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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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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黃化宇]兩漢開國中興傳志暨東漢秘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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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1:0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王莽弒平帝立子嬰

  按鑒平帝諱行,元帝庶孫,中山孝王之子,九歲即位。心慈性劣,不明國事。時有一大臣,姓王名莽,表字巨君,生得頭尖耳小,黃目赤須。闊口褒唇,牙尖鬢窄,乃大名元城人王曼之子。莽因姑為孝元太后,得為郎官。至平帝即位,莽有一女姿色俊麗,進與平帝為妃,遂以皇丈封太師,兼領樞密院事。為人性燥心奸,外示謙恭,內懷毒惡。人不知其矯詐,故多得人心。於是權傾內外,常有窺面漢天下之志。有一武將,乃宋州卞邑人也,姓蘇名獻,表字萬高,先為緝捕小卒。莽見其勇猛,保為殿前將軍,結為心腹。時帝五年臘月八月,乃平帝天壽節,是日文武百官皆與天子上壽。須臾王莽上殿,手捧金鍾,跪於帝前曰:「願陛下萬歲,飲過微臣此杯壽酒。」帝見莽每有不平之心,推辭不飲。莽遂欠身而起,以手扯住龍袍,將酒灌帝口中,半傾身上。帝不得已飲其大半,隨即倒下龍床,七孔流血而崩。
  有詩曰:
  漢祖當年太薄情,囑令呂后斬忠臣。
  皇天報應無差謬,致使今朝臣弒君。
  當下文武大臣並無一人敢言,御屏後轉出皇叔劉登,大罵王莽:「賊臣安敢弒君,漢家有甚虧爾?」莽曰:「爾祖原奪秦朝天下,今天下合歸於吾。」劉登大怒,取出金簡,撩起羅袍向前便打,王莽不防。殿前將軍蘇獻拔劍在手,大罵:「劉登匹夫,焉敢無禮。」一劍砍去,將劉登揮為兩段。王莽大喜曰:「公與吾同心協力,決當重報。」蘇獻乃仗劍厲聲曰:「眾文武如有不從者,以劉登為例。」驚得文武群臣一齊伏地曰:「願從太師。」莽曰:「傳國玉璽在於何處?」蘇獻曰:「孝元太后收藏。」莽令蘇獻與弟王尋入宮取印。
  太后正在後宮,有宮女報曰:「王太師於殿上鴆死聖上,殺死皇叔,將謀反也。」太后大驚,思想此賊必來奪璽,遂抱玉璽欲投澆花井中,方才行至井邊,正迎蘇獻王尋二人。問太后:「將印何往?」太后兩手抱定玉印當胸,言曰:「往前殿獻去。」蘇獻知後詐計,攔住欲奪。太后忿怒將印往蘇獻面上打來,蘇獻急忙躲開,正打著太湖石,損去玉印一角。蘇獻欲殺太后,太后遂投澆花井而死。蘇獻、王尋拾印獻與王莽,具說太后之事。王莽大怒,令弟王欽引三乾御林軍入宮,誅殺劉氏宗親,后妃、采女不問老少盡行斬戮。王莽挺劍在前,忽一小兒走出,莽視其有帝王之相,向前將小兒抱定,領眾官往前殿立為新君。小兒乃宣帝玄孫,廣威侯之子。年三歲,是為孺子嬰也。蘇獻曰:「漢氏已休,便是太師天下,何故立此孺子?」莽曰:「爾不知關外劉氏宗室極多,吾令立草為摽,法周公輔成王故事,使劉氏來朝,至者殺之,不至者興師伐之。」蘇獻曰:「太師誠妙見也。」莽即日扶子嬰設朝,改今年為居攝元年,百官拜舞朝退。自是大小政務悉由莽出。至居攝三年十二月,莽復弒子嬰,遂自即位為皇帝,國號新改元建國,升蘇獻為大司馬,兼領行省事,其餘文武悉加封賞。莽自篡位,復行秦法,酷雪軍民,四月收夏稅,八月徵秋糧,徭役甚苦,民皆懷怨。致旱澇不均,盜賊競起,時天下賊巢一十二處:
  大槍賊小槍賊五番賊富春賊五樓賊懷挾賊
  口口口龍來賊鐵頂賊銅馬賊綠林賊赤眉賊
  凡十二處,多者數十萬,少者五七千,劫掠殺人。百姓失所。至建國五年十二月,莽問公卿:「因甚四時不順,旱澇不均。」司天監臣王豐奏曰:「欲得天下安寧,須於南郊祝禱天地,自然雨順風調。」莽准奏,就命南郊建壇。上立三層,按三才方正,四角按四時,每層九尺,按九曜壇。東列一百二十軍人,青袍、青甲、青馬、青鞍,手執青旗,以象東方木德。壇南列一百二十軍人,紅袍、紅甲、紅馬、紅鞍,手執紅旗,以象南方火德。壇兩列一百二十軍人,白袍、白甲、白馬、白鞍,手執白旗,以象西方金德。壇北列一百二十軍人,皂袍、皂甲、皂馬、皂鞍,手執皂旗以象北方水德,中央列一百二十軍人,黃袍、黃甲、黃馬、黃鞍,手執黃旗,以象中央土德。壇壝齊全。莽命車駕至於壇下,擺列祭品、香花。司天監丞立於中層。莽穿袞服,執圭登壇祝拜。群臣羅列壇下,一齊俯伏。文臣讀祝畢,莽復仰天告曰:「願賜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正欲下壇,忽左衛上將軍蘇成私怒曰:「不殺篡位之賊,焉得風調雨順。」說罷張弓搭箭,拽滿弓弦,一箭正中王莽平天冠,莽被一驚。眾軍拿住蘇成,推出壇下。成大笑曰:「工莽爾好有福,吾反為爾所擒。吾若得半箭之地,呼聚英雄,諸方響應不過半年,漢室復興。」王莽曰:「無端匹夫,怕爾不能成事。」乃命近臣將黃旗大書:奉敕叛國降漢蘇成。八字付與蘇成。成就將黃旗往御林軍中高叫曰:「王君今日賜吾黃旗,令吾反叛,如敢叛者跟吾同往軍中。」約有千人齊聲應諾,跟成而去。蘇獻奏莽擒拿。葬曰:「朕親出旨,敕令彼叛,豈可食言。」當日西夕,車駕還朝。忽日莽適升殿,侍臣奏曰:「正陽門外自一異禽,立高丈餘,諸鳥圍簇。」莽聽說,引文武百官往視之。其禽紅嘴人眼,口叫殺聲。莽顧群臣曰:「此何禽也?」蘇獻曰:「此乃鳳凰也。國之祥瑞,不足為怪。」王豐曰:「此是雄鳳,又名鸑鷟。主刀兵旱澇。」莽曰:「何以見之?」豐曰:「可用三般祭物。人頭一顆,水一盂,谷一篚祭之;若食人頭,上有刀兵;若食水谷,必主旱澇。」莽命左右須臾安排三品置於門下。那禽一見飛來,先食谷,次食水,後啖人頭。食訖望莽頭展翅一撲,飛向東南而去。莽心甚疑,急還朝內,恐外造為讖言。乃政元天鳳元年。至天鳳三年,一日王豐奏曰:「臣夜觀乾象,紫微隱隱出現,後引二十八宿四聖九曜諸星降臨凡世,與我主爭取天下。」莽曰:「出在何方?」豐曰:「現在東南方雙女宮下。」
  有詩曰:
  王莽面謀漢室傾,皇天特降紫微星。
  諸星列曜相扶佐,再立炎劉二百春。
  莽又問曰:「雙女分野屬何州郡?」豐曰:「正應楚地,今屬唐鄧州是也。」莽甚驚疑。蘇獻曰:「此無妨礙,可命陰陽官掩壓諸星,再令一將領五千人馬繞圍東南地界,係紫微並二十八宿應炁之處,盡皆殺取,自然不能興事。」王豐曰:「不可,堯湯之世不免水旱之災,我上若肯施行德政,自可轉禍為福,豈宜濫殺。以傷天地之和。」御弟王尋出曰:「王豐之言極當,蘇獻之言非也。夫民為邦本,本固邦寧;若濫殺無辜,是戕國本矣。且諸星宿既天降生,豈易除滅。臣有一計,名鎖諸侯法。王可詔示天下,春試文舉,秋試武舉。文武選中,隨材授任,如是則天下英雄智謀之士皆為王臣,縱有真命,何能為哉?」莽曰:「御弟所見極是。」即命草詔,遍行天下。不日榜文至於南陽所轄湖陽城。城中邑令差大將於各門張掛,曉諭百姓,皆來看榜。
  時有一老人,姓劉名良,表字以伯。乃漢景帝之後。先為王莽篡位之時,誅殺劉氏老幼盡皆逃避。良因改姓金。居胡陽屬下白水村中。有子二人,長曰劉寅,次曰劉仲。父子以農為業。當日良乘匹馬於村中聽知朝廷招選文武,亦下馬視榜,而歸坐於草堂,感慨大罵王莽,乃復歎曰:「漢家何處無後也。」忽長子劉寅至曰:「俺兄弟俱後嗣也,父親伺言無主?」良曰:「吾觀爾兄弟二人雖則有份貴格,位不過於王侯,終非帝主之相。」正話之間,忽一人直至草堂,見良便拜。良視之乃親姪也,姓劉,名秀,表字文叔,狀貌非俗,隱然大君之相,乃景帝長沙定王劉發之後,劉欽之子,年九歲。蘇獻領兵誅滅劉氏,逼欽夫妻投井而死,文叔獨奔迷路,禱祝穹蒼,得一黑鴉前引來至白水村。劉良養之,勤力農事,所居之室,常有紅光紫霧,園麥豐秀,禾生兩穗。嘗有相之者曰:他日必居九五之位。大兄劉寅,次兄劉仲、一姊劉元,姐夫鄧辰。時良等俱只以金為姓,故文叔詐名金和,表字文叔。自莽為帝天下,屢歲荒歉。南陽屬下地方,饑死人民,枕藉遍野。惟白水村一年兩收,糧食充積。文叔年已二十二歲。是日自外而回,問劉良曰:「叔父悲泣為何?」良曰:「吾自胡陽城回見出黃榜招選豪傑,故有不悅之意。」文叔曰:「是何言與?招賢納士,國家正務也。聖人云:『得賢者昌,失賢者亡。』」良垂淚曰:「祖宗之恨,社稷之仇,何日得報?」
  叔姪話尤未終,一人自外而入,乃南陽新野縣人,姓鄧名辰,字韋卿。父為江夏尹。辰因世亂居隱,即文叔姊夫也。當入見劉良及文叔兄弟,禮畢良問曰:「韋卿來意何如?」辰曰:「天降旱澇不均,致乏儲積,特來見貸,幸勿拒焉。」良曰:「此易事耳。」即命家人裝糧三大車。次日鄧辰辭別。文叔謂良曰:「姪與姊丈同去探視姐姐,叔父尊意如何?」良允其行。文叔大喜,即隨鄧辰乘車至辰莊上。酒席中聞姐姐劉元曰:「弟今如是長成,豈不念及父母不共戴天之仇,何時伸報?」文叔曰:「吾今為一村莊農夫焉,敢圖謀此事?」劉元曰:「原日太祖亦是沛上一布衣,身居畝陌,一日奮臂而興,創成一統大業,傳祚二百餘年。今遭莽賊篡奪君位,誅戮劉氏子孫,酷烈之禍,他人所不忍聞,爾何無志若此?」文叔曰:「太祖當日有蕭何、韓信、張良三杰輔佐而起,故能肇建洪基。今無三杰其人,吾雖有志,恐難成事。」鄧辰曰:「吾觀文叔天日之表,必興漢室。此間有一隱士,不亞先朝之子房;若得此人,可為輔佐。」文叔曰:「何方人氏?姓甚名誰?」鄧辰曰:「其人不言姓名,但聞比近人說與吾同姓,此去不遠,吾與爾同往謁之,便知其實。」文叔大喜,二人上馬適至其門下馬,於門外站住聽其裡面人聲,乃隱士口誦歌曰:
  天下皇皇兮百姓倒懸,
  王莽圖國兮理位尊權。
  漢世中興兮真人出見,
  撥亂反正兮須等來年。
  歌畢,就於案上展開《周易》觀看。文叔、鄧辰從容入門,至於階下。隱士一見文叔、鄧辰,慌忙降階接入草堂之上。禮畢相敘。隱士曾與文叔同窗,乃南陽宛城人也,姓鄧名禹表字仲華。二人大喜重會,各敘間闊之情。茶罷,文叔曰:「孤窮劉秀欲報父母之冤,雪平帝之恨,重興漢室,再立炎劉,特來晉謁仲華,乞賜指教。」禹曰:「某乃避亂之人,智識疏庸,有何高見?明公有志中興,某舉一人可為輔佐。」文叔曰:「比仲華何如?」禹曰:「彼乃吾之師也,胸藏鬼谷之仙機,腹隱子牙之韜略。會稽人氏,姓嚴名光,表字子陵。避世隱居於此,嘗以絲竿釣魚自樂。」文叔聽罷,甚喜曰:「敢煩仲華就與同行,相訪何如?」禹曰:「某願相隨,但令親可先回歸,吾只與公二人同去。」鄧辰即便拜辭回訖,文叔鄧禹亦隨上馬,沿溪步嶺逕望釣台草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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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4:02:09 |只看該作者
第卅一章     子陵占卜文叔應試

  且說子陵隱居庵中,或時閒遊山澗,覽玩風景,或時靜坐茅舍,調撥瑤琴。是日文叔、鄧禹直至草庵前下馬觀望,果然四野清幽,水自石中流出,風從鬆嶺吹來,真個是一塵不染,正神仙來往之處,高人奇跡之所也。文叔歎賞不已,方欲入門,又聽得庵中琴韻悠揚。
  有詩曰:
  一室清幽掩晝扉,瓦爐風細篆煙微。
  客來若問人間事,除卻琴聲惣不知。
  二人聹聽良久,忽然琴聲歇息。有一道童出庵言曰:「吾師命來接駕。」遂邀文叔鄧禹入至庵中相見。子陵大笑曰:「吾夜來觀見帝星朗朗,下照孤村,適來琴韻清奇,覺有貴人相訪,故令道童遠接,果虛驗也。」乃以手攜文叔至於草堂,三人拜畢敘坐。原來文叔亦曾與子陵舊相知識。當下一見,再三慇懃敘問,不勝喜慰。茶罷,子陵問曰:「村居寂聊,有勞文叔過訪。何以見諭?」鄧禹曰:「昨來文叔枉顧弟子,意欲重興漢室,再立江山,故令弟子引拜尊師,伏望尊師指教。」子陵笑謂文叔曰:「明公此舉正所宜然。」文叔曰:「為父母之冤,祖宗之恨,妄生是念,未審克從願否?」子陵曰:「文叔勿慮,吾猶記公年庚乃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生,真帝王之造也。二十一小旺,三十當大旺。尊居九五,貴為一人。公若依吾之言,三年之內便可奮跡。」文叔曰:「先生賜教為何?」子陵曰:「命合先臣後君。今王莽招選文武才能,公可應試,倘得錄用,操權領鎮足為興事之基。」文叔曰:「先生高論,固然奈一身孤微,無倚雖欲前進,不免趑趄。」子陵曰:「吾觀乾象,仲華為公輔弼之首,只此便可跟隨主公同行。」禹曰:「某願相從。」三人正話間,忽一人昂然而入,直至草堂望子陵便拜。文叔問其姓名,子陵曰:「彼亦此村中人也,姓嚴名奇。因與吾同姓,喚吾為兄。」子陵命奇與文叔鄧禹相見禮畢,命坐。奇起身謂子陵曰:「朝廷黃榜招賢,弟欲往赴試,願求一課何如?」子陵即與占之,看訖謂奇曰:「此課大凶,弟不可去,去則難保其命。」奇不信,逕辭別而行。
  子陵方才坐定,又有二人自外入來,連呼師父受拜。子陵視之大喜曰:「主公合成事也。有此二人可為同伴。」遂令二人拜見主公,又謂二人曰:「此公乃漢室宗親,他日定居九五,姓劉名秀,表字文叔。」二人聽知納頭便拜。文叔慌與施禮,問其名氏。一曰:「某乃穎川博城人也。姓馮名異字公孫。」一曰:「某乃穎川郡人也,姓王名霸,字元伯。」二人亦來求課。子陵命坐相敘。須臾天晚,俱宿庵中。夜靜子陵引文叔等五人同登釣台立定。子陵仰觀星象指謂文叔曰:「此即主公紫微帝星,其後二十八宿,俱主公之輔佐也。」文叔曰:「吾往長安,此星如何?」子陵曰:「星宿亦隨臨之。」文叔曰:「然則恐人識破,如之奈何?」子陵曰:「無妨,吾為主公掩藏帝星。人必不識。」下台遂命道童取水一盆,置於前面,披髮仗劍,望天密念秘咒。須臾只見帝星落於水盆之中。子陵復以口訣掩覆水盆,藏之密處。各人歇息,以待天明。
  有詩曰:
  七里灘清映石磴,九天星象感嚴陵。
  釣魚台上無絲竹,不是高人誰解登。
  當晚歇息。次日天明子陵命鄧禹、王霸、馮異三人隨從文叔回往長安。四人拜別子陵而行。不日入至長安城中,安下行囊,出街閒遊,遙望午門。文叔舉目一視,遂有不忿之心,手指午門連聲叫曰:「好好,有日冤仇必報。」唬得三人大驚,慌忙推文叔向偏僻處臼:「主公是何言耶?」文叔曰:「吾一時想起冤恨,不覺失言。」次日又於街上見一隊軍校,簇擁一員官長前來,果然威風凜凜,人莫敢視。文叔問曰:「此何人也?」旁有人答曰:「此是王莽丞相蘇獻也。」文叔猛省此賊當日於頓丘縣將吾父母逼得雙亡,不知就此殺卻,以雪仇恨。」遂掣刀在手,鄧禹看見,急忙扯住,與王霸、馮異勸之曰:「主公如何這等性燥,若惹出禍來,反不穩便。師父臨行之時與吾一紙文字,令主公切宜依其言語,方保無虞。」乃取出看之,其字日:
  當殺勿殺,當射勿射。
  殺之有損,射之有危。
  文叔看訖大喜。四人皆雲回店方行數步,忽被叢人喧鬧衝散文叔。鄧禹、王霸、馮異三人回至店中,不見文叔,慌出外尋。正尋間守聽得一群人過聲聲,說是一個好漢被蘇獻害了性命。三人大驚,商議日:想是主公遭難,合往救之,遂各帶刃在身。剛近法場,聞得其人斬訖,近前視之,被斬者乃嚴奇也。三人且驚且喜,復轉店中,卻見文叔大醉而來。三人問曰:「主公於何處酩酊?使吾等十分驚懼。」文叔曰:「吾先與公等同行,偶遇舊日窗友,請飲數盞,有勞三公費力。」說話未終,俄然應試之類,皆言明日於南門外教場中開選武藝,四人大喜,各自安歇。
  次日,四人行至教場。結彩於講武殿,約二丈餘高。教場四面用紅綿繩圍界,天子坐於彩山殿上。殿下左側設一葵花亭,選中者於此頂官帶飲酒。百姓閒雜人等俱止於繩外觀看。須臾王莽車駕已至,傳下聖旨,天下英雄壯士有文武藝術者進試其間,五人一隊而入。王霸、馮異曰:「主公與仲華站住,待吾二人先去試看何如?」二人說罷從左翌門進門下,正遇三人湊成一隊五人也。到於殿下,莽令先開弓後射箭,再後搠槍,五人盡皆選中。其三人一人姓李名忠字仲都,東萊黃縣人也。一人姓王名梁字君蘇,四川人也。一人姓萬名修寧君游,扶風茂陵人也。三人與王霸、馮異上葵花亭飲宴。
  文叔與鄧禹曰:「吾二人可往矣。」禹然之。二人亦從左翌門進,仍遇三人,共成五人至於殿下。亦令開弓射箭,文叔拈弓搭箭,拽滿弓弦,思想王莽冤仇怒從心起,翻身望著殿上意將一箭射死王莽。不覺弓弦拽折,箭不能施。殿下武士看見,拿住文叔推至殿下。莽大怒問其姓名。文叔答曰:「南陽胡陽人氏,姓金名和,字文叔。」莽令推出斬首。有左丞相竇融奏曰:「陛下今日招選賢才,乃是國家美事,不可輕殺。以塞賢路。乞陛下恕之,只推出不用可也。」莽准奏。即命將二人逐出。文叔與鄧禹既出右翌門,亦就於繩外觀看。只見其三人選中的,一人姓邳名仝,字付卿,信都人也。一人姓景名丹字順卿,栗陽人也;一人姓蓋名延字周卿,漢陽人也;又一人姓堅名潭字子全。四人選中,亦上葵花亭飲宴去訖。
  又有一人身長九尺五寸,面如紫玉,目若朗星,直至殿下求試。莽問其姓名。其人答曰,姓岑名彭,表字君然,棘陽人也。莽令先開三張硬弓,後射三箭,俱中紅心。莽見其狀貌魁梧,武藝又高,遂命為武舉狀元。近臣奏曰:「恐更有武藝高者。」莽令岑彭再射,亦然俱中。莽大喜,命上葵花亭飲宴。旁有景丹見彭為狀元,心有不忿,欲與爭奪。莽乃命其二人比試,鬥不數合,景丹被彭金標標於馬下。莽問岑彭是何兵器,彭對曰:「金標,乃將軍之上器也。」莽曰:「朕封爾為四手將軍。」話未盡,又有蓋延出馬與彭比試,彭與迎敵只三合,一鞭打蓋延墜於馬下。堅鐔不忿,挺槍來戰岑彭,被彭一箭射中,抱馬奔回。莽曰:「諸將俱不如卿,卿狀元定矣。」蘇獻奏曰:「英雄未試者甚多,難以選定魁首。」莽曰:「卿言誠是。」即命岑彭於教場四面搦敵。
  忽人叢中閃出一人身長九尺三寸,面如闊獬,須若鋼針,厲聲叫曰:「狀元是吾拿定,誰敢妄想。」言畢直趨殿下。莽問其姓名,其人答曰:「南陽胡陽人氏,姓馬名武,表寧子張。」莽令開弓射箭,箭發俱中,要爭狀元。岑彭不服,莽令二人比試。二人披掛上馬,鬥至三十合不分勝負。莽命罷戰,以彭為狀元,武為榜眼。馬武奏曰:「臣何低於岑彭,臣乞再試。」莽准奏,二人復鬥五十餘合,馬武詐走,岑彭趕來,馬武抒起紅綿奪索挽入彭甲,用力一拖,彭即以手扯住套索,兩下氣力均停,俱扯不動,相拒多時,葵花亭上一人言曰:「吾與二公解鬥。」左手拈弓,右手搭箭,一箭射中,套索分為兩段,二人俱墜馬下。莽問放箭者是誰,答曰:「姓吳名漢,表字子顏。」莽笑曰:「子顏可謂善解開者。」又曰:「岑彭狀元定矣。」馬武曰:「彭為狀元,臣決不受榜眼。」莽曰:「爾之武藝與彭並肩,爾之狀貌大不及彭,何苦爭竟。」武曰:「陛下只言試武藝,不言揀狀貌。」莽怒,命將馬武逐出教場。文叔覷見馬武出來,隨後行至柳陰之下,攜武之手,將實情訴說一遍。武聽罷欣然曰:「他日必竟尋覓主公,願助主公興大事也。」文叔大喜,二人辭別,文叔自回長安城中。馬武忿怒不平,逕至長安午門外題寫反歌,投往他所而去。
  當日教場選試已畢,以岑彭為狀元,官授棘陽太守;其餘中試者,俱各封官,即日各臨郡縣之任,聖旨宣罷,車駕還朝。方至長安城內宣聖廟前,恰有十數書生慌忙跪於駕下,奏曰:「臣太學中有八爪金龍出現,護著一個少年。」莽大驚,即忙下車與近侍入至講堂,見一少年濃睡,及知莽至,便走。莽急向前視之,乃東宮太子王禹也。莽即命禹乘馬回宮,莽登車謂近臣曰:「太子乃真命帝王,山河終是他的。即日便就立為後主,有何不可。」駕至午門,近臣又奏曰:「午門上有人寫詩一十四句。」莽命文武向前視之,其歌日:
  胸中萬丈虹霓吐,失志男兒愁萬縷。
  腹懷惠子五車書,十年費盡青燈苦。
  誰知天下誤儒風,一旦棄文身就武。
  吾心謹意學六韜,千里長安來應舉。
  只憑一躍上青雲,富貴功名談笑取。
  莽賊白眼慢賢人,為嫌醜陋將吾逐。
  此間無處可容身,手提長劍歸真主。
  後寫南陽胡陽縣馬武謹題。
  群臣看罷伏奏,莽怒,命蘇獻引軍捕緝不題。駕入午門升殿,莽宣太子王禹至前,謂文武群臣曰:「書生謂太子金龍護身,乃真命天子也,朕今立為新君何如?」群臣未及對,太子王禹曰:「太學中金龍護身者,非臣也,乃東邊書堂中一人從南陽來試武舉,言於殿下拽折硬弓被逐至於廟中歇息,姓劉名秀,表字文叔,舊日亦曾在太學讀書來。」莽愕然曰:「既是他人,卿何不早說?」即令蘇獻帶領軍士前去學中搜尋劉秀。須臾軍士回報,去已多時。莽甚悔懊,即出聖旨,命將城門嚴謹,城中居民三家為一鄰,十家為一保,挨拿妖人劉秀並馬武,如獲到官者,千金賞萬戶侯;如隱匿者,滿家取斬。當日旨意一出,軍士滿城緝捕。文叔性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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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4:02:49 |只看該作者
第卅二章     文叔逃難出長安

  卻說文叔知莽還朝,即出卻太學,在於集賢館明材巷居住。一時間聽得百姓喧鬧,說官中挨捕劉秀、馬武,心中甚驚。少頃又聞軍人成群成隊捕聲不絕,前後挨巡。文叔自思無計,只見前面一座高房,牆近可過,遂以手扳綠樹枝跳過牆去,卻是宦家花園。至夜靜月色淡明,見一官長於園中來燒夜香,文叔慌忙隱躲,不覺官長旱已覷見,近前執住文叔,問曰:「爾是何人?夤夜潛入吾家園內。」文叔驚慌無答,隨執至亭上究問。文叔垂泣,只得將實情細說一遍。其官長聽罷,兩眸流淚而言曰:「吾以為漢家無人矣,原來尚有如此英雄,祖宗有靈,劉氏可不滅也。」文叔亦問長者姓名,長者曰:「吾乃太常卿劉唐。爾父之弟,爾之叔父也。因王莽誅滅劉族故改姓陳。爾且權住吾家,不可外出。」文叔大喜。倏忽住至十日有餘,不防劉唐家奴崔亭知之,逕走出宅,揭其榜文,告知蘇獻。蘇獻急奏朝廷,王莽出旨,著令蘇獻領軍二百圍住劉宅,搜捉劉秀。時獻領旨入宅,天色已晚。劉唐聽宣聖旨已畢,唐曰:「誰謂劉秀在於吾家?」蘇獻曰:「是爾家奴出首,尚何隱瞞?」唐曰:「任從司馬令人搜尋。」軍士於劉唐宅內盡行搜過,又至後花園中。文叔正在花亭上尋思,無路可脫。卻得內有兩個軍士,乃是王霸、馮異,覷見文叔,慌忙托住推出牆去。文叔得脫,王霸二人大叫,眾軍來趕金龍。眾軍大駭,四下搜尋並無。蘇獻領軍歸府,究問王霸、馮異。二人答曰:「先是一個少年,忽然變化妖炁而走。」蘇獻曰:「來日奏過,斬爾二人。」
  且說文叔當得王霸、馮異托出牆來,歇息稍定,遂往大街尋路隱躲。偶遇一人,連慌抱住,攜至宅中,將門閉上,引入書堂坐定。文叔舉目視之,乃竇融也。文叔曰:「外面軍官捕捉甚緊,如之奈何?」融曰:「主公勿慮,只就吾家潛藏,並無一人得知,待等挨捕稍停,則送主公回歸。」文叔深喜,疾忙起謝。(按:竇融表字文公,扶風平陵人也。原與文叔舊識,前文叔初至長安與鄧禹、王霸、馮異隔散,融邀文叔至家飲酒敘舊。適又官軍拘緝,融即救隱於家。後文叔即帝位,生太子龍奇,竇融生女鳳姐,帝乃詔選鳳姐為皇太子妃。是為皇親,官為諫議大夫封安封侯。
  次日蘇獻入朝,具將劉唐隱匿之事奏聞,王莽大怒,宣唐至於殿下,將法服數件,又於金階下注起九鼎油鑊。莽謂唐曰:「爾若獻出劉秀,朕以此法服賜爾,富貴不小;爾若不實言,油鑊烹之。」唐聽罷大笑,罵王莽曰:「爾這奸賊,篡吾漢室,吾恨不啖爾之肉,幸有真命出來,旦夕可報冤矣。」言訖跳入油鑊而死。莽見劉唐死去,一面差軍抄滅其家。敕命將其家奴崔亭為草城縣尉。莽復問蘇獻曰:「既見劉秀,如何又被走脫?」蘇獻曰:「臣亦不曾覷見,惟守把後牆軍人知此事情。」王莽忿曰:「此事必然有詐,若不實說,俱入油鑊。」遂問王霸、馮異。_二人對曰:「方才看真,臣等正待擒拿,卻被妖氣出現,化為金龍而去。」莽怒欲將二人斬首。近臣奏曰:「陛下,榜上言金龍護體妖人劉秀。百姓盡知秀是真命天子,不宜枉殺軍士。」莽准奏,放免二人。乃出詔遍行天下,挨拿劉秀。自是長安城中官軍稍靜。時至九月九日竇融乘便,請文叔詐裝夫人坐車推出咸陽,直過潼關方才分別。融仍坐車而回,文叔乘馬逕望南陽前進。於路夜行日止,若於偏僻之處,則曉夜奔馳,早已行至新安縣。天色漸晚,正遇一隊人馬前來。馬上官長覷見文叔,慌忙下馬,邀文叔入至縣衙。禮畢,其官長曰:「文叔休慌,吾乃劉唐之弟劉良是也,現為新安縣宰,聞知朝廷訪爾甚急,爾且於吾衙內權住數十日,待外面稍靜,方可回去。」文叔曰:「適來姪不知是叔父,心實驚惶,原來屬於至親,當放心無慮矣。」二人大喜相敘。
  延至數日,不想蘇獻公子蘇和奉莽聖旨,帶領軍校及陰陽官逕望東南地面緝訪文叔。是日來至縣中。縣吏通報劉良。劉良大驚,謂文叔曰:「吾出衙前去迎蘇和,爾可從後門脫身。」文叔依言,直出後門,上馬尋偏僻小街出得城去,只向樹木叢雜去處徑路而行。行至數十里外,過一小澗,轉入林坡,縱馬揚鞭正好急走。忽然坐下與被絆倒,林中擁出數十軍人,一聲大喊,執住文叔,推入山寨。其寨主問曰:「爾乃何處客商?敢從此處經過,快將買路寶來。」文叔自思無寶,只得實說:「吾乃劉秀是也。」寨主聽說,慌請文叔上座。文叔曰:「公是何人?」寨主曰:「吾乃漢將蘇成,曾於南郊壇下欲射死王莽,後莽賜吾黃旗一面,親書『敕賜叛國漢將蘇成』八字。吾因嘯聚於此,今主公四顧奔投,不若就此立起年號,招集英雄,四方必然響應。」文叔曰:「將軍所言雖是,但蘇和追兵逼近,難以退也。」蘇成曰:「主公放心,只於寨中歇息,吾領眾軍下山;若遇追兵,戰退便回,立主公為帝。」言畢領軍出寨而去。文叔心不自安,亦上馬往東南投奔,日止夜行。
  時值暮秋陰雨,路旁有一禹王廟,遂下馬入廟避雨,天晚就於廟中歇息。將及二更,文叔睡覺。忽然廟門自開,履聲漸近,文叔心驚,起立視之,見一壯士至於面前,納頭便拜曰:「主公受禮。」文叔問曰:「壯士是誰?」壯士答曰:「某潁川峽縣人也,姓姚名期,父名姚猛,曾任桂陽太守,因莽篡位,抱忠而亡。某與老母窘居此地,日前有一仙長曾言:三日後當有真命帝王至禹王廟內,爾當迎之。因此某特夜靜來接主公也。」文叔大喜,遂與姚期同至莊上,期母果然倚門伺侯。文叔入莊相見禮畢。須臾食罷安宿。次早期謂文叔曰:「主公寬心住歇數日,某向城中探聽消息如何。」文叔應允,姚期自去。不防鄰近後生數人,私地商議曰:「夜來姚大郎引一面生之人至家,敢是妖人劉秀?」逕來問姚老母,母答曰:「此是老身親屬,特來相謁。」眾人不信,內有社長高萬細看文叔良久,大聲曰:「此人正與朝廷圖畫一樣,真是妖人劉秀也。」眾人聽言,一齊向前將文叔縛定。姚母再三哀告,高萬不從,與眾簇擁前去。移時姚期回歸,母將前事細說,唬得姚期傍徨,謂母曰:「老母且往姊家居住,兒往追救主公。」說罷挽弓佩劍,躍身上馬,飛奔大道而來。
  且說高萬眾人押送文叔赴縣,於路不勝欣喜,前至酒店,眾人買酒賀喜歡飲,俱已半醉。忽一人自外入店,其人身長九尺有餘,面如闊獬,須若鋼針,一進店中,先覷文叔,次問眾人曰:「爾等為甚歡悅痛飲?」高萬曰:「吾等因獲妖人劉秀,押送縣去請封受賞。」其人聽罷點首而去。眾人復推文叔前行。原來先在店中問者,乃馬武也。心要奪救文叔,卻因人煙輳集,手無兵刃,故含怒出店。行不數里,正待尋思救主,猛見一人乘馬如飛至前,便問馬武,武曰:「壯士莫非救文叔否?」期曰:「然。」武曰:「吾適在店內本欲救之,奈此地人稠,又無兵器,正在煩惱。壯士既來,吾當同往。」期大喜,遂與馬武拍馬忙追,及至一座上崗,眾人方才趲行。姚期望見厲聲叫曰:「眾人住著。」高萬慌謂眾人曰:「有人來奪千金賞萬戶侯也。」馬武姚期大怒,同至近前,取弓搭箭望高萬一射,高萬應弦而倒,其餘眾人各自逃散。姚期下馬解釋綁縛,與武同扶文叔上馬,護送數十里外。姚期辭別文叔,曰:「主公此行且回白水村中,待期老母百年之後,期當來助主公也。」馬武亦辭曰:「武今此去聚義,他日主公興事,武必引軍數萬來助主公也。」文叔曰:「吾今日若非二公,性命幾不保矣。今回莊居,一以稼穡為務耳,尚安敢有異圖。」言訖三人垂泣相別。後人有詩日:
  君臣乍合處分離,豈是龍飛未及時。
  造化安排緣數定,分毫端不許差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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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三章     宛城會遇李通興義

  卻說文叔自與姚期、馬武分別回至白水村,入莊拜見叔父劉良,二兄劉寅、劉仲相見禮畢。良曰:「吾為爾去後不知凶吉,甚是憂煩,且喜回來,不勝欣慰。」文叔將往返長安之事,且訴一遍。良泣曰:「似此何日得報冤仇?」泣止又謂文叔曰:「日前嚴子陵先生令人送一柬帖與爾,可開視之。」文叔曰:「想亦只為此事。前者聽信其言至長安,累叔父劉唐全家誅戮,從今再勿信惑,惟務事業而已。」良乃折開其柬,與之看其詞日:
  應時真命隱藏難,權在南陽白水村。
  若到南陽兵散後,嚴光此日救明君。
  看罷劉良曰:「吾兒休要性燥,當以祖宗社稷為重,但依先生之言,姑且待之,終必伏興漢室。」叔姪正話間,忽宛城二人至莊,入與劉良相見,坐定。良問曰:「二公何來,有甚賜教?」二人曰:「吾乃宛城人氏,聞長者有子三官未娶,特來與之作伐。」良曰:「誰家女子?」媒人曰:「即吾宛城上戶陰長者之女,小字梨花,婉娩幽閒,相貌非俗,長者為女擇婿,特配三官。」良曰:「既荷長者盛心,成親之後,改日納禮。」媒人曰:「陰長者亦如尊命。」良乃大喜,遂選吉日與文叔娶妻陰氏。過門次日,良命家僮裝裁糧食數車,文叔親自押赴宛城出糶。文叔方才出門,忽見一隊人馬前來,為首三人入莊,問劉良曰:「此莊何名?」良曰:「白水村也。」又問老人姓甚。良曰:「姓金。」又問:「爾家有甚後生?」良曰:「老夫三子,長曰金寅,次曰金仲,幼曰金和。」三人曰:「吾乃甄父、梁丘,此是陰陽官蘇伯可也。奉官司差來挨捕妖人劉秀,既無其人吾等即去。」劉良聽得又驚又喜,拜送三人出莊去訖。(按:蘇伯可認得文叔形相,但設其為真命之主,當日分明遇見,亦隱藏不說。後文叔破莽擒獲伯可,竟赦之,封為司天監丞。
  文叔引車逕至宛城市中糶賣。宛城人民因荒兢起相奪糧食,車夫與之爭鬥。文叔亦難主張,正欲入衙訴於縣宰,適縣宰自外回衙,文叔向前具訴其情。縣宰顧見文叔一表非俗,不像莊農之人,遂與禁止攘奪,明白糶賣給與。回衙復遣心腹密召文叔至於私宅,設席飲間,問其姓名。文叔答曰:「姓金名和字文叔。」亦問縣宰。宰曰:「吾姓李名通表字次元。公謂姓金,乃詐也,吾聞小兒讖言日:『禍全福全白水昇天,劉氏復興李氏副焉。』爾若非金龍護體劉文叔,吾必不請公言事也。」文叔見通狀貌魁偉,心存忠實,乃具以實情告之。通即下拜曰:「主公乃真命也,若起義時,吾當相助壯軍五百。」二人歡悅,飲酒至晚。文叔曰:「吾此來為娶陰氏之女,糶米以納聘財,其事且勿在念,未知成否何如?」通曰:「此間有一星士,姓蔡名少翁,推卜俱驗,人皆呼為仙長。明日吾跟主公往謁之。」文叔依言,當晚歇宿。
  次日李通引文叔出衙至其鋪內,見鋪門上大寫兩行曰:今日不過午,定籌一龍虎。文叔李通二人看畢,遂與仙長施禮坐定。李通曰:「特來求占一課。」仙長命寫年庚。文叔寫與仙長。占訖斷日:真命帝王之造也。文叔曰:「村莊一夫,焉敢望此?」仙長曰:「公休隱諱,吾既不先知,如何令姚期伺候接駕。」文叔遂以實言。仙長忙呼萬歲。文叔曰:「吾夜得一夢,疑其不祥。」仙長曰:「請主公言之,吾為主公推測。」文叔曰:「夢與王莽交戰。吾卻大敗。步行見羊五隻,四隻走了,吾上一羊背,手拿其角,角落,手拿其尾,尾又落。覺來夜正將半,未審主何吉凶?」仙長曰:「主公可先得南陽五縣:桂陽、昆陽、胡陽、棘陽以為發跡之所,手去羊之角尾,乃王字也。」文叔忙取卦錢相謝。仙長曰:「臣不願受卦錢,但主公他日登位,臣乞掌司天監也。」李通曰:「爾說何時殺得王莽?主公何時即位?」說聲未盡,忽門外一人喝曰:「誰人敢出此等大話?」踏入門來,李通大喝一聲,其人慌忙回去。文叔驚問:「此人是誰?」通曰:「吾弟李益也。此人不足與謀。」言訖與文叔辭別少翁,轉至衙內。通謂文叔曰:「主公既然完娶,吾贈此財物。」即令左右搬運二十大箱裝於車上。文叔大喜,辭別李通,回至姐姐劉元莊上。劉元置酒飲待。文叔痛飲酣醉。元命鄧辰與之同回。
  二人坐於車上,行至中途,見一隊軍馬前來攔,吆喝車住著。文叔帶酒言曰:「爾豈不知輕讓重耶?」其官長曰:「爾倒不知賤讓貴。」文叔曰:「爾何貴於吾,吾又何賤於爾?」其官長曰:「吾是鳳城官宦子。」文叔曰:「吾是龍閣帝王孫。」官長曰:「俺爹爹是朝中宰相。」文叔曰:「俺公公是國內官家。」官長怒曰:「吾乃蘇獻丞相之子蘇和是也,領兵緝捕妖人劉秀,此人必竟是矣。」遂喝左右將文叔、鄧辰拿下車來,推至新香亭上勘問,唬得車夫皇忙推車走回白水村,具將此事說與劉良。良大驚,命將車上箱子抬下,打開看之,並無金銀,盡是衣甲、槍刀、弓箭。劉寅劉仲商議統集莊客田夫共五七十人。或持短刀,或執木棒奔投新香亭上去救文叔。行至亭邊,正見蘇和勘問曰:「誰是妖人劉秀,好實說來?」鄧辰曰:「此人果是姓金,名和,父患風魔,人皆知其病症,乞憐饒命。」蘇和不從。劉寅、劉仲與數十莊客一齊跪告,蘇和仍不肯放。劉寅、劉仲忿怒,拔出利刀趨步向前,將和斬訖。大呼眾人將和手下小卒盡皆殺死。眾人隨即齊聲叫叛,喊殺連天,驚動地方百姓。文叔對眾言曰:「吾非金和,實劉秀也,自此起義以報平帝之冤。」說罷領眾莊客回至白水村中。
  時有胡陽縣宰堅鐔聞得蘇和在此,正以羊酒來看,方至中途人報反了,白水村殺死蘇和,堅鐔大驚,忙回本衙點齊軍兵前來白水村征戰。劉良父子聽知,亦點集莊夫百十餘人,並執刀棒,就以莊門排列寨柵以防迎敵。劉寅披掛方才上馬,官軍已至。縣宰堅鐔出馬,劉寅挺槍拍馬交戰。
  有詩贊劉寅日:
  南陽起義非尋常,全憑匹馬一枝槍。
  英雄獨有巴山力,再立中興小霸王。
  二馬相交戰至良久。劉寅敗回,堅鐔趕至。文叔在於樹上吶喊,堅鐔抬頭看見,取弓射,弓落於地,又見文叔八爪金龍護身,乃問曰:「何人也?」文叔曰:「吾劉秀也,將軍可念漢世冤仇,若肯相扶,富貴當共。」鐔思文叔果是真主,遂下馬與文叔曰:「主公勿憂,吾願相助同興漢室。」文叔大喜,邀潭入莊設席相待。潭曰:「主公欲興大謀,當先設太宴會召集鄉中壯士,無論同姓異姓俱令相從,吾與主公佈一營寨,營中堅立大旗,招募英雄,屯糧積草,然後進兵攻取州郡,方可成事。」文叔聽罷,喜曰:「公誠高論也。」遂依其言,一面命潭設立營寨,一面安排筵席,聚集村中父老及精壯之士,盡皆許諾聽從。次日堅鐔結成五花營,營中旗鼓整整肅,就於營前立起招軍旗號。半月之間,招軍二千餘人。潭遂教習操演,但少兵器甲仗。
  文叔乃詐妝客人,單馬逕至宛城,入衙謁見李通。通接入後堂,直至私宅相敘。通問曰:「主公別來何如?」文叔將殺死蘇和及堅鐔歸順村中聚義之事細說一遍。通曰:「如此卻好。」文叔曰:「軍有二三千人,只少衣甲器械,故來見公,求買應用。」通曰:「此何難哉。」隨引文叔至於後園,開一房尾,內中盡是衣甲軍器。文叔笑曰:「公何備造若此之廣。」通曰:「乃是王莽詔令宛城備造軍器,故俱儲積於此。」又至一屋,內有壯士百十餘人。通曰:「此皆驍勇敢死之士,來日令彼相助主公。衣甲器械悉與此人披掛帶將出去。」文叔大喜曰:「既有良將則要健弓。」通口:「吾與主公同去局中收買。」二人逕至見局官申屠健曰:「硬弓回買一張。」健即取一張付與通曰:「此石五之力。」通又曰:「更有硬的,再買一張。」健又取一張兩石之力,文叔看畢大喜,又問:「還要一張。」健大怒曰:「此莫是妖人劉秀也。」通曰:「總管是何言歟?」旁有局匠令史亦解之曰:「縣宰兄弟數人待破妖人劉秀,則要硬弓使用。」通曰:「然也。」令史曰:「尚有硬弓三百張不曾造完。」遂喚弓匠王立責曰:「弓可完得否?」立貴曰:「一時未完,難以應買。」通曰:「限三日要三百弓完,吾盡要買。」文叔、李通與令史辭別回去。
  次日局官申屠健又問王立貴曰:「官弓完備不曾?」立貴曰:「昨來李縣宰要造三百硬弓至緊,因此停住官弓。」健聽言大驚曰:「李通必然造叛,昨來引其漢子定是劉秀。」隨即上馬去見尉司龐能具言李通之事,適又草城封尉崔亭亦至。龐能遂與商議招集兩縣弓兵。龐能令人急閉四門,與崔亭、申署健領兵逕至李通宅上。李通知之,遂與文叔披掛,再令五百敢死壯士,每人身披三副鎧甲,頭頂重盔,各佩刀劍,持槍執戟盡出衙來。通與龐能廝殺一會,引軍衝向東門,東門閉上,轉向西門,西門亦閉。再徵南北,南北俱閉。軍兵四散,閃下文叔一人復往西門,正無走路,忽城上一人下來,用劍劈開關鎖,放出文叔。文叔問其姓名,其人曰:「吾乃弓局令史任光是也。」文叔得出城門,放轡而走,背後一軍趕上。文叔橫刀立馬告曰:「小可劉秀為平帝報仇,望兄下可憐冤屈。」其人曰:「放爾去時壞了吾千金賞萬戶侯。」文叔曰:「爾乃何人?」答曰:「是太常卿劉唐家人,揭榜擒爾,爾走脫,只得草城縣尉。」文叔大怒罵曰:「背主忘恩之賊,還敢多言,斬爾以報叔父之仇。」崔亭欲走,被文叔趕上一刀斬之。勒馬正行,龐能、申屠健軍又追至。文叔與戰二十餘合。能用暗箭射中文叔坐下馬死,文叔即拖刀步走,躲於大林之中。健與龐能引軍圍住。天色將晚,文叔仰天祝曰:「劉秀他日若與平帝子嬰冤仇,重興漢室,便出得山林。」祝訖,忽然一陣清風過處,一隻獨角紅牛立於面前。文叔上牛背輪刀出林,又遇龐能交戰。文叔斬龐能於馬下,健與眾軍俱退。文叔遂得龐能所乘之馬,以牛向前,騎馬隨後,行無半里,其牛不行。須臾有一老翁,鬆身鶴體,白髮龐眉,至前言曰:「公去留下吾牛。」文叔下馬施禮曰:「翁若肯賣此牛,不吝高價買去上陣。」老人曰:「公背後有誰來也?」文叔回頭一望,老人與牛俱化清風不見,只留片紙上有四句詩日:
  立起南陽蓋自然,赤牛騎坐做徵鞍。
  皇天若不垂洪佑,誰立炎劉二百年。
  文叔收起此詩,上馬尋路回歸,信步行近一山。山下有一草庵,庵上中有人語聲。乃至門外,聽得一人歌曰:
  對月彈長琴,當天作短歌。
  文叔不會面,何日起干戈?
  文叔聽罷下馬,叫聲仙長是誰?其人忙出門來,見是文叔大喜,文叔舉目視之,乃鄧禹也。二人不勝歡悅,入庵坐定,各敘間闊。禹曰:「從長安隔別主公,禹只隱身於此,未知主公何如?」文叔將長安回歸及白水村起義、李通相助失散騎牛之事逐一說過。禹曰:「主公洪福天垂佑助,豈偶然哉?此去西山之下,莊中有一壯士,言與主公曾有半面之識,吾與主公同往謁之。」文叔大喜,遂與同至其家相見,乃姚期也。期慌接入坐定。禹曰:「主公今於白水村中興集義旅,特來拜請足下同扶漢室。」期曰:「老母寡居,無人伏侍。期曾對主公言,待老母百年之後,即來相助。」母曰:「大丈夫建功立業須當及時,吾兒幸逢真主,正宜盡忠,吾可獨守村莊,不須掛念。」禹亦再言,姚期終不肯去。母乃誑期曰:「可相陪主公,待吾廚中炊飯。」良久不見出來,期乃入廚視之,母已懸樑而死。姚期大哭。文叔、鄧禹二人相助葬訖。期即拋散莊業,柑隨文叔鄧禹二人逕望白水村中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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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四章     文叔兵取南陽五郡

  卻說文叔、鄧禹三人離卻莊上,將近白水村界,見有宛城官軍王立一隊人馬追來。姚期與之大戰,王立敗走,期縱馬趕至林坡。忽坡中擁出壯士四五百人,頭頂重盔,身披重甲向前,李通李益活擒王立。期欲爭功,鄧禹曰:「此偶爾小敵,未足為憑,不須競。」二人乃止。李通問文叔曰:「吾引眾軍繞城尋覓主公,不期此處才會。」文叔將任光開城並騎牛斬殺龐能、崔亭之事細說。李通大喜曰:「真天子百靈效助,信不虛也。」文叔引眾將及軍校回至白水村中。劉良父子、堅鐔等接見,不勝喜慰,大設宴會,犒勞諸軍。酒終鄧禹曰:「此處雖有軍兵糧草,卻無城池。倘官軍一至,難以保守家屬。可先取胡陽為家,後取南陽三十六郡,主公之意若何?」文叔曰:「先生之言甚善。」次日遂拜鄧禹為軍師,姚期為先鋒,李通、堅鐔為左右翼,劉寅、劉仲為合後。剋日引軍三千攻取胡陽。
  早有細作報入城中,縣尹韓刀吩咐四門堅閉,親自上城謂姚期曰:「爾拜覆劉秀,吾願歸順,但容三日扣算戶口錢糧即便獻城。」姚期依言回報,文叔傳令退軍三日之後,復至城下。韓刀上城,命軍士請劉秀打話。文叔出至陣前,只見城上綁縛一老人,推於城垛之上。文叔視之,乃叔父劉保。文叔一見,雙眸垂淚,謂韓刀曰:「爾言三日後獻城,何故綁吾叔父?」韓刀曰:「吾順爾者詐也,爾若攻城便斬爾叔。」文叔不忍叔父受刑,遂令退軍回至白水村,與軍師諸將商議,眾皆默然。文叔曰:「吾當自縛去見韓刀,救全叔父。」姚期曰:「主公何為發此言也?吾母為主公棄世,如何有始無終?諒一胡陽豈是難取,且待軍師再思良策。」
  正商議間,忽報有人投軍,文叔令休放入。其投軍壯士攔阻不住,直至營中見文叔,曰:「主公興義,豈不容人投軍?」文叔曰:「今被胡陽縣尹韓刀拿吾叔父劉保要吾投拜,方才放免,無計可施,正待散開眾人故也。」其人笑曰:「量此小謀,有何難哉?」文叔看見其人大言,乃問曰:「爾有何計可救叔父,還要用軍幾何?」其人曰:「不須軍馬,吾只用柴擔先去,主公可領軍兵隨後就來,可取胡陽也。」遂密與文叔言之。文叔聽罷甚喜。其人出營,挑柴一擔入城去賣。恰遇買者,其人左三右四說價不同。適孫尹上城,恐有漢軍奸細,不論買賣人等俱趕至城上。其人手執柴擔,立於韓刀背後。須臾文叔軍至城邊,便呼韓刀打話,其人忙向胸前取出槍來,安於擔上,覷著韓刀脅下一刺。韓刀死於城下。其人舉槍殺散眾軍,大開城門。文叔引軍入城,至衙坐定,召問其人姓名,答曰:「姓陳名俊表字子招。」文叔大喜,重加賞賜,一面出榜安民,一面差人迎接家屬老幼,搬運糧草,設宴祝賀。鄧禹曰:「雖有此城占立,如各州縣申奏朝廷,必調大軍來至,如之奈何?」文叔曰:「軍師妙策何如?」禹曰:「只今便可分兵取各郡縣。李通、堅鐔領兵五百取宛城,劉寅、李益領兵五百取棘陽,主公與姚期領兵五百取新野,吾領餘軍保守胡陽。」諸將聽令各領軍馬而行。當日文叔姚期軍至新野,文叔差人先齎書入城去。城中守將乃是蓋延、景丹二人,聞知胡陽之事,正在商議守禦。忽報文叔小校齊送書來,召至賬前拆書視畢,景丹曰:「吾聞劉秀仁德之主,況為漢室支派。常有真龍出現,今者應天順人必能中興,吾等只宜歸附。」蓋延是其所議,對來使曰:「爾先回報,吾等願降。」使命既出,遂令大開城門迎接文叔。文叔與姚期引軍入城,安撫百姓,百姓莫不歡悅。文叔即日帶領蓋延、景丹、姚期及眾軍回轉胡陽。劉良、鄧禹接見。須臾李通、堅鐔亦至,言宛城官民香花迎接,自願歸順,文叔等甚喜。
  且說劉寅、李益兵至棘陽。寅先差人下戰書,太守乃是武舉狀元岑彭,表寧君然。一見戰書,亦不拆看,竟扯破其書,點軍出城。臨行入辭其母曰:「兒今日領兵去破劉秀。」母曰:「爾勿可與劉文叔對敵,吾知文叔真命帝王,且厚德寬仁,只宜順從。」彭曰:「兒受新主俸祿,豈忍背之?」竟不聽母言,領軍三百出城對陣。漢陣李益當先出馬,謂岑彭曰:「久聞將軍大名,何故屈身莽賊?若早傾心歸漢,不枉英雄。」彭怒曰:「量爾小賊,焉敢對吾。」言畢挺槍直擊,李益迎敵,鬥至二十餘合,岑彭詐敗,李益趕去,彭射李益落馬,眾軍慌救李益回陣。劉寅出馬接戰,三十合彭又詐走,劉寅亦趕;彭取金剽,剽寅左臂。寅敗奔回。彭領命軍掩殺一陣回去。劉寅、李益引軍還至胡陽,眾皆入帳相見,寅具言太守岑彭驍勇難敵。文叔大驚曰:「此將原來就為棘陽太守,何計得之?」劉良問曰:「爾何以識其人也?」文叔曰:「此人是武舉狀元,曾於教場中與馬武戰二百餘合,不分勝敗。」姚期曰:「主公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此去期必擒之。」文叔問鄧禹曰:「軍師何計取得棘陽?」禹乃吩咐劉保把守新野,劉仲把守宛城,改為小長安,劉良把守胡陽,分撥已定。文叔親領鄧禹諸將馬步軍兵二千來取棘陽。兵至城下,岑彭聞報,即率軍馬出城。兩邊擺成陣勢,文叔出馬謂岑彭曰:「自教場中得睹將軍,不意今日再見,誠奇遇也。」彭曰:「爾莫非妖人劉秀否?」文叔曰:「然也。足下抱負智勇,須仗仁義,莽賊弒君篡位,慢天虐民,乃吾漢氏不共戴天之仇。吾今應天順人,爰興義旅,上以報宗社之冤,下以拯黎民之苦,足下若能棄邪歸正,共破莽賊,立蓋民之功名,留萬年之芳跡,豈不美乎?」彭曰:「量爾不過白水村中一小寇耳,焉能成甚大事?再勿多言。」挺槍直取文叔,文叔回陣。姚期拍馬迎戰。二人鬥至五七十合,不分勝負,兩邊收軍。次日岑彭又引軍兵出城,漢陣姚期亦出,謂岑彭曰:「吾主公心甚愛爾,爾可順之?」彭不聽,勒馬交戰,兩將鬥上五十餘合,各停歇息。文叔復出陣前告曰:「君然可念劉氏冤仇,早早歸附。」彭大怒,又與姚期大戰至百十餘合。文叔仰天觀見二將頭上俱現出本相,岑彭是尾火虎,姚期是井水獬。自思子陵曾言二十八宿助君,彭卻終不肯順,乃取弓搭箭望空中飛虎射之,虎向東南而去。陣中岑彭忽然奔回,手下眾軍問曰:「太守未曾輸與姚期,何故兀然歸陣?」彭曰:「正與姚斯廝殺得好,猛覺左肩疼痛,遂令收軍入城,」文叔亦收兵回寨。
  次日文叔令人復下戰書,岑彭批回來日交戰,使命回見文叔,文叔命諸將準備來日廝殺。不防岑彭詭計,是夜三更引軍一千出城偷劫漢寨。寨中並無堤備,岑彭一聲炮響,軍馬驟至漢寨。諸將各自逃散,黑影中不辨東西南北,文叔單馬走至一城壕邊,疑是胡陽,意欲縱馬入城,其馬不進,以鞭連打,亦不肯動。文叔定睛視之,方認是棘陽城池,慌忙撥馬繞城而走。適岑彭軍回,把門小校報與岑彭,彭即引軍追趕數里不及,文叔方得走脫。行至天明,人困馬乏,過一山莊,莊中老人才起開門,一見文叔便問曰:「爾是何入?侵晨至此?」文叔曰:「吾乃劉秀也。夜被岑彭劫營追趕至此。」老人大驚曰:「原來是主公,且入莊中歇息。」遂引文叔入莊,坐定。文叔問老人姓名,老人曰:「老夫娃杜名顏。吾有二子,長曰杜茂,次曰杜二郎。岑彭從學於吾,吾即岑彭之師也。」正話之間,聽得莊外喧嚷,人言岑彭追至。文叔大慌欲走,杜顏曰:「主公勿慮,吾令岑彭歸順。」遂攜文叔出莊。岑彭一見杜顏便拜,起身看是文叔,拔劍便欲砍殺之。文叔驚覺退後疾走。杜顏攔住岑彭曰:「爾殺主公何也?」彭曰:「妖人劉秀,擒獲者千金賞萬戶侯。」杜顏曰:「爾聽吾言,文叔乃真主也。爾可順之,重興漢室,富貴功名亦非小可。」彭怒罵杜顏曰:「老賊敢出此言。」杜顏忿氣不答而入,彭隨後趕,正迎杜二郎。二郎與彭步鬥三合,彭舉一鞭,打中杜二,口吐鮮血,奔回莊後。杜顏、文叔杜二三人俱從後門上山,岑彭不捨,又趕至半山。三人繞山而走,正遇杜茂。杜顏急呼:「吾兒快救主公。」杜茂問是誰人。杜顏曰:「此乃大漢劉文叔。岑彭追及欲殺,吾救諫之,出語罵吾,又打杜二吐血,今又追至將近。」杜茂聽罷大怒。正下山來迎著岑彭。彭日:「小弟特送千金賞萬戶侯與爾家。」貌問:「何故?」彭曰:「可擒妖人劉秀便是。」貌大罵曰:「匹夫安敢逆天,苟圖富貴。」岑彭亦怒,二人遂鬥數合。杜茂佯走,岑彭追及,杜茂回身覷定岑彭,一棒打中鎖虎口,岑彭倒於地下,良久方蘇,負痛上馬,引軍還於棘陽。杜茂見彭巳去,遂往莊後,邀轉文叔等坐於草堂。茶飯已畢,杜顏曰:「岑彭雖去,必來報仇,吾等父子便隨主公離此莊上。」杜茂兄弟依言,遂以車載家屬,並莊中三十餘人悉跟文叔至於胡陽。當下諸將鄧禹亦回至城會合,不勝歡喜。劉良點查軍兵損折一半。鄧禹曰:「勝負兵家之常,岑彭詭術誤失算耳。」文叔曰:「軍師之言是也。」乃命設宴犒勞諸將。宴罷,文叔曰:「岑彭堅守棘陽,諸公有何高見,請各陳之。」於是喧然議論不一,惟杜茂默然不語。文叔曰:「諸公皆有所見,將軍何獨無言?」貌曰:「某才疏智淺。故無可言。」文叔曰:「君莫謙乎?」杜茂但以手畫地,陳其計策。眾皆視之,大喜曰:「此誠妙計也。」文叔欣然。即點軍五百,令劉寅領去棘陽城下搦戰,其餘諸將各領軍依計分投埋伏不題。
  且說岑彭回至棘陽,心中甚忿,正與各官商議。人報漢將劉寅領兵搦戰。彭大笑曰:「劉寅自送死耳。」主簿左訥諫曰:「太尹未可輕視,其中恐有計也。」彭曰:「漢軍虛實吾知之矣。」遂與左訥相別入辭母親。母曰:「吾兒宜聽母言,當順天心輔佐真主。」彭不從命。母曰:「爾若不歸降,今番必敗。爾可送吾出城,以避鋒刃,免累吾也。」彭遂吩咐小校護送老母往於山莊,然後點軍一千五百出城迎敵。兩陣對圓,岑彭出馬,謂劉寅曰:「爾村莊田夫來送命乎?」寅曰:「昨者爾以詭謀詐,誤失計較,今番必擒爾也。」彭怒拍馬衝陣,劉寅迎戰,不數合劉寅敗走,岑彭趕上。門旗開處,杜茂出馬大喝彭曰:「爾敢與吾敵麼?」彭曰:「爾今番若勝得吾,方顯有用。」杜茂輪刀便砍,岑彭敵住,二人戰不十合,貌又敗走,彭遂奮力趕入陣去。杜茂回馬,高叫陣中展開大旗。彭舉目視之,旗上大書:天羅地網陣。彭大驚。杜茂曰:「岑彭早早下馬投降。」彭愈憤怒,只顧追殺,小軍飛報被漢將姚期劫去營寨,彭勒馬急回,只見四面八方俱是漢將,圍裹將來,彭只得奮勇拒戰。方脫陣中。又遇景丹一隊軍馬,戰退景丹,又遇蓋延軍馬,戰退蓋延,李通軍馬衝出,彭方戰過李通,又遇陳俊軍馬攔住,且戰且走。彭回顧軍卒不上百人。至一林坡引軍暫時歇息。杜茂遂將林坡圍住。彭謂手下副將曰:「吾今人困馬乏。爾可回轉棘陽點取五百軍士前來救應。」小將依言上馬,突圍而出。約行二里許,望見姚期領軍攔路,乃從密林小路而行,不防漢軍伏於林中,將馬絆倒縛其副將,至見鄧禹。禹即命解其索,問其姓名,其將答曰:「姓馬名成。」禹曰:「將軍肯降否?」成曰:「願降。」禹曰:「將軍既歸相助。領吾軍兵入於棘陽,便是爾之大功也。」馬成欣然上馬,與文叔鄧禹諸將俱至棘陽城下。馬成向前叫開城門,城上守軍見是馬成,大開城門,漢軍一擁入城。文叔就於衙中坐定,出榜安民撫居民。且說岑彭困於林坡之內,紅日已西,望馬成救軍不至,獨引餘軍撞出重圍,於路逢著漢軍殺退,走回棘陽城邊,只見城上俱是漢家旗幟,彭大驚,直衝入城,戰至十字街。文叔傳令不許傷害岑彭,但活擒者有賞。因此岑彭得出城去,欲往山莊去見老母,尤恐母親嗔責,但聞朝廷蘇開元帥在於河北,乃引數十小卒逕復投之。
  後人有詩曰:
  堂堂聖主起中華,賢母諄諄訓不差。
  可笑英雄多暖昧,直臨困敗起咨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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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五章     宜秋小人輔佐立更始

  話說朝中王莽得南陽諸郡表奏文叔聚義克複數處郡縣,勒命蘇開為總帥,甄父梁丘賜為副元帥,三人統領大軍十萬屯駐河北,以候東南消息。是日三人正坐帳上議事,忽報棘陽太守岑彭來至。蘇開召入帳下,問曰:「妖人劉秀如何?」彭將數戰勝負及失去棘陽之故具說其詳。蘇元帥大怒,喝令將彭斬之。甄父二人諫曰:「此今劉文叔兵起,東南搔動,正當用人之際,豈可以一城而輕損大將。」蘇開依言,放彭免死,令掛先鋒印以為前部,即日便起軍馬來戰文叔。離棘陽數十里下寨,探馬報入漢營。文叔召集諸將,點軍出城迎敵。兩邊列成陣勢,王軍甄父出馬,漢陣姚期挺槍拍馬出曰:「岑彭何故不來?」甄父曰:「割雞焉用牛刀。」言訖輪刀直取姚期。二馬相交,戰至二十餘合,甄父敗陣,梁丘賜接戰,丘賜復敗。文叔正待驅軍掩殺,忽小卒飛報:「岑彭領軍暗襲小長安矣。」文叔大驚,遂與鄧禹商議,親自分兵三百救援小長安,卻原來蘇元帥與彭引大軍襲取宛城,只留梁甄二人虛聲廝殺。是日文叔兵至宛城,見城大開直衝入衙前,只見懸掛劉氏數顆人頭。須臾岑彭出戰,文叔不能抵敵,逕出城外奔走。正遇劉仲,劉仲泣訴被彭誅殺家屬。二人引軍衝陣。王軍四面圍裹不能得出。文叔奮力拒戰,坐下馬被一箭,王軍大呼,馬帶箭者,便是劉秀。蘇開大喜曰:「今番必然擒獲妖人也。」文叔馬不能行,文叔仰天歎曰:「天不欲秀興耶。」忽劉仲復至,文叔喚聲二哥。劉仲曰:「爾馬斃矣,吾將馬與爾乘。」文叔不從,仲曰:「吾不計利害,爾可乘馬快衝出去,父親嘗言爾後日必為帝王,當自保重,不可執迷。」言訖以手棒托文叔上馬,又以鞭稍連打數下,其馬如飛衝將出陣,人莫敢當。仲於陣步戰,殺死數人,身被重傷而死。文叔既脫重圍,尋路奔回胡陽,哭見叔父劉良,具說弛陷小長安,劉良懊恨不已。適鄧禹諸將亦至,言:「甄父梁丘賜撤兵,俱向宛城,若會合,大軍必來攻取胡陽,我軍寡少,恐難為敵。」文叔曰:「似此如之奈何?」劉良曰:「雖失小城,損去軍卒,不可挫志,諸公各有妙見,合來商議。」鄧禹曰:「雖有奇計,終是眾寡不敵。此去宜秋山大林賊寨中有十名頭目,人皆呼為大王,每名頭目手下管軍一萬,主公勿憚勞苦,親往借之;若得此路兵來可擒蘇帥眾將,縱橫諸路無難矣。」文叔聽罷大喜,乃詐妝客商,曉行夜宿,早至宜秋山下。
  有一酒店,文叔入店沽飲,但見門首來往紛紛,每低首不顧。少頃,見一武士英雄慷慨入店,便與文叔躬身施禮。文叔問其姓名,答曰:「姓王名常表字顏卿,不幸失志落草於宜秋山權為營活而已。」常亦問文叔姓名,文叔觀見王常豪毅有志,遂以姓名實告,並道借軍之事。王常聽畢,便拜文叔:「主公原來辛勤至此,吾寨中第十兄弟嘗言與主公認識。」文叔曰:「十大王姓甚名誰?」王常曰:「彼並不言姓名,只令眾人呼為十哥,惟此人與吾志氣頗一。其餘八人無非殺人放火貪圖寶貨之輩,豈有輔主救民之心?主公若依吾言,勿去見彼可也。」文叔曰:「間關而來。願將軍引進,與各大王商議何如?」王欣然遂與文叔上馬,一同入至山寨。王常乃邀會朱賄、長昂、胡殷、遼贈、陳木、曹宣臣、匡生俸八大王,同議曰:「今大漢劉文叔興集豪傑,欲報平帝之冤,再立高皇之業,特來謁吾兄弟興兵為援。據吾之見,可以助之。」朱賄曰:「文叔既求,吾等相助,目今將許多金寶為禮,他日是何等官爵報功?」文叔曰:「孤窮劉秀,特為祖宗仇恨,願大王憐之,若賊破業興,官職任從選受。」朱賄八人聞言沉吟未決。適又入報,新皇帝差使命申屠健齎送良馬十匹金牌十面,空頭宣十道並及金銀寶貝特來招安,借兵相助。接招已畢,朱賄八人見有金寶馬匹,不勝歡喜,即令小校綁縛文叔押去獻功。王常曰:「文叔原是十哥故友,即不助他,由他自去,豈可乘危自利?」朱賄不聽,竟將綁縛推出寨外。
  下山約行數里,猛然一棒鼓響,軍馬飛奔而來,為首一將正是十大王馬武。武見小卒至前,便問做甚,復觀綁定之人乃是文叔,連慌下馬割斷繩索,拜問:「主公因何若此?」文叔細說其由。文叔曰:「爾寨中十哥是誰?」馬武曰:「十哥便是吾。吾先至此,恐人流傳名字,故隱藏不言。」遂邀文叔上山,止於寨外。武持金簡大怒入寨,將命使申屠健拿下,一簡打得粉碎,復問朱賄八人曰:「爾等心欲順王順漢?」眾皆齊聲順漢。武乃請迎文叔入寨坐定,謂文叔曰:「主公就於此間舛為皇帝,權以山寨為內闕,草寇作輔臣,使軍士有主,然後驅兵克復天下郡縣,有何不可?」眾人歡嘩,是其所議,文叔不從。武曰:「主公不依所謀,則軍心惶惑,何以統率?」文叔心猶躊躇,忽山寨內一人傍立垂淚,謂文叔曰:「文叔爾既為帝,吾當何居?」文叔視之,問其名姓,其人曰:「吾姓劉名玄字聖公,吾乃爾之兄也,因亂為此寨中軍師。」文叔曰:「兄既居長,正宜立兄。」馬武曰:「人望屬於主公,還當主公正位。」朱鮪曰:「聖公乃文叔之兄,文叔必須相讓。」馬武不從。文叔曰:「立國以長。聖帝明王之家法也。」武乃不言,遂立劉玄為君,改元更始,以今年為更始元年。封朱賄八名為八輔宰相。文叔為元帥,王常、馬武為先鋒,剋日御駕引八輔宰相並文叔等領軍十萬下山。文叔與馬武、王常軍兵五萬直復往北水河。蘇元帥知之,命先鋒岑彭引軍攔住,比及岑彭軍出,文叔、馬武擋住,軍兵早已過河去訖。
  惟更始皇帝及八輔宰相,不能渡河,復回山寨而去。是日文叔三人軍至胡陽,鄧禹諸將等接入見畢。劉良命排筵宴賀喜,酒飲正終,哨馬忽報岑彭軍至搦戰。文叔與眾計議。鄧禹曰:「此回軍多將廣,必破蘇開,活擒岑彭。」隨即升帳傳令。諸將各依調遣已畢,點兵五萬出城下寨。次日兩軍佈陣已完,文叔出馬謂岑彭曰:「將軍屢戰盡力於莽,將軍之心竭矣。吾令兵精糧足已立主君,破莽雪仇復興漢氏,剋日可期。將軍智勇足備,正宜早歸於吾,以圖功業,何苦執迷不悟,助逆以自斃耶?」彭曰:「吾受新主厚恩,量爾小寇安成大用?」馬武怒曰:「爾於教場中倚著王莽,在此靠誰?」彭亦怒曰:「丑漢有甚奇能?」二將交鋒約戰百十餘合。鄧禹中軍搖動大旗,諸將齊出夾擊,岑彭抵敵不住,大敗退走。漢軍直衝過去,蘇開等退走不迭,蘇開被馬武活擒,甄父被王常活擒,梁丘賜被杜茂活擒,只有岑彭奮力殺出,引敗軍復回小長安去訖。
  當日漢軍大勝,文叔鳴金收軍入城,命將蘇開三人斬訖。當下馬成乘勢追殺,未及還軍,迎著一隊人馬,約有五百餘人,旗上大畫蘇龍、蘇虎。馬成引軍向前,更不打話,輪動宣花斧逕直衝殺,其軍四散奔走。蘇龍、蘇虎大敗,二人單騎逕走長安。時值天晚,到一莊前下馬投宿。莊中有一壯士,請入堂中,問其名姓,蘇龍答曰:「吾兄弟乃蘇丞相之子蘇龍、蘇虎是也,因與漢軍戰敗,追趕至此。」壯士聞言拔劍將二人殺死,適馬成追及莊前,問其壯士。壯士曰:「王軍二將吾已殺訖,與君同去請功。」馬成大喜,問壯士姓名。壯士曰:「姓吳名漢表字子顏。」馬成遂與吳漢回至胡陽拜見文叔。文叔慰勞二人。賞賜已畢,諸將復欲立文叔為帝。文叔曰:「國豈有二王乎?宜秋山已立劉聖公矣。」諸將不服。劉玄、鄧禹曰:「且立草為標,效高皇立楚義帝故事,待天下平定,然後主公即真可也。」眾皆悅從。次日,文叔引諸將入宜秋山寨,朝見更始皇帝,具奏破敵斬將之功。帝即傳旨,加封文叔徵西大司馬,進位蕭王。鄧禹為軍師,其餘諸將俱各封賞。當日君臣大宴,商議日:「南陽三十六座城池尚有諸處未復。」朱賄奏曰:「陛下趁今兵威已震,可發宣敕招服諸處。」帝准奏,即差朱賄舍人齎敕前往各路,各路皆降,惟有小長安岑彭不順,反將朱舍人殺訖,賄以其事奏帝。帝命蕭王引兵攻取岑彭。蕭王領旨,統集諸將逕至小長安城外下寨。彭聞漢軍大至,出城拒敵,敗陣奔入城中,堅守不出。
  兩軍相距日久。一日蕭王乘閒引眾圍獵,至一山間,見有小屋,門外拴匹駿馬,蕭王視之良久曰:「此中必有高人。」乃下馬步入草堂,見一壯士昂然,乃王霸也。王霸一見蕭王,便問:「主公何來?請入坐定。」蕭王具以前情說與。霸曰:「吾自長安送別主公,亦未受職,歸寓於此。」蕭王曰:「今東南一帶惟有岑彭堅拒不從,公有何見,與吾出力。」霸曰:「吾當與主公去說岑彭來降。」蕭王大喜,辭別還營。王霸遂以素巾道袍妝一先生去至小長安城內,令人通報。岑彭接入禮畢,相敘長安舊情,設席相待。彭曰:「吾與兄今日只是飲酒,請勿言兵家之事。」霸酒已數巡,乃徐徐曰:「君然高明之士,足智多謀,豈不識時達變,吾觀王莽不過篡逆之君,終無久遠。今蕭王劉文叔帝室之胄,人心屬望,天命攸歸,必能復立高皇之業,撫臨萬邦,誠真命之主,有道之君。公何堅與抗拒,不肯服從?大丈夫樹勛建績,千載一時。棄暗投明,須及早也。公其思之。」彭聽罷大怒,拔劍欲殺王霸。霸即推席而起,旁有令史任光,亦勸彭曰:「王霸之言是也,公可從之。」彭亦不昕,持刀與霸相鬥,霸以所佩短刀拒住,兩將廝挺多時,令史任光慌入稟知彭母,上攜彭妻同出公堂,母大罵,彭遂棄刃斂手,任光乃與手下人等齊聲大喊降漢,彭不能遏,聽從王霸任光縛至漢營。蕭王一見大驚,親釋其縛曰:「吾慕將軍久矣。」彭曰:「小將有何才能,感蒙主公深愛?」蕭王大喜,傳令大軍入城安撫百姓,遣人迎接更始皇帝並文武下山。不日,更始車駕及八輔宰相入至小長安,以衙院為宮殿,仍設朝賀,大宴賞賜群臣。宴罷,帝傳旨,命蕭王整頓隊伍準備進兵西征。後人有詩日:
  東漢森森列宿興,君然智勇最超群。
  幾回堅志違天命,從此傾誠立大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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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六章     馬武智取穎川郡

  卻說蕭王領旨,即升帳與軍師鄧禹商議曰:「今雖粗定規模,王莽鉅敵在後,諸將中誰可為前部但鋒,以當戰陣?」禹曰:「姚期、馬武、杜茂、岑彭四將俱可。」一時難定,姚期、馬武、杜茂三人爭競,悉願比試,惟岑彭默然不語。蕭王曰:「君然何獨不爭?」彭曰:「新降無功,故不語也。」蕭王曰:「吾推誠用人,公當自效,勿狐疑也。」彭欣然曰:「眾爭不定,主公當何裁決?」禹曰:「吾有一謀,使爾四人自服其心。現有四郡未曾歸順,四人各領一軍取之,先取得者便為先鋒。」四將其喜,各人領軍去訖。次日捷報岑彭第一,杜茂第二,姚期第三。惟馬武與王常引軍至武陽城下,城中守將出軍與武相拒布成陣勢。其將謂馬武曰:「吾不與爾廝殺,爾非吾之敵手,可令文叔、鄧禹、王霸等來。」馬武聞言大怒,輪刀直取其將。其將奔回本陣。馬武趕入陣去,忽然陣中狂風大作,塵土遮天,進不能前退不能後,馬武困於陣內,無由得脫。王常慌令小校馳至小長安報與蕭王求救。蕭王大驚,即與鄧禹、王霸引軍直至王常軍中,出就陣前打話。其將望見蕭王,滾鞍下馬,拜伏歸順,乃馮異也,表字公孫。蕭王大喜,命引馬武出陣。馮異招集本部軍馬一同回至小長安城中。
  蕭王奏帝設宴犒勞。酒終馬武又爭先鋒,蕭王曰:「爾功在第四,何可違軍令耶?」馬武弗然不悅,引王常並部下一萬人馬反出城去,左右報與蕭王,蕭王若不聞知。馬武引軍逕從穎川城邊經過。城中守將乃王莽從弟王顯,是日聞得馬武王常兵過,遂出城邀而問曰:「二將軍何往?」馬武曰:「蕭王只愛岑彭,不重馬武,復投山寨落草而已。」王顯曰:「將軍文武全才,不在岑彭之下,何須落草?若輔新主自有重用。」武曰:「吾因教場被逐,曾題反歌,再去見時必然見殺。」顯曰:「方今用人之際,主上決不記其已往。」武佯不肯,勒馬要行,顯曰:「公不信言,吾拆箭為誓。」馬武信之,遂順王顯,一同入城。顯大喜設宴倍待馬武王常。酒飲至半,人報蕭王領軍追趕馬武。武即開言大罵蕭王,隨起身謂王顯曰:「吾當出城敵之,將軍可以相助。」王顯不知馬武詐降,乃大喜,點軍開城。馬武手持金鐧將王顯打死,請蕭王大軍入城,此城貯積南陽三十六郡縣糧草。馬武密與蕭王計議,佯為反叛,實為賺糧之謀,蕭王甚悅。
  後人有詩曰:
  文武全才蓋世雄,萬斛平收一笑中。
  自是真人應起立,故令智士建奇功。
  當下安撫百姓,立蕭王帥府於城內。凡漢軍所過州郡秋毫無犯,居民鼓舞。東南郡邑望風歸附者多,兵威日盛。小長安更始懦弱,聽從朱賄八賊把握朝權。一日朱賄八賊謀議欲害蕭王,乃奏帝出旨,宣召蕭王入朝議事。使至穎川,接詔讀畢,鄧禹曰:「此是賊臣之計欲害主公,主公切不可去。」劉寅曰:「朝中豈可容此賊黨?吾往除之。」文叔止之不聽,鄧禹等諫阻亦不聽。逕自入朝拜見帝畢。朱賄曰:「詔宣蕭王不至,爾來為何?」劉寅曰:「吾特來誅亂臣賊子。」朱賄曰:「爾何故毀皇帝?」劉寅欲使金鐧打賄,賄即忙呼左右下手,階下擁出武士十餘人執住劉寅。帝急勸解。朱賄不從,將寅推入獄中暗害。劉寅身死後,人報知蕭王,王甚懊恨。
  且說長安王莽疊聞邊郡奏報,不以為意,及知蘇開甄父梁丘賜全軍敗覆,至是又遣蘇伯可領軍五萬來敵漢軍。已至陽關,探馬報入穎川郡。蕭王聞報,問諸將曰:「誰敢往敵蘇伯可?」岑彭進曰:「小將自投帳下,未嘗有功,願領軍馬前往陽關退敵。」蕭王許之,彭遂引軍三萬逕至陽關下寨。次日兩軍佈陣,出馬只一陣殺得王軍大敗,十死八九。蘇伯可措手不及,縱馬逃回長安。具奏蕭王兵勢極盛,戰將無數,岑彭亦已順從,東南州郡俱為漢有。王莽聽奏大驚曰:「卿不回奏,朕安知之漢勢鋒銳,如之奈何?」蘇獻奏曰:「陛下勿憂,臣有一計,可保天下無虞,劉秀不主成事。」莽口:「卿有何策?」蘇獻曰:「劉秀所聚不過烏合之眾,彼未有爵賞,焉能得天下豪傑?依臣之謀,陛下再開武科招選四方良將,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慮劉秀不敗?」莽曰:「卿言是也!」即時傳旨詔開黃榜,遍行郡邑。不及月餘,赴長安應募者如市。莽命就於南教場中比試。時秋七月,莽親至演武殿坐定,其中較射弓弩比鬥槍刀中試者甚多,最高者有曰宋成、蘇義、張武、劉善、安寧等俱為上將,至後又得一人,直奔殿前求試,莽視其人,身長丈八,腰闊十圍,面如藍靛,口角嘹牙,形容甚異。莽問其姓名,答曰:「海東長國人也。姓巨雙名無霸。使一口合扇刀,重二百斤,戰敵之時,又有銅牌一面,敲動其牌,則飛沙走石,獅象虎豹悉來助陣,交鋒雖不乘馬,步鬥如飛。」莽大喜,即封無霸為前部大先鋒,御弟王尋為總帥,王邑為副將、李忠為合後,嚴龍為軍師,統率精兵一百萬,戰將一千員前往穎川征剿漢軍。是日諸將領旨,陛辭王莽。臨行莽囑諸將曰:「若擒獲劉秀休要殺傷,留至長安與朕一見。」諸將領諾拜辭而行。大軍曉夜催行,早至洛陽下寨。
  漢軍細作知之飛報。蕭王大驚失色。鄧禹曰:「莽軍雖眾,吾軍亦非當日白水村之比也,有何懼哉?」即時傳令,以岑彭、馬武為先鋒,姚期、杜茂為左右翼,王霸、馮異為副將。文叔、鄧禹領中軍,其餘諸將俱為護衛,留軍一半守城。分撥已定,點軍十萬至洛陽,與王軍相去數里之地下定寨柵。蕭王謂鄧禹曰:「王軍號有百萬,今夜月色微明乘其無備,吾與仲華、王霸、馮異帶領小卒數人悄地巡視其寨,略探虛實何如?」禹曰:「莽以百萬大軍付托重任,豈無智勇之士?且初到此,兵威正銳,豈不嚴加堤備,主公不可去。」蕭王不聽,堅意上馬催行。鄧禹只得從命,與王霸、馮異相隨,俱囑令馬杜姚岑四將準備迎接。四將得令,禹即上馬與蕭王數十騎逕至王軍寨外觀看,繞寨週遊。自三更出營看至天曉,禹數催趲回營,蕭王似入無人之境,不以介懷,方欲回時,正遇一將攔住,問曰:「何人侵晨至此?」蕭王曰:「吾等圍獵經過耳。」其人忙報軍師嚴龍,曰:「必是劉秀也。」令軍出寨追趕,四門喊起,蕭王群臣正慌,卻得岑彭、杜茂、馬武、姚期四將引軍前來接應,救回本寨。後人有詩曰:
  百萬軍威勢莫當,驟聞誰不膽先寒。
  明王妙見巡營寨,正使吾軍氣慨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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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七章     漢軍大戰昆陽城

  卻說蕭王與鄧禹等回至本寨帳中,歇息方定。忽報王軍先鋒巨無霸搦戰。蕭王軍馬出營,兩邊列陣巳完。巨無霸出至陣前,漢將觀其軀體長大,形像異常,世所絕無,人類罕見者也,於是各有懼怯之心,逡巡退縮。蕭王親自勒馬立於門旗之下,馬上欠身謂無霸曰:「孤窮劉秀與王莽不共戴天之仇,爰興義旅,特以上酬祖宗,下安黎庶。吾視將軍英雄蓋世,驍勇絕倫,若肯憐念漢室深冤,同扶破賊,富貴當出於尋常功名,可垂於永久,將軍之意何如?」無霸聽得蕭王之言,惻然心動,答曰:「今日權且罷戰,容某思之再報。」蕭王大喜,遂各收軍回營,一連數日按兵不出。嚴龍聽知此事大懼曰:「若反去此人,誰與漢敵?」乃尋思一計,密遣心腹二將詐作馬武、姚期星夜前去長安,悉將無霸老小家屬殺訖,間有走脫者,逕至軍中報與無霸。霸大怒出軍搦戰。蕭王亦引兵出復至陣前問無霸曰:「將軍尋思若何?」無霸忿曰:「吾本有心歸爾,爾返暗使馬武、姚期殺吾家屬。」蕭王驚曰:「吾無此事,必他人反間之謀也。」無霸不信,輪刀直取蕭王,王回入陣。岑彭、馬武、姚期、杜茂四將出馬迎敵,無霸不退。蕭王於陣中揮動三十員上將一齊掩擊,無霸敗走,至門旗下,停刀立馬取出鐵牌敲動,須臾狂風大作,飛沙走石,眾將掩面不辨東西南北四散奔走,迷失本寨路頭,只得落荒而走。那王尋在陣上看見巨無霸贏了一陣,遂催眾軍掩殺,漢軍折傷大半。光武同鄧禹走至一平林之處,不見王軍趕來,於是堅立旌旗,招集眾軍皆至,計點大將皆在,小軍只有一千。蕭王放聲大哭曰:「天不祚我!令被妖人殺此一陣,眾軍多於非命,皆秀之罪也。」眾將一齊向前勸慰,方才收淚。鄧禹曰:「此林下豈是久停之處,若王軍再來怎了?」蕭王令眾將望前直進,正行之間恰好迎著方修引兵一千來到,見了光武訴說一番,修曰:「主公勿憂。此去昆陽城不遠,且進此城中屯歇,又作一處。」於是領眾入昆陽城守把,探馬報知王尋,即令嚴龍巨無霸領軍復追至城,將城圍了水洩不通,蕭王並眾將困在城中不能走脫。
  後史官有詩為證:
  當日昆陽受困時,眾將無計脫災危。
  若非天意扶真主,安得雲台列將圖。
  卻說蕭王並眾人在城受困一月,內無糧草,軍民皆自心慌。王尋探知此情,交小軍飲酒吃肉,招誘城內人民,有受不過饑渴者皆有怨言。鄧禹先見此情,交姚期、馬武若不殺退此賊,皆順王莽去也。二將出城撞殺,王軍四散,又見巨無霸打動聚獸牌狂風大起,不辨東西。二將才撞出陣來,走至長安中見更始。姚期奏曰:「昆陽城睏了蕭王,王交來取救兵。」朱賄曰:「爾如何敢誑君,當斬。」喝令刀斧手把姚期綁了,押至長安街欲斬。忽見南門走過一匹馬來,上坐著一將軍身長九尺五寸,面如活獬。須若鋼針,覷了動靜,將手中鞭輪動,趕散眾人,放了姚期。奪槍來與姚期。姚期認得是馬武,方才放心。馬武曰:「我若來遲,險些送了你命。」二人回至半路,姚期曰:「你去城內報知主公。我往太山去見赤眉大王,現聚軍三十萬,可問他借兵來解昆陽之圍。」二人相別而去。姚期於路日夜奔馳經過多少山嶺:
  青嶂染成千塊翠,碧沙籠草萬堆煙。
  驀然撞出一隊軍來,約有五百。當頭撞出一員大將,身不滿三尺,騎一匹燕色追風馬,手中使一條鐵杖,攔住去路。姚期問曰:「你是何人?」其人亦問曰:「爾是何人?」期曰:「我是蕭王手下小軍姚期也。」其人下馬施禮。期觀其人:
  身小胸中有大才,包藏天地在心懷。
  手將鐵杖輕拈起,要打妖人聚獸牌。
  期慌忙答禮曰:「敢問將軍姓甚名誰?」其人答曰:「小可姓郅名惲字君璋,問將軍何往?」期曰:「昆陽陣敗,肖王有令,於赤眉處求救兵去。」郅惲曰:「君不可往,此人雖眾,個個無忠良之性。」期曰:「所求者力也。」不從其勸,遂辭而去。來至奉符縣,見樊重、謝祿引見劉盆子。禮畢,期曰:「漢族肖王昆陽陣敗,令期於大王處暫借雄兵數萬,若解其危,破了王莽,上雪祖宗之恨,下解黎庶倒懸,平分國土,共治山河,但不知大王意下如何?」劉盆子聽罷答曰:「既共是漢族,即便起軍相助,何須再議。」姚期曰:「大王既肯發兵,寶金山郅惲也有一千軍亦肯去相助。」謝祿樊重聞說此言怒曰:「郅惲乃是俺仇人,你自交郅惲去便了,何須我大眾人馬,且我那裡一時間不能起軍。」二人遂私離寨約行十餘里地埋伏。姚期情知劉盆子懦弱,不能服此二人,想大軍決不可動,即辭別下山,復回來到二賊埋伏之處。只聽得一聲鼓響,謝祿、樊重領五百嘍囉攔住,謂姚期曰:「汝莫若休回昆陽,只在我山寨做個頭目。」姚期不從。二將持兵器來戰姚期,姚期雖驍勇,奈寡眾莫敵,左衝右突,不能出陣。忽見一隊軍兵殺入陣來,乃是郅惲輪著鐵杖打散眾軍。姚期謝曰:「將軍如此英雄,可助漢室殺王莽。」郅惲言願助漢主,即點部下三千軍起行。不數日早到昆陽城。邵惲曰:「我有一計,可破王軍。」姚期問曰:「何計?」郅惲曰:「你領眾軍入城去,我單身詐降王尋,若用我,第三日舉火為號裡應外合,可破王尋,昆陽自解也。」姚期大喜,領軍來撞王軍,撞到陣中,有首將陳雄攔住,二人交馬,卻無兩合,姚期殺了陳雄,眾軍混戰,叫殺連天,金鼓齊鳴。光武聽得,領馬武陳俊堅鐔馬成迎接入城,見光武具說前事,蕭王聽了大喜。
  說郅惲單騎至王軍寨門,小卒引見王尋。郅惲曰:「小人是一小卒,來助元帥殺劉秀,願元帥收留。」王尋覷著郅惲身材雖小精神壯健,交做寨外巡掠軍。郅惲謝畢,引五軍出帳巡掠。第二日見馬武在城上,郅惲即修下一書縛於箭射上城去。馬武拾得此書,來報蕭王,言今晚舉火為號相應劫寨。蕭王大喜,傳令與眾將領軍接應。至晚果見火號起,蕭王領軍一千出城接應,郅惲一人領軍搶入先鋒寨內,見聚獸牌拿著,橫繩打動,鈴響驚起,巨無霸來,即綽合扇刀出帳。郅惲領傅俊軍一路劫殺,眾軍卻奔元帥帳來。巨無霸於黑暗處見營中光起,輪刀趕殺自軍無數,副元帥王邑令眾救火,傅俊於火光中望見,持槍直剌王邑,約鬥兩合,王邑敗走,傅俊隨後追趕得。王邑出營約走二十餘里,向大路邊見一古廟,王邑將馬拴於廟後,去正殿內躲身。傅俊趕至廟前亦拴了馬,提劍直入廟來,要捉王邑。王邑一見,躲於門背後,持鞭等候傅俊。俊不提防,一頭撞入來,王邑看見,手中輪起鐵鞭向胸膛正打著一鞭。早是蕭王有福,俊不該死,那一鞭,連門扇帶胸膛著一下,傅俊忍痛跳出來,仗劍言道:「出來必定一人死。」王邑心中懼怯,只疑這一鞭打不曾著緊,緊閉上廟門不敢出來。未多時,傅俊持槍上馬出來,至廟口中吐血,約行數里,到一莊,見一老人,傅俊拜曰:「小人是劉文叔手下末將傅俊,因趕王邑到廟中,不意賊子躲於門後,暗算我一鞭,今疼痛難忍。」老人曰:「我乃陳俊父也,將軍下馬,於老拙家中養病數日,待好了再去。」傅俊謝了,遂別處拴了馬匹,扶俊於西屋中臥。其痛難忍,口不住聲叫疼。
  卻說王邑廟中等至天明見無動靜,即出廟門見吐有血跡一路而去,遂跟其蹤至於莊上,問其老人曰:「爾見一負痛軍人過去否?」老人曰:「吾見一人坐於馬上,口中吐血,逕投東路去矣。」王邑聽罷欲行,忽莊中小廝喚老人吃飯,老人曰:「將軍敢莫饑餒,就於寒家用餐飯去如何?」邑亦不辭,老人即向中堂安排酒食。邑食將完,聽得西房之中叫聲甚厲,邑問老人曰:「爾家有病人麼?」老人垂淚答曰:「老拙孩兒因往山中採樵被虎傷破,疼痛莫當。」王邑曰:「爾好有福,吾將金槍藥與爾敷上即可安愈。」老人慌忙致謝,王邑辭別遂行。老人將藥調開貼於傅俊被打之所,須臾青紫皆散,並不疼痛。傅俊起來拜謝老人曰:「荷蒙長者大德,死生不敢背忘。」老人欣喜,仍與傅俊酒食,俊食畢辭謝老人,逕投昆陽而來。正行之次,忽見一支人馬前來,乃漢將郅惲。二人並行,俊具言鞭打之事,惲亦具言詐降不能成功。話間已至昆陽城下,二人奮力殺入城去拜見蕭王。王甚喜。
  次日無霸復領軍來搦戰。蕭王曰:「誰敢敵之?」郅惲應聲願出。蕭王曰:「巨無霸身長丈八腰大十圍,君璋身材短小,豈能對敵?」惲曰:「豺身雖小,敢傷猛虎,象體雖壯,猶懼懦鼠,吾之軀體不及無霸,若至陣前退縮半步,願與諸將執鞭鐙也。」蕭王見惲志氣慷慨,乃命之行。郅惲欣然領軍出城,兩陣圓處,無霸立馬陣前罵郅惲曰:「小小賊將,敢來詐降戲吾!」邵惲罵曰:「鬼面匹夫,吾三合若不擒爾,非丈夫也。」無霸大怒,輪刀直取郅惲,惲乃縱馬直至無霸跟前,跳下馬來撞入無霸懷中。無霸輪刀欲砍,郅惲躲過,舉起鐵棒向無霸胸前一打,復轉身後又於無霸背上連打數下,無霸負痛回陣,蕭王、鄧禹看見,指揮諸將助擊,岑彭、馬武、杜茂、姚期四將齊出追及王軍陣中。無霸即忙敲動鐵牌,狂風大起,飛沙滾石,猛虎豺狼踴躍助陣,人馬悚駭奔走。郅惲回鬥一聲,其馬奔至郅惲面前。郅惲一躍而上,回至營中。蕭王鳴金收軍入城,設宴賞勞將士,與郅惲賀功。
  宴罷,蕭王獨坐思想,被困城中糧草缺乏,優悶坐至夜深,自覺疲倦,伏幾而寢。猛見一青衣婦人立於前曰:「妾身奉上帝敕命特送糧草到來。」蕭王大怒喝曰:「爾乃何人,敢戲吾耶?」俄而驚覺,乃是一夢,忙問左右。正值三更。須臾聽得空中降下似雨非雨響聲不絕,比及天明,人報滿城街巷驟生一物,其葉大如牛首,根若攢螺。蕭王看見,捧而仰天祝曰:「若劉秀合破王莽,此物克為糧食,可救城中軍民。苟不可食,寧傷劉秀一人,無損吾軍吾民。」祝畢,命以其頭烹煮,王自嘗之,味甚甜美,遂令軍民俱取食之。其葉用以喂馬,由是不致饑餒,軍民大悅,乃賜名曰「遇」,今偌呼為「芋」也。時時長葉,日日生根,人食其根,馬食其葉,軍馬賴以保全。古詩曰:
  漢皇此日困昆陽,饑餓軍民命欲亡。
  老天若不垂恩助,孤城何處覓芻糧。
  且說兩軍相拒浹旬,蕭王會集諸將議曰:「孤城久困,戰則不能取勝,守則缺乏糗糧,似此何時可破王莽,克復長安?」鄧禹曰:「此去江夏劉隆、劉嘉亦是漢室宗親,因亂聚眾為寇,號曰銅馬賊,手下雄兵數萬。主公勿辭勞苦,帶杜茂、岑彭、姚期、馬武四將為輔前往江夏借兵來助;若得此兵為援,昆陽之圍即解矣。」蕭王曰:「借兵雖是,只恐王軍攔阻,難脫重圍。」禹曰:「吾有一計,今夜主公與四將開南門而出,卻令馬成、傅俊、郅惲、堅鐔、李通、王常等開西門擂鼓納喊,彼軍必向西門提防,主公等可無攔阻。」商議已定,諸將依計,夜至二更,先開西門,喊聲大震,金鼓喧天,王軍寨中只疑漢兵劫寨。果然俱向西邊拒守。蕭王乃與四將開了南門,上馬約行五十餘里方才天明,王軍並不知覺。蕭王四將大喜,正行近午,至一山坡,忽然一隊軍馬約五七百餘,為首一將,鬚髮略斑,約年六十。蕭王回顧四將曰:「若是敵軍,眾寡不敵,將如之何?」四將曰:「有吾四人,主公何懼?」恰至將近,其將見是蕭王,慌忙下馬。蕭王愕然曰:「原來是老將軍卓茂也,爾從何來?」卓茂曰:「吾自小長安來,朝中聞知主公困於昆陽,特遣吾往江夏借兵來助,不期此處得遇主公。」蕭王大喜,亦以借兵之由說與卓茂。復問茂曰:「小長安皇帝若何?」卓茂曰:「帝性過於柔弱,八輔賊臣甚是欺枉,專恣不仁。」蕭王望小長安歎曰:「劉朝未合興立,撞遇此等賊臣。」說罷,遂命卓茂軍馬合為一處,前往江夏。於路與姚、岑、馬、杜及卓茂五將馬上趲行,不數日已至江夏城中,遣人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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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八章     賈復拖腸大戰

  卻說江夏劉隆、劉嘉是日正於寨中閒話,忽左右報蕭王劉文叔至,劉嘉接入相敘世系,嘉、陸喚蕭王為叔,重見禮畢坐定。蕭王曰:「逆賊王莽篡位自立,誅吾劉氏極慘,吾今興集義旅,欲報平帝子嬰之仇,恢復高皇之業,近被王莽大軍百萬困我於昆陽,戰莫能勝,特來相投二位將軍憐念宗室,助兵破敵,未審尊意若何?」劉嘉曰:「雪恥興劉乃是美事,部下軍兵雖有數萬,但恐操練不精難為用耳。」隨命教練使宋禮曰:「來日可於教場內查點軍兵,前往昆陽助戰。」宋禮答曰:「大王豈以軍助他人廝殺。勝則是彼成事,敗則損傷我軍。」言訖惱發劉隆,大喝曰:「匹夫焉敢侮慢軍心,離間宗窒。」遂將宋禮一劍砍之,即自升帳點軍五萬,欲待起程。忽一大將,生得面紅須黑,舉步如飛,手執降魔杵直至階下,望著蕭王便就施禮。蕭王驚問其故,答曰:「小將姓紀名敞,手下有五百壯士,聞知主公興兵破莽,特來拜投。」蕭王大喜,即日與劉隆、紀敞等引大軍出離江夏,前赴昆陽。劉嘉拜送十里之外,自回江夏守城。
  且說蕭王、劉隆、紀敞、岑彭、馬武、杜茂、姚期並軍卒五萬餘人,在路催趲。約行數日,軍士乏糧。劉隆曰:「此去西村山中有一營寨,內有兩員大將屯積糧草極廣,主公可親自去問他借此資助如何?」蕭王聞言甚喜,即與岑彭、馬武、姚期、杜茂、卓茂逕至山寨門首,正遇寨內二將領五七百人出營。為首一將身穿紅袍,手持鋼鞭,背後一將身穿白袍,手執方天畫戟,一見便問:「來者何人?」馬武答曰:「漢大司馬蕭王,因莽軍圍困昆陽缺乏糧食,特告將軍求買,以資軍中之用。」其將曰:「莫非劉文叔否?」武曰:「然也。」二將聽言,下馬便拜蕭王。蕭王問曰:「二將軍高姓?」答曰:「某姓賈名復,契弟姓臧名宮。」賈復曰:「小將二人屯糧於此,正欲相助主公,今蒙主公遠來勞頓。」蕭王大喜,便欲起身,賈復乃命寨中大設筵宴,一面吩付軍士裝載糧草上車。宴罷,賈復、臧宮招集本部人馬一同跟從蕭王下山。劉隆、紀敞接著合為一處,推運糧軍而行,不日至於昆陽地面。
  蕭王曰:「吾尋軍糧在外,城中不知,恐無接應,誰敢衝圍入城,先下文書?」賈復應聲願往,蕭王即將文字付與賈復,復領納於箭袋,綽鞭上馬,殺透重圍至城下,大喊城上開門。鄧禹問曰:「爾是何人?」復曰:「吾乃蕭王部下新降大將賈復。」禹曰:「有文書否?」復曰:「有。」遂於箭袋探之不見,乃曰:「文書置於箭袋之中,適來陣上取箭失誤射去。」禹曰:「既無文書,不容放入。」復隨撥馬殺出軍前,見蕭王曰:「文書放於箭袋,錯誤遺失,乞主公再與復去。」蕭王又寫與之,令置於懷中,復領命上馬陣中。連戰數將,王軍俱遁,忽被一將王林暗算,正當賈復脅下一槍,賈復只顧奮力衝陣,並不知覺,及至城下將文書射上城去,鄧禹看罷乃令開門放入。禹見賈復槍口腸出,顧謂復曰:「將軍帶傷不可再去。」復曰:「此無妨礙,公但速回書也。」禹遂將回書付訖賈復出城,又遇王林攔阻,復與交戰不數合,一鞭打死王林於馬下,眾軍莫敢當鋒,直至軍前,呈上回書。蕭王見復重傷,忙問其敵,復細言之。蕭王不勝歎息,謂復曰:「將軍今日拖腸大戰,他日或吾男爾女,或吾女爾男誓結姻親,以顯今日。」賈復頓首曰:「小將何敢?」蕭王命其入帳調養,隨即傳令以岑彭、馬武、姚期、杜茂引領鐵騎向前殺開重圍。眾軍推運糧草居中;卓茂、紀敞、臧宮、劉隆等斷後,人馬魚貫而行。王軍聽得漢軍回城,四面殺至。漢將前軍奮力衝突,將近昆陽城邊,放起連珠號炮。城中知是軍到,鄧禹即令開城,陳俊、傅俊、李通、王常、郅惲、李益、堅譚、吳漢、馮異、王霸、蓋延、景丹等領軍三萬出城接應。王軍陣上王邑、巨無霸、兼丹、呂敖、李忠兩下驅軍混殺,從辰至午,王軍大敗,漢軍糧草俱已入城,諸將乘勢追擊。巨無霸敲動聚獸牌,狂風大作,虎豹獅象,俱於陣中衝突。蕭王城上望見,速令鳴金收軍,諸將軍馬入城,唯有岑彭未至,蕭王大驚。鄧禹曰:「君然必因追趕何將,以此落後。」蕭王甚不悅。
  且說岑彭因趕副元帥王邑,約離五,復見軍師嚴尤,遂舍王邑來擒嚴尤,正走將近,不防嚴尤乃是誘敵之計,暗掘陷坑,岑彭連人帶馬陷入坑內,嚴尤見彭陷入,乃撥馬回令軍士將彭綁縛囚於檻車回至營中。元帥王尋大喜,隨撥李忠引軍押赴長安。李忠依令與軍士推車行已數日,至一山坡,忽然擁出一支軍馬約乾餘人,當頭一將手執大刀,旗上大書奉敕叛國漢將蘇成,成見李忠軍馬來至,揚鞭問曰:「來者何人?」李忠曰:「吾乃王尋部下副將李忠是也,奉命監押岑彭前往長安,並取糧草以需軍用。」蘇成聽罷,吩咐軍士搶奪檻車,自與李忠交戰,李忠不勝,引敗殘軍士星夜馳至長安,入朝奏莽。莽大怒曰:「即拿岑彭何不用心監押?」命將李忠斬之。丞相竇融奏曰:「蘇成世之虎將,非容易敵擋,今良將難得,不宜輕棄李忠。」莽准奏赦免,覆命李忠押護糧草二十萬速往軍前接濟,不可遲緩。李忠謝恩領旨出朝。次日促令軍士裝運糧草便離長安。
  卻說蘇成當下入寨放出岑彭,便欲一同歸漢。彭曰:「李忠此去請糧,不日於此處經過,吾與將軍不若暫停數日,待其糧至奪回昆陽,豈不美哉。」成曰:「此計大妙。」是日岑彭引軍下山。果見李忠護著糧車而來。彭大叫李忠曰:「吾先助王莽之時,蕭王起於白水村中,勢力甚微,吾數戰之莫能取勝,況今謀臣勇將咸集,軍卒如雲,雖困昆陽終不挫損銳氣,誠真命之主也。復興大業指日可期,將軍宜順天心棄莽從漢,若或不從,吾必奪此糧草,將軍回至營中,王尋見君敗軍折將,又棄輜重,二罪交並,將軍其能保乎?一不能成名,二不能為國,豈不虛為一丈夫也?聽將軍籌之。」李忠沉思良久,喟然歎曰:「非吾不忠,實難違天意也。」遂將糧草並軍士盡歸順漢。彭遣心腹細作入城報與蕭王。令諸將準備接應。蕭王聞報大喜,小日蘇成、李忠、岑彭已至。蕭王大驅數十員上將、精兵數萬出城,正與岑彭等相遇,護送糧草入城已訖。王軍方才知之,追無及矣。當下岑彭、蘇成、李忠拜見蕭王。王心喜悅,慰勞其至,謂岑彭曰:「吾因將軍未回,甚憂悶也。今因禍得福,惟公勞神。」彭曰:「何足道哉。」
  卻說王尋是日聞得李忠將二十萬糧草降漢,甚是忿怒,即時具表,遣人星飛至長安。群臣奏入,王莽覽表大驚,令將膳羊十萬解赴軍前賞勞。羊至昆陽山下,一夜大風過處,盡化為石,今其地有羊石山,乃古蹟也;後又解老牛十萬賞軍,將至昆陽西山下,牛盡走入水去,至今有沒牛潭是也。自是漢軍糧草充足,兵勢日盛。一日蕭王升帳,與軍師鄧禹諸將等商議曰:「城中雖有糧,豈可久困遷延歲月?諸公有何良策,可以解圍?」諸將曰:「莽之將帥若但戰鬥,吾等非不敢敵,惟其敲動鐵牌百獸俱助,馬見奔逃,走石飛沙,蒙人面目,所以致於潰亂也。」蕭王曰:「諸公之言誠然,王軍所仗者唯無霸,無霸所仗者唯一牌,但無計先除其牌耳。」馮異進曰:「吾思一人可敵無霸。」王問為誰?馮異曰:「先帝時漢臣馬忠之子馬援,表字文淵,現為陳州太守,善使飛撾,百步之地能擊人物;若得此人,飛撾打碎聚獸牌,則無霸無能為矣;無霸既敗,昆陽之圍自解。」蕭王聽畢大喜,曰:「但恐此人不來。」異曰:「援乃明哲之士,常有懷漢之心;主公若肯自屈,彼必趨赴,安有不來之理?」鄧禹曰:「公孫之舉必非虛謬,主公便可親往謁之。」蕭王依言,次日遂與馮異上馬逕往陳州,在途不則數日已至陳州地面,畢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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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4:47:15 |只看該作者
第卅九章     子陵馬援破王尋

  卻說馬援在於陳州,足日正坐公堂判事,忽門吏報云:有一先生布袍芒履要來進見。援遂輟事,忙出迎接,乃其師父嚴子陵也,援大驚異,接入中堂,禮畢問曰:「尊師為何至此?」子陵曰:「漢文叔在昆陽圍困不能得解,君若肯助漢主,王軍必敗。」援曰:「若念吾祖宗本是漢臣,既師父有命,安敢自失真主,願隨師父同至昆陽助漢。」恰才話間,一陣風過,飛龍現日。子陵占一課謂援曰:「令日不過午時,蕭王至此也。」馬援聽說,即令安排位次,共子陵雙騎西門來接。
  蕭王約行十里之上,見一族人馬,捧三員大將,行至將近,蕭王認得是子陵先生,慌忙下馬來拜曰:「師父因何在此?」陵曰:「吾知汝等受困,故來此勸馬援耳。」即令馬援見蕭王。王曰:「秀區區數年,不能成立漢之基業,誠取笑於天下後世,何顏見先生也?」子陵曰:「君何出此言也?夫天下大器也,皆先難而後獲,豈不聞縛虎者先置其食,釣魚先備其餌,君若不在昆陽,王軍百萬難以敵之,今既集眾群,若以破之,大勢以成,彼豈能再嗁,此取長安易為耳。」光武再拜致謝,相邀至城,筵會二日,領軍三乾回至昆陽下寨。蕭王於昆陽聚諸處軍共十萬,號二十萬,子陵定計,令吳漢、岑彭、臧宮領軍一萬往東西渡淮水河劫王尋寨,令杜茂、劉隆、紀敞領一萬軍往西北劫王邑寨,令賈復、姚期領軍三千軍向四下埋伏,尤令馬援引三千軍搦巨無霸戰,後蕭王共子陵、馬武、傅俊、卓茂引軍六萬持勢。王尋令巨無霸領十萬為前隊,王邑嚴龍領五十萬為中,王尋軍二十萬為末隊,兩軍相對。
  馬援出馬穿青袍,披水良甲,頂熟銅盔,執一條鐵槍,向後手下懸兩騎飛撾。躍馬橫槍喊叫:「巨無霸賊將出來,我三合之中捉你不得,非大丈夫也。」巨無霸怒曰:「爾是無名之子,焉敢與我對陣。」馬援曰:「我累世漢將陳州馬援是也。」無霸令廉丹出馬,二人交戰不及三合,廉丹敗回。無霸大怒,輪起合扇刀直取馬援。二人戰了十餘合,馬援力怯敗歸本陣。無霸令眾軍掩殺援軍,巨無霸殺入陣中,馬援二人又戰數合,援不回本陣,望西而走。無霸追趕三四里過土坡,後有姚期、賈復擋其去路,姚期叫巨無霸受降,無霸大怒,輪刀直取姚期。馬援、賈復三人合戰,無霸拒敵不住,敗走而回。三人追趕,無霸避轉合扇刀,拿起聚獸牌方才行動,馬援望見略起風沙,援喝道:「著。」大響一聲,正中那牌,只見火光迸散,飛撾把鐵牌打得粉碎在地。子陵亦於高阜之處仗劍作法,風沙頓息,虎豹猛獸奔回王軍陣去。無霸見破了此法,心中懼怪,且漢軍四面圍住,怎生得脫?後人看至此處,有詩一首,贊馬援飛撾之功云:
  飛撾響處鐵牌空,風息沙停虎斂蹤。
  中興諸將從頭數,還算將軍第一功。
  蕭王於高處望見打碎了聚獸牌,三員將戰不下巨無霸。忽見一騎馬直至,左手拈弓右手執箭,正向那巨無霸後心一箭,只聽得一聲響處,黑雲裡不見了巨無霸,未知死落何方,但見一陣煙打滾起去。鄧禹在城中領四千軍三十員猛將一齊開兩座門,放出軍來,金鼓喧天,喊聲振地,殺將出來。王尋將三隊軍五十萬一發向前並力掩殺。蕭王亦指麾眾將大呼混戰,被城中三十員生力猛將撞入王尋陣內,王軍大亂,前後受敵,王軍大敗。有子陵又向高阜處仗劍作法,取一口炁喝一聲疾風,雲起處雨下如注,屋瓦皆飛。須臾王軍寨內半空中自然火起,把王軍營壘糧草盡皆燒了。是日殺死王軍,滍川塞滿,河水不流。王尋急走,歸寨救火,正遇岑彭、臧宮;吳漢殺了王尋、王邑。嚴龍往寨而走,撞著杜茂、劉隆,紀敞捉嚴龍,獨王邑一人引百十個小軍逃回長安去了。(接通鑑更始元年二月蕭王為前部破王尋軍百萬,並殺八九,餘者皆降。
  子陵見昆陽解了,亦不辭蕭王,私往他處隱名不出。蕭王寫表去宛城奏帝,更始遂加封南征北討大司馬。蕭王眾兵帶王軍新降者共得六十萬,命鄧禹為帥,岑彭、姚期為先鋒,馬援、杜茂為左右使,選日往長安進程。蕭王於路所經過州縣,不徵自降,獻糧者不計其數。眾軍隨至潼關,關門不開。鄧禹令人持書於把關頭目投下,首將接得書,看了書中意思,再三尋思,遂將潼關獻了。蕭王領眾過關,秋毫無犯,百姓安堵如故,把關將親自來接蕭王。蕭王撫慰再三,問其姓名,其人道:「小將姓祭名遵。」蕭王見說大喜,遂同入城犒賞三軍畢,往前又進。
  卻說王邑領百十人走到長安見帝,拜泣曰:「臣該萬死,昆陽城被嚴子陵引馬援打破聚獸牌,殺了先鋒巨無霸。又殺了元帥並眾軍,小臣得脫難逃回。」王莽聽了大驚,欲共大臣商議。有門大使奏曰:「今有數通告急表奏至,言祭遵獻了潼關。劉秀軍已過關下塞。」王莽即令蘇獻為帥,邳肜前部但鋒,(按:《後漢傳》姓邳名肜字君偉,異州信都人。)將御林軍盡起,御駕親征。出行至長樂坡,兩軍相遇,各排陣圖。王莽出馬請蕭王打話,蕭王亦出馬陣前。王莽遙指謂曰:「文叔,汝何見之不早耶?天道有循環,日月有消長,漢斷其莽,莽斷其漢,天數然也;若文叔肯罷兵,指潼關為界,關東州郡與文叔,將關西與我為兩國,有何不可?則干戈得息,庶民亦安矣。」蕭王大罵王莽:「匹夫,你家世食漢祿,不思報本,反將平帝子嬰鴆死,奪吾國土,此冤不共戴天,恨不剖汝心肝,瀝血以祭高祖,方雪吾一十二帝之恨,尚敢向陣前搖唇鼓舌,要與我平分兩國?交把平帝子嬰還我,活得劉族三千口便休,否則汝咫尺死於九泉之下,何顏見我先帝也。」蕭王罵聲未畢,只見馬武搶出陣前,道:「王莽你認得教場中丑漢否?」王莽問:「誰戰馬武?」有邳彤出,使一條方天戟,騎雪蹄卷毛馬,言曰:「你誤然得勝,氣勢過天,這陣交你與王元帥報冤。」言訖,二人交馬,兩軍助喊,真好個英雄,使刀者戰中第一,使戟的世上無雙,更戰五十合,不分勝敗。王莽令九員將助戰,中郎將王瞻、執金吾李順、陽候孫通、右將軍祝善、大司馬高密都尉李建、飛龍使李順顏、宗正卿王煥、城隍使王武,九員將飛奔陣內來,蕭王見了,問:「誰敢戰此九將?」一聲才罷,走出九個星來,姚期、陳俊、胡隆、傅俊、朱佑、馮異、岑彭、祭遵、景丹。一十八員大將,各尋對頭廝殺,與二十八將大鬧昆陽無異也。
  白水真人扶漢鼎,天星會合入長安。
  欺君莽賊遭夷戮,萬里山河屬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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