馬糞汁而飲之。恭遂潔整衣服,向井拜禱,仰天告曰:「恭領漢王重命,職鎮邊疆,終日乾乾。夕陽若厲,並不敢少逸自怠,忘理政事。今不幸被匈奴圍擊,擁絕澗水,城中士卒人民俱遭渴死。恭穿深井一十五丈,不能致水而食,願天憐恤孤窮,早施甘澤,救生民之塗炭,慰漢主之願望。」祝罷而拜。
  須臾,泉水湧出。恭大喜,歎曰:「誠天助也!」於是城中百姓,威言恭德所致,豈人力之能哉!恭得泉水,遂令軍卒揚以示虜。虜見,各皆驚駭,咸相議曰;「耿恭真乃神助,吾等豈勝彼乎?」遂解兵,忙回本國而去。
  耿恭即設宴大饗軍士。次日倍表,遣使詣京,奏聞主上。
  表曰:
  日月麗中天,萬國仰照臨之德。乾坤大一統,群生荷覆載之恩。文教誕敷而治具畢張,威武繼揚而妖氣頓息。臣民欣載,海宇權騰。仰惟皇帝陛下,卓冠群倫,茂膺景運。皇圖啟祚,粵申命之自天。曆數在身,遂化家以為國。拯生民之勢弱,救亂世之劻勷。大鈞播而景物亨,皇權建而彝倫敘。凡有血氣,莫不尊親。惟彼殘胡,敢行肆侮。竊乘間隙,侵犯邊陲。赫怒皇心,用加天討。爰聲罪而致伐,乃鞠旅以陳帥。臣耿恭賦質庸愚,忝受郡守之寄,慚無贊畫之能。拜命闕廷,俾率貔貅之眾。總戎行陣,誓空胡馬之群。前車師而虜蠡入界,後疏勒而擁絕水池。士卒渴挨,笮馬糞汁而為飲。人民苦悴,掘深井而無泉。臣恭淨潔禱祝穹蒼,忽湧甘泉,蘇回民士,令卒高揚以示虜。匈奴震怖而回兵。一旦廓清,羶腥無穢。皇風遠被於遐荒,胡運竟終於此日。凡茲勛庸之建,豈因臣下之能。蓋茲伏遇皇帝陛下,廣運如天,宏謨蓋世,明見萬里之外,遂成千載之功。東日窟而西月江,莫非王土;南荒炎而北弱海,洪惟帝臣。一統太平,萬年悠久。臣耿恭頓首百拜,謹奉表上聞。
  帝覽表,大喜,即遣使持節,拜恭為五軍都指揮使之職。
  並賞軍銀三千兩。使者齎敕上馬而去。秋八月,帝崩,年四十八。皇太子炰即位,年一十八歲。班固贊曰:顯宗丕承,業業兢兢。危心恭德,政察奸勝。
  備章朝物,省薄墳陵。永懷廢典,下身遭道。
  登台觀雲,臨雍拜老。懋惟帝續,增光文考。是日,章帝登殿,各文武朝罷。忽兵部尚書楊終越班上疏,極言匈奴之事。疏曰:三苗逆命,大禹有往征之師。玁狁侵陵,宣王有北伐之舉。
  屬妖氛之迅掃,致丑虜之歸來。喜溢臣民,歡騰遐邇。臣終切惟間者,北征匈奴,西開三十六國,以氈裘之遺孽,亡國之賤俘,負天地生全之恩,懷虎狼貪殘之性。百姓頻年服役,轉輸煩費。愁困之民,足以感動天地。且胡虜之心,未有傾志屬國。
  少有未至,疾害妒生。殺戮我姓,使寇竊我邊陲。上違逆於天地,下阻遏於聲教。惟陛下留。念省察,除殘去害,爰興問罪之師。按節臨戎,實總天師之寄。將佐效忠而志力,士卒鼓勇以爭先。軍威遠震於虜廷,義氣橫行於瀚海。兵有不戰之勝,敵無梟首之虞。其匈奴出,即詣國門納款輸誠,革心向化。其餘軍民人等,咸加撫諭,各遂生全,同沾化育之恩,永絕腥羶之穢。是皆皇帝陛下之謀運,於宥在睿,知發乎先機。故能豫制於萬全,是以功成於莫測。臣等仰遵成算,祗奉天威,獲殫犬馬之驅馳,少盡涓埃之報答。萬方胥慶,睹日月之光華。率土歸心,樂乾坤之覆載。臣兵部尚書楊終,頓首誠惶百拜,謹奉表上聞。
  帝覽表畢,下示公卿議論。第五倫、牛融、鮑顯因共議入殿,奏曰:「孝子之心,無改父道。征伐匈奴,屯戌西域,先皇所建,不宜回異。」帝聞言,沉吟未決。楊終復上奏曰:「奏築長城,攻役繁興。胡亥不革,卒亡四海。故孝元棄珠崖之郡,光武絕西域之國,不以介鱗易我衣裳。」
  帝從之。言未訖,忽一臣趨殿奏曰:「安夷縣吏略妻勒姐,原卑南種羌之婦。吏為其夫所殺,安夷吏長宗延追之出寨。種人見恐罪誅,遂共謀暗殺宗延。而與勒姐及吾良二種相結為寇,擾掠邊疆。乞陛下傳旨,發兵禦敵。」帝聞奏,下詔,著隴西太守孫純出兵討征。使者領旨,急往隴西而去。
  卻說純正在廳堂理事,忽人報曰:「朝廷遣使來至。」純急罷公出接,邀人後堂禮坐。問曰:「使來何意?」使者具說所事。純即發兵遣人往金城,令起兵應。自與從事李睦,引軍五萬,會於和羅谷口,列陣對敵。
  卑南出馬,大叫漢將搦戰。李睦聽言,披掛上馬,飛出陣前。不與打話,二將交鋒,共戰二十合,不分勝敗。孫純策馬衝陣混殺。征塵蔽日,金鼓連天。虜軍大敗,走伏踐屍。卑與孫純交馬,戰未十合,被純奮砍一刀,削為兩段。餘虜遁走。
  純率眾軍趕上,大殺一陣,斬首三千級,獲其輜重不勝其數。
  純遂收軍,凱歌回府。後詩贊曰:
  霆劍龍飛脫寶潭,將軍扼腕虎耽耽。
  指揮天地開經略,驅逐風雲入笑談。
  的擬萬全收塞虜,果然一敵斬卑南。
  煙塵一掃腥羶蕩,奏凱停鞭謾駐驂。
  是日,孫純回至隴西府內,大饗將士,賞勞諸軍。將卑南首級令人傳送京師。帝見大喜,即遣使持節拜純為征虜將軍,賜金二百餘兩。使者拜別上馬隴西而去。
  卻說馬皇太后,素愛躬履節儉,事從簡約。時兄馬廖為衛尉之職,見太后樸素,慮其美業難終,乃上疏於長樂宮,勤成德政。表曰:臣按:前世詔令,以百姓不足,於世尚奢靡。故元帝罷服官,成帝御浣衣,哀帝去樂府。然而侈費不患。至於衰亂者,百姓從行不從言也。
  夫國政移風,必有其本。《傳》曰:「吳王好劍客,百姓多創瘢。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長安語》曰:「城中好高譬,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廣眉,四方且半額。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斯言如戲,有切事實。前下制度未幾,後稍不行。雖或吏不奉法,良由以慢起京師。
  今陛下躬服黶縵,以去華飾,素筒所安,發自聖性。此誠上合天心,下合民望,浩大之福,莫尚於此。陛下既已得之自然,猶宜加以勉勖,法大宗之隆德,戒成哀之不終。《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誡合斯事一竟,則四海誦德,聲薰天地。神明可通,金石可勒,而況於人心乎?況於行令乎?願置章坐側,以當瞽人夜誦之音。臣衛尉馬廖,誠惶頓首百拜,謹奉表上聞。
  太后覽表,深喜納之。由是,朝廷大議國政,每使眾臣詢訪於廖。
  時魯國魯人孔僖,字仲和,與崔篆、孫駰為友,極相喜美。
  一日,同游太學,講習《春秋》,因讀吳王夫差時事,僖廢書歎曰:「若是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駰曰:「然。昔孝武皇帝始為天子,年方十八,崇信聖道,師則先王。五六年間,號勝文景及後恣肆,忘其前之為善。」值曰:「《書》、《傳》如此多矣!」
  時鄰捨生梁鬱在旁接曰:「如此,武帝亦是狗邪?」駰默然不對。鬱怒恨之。陰上書首告駰、僖誹謗先帝,刺譏當世之事。帝怒,下詔令有司拿究。僖以吏捕方至,恐罪誅責,乃上書自訟。書曰:臣之愚意,以為盡育非謗者,謂實無此事,而加虛誣之也。
  至如孝武皇帝,政之美惡,顯在漢史。坦如日月,是誠為直說《書》、《傳》實事,非虛謗之。夫帝者為善,則天下之善咸歸焉;其不善,則天下之惡亦萃焉。斯皆有以致之,故不可以誅於人也。
  且陛下即位以來,政教來過,而德澤有加,天下所見也。
  臣等獨何譏刺哉!假使所非實是,則固應悛改。儻其不當,亦宜含容,又何罪焉!陛下不惟原人數深自為計,徒肆私忿,以快其意。臣等受戮,死即死耳,顧天下之人,必回視易慮,以此事窺陛下心。自今已後,苟見不可之事,終莫復官者矣。
  臣之所以不愛其死,猶敢與言者,誡為陛下深惜此大業。
  陛下若不自惜,則臣何賴焉。齊桓公親揚其先君之惡,以唱管仲,然後群臣得盡其心。今陛下乃欲以十世之武帝,遠諱實事,豈不與桓公異哉!臣恐有司卒然見構,銜恨蒙枉,不得自敘,使後世論者擅以陛下有以方比,寧可復使子孫追掩之乎。臣孔僖謹詣闕廷,伏待重誅。
  帝覽書,遂赦其罪,乃封僖為蘭台令吏。僖叩首謝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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