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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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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余邵魚]周朝秘史【春秋五霸列國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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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丘亮泛舟救子胥 浣紗女抱石投江

  卻說子胥得過昭關,心中暗喜,星夜奔至東吳,行至吳江口,河水茫茫,又無船渡,子胥哭於蘆花岸畔曰:「吾自離楚適宋過鄭,備歷艱辛,皆為父兄之仇未雪,所以不敢安居,今渡昭關而吳江難濟,殆非天亡我乎?」自辰至申,與米勝游於北岸上,欲候渡舟,等至夕陽,不見渡舟,子胥與米勝將投吳江而死。忽聞滄浪之中,有數聲漁歌傳來,歌曰:重門夜鼓不停撾,畫戟犀簪將相家,何以一身空四壁,滿江明月照蘆花。
  米勝急謂子胥曰:「江中有漁舟至,明輔何不呼而渡之。」
  子胥急呼:「漁者渡我!」漁父泛舟至岸。
  子胥與米勝下船,漁父見子胥形貌非常,知其必是好人,但見顏色饑餓,問其始末,子胥具實以告。漁父嗟歎不已曰:「子饑色形於面,莫非乏食乎?」員曰:「然!」於是漁父繫舟於楊樹,囑曰:「子姑少坐,待我歸取食而啖汝。」漁父既去,久而不來。子胥疑其聚眾捉己,登舟隱於蘆花深處。少頃,漁父持紅菱餅及魚羹至,則不見子胥,漁父曰:「噫,子胥疑吾為貪祿之徒!」乃呼曰:「蘆中人,蘆中人,吾非以子求利者也!」子胥方出,食其羹餅。解下所佩之劍,呈與漁父曰:「迫兵將至,吾不能少敘款曲,此劍乃鬥寶會上秦王所賜吾者,價值百金,姑獻與子,少伸謝意。」漁者辭曰:「吾聞楚王有令,能捕亡臣伍員者,賞粟五萬石,官至上大夫,且吾既不圖大夫之爵,而何敢取百金之劍乎?且君子無劍不游,子且速行,毋致露泄行蹤。」
  子胥拜謝登岸數步,顧謂漁者曰:「子既不受吾劍,願乞姓名,以圖後報!」漁父怒曰:「吾以子為銜屈之徒,故渡汝江,豈望報乎?」胥曰:「大丈夫一飯之德必酬,今不願詳名姓,何以滿吾之意?」漁父曰:「今日相逢,子為亡臣,吾為縱盜,焉用姓名為哉?況我以舟楫活計,波浪生涯,雖有姓名,何期再會!苟天意不負二人之好,使他日復得相逢,我但呼子為蘆中人,子但呼我為漁丈人,足為志記耳!」子胥欣然拜謝,上馬行之數步,又顧漁丈人曰:「追兵若至,子勿渡而捉我!」
  漁者聞子胥之囑,仰天歎曰:「吾將德以全子之命,倘若追兵別渡,豈不以吾之德變為仇乎?請以死別,以絕君疑!」言罷!斷帆拋舵,連船沉於江心。子胥回見漁父,連舟溺死,咨嗟不已。後人有詩一律云:
  伍員脫難奔東吳,江口從容謝漁父,辭劍不為貪利客,進羹專憫負冤徒。
  蘆花明月生涯有,顯姓真名豈特無,既濟猶疑怨害德,斷帆拋舵漲江枯。
又有一絕云:
  吳江春水去悠悠,楚國亡臣絕濟游,設使漁翁非義士,子胥難免逐波流。
又有《贈劍賦》一篇云:
  彼予胥兮,亡命江湄。賴漁父兮,停撓在茲。既流之濟矣,圖解劍而酬之。厚意慇懃,何惜千金之寶。高情特達,用陳三讓之辭。哀其去國無途,迷津獨立,前臨瀨水之阻,後有追兵之急。瞻仰而鶴髮,相憫顧盼,而漁父可人。憂心盡展,憑枯木以何虞。渡口非遙,掛輕帆而已及。由是,指拭青萍,披陳素悃,念險難以知我,顧提攜而賜憐。拔三尺之熒熒,波間電閃。橫七寸之凜凜,掌上風生。叟乃莞爾,以興言支,顧而話志,本期浩渺之難涉,焉可倉惶而詢利。酬恩報惠,誠多公子之心﹔害義傷廉,且非老夫之意。況乎楚令方急,嚴刑具陳,盡索奔亡之黨,先誅隱匿之人。若以爵祿為念,榮華是親,則本捉爾躬而赴國,將爾劍以防身,整棹西歸,自受執珪之賞,論功北面,寧無佩玉之珍。蓋緣惻隱存心,難危是救,方圖散髮之樂,豈假吹毛之銳。情高而俗慮難量,語罷而鳴擲忽逝。連環吐月,空留玉匣之間﹔一葉搖風,漸入寒煙之際。豈不誠求志達微隱,言窮是非,棄夙願以長往,弄波濤而不歸。寂寞煙岩,從東流之渺渺﹔淒涼浦樹,含落日之依依。已而義立一時,名超萬古,轟雷霆之異狀,皎日星之光輝。飄然高舟而登岸,吾於斯入而可歸。
  只見隔江雲露漫天,聲震波濤,原是囊瓦引兵而至,見無舟渡,抽兵而回。子胥恐其東渡,慌忙而走。
  子胥駕馬走上五十餘里,見一女子浣紗,子胥繞水江邊,行過里餘,迷失道路,前復無人可詢,依舊抽馬回來,問前女子曰:「吾乃楚國亡臣伍員也!因楚王無道,殺我父兄,欲投東吳,借兵雪恨,迷失前途,乞煩指示,決不忘報!」女子以投東向南一路示之。子胥辭謝,上馬行數步,顧謂女子曰:「楚兵追至,萬勿指引其途!」女子曰:「諾!」子胥既謝,上馬前行,至半途,恐女人見識不定,復抽馬回曰:「感伊深德,不教追兵之路,願求姓名,以圖後報?」女子曰:「妾姓馬氏,自幼未曾適夫,與母孀居,勤事桑麻,以供朝夕,吾哀將軍有父兄之仇,指迷道路,非敢望報,今將軍去而復還者數次,是疑小妾主心不定,更指示追兵也!妾請投江而死,以絕將軍之疑!」言罷,抱一大石,投於江心,後史臣有詩云:
  瀨水江邊女丈夫,清輝瑩澆若冰壺,綄紗自信供親旨,抱石何妨引客途。
  月照碧潭寒骨白,霜橫綠浦潔身孤,幾回岸畔鶯聲巧,似語佳人節不枯。
  子胥將欲援之不及,曰:「此非劍殺此女,亦因理死,他日功成,焉敢忘報?」因名此女為浣紗女,咬指血流下,寫數字於石上,為記曰:亡臣經此過,逢女浣溪紗,抱石因吾死,銘恩肺腑奢。
  寫完,又恐後人認見,復以泥土掩之。上馬行三十餘里,天色幾晚,前後又無人家投宿,聞山後有雞犬之聲,疑有人家,遂挾米勝,轉入山坡,見一莊村,僅有三五人家,子胥連叩柴扉。少頃,一人開門,出視乃昔日鄭界所別溫龍也!龍曰:「公子何以至此?」子胥見是義兄溫龍,遂將前事細說一遍。溫龍整酒暢飲,各敘往事,不知外有數人望見子胥,結聚數十餘人,五更左側,喊開溫龍之宅,要捉子胥入楚請功。子胥慌忙從後路密走,強徒打入其宅,搜捉不見,一齊趕來。
  子胥走上數里,饑困難進,行至溧陽,見一老嫗饋餉於道。
  子胥即下馬求之,嫗曰:「觀汝相貌,固非乞食之徒,何不奮力生涯,以圖活計。」子胥乃以實告,老嫗大驚,遂跪而進食,子胥食之未足,慌忙而走。老嫗曰:「將軍晝夜奔忙,力困饑餒,一食水飯,尚何食之不盡而遽行乎?」子胥曰:「追兵至矣!老嫗與吾方便,幸勿指引其路!」老嫗曰:「將軍恐後追至,必須解下衣服,妾始可謀。」子膏解衣付與老嫗,追馬從間道而去!老嫗將胥袍置於東路口,遂縊於道旁之樹。強徒後來果然追至,見子胥袍服,遂直奔東南,追五十里不及而還。
  後人有詩曰:負屈含冤走渡江,兵追糧絕實堪傷,若非野母留詭計,爭得將軍撻楚王。
  又短歌一章曰:子胥急難兮,渡吳江。溧陽絕食兮,事堪傷。
  匍匐中道兮,命將亡。忽逢老母兮,靖安康。
  強兵追及兮,慮難量。遺衣引路兮,從此昌。
  母死千古兮,入談揚。雖為婦人兮,有丈夫之剛。
  子胥從間道走入吳邦棠邑,無得故人引入,暫停棠邑,以候相知。
  一日遊於城內,見一壯士狀如餓虎,聲似震雷,子胥疑其非常人物,正欲與之相見,忽與一士相打,眾皆力勸不止,有一婦人出喚數句,其人即斂手歸家。子胥默然歎曰:「險些錯交此士,特怯婦之徒,何足道哉?」乃詢問其姓名,皆竟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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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子胥吹篪引王僚 姬光請專諸行刺

  眾人告曰:「此吾鄉勇士,姓專名諸,力敵過人,不畏強徒,平生好義且孝,見人有不合義之事,他即出而折衷。」胥曰:「既勇且義,何畏婦乎?」其人曰:「非婦也,乃母也!
  專諸素有孝名,事母無違,雖與他人爭鬥,一聞母出,即斂手而歸。」子胥果歎曰:「賢士也,非專諸孰能成吾志哉?」次日,親詣專諸家中,專諸延入,問員因何而至?子胥具始末以告。專諸歎曰:「原來明輔是含冤之人,為何不入朝見吳王,借兵雪仇?」員曰:「吾意正欲如此,爭奈無一相知薦引。」
  專諸曰:「姬光與吾有舊情,今聞引兵南征,所以暫停於外,以待光回也。」於是,專諸款留子胥,不在話下。
  且說吳乃周太王之子,太伯仲雍之後,傳十九世孫壽慶,始僭稱王。壽慶有四子,長曰諸樊,次日餘祭,三日夷昧,幼曰季札。季札最賢。壽慶欲令四子,將大位依次而傳季札,札辭不受,及傳諸夷昧之子名僚為王,諸樊之子名光,每怨其為長子嫡孫,不得為王,常欲篡弒,而未得其計。
  時,楚平王號令列國,捉獲子胥,及聞搶過昭關,今已奔吳,平王甚憂,費無忌奏曰:「伍員入吳,蔡夫人居鄖,與吳相近,久後蔡夫人必誘吳兵犯界,不如遣一大將往鄖,先斬蔡夫人,然後設計以圖伍員,方免國家之患!」平王然其說,即令遠越引兵往鄖,早有人報知蔡夫人。蔡夫人即令且表於吳求救。吳王得表,遣公子姬光率兵往鄖迎接蔡夫人,姬光引兵至鄖城,入見蔡夫人,蔡夫人收拾寶物,即與姬光走出鄖城。及至遠越引兵到來,吳兵已離三日矣!遠越仰天歎曰:「吾為大將,受命出征,而失君夫人,焉敢復命。」遂自縊於鄖。殘兵歸楚回報。
  卻說子胥入在店內,專候姬光,姬光未回,感時傷景,歎父兄之仇未報,乃取篪吹於店外,觀者甚眾,皆不知其為誰,獨專諸私謂鄉人曰:「此乃楚國亡臣伍員也,汝等不可輕視!」
  市中相傳,報知王僚。僚駕車出謁,引子胥入朝,問其始末,子胥細說一遍。王僚即封員為上大夫,謂之曰:「明輔勿憂,但盡心輔寡人,日後決當興兵,代為報仇!」子胥再拜受職。
  卻說姬光迎接蔡夫人入吳,王僚受其降表,置於別宮,令子胥、米勝事之如舊主母,大賞姬光,姬光訪問伍員何以至此,家人具其事以告。光即入謁子胥,二人相見禮畢,光曰:「久懷明輔之恩,今幸辱臨敝邑,不知為何而至?」子胥具父兄之事以示,姬光為之痛哭。曰:「明輔負此大仇,不可一日少置,但吾主王僚亦是貪財失義之徒,焉能代公復仇?」子胥曰:「吳王何謂貪財失義?」光曰:「吾先祖生四子,議以大位依次而傳,及吾叔父季子,辭不受位,此位合當傳光,而王僚幼奪長位,有虧先王家訓,此吾所以不樂也!」子胥知光之意,但唯唯而已。姬光辭出,子胥曰:「姬光公子方有內志,焉能成吾大事?」
  姬光歸家,自思伍員若為王僚任用,恐己弒奪之謀不成。
  次日,密奏王僚曰:「大王任用伍員,莫非興兵而為報仇乎?」
  王僚曰:「子胥有恩於吳,今因父兄之仇,窮困而來,焉可不與興兵報仇也?」光曰:「子胥雖有恩於吳,但當厚報,不可與之興兵!」王僚曰﹔「何謂也?」光曰:「楚王雖無道,君也﹔子胥雖有大仇,臣也。若代員興兵,是助臣伐君,諸侯聞知,合兵來攻,焉能敵乎?」王僚乃無定見之人,聞姬光言,遂有疏慢之意。
  子胥見王慢己,亦知光之讒,恐不能容身於吳。一日,乃上表告王僚曰:「臣乃亡國匹夫,豈敢希圖興兵消仇,但乞大王恩澤,賜臣棲身之所足矣!」王僚曰:「本當代明輔興兵,但國小難以敵楚,明輔既不願仕,賜爾郭外良田百畝,暫停數年,以待糧足兵集,再作他國!」子胥謝恩退耕城外。姬光一日來訪子胥,子胥延入,各敘慇懃。光曰:「明輔有大仇在身,爭奈王僚不足與謀,光欲圖大事,兵權又不在手奈何?」子胥泣曰:「因父兄之仇投列國,四海為家,今來大國,以吳王哀矜之志,必為之報仇,反成見疏,公子倘念員含冤莫伸,肯作主張,異日當圖後報!」姬光屏左右,以實情告子胥曰:「王僚爭奪治位,其事已在明輔胸襟,倘能代光以圖僚,使光得國,光必代明輔報怨也!」子督自思半晌,乃謂光曰:「公子欲得王位,何不聚集群臣,諭以先王傳授之意,今日利害之事,曉諭王僚,使僚知降位。如此上不失先君之德,下不失弟兄之義,豈不美哉?又何必詐謀,以致骨肉相殘。」光曰:「光非不知此義,奈王僚貪財無厭,若以正義曉之,必不肯降位,則光反為所誅。」員曰:「若圖大事,非死士不可!」光曰:「目下難得此人!」員曰:「棠邑城東有一勇士姓專名諸,力敵百人,孝冠百行,公子欲圖王僚,非此人不可!」光問曰:「明輔何以知此人孝勇?」子胥以初年入吳之事告之。
  姬光大喜,欲往求專諸。員曰:「此事宜密為之,不可輕泄。必須公子親往諸宅,方可遮掩他人耳目。」光然之,即與員密投棠邑,來見專諸。專諸迎入,光見專諸形貌雄壯,自思子胥之言不誣。諸曰:「公子辱幸小人之宅,有何指教?」光曰:「久聞壯士風凜,欲求以托大事!」專諸再拜曰:「諸乃細民,恐不足承尊意,倘能效力之處,敢不奉承!」姬光大悅,因以刺王僚之事告諸。諸曰:「此事謹當奉命,但老母在堂,幼子在室,不敢以死相許!」光曰:「苟成其事,君之子母即吾之子母也,敢負君乎?」子胥亦勸曰:「吾友具蓋世之勇,不遇明主,以展其志,此行倘能成就公子之謀,則立功於世,垂名不朽,又使令郎顯仕於朝,豈不勝於老死巖穴而泯沒無聞哉?」專諸沉思良久,對曰:「凡事輕則難保萬全,欲圖大事,必先察王僚方能就計。」光曰:「王僚平日所嗜,吳江魷魚之炙也!」諸又曰:「王僚親信之臣何人也?」光曰:「王僚每日矜傲,故賢士名將皆不親信,所親者獨有三弟俺餘、燭庸、公子慶忌而已。」諸曰:「鴻鵠一舉而沖天者,以其羽毛整齊故也,今欲收其鴻鵠,必先剪其羽翼,吾聞公子慶忌,筋骨強勁,萬夫莫當,王僚得一慶忌,旦夕相親,尚且難以動手,況又兼以掩餘、燭庸而輔之,雖有擒龍搏虎之勇,思神不測之謀,焉能濟事?公子欲去王僚,必先去此三子,然後大位可圖,不然王僚雖死,公子之位能保久安乎?」姬光俯思半晌,顧謂子胥曰:「壯士之言誠是,吾等只得歸家,待時而舉。」於是二人密托專諸曰:「其事專托子為,但待時去其羽翼,然後計議,千萬勿輕泄漏。」彼此相辭而別,姬光聞專諸之謀,藏子胥於府中,日夜謀畫去慶忌之策。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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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三公子出兵伐楚 太湖亭專諸行刺

  且說周景王四年九月庚申,楚平王病將危,召群臣囊瓦等人宮,囑曰:「伍員在吳,終為楚患,子西年長,吾欲立其為後,又在庶子之列,米珍雖幼,位在嫡嗣,吾死之後,公等盡心輔佐,治國防吳,吾死無恨!」言訖而殂。群臣欲奉米珍即位,令尹子常曰:「國有外患,不可立幼君,以誤大政,子西雖在庶列,其長且賢,必立子西,方能定國!」群臣然之,欲奉子西嗣位。子西辭曰:「先王遺訓,教立米珍,吾焉敢違命而爭大位乎?」群臣遂奉米珍即位,是為昭王。昭王嗣位,封子西為左令尹,昭王年幼,朝廷政柄,皆費無忌所出,國人擾攘不服。
  早有人報於伍員,員聞平王已死,放聲大哭,終日不止。
  姬光勸曰:「平王無道,殺爾父兄,此固不共戴天之仇!今聞其死,何為終日悲哭!」員曰:「吾哭非楚王也,特哭楚平王與我父兄之仇,吾不能梟彼之頭,以雪吾恨,使得安枕而死,吾所以哭也!」姬光亦為嗟歎。子胥自恨不能報平王之仇,一夜無眠。次日,心生一計,謂姬光曰:「專諸所謂去鴻鵠之翼者,正是時也。時不可失,倘公子能乘此時,以除王僚,則吾之仇,不日可報矣!」姬光問其何故?員曰:「公子可奏王僚,乘楚有喪亂之故,出兵征伐,與楚爭伯,倘王僚問誰可為元帥,將兵南伐,公子即保掩餘、燭庸足可為帥,令公子慶忌往衛求援,此一綱而除三翌,王僚之死即且在目下矣!」姬光又問曰:「三翌雖去,然叔父季札在朝,見吾行此篡位之事,能我容乎?」員曰:「何不乘此機會,令札出使列國,以觀諸侯之釁,待其使遠既歸,我位已定,能再議廢立乎?」
  姬光大喜,以子胥之言為是。不日,入朝奏王僚曰:「臣聞楚王已喪,嗣於幼弱,政令皆費無忌而出,大王乘此機會,舉兵南伐,則霸勢在吳國,列國諸侯誰敢不齎垂弔而來朝乎?」
  王僚曰:「此謀極好,爭奈國無良將,誰可率兵南伐?」光曰:「勝戰克敵,莫非父子之兵!今公子掩餘、燭庸,青年驍勇,若命其為帥,統兵南伐﹔王子慶忌果敢能言,可令往衛求助季札賢而有智,可令歷聘中國,以觀諸侯之釁,如此一舉,所在皆是骨肉,則雖鐵統荊襄,打破何難?」王僚大喜,遂命掩餘為元帥,燭庸為先鋒,大率精兵十二萬南征,遣公子慶忌往衛求援,又詔季札歷聘諸侯,四人各奉詔而行。
  掩餘即日發兵,望楚而行,至潛邑,潛邑大夫堅守不出,即遣人入楚告急。時,楚國君幼臣讒,聞吳兵攻潛,朝中擾攘不定,令尹子西曰:「吳人乘我喪亂,發兵南伐,若不出兵迎敵,必然見怯。依臣之見,速令偏將軍伯郤宛率兵一萬救潛,又令囊瓦引一萬水軍,從內抄出潛之東南,水陸並進,使吳兵倒戈來降。」昭王大喜,遂依於西之計,調令二將,各從水陸交戰救潛。郤宛大兵殺奔潛邑。時掩餘攻急,聞楚救兵已至,排開陣勢,與楚兵交戰,吳兵大敗,掩餘、燭庸共商議曰:「楚之救兵甚銳,焉能攻破潛邑?」燭庸曰:「吾觀潛城,路過汭河,亦甚易攻,兄引本部攻打城池,敵住楚兵,我引本部兵以戰船攻破西門,然後可人。」掩餘然之。令燭庸引水軍攻潛西門,自引本部兵攻城。又一面與郤宛交戰,相持數日,兩下各無勝負。忽一日,西門城下喊聲大振,掩餘自喜,以為燭庸攻破城門,正欲出兵,接應哨馬回告曰:「不料楚將囊瓦引三百戰船,從泊河抄至,盡焚我之戰船,所以殺敗而回。」掩餘大驚,正議間,楚兵大喊,哨馬報囊瓦困住水路,郤宛困住旱路。於是,掩餘之兵不能進退,堅守一隅,與弟燭庸分兵作為兩寨,以成犄角之勢,然後遣人入吳求救。
  當時,吳國諸將,各引兵出外,朝政皆決於姬光。及掩餘求救表至,姬光接住不奏,乃告子胥曰:「王僚死日近矣!」
  子胥問其何故?光以掩餘求救表示子胥。子胥曰:「時不有待也!」急召專諸設計,光與子胥逕投專諸家,告以及時行刺之事。專諸辭曰:「時可為,但有老母在堂,焉敢以死相許?」
  光曰:「前議定你母即我母也!君何慮焉?」諸曰:「為人子者,父母在遠方不敢游,況敢以身許人耶?實不敢奉命!」子胥再三勸之,專諸不從。其母聞堂外吵鬧,出問其故?諸以光事告知。其母諭諸曰:「吾聞忠孝不同,君親無二,汝既諾公子之忠,焉能盡吾之孝,汝宜速行,不必慮我。」言罷,遂入內自縊而盡。少頃,家人報知,專諸痛哭幾絕,子胥、姬光亦為悲傷。既而專諸收葬其母,與妻子訣別,同二人歸吳。後人有詩曰:雖曰君親分二道,由來忠孝兩分明,賢哉諸母能知義,一死竟成厥子名。
  專諸至吳,曰:「吾聞王僚出入,著唐猊甲三重,雖有利器,不能行刺!」姬光沉思曰:「往歲吳人干將者進吾一劍,長只三寸,原是歐冶先生所鑄,號曰《魚腸劍》,能斬金截鐵,吾每試之極利,倘以此劍無有不克!」世傳趙人歐冶子,鑄神劍五口,獻於吳王闔閭。一曰燕郢,二曰魚腸,三日湛盧,吳王受之。吳人干將者,其妻名莫耶,夫妻皆能鑄劍。干將求吳山之銅,妝六合之金,用童男童女禱於爐中,鑄得陰陽神劍二口。陽曰干將,陰曰莫耶,匿其陽而獻其陰與吳王。吳王試之,未知是否。專諸請劍觀之,姬光遂取出試斬金,如割腐草,專諸拜賀曰:「此天助公子成事也!」光大喜,相與議定。
  次日入朝奏曰:「臣釀春酒初熟,請王來日於太湖亭上,宴炙魚膾。」王僚許諾。光歸即令子胥伏甲士五百於暗室,命專諸詐為膳宰。次日,姬光鋪張已畢,請僚赴宴。王僚身有唐猊鎧甲,帶五百校刀手,往至太湖亭畔。姬光延入,將酒進獻,王僚曰:「吾今日心甚不安,但公子盛意,勉強而赴,萬能依我行移,則儘量而飲。」光忙進曰:「湖下往來,楚客甚多,大王慎之,極稱吾意。」於是,王僚便前後左右,各列劍士,進食者兩劍挾一士,進酌者三劍跟一人,護衛甚密。
  飲至日中,姬光不能就計,乃詐為足疾,入於側室,令專諸行劍,乃因進食炙魚,藏短劍於魚腹中,跪捧而進,劍夾之甚密。王僚見諸生得異常,叱曰:「汝何人也?不得近席!」
  諸曰:「臣乃膳夫,來進炙魚也!」王僚令劍士接炙以進,不許諸近側。諸曰:「炙魚非膳夫親剖則味不出,大王如疑臣,先請搜撿!」王僚然之。令劍士搜之,並無寸鐵。遂跪進炙魚,王僚視之,曰:「此何魚也?」諸曰:「此即松江之魚,其味甚美!」王僚令諸當席剖魚,專諸賣了一個手段,抽出短劍,投於王僚心胸,刺透唐猊甲,王僚中劍而死。眾劍士將專諸砍為肉醬,後人有詩云:
  姬光深計欲圖吳,急令王僚嗜灸魚,設使當時從母諫,豈勞千乘伴專諸。
  又一首贊專諸曰:專諸勇力冠群英,孝振鄉里義且深,一死當時曾許國,大湖亭上竟成名。
  力士既殺專諸,又追入側室,欲斬姬光。子胥慌忙殺出,斬卻劍士數十人,即奉姬光入朝,曉諭群臣,即奉姬光嗣位,是為吳王闔廬。封專諸之子專毅為下軍大夫,封子胥為上大夫,其餘文武各加一級。
  當時,季紮出聘而歸,姬光聞知大驚,急出朝迎入,告以王僚之事,欲奉季札為王。札辭之,遂行人臣之禮。吳王欲遣兵出救掩餘,子胥曰:「可遣大將於江口,待其窮歸,一救而擒,可除後患。」王然之,遂令專毅率兵屯於江口,以候撲捉掩餘、燭庸。不知掩餘、燭庸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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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囊瓦族滅費無忌 要離辱死焦休忻

  且說掩餘、燭庸困在潛邑,日久救兵不至,正謀出戰,忽人報姬光刺王僚奪位,及專毅屯兵江口之事,二人放聲大哭,商議其事。」掩餘曰:「目今內外俱阻,有家難投,況楚兵困我數重,焉能得脫?」燭庸曰:「吾有一計,令兩寨將卒今夜炊飯,鳴金至天明,詐稱來日欲與楚交鋒,吾與兄單騎密走,楚方不疑。」掩餘然之。號令將士,各鳴金炊飯,掩餘、燭庸扮作小軍逃出,掩餘投奔於徐,燭庸投奔於鍾吾,及天明不見其主,士卒混亂,楚將郤宛乘亂殺入大營,盡收降卒。囊瓦守戰船於河內,聞吳兵散亂,亦引兵殺至。時,郤宛將吳之降卒盡收於部下,囊瓦恐郤宛功在己上,欲乘虛殺入東吳。郤宛曰:「吾聞乘人之亂者必死,吳國喪亂,子欲擊之,吾不敢以兵相繼也。」囊瓦入兵,恐宛兵不來接應,方才班師回朝。
  郤宛獻上降卒,昭王大喜,賞郤宛為第一功,囊瓦第二。
  自是,昭王甚敬郤宛,費無忌見了便欲讒之,乃取伐吳之事,知令尹子常有怨郤宛之意,乃心生一計,詐謂宛曰:「右令尹以子有破吳大功,將設宴勞子。」郤宛駭曰:「吾位在下僚,幸成大功,何敢勞動令尹,煩大夫拜上令尹,宛明日當備酌邀駕。」無忌曰:「令尹最好兵用,子若請酌,必須盛陳劍戟,以助歡娛。」郤宛然之。
  次日,令部將陽令終、晉陳各引壯士,擺出刀槍劍戟,架起弓箭,列於兩廊下,無忌使人探知,忙入見於常曰:「伯大夫今日欲請赴宴,遣某來相陪。」子常即與無忌同往,未至見郤宛府前排列兵器,無忌詐謂子常曰:「我幾陷公也!」子常曰:「何謂也?」無忌曰:「郤宛有謀公意,故列兵門外!令尹火速抽回,不然禍將至矣!」子常視之,果然如此,大詈:「匹夫!吾險中其計也!」拍馬回家。郤宛之部將陽陀追請。
  子常大罵,遂斬劫陽陀。令部將圍郤宛之宅,郤宛不知,乃出問其故,被子常一劍斬於門下。郤宛部將陽令終見宛被斬,匹馬殺出,子常眾將一齊擁至,斬卻二將,謂百姓曰:「郤宛將謀令尹,故為殺之,汝等為我燒伯氏之宅,我申奏楚王。」郤宛平日愛民,不忍焚宅,皆擲稈於地而走。子常大怒,令將士燒其宅,收三家之族而斬之。郤宛之黨伯嚭,奔走入吳。
  時,百姓不忍三家被陷,乃聚群呼曰:「無忌欲謀幼主,故蒙令尹,以殺三良,諸大夫不可不察!」子常聞知,每捉百姓,重笞前足,國中怨滂逾多。沈尹戍聞知,乃來見於常曰:「費無忌楚之讒臣也!百姓皆知,今令尹又被其所惑,誤殺三族,以興民謗,焉可為也?今楚君幼臣讒,伍員在吳,令尹扶持幼主,以備敵國,尚且不暇,而乃妄殺良臣乎?他日吳兵壓境,子為令尹,能保無禍者,吾不信也!」子常曰:「噫!此瓦之過也!」遂收無忌,數其罪過,殺於城市,以滅其族。潛淵讀史詩云:
  蠹國欺君陷大臣,一生狐鼠作姦心,子常一旦曾誅族,天網恢恢報應明。
  且說伯嚭奔東吳,投伍員,員退朝見嚭曰:「大夫何以至此?」嚭具其事以告,伍員大哭不已。忽人報無忌被子常所誅,亦滅族。子胥又哭曰:「無忌讒賊,陷我父兄,吾恨不能生嚼其肉,以雪吾恨,吾心何安。」次日,乃薦伯嚭於吳王。
  子胥見吳王曰:「伯嚭乃晉大夫,伯宗之裔也。今因楚令尹信讒而滅其族,避難來投,望大王任用!」吳王即封嚭為中軍大夫。子胥又曰:「臣之父兄亡歿數年,屍骸暴露,無忌已死,又不能興兵入楚,此臣之大罪也!臣何敢貪祿而干國政乎?」吳王曰:「明輔勿憂,吾若一除慶忌,則伐楚之兵,不日當為明輔而發也。」員曰:「吾聞慶忌在衛,日謀報怨,依臣之見,此特遣一智士緩圖,不可興兵引禍。」王曰:「焉得智士?」子胥曰:「臣昔亡楚奔齊,見東海細民有要離者,身雖不滿五尺,膽略過人,大王欲除慶忌,必得此人方能成事。」
  王曰:「要離雖可,誰人去召?員曰:「臣當自往求之!」吳王即賜金帛車馬與伍員,員星夜奔齊東海而來,將近數里安下。
  是夜,月明風清,員步出驛外,聞比鄰鼓樂揚聲,歌音不絕,往來觀者如蟻。員不知其故,乃訪問里人,里人曰:「此吾鄉壯士焦休忻,為齊侯出使過淮津,淮津龍神奪陷其馬,休忻人水與龍神鬥三晝夜,奪得龍神項下之珠而還,齊侯旌其勇,所以親友慶賀,鼓樂不絕。
  次日,員扮為商賈,亦往其家觀看。員見休忻身長九尺,有壯士風,忽又見要離從外大叫而進曰:「爾等賀焦公為蓋世英雄,以吾觀之,止為期世狂士!」眾人聞之,列開兩行,子督卻不出相,乃隱於眾人群中,觀其所言何如。少頃,休忻怒而出曰:「吾之英雄能奪龍珠,齊侯尚加旌獎,汝焉得謗吾?」
  要離面辱之曰:「吾聞有大勇者不務虛名,子既為齊勇士,名動諸侯,不能力保所乘之馬,被龍神所奪,此無大勇可知也!
  既失良馬,理當找回,乃妄人淮澤,詐稱寶珠,以誑世人,此非務虛名乎?世人不察,以子為蓋世英雄,以吾言之,子非欺世之士而何?」言畢而出。休忻被要離將實情面辱一番,啞口無言,滿面羞慚而已。
  卻說要離歸家,子胥隨後投來,要離見子胥,大喜曰:「明輔來幾日矣?」員曰:「子在群英席上,面辱焦休忻,吾已至矣!」要離笑曰:「此特戲之耳!」員曰:「即被子辱能無咎子乎」離曰:「休忻受吾之辱,今夜必來劫我,明輔且請安歇。」要離吩咐家人將門戶大開,燃火於階下,離自仰臥堂上,子胥亦不安寢,乃立於屏後。
  殆及夜半,休忻果仗劍而來,及至離宅,見門戶不閉,燃火階下,似有埋伏之狀,秘密潛身而入。見要離仰臥於堂,正欲拔劍,要離乃大叱曰:「欺世盜名之徒,不知身負三不肖之恥,焉敢行此穿窬狗竊之事耶?」休忻聽了,不敢動手,但問曰:「吾英名馳天下,焉有三不肖之恥?汝能逐一談明,則饒汝命,不然決不相饒!」要離曰:「汝在群英會上被吾面辱而不敢對,一不肖也﹔人吾門而不敢嗽,登吾堂而不敢聲,二不肖也﹔蓋世英雄而作穿窬刺客,三不肖也!」休忻擲劍於地曰:「吾之英名振世,而要離能以口舌辱吾,吾留此命何用?」遂觸牆而死。後人有五言詩云:
  東海要離子,唇槍舌帶鋒,闊談驚俊逸,高論動王公。
  吐氣衝星斗,揚眉帶螮蝀,不須揮劍戟,三辱死休忻。
  子胥忙出曰:「子誠智士也,一言氣死休忻,吾奉吳王旨,召子以謀大事!」要離曰:「吾乃小民,有何智略,敢奉吳王之召?」子胥再三勸之,離乃收拾,與子胥投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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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要離行詐刺慶忌 孫武吳宮操女兵

  即至吳國,子胥引見吳王,吳王見離不滿三尺,形貌醜陋,乃怨子胥,不以禮待離。子胥默知其意,奏王曰:「要離雖貌陋,其智略足以驚天動地,何怪其形陋哉?」吳王令子胥引要離於後宮。王問曰:「慶忌聞吾殺彼之父,請衛侯命,率兵三萬,開募府於東吳江口,招納逃亡之士,欲打吳城,汝有何計能破?」離曰:「慶忌若招逃亡之士,正合吾計,王詐以臣為怨謗,斬臣妻子,斷臣右臂,臣投降於慶忌,大事可圖!」吳王曰:「吾寧不謀慶忌,豈忍為此?」子胥進曰:「要離為國忘家,為主忘身,正忠義之士,但於功成之後,封妻贈子,不沒其績足矣!王何不從?」王乃依言,詐傳詔旨,稱要離謗毀朝廷,斷其右臂,囚於南牢,發兵收其妻子,並戮於市。
  滿朝皆不知其故,要離乃從夜逃入江口,來見慶忌。慶忌疑其為詐,不納。要離乃脫衣露臂,號哭於軍門,慶忌召人問其故,要離具述前事,要離曰:「吳王既殺汝妻子,刑汝之軀,子來見我何如?」離曰:「臣聞吳王殺公子之父而奪大位,今公子招亡納叛,將有復仇之舉,故臣來投降,願效尺寸之謀,必伸妻子之冤。」慶忌曰:「聞闔廬用伍員為謀主,用伯嚭為大夫,養兵使將,國家大治,吾兵微將少,安能雪父之仇?」
  離曰:「伍員今與闔廬有隙,退耕城外,伯嚭乃無謀之徒,何足為念?」忌曰:「子胥乃闔廬之恩人,又用其計而得大位,所謂君臣合德也!爾乃反謂其有隙而退耕於野,此乃汝受闔廬之計,來作姦細,安能欺我?」喝令斬之!要離容色不變,大叫曰:「臣死誠不足恨!但容乞訴一言,然後就戮。」慶忌令停刀,聽其所訴何事?離曰:「子胥乃楚國亡臣,負重仇人吳,以圖伐楚,所以盡心與姬光謀事。今平王死,無忌亦亡,姬光得位,不思與員復仇,所以伍員深恨姬光,互相仇怨,故臣屢諫吳王代員發兵報怨,吳王以臣為謗,戮臣妻子,殘臣之軀,臣所以悉心來報,以圖公子東征,臣亦少削其恨。今公子不乘君臣猜疑而伐之,待其君臣再合,將士同心,大仇再不能報也!臣仇不能報亦何足道,但可惜公子之仇從此而休矣!」言罷即欲就戮。慶忌忙止曰:「使無先生,則吾幾失復仇之機矣!」
  又問曰:「吳國之事,公知其詳,願先生指示,以圖東征!」
  離曰:「軍中耳目眾多,兵機不可輕泄,願得寂靜之處,暗陳伐吳之策。」
  慶忌次日與離泛舟游於吳江之西,屏退左右,問伐吳之策。
  離曰:「闔廬刺殺王僚,逐放二弟,百姓多怨,所恃者惟伍員而已。今員又與之有隙,退耕於野,闔廬孤立,今若修書與伍員約他裡應外合,共破闔廬,使公子得位,先為興兵伐楚,伍員必盡心以助公子,大事無有不立。」慶忌甚喜,以為信實,遂與暢飲於舟中。時當深夏,江邊荷花正吐,慶忌玩花,飲至大醉,乃披襟仰臥舟中。要離四顧無人,見慶忌睡熟,鼻息如雷,以手摯慶之襟三次,試其醒否。慶忌全然不動,離即以短刀立於慶忌心窩,慶忌略覺,以手揮刀,其刀已插入心胸三寸,右手揪住要離,丟於舟屋,大叫數聲而死。慶忌之從士,爭先挺戈,來刺要離,離遂自投江中而死。史官有詩云:
  五月荷花照水紅,要離巨艘泛江中,尖刀絕卻吳王患,從此舟帆帶順風。
  眾軍收其死屍並斬慶忌首級來見吳王。吳王大悅,以侯禮葬要離,贈其妻子,大宴群臣。伍員哭曰:「王之禍患皆除,但臣之仇何日可復?」王曰:「吳國兵微將寡,無一可為元帥,焉能興兵?」伍員遂向吳王舉薦一人。
  吳王問員所薦何人,員對曰:「臣有故友,齊之營丘人也,姓孫名武,曾得異人傳授,天文地理,無所不通,但世人不知其賢,隱於瑯邪山中,若得此人任用為帥,則吳不特破楚,雖欲圖伯,亦不難矣!」吳王曰:「明輔可召其來。」員曰:「此人要用安車駟馬,以禮聘之,不可屈致。」於是闔廬遣大夫伯嚭,以安車駟馬,往齊聘孫武。嚭奉詔逕投東齊營丘而來,遍訪鄉人,引入瑯邪山中一小村莊,乃步入門首。時,孫子每歎已有經濟之術,恨無明主相識。時當正擁膝長吟于家曰:玉韞山兮山空輝,珠沉淵兮淵徒娟,士抱經綸兮將安施?
  伯嚭聞其音韻,自思此人必是孫武。乃趨入長揖曰:「久仰高風,是何相見之晚!」孫武見嚭,衣冠在身,忙出迎曰:「大夫何來?老農有失遠迎!」嚭曰:「吾乃東吳大夫伯嚭是也!聞先生高風,奉詔聘汝入朝,同議國政。」武忙辭曰:「武乃村落細民,素無遠識,焉敢勞動聖意?」於是,孫武備酒,以待伯嚭。伯嚭苦勸就聘,孫武堅辭不出。伯嚭乃袖中取出子胥之書,奉與孫武。孫武拆而讀曰:大賢契兄孫先生閣下:員聞仁者不困厄,智者不失時,今足下抱濟世之術,藏隱巖壑,譬猶良馬不逢善御之士,雖有霜蹄捷足,不能負重致遠。今吳王寬宏大度,納士尊賢,聞公名譽,下詔聘征足下,火速就道,以展生平之志。大則雄霸東吳,以酬聘辟之恩,小則削平南楚,以申劣弟之恨。如此則智不失時,仁不困厄,丈夫志足,乞望照宣。
  孫武覽罷,喜不自勝!即收拾琴書,次日與伯嚭就道而行。
  不數日歸至東吳。伯澇引武入見吳王,吳王降階迎接曰:「寡人不肖,茲欲南伐荊楚,圖伯中原,未得高明,與論國政,今頃明輔薦拔,有屈高賢大駕,願聞指教。」孫武曰:「臣乃東海野人,素無遠適,但耕鋤之暇,兵法頗能通曉,茲欲獻上,願乞聖賢。」於是,孫武呈上《兵法》十三篇,一曰始計,二曰作戰,三曰謀攻,四曰軍形,五曰兵勢,六曰虛實,七曰軍爭,八曰九變,九曰行軍,十曰地形,十一曰就地,十二曰火攻,十三曰用間。
  吳王令子胥將一十三篇《兵法》講讀一遍,吳王嘖嘖稱羨,顧謂子胥曰:「觀此兵法,果不負明輔所薦。」又謂孫武曰:「先生兵法天下莫出其右,但恨寡人國小兵微,如何而可?」
  武曰:「臣之兵法,不但可施於卒伍,雖深閨婦女,使奉吾令,亦可調用。」吳王鼓掌大笑曰:「先生之言何迂也!焉有婦女可使其操戈習戰乎?」孫武曰:「王如以臣言為迂,請得女嬪與臣試之!令如不行,臣甘受罪。」吳王即詔出王僚宮女一百八十人,令孫武操演。孫武曰:「必得二位貴妃為隊長頭目,然後號令方有所統。」吳王又許平生寵愛夏氏、姜氏,出宮備操。
  孫子次日升帳,召集女兵,分為左右二隊,以夏妃掌左隊,姜妃掌右隊,令各執黃旗,以為眾嬪之表。其餘眾嬪,各個操戈執銳,跟隨於隊長之後。五人為旗,十人為總,各要步跡相繼,無得混亂喧嘩。又在吳宮之中,區畫繩墨,布成陣勢,使兩隊嬪妃,列於兩行。申五令以戒之曰:「第一,不許混亂行伍。第二,務要進前。第三,不許喧嘩。第四,毋得越規。第五,要遵約束。一鼓成列,二鼓排陣,三鼓演操。」眾宮女皆曰:「唯!」孫武號令已畢,上表請主觀操。次日,吳王與群臣登望雲臺觀操女軍。孫武布列已完,起鼓三通,宮女全不奉令,各掩口含笑。孫子怒曰:「吾曾戒令在前,汝等何故違逆?」乃親自再申五令,擊鼓三通,眾宮女含笑愈甚。孫武大怒,喝令斬夏妃、姜妃之首示眾。吳王在臺上望見要斬二妃,忙令伯嚭持節來諭武曰:「寡人已知將軍善用兵矣!然此二妃乃吾所寵幸,望將軍赦之。」孫武辭曰:「臣既受命為將,君命有所不顧,若徇旨而釋二妃,何以服眾?」遂謝伯嚭,斬卻二妃。
  眾女兵戰憟失色。孫武再立隊長,令執法者再申令擊鼓,二隊女嬪,左右前後進退周旋,皆中規矩。孫武大喜,曰:「女兵已習法度,慣知方向,雖驅之赴湯蹈火,亦無所避耳!」後人有詩云:
  理國無難似理兵,兵家法令貴尊行,嚴刑不避君王寵,一笑隨刀八陣成。
  又五言詩曰:
  強兵爭霸業,講武在深宮。
  盡出嬌娥輩,先觀上將風。
  揮戈羅袖擲,擐甲晚妝紅。
  掩笑分旗下,含羞一隊中。
  鼓停約束止,形舉令才崇。
  身可滅鄰國,何勞逞戰功。
  又五言詩云:
  有客陳兵計,功成欲霸吳。
  玉顏承將略,金鈿折兵符。
  轉佩風霜暗,鳴擊錦袖趨。
  雪花頻落粉,香汗盡流珠。
  掩口誰違令,嚴刑必用誅。
  至今孫子術,猶可靜邊隅。
  吳王見孫子斬二愛妃,遂有不用孫子之意。子胥會知其意。
  進曰:「大王欲爭強楚而霸天下,傾心思士,始得孫武,若因二妃而棄一賢將,何異愛莠而嫌稼穡乎?」吳王始悟,封孫武為上將軍,都督內外諸軍事,封子胥為行人,伯嚭為副將,總發一十二萬精兵南征。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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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孫武子發兵伐楚 代楚國孫武會兵

  三將謝恩出朝,會集中軍。子胥問孫子,兵從何方而進?
  孫子曰:「大凡用兵之治,先除內患,方可外征。吾聞王僚弟掩餘在徐,燭庸在鍾吾,此二人累有報怨之意,今日進兵宜先征二子,然後南伐。」子胥然之。令伯嚭率兵圍徐,自引兵圍鍾吾,令二人各引兵屯於境上,哨馬報知掩餘。掩餘大驚,以書報知燭庸。燭庸思無計策,回書與掩餘曰:「闔廬既用孫武為帥,伍員、伯嚭為將,來攻我等﹔勢不可擋,莫若投降楚國,以保萬全。」掩餘然之。是夜,遂詣鍾吾與燭庸舉二城降楚昭王。昭王問子西可否,子西曰:「闔廬既殺王僚而逐二弟,此二人乃其仇人,今日困窮而來,焉可不納?然吳兵見二子舉城來降,必然移兵攻舒,可令二將引兵守舒,使其自相攻殺,我則安坐以待收功。」昭王大悅,受其降表,即令二將各引精兵五千,前保舒城。
  孫子聞知,即謂子胥、伯嚭,合兵攻舒。二將會兵於舒城三十里下寨,打戰書入城。掩餘堅守不出。燭庸曰:「楚王令我兄弟守舒,以建初進之功,今吳兵攻城甚急,若不戰退敵,倘舒城有失,我等無計保身。」掩餘曰:「彼眾我寡,焉可出敵?只宜深溝高壘,以勞其師。」燭庸曰:「若兄畏吳如虎,何日能退其兵,爾不欲戰,我當自出。」遂披掛引兵,開東門殺出,吳兵列開陣勢,出馬而待,燭庸大罵:「伍員亡國囚徒,焉敢疏吾骨肉,陷吾國家!」伍員便不答話,拍馬直取燭庸,戰不十合,掩餘亦引本部從西門殺出,雙馬夾攻。伯嚭挺槍殺出救護,四馬鬥作一團,不分勝負。子胥拍馬而走,燭庸兄弟捨伯嚭來迫子胥。伯嚭見燭庸所帶之兵多有吳人,在陣後大呼曰:「汝等父母妻子在吳,若戀楚將,不速反戈歸國,吳王將滅爾族矣!」吳兵在楚者聞伯嚭之言,各個拋戈棄甲,投拜伯嚭馬前。燭庸見眾兵散漫,抽兵欲保舒城,伯嚭截住歸路,大戰二十餘合,不能得脫。子胥分兵殺入陣中,掩餘不能遮架,被斬於馬下。燭庸奮力殺出,走上五里,伯嚭已及,望背後射之,亦中箭落馬。
  子胥、伯嚭二人,盡收降卒,打入舒城,,令人遞書人楚,曆數平王、無忌之罪,昭王聞舒城已陷,又得子胥之書,大驚無措,右令尹子常,左司馬鬥辛,右大夫子成,皆請出兵迎敵。
  左令尹子西進曰:「姬光初得大位,恤愛百姓,民皆親附,況且伍員、伯嚭,楚之仇人,則以為將,孫武世之高士,則以為帥。其君臣合心,將佐效力,焉可輕敵?子胥父兄之仇,皆無忌之讒所致,依臣之見請發無忌之塚,斬其首級,令人持與子胥,使其削平生之恨,好退兵講和,以免二國刀兵,豈不勝於出敵。」昭王然之,詔發無忌之塚,斬其首級,使使渡江,持見子胥。子胥見無忌之首,擲地唾詈亂劍斲之,便欲引兵渡江。
  孫子止曰:「楚王既知罪過,發塚以斬無忌之首,所以息明輔之怒也。公既齎到仇人之首,不如止兵江口,回奏吳王,姑緩數月,待時而舉,方濟大事。」子胥依武之言,按兵不動,具表奏於吳王。吳王詔二將之議,雖是不可抽兵,只宜屯兵於夏口,以待天時。
  孫武得吳王之詔,鎮日在夏口辦造戰船,操練水軍,以待南伐,不在話下。
  且說楚使回報昭王,昭王聞子胥兵不渡江,大喜,以宴群臣,時近楚之諸侯悉來進賀。蔡昭公與唐成公乃小國諸侯,亦來賀楚。蔡昭公有狐裘佩玉,價值千金,唐成公有肅霜馬,日行千里。右令尹子常欲求二公之裘玉與馬,二公不肯,子常即讒於昭王曰:「蔡、唐二國必然與吳連兵來攻我國,不如拘留二君,待吳兵退後,方可放還。」昭王然之,遂留二公子楚。
  二公日夜思歸而不能得,唐侯守馬之僕自相謀曰:「吾主不忍一馬而久淹於楚,何其重畜而輕國哉!不如今夜私盜肅霜,獻與令尹,倘得主公歸唐,吾等雖坐盜馬之罪,亦何所恨?」
  眾皆然之。是夜,眾僕候唐公寢定,即盜肅霜馬進於子常,曰:「吾主以令尹德尊望重,故令某等獻上良馬。」子常大喜,受其所獻。次日,即告昭王曰:「唐侯地偏兵微,諒不足以成大事,可赦唐侯歸國。」王信之,遂放唐成公返國。唐胡曾先生有詩云:
  行行西至一荒陂,因笑唐公不見機,莫惜驌驦輸令尹,漢東宮闕早時歸。
  唐侯既得歸國,其眾僕各自繫頸待罪於殿前。唐公問其何罪?僕曰:「君以愛馬之故,淹於楚國,臣等未奉君令,私盜良馬,以獻子常,臣之罪也!故引頸以待。」公曰:「此寡人之罪,二三子之功,尚何見罪?」各加重賞。蔡侯聞之,亦解所服之裘,所佩之玉,獻與子常。子常亦將前事告昭王。昭王既放蔡侯,蔡侯出離楚城,恥怨子常,將渡漢水,取白璧沉於漢水,而誓曰:「吾若不能伐楚而南渡者,有如大川!」既歸,遺書與唐侯相約朝吳。
  蔡昭公既約唐成公共朝東吳,吳王迎接二公入朝曰:「楚王無道,拘留諸侯,吾聞大王招賢納士,將有伐楚之意,故我等願助半臂之力,共滅無道!」吳王大喜,曰:「孤實久有此意,奈天時人事尚未相和,今承二公相助,孤當從命,二公請回,引兵會於夏口,伐楚之後,共分荊地,以配功績。」二侯拜謝歸國,操兵練將,專待吳之文書到,即引兵相會。
  吳王即使御弟夫概前至夏口,調孫武進兵伐楚。孫武得旨,召伍員、伯嚭相議,皆言:「楚王無道,拘留諸侯,可乘此為名,渡江問罪。」孫武曰:「公等但知楚國可伐,而不知我國有心腹之疾,不可不先除之!」員問曰:「何謂也?」孫武曰:「越王允常,國在吳東,文有文種、范蠡,武有胥樸、郭如臯,雄兵數十萬,每有吞吳之意,只憚我等,不敢發兵,今若聞發兵伐楚,彼必乘虛襲我之國,越攻其內,楚攻其外,其不至喪亡者鮮矣!」子胥大驚曰:「元帥高見!如此,然則如何處之?」孫武曰:「不如遣使,往越問其借軍馬糧草相助伐楚,以觀其志,彼若肯借,則必無心襲我﹔如若不肯,其志可知,於是則移兵先伐越,後伐楚,方見內外無憂。」子胥然之,遂修書使人入越借糧。
  使者逕投浙東而來,入見越王,告以借糧之故,越王令退,容與群臣商議。吳使出,越王召大夫范蠡商議。蠡曰:「吳人非來借兵求糧,但恐我兵乘虛以伐其國,故設計以探我意耳!」
  越王曰:「然則許否?」蠡曰:「許之則見怯於吳,不許則吳必先伐我國,不如修書遣使,齎數百斛米糧,以國小兵微但薄助此,暫解其疑,待他大兵遠出,我率精兵乘虛入吳,彼雖得楚,我則得吳,與之爭伯,不亦可乎?」越王善之,遂以五百斛米糧使齎於夏口。孫武待其來使,修書復謝。越使出,孫武謂伍員曰:「明輔知此意否?」員曰:「越人無意襲我,故以糧餉饋我。」孫武笑曰:「此乃范蠡善用疑兵之計!」員曰:「何謂也?」武遂將越進糧米之計,逐一參透明驗如神。子胥進曰:「子誠高明,吾不及也!然則移兵伐之何如?」孫武曰:「彼既以糧禮來獻,伐之不義,不如令王孫駱引兵五千伏於龍門山之險處,截其來路,待我伐楚之後,再作區處。」子胥然之。正議事間,忽報蔡侯、唐侯各引兵前來相助,孫武與子胥迎入中軍,各序禮畢,蔡侯告以來助伐楚。孫武恐蔡侯與楚約會,不肯助兵,蔡侯即以太子瑩入質於吳。孫武大喜,遂以夫概為先鋒,以唐、蔡二侯為左右翼,以伯嚭為保駕,上表請吳王御駕親征。又令伍員引本部兵伏於豫章,進兵圍巢,大夫米繁出城迎敵一陣,不勝,退入巢城,堅守不出。使人乘夜入楚告昭王。昭王大懼,子西進曰:「吳兵此行,又加唐、蔡之兵,不可輕敵,速令大將救巢。」王曰:「誰敢引兵?」右令尹子常應聲願往!王與軍兵一萬速出救,於常引兵奔巢。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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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     吳楚軍漢江大戰 吳王五戰拔荊州

  當時,孫武攻巢,巢城上滾木石灰火炮打下如雨,吳王不能近前。孫武正設計攻城,忽報楚將子常引救兵將至。孫武即令專毅引五千兵伏於城南,令夫概引五千兵伏於城北。是夜傳令三軍,密退五十里。子常聞之鼓掌大笑曰:「固知孫武村夫怯我久矣!聞吾兵至,速退五十里,本欲舉而擊之,爭奈三軍勞苦,暫入巢城安歇,來日必破此賊!」米繁見吳兵遠遁,乃出城迎接子常。行不十餘里,忽東南角上,金鼓震天,哨馬報吳將專毅打入巢城,米繁即便抽馬殺回,囊瓦聞知慌忙殺出來救,夫概從西北殺出,把楚兵衝作兩斷,專毅又搶入巢城,登城將木石火炮亂拋下來,囊瓦拍馬來取夫概,戰不十合,孫武引大兵從後塞住去路。囊瓦殺開血路,從僻路追奔豫章,夫概追之不及,抽兵殺回,正遇米繁,二人戰不五合,夫概搶入懷中,活捉米繁,專毅開城,迎吳王駕入城,夫概解米繁見吳王。
  吳王令斬米繁,大勞諸將。忽報伍員殺敗囊瓦,吳王令夫概出接入城。君臣大喜。孫武曰:「兵貴神速,不可遲緩,楚人聞我奄至,必然無措,克敵之勢,在此舉也!」大軍欲從淮水而渡,子胥曰:「我師眾多,難以舟楫相持,不如竟奔豫章,夾漢水下寨,楚人止防我從舟而來,必不守豫章。」孫武從之。
  即棄水舟五百艘於淮上,從陸路打出豫章,夾漢水下寨。
  卻說囊瓦被殺敗,不敢渡漢水,以殘兵屯紮南岸,連上急表請救。昭王聞吳兵屯於漢水,大驚無措。子西曰:「事急矣!子常驕傲,速令右司馬沈尹戍領兵拒吳,不然社稷難保!」
  昭王即與沈尹戍大軍五萬,出守漢江,尹戍引兵飛奔漢江而來。
  子常迎入大寨,戍曰:「吳兵從何而來?」子常曰:「棄舟於淮泊,從陸路殺向豫章而來。」尹戍連笑數聲曰:「入言孫武用兵如神,以此觀之,不啻兒戲矣!」子常曰:「何謂也?」
  戍曰:「吳人慣習水戰,今乃捨戰船而奔豫章,所謂出吾不意,此吾所以笑之也!」子常曰:「吳兵現屯江左,何計可破?」
  尹戍曰:我分兵一萬與子,子即以輕舟旦夕游於江漢之上,以阻吳兵,勿使渡漢。我即星夜從息抄出淮汭,燒吳兵所棄之舟,塞住大隊,直轅冥厄,然後引兵渡漢江,攻其大寨,我乘其後,困上數旬,吳兵糧餉不繼,欲從陸路而走,我又據住三處險道,欲奔漢江而走,我又焚其舟楫,兩下夾攻,不數日吳君臣之命,皆喪於吾之手矣!」
  子常大喜曰:「子成之見,真有鬼神不測之機,吳兵雖勇,吾何懼哉!」於是,子成分兵從息地而來,子常以輕舟數百,旦夕沿於漢江之上下,又不挑戰,相持數日,子常之謀士名史皇者謂子常曰:「楚之軍民好令尹者少,愛司馬者多,司馬引兵燒吳之舟,塞吳道路,則破吳之功彼為第一,令尹官高名重,初領兵救巢則失巢邑,今又不能收第一之功,何以立於百僚之上?」子常曰:「奈何?」史皇曰:「吳人深入我境,不知道路,我若渡江一戰,必得全勝!」於常即令吳軍渡江,屯於小別。孫武令先鋒迎敵,夫概引兵戰於小別山下。子常馬失前蹄,夫概正欲斬首,部將武黑殺出,力救而歸。夫概大殺一陣,奪其旗鼓﹔子常歸謂史皇曰:「子令我渡江建功,今喪兵折將,此事奈何?」史皇曰:「戰不斬將,攻不擒王,非兵家大勇。
  今吳王大寨紮在大別山下,不如今夜往劫大寨,斬卻吳王,以立大功!」子常然之,遂令三軍銜枚從間道抄出大別山後,諸軍得令,依計而行。
  卻說夫概初戰得勝,眾皆相賀。孫武曰:「史皇乃斗筲之輩,彼兵初敗,今夜必來劫王大寨,不可不備。」令夫概、專毅各引本部伏於王寨之外,聽哨角為號,方許殺出。又密遣小卒遞書於保駕將軍伯嚭,令其謹慎中軍,勿得驚慌。又令伍員引五千兵,抄出小別山,先劫子常之寨。號令已訖,時當三鼓,於常果引精兵從山後抄出,見吳王大寨,四寂無聲,即時大喊殺入中軍,遍搜不見吳王,疑有埋伏,引兵殺出。聞兩下哨角齊鳴,專毅、夫概左右突出,夾攻子常,子常望寨後殺出,伯嚭截住,斬其部將武黑,大殺一陣。子常進退無計,拋下盔甲,混於小卒隊中,方得逃難,吳兵亦不追究,但奪其器械,收其降卒。子常走不數里,一起守寨小卒來報,營寨已被吳將伍員所劫,大軍向前殺來。子常大驚,引殘兵逃入山林,待伍員兵過,方歸小別山。史皇等引敗兵亦漸漸歸至,子常連敗數陣,欲棄寨逃歸。史皇曰:「令尹今率大兵拒吳,若棄寨而歸,吳兵一渡漢江,則楚國難保,不如退向柏舉,上表請救,方免後患。」子常猶豫不決。少頃,楚王遣一大將,引兵來救漢江,子常出寨迎接。
  子常延入,原是大將軍鬥莠也。莠曰:「主上聞令尹連戰不利,故命莠來相助,不知令尹今設何計破吳?」子常曰:「囊瓦正困無計,將軍高見,願聞指教?」莠曰:「事急矣!何不退於柏舉,以待子成截住江口,與之前後夾攻,不然則楚國之危,吾不敢保。」子常曰:「正合我意!」令三軍拔寨屯於柏舉。當時,楚兵雖屯柏舉,然子常自恃己為主將,不敬鬥莠,鬥莠又以子常為無能,兩不相睦。子常每欲出戰,鬥莠不從曰:「令尹輕敵,無使再戰,再敗此陣,乃決楚國之興亡,若非子成知會之書來,焉可動兵?」於是,子常與鬥莠各居一寨,二人連日不議一事。
  卻說吳之先鋒夫概,探知楚將不和,乃入見吳王曰:「楚將囊瓦矜傲不仁,鬥莠雖引救兵至,其自相逞能,諸將不遵約束,三軍皆無鬥志,若乘此一戰,必能長驅入郢。」吳王不從。
  夫概退回本寨,自思:「主上不許出戰,失時勢也!我必擊楚,勝而待罪。」次日,遂引本部精兵,殺奔子常本寨而來。子常悉兵出敵,戰不數合,孫武聞先鋒出戰,急調伍員、專毅出救,三將圍住子常,鬥莠全不救護。子胥拈弓搭箭,射中子常左膊。
  史皇殺入重圍,鬥莠望見勢危,方引本部殺來,救出子常。吳兵大至,殺得楚兵屍橫柏舉,血流漢江。子常引敗兵屯於江口,吳兵漸漸迫至,欲乘勢擊之。夫概曰:「不可!困獸猶鬥,況於困人乎?若困之太甚,必激其怒,不如暫屯江口,待其半渡漢江,然後擊之,必然大敗!」眾軍皆服。
  及夜半,楚兵果然造飯,及天未明,皆走渡漢江,將及一半,夫概引軍從上流殺下,專毅引軍從下流殺出,楚兵自相踐踏,死於江中者,不計其數。夫概與專毅更不動手,但引勁弩,交射於上下江口。子常走上西岸,夫概拍馬來追,子常歎曰:「早不納沈尹戍之謀,遂至如此,今日有何面目再入楚朝乎?」
  遂奔入鄭國,夫概迫之不及,但追斬史皇,會集大兵追趕。鬥莠引殘兵走至雍避,將卒饑困,不能奔走。莠令在澤中埋鍋炊飯,諸軍將食,夫概引兵殺至,奪其糧食,斬其饑卒,如切草芥。鬥莠奮力殺出,走入荊州,來見楚王。楚王大驚,棄城逃走。子西哭泣諫曰:「社稷陵寢,盡住都城,若棄而外奔,焉可再入?」王曰:「吳楚所恃險者江漢而已,今吳兵已據漢水,楚失其險,焉能束手待擒?」子西曰:「城中壯兵,尚有十餘萬,大王可親出城,激勵士卒,深溝高壘,火速求告漢東小國,以借救兵。吳深入我境,糧餉必然不繼,延至數旬,各國救兵若至,必能破吳!」
  昭王便召子西守東門,鬥辛守南門,申包胥守西門,王孫由守北門。親自巡撫城池,激勵士卒,踴躍數倍,皆願爭先。
  不移時,哨馬報:「吳兵已渡三江口!在外百姓,扶老攜幼,爭先奔入荊門,勢如山崩地震,波濤激怒之狀,其老弱被踐踏而死者,枕積於道路,號哭之聲,徹聞十里之外。」昭王忙令殿前將軍子箴、固引兵拒吳。須臾,吳兵大至,箴、固不能抵敵,奔入城中。吳兵屯紮烏合,四面八方,日夜攻打不息。城上木石火炮,堆積如山,吳兵不能近前。又過數日,吳王恐延日久,乃令伯嚭告孫武曰:「元帥自離吾都,直渡漢水,擄米繁戰敗囊瓦,五戰而入荊郢,勢如破竹,今諸軍用力,將士爭功之時,累日攻一楚都不破,若救楚之兵一至,元帥能保全勝乎?」孫武得詔大驚流汗,即日召集諸軍,傳令子胥攻東門,夫概攻西門,專毅攻南門,姬乾攻北門,只許近前,不許退後,有能先登城者,即錄為破楚第一功,及攻入城,有能捉得米珍者,奏過吳王,封官爵,至捉得楚一大夫,即封為大夫。於是,諸將推力爭先,日夜攻打。城中守將號令亦嚴,木灰炮石,亂如雨下。又過數日,城又不破,孫武大怒,策馬仗劍,親自巡於城下,督令士卒,火急攻城。
  卻說南門主將專毅,膽量過人,見四門攻城不破,親披重鎧,引數十眾攻之。士各執鐵牌一面,長槍一把,抵城大呼,相繼投入,城上將磚瓦炮石,對面亂打,專毅與從者皆被重傷,毅咬住傷疼,殺奔向前,連斬數十卒,從者不敢便退,隨後殺至上城。城外吳兵擂鼓吶喊,一齊擁上,楚將王孫由,見吳兵登城,棄戈而潰,城上大亂,三門守將聞南門已破,各無鬥志,吳兵四門一齊打入。楚君臣將士,各自逃生,昭王聞吳兵入城,慌忙奔入後宮,告其母伯嬴曰:「吳兵入城矣!母速上馬外奔!」伯贏曰:「吾為萬民主母,豈忍以先王宗廟社稷一旦棄之,汝勿慮我,可與群臣速奔外國,起兵以復邦家,但季羋是我愛女,汝念手足之情,可引同出!」於是,昭王放聲大哭,遂與季羋及數文武,從西門殺出,慌亂間不知投走何處。不知楚王奔向何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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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楚昭王奔鄖入隨 子胥鞭撻平王屍

  卻說沈尹戌與子常分兵以攻吳寨,及至淮汭,聞子常敗走,吳兵入郢,乃投戈於地,大罵:「子常匹夫!欲專成功,反誤社稷。」遂自刎而死。其本部之兵,聞昭王至鄖,乃投奔鄖城保駕。時昭王方渡睢水,至雲夢澤,有草寇數百人,夜劫昭王之舟。昭王大驚,其寇以槍刺昭王,王孫由忙以己身遮昭王,背上被刺,血流不止。王呼曰:「誰為我引走愛妹,勿令有傷,以憂吾母!」大夫鍾建,遂負季羋登岸,群寇合舟,盡劫所帶金珠,便欲殺昭王。
  昭王君臣奔走無計,忽然岸上西北一彪人馬殺來,搶入王舟,盡斬強寇。王問曰:「卿等何人也?」眾曰:「乃右司馬沈尹戌本部之兵。」王曰:「司馬今在何處?」眾卒曰:「司馬與子常分兵擊吳,子常不尊其計,以致戰敗,司馬至淮汭,聞吳兵入郢,自刎而死,臣等詢問王之所在,前來救駕!」昭王泣曰:「吾悔不能早用司馬,以致國亡,司馬今死,孤之罪也!」少頃,鍾建復負公主季芋而歸,遂奔至鄖城。
  時鬥子旗之幼子名懷,每恨平王殺其父,常欲報仇而未能,及昭王去至鄖城,其兄鬥辛在朝為官,亦從昭王走至鄖城。鬥懷夜見鬥辛曰:「平王殺俺之父,今吾殺其子!」言欲殺昭王,以報父仇,不亦可乎?鬥辛止曰:「君乃父也!臣乃子也!君之殺臣,豈可報仇。吾聞違強凌弱者不勇,乘人困者不仁,滅宗絕祀者不孝,動無令名者不智,今汝欲殺楚王,犯此四失,決不可也!臣聞吳之追兵將至,速投隨城,可拒強敵。」昭王從之,即發駕奔隨,行出三十餘里,鬥懷仗劍欲刺昭王,追之不及,自刎而死。後人有詩曰:懷將削恨原為孝,辛拒非仇本是忠,二子之心雖有異,要其大旨一般同。
  楚王走入隨城,隨之人民,爭先迎王,各推鋒制刃,願與王守。卻說吳王打入荊州,遍求昭王所在,哨馬報:「楚王走入隨城!」吳王便欲親自迫之。孫武曰:「隨地僻在南蠻,其處險峻,大駕不可親追,但遣使者以禍福利害曉諭隨之人民,教其有能捉得楚王來降者,加官重賞。」昭王聞吳兵至,隱於山林深處,有數小民欲謀刺昭王來見吳王請功者,鍾建巡知其意,收而斬之,密令隨城百姓,辭吳使者:「隨乃小邑,不敢匿楚王,願使者回告吳王,別處跟尋。」使者回告吳王。吳王令游騎緝探昭王所在,大駕長驅入楚宮殿。吳王謂伍員曰:「不緣明輔之力,何能得入楚之宮殿?」於是,王自處昭王正宮,盡享妻子嬪妃,令公子山處左令尹子西之宮,又令王族處王族之宮,大夫處大夫之宮,盡皆大辱楚人。
  吳王駕前大夫唐仲節、姚元逢、鄭季遷、申伯圖、隰畢五人,不肯處楚臣之宮,吳王問其何故。五臣諫曰:「臣聞人之所以與禽獸異者,以其有禮義廉恥也!吾王今入郢都,覆滅楚嗣者,皆因平王失正,納子婦而虧人道也!今王一入楚宮,淫瀆后妃,又令臣下入其宮室,是以禽獸而教臣下,臣何敢從?
  望吾王速出宮幃,封籍府庫,留兵以備楚叛,整駕東還,猶自可也﹔不然,楚之群臣聞處其室,必然激怒,前來復國,則戰伐之功,一旦而休矣!」吳王大怒,令斬五臣示眾!後人有詩曰:吳國君臣入楚時,穢淫閨閫瀆入妻,子胥振世英豪士,何事無官諫匪為。
  吳王斬卻五人,自是無人敢諫,日夜遊玩六宮,及至一殿宮門閉而不出。王問嬪御曰:「此殿何人所居?」嬪御對曰:「此平王正富皇后伯贏之宮也!」王曰:「莫非無祥乎?」對曰:「然!」吳王素知伯蠃容貌,入宮之時,遍討不見,及游此宮,遂令左右打入宮門,搜出伯嬴。伯蠃出而問之曰:「爾等何人?安毀吾宮!」左右曰:「吾乃吳王駕前武土也!」伯嬴遂出見吳王,吳王欲處其官,伯嬴怒罵曰:「吾聞天子為天下之表,諸侯為一國之儀,天子失制則天下亂,諸侯失制則其國亡。夫婦固人道之始也,今汝覆人家國,便欲陷人妻室,既失儀表,匹夫不若,焉得為大國諸侯?敢有入吾宮者必仗劍斬之!」遂推閉宮門,吳王慚愧而出,退於別宮。劉向頌伯贏曰:闔廬勝楚,入其宮室,盡辱後宮,莫不戰憟。
  俾嬴自恃,堅固專一,君子美之,以為有節。
  吳王自此樂游忘返,伍員自思,欲報楚怨,吳王並不提平王之事。員泣訴吳王曰:「臣之逃宋過鄭者,皆為父兄之仇,今荷大王威福,五戰入郢,楚王遠遁,臣仇未報,臣料父兄之靈,必不自慰。」吳王曰:「平王已死,無忌亦斷棺斬首矣!
  明輔尚欲何為?」員曰:「平王雖死,臣恨未消,乞大王許臣挖其塚墓,開棺斬首,方可少慰。」吳王許之。
  子胥即引本部精兵,遍踏豹龍山,不見乎王之墓,子胥大怒,下令曉諭郢都百姓,限三日內,有能指引平王塚處者賞,三日不首,盡屠合城人民。過三日,百姓並無來首者。子胥大怒,將屠荊州百姓,忽報西門外有一老叟扶杖來謁子胥,召而問曰:「子何見吾?」老叟曰:「吾乃荊州城外野人,今聞明輔將屠全城人民,特來請問其故?」子胥曰:「吾乃楚之世家,與荊州百姓為親姻婚友,今抱大仇在身,令其指引平王之塚,三日內並無出首者,吾所以恨之也!」老叟曰:「將軍必欲見平王之塚如何?」子胥曰:「吾將挖其塚而斬其首,以消吾恨!」叟曰:「將軍差矣!吾聞君子不念舊怨,平王雖無道,將軍之祖父,皆北面稱臣,今既滅其宗族,覆其邦家,怨仇已報,冤恨已消,何必見咎於死者,而盡屠全城乎?」子胥叱曰:「平王棄子廢妻,殺忠聽佞,以致滅吾宗族,吾恨不能斲其屍,以伸此恨!汝乃村野之夫,焉敢相阻?」老叟曰:「吾特來試明輔之意如何耳。」子胥聞之,便降階長揖曰:「丈人念員乃負屈之徒,萬乞指示,沒世不忘!」叟曰:「王初死之時,恐明輔在吳借兵復仇,故將其棺沉於城東蓼臺湖內,將軍必欲得之,須向此湖搜索,方可見也!」
  子胥即引兵至湖口,見湖水茫茫,不知所向,乃命數百人尋其鎮所,搬起棺槨,子胥即令毀之,其中並無屍骸,但錦衣所裹一棺銅鐵而已。子胥以老叟之言為誣,叟曰:「此棺有二層,上設銅鐵,以疑後人,下層乃是平王之真屍耳!」子胥乃令搜棺下層,拽其屍視之,乃楚平王之真屍也!子胥一見平王之屍,怨氣沖天,手持九節銅鞭,踏於平王屍上,左足踐其腹,右手抉其目,即令左右取其屍,重鞭三百,悉毀其衣衾,棺木棄於原野。唐人胡曾先生詩曰:
  野田極目革茫茫,吳楚交兵兩岸旁,誰料伍員入郢後,大開陵寢撻平王。
又五言詩云:
  棄疾昔為君,傷殘是不仁。
  妒臣求美玉,殺直寵阿臣。
  愛地侵侯國,貪淫奪子親。
  鞭屍當受辱,天使報前因。
  子胥既撻平王之屍,問老叟曰:「子何以知平王葬處及其棺槨之詳?」叟曰:「吾非他人,乃石家之匠工耳!平王令吾為匠,五十餘人砌造假塚,恐吾等泄漏,工成之後,將吾等盡殺於塚,吾之子弟亦被其禍,獨老夫私逃得免,今日此報,亦為吾子弟少申其恨耳!」子胥今取金帛酬謝而去。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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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申包胃號哭求救 伍子胥和楚班師

  話說申包管匿於城外民家,聞伍員鞭屍抉兩目,使人謂員曰:「臣之於君豈可恥辱至此!」員對使者曰:「為我善謝申君,吾日暮途遠,故倒行而逆施也!」使者歸以子胥之言告包胥。包胥知員不肯東遊,必欲滅楚,遂西投秦國求救。既見哀公曰:「吳為封豕長蛇,久欲薦食上國,故先伐我楚國,寡君失守社稷,逃在草莽之中,使臣下告急,萬乞大王念秦楚之舊,代為興兵解厄。」秦哀公曰:「楚王無道,殄滅人倫,吳若不伐,別國亦將加征,吾何為助亂?」包胥曰:「吳人貪得無厭,楚與秦界相連,今楚遭傷而秦不救,楚亡秦安得獨保無患乎?
  願大王思之,救楚之兵不專為楚,是亦秦國境界之利也!」哀公曰:「大夫姑就館驛安下,容孤與群臣商之。」包管對曰:「寡君已在草莽,未得所安,下臣何敢居館,亦且救兵如救火,寡君望大王之兵,如大旱望雲霄,焉得久待?」申包胥請命至急,哀公終不肯許。於是,包胥乃不脫衣冠,立於秦庭,晝夜號哭不絕,七日七夜,勺漿不入於口。哀公憫之曰:「楚國有臣如此,吳人不知天道,何可滅也!」乃為賦詩曰: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賦罷,乃親慰包胥曰:「大夫不必痛楚,寡人代汝興兵矣!」申包胥聞哀公命,九頓首而出。哀公即日命子滿為先鋒,子虎率中軍,姬輦為元帥,大起秦兵五萬,從武關而出。胡曾先生有詩云:
  楚國君臣草莽間,吳王戈甲未曾閒,包胥不動咸陽哭,爭得秦兵出武關。
宋范仲淹先生有詩云:
  伍奢被讒死無辜,報怨君仇節義疏,笑擁吳兵侵舊楚,後人寧不責包胥。
  時,子西、沈諸梁在荊襄界上,招集殘兵,及山前山後豪傑之士,欲興復者皆歸於幕下,約二萬餘人,未敢輕出。聞包胥借秦兵至,各來相會於襄水。子西告姬輦曰:「我王奔逃在外,吳兵日夜不退,敢煩大兵攻郢,我率本部接應,以安社稷。
  」輦曰:「我兵初入楚,未諳道路,若遇敵兵,與戰不利,不如汝引兵先戰,我兵隨後,首尾相接,必然大捷。」子西然之,與沈諸梁引兵殺奔襄水來。
  哨馬報知吳王,有人言昭王匿於隨城,吳王已遣孫武、伍員引兵圍隨,及聞秦兵與楚兵殺至襄水,遂調夫概引兵出敵。
  夫概引兵與楚軍相對下寨。次日,兩陣對屯,二將出馬。楚之首將子西,吳之首將夫概,拍馬殺進,鬥不數合,子西詐敗,夫概引兵追上。子西以白旗左麾,秦兵陣上,突出一員大將,喊聲如雷,手執雙刀,望夫概殺來。夫概視其旗號,乃秦將姬輦。夫概迎敵,戰了數合,楚兵大喝曰:「秦兵大至矣!」夫概遂往郢都奔回,見吳王甚稱秦兵銳不可當,吳王驚懼,乃遣使召回子胥、孫武,令其勿圍隨城,且回救郢。
  子胥與孫武星夜而歸,吳王問二人進退之策?孫武曰:「兵者國之威,振則兵可息,征戰不息,必有後殃。今吳以二萬之兵,長驅入楚,毀其宗廟,覆其社稷,鞭死者之屍,處生者之室,勢已極矣!宜與楚和議,火速班師,可保萬全。若以遠出之兵,糧餉困乏,又欲久戀楚宮,而與秦戰,臣不敢保其萬全!」吳王遂令大軍收拾班師。伯嚭曰:「我離東吳,一路破竹而下,五戰拔郢,遂滅強楚。今遇秦兵而便班師,何前勇而後怯,我願得三萬之兵,又使秦兵片甲不回!」吳王聽其言,與兵二萬退秦。子胥與孫武力止,伯嚭不從。
  引兵出城,遇秦楚之兵,於西北九十里下寨。次日,子西出馬,伯嚭大罵:「亡國匹夫!社稷已喪,尚敢求秦來救,汝不是吾對手,速退,令姬輦上馬!」子西大怒,掄刀直取伯嚭,拍馬來迎,戰不五合,子西往後逃回,伯嚭勒馬後追,姬輦引伏兵從山後殺出,子西、沈諸梁雙馬殺回,將伯嚭圍在垓心。
  專毅見伯嚭被困,引本部兵殺入垓心,人馬相並,突圍而出,秦楚之兵一齊追至。孫武知伯嚭必敗,令夫概引兵接應,秦兵恐有埋伏,方且殺回。
  伯嚭引敗兵歸,僅以身免,遂自囚入見吳王待罪。孫子謂子胥曰:「伯嚭為人矜功自傲,久後必喪吳國,不如乘敗國之故,因而斬之,以絕後患!」子胥曰:「伯嚭雖有喪師之罪,然敵在目前,不可斬一大將。」遂奏吳王赦其罪。不多時,人報:「秦兵將至城下。」吳王問孫武何計可破?武曰:「事急矣!非出大兵不可!」吳王即令夫概與太子同守荊州,親率大軍出城六十里屯下三寨,自居中寨,子胥守左寨,孫武守右寨,以為犄角之勢,與秦兵相持數日,並未出戰。夫概自思:「吳王歸國,大位必不肯傳己,大兵出征,國中空虛,若乘此逃歸,稱王奪位,據守東吳,不勝於久後相爭乎?」於是夜領本部從西門逃歸吳國。
  當時,吳王與秦楚之兵連日交鋒,互相勝負,未決雌雄。
  吳王正召孫武、子胥設計,忽太子子山令小卒來報:「夫概星夜逃歸!」吳王不知其故,子胥曰:「夫概此行,必是爭國之意!若不早歸,待其根深,難以搖動。」吳王曰:「外有強敵,內有篡賊,此事奈何?」子胥曰:「外敵臣與元帥自當掃除,王速令兵歸謀夫概。」於是吳王分兵十萬,引專毅、伯嚭等徙流水而歸。唐、蔡之兵與孫武、子胥拒秦。
  卻說夫概歸國,即位稱王,聞吳王殺回,乃率守城士卒出敵。吳王望夫概遙謂之曰:「吾念汝乃手足之人,托爾重權,何得叛兄自立,狗彘不若!」夫概曰:「汝何篡王僚也?」吳王曰:「王僚不守先人遺訓,亂次篡我之位,我故取之,汝焉得妄自爭奪,以啟外人談笑!」夫概不聽,拍馬一直殺來。吳王左有專毅殺出,連鬥數合,伯嚭獻計於王曰:「夫概都下之卒,皆王平日調用之人,臣請今夜行一間計,明日必有斬夫概而獻城者!」吳王從之。伯嚭號令諸將,黃昏時候,四門吶喊,詐以攻城之狀。
  夫概恐士卒微少,不能守城,盡驅城中百姓,雜於軍伍之間相幫,衛守至三更前後,伯嚭與專毅遍繞城下呼曰:「城上軍民昔皆食吳王之祿,今助夫概作反,明日遂開城迎吳王入城,姑赦汝等之罪,若執迷不悟,不日伍員、孫武兵回,攻入城池,滅爾宗族,挖爾墳墓!」城上聞知此語,各拋戈棄城不守。夫概禁止不住,恐生變異,乘夜開南門,單馬奔於楚境上。百姓爭開南門,迎接吳王車駕入城。群臣稱駕,吳王即遣使星夜報捷於孫武、子胥。
  子胥得旨謂孫武曰:「主上天兵一回,掃除內亂,今吾與子,連兵在外,不能制敵班師,此事奈何?」孫武曰:「秦兵久出,諸將思歸,不如通使與之和好,令楚歲納貢稅,然後班師。」子胥曰:「楚人初得秦救,必不肯講和納貢,宜先殺上一陣,乘勝然後各寨小卒宣言夫概走歸爭國,稱王作反,吳王來召元帥班師,各要卷旗息鼓,收拾班師,待秦楚之兵追至,方許殺回。」三將領計而去,各寨小卒皆謠嚷前事,收拾將欲班師理由。
  哨馬早報於子西。子西告於姬輦。姬輦曰:「吳國若有內亂,召子胥班師,其兵必無鬥志,若率三寨之兵,乘勢追之,必得全勝。」子西然之。遂各個披掛,一齊追上二十餘里,吳兵偃旗息鼓,從小路而退。孫武在高阜處望見,楚兵迫入埋伏之處,即以紅旗搖動,四面八方,一齊殺出。姬輦自謂驍勇無敵,雖困在重圍之中,亦無懼色。子胥正與子西廝殺,望見一將困在垓心,縱橫無敵,視其旗號,乃秦將姬輦,便不戀戰,拍馬直取姬輦。姬輦問:「來者何人?」子胥大罵:「無名匹夫!不識吾,吾乃鬥寶會上,力舉千斤重鼎,威震列國諸侯,明輔伍員是也!」姬輦聞名心慌,鬥不數合,刀法便亂。子胥大喊一聲,挺起長槍望姬輦一刺,姬輦翻於馬下。子胥近前便斬,被子蒲、子虎救起,突圍而走。子胥亦不來迫。
  少頃,鬥辛、王孫由皆引兵殺至,救出子西。子西曰:「吳兵驍勇,況孫武用兵如神,不可與之久持,暫遣使求和,再作區處。」遂令沈諸梁往吳寨見伍員曰:「自五霸以來,皆無滅國之意,故齊桓公存邢立衛,秦穆公三立晉君,後世人皆義之。平王之賢過桓、穆,只因聽信無忌,以致失德。今明輔出棺毀廟,鞭屍抉目,自人臣視之,報怨已極,明輔之恨亦可少消,何不念先王之德,回轉吳兵,復存楚嗣。」子胥辭曰:「吾非不知之,爭奈吳王有旨,務令滅楚班師。」沈諸梁曰:「明輔視楚之存亡在掌握,不過立定誓盟,歲終貢稅,班師以復命,有何不可?」孫武曰:「楚既肯立盟誓,議定貢賦,即便班師。」
  於是,沈諸梁回與子西商議。子西遣鬥辛往隨城請問昭王。
  昭王曰:「苟存社稷,何惜金帛,姑與議定,待國軍少振,又作區處。」鬥辛以王言來告子西。子西親詣吳寨,來議貢賦,子胥延入,與之宴飲。子西告伍員曰:「所議歲貢一一從命,不敢違逆,但蔡夫人既死,公子米勝現在吳國,望明輔一言放歸,使米健之祀不絕,亦明輔盛德也!」子胥慨然許之。專毅曰:「楚人怨米勝父子,入於骨髓,子西詐召歸國,將欲斬之,明輔焉可輕許?」子胥曰:「不然!令尹實仁明之士,與米勝骨肉之親,焉有詐許之意,吾已知令尹之心久矣!」遂受議貢文約,送子西出寨。即日令大軍拔寨班師,子胥曰:「楚人多詐,不可不慎!」令孫武等候率輕騎於前,自與唐侯斷後,大軍遂往漢江而還。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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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伍子胥酬恩報德 孔仲尼相魯服齊

  當時,吳兵屯於江北,王孫由請兵追擊,子西止曰:「初與人盟,更欲背信,必招大禍,姑且歸迎楚王復國,君臣同心,待時報怨可也!」遂令鬥辛先人荊州灑掃朝廟,修葺宮殿,自率秦兵入隨迎駕。楚王即日率從行文武,駕還荊州,至國入宮,伯贏子母相向而哭。昭王曰:「國家不幸而遭大變,辱及先王,此仇柯日可息?」伯贏曰:「今日復國,宜先賞功罰罪,安撫百姓,後圖雪恨。」昭王奉母命,即日收葬平王,祭祀祖考,然後升殿,加封子西、沈諸梁、王孫由、王固、鍾建、鬥巢、申包胥等,其餘有功者賞,有罪者罰。
  大夫宋本奏曰:「王昔日渡入雲夢,賊劫王舟,非王孫由以背受擊,聖駕危矣。吳兵作踐王宮,剽掠百姓,焚毀宗廟,鞭辱先人,苟非申包胥哭動秦伯,乞兵來救,楚之社稷將人於吳矣!吳兵入郢,群臣奔竄,苟非子西,留諸侯募兵於外,結交四方義士,既戰且和,迎王復國,則主上終難還郢矣!數子皆有大功,不宜與眾同賞。宜大加寵錫,以旌忠臣。」昭王曰:「然!」遂封子西為鄖公,諸梁為葉公,孫由為鄧公,申包胥為唐公,賞賜特厚。將嫁季羋公主。季羋曰:「妹聞女子之道,從夫為重,男女有別,前者妹與兄王同舟渡淮,盜劫王駕,鍾建曾負妾逃,妾今不敢他適!」昭王遂以季羋嫁與鍾建,封建為大司樂,昭王厚勞秦姬輦,遣其歸國。
  包胥歸家,謂其妻曰:「吾入秦乞師,為社稷非為身謀,今楚王以重爵報我,我心不安,汝即善理家風,吾當逃名不仕爾!」遂遁入深山,昭王使人求之不得,旌表其閭曰「忠臣之門」。後史官有詩贊曰:
  荊州忠直士,吾獨美包胥。
  初遇伍員日,先讀復國詞。
  吳兵入郢城,哀慟求秦師。
  戈甲初搖動,豺狼便掃除。
  迎王復大寶,辭爵逃山居。
  功業昭星斗,忠誠貫紫薇。
  人去千古上,名播青史垂。
  當時,楚遭吳兵剽掠,府庫空虛,昭王恭勤克儉,減祿以賑百姓,百姓安集如故。忽近臣奏:「吳使送公子米勝歸國!」
  昭王大怒,欲有不納之意。子西奏曰:「米建雖得罪於先王,其子幼而無知,況且骨肉之親,正宜撫愛,以盡親親之義。」
  昭王遂召米勝,封為白公,由是國人皆以昭王為賢,故能復國。
  卻說吳兵東遷,子胥謂孫武曰:「吾昔亡楚過鄭,定公曾殺太子米建,此恨未消。今楚仇已報,吾欲乘得勝之兵,移屯虎牢,必伐鄭然後東還,元帥何如?」孫武從之。大軍望鄭而來,行至瀨水,子胥慘然不樂。武曰:「以吾得勝之兵,伐一小鄭,不啻猛虎入羊群,子何不樂?」員曰:「吾非憂鄭不下,員昔避難渡淮,至此見一女子,浣紗江口,懼其泄吾之跡,再三叮嚀,女子抱石投江而死。吾曾題詩於石上,至今此女之德未報,所以不樂。」遂掃開石上泥土,其詩宛在。孫武讀罷曰:「子欲報此女之德,可立祠致祭。」子胥然之。遂立祠於漱上,致祭而去。
  大軍至虎牢,打戰書入鄭。時,定公已死,獻公在位,急問君臣:「誰敢退兵?」時,子產、子皮皆亡,無人敢對,獻公甚憂。忽近臣奏:「朝外有一漁家,願退吳兵!」獻公宣入,問其名氏?漁家曰:「臣乃釣牧之徒,不敢通名,但退得吳兵,以報鄭國足矣!」獻公曰:「汝退兵之後,加官封爵!」漁者拜謝出朝。遂攜綸竿,乘夜釣於淮水之南。遂扣竿而歌曰:蘆中入,蘆中入,憶昔當年漁丈人,魚羹專濟窮途士,今日須回困鄭兵。
  時,子胥出寨過水閒遊,是夜風清月白,乃聞有漁者,因思蘆中人之事,始知此處乃昔日渡江之所。遂召漁者曰:「汝是何人也?」漁者曰:「汝記漁丈人乎?」員曰:「漁丈人是汝何人?」漁者曰:「吾父也!」員曰:「當日吾與漁丈人相逢於此,相呼於蘆花深處,四顧無人,兩心獨知,及吾登岸東遊,丈人連舟而溺。」漁者曰:「吾父複姓聞丘,名亮,吾即其子聞丘成也!昔明輔逃難江口,吾父駕舟東渡,見於饑餒,曾命吾持鱸魚之羹餉子,子與吾父隱名相呼,一為漁丈人,一為蘆中人,吾已聞知,如何不識?」子胥躬身便拜。漁者曰:「近聞明輔東投,握吳重權,席捲荊襄,以酬素志。今又移兵伐鄭,鄭伯恐懼,因出榜令有能退吳兵者,裂土封官。吾自忖度,明輔乃寬仁大度之士,故敢來冒請乞罷伐鄭之兵,不知尊意若何?」子胥笑曰:「子原為鄭而至,吾本欲踐平鄭地以雪仇!今感汝父之德,未能補報,鄭伯既許爾裂土封官,吾暫屯兵東界,子可入朝請職,待你受封之後,吾始退兵,倘彼失信,吾即催兵攻城!」聞丘成曰:「吾乃鄭之小民,世荷國恩,不忍社稷危亡,君囚城陷,吾非為富而來也!明輔大兵一退,成即埋名隱姓,遁於江湖,豈可上書獻績而貪富貴乎?」子胥歎曰:「吾子內不失君,外不失友,實高賢之土!員何敢不從?」
  遂取百金謝成,即日班師,成亦遜謝,遂攜妻子遁於江湖。鄭伯聞之,使人遍求不得,乃旌其閭。
  卻說孫武之兵回至吳都。吳王親自出城迎接入朝,君臣慶賀,賞功罰罪,封孫武為大司寇,伍員為相國,伯嚭為太宰,厚待唐、蔡二侯,令其領兵歸國。孫武告吳王曰:「臣聞王者不矜功,伯者不失時,當今諸侯惟楚為盛,楚自我兵一伐,吳之名震天下,主盟奪伯,正在於此,不如乘時征伐,以圖中國盟主,有何不可?」吳王曰:「越為國家邊患,不可不伐!若欲圖霸,必先伐越,而後及於列國。」孫武曰:「越雖近吳,然王孫駱曾屯兵於龍門山,截其來路,可緩而不可急。齊人強悍,日擾邊疆,不可以不先征!依臣之見,莫若先伐齊,然後及越。」吳王從之。復命孫武為元帥,專毅為先鋒,發兵十二萬,即日東征。
  當時,齊魯年年交兵,景公用晏嬰之謀,穰且之勇,會侵魯汶陽之田。至是,魯定公用季桓子之言,升任孔子為司寇,攝行相事,百姓樂業。齊景公聞之大懼,謂群臣曰:「孔丘,聖人也!魯國任用,必謀於齊,卿等有何妙計?」晏子曰:「臣聞親鄰睦近,國之大寶!魯公既用孔子,吾齊理合與之請和定好,庶無侵害。」景公然之。遂修書遣使,約與魯公會於夾谷,以尋舊好。使者逕投魯國,來見定公,呈上盟書,定公覽其書曰:
    大鎮魯公閣下,伏惟吾齊與魯,實皆周之功臣子孫,故其地境相連,邦為唇齒。近因小忿,致違尊顏,今思先君呂尚與周公姬旦,尚德比義,其輔周家,不忍自相攻擊,上辱先人。茲欲尋盟定議,以通兩國之好,敬於齊魯界上,夾谷山前,設壇立會,至期幸屈大駕一臨本地,少敘舊好,荷德不沒。
  定公看完,令使者退,以容商議。曰:「齊人既以尋盟相會,不往是示之以弱也!」定公猶豫不決。左班閃出一人,身長七尺,腰大十圍,河目海口,龍額龜脊。眾視之,乃曲阜人也,姓孔名丘字仲尼。定公曰:「司寇有何議論?」孔丘曰』:「臣聞有文事者必有武備,古者諸侯出疆會好,必具左右司馬相從,臣固不才,願保聖駕而往!」定公大喜,遂率群臣往夾谷之會。
  卻說齊景公與數文武將赴夾谷,前軍來報,孔仲尼親從魯公赴會。景公大驚曰:「孔丘自至,必有機變,卿等有何計策?以備對拒!」大夫犁組曰:「先令萊夷之兵列於壇下,待二君合宴,詐使夷兵舞劍助樂為名,舞至座前,就擒孔丘並魯公而殺之,鼓兵入魯,則其國可滅矣!」晏嬰諫曰:「不可!」
  景公不聽,令諸將依計行事。
  及至夾谷,與定公相見,各登壇揖讓相遜,正在獻酬之間,齊大夫犁鉏進曰:「筵前無樂不歡,請奏樂舞劍,以助君歡。」
  齊侯許之。於是,閃出數十萊夷,身穿獸皮,面嵌金珠,執長槍短劍,鼓噪上壇,交舞於二君之側。魯國司馬見萊夷有欺魯公之意,亦將出兵對敵。孔子止曰:「不可!吾當以禮退此匹夫!」乃歷階而上告齊侯曰:「兩君會好,夷狄何敢如此?夷不亂華,裔不謀夏,此非明公本心,無乃有司者進之!」景公麾萊夷下壇,二君將復歡飲。犁鉏見計不行,復遣一起優倡』侏儒奏淫樂於壇下,少頃登壇作戲於座前。孔子又趨進曰:「匹夫熒惑諸侯,其罪當誅!」魯將軍茲無旋,遂仗劍盡驅而斬之。齊皆失色,二君將定盟誓,梁丘據書曰:「今定盟以後,齊有征伐,魯當助之,有故違者,神明誅殛。」孔子亦書曰:「今定盟以後,齊不還我汶陽之田,神明誅殛!」景公大懼,默謂群臣曰:「魯以君子之道匡其君,而卿等獨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寡人愧作無及,盍還汶陽之田,方免吾辱!」晏嬰即書田券,退還魯君,各相辭謝而去。
  景公被魯君羞辱一番,又退汶陽之田,怏怏而歸。將及城郭,哨馬報:「吳遣伍員、孫武,大兵十二萬,漫山塞野而來,聲言欲東伐齊。」晏嬰曰:「孫武世之名將,善用兵機,兼以伍員舉鼎之勇,所以大兵南渡破楚而還,今若伐齊,必有爭伯之意,吾齊所恃以相救者惟魯而已。今魯用孔於,機變不常,我若出兵拒吳,魯必乘虛伐我,內外受敵,社稷必危!不如修書遣使,投見子胥,與之求和。」景公然其言。遂以金帛數車,修書遣晏子往吳寨。
  時,子胥之兵屯於瑯琊山下,晏嬰至寨,子胥迎入,序賓主而坐,晏嬰將書及金帛度與子胥。子胥辭曰:「此吳王之命,員不敢專,大夫必欲求和,可見吳王,員不敢許。」晏嬰東渡吳江,入見吳王,將書及金帛呈上,吳王令退,容與群臣商議。
  晏嬰辭出,吳王問群臣可否?伯嚭曰:「吾乃周之親國,不能與中原諸侯交通者,以未嘗與中國結婚也!今齊既懼,前來求和,遣使報聘,告以世子未婚,請與大國結姻,倘齊肯許親,則吳從此可通中國,如其不許,必鬚髮兵征伐,不可與之講和!」吳王甚喜,厚待晏嬰,遣伯嚭入齊求婚,二人逕投齊城,來見景公,俱述吳王求婚之事,景公勉強以女許之。伯嚭謝恩出,安於驛。梁丘據告景公曰:「吳乃蠻夷之國,豈可以千金郡主,遠嫁外夷?」景公曰:「吳以威挾親,既不能驅東齊兵甲,與之相拒,又不受令以抗婚,是絕物也!」遂召伯姜出嫁於吳伯。姜辭父登車,景公送之出城,涕泣而別。伯嚭引公主歸吳。吳王大喜,令設宴與太子破秦成親,並召伍員、孫武班師。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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