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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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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余邵魚]周朝秘史【春秋五霸列國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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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3 17:46:13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回     吳越槜李大交鋒 孔仲尼週遊列國

  當時,吳王以齊楚降服,四方寧靜,遂生荒游之心,築姑蘇臺,建華政宮,縱游畋獵無度。孫武、伍員累上表請伐秦、晉,以圖霸業。吳王不從,孫武謂子胥曰:「天道循環而不已,今吳王自矜強盛,耽淫玩樂,吾與子功成不退,必有後患!」
  遂上表辭官,吳王許之。孫武復歸齊國,隱居不仕。居數年而亡。後世史官有詩云:
  將軍一出冠群仙,破楚強吳勢赫然,法正宮娥堪捍敵,至今傳誦十三篇。
  又武成王廟有詩贊孫武曰:吳何以強,將得其人。兵法既用,國令乃申。
  服齊扼晉,破楚敗秦。一十三篇,名隨時新。
  時,越王允常有伐吳之意,只怕孫武,不敢侵界。允常臨終時,囑其子勾踐曰:「吳王邊境之患,不可不慎,但孫武在朝,未可輕舉。」至是,勾踐聞吳王荒淫,孫武辭職,欲起兵伐吳,整日操練。
  時,吳將王孫駱,屯兵龍門山,以扼越寇。哨報越王將欲伐吳,王孫駱分兵堅守,即時具表見吳王。吳王不聽,伯嚭曰:「越有大喪而欲伐我,此天亡越,不可放過!」吳王然之。
  遂調王孫駱為先鋒,伯嚭、專毅為左右翼,親率大軍繼後。伍員曰:「乘人之喪者不祥,因人之亂者無勇。勾踐雖有吞吳之意,但令王孫駱緊守關隘,足拒其兵,何我王征?」吳王不聽。
  伍員與夫差守國,即日起兵征越,會兵於龍門山。
  哨馬馳報越王。越王曰:「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制於人。」
  遂問:「部中誰敢引兵出敵?」范蠡曰:「臣聞孫武辭官,伍員守國,吳王此來無能為也!大王火速親征,必得全勝!」勾踐然之。以胥犴為先鋒,諸稽郢為保駕,大發精兵十萬,出城與吳兵相遇於槜李。令先鋒初交一陣,各無勝負,然吳兵隊伍整齊,戈甲精銳,越人望見,歸謂范蠡曰:「吳兵不可久持,必得奇計,方可挫其銳氣!」范蠡便戒先鋒,本部之兵,帶珍禽上陣,無者斬首,又取該死重囚五百,各袒衣露體,帶劍上陣,眾人莫知其意。
  次日,兩兵對陣,越王親自出馬,大叫:「姬光無故乘人之喪而犯界,何不出馬答話?」道猶未了,吳兵陣上,兩行校刀手,擁出一員將士,飛馬舞槍,奔勾踐殺來。勾踐視其旗幟乃闔廬之號也!更不答話,交戰二十餘合,勝負未分。越先鋒胥犴引兵衝出,兵卒各帶一禽獸,殺入場中,盡拋禽獸於地,吳兵爭欲取之。專毅斬卻數十收禽之卒曰:「此誘我爭禽獸而後亂擊,誰敢再取禽獸?」於是三軍奮力衝殺一陣,越兵不能敵,敗走十餘里,吳王乘勢追及。越驅五百重囚,俱各袒衣加劍於頸,跪阻吳王曰:「吾主越王,謀不量力,所以冒觸王怒,今且進退無門,臣等願以死代乞大王抽兵!」吳王大怒,喝令斬之。吳兵爭斬人,忽山後大喊,越將姑浮引兵抄出,諸稽郢、胥犴引兵殺出,將吳王困於攜李城下。專毅左衝右突,斬兵數千,越將不敢迎敵。勾踐在城上望見,速令四下放箭,矢如雨下,專毅前遮後擁,翌蔽吳王,破秦被箭傷死,吳王中箭倒於馬下,胥犴欲斬吳王,專毅雖被重傷,奮力救護。時伯嚭與王孫駱各引兵殺至,專毅翌蔽吳王亦突圍殺出,姑浮用戈望吳王一刺,損一足指,翻於馬下,失卻一履。王孫駱、伯嚭雙馬救回吳王,專毅斷後擋住。越兵亦不來追,收吳王之履,盡取槍刀旗鼓而還。吳王兵十喪八九,走入陘城。伍員與夫差聞吳兵殺敗,亦引兵來救,君臣父子相向而哭。
  吳王曰:「孤自引兵破楚,未嘗戰敗,今日不納明輔之言,挫於勾踐,折兵六萬,損一太子,何日能雪此恨?」伍員曰:「勝負兵家之常,王何深慮,但願大王善保龍體,回朝再整兵戈,一戰可破小越!」王曰:「孤率大兵出吳,今日十喪八九,有何面目再渡江東乎?但願公等盡心以輔夫差,雪吾此恨足矣!」又召夫差曰:「汝忘越王之殺爾父耶?」夫差哭對曰:「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吾何敢忘!」吳王曰:「吾兒有志如此,雖死何恨!」言罷,卒於陘城。後居士有詩曰:
  吳越交兵槜李城,多謀能敗失謀人,闔廬千乘難歸國,枉使夫差積恨深。
  又史臣評曰:
  闔廬為人,寬厚恭儉,雖為千乘之君,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壇,器不雕鏤,宮室不觀,舟車不飾,衣服財用,擇不取費,親恤百姓,優憫士卒,故能任用孫武,交納伍員,一舉破楚服齊,遂成霸業。然所惜者,任賢有二,謀不慮遠,末年頗好遊獵,一拒子胥之謀,遂殆身於攜李,又豈不為賢明之累耶。
  夫差制服發喪,歸葬都城之西海湧山下,然後即位。謂子胥曰:「先王曾以重仇囑孤,孤欲興兵雪仇,卿意何如?」子胥曰:「大王初登寶位,將士爭戰疲苦,未可輕動,只宜定國恤民,屯糧練將,待時而動,方可克敵!」差曰:「吾父之仇,夢寐不忘,焉可苟延歲月?」子胥曰:「昔先王伐越,臣曾苦諫,先王不納,故有是敗。大王志在雪恥,但東交齊、魯,念念不忘可也,何必速就。」夫差然之。遂遣使入齊,借兵求好,又令大小群臣,但凡出入宮殿者,則呼曰:「夫差爾忘越人之殺爾父耶?」夫差即應曰:「不敢忘也。」心憂志苦,一念常在伐越之間!後人有詩曰:越敗吳兵勢未休,夫差苦志更心憂,君臣相警圖東伐,常記當年殺父仇。
  吳使入齊,借兵求好,當時晏子已死,魯用孔仲尼為政,國中大治。齊景公懼魯強盛,梁丘據奏曰:「禮子秉魯國之權,從會夾谷,便取汶陰之田,若久用於魯,吾齊必危!」景公曰:「奈何?」丘據曰:「臣聞季桓子當權,盍用美人間之,孔子聖人,見色必辭官去位。」景公然之。選城中美女八十人,各服文采之衣,奏宮中之樂,又揀良馬三十匹,金帛二十車,遣使進於定公。定公意欲不受,季斯悅美女之色,勸公娶之,群臣皆諫不可受。季斯曰:「齊畏吾國,故來進貢,如若不受,恐塞貢獻之意,受之是也!」定公遂受之。
  一日,定公飲宴,便美友歌舞,遂荒國政。仲由告孔子曰:「魯君臣淫荒酒色,吾師豈可更立於朝乎?」孔子即日與數弟子出魯,投衛過匡。當時,魯大夫陽虎作亂,常虐匡人。匡人常欲殺之,孔子貌似陽虎,匡人誤將孔子圍之,絕食三日,夜弦歌不息。冉有曰:「夫子既窮,尚何弦歌?」孔子曰:「文王既沒,則文在我,天既末喪斯文,匡人其奈我何?」匡人相謂曰:「此是仲尼非陽虎也!」遂解圍而去。
  孔子即與弟子至衛,先謁故人蘧伯玉,伯玉延入相待。次日,欲薦孔子於朝。當時,衛靈公之夫人名南子,宋國之女,常與宋公子朝相通,聞孔子至,即遣使召孔子,孔子欲往見之。
  子路不悅曰:「夫子以禮自守,焉可見此淫亂之婦?」孔子曰:「彼乃國君之夫人,我乃異邦之臣,奈何拒之?彼雖失正,於我乎何有?」遂與伯玉來見南子。時衛靈公與南子同坐於朝,伯玉乃薦孔子於靈公,使任以國政。靈公令暫退,容與群臣商議。孔子退居伯玉家。時,南子與宋朝相通,其子蒯瞶惡其淫污,欲殺之,恐得不孝之罪,密召僕人戲陽速刺之。戲陽速常被蒯瞶鞭撻,乃詐受而出,竟以謀刺之事告南子。南子訴於靈公,靈公大怒!令甲土來捕蒯瞶。瞶知禍發,遂單騎奔宋。於是,南子愈無忌撢,與宋朝交通不息,靈公又不禁止,反與南子同車游於城市,孔子見之,歎曰:「已矣乎,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遂與弟子辭伯玉而過宋。
  當時,朱司馬桓魋專政,欲圖謀反,聞孔子入宋,恐宋公用孔子奪己之權,乃先埋伏甲兵於界上,欲殺孔子。孔子與弟子行至宋界,與弟子習禮於道旁大樹之下,伏劍殺出,令甲士伐樹,子路挺槍欲殺。孔子止曰:「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遂攜弟子投鄭。觀者謠於城市曰:「東門有一人,其顙似帝堯,其項似臯陶,其肩似子產,自腰以下,不及禹之三寸,累累然一似喪家之狗也!」孔子聞之曰:「嘻!誠哉!喪家之狗也。」弟子進曰:「欲知國君必觀於民,今鄭民暇不識賢矣,其國君必無敬賢之心,可速行也!」遂出鄭,欲東渡於吳。當時,吳王與子胥養兵練將,積草屯糧。一日,子胥告王曰:「臣聞越大夫范蠡文種,皆有安邦之術,若不早乘吾兵眾糧足而伐之,待其經營堅固,不可加兵!」吳王即令子胥旦夕操演水軍於三江口,以備調用。孔子北望吳將伐越,遂往北游。不知竟往何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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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4 13:26: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回     吳夫差分道伐越 勾踐敗棲會稽山

  子胥操練三軍慣熟,入奏吳王曰:「兵可用矣!請勿遲疑。
  」吳王即召專毅引兵從攜李殺出,又令伍員引兵浮舟從石湖口殺出,自以伯嚭為保駕,率兵十五萬,總督水陸而進。越王問計於范蠡,蠡曰:「兵者兇器,戰者逆德,不可輕用!夫差苦志三年,志在雪恥,此來甚銳,不可與爭,依臣之見,莫若分兵拒守,然後求救,方能保全。」勾踐笑曰:「闔廬服齊破楚,威振天下,與吾一戰,即敗於攜李,夫差豎子,何足道哉!」
  范蠡曰:「攜李之敗,伍員不在故也!此來伍員親督三軍,機變莫測,大王不可輕敵。」勾踐曰:「大夫子昔以經濟自負,今何逡巡畏縮乎?」遂以姑浮為征吳將軍,率兵拒守攜李,自督水兵二十萬,浮江而進,相遇於太湖夫椒山,相拒三十里下寨。
  次日,吳王欲親出陣,子胥曰:「越兵甚振,不可輕敵!
  調先鋒戰一陣試其強弱。」吳王然之。調先鋒巫馬猷挑戰,越王使膏犴迎敵。巫馬猷殺敗而回,子胥知越兵強盛,不可力敵,乃固營不動。越兵屢日挑戰,吳兵不出。吳王督子胥出軍,子胥上表辭疾。吳王大憂,親往中軍問曰:「越兵屢屢挑戰,明輔又沾疾不起,倘大軍壓寨,何以處敵?」子胥本詐稱疾,以誘越人,恐驚吳王,但對曰:「大王謹練將士,小臣自有破越之策!」吳王默會其意,即歸大寨。各寨士卒嚷言子胥病重,大軍乘夜遁歸。
  哨馬報於勾踐,勾踐調胥犴攻吳寨。范蠡曰:「伍員非病,必詐誘我,切不可打寨。」勾踐不從,急調胥犴攻寨,吳兵並不出寨。范蠡知吳設計,號令諸將,自今輕出者斬!但與相持,待其糧盡擊之,自得全勝。於是,越兵堅守不出,相持數月,吳軍之糧果盡。子胥乃令各寨士卒,乘夜搬沙於寨內,夜中詐量沙,令軍計籌,量至天明,一斛一囊,稍於營外。越人打探者聞其量一夜之糧,計其籌約有數萬斛。次日,遙望各寨,堆積如山。遂回報勾踐,勾踐正欲攻其絕糧,及聞吳兵多糧,遲疑不決。范蠡曰:「此亦子胥之計,吾料其糧當盡,何能更有許多堆積?」少刻哨報:「吳兵前夜所量者乃沙石也!」范蠢大悅曰:「子胥匹夫!果不出吾所料!」遂調諸將,約次日攻寨。子胥分兵出敵,連戰數陣,互有勝負。
  一日,哨卒報:「姑浮引兵拒守攜李,被專毅出奇兵斬之,奪糧五百斛,令小卒以舟載送夫差,專毅將入越城!」范蠡聞知大驚曰:「吳兵絕糧死在目下,今得此米,如幽龍得雨,不可緩圖,即令偏將何夢祥,引五千水兵,直進五部湖截住,取吳之糧船。又令部將郭如臯保越王守大寨,自率大軍回救越城。
  子胥聞之,即令巫馬猷截住五部湖口,自率精兵攻越王大寨。
  郭如臯拍馬殺出,子胥以白旗一麾,伯嚭分兵來攻,如臯首尾受敵,竟困在陣內。越王乘高馬立於轅門觀看,夫差大呼曰:「諸將何不為吾斬一勾踐,苦戀一部將何益?」子胥捨如臯直取勾踐。勾踐走入大寨,吳兵一齊殺至,放火逼寨,軍糧器械,蕩掃無遺。勾踐單騎走出,伯嚭追之,大喊便刺。郭如臯、廖孟甫雙馬救回東走。
  小卒追報越王曰:「何夢祥往奪吳糧被吳將所斬,盡收降卒。」勾踐歎曰:「吾知慌忙中子胥之計也!」走至會稽山下,前有一支人馬殺至,越卒驚為伏兵,各慌忙奔散。視之,乃大夫范蠡也!與越王見面,相抱而泣曰:「臣領兵回救越城,至中途聞槜李之兵相拒不動,臣知子胥設計而調散我兵,忙殺回來救駕。」越王曰:「後兵大至,卿可速擋一陣。」時,越王有二十萬大兵,被子胥用離兵之計,盡喪於夫椒山下,獨范蠡本部兵仍在。時,伍員令伯嚭、王孫駱、巫馬猷率鐵騎追至,范蠡寡不敵眾,保越王駕走入會稽山下。
  夫差號令諸將,毋得賣放勾踐。勾踐甚懼!子胥又令伯嚭引一支兵逼山紮寨,絕斷越兵汲水之道,困至三日,越兵焦竭,死者無數。越王下令曰:「孤早不納范蠡之諫,至有此敗!今不拘親王宗族官吏軍民,有能退兵而保孤還國者,孤即分國報恩!」群臣諸將皆不能答。文種曰:「大王先不納臣諫,今事急而告謀士何益?」王曰:「往者悔已無及,目下奈何?」文種曰:「能屈於一人之下者,必伸於萬人之上。吳兵現如狼虎,焉能抗戰而脫,必須降敵,奉表稱臣,或可免死。」勾踐遂修降表,令文種來見吳王求和。
  文種下山,雙膝行至吳王轅門,吳王召入,問曰:「大夫此來何故?」文種頓首曰:「東海役臣勾踐,待罪於王,今願傾心服德,奉表稱臣,求延性命,遣臣待罪於王前,望大王哀矜而赦之!」吳王覽表,見其君臣降心,將欲許之。子胥拔劍叱文種曰:「昔攜李之戰,吾先王中箭而死,今日乃天以越賜吳,大王不受而放之,是逆天也!天不可違,時不可失,況且諸將辛苦,方得報仇,王又不察而赦之,何也?」夫差曰:「然!」遂投表於地!叱退文種曰:「汝君臣今日必引頸就戮!」
  文種恐懼而退,歸告越王。越王大驚,將欲拔劍自刎。范蠡搶劍止曰:「王何前日太剛,今日太柔乎?臣聞吳之太宰伯嚭,乃悅利好色之徒!須得美女寶器以賂之,則講和之事成矣!」越王然之。當時,從行宮女數十,王選其色美者八人,玉帶一條,玉瓶玉器一副,復令文種資此先見伯嚭。文種遂逕投伯嚭寨中,伯嚭忻然出迎,入見,文種告曰:「寡君不量威力,與大國較戰,今困窮失計,太宰德尊望重,倘能於吳王前,方便一言,使寡君得延性命,後當銘骨圖報!」伯嚭曰:「諾!」
  次日,嚭引文種來見吳王。吳王大怒。文種曰:「寡君不度德量力,妄自修戰書與太王決雌雄,違天犯上,反受其殃。
  今者,敗於會稽山下,窮迫無投,甘願降為王之奴僕,以後宮為侍妾,外備負紲,內備灑掃,越之山川、土地,人民、府庫,悉願進於大國,但乞草命,苟延歲月,大王必欲滅越,請寬數月,歸焚宗廟,戮妻妾,毀金寶,與百姓訣別,然後赴刑!」
  吳王顧謂群臣曰:「越之君臣,降心屈服,孤甚憫之,欲許其求和,卿等以為何如?」太宰伯嚭進曰:「臣聞古者明王伐國,服之而已,今越君臣降心屈服,王請赦之可也!」
  吳王猶豫不決,子胥又諫曰:「不可!夫吳與越,勢不共存之況,先王被越所傷,曾囑大王,無忘越王殺父之仇!今言猶在耳,大王苦志三年,諸將受盡瘡痍,得敗越兵,今若許其求成,是忘先王之仇,徒疲諸將之勞,舉三年之功,一旦而休,何異焚機檻而縱猛虎,決江海以活蛟龍乎?」遂又上表,述夏少康與過澆之事以諫。其表文曰:臣聞之,樹德莫如茲,去疾莫如盡。昔有過澆殺斟灌以伐斟鄂,滅夏後相,後緡方娠,逃出自竇,歸於有仍,生少康焉,為仍牧正。甚澆。能戒之,澆使椒求之。逃奔有虞,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於是妻之以二姚,邑諸綸,有田一成,有眾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謀,以收夏眾,撫其官職。使女艾諜澆,使季杼誘(塚壹),遂滅過澆,復禹之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今吳不如過,而越大於少康,或將豐之,不亦難乎?勾踐能親而務施,施不失入,親不棄勞,與我同壤,而世為仇讎。
  於是乎克而弗取,將又存之,違天而長寇,後雖悔之,不可食也。姬之衰也,日可俟也!界在蠻夷,而長寇仇,以是求伯,必不可行矣!
  吳王覽表,復有不許越成之意。太宰伯嚭曰:「臣聞誅降殺服,禍及三世,況越為吳之鄰國,既肯服我,則當赦之!使其畏威感德,不敢再叛足矣!豈可盡滅其國乎?」吳王遂納其言,許文種取和遣歸,引勾踐來降。子胥出而歎曰:「越王得歸本國,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不出二十年間,吳其為滅乎!」
  文種歸報越王。越王不敢往見。范蠡曰:「國之存亡,在此一決,王何故不往?臣願與寡王同往!」於是,勾踐與文種、范蠡數十從臣各肉袒膝行,至吳王大寨,獻上降表。吳王觀之,謂勾踐曰:「昔先王攜李遭敗,死於陘城,吾每懷恨,欲復此仇!今觀汝表堪憐,姑置其罪,合從吾歸國,以備僉役。」勾踐君臣頓首曰:「大王此言,實臣下之幸!然臣之妻孥玉帛,皆在邦國,王請班師,容臣歸收妻孥金寶,然後入朝待罪!」
  吳王不許。伯嚭曰:「勾踐數十萬兵,盡喪於夫椒,縱使歸國,不能成事,王何禁耶?王如恐其後叛,請以大將,促守聖駕,宜早歸吳。」吳王納之,放勾踐歸國,令大將王孫雄、副將奚斯屯兵三萬於會稽,約勾踐三月不至即許滅越而還。即日班師。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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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     越勾踐入吳待罪 三年受辱屈居吳

  且說越王歸國,收拾庫藏寶物,八寶九鼎,山川地圖,一齊封藏,付會稽山與王孫雄收下。次日,召集群臣曰:「孤承先人之緒,諸大夫輔弼,競競業業,不敢輕為,今夫椒一敗,遂至國亡家散,甘作俘囚,何不幸若是耶?」言罷,雙眼流淚,群臣莫不揮涕。大夫文種進曰:「昔者湯因於夏臺,文王拘於羑里,一舉而成王業。齊桓奔莒,晉文困狄,一興而成伯主。
  王暫屈於危難,後必振立!」勾踐曰:「孤今往吳,凶多吉少。
  」於是,越王無意往吳,又延數日。王孫雄促書遞至,勾踐無奈,即日祭祀宗廟,拜掃諸陵,登府四顧,山河風景,城郭人民,復有躊躇不忍去國之意!范蠡謂同列曰:「吾聞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今主上有去國之憂,臣吳之辱,以吾濟東之士,豈無一二豪傑,與主上分憂者乎!」於是駕前有六人酒涕出曰:「某等既在食祿之下,相國有何驅役,某等皆願相從!」范蠡視之乃是上大夫逢同、司寇郈庸、太史計倪、大將軍稽郢、參謀若成、司馬程皓。
  越王見數臣慷慨,乃謂曰:「孤承先王大位,不能保守,國亡身繫,孤之罪也!然此一別,往而不返必矣!爾諸大夫,誰可從難,誰可守國,庶幾少慰孤懷!」文種曰:「四封之內,百姓之事,蠡不如臣。四封之外,敵國之制,因義謀事,臨機應變,臣不如蠡。自請守國,范蠡可從王行。」范蠡曰:「文種自處已審,足可任國。臣常從駕東遊。」遂以計倪、若成、逢同三子與文種守國,以諸稽郢、郈庸、程皓從越王入吳。文種奉觴酬地,為王贊曰:
  皇天助祐,前沉後揚。
  禍為德報,憂為福堂。
  威人者滅,服從者昌。
  王雖蹇滯,其後無殃。
  君臣赴難,感動上蒼。
  眾人悲哀,莫大感傷。
  臣薦脯醢,行酒三觴。
  群臣咸拜於岸口,勾踐與夫人揮涕以至中流,見鴛鴦交戲湖邊,越王謂夫人曰:「飛禽尚且不失其偶,吾為千乘之君,夫婦去國,甘為他人奴隸,豈非天耶?」擊楫而歌曰:
  仰飛鳥兮鳧鴛,凌玄虛兮翩翩。
  集洲渚兮啄暇,矯六翮兮雲間。
  妾無罪兮負地,有何幸兮譴天。
  風颯颯兮西往,尚知返兮何年。
  心惙惙兮若割,淚滴滴兮雙懸。
  夫人聞王之歌不勝悲慘,亦賡而歌曰:
  彼飛鳥兮鴛鳧,已迴翔兮翕蘇。
  心專在兮啄暇,何居食兮江湖。
  排復翔兮游揚,去不返兮嗚呼。
  始事君兮去家,終我命兮君都。
  今遭遇兮何辜,出我國兮入吳。
  妻衣鶉兮為婢,夫去冕兮為奴。
  歲悠悠兮難極,冤悲痛兮心惻。
  腸千結兮撫膺,嗚呼哀乎忘食。
  願我翱翔兮矯翼,去我國兮有日。伸六翮兮誰識。
  數日,舟至會稽山下,王孫雄即拔寨驅越君臣前至吳國。
  勾踐獻上寶物,引文武妻孥,皆肉袒叩首曰:「東海役臣勾踐,不度功力,辱王軍旅,待罪會稽,合義赦宥,奉至國家輿圖寶物,群臣妻子,引頸以待處決!」吳王曰:「孤與越本為仇敵,特垂憐於爾,爾等君臣曾知恩否?」勾踐君臣皆頓首曰:「萬歲!臣知恩矣!」子胥告王曰:「吞舟之魚若至失水,雖嘏族得以欺之!若復入於江海,即網罟不能罹陷,勾踐為人行險,今在危困之中,故諂詞令色,以媚大王,稍若得志,必難制服,不誅恐貽後悔!」王曰:「孤聞誅已降者,殃及子孫,非是愛越不誅,特畏天命而已。」遂詔王孫雄,於虎丘山先王墓側,築一石室,將勾踐夫婦,貶入此間,髡其頭髮,埋其衣冠,各要蓬頭跣足,汲水灌花,灑掃墳墓。群臣為奴,以備驅役,三日一朝,毋得違慢。
  勾踐夫婦只得依命謝恩,趨向虎丘石室。范蠡在後,吳王召而問曰:「越王無道,國已敗亡,其夫婦供為奴僕,來歸於吳,豈不鄙乎?吾欲赦子之罪,子能改過自新,棄越歸吳乎?」
  范蠡曰:「君臣俱降,蒙主賜生,君臣願備灑掃之役,焉敢棄舊再仕乎?」言罷伏地而涕。吳王知志不可奪,遂曰:「子若不肯移志,吾復置子於石室之中如何?」范蠡曰:「臣請如命!」
  范蠡至石室與越王刈草喂馬,汲水灌花,夫人宮女,則灑掃闔廬之墓,勾踐雖在石室之中,君臣夫婦,並不失禮。一日,吳王登臺遊賞,見勾踐方食,范蠡跪於馬糞之中,夫人立於側席,顧謂君臣曰:「勾踐君臣,雖在顛沛,猶不失禮,孤實憐之!」伯嚭自思前得越賂,未曾與謀,因奏王曰:「臣聞無德不酬,令王體好生之德,赦勾踐君臣,豈土木之徒,而不思報乎?」吳王然之,將有赦越王之意。子胥聞之,忙進諫言:「勾踐斷不可赦!昔者桀囚成湯而不誅,紂囚文王而不殺,天道好還,轉禍成福,桀反為成湯所誅,紂反為文王所滅,今囚勾踐而赦也,禍之甚矣!」吳王猶豫不決,又延數月。子胥又諫:「速殺勾踐!」吳王曰:「孤有小疾,且停數日,待疾愈然後處決!」
  伯嚭聞知,密遣家人投石室報於勾踐,令其速謀保身之策,遣人面蠡告之。蠡曰:「大王匆憂,臣夜觀天象,越有二年失主之兆,過二十年將伯!吳有數年之興,不過二十年,其國將亡,王能暫屈於目下,忍恥以事夫差,則此厄不日可出!」勾踐曰:「君臣受辱如此,更忍恥何事?」蠡曰:「臣觀夫差有婦人之仁,無丈夫之慮,王能因其疾篤,入朝問安,取其便糞而嘗之,彼必見憫,此正歸國之機會也!」勾踐曰:「吾為千乘之君,豈能為人嘗泄便乎?」蠡曰:「昔者西伯囚於羑里,忍辱而食子肉,古來欲成大事者,不矜細行,今越欲圖恢復,若恥小節焉成大事?」勾踐即日投伯嚭府中,欲求見吳王問安?伯嚭許之。遂引勾踐入寢室,吳王曰:「勾踐亦來見孤耶?」
  勾踐曰:「役臣久仰龍體,恨不能入朝,在東海曾事醫師,頗明漁便,願請王與臣嘗之。」會王如廁,勾踐遂取而嘗焉!顧首起賀曰:「王之糞苦而酸,其疾不數日而愈。」王曰:「勾踐仁人也!臣之事君,有肯嚐糞者乎?爾暫處石室,待孤疾瘳,遣伊還國。」勾踐再拜,歸石室,復與夫人汲水灑掃如故。
  數日,夫差之疾果愈,出朝謂君臣曰:「勾踐仁人也!不可久役,孤將放之還國,有再諫者斬!」即日詔勾踐君臣出石室,換衣冠赴宴。勾踐得詔,欣然欲往。范蠡止之,即具辭表上謝,言不敢逃罪赴宴。夫差連遣使臣請之。勾踐君臣不敢衣服,延頸入見。吳王忙召其衣冠,待以客位,愈加愛敬。時,子胥在旁見吳王忘仇待敵,甚是不忿,拂袖而出。伯嚭因讒之曰:「伍員無人臣之禮,傲慢朝廷。」夫差默懷於心,亦不出言,但令君臣暢飲。
  酒至半酣,勾踐越席曰:「臣本亡國囚俘,何辱大王降遇,今臣不揣庸陋,敢具一篇祝聖之詞,為王誦之。」吳王覽其詞曰:皇帝在上,恩播陽春,其仁莫比,其德日新。威臨四海,德服君臣。嗚呼盛哉!上感大陽降福,翼足唯王延壽,萬歲常保。吳國四海咸來,諸侯賓服。觴詠初升,永壽萬福。
  吳王覽罷,喜不自勝,令勾踐安於客館。次日,送勾踐歸國,勾踐拜謝出朝。子管人諫曰:「勾踐內懷豺虎之心,外飾溫恭之體,今王忘殺父之仇,縱迷天之罪,無異置毛於炎炭之上,投卵於岩谷之中,欲其無患,安可得乎?」吳王怒曰:「勾踐雖居困厄,君臣盡道,夫婦相敬,不逾禮也﹔身為奴而妻為婢,各執賤役無怨言,是守職也﹔獻帑藏寶物於吳無慍色,是不爭也﹔寡人有疾親嘗泄便,是仁人也。有此四行,而必欲殺之,何不仁之甚耶?有詔在前,再諫者斬!幸無多言。」員曰:「越王四行,實為四餌」故飾外貌以感聖聰,大王不察而實信之,故臣不避死而諫也!」吳王曰:「孤意決矣!無容再陳。」子胥知其不可諫,遂退而出,稱疾不朝。
  次日,吳王赦勾踐君臣返國,親率文武餞於江口。吳王謂勾踐曰:「吳與越乃兄弟之國,前者因失相愛,囚王三年,今日返國,幸毋蓄怨!」勾踐拜曰:「臣乃萬死之俘,蒙王不誅賜返,焉敢蓄怨?」胡曾先生《詠史詩》云:
  越王兵巳在山棲,豈望殊生出會稽,何事夫差無遠慮,更開羅網放鯨鯢。
  吳王送勾踐登舟,相辭而別。越王歸至浙水之上,見山川如故,花柳如新,與夫人歎曰:「孤已絕望宮闕,豈期今日得返國而奉祀乎?」言罷,相向而哭。文種知越王將至,率群臣與百姓,鼓舞來迎。越王歸城,先謁宗廟,次拜陵寢,郊天祀地,安撫百姓。然後復位,君臣稱賀,越王曰:「孤不德,以至如此,苟非相國及諸大夫之功,安能復位?」蠡曰:「此皆大王之福,非臣等之功也!但願自今後,戰竟自持,以圖報怨,不忘石室之苦可也!」越王大悅。於是修葺城池宮殿,以文種治民,以范蠡治軍旅,禮賢下士,敬老慈民,安堵如故。勾踐日懸熊膽於座側,每出入朝,必以舌嘗其苦,又令近臣出入呼曰:「勾踐爾忘會稽之恥耶?」勾踐即應曰:「諾!不敢忘也!」於是,勞心苦思,夢寐在會稽之間,努力以圖報怨。
  時至炎暑,越王遣使入吳拜謝及貢細黃葛布,吳王欣然受之。自是,吳王全不以越為掛意,日信伯嚭之言,不納伍員之言。問君臣曰:「孤承刀兵初急,欲建臺榭,以備游觀,卿等以何地可建?」伯嚭遂將吳都山川景致,畫作一圖,以獻於吳王。欲知伯嚭獻圖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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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吳王西子游八景 楚王禮聘孔仲尼

  伯嚭獻上圖畫曰:「吳都勝景,無如姑蘇,王若重建姑蘇臺,令其高可望百里,寬可容六千人,何所不樂?」吳王然之,遂使入遍告列國,以求材木。早有人報於越王。范蠡奏曰:「此天將啟滅吳興越之端,大王此機不可失也!」越王曰:「何謂也?」蠡曰:「夫差內不勤政,外不憂敵,耽於聲色,使吾國歲積軍糧,日繕兵甲,待其荒淫已極,一舉而滅吳,易在反掌矣!」王曰:「然!」范蠡又曰:「臣聞將有奪人之心者,必先投人之好,夫差築臺必得美材,王如彩良木以奉吳,吳王必傾心悅我而不疑。」
  越王大喜,遂使木工人山彩高大之木二百餘株,又選美女五十人。內有一美人名西施者,乃西海濱漁家之女,年方十四,嬌媚無比,管弦音律無不賅備,越王見之,喜不自勝。即令木工將材木雕琢妝飾,修表令文種帶人東吳奉獻。文種領貢物浮江而至,來見吳王,曰:「寡君自蒙宥赦復國,每懷圖報,恨邦徽土薄,無足稱獻。今聞大王重建姑蘇,敬彩良材二百餘株,美女五十人,聊充備用,乞賜嘉納萬幸!」吳王鑒表,受其貢物,厚饋遣歸。
  吳王自得良材美女,更無疑於越,遂令王孫雄引三千工匠,重建姑蘇之臺。子胥退具諫表,次日呈上吳王。表曰:
    臣聞奢者禍之基,淫者殃之本,昔者桀築夏臺而國隨亡,紂王建鹿臺而身亦喪,此崇臺喪國之明驗也。況三代之季,皆由美色而傾,故夏因妹喜而亡,商以妲己而喪,周因褒姒遂至東遷,此又因色亡國之明鑒也。今王不度明德,外縱強越,內興土木,殫費財力,資益寇仇,大為不可。且越人進貢財物,王自以為傾心慕德,臣切以為助桀為亂。伏願大王罷臺榭,遠讒佞,黜美人,理國政,則社稷生民無疆之福,否則,臣隕首階墀,甘心就戮,上既無愧於先王,下不見辱於強越,臣之肝膽披露,乞惟聖德,照臣愚悃,萬死無恨。
  吳王覽罷子胥之表,情實違忤。吳王本欲加誅,因是先朝功臣,將納其諫,又慮臺榭不就,但含容受其諫表。子胥頓首而出。吳王召伯嚭商議,忽報:「列國聞吳與越和,遣使入賀!」伯嚭曰:「乘此機會,遣員往列國報聘,則此臺可成!」
  吳王大悅。次日,即以金帛,詔子胥往列國報聘。子胥心知是伯嚭之計,然君命不可違,謂太常被離曰:「主上惑伯嚭之說,重建臺榭,吾出使列國,不能進諫,子可盡職進諫,勿陷君於不義!」被離受命,相辭而別。
  吳王即令王孫雄引工匠建修臺榭,務要宏壯秀麗,高可望三百里,寬可容六千人,臺上雕樑畫棟,對下金柱玉欄杆,四圍盡植奇花異草,畜養珍禽怪獸,又引太湖水繞於臺前,通舟往來,左有香水溪,右有百花洲,三秋九夏花香不絕,此臺積三年之財,聚五年之力,方能有成就。離累諫吳王,被斬以示眾!群臣皆懼,不敢復言。吳王日遊姑蘇之臺,美女善歌舞者,數十人列於坐側。時,西施獨奪歌舞之魁,貌又冠諸妃之右,吳王取入後宮,甚加寵愛,儀制稍同后妃,日與西施宴游歡樂,群臣皆諫為不可,亂卻宮苑,以使貴賤失序,夫差不悅。又令王孫雄於靈宕山築西施臺,開玩花池,辟彩香逕,鑿碧泉井,建館娃宮,遂摯西施,游於八景。
  春日則令數十嬪妃,擁西施於前,自與伯嚭、奚斯並隨於後,游於玩花池、彩香逕,五十步一亭,八十步一榭,逢亭便宴,遇榭便歌,四顧百花妍媚,夫差親折其豔,插於西施之髮曰:「子如日夜立於萬葩叢下,孤不知花貌類子而子貌類於花耶?」伯嚭進曰:「以臣觀之,西施之於花貌,又有甚焉!」
  夫差大悅,取酒賞嚭,以其善觀花貌也。明人高啟有詩曰:
  徘徊駐馬百花洲,日麗花妍玩未休,西子嬌容今不在,教人賦罷枉凝眸。
明姚廣孝先生《題百花洲詩》云:
  水豔接橫塘,花發礙舟路。
  波紅映睛霞,沙白寒棲鷺。
  緣汀魚網集,隔渚菱角渡。
  不見昔遊人,風煙自朝暮。
  夏則駕一葉輕舟,載幾船簫鼓,與西施賞蓮於香水溪。令嬪妃裸衣,彩蓮於溪內,西施與夫差撫掌而笑。既而西子酒酣,以手攀隔船之蓮,忽溺於溪。夫差急令嬪妃援起,夫差親自扶入舟中曰:「子之被溺,可謂落花隨水歟!」西子再拜頓謝,夫差即令奚斯於香水溪內,方圓環數丈,皆砌白石,別引清泉。
  每遇盛暑,令西子潔浴於泉內,其中泉水香馥不散,遂名曰「香水溪」。高啟先生亦有詩云:
  粉痕凝水春溶溶,暖香流出銅溝宮。
  月明曾照佳人浴,影與荷花相向紅。
  秋則攜西子登靈嚴之山,處館娃之宮,朝歌夜弦,宴賞不息。西子晨則照池而妝,夫差並於肩後,親為撩髮施妝。顧謂西子曰:「以子之妍,雖映水亦生輝媚。」西於又頓首謝恩。
  高啟先生又有詩云:
  曾聞鑒影照宮娃,玉手牽絲帶露華。
  今日空山僧自汲,一瓶寒供佛前花。
  冬則隱於靈巖山西施洞,每遇霜朝雪夜,夫差與西施自著狐裘,令數十嬪御,引車尋梅,若遇崎嶇險道,車跡不能所通之處,然後方返。高啟先生也有詩云:
  梅雪爭清臘正濃,吳王車出館娃宮。
  西施不惜芙蓉面,曾向靈岩冒朔風。
  一年四季,夫差全不歸理政事。或登臨於臺上,或宴賞於館娃宮,弦歌不絕,樂而忘返。
  及子胥報聘而歸,則臺榭俱成,國政皆荒。子胥忙入諫於姑蘇臺下。吳王全然不納。子胥出而歎曰:「吳之末,如桀紂之世,安能不亡乎?」遂稱疾不出。
  當時,楚昭王自復國以來,禮賢下士,繕甲利兵,常欲報吳之仇,及聞夫差荒淫,遂與群臣商議東伐。葉公諸梁曰:「吳雖失政,有伍員在朝,未可輕圖!王欲東征,必得天下第一等人,講求治道,方可圖大事!」王曰:「天下第一等人是誰?」諸梁曰:「東海孔仲尼,當世聖人也!聞人之樂而知人之德,見人之禮而知人之政,每講學於洙泗之上,弟子從游者三千,身通六藝者七十餘人。故昔魯公略用於國,便還齊之侵田,可惜魯君臣任賢無終,遂被齊人間出,去衛適宋,週遊列國,當今諸侯,皆不能用,今聞去陳適晉,大王誠能以禮聘歸楚國,授以大政,不待消恨,而王霸之業反手可得!」昭王然之。即具聘禮,遣人入晉以迎孔子。
  忽階下一人進曰:「孔某乃世之迂儒,所以列國拒而不納,吾王何自輕而詣迂儒乎?」昭王視之,乃下大夫宋木字汝材也。
  諸梁叱之曰:「仲尼抱經國之猷,一施於魯,便有成功,汝乃凡夫俗目,焉知聖道?」二人爭論不已。昭王曰:「二子且勿爭論,吾昔自隨渡江入郢之日,曾於江洲拾得一物,滿朝不識其名,吾聞聖人心生七竅,知人之所不知,先遣使臣往問異物名實,倘其能識,然後再聘!」王依所言,即遣宋木齎前物究尋孔子所在。
  當時,孔子去陳過衛,子貢引轡西河,行數里,見一簇人馬來至,原是楚大夫宋木來見。孔子衣蓬掖,戴儒巾,坐車上,其引轡執靷者,皆寬衣大帶,俱有儒風,自思此必仲尼也!即下馬向前長揖曰:「長者無乃孔子乎?」孔子忙下車相見曰:「然!大夫從何而至?敢問高名?」宋木曰:「下官乃楚大夫宋木也!寡君於江洲得一異物,不知吉凶,敬令下官扣審其名義以去疑,夫子幸賜明教!」孔子令取物觀之曰:「此萍實也,可食之,其味甚美!」宋木曰:「夫子此名固有據乎?」孔子曰:「吾昔過宋,道逢童子,謠曰:『楚王過江,得萍實,大如斗,赤如日,剖而食之,甜如蜜。』丘是以知之。」宋木拜辭而去,孔子復歸。
  衛靈公聞知,謂蘧伯玉曰:「昔孔子來衛,孤不能用,今將又至,吾欲出城遠迎,授以大政,卿以為何如?」伯玉曰:「主公此舉,實衛之福,有何不可?」靈公遂與伯玉出迎孔子,入朝賜坐,講論國政,靈公曰:「夫子聖無不通,然攻戰擊刺之事,坐作進退之方,夫子亦曾知歟?」孔於本欲行道,靈公卻以戰陣為問,故卻之曰:「俎豆禮儀則丘嘗學,若軍旅之事,非吾所知也!」遂辭出朝。明日,即與弟子去衛,將適於曹。
  卻說宋木歸楚,以孔子之事告昭王。昭王即剖萍實分賜眾臣而食之,果然味甘如蜜。昭王曰:「仲尼聖人也!葉公所薦不差矣!」即以安車駟馬,遣宋木復聘孔子。宋木訪問往來之人,知孔子過魯逕投曹國而來,孔子尚未入城,宋木接見,獻出聘禮,孔子欣然就聘。於貢進曰:「夫子捨宋而奔楚何如?」
  孔子曰:「楚王以禮來聘,宜往答之。」遂返轡適楚。孔子過楚畢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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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回     孔仲尼遭厄陳蔡 賢子貢說吳救魯

  陳閔公聞知,乃以書約蔡成公曰:「孔子聖人也!楚又大國也,大國用聖人,則小國必危,不如同發甲士困阻孔子,使不得入楚!」蔡侯然之。遂發兵同陳兵困孔子。孔子行至陳、蔡界上,忽聞金鼓震天,二國之兵,將孔子師生重圍於野。子路大怒,披甲挺戈見孔子,曰:「匹夫無故困子,由願與之決一勝負!」孔子忙止曰:「焉有修仁義能免世俗之惡乎?」於是,七日陳、蔡之兵不退,內無糧餉,外絕援兵,弟子皆病餒而不能起。獨有顏回、子路、子貢數人侍側,孔子愈增慷慨,晝夜弦歌不絕。宋木曰:「木請歸告楚王,以兵來迎夫子。」
  孔子不許,子貢私與宋木歸楚求救。忽野外喊聲大震,陳、蔡之兵各棄圍而去。孔子正欲出詢其故?前有一彪人馬,擁一大將來見孔子。孔子與之相見,曰:「將軍何來而救丘難?」其人曰:「吾乃楚之大夫鬥巢也!奉王命迎夫子,不意陳、蔡之徒又睏行軒,巢有失救護之罪!」夫子遜謝不已,遂與宋木、鬥巢同人荊州。
  昭王聞知,率文武出城遠接五十里,迎入朝廷,以實師之禮尊孔子。孔子辭不敢當,遂行君臣之禮。昭王曰:「楚乃荊蠻之地,辱屈聖駕,孤之罪也!」遂命設宴以待。時,弟子柏從者俱侍子坐側,昭王有問,對答如流。宴罷,孔子辭出。次日,昭王欲以書杜地七百里封孔子。令尹子西諫曰:「臣觀仲尼,乃當世之聖人,其弟子又多才智,孔子既得七百里之封,又加以群賢輔佐,德力兼全,文武具備,他日伯權一舉,削我封疆,吾楚安能保乎?」昭王曰:「然,孤實聘其人國也!可委而不用。」子西曰:「孔子進以禮,退以義,大王不封其地,亦不慢其禮,但使其自知不封則必去矣!」昭王然之。延數日,孔子見昭王不以政事相問,知其不能用,遂辭而去楚。潛淵先生有一絕譏子西曰:陳蔡兵迎禮意勤,楚封書社竟無成,鄙哉令尹疏庸器,辜負君王愛道情。
  孔子去楚將之衛。靈公已死,其子蒯聵奔於外,群臣立聵之子輒嗣位,是為出公。孔子至衛,仍主蘧伯玉家,出公將迎孔子,使任國政,孔子惡出公輒不迎父而自立,辭而不入。子路與子羔入朝願仕,出公以子羔為士師,子路為大夫。謂子路曰:「孔子聖人也!先君不能全用,故國中多亂,今孤初立,欲任孔子以國政,卿試為孤先達其意,然後設禮相迎。」子路出朝,來見孔子曰:「衛虛席以待夫子,夫子倘得政權,以何等為治?」夫子曰:「蒯聵殺母得罪於君父,輒又專位不迎其君父,為名不正則言不順,吾焉肯仕?設使吾若仕衛,正其名分,定其父子,方可以行吾道。」子路次日入朝,以夫子正名分之言告之,出公恐其廢己而迎父,遂不迎孔子。孔子遂辭伯玉,去衛歸魯。
  魯大夫季康子名肥,季桓子之子,聞孔子返國,敬告魯哀公,欲其以安車遠迎,授孔於以大政,哀公然之。即率文武,備安車出郊遠迎孔子。孔子辭曰:「魯為君子之邦,況主君在上,臣何敢安車,請先入城。」哀公許之。遂命鑾駕先人城,季康子迎孔子於後,入朝行禮已畢,哀公請孔子教以國家大政,不知其道何如?孔子對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明公舉而行之,有何不可?」哀公加納其說!將拜孔子為上卿,孔子辭以年老,不能效用。時,孔子年六十三歲,哀公亦不敢強之,從其告老于家。
  孔子辭老于家,見當世諸侯不能用,欲傳道於後世,於是謝絕塵俗,杜門不出,刪詩書,繫易辭,著《春秋》,晝夜不息。一日,門人琴牢自齊而歸,入見孔子。孔子問:「齊政何如?」牢曰:「田常乃田乞之後,為齊大夫,欲謀齊國,只憚高奚之後、晏平仲之後、鮑叔牙之後與管仲之後四家之權威,不敢動手,故奏齊侯起兵伐魯,今已屯兵於汶水,不日將至魯矣!」孔子大驚。乃召集諸徒議曰:「諸侯攻戰,丘實恥之,今魯為父母之邦,齊師壓境,二三子誰敢出師,以止田常之兵?」顓孫師越席願往,孔子不許。端木賜願往,孔子許之。
  子貢即日辭出,投齊來見田常。田常聞子貢至,謂左右曰:「端木賜乃孔子之高弟,其來必欲以口舌救魯,爾等布列刀槍,待其說及,聽吾號令,勿得故違。」諸將唯唯,列戈戟於兩行。田常親迎子貢,子貢見田常帳下,列兩行校刀手,默知田常嚇己,乃端莊容貌,徐徐而入,至中軍,序賓主而坐。田常曰:「先生辱臨敝邑,有何指教?」子貢曰:「賜欲來陳利害而將軍布戈矛於帳下,意者將軍疑賜為魯游說,此賜所以不敢盡告。」田常忙令撤去劍戟,延子貢於上坐,遂問其伐魯利害。子貢曰:「當今諸侯,強者莫如吳,弱者魯為甚,將軍將屈四氏之雄,必須伐吳,吳敗而將軍著大功於齊,四氏雖雄,焉敢抗拒將軍之勢乎?」田常曰:「吳有長江為險,兵甲百萬,又有伍員、伯嚭行兵,常欲伐齊,若以弱卒往征,何啻以毛投火哉?」子貢曰:「吳國雖有長江與兵甲,而夫差不能據為雄險,此變難為易之時,不可失也!」田常曰:「何謂也?」賜曰:「夫差自伐越以來,崇臺好色,不理國政,子胥出,百姓怨,若將軍乘此荒亂,移兵東向,則吳望風而潰!」田常曰:「先生高見固是,爭奈吾兵已屯汶上。」子貢曰:「兵隨將轉,將奉令行,將軍一麾則大兵東渡,何憂之有?」田常大悅,款待子貢。
  宴罷,子貢出,遂投東吳,來見吳王。吳王曰:「先生辱臨,有何教益?」子貢曰:「齊人伐魯,與吳爭伯,大王誠能救魯誅齊,使魯受盟於吳,其利大矣!」吳王曰:「先生之言固當,奈我與越有仇,我若出兵救魯伐齊,越必來攻我,不如先伐越而後誅齊。」子貢曰:「不可!越之勁不過魯,吳之強不過齊,大王若捨齊伐越,則魯必更盟於齊矣!方今大王扶傾濟弱為名,欲圖中原盟主,出兵救魯,則威加齊國,天下諸侯必率而朝於吳,吳之伯在此舉也!大王疑越有伐吳之心,賜請東往見越,令出兵助之,有何不可?」吳王大悅,遂依其言。
  子貢辭出投越,越王聞於貢至,親率文武迎入相見。子貢曰:「吳王將起兵救魯伐齊而懼大王復仇,不知大王曾有此舉否?」越王曰:「孤昔敗於夫椒,棲於會稽,妻子為奴,受辱三年,始得歸國,孤每臥薪嚐膽,焉能無復仇之舉,爭奈百姓未安,糧食未足,所以鬱鬱也!」子貢曰:「大王差矣!且夫無報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有投人之意而使人知之,事未發而先聞,必使危殆。今吳王荒淫,百姓怨苦,棄子管而任伯嚭,正王復仇之日,王可急圖,而不可緩也!」越王大悅,因求指教。
  於貢曰:「吳王矜傲,伯嚭恣貪,大王若能以甲兵、金帛、糧餉器械為辭,遣使助吳王伐齊,吳王不以大王為意,悉兵與齊爭鋒,吳敗則大王乘虛東伐,一驅而夫差可擒矣!」越王大喜,厚待子貢。
  子貢辭出,復至東吳,見吳王曰:「賜見勾踐,說以利害,勾踐恐懼,即備甲兵,將遣使入吳矣!」吳王猶豫未決,忽報越使齎器物至,吳王召入,使者曰:「寡君聞大王有征齊之舉,即備甲兵一萬,糧餉千斛,公卿將士各捧金帛,以表行征之餞,乞惟寬宥以納。」吳王大喜,款宴越使遣歸,又送子貢出朝,約其起魯兵相會。
  次日,聚集群臣商議發兵伐齊。伍員諫曰:「越為吳國心腹之疾,齊與吳姻婭之親,今王不防越而伐齊,臣不知計將安出?」吳王曰:「勾踐自歸國以來,年年入貢,今聞我兵伐齊,又齎甲兵、糧器,舉朝將佐,皆有金帛,何必過慮也?」伍員曰:「臣聞勾踐一自東歸,臥薪嚐膽,志在復仇,今王不察,反以越為服德稱臣,臣竊以越為香餌設釣於吳也!夫攻疾必去其源,刈草必除其根。王今有大患在越,棄之度外,他日勾踐之兵一舉東渡,猶草根再生,雖欲除之,不可得也!」吳王不聽。
  子胥出,召其子伍封曰:「吳王不納我言,國必至亡,伍氏為吳大臣,諒不能保家屬。」伍封曰:「然則若何?」員曰:「齊國大夫鮑惟明與吾有生死之交,我即修書,令家人將爾寄托於鮑氏之家,吳亡我死,汝即改姓王孫氏,使主祭祀,亦伍氏先人之幸!」星夜修書一封,令家人送伍封往齊。臨別,父子相向而哭,早有伯嚭家人聞知此事,即告與嚭,嚭得吳王之寵愛,子胥惡其讒佞,二人隨成仇隙,及子胥托寄家屬,便有傾陷之心。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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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伍子胥抉目待齊 吳魯吳艾陵大戰

  次日,吳王宴群臣於姑蘇臺,文武皆在,獨子胥稱疾不至。
  王曰:「孤欲發兵伐齊,而伍員務要滅越,寡人昨夜得夢不祥,實有不欲伐齊之意!」伯嚭曰:「大王所夢何事?願聞其詳,以占吉凶。」王曰:「昨夢身出章明宮,水人姑蘇臺,後宮鐘鼓震,祖廟草木青。」伯嚭頓首賀曰:「此大王克齊成伯之吉兆也!」王曰:「何以言之?」嚭曰:「身出章明宮,乃王駕出吳城也。水人姑蘇臺,乃齊服來降也。後宮鐘鼓震,吳國威風著也。祖廟草木青,吳新伯業成。以是占之,非吉兆乎?」
  吳王笑曰:「誠如是言,寡人何慮?」遂決次日伐齊。
  忽臺下一人大聲曰:「伯嚭貴為太宰,位居百僚之上,乃進餡諛之言,王如不察,社稷將危矣!」眾視之乃左大夫展如也。王問其故?展如曰:「王所夢者,皆不祥之兆,而伯嚭乃反凶為吉,王如不信,城東有一賢士名公孫聖者,能測陽占夢,大王必召此人,方可斷吉凶。」吳王即令王孫雄召公孫聖,雄投聖宅,聖延入相見,問曰:「大夫因何而至?」雄即以請占告之。聖問:「所夢何事?」雄悉舉所夢之事以對。聖忙走入後堂大哭而見其妻曰:「吾命當盡矣!」妻曰:「吳王來詔,正利見大人之時也!何為反出此言?」聖曰:「吾平生好直,今吳王所夢乃破家亡國之兆,我若直言,必然見殺!」妻曰:「妾聞太宰伯嚭,尚瞞讒言貪生,子何不反凶為吉,以邀富貴?」公孫聖大怒曰:「吾性好忠直,寧就死而不肯瞞心,遂拂袖而出,與王孫雄同入朝見吳王。吳王舉前夢令聖占之。聖頓首曰:「臣該萬死,乞大王容臣所奏,章明宮乃大王所治之所,而夢身出此宮,見身降而位虛也。姑蘇臺乃大王遊玩之所,而夢水入此臺,是樂極而悲生也。後宮鐘鼓震,主社稷崩也。祖廟草木青,主宗廟荒也。四者,皆大不祥之兆!大王罷伐齊之兵,振紀綱之治,則國家幸甚!」王俯思不對。伯嚭奏曰:「公孫聖以妖巫之術,妄誹聖夢,理合處斬示眾!」
  公孫聖即叱之曰:「太宰居首貴,不思盡忠,惟思誤國,他日吳國滅亡,大宰能獨保無禍乎?」吳王大怒,曰:「匹夫廷辱大臣,有司押出梟之!」武士即將公孫聖推出朝門,聖仰天歎曰:「吳王偏暗,聽信讒臣,吳國社稷不出三年矣!」
  時子胥稱疾不朝,聞街市吵鬧,斬公孫聖,止住武士,慌忙入朝面見吳王,問其坐聖何罪?吳王以其妄誹聖夢,辱大臣之事告之。子胥曰:「伯嚭前受勾踐之賂,盡心保其歸國,今又納其寶器,故惑大王伐齊,賣國肥家,王何不察,反斬無辜小民?」伯嚭奏曰:「伍員怨罔朝廷,欲與齊國相通作亂,故阻大王不伐齊,王如不信,伍員前日曾寄子於齊大夫鮑惟明之家,此固謀反之明驗,臣焉敢賣國肥家乎?」吳王大怒,遂令武士將伍員押出,與公孫聖並斬。群臣皆奏曰:「伍員與齊通,其跡未彰,且為前朝老臣,功勞最大,不可加刑!」吳王然之半晌,令勿斬子胥,只斬公孫聖,但廢子胥官職。
  子胥脫還衣冠,即日推病不出,群臣出朝,伯嚭密奏吳王曰:「伍員交結於齊,今王若不速斬,及齊兵一至,國中先亂,社稷難保!」吳王曰:「群臣皆諫不可加誅,此事奈何?」嚭曰:「王如不肯以刑殺員,則當賜劍,使其自刎,以絕後患。
  不然緩數日,員奔入齊,則齊難敵矣!」吳王然之。即取屬縷之劍,令使臣齎送子胥,使者至其宅,以劍付予胥曰:「吳王今賜相國屬縷劍一口,他無所賜。」子胥接劍歎曰:「吾知之矣!吳王信奸佞而斬忠臣,吾非敢辭,但恨我死之後,吳國其亡乎!」謂家人曰:「我死,汝可抉吾之目,懸於東門,以觀越兵入吳也!」又謂家人曰:「吾死之後汝可植檟樹於吾墓上,檟樹成材,越兵即至矣!」言罷。自刎而死。家人悲啼不勝,亦自傷死。
  使者取員之首級回報。吳王問使者曰:「伍員臨死曾怨寡人乎?」使者曰:「否!但令家人抉目懸於東門,以觀越兵滅吳!」吳王大怒,令取鴟夷皮作一囊,將伍員首級投於江中。
  國人哀其忠直,救其屍葬子胥山,為之立廟,春秋設祭。胡曾先生有詩云:
  子胥今日委東流,吳國明朝亦古丘,堪笑夫差諸將相,更無人解守蘇州。
東屏先生《詠史詩》云:
  敗越夫椒績用收,越人謀我事堪憂。
  子胥墓損成材日,慎冒何人死抱羞。
宋乖崖張詠先生題廟詩云:
  生能酬楚怨,死可報吳恩。
  直氣海濤在,片心江月存。
隋王通先生《大江東詞》云:
  吳山萬疊,望錢塘注目,寒波清徹。追想當初,傾猛楚此地,曾施英烈。破楚奇才,興吳妙算,分鄭重圖越。誰知吳王偏暗,難顯豪傑,愚迷誰比浮搓。蠢濁怪跡,淫志同辛蹷。顧把賢沉綠波,肌肉盡遭魚鱉。負錐言,終朝暮視,使盡英明烈。空流痛淚,淚珠彈盡清血。
  明玉山吳學先生有《錢塘潮詞》云:
  錢塘發洩不平氣,萬雷怒奔聲動地,雪山白日依依,雨亂灑,千秋子胥淚。江花自開落,江月閒升墜,悠悠千古恨,天終恨未消。
潛淵讀史至此有《古風》一篇云:
  將軍本是衣冠族,聲名自幼馳英武。
  寶劍橫揮敵萬人,雄才磊落超千古。
  一旦平王殺父兄,襄流誓濟吞荊楚。
  荊楚孤窮出奔時,茫茫四海欲何之。
  越陳適宋羈糜晉,千里神駒困捷蹄。
  征袍夜染泥途水,震耳晨驚戰馬嘶。
  輕舟匹馬從東渡,吳漸高兮楚漸低。
  嘉謨妙算為吳籌,苦志勞心為復仇。
  一朝飲馬襄江水,楚國君臣俱失謀。
  旌魔掃盡江南霧,五戰長軀拔郢都。
  鞭屍抉破平王目,席捲冤仇復轉吳。
  英雄再舉匡吳策,非伐強齊東伐越。
  霸業未成西子至,姑蘇臺下生民血。
  忠臣忍見色傾城,讜官劌切披肝膈。
  讒諂未除國未安,身軀先裹鴟夷革。
  君不見,胥山月,東方升出西山沒。
  溶溶深夜滿吳江,照見忠臣寒骨白。
  又不見,吳江湖,朝朝洶湧激波濤。
  波濤怒激如山大,猶似忠臣恨未消。
潛淵居士先生有《胥山銘》云:
  子胥鞭平,為人為父。十死一生,矯矯伍員。
  執弓挾矢,仗其寶劍。以謁吳子,稽首楚罪。
  皆中紂理,蒸服子妻。殲鉏直士,赫赫王閭。
  實聽奇謨,錫之金鼓。以號以誅,黃旗大舉。
  右廣皆誅,戳墓非赭。瞻昭乃鳥,後王嗣立。
  執書不泣,顛越言潤。宰嚭讒輯,步步蹤飛。
  姑蘇待執,吾則切諫。抉眼不入,投於河上。
  自統波濤,晝夜雨至。懷沙類騷,洗滌南北。
  箕蕩東西,夷蠻卉服。罔敢不來,雖非命祀。
  不讓瀆齊,帝帝王王。代代明明,表我忠哉。
  吳王既殺伍員,遂以胥門巢為元帥,姑蘇、王孫雄為左右翼,以專毅為先鋒,又遣王孫駱會魯兵,共伐齊國。大兵至艾陵下寨。次日,魯大夫仲孫何忌、季孫肥率師來會吳王。吳王召入中軍相見,禮畢,忽有哨馬馳入帳下。
  吳王與魯大夫季康子正議事,忽有哨馬來報:「齊將田常引兵十五萬殺至!」吳王謂季康子曰:「今吳伐齊因為救魯而來,次日大夫可引兵先敵一陣,以觀齊兵強弱,然後我兵方可接應。」季康子領命而出。次日,即調先鋒顏羽引兵出戰,齊將國書曰:「魯與齊乃山東表裡,今不相和,反降吳而伐齊?」
  顏羽答曰:「汝齊侵陵魯國,啟我投吳,今舉二國之兵至,汝不下馬就戮,尚復何言?」國書拍馬直取顏羽,掄刀便砍,國書搶入懷心,斬卻顏羽。冉求、樊遲殺出,國書前遮後架,鬥至二十餘合,齊將閭丘明殺出相救,四馬交戰,冉求力不能敵,往本陣逃回。樊遲獨困於陣,左股被射一箭,翻落於馬下,孟之反挺槍殺入重圍,救出樊遲,齊兵一齊追至,冉求抽兵殺回。
  孟之反曰:「齊兵甚銳,子不能敵,汝可保出樊遲,我自擋住一陣。」冉求力保樊遲歸寨,孟之反勒住馬頭,架起弓弦,望閭丘明左目射一箭,丘明落馬,孟之反挺槍刺死,殺入齊陣,縱橫撞突,如入無人之境,齊兵披靡敗走,堅閉不出。孟之反奪其器械,緩緩而歸,魯兵踴躍,喝采曰:「好個將軍孟之反也!」孟之反聞眾軍聲揚己勇,故掩功績,乃抽矢以鞭其馬曰:「非吾之勇敢,在戰之後,乃馬不奮進也!」後人有詩曰:堪羨孟之反,英雄不伐功,戰敗能為勝,猶謙馬緩蹤。
  魯兵初敗,季康子入見吳王曰:「齊兵甚銳,不能對敵,昨日一陣,若非孟之反,魯兵幾無片甲矣!」吳王問計於群臣,伯嚭曰:「臣聞田常部下只有國書驍勇,可將吳魯之兵屯於艾陵,左右以作犄角之勢,大王親自出馬,國書若見,必然殺至,大王誘入寨前,使兩寨將士夾攻,國書必然被擒,國書一擒,田常不足破矣!」吳王然之。遂令二國之兵屯於艾陵左右。次日,親自披掛出馬,大叫曰:「吳兵救魯,田常何不出寨納降?」國書視之,謂諸將曰:「此夫差也!今不生擒,尚待何日?」橫刀望吳王便砍,吳王望本陣而走,國書追之將近,吳寨突出專毅,魯營突出孟之反,將國書夾攻三十餘合,國書不能遮架,被孟之反打落戈矛,專毅搶入懷中活捉而歸。田常急令諸將來救,吳、魯大兵皆出,斬齊兵如刈草芥,田常十萬兵喪於艾陵,引數千殘卒歸寨,收拾班師。
  吳王令諸將追之,伯嚭引胥門巢追及,田常下馬拜於道旁乞命。伯嚭曰:「汝立貢稅文字,我奏吳王,赦爾草命!」常曰:「貢稅之議在齊侯,常何敢專,乞饒歸國,奏齊侯奉貢稅之議入謝!」伯嚭大怒。胥門巢引田常歸見吳王。吳王受之,放田常,即令班師。伯嚭曰:「吳之興霸在此一舉,王勿班師。
  」王曰:「何謂也?」嚭曰:「中國盟主惟在晉、楚,今楚已服,晉君臣亦自作亂,王若乘此得勝之兵,屯於國中界上,傳檄以會諸侯,晉侯若至,請斬國書之首,號令列國,倘晉不肯受盟,則鼓兵殺入絳州,虜其君臣,天下誰敢不從!」王曰:「太宰之見固當,然此兵合於何處?」嚭曰:「臣觀黃池東連鄭、衛,西接晉、陳,乃列國之界,王可移兵,屯於此處,傳檄以邀諸侯。」
  王即令斬卻國書,相合魯兵,進屯於黃池,遣人遍告列國,約期赴會。卻說使者來至晉國,當時晉侯遂弱,趙鞅簡子獨專國政,衛公子蒯聵被逐在外,欲殺其母南子,靈公欲殺之,蒯聵奔投於趙鞅府中,及聞靈公死,國人立輒,蒯聵告鞅曰:「聵雖得罪君父,而衛之大位當傳於聵,今國人立輒,而輒專位,此事奈何?趙鞅曰:「公子勿憂,自當發兵送公子返國。」聵頓首謝曰:「大夫誠能送聵返國,以正大位,則公名震於天下,而聵亦不敢少置也。」次日趙鞅率壯兵五千,甲士八百,送聵歸衛。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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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孔子獲麟作《春秋》 晉三卿政亂同列

  晉兵送蒯聵至城下,衛公大驚,謂群臣曰:「晉兵送吾父返國,吾必遜而出迎,敢拒而不納乎?」大夫高柴曰:「父子之道,人倫所重,明公須出城遠迎,奉位與父,焉可拒而不納?」出公曰:「子羔之言是也!」遂令整駕出接。忽階下一人,諫曰:「不可!」眾視之,乃大夫孔圉之子孔悝也!出公問曰:「孔悝之見何為不可?」悝曰:「蒯聵得罪於父,故先君棄此大位,不傳與子而傳於孫,今明公欲以大位迎聵,是廢先君之命而得罪社稷也!且晉人機變貪暴,若引趙鞅入國,必然社稷傾危。」出公曰:「卿言雖亦近理,然吾父已在城外矣!」
  悝曰:「但公四門堅閉,日久彼必自退。」出公曰:「爭奈國人笑孤不孝!」悝曰:「但稱先君之命,何為不孝?」出公遂依悝諫,令四門堅守,不許輕放。
  孔悝之母,蒯聵之妹也!靈公之女嫁與孔文子,生孔悝。
  聞孔悝諫出公勿納其父,乃責悝曰:「蒯聵父也,輒子也,汝為人臣,合正天倫,焉可教人拒父?」悝曰:「吾食君之祿,但知為國,焉知其他?」孔姬令僕人惲良夫從城隙私出迎見蒯聵。良夫前召公子入城商議。蒯聵曰:「承吾妹為謀,無德可報,但四門不通,焉能入城?」良夫曰:「公子倘得歸國,賜良夫數鍾之祿,則有一計。」聵曰:「能謀我入城,得位即賜爾服冕乘軒,大夫之職。又賜免死鐵券,令爾子孫世享富貴。」
  良夫大悅,即獻計曰:「目今孔悝守拒甚堅,但可密圖,不可揚人,公子可蒙衣而臥於車中,選晉之壯兵二人,扮為引車之僕,我向前入城,倘守城者問,但詐言迎親眷而入,如此則事可圖!」
  蒯聵大喜,遂選壯士石乞、孟厭二人從之,即時裝扮上車。
  趙鞅囑曰:「公子珍重,勿露根芽,公子入城即便開門,與鞅接應,事無不克!」蒯聵與良夫入城,兩門守吏羅御拒之。良夫曰:「汝不識吾孔大夫之家人也?」御曰:「後車何人?」
  良夫曰:「大夫之親眷也!」御曰:「主上防寇甚嚴!」良夫叱曰:「守城防寇乃吾大夫奏准之事!豈有自謀而自陷者耶?」
  羅御笑曰:「子言是也!」遂開城放車而入。良夫恐孔悝聽知,至黃昏與聵密入見孔姬,二人吞聲而哭,各敘往情。聵曰:「承妹所謀,必須代成大事,不敢負德!」孔姬曰:「汝且藏於吾室,待其退朝而歸,汝必以威挾之,方成大事!」遂令壯士石乞、孟厭執利器以待。
  少頃,孔悝朝回,孔姬問曰:「父母之族孰為至親?」悝曰:「父則伯叔,母則舅氏。」孔姬曰:「汝既識為母之至親,何故不納蒯聵?」孔悝復辭前日之事。孔姬曰:「今日不容不為舅氏也!」即令蒯出,孔悝一見,慌忙下拜。石乞、孟厭仗劍立於左右。聵曰:「孔悝今日尚執迷乎?」悝曰:「願從舅氏之命!舅氏疑悝,請定盟誓!」孔姬因孔悝盡心為輒,不可與盟,但囚於蟠臺,待事已定,然後放之。聵即拘囚孔悝於蟠臺,令石乞、孟厭、良夫率甲士。
  次早,鼓噪聲言:「蒯聵入朝。」滿朝文武無措,輒慌忙從東城門而走,群臣自相奔踐。子路時為孔悝之臣,聞孔悝被囚,即操戈殺人,高柴走出,遇子路曰:「門已閉矣!爾尚何往?」子路曰:「食其祿而避其難非仲由之所為!」遂殺奔蒯聵之後,石乞、孟厭上馬來敵。子路奮力以戰二將,石乞力乏敗走,子路追之,石乞躲過,挺槍一刺,則打斷子路之纓,孟厭又刺一槍,子路將死,乃曰:「君子死不免衣冠。」乃棄戈於地,結嬰而死。史臣有詩曰:孝行著聞出孔庭,涵濡洙泗聖恩深,休誇食祿無忘難,至死儒冠不絕纓。
  石乞斬子路之首,懸於朝外,令群臣有不從者,依律治罪。
  群臣奉蒯聵即位,是為昭公。當時,南子已死,出公外奔,聵亦不究前故,但令放孔悝復職,封惲良夫為下大夫,賜以鐵券三道,厚報孔姬,重待趙鞅,以良民五百家謝之。
  卻說高柴逃難出城東,門卒拒之,高柴決意欲出。守卒曰:「大夫必欲急出,有一條僻路,可通城外,汝從此而出!」
  高柴辭曰:「吾聞君子行不由逕,吾必不往。」守卒曰:「此有空隙之竇,暫且容身。」柴又辭曰:「吾聞君子正而不竇,吾必不隱。」正躊躇間,守卒開門,高柴遂出。守卒曰:「大夫認得吾否?吾乃昔犯罪之徒,告理於大夫座下,大夫曾刖吾左足之人也!」高柴慘然曰:「吾既刖爾之足,正是報仇之日,胡叫我從逕而走,從竇而隱。」守卒曰:「大夫刖吾之足者,執公法也!焉敢咎而報怨乎?大夫速行矣!」高柴嗟歎,直奔東魯,來見孔子。
  當時,孔子告老不仕,著書于家。時有叔孫氏之僕名商鉏者,採樵於城西,見一大獸,身似麇,尾似牛也,商鉏以為怪物,傷折其足,棄於西郊,百姓觀者如市。孔子聞之亦往觀之,既曰:「此麟也!胡為乎來哉?」悲泣不勝,於貢從旁請曰:「夫子何傷麟也?」孔子曰:「麟乃王者之瑞獸也!必須明王在位,教化風行,然後麒麟始出,今值周室既衰,明王不作,天下諸侯篡弒暴亂,而麟反出,為人折足傷身,何出不逢時,而致自斃,此吾所以泣之也!」遂令弟子掩而埋之。後世史臣有詩云:
  唐虞世遠鳳麟疏,何事行行又出都,總是《春秋》褒貶筆,特因拭面泣麟扶。
  孔子歸家,感獲麟之事,歎當時之亂,遂取魯國史記,自隱公元年為始,作《春秋》一卷,定褒貶以戒後世臣子。
  忽一日,有人自衛而歸者,報衛君蒯聵作亂,孔子謂眾弟子曰:「衛國有亂,柴也必逃而歸來,由也傷其死矣!」弟子問其故,孔子曰:「高柴知義,必不死非難:仲由昧義,必為孔悝死也!」道猶未了,高柴果然奔歸,師弟相見,且悲且喜。
  孔子一日拽杖游於門外,因感而歌曰:「泰山其頹乎!良木其朽乎!哲人其萎乎!」歌罷,趨入中庭,正席危坐。子貢進曰:「泰山其頹,吾將安仰?良木朽,哲人萎,吾將安往也?夫子殆將病歟!」孔子曰:「賜也!明王不作,孰能宗予,吾將死!」遂病,七日而卒。時年七十三歲。時周敬王四十二年夏四月己丑也。宋高宗御制贊曰:
  大哉宣聖,斯文在茲,帝王之式,古今之師。
  志則春秋,道由忠恕,賢於堯舜,日月其譽。
  維時載雍,戢此武功,肅昭盛儀,海宇章崇。
  弟子散在列國者,咸哭奔其喪,葬於城北泗上,弟子皆服心喪三年而去。獨子貢廬於墓側,又守三年之墓而後去。
  卻說趙鞅得衛五百戶之良民,不奉入晉室,自將此民充入晉陽,使尹鐸為晉陽大夫。鞅曰:「子必為我親愛百姓,堅固城郭,他日吾當以晉陽為趙氏基本也!」尹鐸再拜而往。荀寅謂范吉射曰:「我等皆為晉之大臣,而趙鞅得衛民戶,猶將充入晉陽,此必有吞並同列之意,今若不圖,他日牙爪已成,難為制奪!」吉射然其說。次日謀議吉射,設宴請鞅,埋伏甲兵而殺之。范吉射之族弟皇夷者,素與吉射不和。是夕,聞知此謀,密報趙鞅。鞅大驚曰:「然則若何?」皇夷曰:「先發者制人,後舉者為人所制。明公豈不達此?」趙鞅即令良伯魯與次子無恤,各引精兵,星夜先攻荀、范二家,自率大兵繼後。
  當時,荀寅從吉射在中軍同榻共臥,夜半二人昏睡正濃,家人急報趙氏兵至,二人慌忙驚起。時伯魯之兵喊聲大至,殺入中軍。荀寅與范吉射從後營奔出,無恤從後寨塞住去路,大喊一聲斬荀寅於地下,范吉射抽身奔走,被魯伯一劍斬為兩段。趙鞅即滅荀寅、吉射家口,入見晉出公。出公曰:「范氏、荀氏皆先朝功臣,雖有罪惡,不可滅其家口。」趙鞅作色曰:「范、荀二氏,欺陵公室,又殘害生民,滅族尚且難保後患,何況滅其家口!」遂愕然下拜而出。
  晉出公謂君臣曰:「趙鞅傲慢如此,他日必有吞滅晉室之患!」右軍都護趙稷,右司馬涉濱隨出公退朝,泣告曰:「明公謂趙鞅有吞晉室之心,以臣等觀之,韓、魏皆有此意,公欲誅之,必須密約齊、鄭之兵,打入絳州,四家可除。若城中用兵攻之,力不能勝,反招其禍!」公曰:「四卿知吾召齊、鄭,必先作亂。」趙稷曰:「明公密修借兵之書,臣與涉濱各帶一札,密投二國借兵,則四家不日除矣!」出公大悅,遂密修簡札。
  次日,令趙稷、涉濱各帶一札,詐言出使。涉濱行至藍橋,遇趙鞅、韓虎、魏駒會宴而歸。鞅問曰:「大夫何往?」涉賓曰:「奉命出使!」趙鞅叱曰:「大夫此行,必有外通之事!」
  令左右搜之,搜出召齊之書。荀瑤亦拿趙稷前來,趙鞅親搜涉濱,亦得召鄭之書,即令囚趙稷、涉濱。四家甲士,鼓噪殺入皇城。出公聞知,仰天歎曰:「此天覆晉室也!」遂單騎出奔,遇荀瑤於城下。瑤大罵:「昏君,我等有大功於晉,爾反召兵攻我!」劍斬出公於馬下。遂打入宮中,滿朝文武,各個逃命,眾卿遂有滅晉之心。趙鞅曰:「不可!宜立新君,我等伏守臣職,方免鄰國舉兵。」眾然之,遂立昭公之孫名驕即位,是為哀公。哀公見四卿強橫,不敢登位。趙鞅曰:「先君無道,無故召鄰國以攻我國,故臣等同誅之,非臣敢行篡弒,今內亂既定,主公宜嗣大位,不必推延。」哀公方升正坐,鞅等乃率文武朝賀,群臣或有不肯入朝者,瑤謂鞅曰:「群臣不朝者必然謀陷我等,宜斬趙稷、涉濱號令朝門外言:群臣不朝新君者,必與趙稷同謀,我必誅之!」鞅從其言,斬趙涉二人之首,掛於朝外,號令群臣,群臣恐懼,皆入朝哀公。忽報吳王遣使至言:「請會於黃池!」哀公辭不赴會。鞅曰:「吳王伐齊破楚,將與中國爭霸,晉為盟主,若不赴會,必失霸權!臣等願保主公會吳,萬無一失!」哀公方備車駕,同文武赴黃池之會。
  時諸侯皆至,吳有矜傲之意,趙鞅告哀公曰:「吳王矜伐齊之威,有獨霸之意。大王宜先定盟,不可與其奪我中國之權。
  」哀公曰:「然!」諸侯既登壇序爵而坐,吳王謂眾諸侯曰:「寡人先祖乃周室之長,公等皆周室諸侯,今日中國盟主,固當寡人主之。」趙鞅歷階而上,對吳王曰:「吳國周室之長,晉為諸侯之伯,今日主盟還是寡君為之!」吳王不從,晉哀公必欲主盟,二國群爭,至日斜不決。忽吳有哨馬來報曰:「越王勾踐,見主久出,乘虛殺入我國,彌庸引兵出敵,已被生擒,今群臣堅守,拒於笠澤,望王速抽兵保守!」吳王聞知大驚。
  又恐諸侯乘此皆叛,乃詐詈曰:「勾踐歲納貢稅,助兵伐齊,焉有此事?匹夫虛張,罪合當誅!左右梟之!」胥門巢仗劍斬卻七卒。晉君臣曰:「吳王神采俱失,必有亡國之兆,與爭何益?」乃讓吳為盟主,諸侯辭歸本寨。
  是夜,吳之告急文書連次不絕,吳王召伯嚭議之。嚭曰:「星夜班師保國!」吳王曰:「倘諸侯乘此追之,則我內外受敵,豈不危哉!」但不知吳越戰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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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     勾踐三年滅吳國 范蠡扁舟歸五湖

  伯嚭曰:「今夜令各寨虛張火炬,詐鳴金鼓,以疑諸侯,我兵星夜班師,方免追擊之患。」吳王然之,依計號令,星夜拔寨東歸。及天明,諸侯請吳王辭別,則空寨而已。諸侯皆曰:「吳王矜傲太甚,可乘勢追擊!」越鞅曰:「諸侯合好,不可背盟,吳主驕傲,彼自喪國,何必我等追之?」於是,諸侯各歸本國,獨陳閔公懼吳之威,乃領本國之兵,隨後救吳。
  卻說吳王歸至蘇州,文武出郊迎接入城,朝賀已畢,群臣俱言,越兵勢勇,速宜謀戰守之策。吳王問群臣:「何人屯兵拒越?」群臣曰:「今彌庸被擄,獨王孫駱一支兵在!」伯嚭急奏曰:「大駕親征,方可退兵!」吳王遂令胥門巢為先鋒,展如、專毅為保駕,大發二十萬兵,殺奔吳江下寨。
  時,越王志在雪恥,與范蠡、文種養兵練將已十餘年。至是,百姓願從出征者三萬人,合兵只有一十五萬,然皆為國報仇,一以當百,所以一戰而擄彌庸,及吳王抽兵出敵,范蠡獻計曰:「吳伐齊遠歸,疲弊勞苦,必須速戰!」勾踐大喜,范蠡令後庸、臯如各領水軍三萬,夜渡於吳江左右,又令苦成引馬軍五千,屯於沒地,以阻吳兵歸路,又令大將稽郢、疇無餘各率艨艟之艦五十艘,以備馳戰,諸將依計而行。
  是夜天清月朗,越王與文種、范蠡、計倪、程皓一班文臣,游於舟中,仰觀天象。少頃,一派火光自北而南,流於斗宿之間,王顧從臣曰:「此何物也?」太史計倪曰:「此亡吳之兆也!」王曰:「何謂也?」倪曰:「臣觀天象,歲德在越,災火臨吳,主越伯之驗也!」王笑曰:「果如此言,則孤數年之恨,自是可釋矣!」范蠡曰:「非特天象,臣以人事觀之,吳亦當亡!」王曰:「何謂也?」蠡曰:「夫差荒淫,百姓怨苦,軍士疲勞,今吳郊又荒,野無顆粟,欲使饑困疲乏之民而戰之,必無鬥志,有不亡者鮮矣!」
  越王大喜,遂取酒暢飲至五更,親自披掛,左帶謳陽,右帶程皓,橫槍立於船上,號令三軍,將數百舟鼓噪而渡。吳兵聞之,攤開戰船以待。吳王遙謂越王曰:「子忘會稽之事乎?爾君臣陷於谷室,吾憐而赦之,今乃不懷德而反興兵犯界耶?」
  越王對曰:「孤自會稽一恥而歸,臥薪嚐膽,夢寐不忘!」吳王怒曰:「勾踐背義,諸將何不為我斬之!」專毅引兵殺至,程皓迎敵,而兩邊戰船一來一往,不分勝負。越將謳陽抬起弓箭射斷吳船,吳船順流而去,程皓復射一箭,專毅落水而死。
  越兵數百戰船,一齊殺進。吳將王孫雄、胥門巢引弓弩射之,越船不能前進。范蠡白旗一麾,諸稽郢被重鎧引艨臆大艦數十艘,突入吳舟,亂箭對面而射。諸稽之舟與吳舟尚隔一丈之水,踴身跳入吳舟,斬胥門巢。用力一招,疇無餘督進大戰,衝入吳陣。吳舟覆水者二百餘艘,傷者不計其數。三江水面,屍浮河壅,血染波紅﹔哀哭之聲,如激怒之潮。明人高啟有詩云:
  江上山不改,江邊臺已傾,越兵來處路,江水尚哀聲。
  伯嚭、王孫駱、慶如等,各架小舟,殺入重圍,令吳王棄船而登小舟,飛奔沒地下寨。吳王曰:「諸軍困乏,可就此地炊飲。」偏將軍姑射曰:「此地殺氣洶洶,似有埋伏之狀,不宜停轡。」吳王猶豫間,越將若成截住歸路,吳兵饑困,無力迎敵。忽越兵齊至,如斬瓜切萊,諸將救出吳王。越王又摧大兵從後殺至,吳王回視殘兵,不上數百騎,其步卒傷手足者悲哀可憐。吳王馬上歎曰:「孤自用兵以來,未曾敗北,今二十萬眾,喪於長江,殆天亡我乎?」言罷不覺淚下。時又有一彪人馬,洶洶殺至,吳王以為死日至矣!諸將饑困不起,束手待戮。
  卻是陳閔公引兵來救吳王。雙方相見,且驚且喜。閔公輒令本兵獻上糧餉,保駕東回。未至蘇州,越兵又漫山塞野,勢如風火迅雷,一齊追至。吳王命陳閔公引兵守石湖,自與敗兵殺入吳城,堅閉不出。
  越兵至湖口,陳閔公引弓弩手擺於岸上,越兵不能登岸。
  范蠡令諸稽郢率輕騎從上流涉渡,閡公正欲拒之,越王大兵殺上石湖岸口,陳兵大潰,欲驅吳城,城又不開,乃引敗兵奔歸。
  將欲渡江,遇楚將公孫朝於江口擋住歸路。閔公問曰:「汝擋吾歸路如何?」公孫朝曰:「我主惠王,惡爾助吳伐越,所以起兵拒爾!」閔公聞聽,大叫一聲,墜於馬下。公孫朝遂斬其首級,催兵打入陳城,盡收陳氏,斬於城內,留兵以守其地,據其寶物而還。越兵追抵吳都,攻打吳城,吳王召伯嚭督軍守城,自與西施宴於姑蘇臺。
  卻說伯嚭守城不恤士卒,朝廷賞賜之物,並不頒於群下,士卒怨罵,不願守城,城中百姓,自相潰亂,越兵乘勢攻開東門。王孫駱、王孫雄、奚斯、展如各引兵塞城,擋住越兵,諸稽郢令諸將曰:「放火燒民房屋則進矣!」時城內四門火起,風火互激,軍民相踐,填塞道路,諸稽郢向前斬卻奚斯,吳將各自相奔。越兵打入吳宮,遍尋不見夫差。郢曰:「必在姑蘇臺,稽郢至姑蘇臺,吳王大驚,急攜西施欲走下湖,越兵殺至,不能復走。
  夫差乃遣王孫雄至越王軍前頓首曰:「昔者夫椒之戰,大王棲於會稽,寡君曾遣大王東歸。今者天災吳國,得罪大王,今奉降表,但乞草命以延歲月。」越王覽表,將許議和。范蠡曰:「昔者會稽之役,天以越賜吳,吳不受﹔今天以吳賜越,大王敢逆天乎?旦早朝宴罷,臥薪嚐膽者非為吳乎?」越王曰:「相國之見固是,然寡人有哀憐之意,不忍滅吳!」范蠡曰:「大王不忍滅吳,臣奉旨處置。」越王許之。蠡即引兵到姑蘇,數夫差之罪,令三軍焚臺,以逼夫差。夫差歎曰:「吾早不納子胥之言,今日果至滅國,死者無知則已,倘若有知,吾有何面目見子胥於地下乎?」遂拔劍自刎而死。范蠡令收臺上財物,擄其美女,焚卻姑蘇之臺,斬吳王首級,回報越王曰:「夫差喪國,皆伯嚭所致!」亦令斬伯嚭,滅其族,以戒不忠。
  留大將諸稽郢守吳都,大駕東歸。宋賢楊誠齋先生《題姑蘇臺詩》云:
  插天四塔雲中出,隔水諸峰雪後新。
  道是遠瞻三百里,如何不見六千人。
  高啟先生《題館娃宮詩》云:
  館娃宮中館娃閣,畫棟侵雲峰頂開。
  猶恨當年高未極,不能望見越兵來。
  東屏先生《詠史館娃宮詩》云:
  初收奇貨錦裁新,百媚生輝曉夜春,樂盡臥薪嚐膽日,五湖歸載有功人。
  世傳吳王夫差枉蘇州城南,築一酒城,釀酒與西施宴飲,及越王入城,盡發其酒,以賞軍將。高啟先生《題酒城詩》云:
  酒城應與酒池通,長夜君王在醉中,兵入館娃猶未醒,越人宜賞武夫功。
  越王滅吳,擄其寶器以及美女。范蠡諫曰:「色傾人國,自古有之。吳王因耽西施之色,大王所以得滅其國,王何不鑒而蹈前車之覆乎?」越王不從。范蠡歎曰:「越王為人,長頸鳥啄,但可同患難,不可共安樂,吾之功成不退,安能保無後患乎?然不除西子,吾越復有覆亡之患!」乃設一計,及大駕至右湖,密令王之宦者,誘西施出帳,以輕舟載於煙波之中,遂溺西子於湖心。次日,乃謂越王曰:「大王外患既除,可與二三良臣,營立家國,臣請從此謝恩以出,再不入越都矣!」
  越王大驚曰:「孤辱承教誨,得消大仇,正當與子共享太平,子何棄寡人之速耶?」蠡曰:「臣聞為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昔王辱於會稽,待罪於石室,臣所以不死者,為吳未滅故也!今吳已滅,君辱已削,敢偷生於世乎?」王曰:「相國且歸,孤即列土以封相國。相國必若迷而不悟,則身亡而妻子為虜矣!」蠡再拜謝恩以歸。夜乘輕舟,逃入五湖之中。胡曾先生《詠史詩》云:
  東上高山望五湖,雲濤煙浪接天隅,不知范蠡歸舟後,曾有忠臣寄跡無。
  東屏先生《詠史詩》云:
  鴟夷皮號諱談軍,重寶輕舟破水雲,君子謀成身退有,耒聞禽鳥相人君。
  潛淵讀史至此,曾有《古風》一篇云:
  縱橫鴟鳥悠悠舉,使君發矢貫翎羽。
  鴟鶚已墜縱橫志,使君心契五湖水。
  五湖風景五湖秋,樂與同游險不游。
  古來王佐非周召,見機不作功成羞。
  君不見,狡兔死兮走狗烹,飛鳥落處良弓收。
  敵破謀亡皆類此,何必睠睠思故土。
  一葦翩舟一竿竹,清風凜凜高千古。
  自此范蠡乃變姓名,自號「鴟夷子」,遣僕遺書一札與文種,飄然寄跡於煙浪之中,蓋後人莫知其終焉。
  次日越王不見范蠡,詢之蠡之部下,曰:「昨已入於五湖矣!」又以溺西子之事告之。越王曰:「噫!此寡人之過也。」
  大駕歸至浙東,群臣迎接入朝,行賀已畢,大封諸將,宴賞群臣。群臣謝恩出朝,文種得范蠡之書。拆而視之曰:蠡聞功成身退,天之道也。功成不退,身之殃也!今吾與子,膂力廟堂,雄成霸業,理合拂袖而歸。且越王為人,長頸烏喙,但可同守患難,不可同享安樂,譬諸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既破,謀臣即亡,蠡思每每及此,是以棄名利於富貴之場,樂輪竿於江海之上。同僚誼重,敢不盡布,惟子明鑒,乞早圖之。
  文種讀罷,曰:「范蠡誠高世之士,吾不及也!」即日稱病不朝。越王謂群臣曰:「孤初未滅東吳,范蠡、文種盡心獻策,東往未還,范蠡棄寡人而去,今文種又稱病,二子何其高名節乎?」計倪曰:「文范二公,實有清風高節,乞明公施獎,以勸後人。」越王然之。次日,將親往文種處問疾,將軍臯如與文種有仇,因奏曰:「文種數有叛意,大王不察,今王若入其宅,必召不測之危!」越王叱曰:「昔孤在吳三年,大柄皆在文種掌握,此時不叛,今日焉有是心?」臯如曰:「大王不信,問病之日,種如出迎,則無此意,如不出迎,則其反意明白!」越王默然。即日往問之,臯如忙使家人告文種之家人曰:「主上疑爾文種謀反,今日詐來問病,欲擒文種歸朝也!」
  家人忙入報知,文種聞之大怒!令家人埋伏刀斧於門下,先誅無道,然後別立新君。頃刻報:「王駕至!」文種隱而不出,越王至其宅,見文種不出,遂疑反心。計倪曰:「相國抱危疾,焉能出接,大王不可狐疑?」及至中堂,又無一人出納,及觀兩廊,似有埋伏之兵。遂與從臣趨出,令發兵滅文種之族。計倪率群臣奏曰:「文種反形末彰,不可輕滅。」越王不從。計倪又曰:「種有大功,未蒙重賞而得罪,恐後忠臣盡去矣!」
  越王默然良久,令斬文種,赦其家族。欲知文種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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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回     晉智伯求地謀反 灌晉陽智信決水

  越王不聽倪諫,令武士斬文種之首,自是國中議論紛紛,文武多有辭官告老之表。越王恐生變,問計倪曰:「文種謀孤,孤所以殺之,群臣百姓何故皆有不忍殺種之意?」計倪曰:「大王滅吳,威鎮天下者,范蠡、文種之力也!范蠡深慮功不保終,所以逃亡,今乃封爵初下,便聽讒而殺功臣,何能安集眾心乎?」王曰:「然則若何?」計倪曰:「必須追贈范、文之功,將吳之金寶散於群臣,斬卻讒佞,然後入周朝王,則越伯可成矣!」越王大喜,即召還會稽之地三百里封范蠡,又封其子孫世享厚祿。封文種為大相國,以禮改葬之,並斬卻臯如。
  散金寶於群臣,出榜安民,百姓大悅。又以吳王平日所侵鄰國之田,遣使奉還,又將民戶籍田,山川地輿,令使者奉貢於周。
  元王覽表大悅,即遣使以吳地賜越,命越為侯伯,得專征伐。
  命魯、宋、鄭、衛納幣而朝之。
  時,晉室衰微,政在四卿,哀公聞周王賜越主盟,意欲圖霸,召苟瑤、趙無恤、韓虎、魏駒四卿商議,當時苟瑤威權獨盛,將欲並三卿而吞晉室,倡言不可伐越,告哀公曰:「勾踐破吳之後,天子賜其主盟,豈可與之爭霸,明公必欲爭霸,必先許臣以掌大政,募將招兵,積草屯糧,然後方可伐越。」哀公然之。即召荀瑤兼總大政,苟瑤謝恩出朝。次日,召集從弟,荀開、荀寬、荀田、苟果、荀霄。謀士絺庇,武士豫讓等議曰:「吾欲兼並三家而吞晉室,恨無大柄,今國家皆在掌握,欲以謀反,爾等有何妙計,為我獻之!」謀士絺庇進曰:「欲謀晉室,先除三家,主公何不乘晉侯之命,先令三家割地充入公室,以備應用,三家必肯,則乘弱而易為圖謀,有不肯者,矯以晉侯之命矣,率軍先除之,則三卿削弱,晉侯之位可謀矣!」
  荀瑤大悅,即令荀開、荀寬、荀霄往三家求地。
  卻說荀開往韓,韓虎延入,問其來故?荀開曰:「吾兄奉晉侯之旨,令三卿各割地百里,民戶三萬,充人公室,以備伐越之用,無致違旨。」韓虎默知其意,但應曰:「大夫先退,明日吾當奉地界來見智伯。」荀開辭出,韓虎召集群下商議,欲先除此城,不允其命。謀士段規曰:「智伯挾晉侯之命而割吾地,不割是抗命也,不如姑且從之,彼得吾地,必又求趙魏,趙魏不從,必然攻擊,吾得坐觀其勝敗。」韓虎然之。次日,令人進地界於荀瑤。荀瑤大喜。
  少頃,荀寬與魏駒之臣左晉,亦奉地界以進,荀瑤亦賞之遣歸。荀霄回報言:「趙氏不肯割地。」荀瑤即思攻之。絺疵曰:「不可!必矯稱君命,率韓、魏之兵以攻之,則彼屈我伸,無有不克。」瑤然之,令荀開、豫讓各率兵五千圍趙氏之宅,又約韓、魏起兵助戰!卻說趙無恤正與張孟談論智伯之事,忽報智伯之兵至,無恤慌忙上馬出敵。孟曰:「寡不敵眾,主公速宜逃難!」無恤曰:「逃在何處?」張孟談曰:「昔先君令尹鐸守晉陽,為趙氏基本,今日宜投晉陽。」無恤率從臣從逕道走入太原,智伯焚趙氏之宅,勒二家之兵以追之。
  趙無恤走至晉陽,晉陽百姓感尹鐸仁德,皆願出敵,無恤亦欲決戰。張孟談曰:「不可!彼眾我寡,一難敵三,臣觀晉陽高固,糧草可支十年,不如堅守為妙。」無恤從之,率眾堅守,荀瑤引韓、魏之兵,經久不破,韓虎謀士段規告虎曰「晉陽城破,其地一歸於荀,我等枉費財力,何不收兵西歸,任其自相攻戰。」韓虎然之,遂約魏軍西歸。絺庇以此告苟瑤,先攻韓、魏,然後攻晉。荀霄諫曰:「趙氏未除,如何又攻韓、魏,不如約其共滅趙氏之後,三分其地,彼必貪得效力,待趙滅再圖二子!」瑤善之,即追回韓虎、魏駒,請至中軍,告以分地之言。二子大喜。荀瑤置酒於錦屏山,與韓魏議攻晉陽,三子飲至半酣,起而望晉陽城界,自相歎曰:「似此城池如鐵,何日可破?」已而荀瑤笑曰:「吾計得矣!」韓虎、魏駒問計如何?荀瑤以手指水曰:「亡趙氏者此水也!但天時尚未及,待秋末冬初,霖雨大降,然後四方堤決,方可一溝而下!」二子皆服其妙算,令士卒建造器物,以備攻城。
  不數月,秋雨果降,晉水汪洋,三寨之兵,各決城下之水,溝入晉陽,而晉陽城尹鐸,經理深厚,水雖浸入,而城不動。
  過數日,水勢愈高,城不沒者三版,城中房屋盡皆沒溺,百姓巢居懸炊,亦無叛意,趙無恤告張孟談曰:「事急矣!先生何計退此兵?」張孟談曰:「臣請今夜出城,說韓、魏之兵反攻智伯,方免此厄!」無恤曰:「水勢如此,怎生升出?」張孟談曰:「臣自有計,主公但令諸將造船隻,利兵刃,智伯可擒也!」無恤許之。是夜,張孟談與五六從者取樹木結成浮筏,放於城下,乘至左岸,密入見韓虎曰:「趙氏、韓氏皆晉功臣,故封地相為唇齒,荀氏貪暴而滅趙氏,趙亡則韓、魏孤,明公能背荀氏之約,與魏公反攻荀瑤,三分其地,豈非長久之富貴乎?」韓虎曰:「吾知老賊之心,蠶食三國久矣!奈無人與我同謀,趙公既有誠心,我焉有不從?汝可說知魏公,使其同謀合策,以圖大事!」張孟談遂出投魏寨,亦將前事細說一遍,魏駒亦許。
  次日,韓虎與魏駒去見荀瑤曰:「晉陽之城將陷,西北二門頗近秦地,明公速移兵屯北岸以備逃亡。」瑤然之,即令二寨,各造舡支,韓虎守東門,魏駒守南門,自率大兵屯西北二門。次日用舟攻城,魏、韓辭出,絺庇進曰:「臣觀韓虎、魏駒皆有叛意,乞主公早圖韓、魏,而後攻晉陽城!」荀瑤曰:「何以知之?」絺曰:「三家共滅趙氏而分其地,今趙氏亡在旦夕,而二子各無喜色,豈非心生異變?」荀瑤笑曰:「先生之言過矣!吾約韓、魏,共攻趙氏而分其地,今晉陽將拔,豈可用其力而獨取其地哉?」智果曰:「臣觀韓、魏數日以來,頗有矜意,必與趙同謀,吾兄不可不慎,絺先生之言是也!」
  荀瑤笑曰:「吾弟疑人太過,水淹晉陽城,不沒者只差三版,三家即有同謀,從何而通?」絺曰:「主公不取韓、魏,亦不可移屯西北,西北地低,河水一退,必有自溺之患,不可不察!」荀瑤叱曰:「界近秦地不親守,無恤必走入秦,汝進此妄言,莫非與趙相通乎?」絺庇出而歎曰:「智伯自誇而不用我謀,不三日必為韓、魏擄矣!」遂逃入深山,智果是夜亦奔。
  欲知晉陽城險與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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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     豫讓漆身刺無恤 吳起殺妻為求將

  殆至三更,荀氏寨內,軍卒爭起喧嘩,及天明水浸營壘,荀瑤忙令諸將巡檢閘板,卻是韓虎、魏駒堤決河水,灌浸荀寨。
  荀瑤急令諸將登舟。須臾,波濤洶湧,軍糧器械俱沒,韓、魏之兵各乘舟殺入西北大寨。城中聞知,趙無恤令大開四門,各乘小舟殺出,三家之兵圍荀瑤大寨。荀氏兵雖有舡支,亦無器械,被殺被溺而死者無數。荀瑤召集兄弟宗族,欲奔人秦,韓虎拒住去路。苟霄、豫讓步戰韓虎,救出荀瑤,走不數里,趙浣、趙藉追及夾攻,生擒荀瑤,趙寅囚智伯,歸見無恤,遂將荀氏掃地盡除,與韓、魏三分其地,謂之「三晉」。無恤數智伯之罪,斬首號令,將其頭漆為溺器。
  豫讓匿在山中,聞智伯已死,頭為溺器,涕泗交流,乃更姓名,詐為囚徒,暗入無恤廁中,無恤如廁,豫讓欲刺之,卻被無恤左右捉住,乃知是豫讓也!無恤曰:「子人吾宮,行此反意何也?」豫讓曰:「吾來行刺,為智伯報仇!」左右欲殺之,無恤止曰:「智伯無後,豫讓為之報仇,真義士也!」遂令放之。豫讓歸家,思報君仇而不得,其妻勸之不從,拂袖而出,欲再人無恤之家無由,乃漆身為癩,吞炭為啞,削髮去眉為乞於市,讓之友,認見,留于家中,勸曰:「以子之才而投趙氏,必然見用,而報仇之舉垂手可得,何必如此,以毀形體乎?」豫讓謝曰:「吾若臣事趙氏而謀之是二心也!吾所以為此,而欲與智伯報仇者,正將愧後世之為人臣而懷二心者也!
  子何教我行二心之事耶?」遂復乞於城南,忽見一簇人馬相擁,百姓皆言趙公出狩已歸。讓暗喜曰:「此吾報仇之日也!」遂伏於橋板下,時無恤行至橋側,其馬懼而後退,無恤策之,亦不進前。張孟談曰:「臣聞良馬不陷其主,想橋下必有奸細!」
  無恤忙令搜之,左右即將豫讓搜出。無恤怒曰:「子先事范中行,范氏死而子忍恥偷生,反事智伯,不為范氏報仇,今何為智伯報仇之深耶?」讓曰:「昔范氏以平常之恩待臣,故臣止報平常之義,及事荀氏,智伯待臣如國士,故臣當以國士報之也!」無恤歎曰:「子為智伯,名已成矣!吾則赦子亦已足矣!今日必難赦子!」令豫讓自盡。讓曰:「今日臣不敢偷生,但請君衣與臣擊之以寓報仇之意可乎?」無恤義其言,即脫下錦袍與豫讓,拔劍在手,怒目視袍,三躍而斲之曰:「吾今可以報智伯矣!」遂伏劍而死。胡曾先生《詠史詩》云:
  豫讓酬恩歲已深,高名不朽到如今,年年橋上行人過,誰有當時國士心。
  無恤見豫讓自刎,心甚悲之,令厚葬其屍而還。軍士提起所斲之袍,皆有血跡,呈與無恤。無恤大驚。即日染病,將死,謂其子趙藉曰:「宜乘此時,約韓、魏而滅晉祀,奪其位。若遲疑數年,則趙氏之祀難保矣!」言罷而死。趙藉再拜受命,收葬父喪,即以所囑之言告韓虎,韓虎告知魏駒曰:「篡晉之事,宜付小兒輩所處,吾儕合守晉臣之節,以避惡名。」遂約在本年春花朝令節,請晉侯游於綠野,埋伏甲土刺殺之,共奪晉位。張孟談課曰:「晉乃周室至親,今欲奪位,必交通鄰國,方免諸侯征伐之患。」趙藉曰:「鄰國征伐,則連四卿之兵相為救護,則天下諸侯誰敢不服!」三子大喜,遂修書往齊,見田和通謀。
  卻說田和,世主齊國,威厚施於民,民皆親附,齊康公亦甚畏之,及得三晉之書大悅。便欲回書,約議篡弒,從弟田居思諫曰:「齊與魯近,聞吾奪齊,必興兵伐我,不如假奏齊侯,言昔日齊與吳戰於艾陵,損兵折將,皆因魯國助吳,今吳滅魯,孤可興兵報怨,再回三晉書,約兵伐魯,先服其志,然後篡位,方免征伐之患。」田和大喜,即依計回書。次日,具伐魯之表,奏知齊康公。即令田和率兵伐魯,下大夫管廷岳諫曰:「田和專政,素得民心,今若更委大兵征伐,必然生變於外。」康公躊躇不決。田和左手仗劍,右手扯住廷岳曰:「吾乃傾心為國,匹夫謂吾生變,試問舉朝文武,吾二人誰為生變?」群臣各個面如菜色,俱曰:「相國忠義,人所共知!」田和又扯廷岳出朝,問百姓曰:「吾二人誰忠誰佞?」百姓皆曰:「相國忠義,人所共知!」田和遂斬廷岳之首,入朝號令,曰:「再有諫勿伐魯者梟首!」滿朝皆懼,康公但曰:「相國請卜日出兵,寡人實無疑意!」田和幸幸而出,康公掩淚退入後宮。
  次日,田和即以從弟田會為先鋒,田居思為副將,自率大兵五萬,殺奔汶水下寨,打戰書人魯。時,魯穆公最敬賢土,拜公儀休為相,以孔極為師,泄柳、申祥為友,文事雖修,武備未足。一聞齊兵來伐,朝中大駭。子思曰:「重祿之下,必有英雄,明公何不降詔,令有能退齊者,加官垂祿。」穆公依言,即下詔宣問未訖,階下一人應命,願引兵出敵。眾視之,乃衛國人氏,曾參弟子,姓吳名起,官為中軍大夫。穆公即拜起為帥,孟孫能副之,與兵三萬拒齊。次日,吳起升帳召集兵將,卒有不赴點者一萬餘人,吳起將欲盡誅,又恐生變,乃具表奏穆公。穆公大怒,問諸將何為不聽約束?諸將曰:「吳起乃齊之女婿,必與齊相通,某等所以不願立吳起。」穆公聞之,亦有疑心。吳起聞之,恐奪其將印,即斬妻首級,以獻穆公,示無他意。穆公慘然不樂曰:「將軍為魯足矣!何必割愛?」
  遂令起復舊職。
  次日升帳,號令將卒,無一違逆,即鼓舞三軍,殺至汶水下寨。時,田和兵威甚振,聞魯兵遠勞,我兵屯久,不可緩也!田會大悅,引兵鼓噪,殺奔魯寨。吳起之兵,安營未畢,而田會殺至,各個驚慌無措。吳起曰:「齊人欺我疲苦,以逸攻勞,吾何怯焉?」遂自披掛殺出。吳起居中,孟孫能副之,三將戰不數合,吳起大喊一聲,斬卻田會,齊兵披靡,退回本寨。
  田和見初戰不利,又損一弟,堅守不戰,遣使追三將救兵。吳起親自巡營,撫愛將卒,軍中鼓舞,咸願爭先,日夜攻打,齊兵恐懼不出。吳起謂孟孫能曰:「田和連日不出,必待救兵至,我當分兩寨,以備相救。」
  不數日,魏斯果引兵殺至,田和延入告曰:「吳起用兵如神,日望將軍救至,今韓起之兵不起,而公獨來何也?」斯曰:「恐三家俱出,國中生變,所以韓、趙守國,而我兵獨來!」
  和曰:「願公速定出敵之策!」斯曰:「明日分兵夾攻,以觀其勢,再設計破之!」田和依言。次日,與魏斯各引兵挑戰。
  吳起令孟孫能敵齊兵,自敵晉兵,四馬鬥不十合,吳起詐敗,魏斯追上五里,吳起賣一破綻,將魏斯打落馬下,被部將救回。
  吳起正追間,回見孟孫能被齊兵困住,起即殺人齊陣,救出孟孫能,左馳右突,齊兵望風而散,魏斯收軍回寨,嘔血不止,諸將救治方痊。斯問謀士李克曰:「吳起甚勇,何計可破?」
  李克曰:「吳起不待有勇,且用兵如孫武,破之甚難!臣設一反間計,教吳起反魯而降。」斯曰:「然!」次日,李克制謠言一首,將百斤黃金遣人密送與魯國百姓,令傳誦不絕,受其金者,果教童子誦於城市。謠曰:恨吳起,忍殺妻,不為魯,反為齊。
  近臣將此言奏聞穆公。穆公曰:「吳起殺妻求將,豈肯反魯助齊?」公儀休曰:「吳起昔事曾參,母死而不奔喪,故曾參絕之。今仕魯,殺妻求將,豈不忍背魯乎?臣聞率兵初至汶水,連敗齊師,今延歲月,未聞報表,助齊之事,或者有之?」
  公曰:「然則若何?」儀休曰:「臣請持節往鑒吳起虛實,待其謀反,臣必制用,方免後患。」穆公許之。儀休即持節至汶水,吳起延入軍中。休曰:「主上以將軍久戰,不決勝負,故遣休來評議!」起驚曰:「齊、魏之兵,連戰連敗,正欲來日大戰,以決興亡,何謂不決勝負?」即令諸將披掛出敵。儀休恐其與齊交通,連連阻之。
  自是,吳起被制,每欲出兵而不得,李克聞儀休鑒制吳起,乃乘夜潛入其寨,說起曰:「吾聞良鳥擇木,賢臣擇主,以將軍抱負,赤心為魯,魯公反生見疑,將軍能保全功乎?將軍若棄魯歸魏,則萬鍾不日可致,何必屈身於昏暗之國哉?」起曰:「君言誠是!」遂從李克奔歸魏寨。魏斯出迎,遇如故友,即以大將之權付之。次日,吳起操練魏兵,將攻公儀休。儀休歎曰:「匹夫果然反魯歸齊!」
  言未訖,人報魏兵攻寨。儀休恐懼,令孟孫能堅守營壘,自走入魯見穆公,告知穆公曰:「然則若何?」休曰:「田和此來,只為艾陵之戰,今奉幣謝罪,必然退兵。」魯公即以金帛數車與儀休,儀休棄寨投見田和曰:「寡君以齊魯舊好之邦,不敢務較功利,今備微禮,乞尋舊盟。」和曰:「自今以後,魯不得再助他國以侵齊界,吾始與盟,不然則不必議!」儀休曰:「願從公命。」於是,田和設宴請魏斯相議和好。次日,收拾班師。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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