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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風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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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皇甫奇]大周皇族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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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0 16:33:12
第四十章 幕後燭影

 文試並不全是猜燈謎,到了十五層以上,就是考究對聯功夫了。這幾層出的對聯,方雲前世就對過。根本沒有什麼難度。執起筆,方雲幾乎是不加思考的將這些對聯的下聯寫出。不過,到最後一個對聯卻出了偏差。

    「龍馬負圖,伏羲畫卦,乾坤定!」

    看到這個上聯,方雲怔了怔,這副對聯,他完全沒有印象。

    「公子,這副上聯,是朝廷資政閣,一品光祿大夫榮大人出的。目前上京城的士子,還沒有人能對出來。公子如果能對出來,那就能進入最後一關了。」

    負責這一關的,是一名翰林的儒生。一身儒衣,四十多歲,臉皮白淨,頷下留著三縷鬍鬚,流露出很高的修養、學識。

    方雲沉默了。伏羨是傳說中,遠古三皇中的天皇。傳說中,遠古時代,人人壽命極長,個個能肩山挑岳,飛天遁地。誰也不服誰。後來三皇治世,以強大的武力和仁慈的治世手段,統一天下。在傳說中,伏羲為三皇之首,武力最強。他的隨身武器,就是龍馬圖。傳說中,伏羲就是以龍馬圖壓服天下,定立乾坤的。

    當然這些都只是傳說,遠古時代距離現在,隔得太久。很多事情,都是虛無飄渺,以訛傳訛。

    儒家一直把伏羲視為文祖之一,現在大周朝廷的蘭台秘苑,就是依據伏羲傳下來的八卦圖建立的。用以觀察星辰天象,推斷國祚江山,命運文理。

    「這個題目,在我印象中是沒有的。現在只能靠自已了。」

    方雲這段時間醉心武道,文事已經很久沒碰了。但他畢竟有一世的學識放在那裡。冥思苦想一陣,方雲終於提筆寫下了自已給的下聯。

    「虎蛇蹬畫,女媧相琴,天地成!」

    這個對聯,卻是方雲根據自已前世看過的一個野史寫出來的。傳聞中,遠古時代無數強者大戰,引發天地浩劫。天空崩裂,大地塌陷。這直接導致了遠古時代的終結。

    眼看天殘地缺,生靈塗灰,伏羲的妹妹,女媧娘娘以無上琴音安撫天地萬物。最終令天空彌合,大地聚攏。這才有了上古時代的延續。而在做完這些後,女媧也隕落了。

    當然,這些依然是傳說。當不得真。不過,在此時此刻,用在此處是最好不過了。

    「不錯,不錯!龍馬伏圖,伏羲畫卦,乾坤定;虎蛇磴畫,女媧相琴,天地成!好對子!好對子啊!」

    這位翰林儒生吟唱了一遍,眼中顯露出神采來。

    「好對子,好對子!這一關,你過了。想必榮大人看到你的下聯,應該會非常高興。我先給他送過去。」

    他此時顯得急不可耐,似乎恨不得馬上動身。

    「大人去吧。」方雲道。

    目送儒生離開後,方雲進入了下一關。只見門檻上,寫著兩個字「詩詞」。方雲心中若有所悟。這場文試的前幾關猜謎,考的是思維敏捷程度,中間考對聯,則考的是聰慧和粗淺的作詩能力。到了這一關,就是直接考究文學修養了。

    「今年的文試,和我印象中的已經變了許多。至少資政閣光祿大夫榮大人的對聯,不應該出現在今年的文試上的。希望下一關,不要太過叨難。」

    方雲對於域外星辰鐵是志在必得,不過文試第一,可並不好拿。至少方雲已經隱隱感覺到下一關不太好過了。深吸了一口氣,方雲走了進去。

    房間很暗,中央有一張木桌,木桌上豎著一隻燈籠,用燈罩罩著。木桌的前方,有一面幕布,幕布後一片通亮,黑色的幔布上隱隱映照出一個高瘦的人影。那人靜靜端坐,投射的陰影,散發出一股浩大、方正的味道。

    「方雲?」淡淡的聲音,透露出一柄執掌生死權柄的威嚴、氣度。

    「是。學生見過大人。」方雲低頭行了一禮。這人投影散發出的氣度,說話的威嚴,都在隱射一個事實,這位主考官位高權重,來頭很大。

    「這個房間,你是第一個來的。很好!」幕布上的人影,微微的點頭,表示讚賞。

    「這位主考官,不知是朝中的哪位大人。」

    方雲沉默不語,心裡微微有些緊張。前世的時侯,他醉心儒家學問,極其仰慕朝堂上,那些胸有萬壑、經天緯地、學究古今的大儒。幕布前的黑影,就給他一種大儒的感覺。

    「木桌上有筆、墨、硯,你揭去桌上的燈罩吧,這最後一關的題目,燈罩裡。」

    「學生領命。」

    方雲揭去燈罩,只見木桌上,豎著一個白紙糊的八角燈籠。這燈籠分八面,朝著方雲的一面,全是空白的。就在方雲揭去燈罩的一刻,這只燈籠底座發出一陣機括聲,接著,白紙八角燈就在方雲眼中緩緩轉動起來。

    方雲聚精會神的盯著八角燈籠。

    第一面空白,第二面空白……第四面還是空白……

    第五面,八角燈籠上終於顯出了字跡,一行細瘦體的古篆小字,如水流一般,出現在第五面的燈紙上。

    「象棋終日樂悠悠。」

    看到這一行細瘦的字體,饒是方雲心性堅定,這會兒也不禁動搖了一下。他想過一關的題目可能會很難,但沒想到第一行詩句就是這樣。這一行,甚至算不上詩,連村野陌民恐怕都能做得出來。

    「這……」

    方雲看了一眼幕布後的那道身影,那人一動不動,似乎化成了木雕般,毫無聲息。

    「咯——咯——」

    機括轉動,八角燈籠上出現了第二行字體:

    「苦被嚴親一旦丟。」

    這一行字,依然毫無變化,依舊沒有新意。心裡預期和現實之間的巨大差距,讓方雲幾乎懷疑,自已是不是進錯了房間。

    「一首詩有八句,對應八角燈籠的八個面。已經有四個面是空白的了,剩下的四個面應該都有詩句。暫且看完再說。」

    方雲深吸一口氣,強打精神。

    第三行詩句終於出現:

    「兵卒墮河不可救。」

    這句詩一出現,整個詩的意境立刻一轉,一股濤濤殺意破紙而出,震懾心魂。

    方雲腦海裡,猛然嗡的一下,轟鳴起來。恍惚間,雙耳聽到了一片淒厲的掙扎喊叫聲,眼前似乎看到了千軍萬馬擁擠墮河,被洪水沖走的場面。

    咯——咯——

    機括依然在運作,八角燈籠緩緩轉動,第四行詩出現了:

    「將士溺水一齊休。」

    這七個小小的細瘦體古篆一出,整首詩的殺伐氣息,頓時增強了百倍千倍,字裡行間,顯露出「天地熔爐蒼生住,萬物無情輪迴苦」的意境,浩浩蕩蕩的肅殺氣息,洶湧澎湃,勢不可擋!

    這個時侯,機括聲終於停止。但方雲卻依舊盯著白紙八角燈,他的心神沉浸在這股殺伐氣息中,腦海裡則不斷的浮現著這四句詩。

    方雲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四句詩,可不簡單!——這是方雲的第一感覺。

    大周文武分治,武不問文事,文不問武事。不過,這一千多年來,五荒戰事不斷,儒家早已不再是置之事外的態度了。而武將們對儒家也開始頗有微辭。

    文武自古相輕。儒家瞧不起兵家,兵家也瞧不起儒家!這是天大的道理,幾千年都不會變!

    白紙燈籠上的這句詩,正代表著近些年來,在朝廷裡開始抬頭的,文武之間的一種摩擦。

    這最後一關的考題,表面看,是考究學生的詩詞功夫,但更深一層次,是讓文試中脫穎而出的,最優秀的士子擺明自已的立場、態度。

    上京城的士子,基本都是即學文又學武。這最後一關,分明就讓這些文武雙全的士子,在儒家和兵家之間,做出自已的選擇。

    「元宵節,每次結束後。當天文試的題目就會被流傳出去。這道題目,若是正常的做下去,儒家、兵家必然要得罪一個。無論哪一個,對於家裡來說,都是禍不是福。我必須得好好思量才行!」

    方雲心裡沉重,知道這次獎勵的域外星辰鐵,開始變得燙手了。

    「方雲,你有一柱香的時間,將這首詩的頸聯和尾聯寫出。」

    幕布後,那道威嚴的人影開口道。聲音一落,便有一名太監從幕布後轉出,將一柱剛剛點燃的檀香插在香爐裡。

    聽到這聲音,方雲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傳說中,當朝太傅年輕時,曾經耽於遊樂。他最喜歡就是下象棋。時間一長,學問功課也不做了,終於招來了其母的怒火。將他最愛的象棋丟入淥水河中。太傅眼睜睜的看著棋子沉入河底,心如刀絞。不由放聲大哭。回到家裡,一連數天癡癡的坐著,像了魂一樣。落在其母眼中又是生氣又是生疼,於是含著淚對兒子說:

    「好男兒應該胸懷大志,怎麼能讓幾顆棋子貽誤終身。」

    看到母親落淚,太傅終於幡然醒悟,從此不再下棋,專心致志讀書。這才有了後來的位封三公,桃李滿天下。

    這件事情,太傅曾在某個場合,偶然提及。知道的人不多。方雲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下,得知了這個小故事。當時也沒有在意。此時,看到這四句詩,這個故事立即浮現腦海。

    「莫非,這位主考官是當朝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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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三公筆墨

 方雲震驚的抬起頭來,幕布後,燈火搖曳,那人一動不動,目光似乎也在注視著方雲。心中一動,方雲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抓過墨條,在硯台裡細細磨了會,方雲提起細毛筆,蘸了蘸,立刻在白紙八角燈空白的另外兩面,寫下幾句詩:

    「車行千里隨波去。」

    「像入三川逐浪流。」[註:古代象棋,像通相,指代丞相]

    這兩句詩承前啟後,順應前面的殺伐意境。接著方雲又蘸了蘸墨,筆勢一轉,在另兩面寫下了尾聯:

    「炮聲一響天地震。」

    「忽然驚起稚龍愁。」

    這兩句一出,整個詩句的意境再次變化。方雲巧妙的以「驚起」二字,表明這只是一場夢。如此一來,這首詩就變成了一首單純的詠夢詩了,無形的化解了那股文武抉擇的意境。

    「大人,學生已經做完了。」

    放下毛筆,方雲對著幕布後的人影,拱了拱手道。此時,香爐裡的檀香,才燃燒不到一半。方雲聲音才落,剛剛那名太監再次出現,提起八角白紙燈,掃了一眼,不由讚道:

    「公子寫得好一手書法!」

    方雲的字,飄逸灑脫,透露出一股拘束不住的靈氣,似乎要化為雲氣,震紙而出。這些,都是方雲前世習文所練就的。

    「公公謬讚了。」方雲抱了抱拳。

    這名太監點點頭,提著八角白紙燈籠走入了幕布後。方雲偷偷看了一眼,只見幕布後的人影,接過了八角燈,似乎正在打量。

    「哈哈哈,好一個『驚起稚龍愁』!……」

    幕布後,那人瞧了一眼,突然大笑起來。笑罷,突然起身,大袖飄飄,轉身離去……

    「公子,恭喜了!你過關了。」

    幕布後的黑影離開後,那名太監再次轉了出來時,手裡已經多了一幅畫卷:「這是這次的獎勵,因為你第一個到。所以這副三公的手跡,就歸您了!至於人皇的獎勵,會送到四方侯府的。」

    「有勞公公了。」

    方雲接過畫卷,也沒打開,拱了拱手。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嗯。還有其他人進入最後一關了!」

    方雲跨出殿門的時侯,看到另外二個相鄰的偏殿裡,也亮起了燈火。帷幔垂下,隱約可看到兩個削瘦的身影,正在裡面接受考試。

    「這次文試的第二、三名,應該就出在這兩人身上了。就是不知道是京中哪兩位士子。」

    方雲沒有多逗留,轉身走了出去。

    文試第二十七關,帷幔裡靜悄悄的。一雙雙目光注射著下一關的入口。當方雲出現在門口的時侯,這些目光便全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迅速掃了一圈,就落在了方雲背後,那裡,一根畫卷斜斜的伸出了出來。

    絲!

    八名士子死死的盯著方雲手裡的畫卷,呼吸變得沉重。這次元宵御宴,不得帶任何東西進入宮內。方雲手中的畫卷,到底是從哪來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

    三公筆墨!大周朝芸芸學子,汲汲於求的寶物!比什麼武功秘訣,靈丹妙藥,都來得震撼和有吸引力!

    方雲掃了八人一眼,這八個人他都有些印像。前世的時侯,這八人經常輪流拿到元宵文試第一。八人自成一體,組成一個小團體,平時恃才傲物,眼比天高,不愛搭理人。

    方雲、張英、周昕曾經試圖和他們交流,但被拒絕掉。直到後來,方雲突然發力,一舉從這八人手中奪得了文試第一。

    「前世的情況,這一世提前上演了。」

    方雲能感覺到這八人複雜的眼光,在學宮裡,他們都是佼佼子,但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已摘取了文試第一的名頭。這種滋味,確實是不好受。

    方雲緩步向出口走去,八人的目光就跟著方雲移動而移動。在方雲消失在殿門口的時侯,裡面終於嘩的一聲暴發了。

    「這個人是誰?學宮裡我怎麼從沒有印象?!」

    「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我們八個人耗在這裡,居然有人領先我們一步!」

    「我爹是朝廷二**夫中正三品的通議大夫,我拜的是中議大夫為師。這小子什麼來路?怎麼可能比我還強!」

    「中議大夫又怎麼樣?我爹還是當朝太傅的學生,家裡就藏有一卷太傅的筆墨手跡。如果出身有用,我豈不是更應該拿第一!」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這次元宵文試,被人捷足先登,取了第一。枉我們平常還眼高於頂,什麼面子、裡子都丟光了。回去還是打聽一下,這次文試第一的是誰!有這樣的本事,不可能在學宮裡默默無聞!」

    ……

    八個人平常誰也不服誰,這一次眼睜睜的看著,三公筆跡從自已眼皮底下溜著,都感覺被人狠狠的打了臉。

    後面的幾層裡,人頭攢動。方雲混在人群裡,倒也沒有引起太多震動。偶爾有注意到,他手裡抓著東西的,周圍人頭一攢,馬上就看不到了。

    通明殿已經沒有必要回去了,手上抓著三公筆墨,身上又無處可藏。在那裡,必然會引起注意,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少爺,你來了。」

    宮門外,馬車伕看到方雲走出來,低頭行了一禮。

    「張伯,不用客氣。嗯,母親出來了嗎?」

    方雲問道。

    「沒有。皇后娘娘的御宴還沒有結束,按照慣例,恐怕要天亮才能回來!」馬車伕回道。

    天地間大雪飄飄,這個元宵節的夜晚更加寒冷了。方雲回頭望了一眼,只見皇宮內外,一片通明,歡聲笑語不斷。不知為何,方雲心中突然覺得一陣意興闌珊。

    「張伯,我們回去吧。」

    方雲登上馬車,老車伕應了一聲,也登上了車轅,揚起馬鞭,在空中抽了一下。兩匹純毛烈馬,立即四蹄掀動,往宮門外去了……

    …………

    夜色深沉,這個時侯,大多數人都已入睡。街上冷冷清清的,空氣裡,殘留著一股淡淡的煙火氣息。

    天地間大雪緊密,夜色深處,一名黑袍男子在風雪中御風飛行。這男子鷹目高鼻,氣息深沉,眼眸子轉動的時侯,流露出一股極陰邪的味道。他的目光不斷逡巡下方,似乎在搜尋什麼。

    「嗯?」突然,男子的目光似乎被什麼吸引,望向了皇宮的方向,那裡,一架馬車正緩緩的駛出皇宮大門。

    「好強的精芒,居然紅中帶紫,這馬車裡坐的到底是哪家的王公子弟,氣運如此隆重!」

    天地萬物,秉氣運而生。氣運差,則貧寒病苦交加、庸庸碌碌一生;氣運強,則出身王侯之家,非富即貴。

    在黑袍男子的眼中,整個大周的皇宮,內城被濃烈的紫氣籠罩,外層則紅光衝霄。而宮門外,一道紅中帶紫的精氣直衝天際,夜色中,隔得很遠都能看到。

    紫色的,是大周人皇,紅色的,是大周的王公子弟。這紅中帶紫的,男子還從沒見過。

    「紅色代表了大運道,紫色代表鴻運。只有大周的皇帝和各派的宗主、掌門,頭上才會出現這種紫色精氣。這馬車裡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居然有這種氣運?」

    黑袍人烏黑的眼珠轉動了一下,臉上露出一股奸詐、陰險的神色:「管他是什麼身份。我把他殺了,嚼吃了他的血食。如果他還有一份潛藏的氣運,那就讓我分了吧!」

    黑袍人突然桀桀怪笑一聲,大袖一張,就像一隻大蝙蝠,向著馬上的方向滑去。

    窗外風雪飄搖,方雲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突然之間,馬車一陣顛簸,黑夜裡,傳來兩匹大馬的嘶叫聲,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

    「嗯,怎麼回事!」

    方雲心中一驚,立即張開眼來。此時,一陣強風倒貫而下,窗簾嘩一下被扯開。露出的窄小窗口外,一名面色陰摯黑袍男子,從天而降,疾撲下來。這人還未撲下,一股黑暗、陰冷的氣息便籠罩馬車。車轅下,垂掛的炭火,嗶剝一聲,立刻熄滅。

    「不好!脫胎境高手!」

    方雲臉色大變,能夠御氣飛行的,至少都是脫胎境的強者。方雲目前連陣法級都還沒到,根本不是這種脫胎境強者的對手。

    「砰!」

    方雲手掌在座位上一拍,立即撞向車廂壁,就要破壁而去。

    「桀桀,我看中的血食,哪有逃掉的道理!」

    方雲反應快,黑袍男子反應更快。五指一張,手掌間生成一團黑色漩渦,發出一股極大的力量,鎮壓住方雲,連帶整匹馬車,都被他吸引的,要往空中飛起。

    就在這個時侯,異變突起——

    馬車裡,突然暴發出一片剌目的光芒。就在方雲身側的座位上,一直寂靜不動的「三公筆墨」,突然自動展開,懸浮空中。一股磅礡的天地浩然正氣,便從這幅書畫中幅射而出,籠罩數千丈的空間。

    車窗外,黑袍男子雙目圓睜,滿臉驚恐,連閃避都來不及,就被這股浩然剛正的氣息轟中,全身瞬間冒出滾滾的黑煙,砰的一聲,炸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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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0 16:42:37
第四十二章 武穆

 靜,寂靜!

    漫天的光芒,消散一空,馬車恢復了寂靜。三公筆墨又收回捲起,落在方雲身邊,一切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只有那洞開的車窗裡,不斷湧進的冷風,提醒著方雲,剛剛的一切確確實實是發生了。

    「少爺,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你沒事吧?」

    漫長的寂靜後,黑暗中傳來老車伕的聲音,有點惴惴不安。

    「我沒事!」

    方雲長舒了一口氣,剛剛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快了。一切在電光石火中發生,又在電光石火中結束。方雲看了一眼身側的三公筆墨,若不是今天文試奪得了這卷書畫,只怕現在,自已已經是個死人!

    「張伯,馬車先停一下,我想出去透口氣。」

    想了想,方雲還是決定出去看一看。

    「少爺,這裡有些不妥。不如,我們還是快點回府吧。」

    老車伕有些不安道。

    「張伯,你不要擔心。這裡是上京城,大周都城。能出什麼事情!」

    方雲推開馬車門,走了出去。幾步外的地方,一件黑色袍子落在雪地上,隨風翻捲。袍子周圍,一些灰燼散佈在積雪上。

    方雲大步走了過去,掀起黑袍,幾顆黑色的珠子和一枚黑色令牌立刻落入眼中。

    「撿起來看看。」

    方雲把令牌撿起來,只見這枚令牌上刻著許多詭異、邪惡的紋路,令牌正面刻著一個獸頭,中間一個「邪」字。

    「這個人出手時,邪氣滾滾。應該是朝廷緝拿的方外妖道!」

    方雲心中若有所悟,迅速的將令牌和幾珠黑珠子收入懷中。這人能夠御風飛行,方雲知道他身上的寶貝鐵定不差。

    「張伯,我們回去吧。」

    方雲又四下搜索了一遍,一無所獲後,返回了馬車。

    「是,少爺。」

    馬車伕高興的應了聲。這個時侯,他也重新點燃了炭火。手中長鞭一揚,兩匹純種大馬拽著馬車,重新向四方侯府駛去。

    馬車剛剛駛去不久,原來的位置,一縷風聲蕩過,虛空中出現了一名腰懸美玉的白衣男子。這名男子身材修長,氣質灑脫、謙和,只是一雙眼眸,卻淡漠、無情。

    白衣男子腰上掛著一柄長劍,駐立在虛空中,默默的注視著馬車遠去。片刻之後,身形一晃,無聲無息的消失在空中。

    方雲坐在馬車裡,手中握著三公筆墨,感覺沉甸甸的。

    對於天下萬萬學子來說,三公是儒家學問、修養的代表,是儒家精神的領袖。能得到他們筆墨賞賜,是對自已學問上肯定。方雲從沒想過,一副三公的字畫,透露出的浩然、剛正之氣,就能震死一個脫胎境的高手!

    「我前世的時侯,聽說儒家學問高深的人,一聲喝斥,就能震死那些修練邪道功法的方外妖道。以前,我還一直當做傳說在讀,如今看來,這恐怕並不是虛構的。」

    「三公是天下群儒之首,一幅筆墨字畫,就震死了一個修練脫胎境的修道高手。若是他們親自出手,只怕是什麼妖道高手都要震死。上京城,群儒雲集,又有三公坐鎮。怪不得前世的時侯,總是聽說什麼朝廷說什麼方外妖道,道門、魔道,但上京城卻幾乎沒有見過這些人。」

    方雲心中浮想連翩,原本清晰的儒家,在眼中突然變得陌生起來。還有那個神秘的黑袍男子,一副王公筆墨上蘊含的氣息,就能震死他。顯然上京城對於這些方外妖邪來說,不異於龍潭虎**,他一個方外妖道中人,跑來上京城幹什麼?

    帶著滿腹疑惑,方雲隨著馬車在風雪中,進入四方侯府……

    ……

    元宵御宴後,上京城安靜了許多。到了第三天,四方侯府突然熱鬧了許多。

    「在下徐洲青陽郡主簿,代郡守大人,求見華陽夫人!」

    大清早的,一名黑衣儒衫,師爺打扮的中年文士,出現在四方侯府門前,拱了拱手,大聲道。在他身後,幾名身材結實的壯漢,手裡捧著幾個大紅禮盒,靜靜的站立。

    四方侯府中,一片靜默。片刻之後,大門打開,一個丫鬟從門內擠出頭來,笑嘻嘻的望了眼,說道:「大人,麻煩你稍稍等候,我進去回報夫人。」

    方雲正在廂房中修練,突然僕人來報,說是夫人有請。方雲微微訝異,整了整衣衫,跟著僕人到了正堂。

    剛剛進門,便看到母親華陽夫人站在屋子中央,默默發呆。在她身前,擺放著一大堆禮盒、禮箱擺在大堂裡,快堆滿了一半的正廳了。

    「母親,這是怎麼回事?今年元宵,我們需要送這麼多禮嗎?」方雲詫異道。

    「咯咯,」一旁,穿著碎花棉襖的俏丫鬟偷笑,拿手指了一隻禮盒,道:「少爺,你先看看這禮盒上禮帖。」

    「嗯?」方雲心中訝異,上前走了兩步,定睛看去,只見這些禮盒、禮箱上,貼著的帖子,全部寫著「敬備薄禮,賀方雲小相公,元宵高中!」。後面的屬名,大部分是九洲十八郡的郡守、郡丞、提轄等等的名字。也有不少上京城的官吏。

    最令方雲驚訝的是,這些禮貼裡面,居然還有不少武將的名字。他們甚至和四方侯府甚至沒有任何聯繫。這些武將送的一般都是長方形的禮盒。從形狀上看,很明顯,應該是某類武器。

    「這……,」

    方雲也有些懵了。每年的元宵節,四方侯府中,都是門可羅雀,很少有人往來。就是同列王侯的幾位平民侯府,也不大與四方侯府來往。這次,四方侯府怎麼這麼熱鬧,這麼受歡迎了。

    「雲兒,你老實告訴娘。前天的元宵御宴,你倒底幹了什麼?」

    華陽夫人突然轉過頭來,她臉色紅潤,神情激動。

    「娘親,我……。」

    方雲張了張口,正要說,就在這時,華陽夫人的貼身老媽子,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夫人,翰林學士張大人在門外求見。說是要傳達朝廷太傅大人的貼召。」

    「啊!」華陽夫人神色一變,這個時侯,也顧不得問方雲話了,連忙問道:「趕快請張大人進來。」

    太傅乃三公之一,群儒之首,主持大周朝政,高位權重,桃李滿天下。論影響,還遠在四方侯之上。就算是平鼎侯、鎮國侯這樣的貴族,也要誠惶誠恐,不敢怠慢。

    「雲兒,你也跟我一起去。」

    華陽夫人吩咐府中下人,迅速將這些禮盒、禮箱收走。然後備齊禮數,換上誥命夫人的霞帔,帶著一眾丫鬟、僕人、侍衛、老媽子,出門迎接去了。

    「張大人,命婦劉氏,有禮了。」

    「不敢,不敢。華陽夫人客氣了。」

    翰林學士張讓高冠博帶,氣質文雅,流露出一股學問很深的味道。和他一起的,就二個翰林院的伴讀,氣質也是十分的溫潤。

    突然,目光掠過華陽夫人身後的方雲,張讓神色微動,拱了拱手:「小相公,張讓有禮了。」

    其態度,非常的恭敬,謙和。

    「張大人,外面風冷。裡面坐吧。」

    「夫人,先請。」

    翰林學士雖然代表的太傅,但也不敢愈禮,特意落後幾步。華陽夫人是正一品皇室冊封誥命夫人,從品階上看,就算是資政閣的幾位一品大人,也只能和她平起平坐。

    駕!

    一行人剛剛跨過門檻,四方侯府前,大街的西側,傳來一陣踹急的馬蹄聲。只見幾名全披甲的將軍,領著一隊騎兵,蹄雪飛馳而來。看方向,分明是四方侯府。

    「是七殺殿的主考官!」

    方雲認出了為首的那名披甲將軍。心中感覺更怪了。前世的時侯,元宵文武比試有獎勵,他是知道的。但從來沒聽說,獲得文武雙試的第一,就有這樣的待遇。

    蹄噠!

    幾名武官騎著馬,速度很快。一行人整齊的在四方侯府門前停下。

    「在下征北將軍李冀,見過華陽夫人。在下奉武穆大人之命,投上請帖。」

    七殺殿主考官李冀,下馬抱拳,恭聲道。

    嗡!

    聽到「武穆」這個名字,四方侯府門口的侍衛,全部變了臉色。連同華陽夫人、翰林學士張讓,全部神色震動。方雲更是覺得被一座大山撞中,腦海裡嗡嗡震動。

    武穆!大周朝神一般的人物!統領所有武侯、貴族侯、平民侯。是大週一千六百萬軍隊的實際控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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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福氣太厚

 這樣的人物,位高爵隆,權勢極大,地位還在太傅之上。因為朝廷由三公把持,太傅只是三公之一。而武穆卻是大周軍隊唯一直接控制者。號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大周朝對五荒的作戰策略,全部武穆一人制定。

    不要看平鼎侯府、鎮國侯府的人多囂張,但只要武穆一句話,馬上就將兩位貴族侯,貶為平民。而且兩位大周侯爺還得誠惶誠恐,不敢有怨恨之心。

    四方侯府只是一個新興武將世家,如果把武穆比作泰山的話,四方侯府就是一顆卵。武穆的請帖,給人的感覺,就如同泰山壓卵一般震撼。

    「原來是李將軍,命婦有禮了。將軍裡面請!」

    還是華陽夫人先反應過來,將征北將軍李冀連同翰林學士張讓,一起迎入府中。

    一行人進入四方侯府正廳,寒暄一陣後,各分賓主座下。張讓和李冀互相望了眼,心中各有所思。氣氛一時有些古怪。

    最後還是最張讓先說話,拱了拱手,張讓從袖中抽出一張紅色的薄冊,遞了過去:

    「華陽夫人,這是太傅大人的禮帖。令公子年少聰敏,元宵文試力壓群雄,摘得文試第一的頭街。太傅大人對其很是欣賞,希望收令小侯爺做記名弟子。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

    「文試第一?」

    華陽夫人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句話,還是怔了怔,幾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下意識的,華陽夫人望向方雲,投以一個徵詢的目光。

    「母親,昨天你凌晨回府,孩兒本想告訴你這件事情。不過,看到母親又累又困,不敢打擾。所以一時忘了跟母親說這件事。」

    方雲站起身來,對母親華陽夫人行了一禮,恭恭敬敬道。

    聽到這句話,華陽夫人終於明白,為什麼大清早的,這麼多登門送禮的了。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方雲,華陽夫人心裡突然百感交集。

    二個孩子裡,她最不放心的就是方雲。這幾個月裡,方雲的每天努力修練,這些她都看在眼裡。但華陽夫人怎麼也沒想到,方雲居然能在前天的元宵文試上,摘取魁首,得到太傅大人的賞識!要知道,他這幾月,專心練武,連書本都沒怎麼碰啊!

    「華陽夫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張讓問道,身後幾名翰林侍讀也露出傾聽的神色。

    「張大人,茲事體大。能否讓命婦,先想一想?」

    華陽夫人深吸了一口氣,並沒有立即答應。她剛剛聽得清清楚楚,這次登門的,除了太傅,還有武穆!華陽夫人主持四方侯府幾十年,心思精細,決不是那種冒失的人。

    「李大人,剛剛您說。武穆大人也有禮帖?」

    華陽夫人扭頭望向了李冀,詢問道。這話一出,張讓等人也看向了李冀,神色微微有些緊張。

    李冀生怕華陽夫人答應張讓,早吊著一口氣。見華陽夫人並沒有立即答應,這才放下心來。

    「是的,夫人。小侯爺文武雙全,不止文試第一,同時還是武比第一。武穆大人最惜才,這回特地托下官拜訪夫人,就是希望夫人小侯爺能加入軍伍,畢竟,四方侯也是軍伍中人!」

    李冀說著,將禮帖遞了過去。紅色的禮帖上,幾個金色大字,觸目驚心。——大周武穆從沒給誰送過禮貼,這是第一次!

    李冀回想起了幾天前的事情。

    那天,元宵武比結束後,他寫了封信給自已的直屬上司,準備向他推薦方雲。但不知怎麼回事,這件事居然驚動了武穆大人。這位大周相當於神一般的存在,派人將一張禮帖送了過來,說是讓自已去拜訪四方侯府。

    「四方侯府真是天大的運道啊,武穆幾十年來,從沒有給誰送過禮帖。這一次,居然會因為一場普通的元宵武試,破例!」

    李冀瞧了一眼送出的禮貼,心裡也是百般羨慕。有了武穆這句話,這方家次子以後從軍,前途無量!

    「李大人,有勞您了。這件事情太突然,可否讓命婦,仔細想一想?」

    華陽夫人雙手接過武穆禮貼,一臉鄭重,也沒有立即答應。

    李冀點了點頭,表示能夠理解。他雖然是武夫,但並不愚蠢。在看到翰林學士張讓的時侯,知道這事情背後摻雜進了太傅的身影,就知道這件事情,不那麼純粹簡單了。

    想了想,李冀還是加了句:「夫人,這件事情,不管你同不同意,武穆大人都希望,您能給個口信。」

    「夫人,太傅大人也是這個意思。」張讓拱了拱手,也說道。

    禮帖,是一種正式的拜訪。按照規矩,在張讓、李冀離開四方侯府前,華陽夫人必須給一個正式的答覆。

    兩句話一出,四方侯府正廳內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凝重。

    一位是當朝太傅,一位是大周軍神。按照大周慣例,文武分治。武官不可任文職,文官不可任武職。方雲只能二取一!

    華陽夫人手裡握著兩張帖子,心裡沉甸甸的。

    這兩個大紅禮帖,出現在任何大周任何一個世家中,都足以讓這個世家興奮的發狂,一個個沐浴更衣,焚香拜祖。而四方侯府,卻同時迎來了兩張!

    華陽夫人側頭望了一眼方雲,心中情緒複雜。方雲文試武比同獲第一,這是天大的好事。華陽夫人這個做母親的,即高興又驕傲。但隨著這個天大的喜訊,四方侯府也陷入到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兩張帖子,到底選哪張!

    方雲這個時侯,也品出了一點不一樣的味道:

    「這次拜訪,不管是武穆還是太傅,都沒有出現,而是差的下人。同時,不管武穆還是太傅,都沒有給出切實的好處。太傅只是說要收個記名弟子。記名弟子雖然是弟子,卻是編外的。至於武穆,更乾脆,只是表現希望我加入軍伍。」

    方雲低頭沉思,腦海中閃過千百個念頭。眨眼的時間,他就抓住了問題的核心:「這是一場兵家與儒家的爭執!大周以後恐怕要陷入多事之秋了。」

    方雲心裡通透,稍一思考,就知道。恐怕是前天元宵節文試,最後一關的試題流出來了。兵家與儒家的選擇,在自已身上再次繼續。

    不過,方雲也明白。太傅與武穆雖然只是一次試探,並沒有給出切實的承諾。但這並不是說,兩人說的就是空話。記名弟子完全可以轉為正式弟子,甚至下一代的大周太傅。至於武穆那裡,就憑武穆的一封禮帖,一旦加入軍伍,日後就算是敵對的平鼎侯、鎮國侯,也不敢對自已怎麼樣。有武穆今天的一句話,將來封侯拜爵不在話下。

    方雲在思考,華陽夫人也在思考!

    這位當朝一品誥命夫人,在上京城獨立支撐著方家。在上京城的幾十年,這位誥命夫人基本上都是在大周貴婦、夫人們的勾心鬥角、陰謀暗算中掙扎渡過的。什麼樣的伎倆,什麼樣的陰謀,她都見過。

    從這兩封禮帖中,華陽夫人也嗅到了兵家與儒家的摩擦的氣息。

    答應武穆,還是答應太傅?

    華陽夫人手裡滲出了冷汗,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家族,遇到了生死存亡的危險。這種危險看不到,但確確實實存在。

    「娘親,」看到母親一臉憂色,方雲終於說話了。

    「娘親,這件事情,可否讓我自已做主?」

    華陽夫人猶豫了一下,下意識的望了一眼方雲,只見他神色落落,自信大方,似乎早有主見。

    「罷了,這件事一時也沒有什麼好主意。也不妨聽聽雲兒的話。雲兒還年幼,就算是說錯了,也可以當成童子之言,不會惹怒武穆和太傅。——大不了,讓夫君辭去侯位,一家人重歸田園吧。」

    這般想著,華陽夫人反倒鬆了口氣,不過她向張讓、李冀投以一個徵詢的眼神。

    「夫人,這件事情,令公子是當事人。不妨聽聽小相公怎麼說吧,」張讓點點頭道。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如果小侯爺決定加入軍伍,那就再好不過了。」李冀也同意道。

    華陽夫人這才點了點頭:「雲兒,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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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蠻荒來信

 得到了母親首肯,方雲轉過身子,先向張讓先行了一禮:

    「張大人。能得到太傅大人的賞識,這是方雲的福份。不過方雲年幼,今年只有十五歲。能獲得元宵文試的魁首,也有僥倖成分在裡頭。太傅太人垂青下問,讓方雲又是欣喜又是惶恐。欣喜是受太傅賞識,恐恐是擔心自已才學不足,墮了太傅大人的名頭。大人,方雲希望大人回去能轉告太傅,就說方雲希望能夠太傅大人能給在下一點時間,多讀讀書,積累學問、修養,這樣,將來也至於有損太傅美名。」

    方雲這翻話,說得也得體、委婉,處處從太傅的角度出發。聽得張讓和幾位翰林侍讀,也是連連點頭。這樣的回話,至少在太傅大人那裡,可以交待了。

    說完這翻話,方雲又轉向李冀行了一禮:

    「李大人,武穆大人鎮壓大周國運,位高爵隆,是大周神一般的人物。方雲從小就極為仰幕武穆大人。這次能得武穆垂問,方雲三生有幸。不過,方雲剛剛束髮,按照大周慣例,剛剛束髮的士子,都需前往礦山鍛煉。方雲希望武穆能給下一點時間,在來年,春雪化開,在下從礦山鍛煉回來時,再做決定。」

    武穆這邊,方雲也沒有冒然答應。這個時侯,當著另一方的面,答應任何一方,都是極其冒失的表現,要惹來滅頂之災。不過,方雲也沒有明確拒絕武穆這條線。不管入朝為官,還是加入軍伍,這都是方雲必然要選擇的。若是有武穆和太傅的照應,日後,在哪條道路上,都是平步青雲,前途無量!

    李冀這邊,聽得也是點頭不已。不過,他對方雲是真的起了愛才之心。方雲表現的越是落落大方,越是突出,他希望方雲加入軍伍的心思,就越發強烈了。

    「小侯爺的話,我會帶給武穆大人的。即然有了回信,我也就不叨擾了。希望小侯爺來年從礦山鍛煉回來的時侯,能給武穆大人,一個滿意的答覆。」

    李冀這個時侯站了起來,大周的武官向來都是直來越去的:「華陽夫人,下官就先告辭了。」

    張讓這個時侯,領著幾名翰林侍讀站了起來:「小相公的話,我也會帶給太傅大人的。華陽夫人,翰林院中還有些事,張讓就不叨擾了。」

    這一次,雖然沒能取得華陽夫人明確的答覆。但至少,華陽夫人那邊也沒有答應武穆。這樣的結果,足以交待了。

    「讓命婦送兩位大人離開吧,」

    華陽夫人起身,將張讓和李冀送出侯府。一場危機,被方雲咫言片語,化解無形。

    「雲兒,你終於長大了。」

    送走兩位大人後,華陽夫人回到正廳,眼睛盯著方雲,五味陳雜道。方雲說話做事,都和以前有天壤之別。這讓華陽夫人十分欣慰。

    「孩子長大,再不需要我萌護了!」

    華陽夫人想著,突然落下淚來。

    「娘親,你怎麼了?!」

    方雲大驚失色。

    「沒事,娘是高興,」華陽夫人擦去眼淚,抱著方云:「我兒文武雙全,又是文試第一,又是武比第一。有這樣的孩子,做娘親的怎麼能不高興呢。」

    方雲這才鬆了口氣,想起剛剛的的事情,眼神不由一黯:

    「娘親,對不起。元宵節我只想著,拿到皇室的獎勵。沒想到,居然陷入武穆與太傅之間的夾縫!讓母親操心了。」

    「孩子。不要自責。你應該這樣想,整個上京城,有哪家能同時得到武穆與太傅的垂青?這是我們家天大的榮耀,別的世家,就算是莽荒侯他們,都是想求都求不來的。」

    華陽夫人這個時侯反倒想開了。反正,最差也不過是與夫君解甲歸田。想到夫君,華陽夫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她從探手入懷,取出一封加蓋軍中鉛印的書信來:

    「雲兒,幾個月前,東郊狩獵結束後,我給你爹寫了封信。今天,你爹的回信寄過來了。其中有一封是給你的。這封,你回去之後再拆開吧。」

    華陽夫人說著,把信封遞了過去。方雲下意識的接過,呆呆的看著手中的書信。

    「父親,給我的信……」

    握著這封從遙遠的蠻荒寄來的書信,方雲心中突然產生一種陌生而遙遠的感覺。

    父親這個詞,對方雲來說,太過遙遠而模糊了。在前世的時侯,父親就很少回來上京城。甚至他死都是死在外面。僅僅是由他人口中帶回一個消息「四方侯方胤謀逆造反,已被人皇擊殺!」。

    方雲努力的回想父親的樣子,然而腦子裡一片模糊。唯一的印象,只是他長得十分高大,魁梧,而且很威嚴。耳邊突然傳來華陽夫人的聲音:

    「東郊狩獵,楊彪雖然是死在黃金角蟒口中,但平鼎侯府卻不這麼認為。顯華夫人那裡,一直認為是你和林兒害死了楊彪。娘親擔心你們的安危,所以特地讓你爹,給你們派了個貼身護衛。」

    「護衛?」方雲這個時侯回過神來,自從上次出宮門遇襲後,方雲就感覺到,有必要帶個護衛。不過,以方雲如今的實力,一般般的護衛根本保護不了他。

    「父親坐鎮南蠻,手下高手如雲。特地派出來的高手,修為應該不差。」

    方雲心中想道,倒沒有拒絕的意思。以他現在氣場巔峰的修為,放眼上京城的士子中,幾乎是無一敵手。但那也只是限定在士子中。前天那個半路殺出的黑袍男子,差點就要了他的命。

    「出來吧。」

    華陽夫人的聲音一落,正堂屏風後面,一道人影走了出來。看到這人,方雲吃了一驚,是個女的!

    這名女子身材妖柔,膚白如玉,身上穿著綾羅織成的綠裙。她的臉上,卻戴著一張冰冷的銀色面具,顯露出一股詭異、神秘的氣息。

    「蠻荒軍營是大周軍伍重地,父親長年坐鎮邊荒,軍中全是男子,怎麼會給我派了名女護衛!」

    方雲心中充滿了震驚,百思不得其解。

    「孔雀,見過夫人!」

    這個時侯,女子在華陽夫人身旁站立,行了一禮。她的聲音冷冰冰的,語氣也無多少恭敬的成分,更多的,像是例行公事。

    「嗯,你來見過小侯爺吧。這就是侯爺讓你保護的主人。」

    華陽夫人指著方雲道。

    名為孔雀的女子轉過身來,一雙冷酷無情的眼眸映入眼簾,方雲心中猛的收縮了一下,感覺就像是被針紮了一樣。有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孔雀見過小侯爺!」

    綠衣女子這才低下頭,微微示意。

    「我小瞧她了,她這是在向我示威!」

    方雲也瞧出來了,這個女子修為很高,一個眼神就能讓自已感覺被紮了一下,修為明顯比自已高很多。

    「你能浮空嗎?」方雲突然問道。

    孔雀隱藏在銀色面具下,看不出什麼表情。只見她手臂微揚,在方雲震驚的目光中,雙腳離地,就那麼懸浮在空中。

    「脫胎境,這個女的居然是脫胎境的武者!」

    方雲心中大吃一驚,終於對這個女子徹底放心了。這樣的實力,放在大周軍伍中,怎麼著也是個都尉級以上的人物,甚至是將軍級別的人物。

    父親這次也是大手筆了,直接派個都尉、將軍級別的人物,給自已做護衛!

    「小侯爺,來的時侯,侯爺已經說清楚。我只負責保護你的安全,其他一概不管。同樣的,我的行蹤,不需你管。也不受你的拘束。」

    孔雀落下地來,淡淡道。

    「知道了,平時你隨意行事就是了。我不會約束你的行動的。」

    武道首重精神、意志,方雲明白,武道達到脫胎境的高手,大多有些傲氣,不喜歡被人約束。

    突然,孔雀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身軀一晃,詭異的消失在房中。方雲心中正詫異,便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一個侯府護衛在門外說道:

    「夫人,皇室派禁軍護送來一個禮盒,說是少爺在元宵節上贏得的東西。」

    「域外星辰鐵,我要的東西終於送到了,」方雲心中狂喜,大聲道:「把東西送到我的廂房吧。」

    「是,少爺!」

    護衛腳步聲漸去漸遠。

    「母親,我上次參加元宵節,為的就是這份皇室的獎勵。這是一份域外星辰,足有拳頭大小!有了這塊域外星辰鐵,以後,來年積雪融化後,我就能去礦山打造我的鎧甲了!」

    方雲轉過身,對母親道。束髮之禮後,前往礦山參加鍛煉,這對其他士子來說,只是一個大周慣例。但對方雲來說,卻有截然不同的意義。

    華陽夫人聞言動容,她雖然不修武道,但畢竟夫君是大周王侯,多少還是知道點武道方面的東西。域外星辰鐵極為稀罕,是真正的價值連城,買也買不到!

    拜別母親,方雲快步向廂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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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天邪宗

 推開大門,方雲就看到一個方方正正的鐵盒子,放在廂房地上。

    「怎麼回事?域外星辰鐵這種寶貴的東西,居然就這麼放在地上!」

    方雲有些不悅,走過去,俯下身,抓住鐵盒邊緣,就想提起來。

    「嗯?像生了根一樣!」

    方雲一抓之下,居然沒能把鐵盒抓起來。心中微訝,這一次,稍稍用了些內力,誰知道還是沒有抓起來。

    「這個東西,居然這麼重!」

    這下,方雲真正吃了一驚,吐氣開聲,猛然發力,手中生出數千斤的力道。這才把鐵盒抓了起來。一陣沉甸甸的感覺從手底傳來。方雲估計了一下,大約有七、八百斤重。

    「小小的一塊域外星辰鐵居然這麼重!怪不得他們不把它放到桌上。檀木桌根本承受不起這麼重的東西,放上去,立馬就得垮塌!」

    域外星辰鐵是天空星辰的精華,重一些,方雲倒也能理解。打開鐵盒,一塊拳頭大小的橢圓形鐵塊躺在盒底,週身散發出點點微弱的星辰光芒,彷彿一顆微型的星辰一般。

    「這就是天空的星辰,原來就是這個樣子。」

    方雲仔細的打量著,平時的時侯,這些星辰隔了不知道多少萬里的距離,根本沒有可能,這麼近距離的接觸。

    「一拳撼動星辰,一掌就能將這些星辰拘拿下來!這樣的實力,不知道,我什麼時侯才能達到!」

    想起皇室中的神秘強者,擊落星辰的場景,方雲不禁心嚮往之。突然,一陣香風飄入鼻中,方雲心中一凜,驟然回過頭來,只見綠衣孔雀,不知什麼時侯,無聲無息的出現廂房裡,就站在他的背後。

    孔雀的臉上覆著一層銀色面具,看不出她什麼表情。不過方雲卻感覺到,她的目光在注意到域外星辰鐵的時侯,有了一絲變化。

    「這麼一塊域外星辰鐵,足以引來道門、魔門的覬覦,如果你想在前往礦山的時侯,把它帶過去。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孔雀終於說話了。

    「道門,魔門?」

    方雲抬起頭來,詫異的看著孔雀。

    孔雀並沒有回答方雲的問題,她收回了目光,漠然道:

    「域外星辰鐵,不止是鍛造鎧甲的極品材料,還是道門、魔門祭練刀、劍、法器的極品材料。這麼一大塊域外星辰鐵,足以把他們引過來。以你的實力,根本保護不了。」

    「那你的意思,我該怎麼做?」方雲問道。

    「挖地深埋!」相當簡潔的回答。

    方雲微怔,他還準備去礦山的時侯,用這些域外星辰鐵,打造自已的鎧甲呢。

    孔雀掃了一眼方雲,似乎看出他的想法:

    「以你現在的實力。一塊拇指大小的域外星辰鐵,足夠你使用了。」

    方雲搖了搖頭:

    「我讀過書,知道這些星辰在黑暗真空之中歷經千萬年的打磨,永恆不滅,極為堅固。普通的手段根本傷不了它分毫,只有在礦山上,運用地下極深處的地火,才有可能將之融化。就算是只用一小塊,我也只有把它運到礦山上,才有機會分割。」

    「不必那麼麻煩,在這裡就可以分開來!」

    聲音一落,孔雀突然縱身上前,兩隻金色縷紋的護腕上,鏘鏘兩聲,彈出兩柄金黃色的鋒利短劍。這兩柄短劍一出現,廂房裡頓時寒氣如潮,氣溫直降。

    只見孔雀身軀一晃,鬼魅一般的越過方雲,伸手在鐵盒內唰唰劃了幾下,只見一片火花迸出,孔雀很快又退了回來。

    「這些,應該足夠你打造一副鎧甲了!」

    孔雀淡漠道。她的手臂上,兩截短劍又縮回了金色有護腕裡。

    鐵盒裡,拳頭大的域外星辰鐵突然少了一角,另一塊拇指大小的域外星辰鐵,靜靜的躺在盒底。

    「域外星辰鐵可說是天下最為堅固的東西,她手上的短劍能分割域外星辰鐵,必然是神兵利器!」

    方雲心中凜然,暗暗驚詫於孔雀的實力。在孔雀身上,他感覺到一股極強烈的殺手氣息。

    「孔雀,我這裡有幾樣東西,你幫我看一下!」

    方雲突然探手入懷,將一枚令牌扔了過去。

    孔雀一把接過,翻了一下,當看到木牌上,刻著「邪」字的一面時,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這是天邪宗的邪帝令,怎麼會在你身上?」

    「前天元宵御宴的時侯,我遇到一個黑袍男子,這就是他身上掉出來的。」

    方雲說著,將另外幾顆珠子也取了出來,放在桌上。

    「匿氣珠,雷震子!……擁有這種東西,在天邪宗,至少也是核心弟子的角色。這種角色,飛天遁地不在話下。如果你真的遇上他,必死無……。」

    最後一個字,孔雀沒有吐出來。方雲即然能拿出這些東西,那個天邪宗的黑袍弟子,已經是死人一個。不說別的,邪帝令象徵的是天邪宗至高無上的宗主,天邪宗的弟子就算是死,也不會把這枚令牌丟棄的。

    廂房裡沉默下來,方雲能感覺到,孔雀面具後的雙眸,正在打量自已。很顯然,自已遇到一個天邪宗的高手,不但沒死,反而弄死了別人。這點讓她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方雲也不想解釋,他把匿氣珠,雷震子收入懷裡。

    「匿氣珠,應該就是隱藏氣息的法寶。上京城群儒畢集,那個天邪宗的弟子敢出現在這裡,必然是因為有這珠子做為依仗。至少雷震子……,我前世讀書的時侯,聽說過,大周替皇室煉丹的丹士,有的時侯,加入的硝石、硫磺份量不對,立即會引起炸爐。丹鼎震碎不說,連整個煉丹的房子,都要炸碎。那些丹士就根據這個,製造了『霹靂子』,進獻給了皇室。這個雷震子,想必是同類的東西。」

    想到這裡,方雲突然心裡直冒冷汗。幸好當天是大雪之夜,地上有積雪,雷震子跌落積雪上,沒有引爆。否則的話,恐怕自已這會兒,已被雷震子炸的屍骨無存。

    「行了,你出去吧。」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方雲揮了揮手,示意孔雀出去。兩人之間,方雲第一次掌握了主動。

    孔雀眼神閃爍了一下,並沒有爭辨,身形一晃,帶著一抹殘影,消失在門外。

    「匿氣珠,潛形匿跡。黑袍男子能瞞過滿城的大儒,相必我也能瞞過,那些脫胎境的人物。至於雷震子,運用得當,完全能出奇不意,炸死對方。這些東西都是寶物,卻是白白便宜了我!」

    方雲眼神變幻,閃爍出許多想法。他念頭轉了一下,就知道黑袍男子,身上帶上雷震子,就是為了意外被發現時,逃生用的。

    上京城天子腳下,群儒雲集,對於邪道來說,是龍潭虎**。到這種地方,身上不可能不帶保命的東西。

    方雲把大門關上,又把鐵盒合起來,藏好。這才正襟危坐,把父親從蠻荒寄來的書信拿出來。

    薄薄的封紙,握在方雲手中,卻有千斤之重。方雲心裡突然覺得慌慌的。

    上一世,一切的一切,追根溯源,都起於四方侯方胤叛亂謀反的罪名。如果不是因為叛亂謀反,人皇不會樣自出手擊殺他,母親也不會因此自盡身亡;如果不是因為叛亂謀反,方府上下三百多口,包括自已在內,就不會被斬於崇陽門外!

    父親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這個疑問不斷的盤桓在方雲心中。

    父親的印象,太過模糊,也太過遙遠。作為親人,方雲毫無保留的相信,父親應該是無辜。如果父親真是那種大奸大惡的人,母親不可能會為了他盡節!但是——

    但是萬一呢?萬一父親真的叛亂謀反了呢?

    這個念頭剛剛浮現,便在方雲心中,不可遏制的瘋長起來。第一次,方雲感覺到了慌亂。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如果父親真的謀逆,自已該怎麼辦?

    默默的在廂房裡做了很久,方雲長吸了一口氣,情緒漸漸的平復下來:「父親,不管怎麼樣,我相信你,也相信母親!」

    腦中這般想著,方雲臉上閃過一抹堅毅的神色,然後迅速的抽出了信紙,平攤開來。沒有開頭,沒有稱謂,甚至沒有嚴格的書信格式,這封從蠻荒寄出,快馬加鞭,送至京城的王侯書信,只有兩個字:

    勉之!

    兩個字簡簡單單,方方正正,信紙攤開的剎那,一股霸烈、剛正的氣息,破紙而出,洶湧澎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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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震驚

 看到這兩個字,方雲鼻子一酸,心裡有股流淚的衝動。方雲已記不清,自已多久沒見過父親了。這是他第一次收到父親的書信。

    沒有苛責,沒有過多的叮囑,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勉之」。但父子之間,所有的語言,都已經全部濃縮其中了。

    看到這封信,方雲知道,父親絕對不會謀反叛亂!

    儒家一直有以字觀人的說法,一個人的心性如何,從他寫的字裡,就能看出來。方雲決不相信,一個有謀逆之心的人,寫出的字,能帶有這種強烈的剛正氣息。

    「父親,我不會讓您失望的。若是讓我知道,是誰在暗害您,暗害我們方家,我必將他碎屍萬段!」

    方雲臉上閃過一絲狠厲的神色。深深的吸了口氣,方雲鄭重的將父親的書信收入懷中,貼身收藏。

    廂房中靜悄悄的,方雲從懷中取出一本武譜。古舊的書頁上,寫著幾個字「子午流星功」。這本武譜是方雲元宵武試第一的獎勵。這本武學,並非拳譜,也非內力修練法門,而是一門凝聚內力,發揮數倍攻擊威力的法門。

    按照武譜上的說法,子午流星功凝聚的是正午時的日罡和子時的月煞。練成之後,能凝聚日月真影,化為流星,攻擊敵人時,風馳電掣,躲都不躲不開。

    「厲害,這種內力凝聚法門,能夠數倍的利用內力。以我現在的內力,練成之後,發出子午流星,直接可以炸開陣法級武者的陣法防禦,重傷他們的身體!」

    方雲看得津津有味,從踏入氣場巔身到現在,已經有幾個月了,但方雲卻絲毫沒有突破到陣法級的跡像。這一層,功力夠了,還得配上相應境界的感悟。就算是方雲的大哥方林,在氣場巔峰也停留了很久。如果不是吞了黃金角蟒的化龍根基,自已感悟又到了,也沒那麼容易突破到陣法級。

    在境界停滯不前的情況下,一本增強實際作戰威力的法門,遠比什麼上遠、遠古功訣,對方雲還來得有用。

    練功的時侯,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已經是申時。

    咚咚!

    一陣敲門聲響起,方府老管家梁伯在門外道:「少爺,忠信侯府和神箭侯府送來了賀禮!」

    方雲揉了揉眼睛,放下了武譜。今天來送禮的人非常多,方府的門檻幾乎都要被踏爛了。

    「梁伯,禮物送到夫人那裡就可以了。不必通知我。」

    方雲說道,心裡不太明白,這種事情,梁伯為什麼要通知自已。

    「少爺,忠信侯府和神箭侯府來送禮的,是張英和周昕兩位少爺。老奴看他們和少爺相熟,就自作主張,把他們帶過來了。」老管家道。

    「什麼?他們倆來了。」

    方雲心中一喜,快步起身,把門打開。只見張英、周昕站在門外,兩人眼光不時偷偷的望著梁伯,神色有些拘束。

    「快進來吧。——梁伯,你讓下面送一壺茶來吧。他們兩個,就由我來招待了。」

    「是,少爺。」

    等梁伯一走,張英、周昕立即恢復了原來的神采,興高采列的跨入房間。

    「方兄,恭喜啊。元宵文試武比同獲第一!」

    張英拱了拱手,一臉發自內心的高興。

    方雲笑了笑:「隨便坐吧。對了,忠信侯府和神箭侯府,怎麼會讓你們兩個上門送禮?」

    「方兄,你還不知道吧。你現在已經是上京城的大名人。文武雙試同獲第一,不知道羨慕死了多少人。」

    周昕一臉羨慕的說道。

    「你剛剛不是奇怪,為什麼我們家裡讓我們送禮上門嗎?老實說,其實早上的時侯,我和張英就聽說你元宵高中,就相約相來恭賀你一下,沒想到,還沒到門口,遠遠就看到翰林學士張大人和李冀大將軍。我們兩打聽了一下,這兩位大人持的居然是武穆和太傅的禮帖!我們倆想了想,沒敢進去,就打道回府了。」

    「方兄,你這次可真是大出風頭啊。受到太傅大人賞識不說,連武穆大人居然也屈尊降貴,登門送帖。要知道,武穆那可是神一樣的人物,跺一下腳,整個中土神洲,連帶五荒都得震動。武穆大人的禮帖送到四方侯府,這個消息一傳出後,整個上京城所有大小武將,以及世家立刻都轟動了。」

    周昕一臉驚歎,接著道:「方兄,你不知道那個盛況啊。不說別的。就說我返回家中,居然發現,府裡上下,各位姨娘、侍妾、護衛、老媽子、丫鬟,全部由大夫人帶著,居然在門口等我。這可是我從沒有過的待遇,這簡直是連想都不敢想的。大夫人說,我和你熟識,希望由我登門送禮,拉近一下兩家的關係!——我在府裡呆了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大夫人對我這麼客客氣氣的說話。」

    「嗯,我回府裡也是這個樣子。」張英附和道。

    方雲心中聞言暗暗咋舌,沒想開武穆的一封禮帖,影響居然這麼大。他清楚的記得,當日東郊狩獵,這兩家的世子,還曾喝斥張英、周昕,讓他們不要管閒事。

    這個時侯,丫鬟也送了一壺香茶過亞。方雲給兩人倒上,又自攀談起來。

    「我們方家在上京城獨木難支,能夠藉著武穆的威勢,加強與忠信侯、神箭侯兩家的關係,這也是極好的事情。至少,有了這層關係,母親日後在上京城,也會有個人幫忙說話了。」

    對於忠信侯與神箭侯府的轉變,方雲也非常高興,這樣與前世兩位朋友的關係,又更進一步了。

    「一會兒,我讓娘親寫封親筆信,你們帶回去後,交給你們府裡的大夫人。這樣,以後你們在府裡的處境,也會好很多!」

    方雲想了想說道。

    張英、周昕互相看了一眼,大喜道:「這樣太好不過了。」

    和方雲一起的這幾個月,兩人在府裡的地位,是直線上升。連帶各自母親的地位,也上升了不少。對於方雲,兩人是發自真心的感激和敬服。

    三人一邊喝著茶水,一邊聊著些武道經驗和上京城的事。三人是真心相交,言談甚歡。說著說著,三人就聊到了元宵文試的試題。

    「這次元宵文試,張繼他們八個,真是一敗塗地。魁首給你奪了不說,連二三名都沒拿到。」

    談起學宮裡趾高氣揚的八名文臣後代,張英顯得頗為解氣。

    方雲笑而不語,心中卻想道:「這一世,因為我的重生,不止讓自已的命運發生了變化,連其他人也受到了影響。另外兩個人,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獲得了第二、三名。」

    只聽張英繼續說道:「今天,元宵文試的三道試題都公佈出來了。現在大家都在談論這三道文試題。尤其是方兄那道「象棋」的詩詞,現在大家都知道,這是太傅大人出現,都在談論著方兄作的頸聯和尾聯。」

    方雲淡然一笑,隨口問了一句:「文試第二和第三是什麼題目?」

    他這幾天,一直呆在府中,並不知道這些事。平時的時侯,也沒太關心。

    張英卻賣了個關子,先說了第三道題,這是一個以梅為題的詩,做的也極好。說完第三道文試題,張英才說起第二道題:「這第二首卻是有些特別。這道題不是對一半詩,而是「夜燈」為題,作首詩。雖然題目要求不高,但卻要做得很出彩才行。而這文試第二的士子,做的詩就非常好。」

    只聽張英吟道:

    「千門開鎖萬燈明,正月中旬動上京。三百內人連袖舞,一進天上著詞聲」

    「什麼!」聽到這首詩,方雲狠狠的震動,幾乎要禁不住拍案而起:「這不是前世,我做的詩嗎?」

    這首詩方雲太熟悉了,前世的時侯,他就是憑藉著這首詩,第一次登臨元宵燈會的魁首,狠狠的扇了張繼八人耳光,令他們臉面無存。

    這句詩,和方雲印象中,自已冥思苦想出來的詩句,一字不差,一字不漏!若不是自已腦袋機靈,發揮的好,對出了太傅刁難的詩句,這次元宵燈會的頭名,應該落在這首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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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0 16:46:55
第四十七章 登門拜訪

 「這首詩是我冥思苦想做出來的,怎麼會有人做的和我一字不差?」

    方雲眼神閃爍,神色變幻,腦海裡閃過無數個念頭。.

    「張繼,你知道這次元宵文試第二名是誰嗎?」方雲問道。

    張英茫然的搖了搖頭:「元宵文試,除了第一名會公佈外。第二、三名可以選擇不公佈自已的姓名。按照他們的意見,第二、三名都沒有公佈自已的名字。——方兄,你沒事吧?」

    兩人都感覺到了方雲的異常。

    「我沒事!」

    方雲擺了擺手,心不在焉。心裡卻是想的另一個念頭:「難道有人和我一樣,重生了?這次參加元宵文試,竊取了我的詩句?」

    前世時,一個個人物的臉孔從腦海裡流過。方雲這一刻想了很多很多。但也就是一眨眼的時間,方雲突然安定下來。

    「前世的時侯,我一直默默無聞,就算是有心人,也不可能從芸芸學子裡注意到我。而且,前世,我不修武道,就算是文試撥得頭籌時,也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如果那個人和我一樣,是重生過的,他對我的瞭解,恐怕也僅止於這首詩。」

    想到這裡,方雲立即感覺到,事情並沒有自已想的那麼嚴重。而且,就算是有人和自已一樣重生,也不會對自已有什麼影響。更進一步,方雲甚至想到了另一方面:

    「重生後,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先是我修練了武道,接著楊彪又死在了東郊獵場。這些,在前世都是沒有發生過的。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很多事情,都是環環相扣。或許,因為我試圖改變家族的命運,從而導致別人的命運也跟著我發生了變化。或許我做的詩,應是因為這個原由,被別人做了出來。」

    「方兄,方兄……」耳邊傳來張英和周昕的叫喚聲。

    方雲回過神來,突然笑道:「張兄、周兄,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請你們幫我打探一下。看看是誰獲得了元宵文試第二名,我想以文會友,見他一面。」

    張英思考了一會兒:「要想找出這兩人,恐怕會有些難度。不過,我們會盡力幫你去查的。」

    方雲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張英和周昕又盤桓了一會兒,便準備離開了。方雲向母親討了兩封書信,交由張英、周昕帶回府中覆命。臨別的時侯,三人商量好,冬雪融化後,一起前往礦山鍛煉。

    送別張英、周昕,方雲一回到廂房,臉色立即一沉:

    「這一世,我只想改變家破人亡的命運!只要阻擋我的這個意志,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人皇也好,和我一樣重生也罷,我都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前世的經歷,讓方雲刻苦銘心的體會到,這個世界,唯有力量,才能掌控自已的命運。只要擁有強大的力量,不管對手是誰,是怎樣的身份,都只能是螳臂擋車,自取滅亡。

    一連數月,方雲都待在四方侯府中,全神修練,衝擊陣法級。轉眼之間,冬雪融化,很快就是開春了……

    ……

    神箭侯府,練武場上,一名勁裝少年用黑巾蒙著眼,左手抓著一張大力角弓,右手將弦拉滿,在他的箭弦上,赫然別著三支長箭。

    崩!崩!崩!

    幾聲弦響,三枚箭矢迸射而出,疾若流星。飛出十丈之後,左右兩枚箭矢,突然一分,在空中劃出一抹弧線,分別射向另兩張箭靶。

    咚!咚!咚!

    三聲連響,少年手中射出的三枚箭矢準確無誤的命運三支箭靶的靶心。

    「周昕,恭喜!你的神箭心訣,終於練成了!」

    張英大步走過來,一臉興奮道。

    周昕解開蒙著的黑巾,望了一眼遠處的三支箭靶,臉上露出一絲神采:

    「這次,父親大人終於肯把家裡的心訣傳給我了。雖然還不是鎮府絕學,但對我來說,已經很不錯了!對了,張兄,你呢?你父親有沒有傳你忠信侯府的絕學?」

    「父親傳了我《天府十二策》中的第二冊,御下策!」張英笑了笑,說道。

    「真的,太好了!」

    周昕一臉驚喜。上京城的王侯都知道,忠信侯並不是以武力見長,而是以行軍佈陣,戰術奇謀見長。忠信侯將《天府十二策》傳給他,明顯是對他很重視。

    「是啊,說起來。這一切,都得感謝小侯爺。要不是他,恐怕現在我還在府中受盡屈辱,哪裡能夠這樣揚眉吐氣。」

    所謂小侯爺,指的就是方雲。張英、周昕對方雲心存感激,私下裡,以小侯爺稱呼。

    「是啊,如果不是遇到他。我和母親,現在都還住在柴房裡。」

    兩人說著,都是唏噓感概不已。

    「少爺,少爺……,夫人讓我來通知您,方雲小侯爺來府裡拜訪了。」

    兩人正聊著,遠處,一名婢女從花園後繞出,沿著石徑,一路小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叫道。她的臉色通紅,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方兄來了!」周昕和張英對看了一眼,驚喜道:「小侯爺在哪裡,快帶我們去。」

    「不用了,我已經過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張英、周昕循聲望去,只見遠處的亭台後,轉出兩道身影。為首的華服裹身,錦帶束髮,正是方雲。幾個月不見,方雲的氣質顯得飄逸出塵,同時又不失沉穩。在他身側,有神箭侯世子周遠相陪。

    周遠以半步的距離,落在方雲身後。他的神態頗為謙卑,極盡討好之色:

    「小侯爺,這邊請。早上的時侯,周昕取了箭,在練武場練習箭術。——小侯爺,如果不介意的話,不妨在府中多盤桓一般時間。府裡已經備好了上好廂房,一切應有盡有。另外,小侯爺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就是。我們立即讓下人去辦。」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周遠對待方雲的態度,前後判若雲泥!現如今,誰都知道,方家兄弟風頭極盛。暫且不說,方林破格晉入禁軍的事,就是方雲得到武穆賞識這件事,也足夠讓上京城上至王公貴族,下到各府官吏,不敢小瞧這位小侯爺。便是周遠,說話的時侯,也要小心翼翼,不敢怠慢。

    「盤桓就不必了。大周律歷,所有束髮士子,冬雪融化之後,立刻就要出發前往礦山。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我是來知會周昕的。」

    方雲擺了擺手,淡然道。

    周遠神色微微尷尬,但也不敢發怒:「如果小侯爺沒有空,以後有時間來府裡坐坐也行。」

    「到時再說吧。世子不用客氣,這次,我是專程為周兄而來的。有周昕招待我就可以了。世子若是還有其他事,只管離開就是。」

    方雲對周遠的心態,拿捏的很清楚。試想如果不是因為武穆的一封禮帖,今天來迎著自已的,恐怕是另一副場面。這般想著,對周遠也就沒多少好感。

    「周昕,你過來。」周遠對周昕招了招手,這個時侯,他又恢復了神箭侯府世子的風采:「小侯爺就交給你了。好好招待,記住不要怠慢了。」

    「大哥,放心吧。我會好好招待小侯爺的。」

    周昕恭敬道。

    「嗯,小侯爺,那我就不打擾了。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吩咐下人,我會馬上差人送過來。」

    周遠轉過身,面對方雲的時侯,立即又是一臉堆笑。

    「世子不必客氣。」

    方雲點了點頭,三人目視著周遠漸行漸遠,消失在亭台走廊裡。

    「真是個牆頭草!」張英望著周遠的背景,滿臉嘲諷。

    「算了這事也怪不得他,」方雲顧及到周昕的感覺,淡淡道。

    「對了,方兄,這次你怎麼會想到,到這裡來?原本,我們本來還想去拜訪你呢。」

    周昕連忙轉移話題。

    「這麼久了,也該我過來拜訪你們了。這樣多走動一下,也能聯繫一下兩家感情,順便震懾一下周遠。另外,朝廷的護送的隊伍已經在城門外等候了。你們最好快點準備好行李,跟我一起出發。」

    方雲道。

    周昕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可準備的。就只有一些換洗的衣服,一個包袱就可以裝滿了。」

    「那你們快一點,一會兒,我們乘坐馬車離開,隨軍出發,前往巴林鐵礦山!」

    方雲和張英,先隨著周昕,拜訪了他的母親。問過安道過別後,周昕就帶了一個包袱,一支角弓,一個箭囊,出門而去。

    上京城的城門外,人頭攢動,一百多名新束髮的士子,差不多都到齊了。護送這批士子的軍隊,是朝廷八大禁軍中的太陰軍。五百多名禁軍,由二位禁軍統領率領,中間還混雜著近千名普通士兵。

    以這樣的組成,護送一百多名士子,這樣的整陣,堪稱豪華。方雲、周昕、張英到達的時侯,甚至在軍伍裡,發現了破神弩這樣的大型器械。這樣的武器,掌握在禁軍手裡,一般的脫胎級的武者,上來就是一個死字。

    「好大的排場,我們不過一百多名士子,去個礦山,居然出動了破神弩!太誇張了吧!」

    看到城外森嚴的陣容,周昕暗暗咋舌。

    破神弩非常巨大,上面是一道弧形的弓面,下面連著一個巨大的鐵箱,裡面是各種複雜的機簧。一架馬車,基本上只能放一架破神弩!

    每架破神弩後都站著一名禁軍士兵,神情嚴肅,目光不時警惕的打量四周!

    「護送我們只是順帶,真正的,應該是護送那些馬車裡的東西。」

    方雲目光落在隊伍中間,那幾輛馬車上。青銅打造的馬車骨架上,放著一個個青銅箱子。和一般般的馬車不同,這幾匹車子,是由八匹烈馬拉著的。

    「那箱子裡護送的是什麼東西,居然這麼沉!這馬車車輪都有一小半陷進地下了。」

    張英的目光非常敏銳,掃了幾眼,立即發現這幾匹馬車不同尋常的地方。

    「你們幾個,過來!」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宏亮的聲音,一名膚色古銅,長相頗為威武的禁軍統領大步走了過來,他的手裡,捧著一本冊子:「你們幾個,叫什麼名字,是哪家的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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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0 16:47:22
第四十八章 剌殺

 「方雲,四方侯府士子。

    「張英,忠信侯府士子。」

    「周昕,神箭侯府士子。」

    三人報上了自已的名字和出身。

    「快點過去吧,隊伍馬上就要出發了!」

    禁軍統領深深看了一眼方雲,然後揮揮手,便放行了。三人趕緊進入隊伍中。

    片刻之後,數千人的隊伍緩緩出發了……

    上京城外,一座山川高聳入雲,站在這裡,可以遠遠眺望到上京城。平鼎侯的老管家魏延一身勁裝,傲立山頂,他的雙手負於身後,無形中流露出一股超脫塵俗的高手氣質。

    「他們出發了!你們也該出發了!」魏延望著遠處的車隊,淡然道。

    「是,長老!」

    幾名黑衣男子蒙著臉,神態極為恭敬道。這些人對魏延的稱呼,不是「大人」卻是「長老」!

    魏延淡淡揮了揮手:「去吧。若是任務失敗,被禁軍擒住,你們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幾名黑衣男子剛剛轉過身,聞言身體顫抖了一下,但什麼也沒說,快步離去。

    …………

    巴林鐵礦山,位於梁州境內。由上京城出發,至少需半個多月的時間,才能到達。

    不知不覺,十天過去,車隊已經進入梁州境內。一路風景秀麗,山川雄奇,倒是讓從沒出過上京城的士子們大開眼界。

    車廂內,方雲閉目冥思,端坐如山,他的右手虛張,一團氣旋在他掌心盤旋,氣旋中央,一顆外表長滿稜角的「小星辰」,在氣旋中載沉載浮。

    方雲根本不怎麼需要睡覺,除了必要的吃飯外,就是修練。元宵節上奪得的兩本武譜,撼世皇拳和子午流星功,方雲都已學會。撼世皇拳和左青龍探爪八勢差不多,都是大開大闔的招式。有了左青龍探爪八勢,方雲就沒在這上面多費心思。他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到了「子午流星功」上。有氣場巔峰的修為,加上幾個月的苦練,方雲的子午流星功倒有了些火侯。

    「有殺氣!」

    方雲的對面,一身黑色鎧甲的孔雀睜開眼來,突然道。

    「殺氣?」方雲沉思一陣,突然冷笑起來:「平鼎侯府終於行動了。這次前往礦山,有五百禁軍,二名統領,還有五架破神弩坐鎮,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麼來殺我!」

    說完,方雲閉上眼來,居然是絲毫不放在心上。

    孔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想說什麼,但還是忍住了。

    兩側青山起伏,前方一片樹林連綿起伏。車隊沿著驛道,緩緩進入林區。

    安靜,異常安靜!

    當車隊渡過一半的時侯,異變突生——

    希聿聿!

    戰馬嘶鳴,一道道黑影突然從地下破土而出,飛身躍出的同時,手掌一托,將一輛輛沉重的馬車托起,遠遠的拋了出去。更有厲害的,手掌一拍,直接將馬車骨架震散。

    砰!砰!砰!

    一匹匹馬車飛出十多丈,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啊,痛死我了,我的腿被壓斷了!」

    「敵襲,我們被埋伏了!」

    「跑快!」

    ……

    原本井然有序的車隊立即混亂。

    「大膽,朝廷軍隊也敢襲擊!」

    誰也沒想到,地底下會埋伏了殺手。不過禁軍畢竟是禁軍,只聽一陣陣破空聲,幾十名靠的近的禁軍立即飛撲過來。

    車隊中央,七八輛馬車被清空,落出一塊方圓十多丈的空地來,二十多道氣息強悍的人影,就站在上面。這些人一個個黑衣裹身,蒙著黑巾,只露出一雙眼睛,完全是一副殺手的打扮。

    眼見一名名禁軍撲過來,二十多名黑衣殺手卻絲毫不亂。其中一名身材高大,頭領模樣的男子,目光掃了一圈,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往方雲坐的馬車一指,喝道:

    「八人斷後,其他人跟我來。目標人物在這輛馬車裡!」

    唰!

    二十多名殺手立即一分而二,動作整齊伐一。其中八人撲向周圍的學子,而另外十多名殺手立即撲向方雲所在的馬車。

    這些人動靜極快,速度比禁軍還要快上一線,一個起落就是數丈。很明顯,這些殺手專門修練過某種輕身功夫。

    「攔住他們!」

    一名名士兵迅速結成陣法,迎向這些殺手。這個時侯就顯示出大周士兵的應變能力,雖然事起突然,卻迅速反應過來。

    「找死!」

    八名殺手冷哼一聲,身軀一震,一道道磅礡氣浪席捲而出,氣浪裡,無數灰暗符箓閃爍,只是往外一推,這些普通士卒結成的戰陣立即崩潰,一名名士卒慘嚎著,被氣浪震飛出去。

    「陣法級武者!」

    這幾下快如閃電,車隊首尾,兩名禁軍統領都變了顏色。身體一晃,兩名統領迅速飛掠過來。

    「先護住各位士子!」

    其中一名統領大聲喝道。這次行動的主要任務,就是要保護各位士子的安全。這些士子一個個非富即貴,如果死傷慘重,回到上京,恐怕立即要被問罪下獄,以平息貴族們的憤怒。

    飛撲過來的禁軍,倒有一大半,因為禁軍統領的這句話,轉向了八名殺手。

    砰砰!!

    八名殺手如虎入羊群,迅速撕破了普通士卒組成的第一層防禦。眼看這些人就要越過防線,撲到礦山歷練的士子隊伍中。突然——

    嗡!

    震耳的嗡鳴聲中,一根丈長的箭矢疾若流星般,從車隊後方發出,摧枯拉朽般剌破一名黑衣殺手的護身內力,一把剌穿他的身體後,將他釘在地上。

    嗡!嗡!嗡!嗡!

    又是四根破神弩飛出,八名黑衣殺手中,立即又去掉了四名,只餘下了三名殺手越過普通士卒頭頂,襲向一干驚恐的士子。

    陣法級啊,這些士子剛剛參加完束髮之禮,最高的也就是氣場級。望著三名風馳電掣而來的殺手,幾名避無可避的士子,臉色蒼白,面如死灰。

    「殺了他們!」

    三名殺手眼中漠無表情,身體一晃,立即騰空而起,撲向最近的十多名士子。半空中,只聽得一陣潮水般的呼嘯聲,陣法級的內力從這三人身上滾滾而出,橫掃開來。

    這個時侯,五架破神弩已經射完了五根箭矢,離得最近的禁軍也在十步開外,眼看這十多名士子立即要血濺當場。突然——

    「吼!——」

    十多丈外,懸浮空中的禁軍統領目光一寒,就在三人騰空而起的剎那,突然張口一吼,發出一股霸烈的氣浪。這股氣浪滾滾蕩蕩,如江河一般,劃過虛空,間不容髮的掃中了三名殺手的身體。

    「噗!——」

    三名殺手被氣浪轟中,身體一顫,一股股血箭從全身毛孔裡迸射出來。臉色一白,立即直挺挺的從空中落下地來,居然是被這位禁軍統領生生吼死了!

    被八名殺手這名一拖,其餘十多名黑衣殺手,立刻順利的接近到了方雲所坐的馬車。

    「殺!」

    簡短的命令,十八名黑衣殺手圍住馬車,身體一晃,立即撲向車廂。

    「哼!」

    一聲冷哼,剌入骨髓。就在十八名黑衣殺手撲出的同時,馬車車門砰的一聲震碎,一道黑影帶著極度危險的氣息,呼嘯而出。

    噗!

    孔雀的身體,彷彿鬼魅一般,出現在最近的一名殺手身邊,手中利刃一彈,帶著一股殘酷的意味,剌入了這名殺手頸中。速度快的,根本無法阻擋。

    噗!噗!

    利刃剌入血肉的聲音不斷響起,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孔雀立即就瞬殺了十多名殺手,動作乾淨利落,速度無可阻擋!

    就在孔雀準備幹掉最後一名黑衣殺手時,一顆栳栳大的黑色流星從車廂裡飛出,在虛空中拖出一道數丈長的黑色痕跡,瞬間震破這名殺手的防禦,轟進了他的胸膛!

    砰!

    血花飛濺,這名殺手的胸膛整個炸爛,白森森的骨頭都震出來了。殺手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車廂的方向,身軀搖晃了一下,頹然的倒在地上。

    車廂裡,方雲整了整衣服,緩緩的從馬車廂裡走了下來。方雲四下掃了眼,在馬車旁站定,神情淡定自若。

    佑大的車隊,突然間安靜下來。一雙雙目光集中了在孔雀和方雲身上。

    「方雲,你身邊那位是誰?」

    這個時侯,太陰軍的一名統領走了過來,看著孔雀問道。

    「這是我的護衛,從蠻荒來的,」方雲淡然道。

    禁軍統領恍然,原來是軍中出來的高手!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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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0 16:48:17
第四十九章 巴林礦山

 這個時侯,其他禁軍趕了過來。查看了一下十多名殺手的傷勢,突然齊齊倒抽一口冷氣。——這些殺手的傷口,完全一樣,都是被利器從頸部剌入,深入頭顱,一擊致命。

    想到十多名修為和自已一樣,都是陣法級的殺手,被方雲身邊的這個護衛,像敗草一樣收割。這些禁軍就覺得後心發冷,全身一陣剌骨冰寒。

    「查出來什麼了嗎?」另一名禁軍統領問道。

    「回大人,這些人都是真正的殺手,身上沒有任何辨識身份的東西。」

    幾名經驗豐富的禁軍高手,搜索了一翻,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

    「哼!不用說,這些人定然是方外妖道組成的殺手,這些人膽子越來越大了,連朝廷的軍隊也敢襲擊!」

    神情威猛的禁軍統領冷哼道,揮了揮手,立即有士兵把這些殺手拖了出去,就地掩埋。

    「你應該留一個活口的,」孔雀走到方雲身邊,淡然道。

    「不用了。既然已知道了他們是平鼎侯府派來的,還需要活口幹什麼?難道憑幾個殺手,就能咬定是平鼎侯府指使的?」

    這些殺手已經用行動證明了,他們的目標就是方雲。只此一點,這些人的來歷就不言而喻了。方雲能看出來,二名禁軍統領自然也能看出來。

    這種事情,只要當事人不說破,他們也不會說破。沒有人傻到去捲入上京城兩大勢力的漩渦中。

    驛道很快被打掃乾淨,震壞的馬車和被震死的馬匹,被扔到了樹林裡。死者得到了掩埋,傷者也得到了簡單的治療。

    死傷情況也得到了統計,共五名普通士卒被震死,七名士子受了不輕的傷勢。由於禁軍統領及時出手,加上五部破神弩,近百名士子才幸運的沒有出現死亡情況。

    「所有士子聽令,馬車被毀的,立即與其他人同乘一輛馬車。快點,這只是一場小的意外。一會兒,車隊繼續出發。」

    有禁軍統領的命令,也沒有傻到反抗。原本一人一輛的馬車,頓時多了幾人。至於方雲,依然是和孔雀共乘一輛。

    隊伍重新恢復秩序,繼續向梁洲巴林鐵礦山行去。

    車廂裡,孔雀和方雲面對而坐,互相掃量著對方。

    孔雀打量了一陣方雲,突然道:「我小看你了。」

    方雲灑然一笑,並未在意。突然手一拋,把《撼世皇拳》的拳譜拋了過去:「這個給你,你會用得上的。」

    「我用劍,不需要拳譜。」孔雀掃了一眼拳譜,淡漠道。

    「會有用得上的那天的。」

    方雲說完,就不再理會孔雀。他閉目盤坐,又開始修練。這次出手,方雲試驗了子午流星功的威力,效果比方雲預期的要好了很多。

    十八名殺手,孔雀留下最後一名,是其中最弱的,也就是陣法初級的修為。雖然是初級的修為,也比方雲強最一個檔次。一記子午流星,能轟開他的防禦,將他瞬殺,對於方雲來說,這個效果已經很滿意了。

    孔雀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撿起撼世皇拳的拳譜,收入了懷中。

    駕!

    車隊緩緩啟動,再次踏上了行程。

    距離剌殺地點數里的一座山頭,平鼎侯府管家魏延,站立在風中,靜靜的等待著。然而直到日落,山崖上也沒有出現一個人。

    「任務失敗了!」

    魏延臉色變了變,歎息一聲,從山崖上走了下去:「看來,還是需要我親自出手!……」

    接下來的幾天裡,風平浪靜,再沒有出過任何剌殺。車隊順利的到達了巴林礦山。

    …………

    一座巨大的山脈橫亙在天地間,山上烈火熊熊,一股股滾滾的濃煙升到空中,連成一氣,把天都遮蔽了。滿山遍野,人頭攢動,數以十萬計的奴隸、犯人、俘虜、貶犯,在礦山上忙碌著,不斷的推著小車子,把礦山從地底深處,運上來。

    叮叮鐺鐺的挖礦聲,和吶喊聲,隔了十幾里,都能清晰聽到。

    這裡就是方雲一行人,此行的目地的,巴林礦山。當方雲從馬車裡下來的時侯,看到這幅場景,不禁被驚呆了。滾滾的熱浪,從山上洶湧而來,灼烈的溫度,讓人感覺像泡在熱水中一樣。

    「幾位統領辛苦了,到這裡,就交給我們了。」

    山腳下,數百名士兵列成方陣,似乎等了很久。為首的,是一名身穿鎖子甲將軍,方臉大耳,留著三縷黑鬚,氣度威嚴。

    「嗯,東西已經送過來了。你們查收一下。」

    禁軍統領揮了揮手,幾輛吃重極深的馬車,被領了過來。

    「檢查就不必了,我們相信幾位統領。」

    這位穿鎖子甲的將軍招了招手,身後的士兵幾乎全部湧了過來,一臉鄭重和小心的護送著幾匹馬車,往山上行去。

    黑鬚將軍掃了一眼近百名士子,突然暴喝道:

    「你們這些貴族子弟都給我聽著,我這裡是礦山,也是軍營,不是上京城。軍隊有軍隊的規矩,進了礦山,就必須遵守礦山的規矩。只要有人膽敢違背,不管你們出身王侯之家,還是將相之家,立即軍法伺候,決不姑息!」

    「你們給我記住了。大周所有的礦山,都隸屬於皇室。礦山上的軍隊,也只受皇室,和各州總督制約。你們如果因為不守規矩,而死在這裡。那就是白死。至於你們死後的位置,會由你們旁出、庶出的兄弟替代。都聽明白了嗎?」

    全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震驚的望著這位黑鬚將軍。這些士子是第一次參加礦山鍛煉,本來以為這只是走一個過場,但從這位將軍的臉色來看,他並不是在開玩笑。

    「都給我聽明白了嗎?」

    黑鬚將軍又吼了一句。

    「聽明白。」眾人這才零零落落的回了幾句。

    黑鬚將軍也不在乎,似乎對於這些情況也比較滿意。揮了揮手,身後,最後幾名礦兵走過來,領著方雲等人往山上行去。

    巴林礦山極為險峻,只有一人工開採的道路通往山上,寬度也僅容一匹馬車通過。一路上,重兵把守,幾乎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極為森嚴。

    越往山頂,溫度越高,一股股汗臭味,撲鼻而來。透過山頂滾滾的濃煙,方雲看到山頂上,林立著無數大大小小的鼎爐,每一座鼎爐旁邊都有三到五個道人忙碌著。

    「軍爺,請問一下,請問一下那些穿著道袍的人,是在幹什麼?」

    方雲指著山頂說道。

    三名領路的礦兵虎著臉,一聲不吭。

    方雲若有所思,立即塞了幾枚三皇錢過去。果然,看到這幾枚三皇錢,帶路的礦兵立即滿臉堆笑,解釋起來。

    「礦山是朝廷資源重地,每年都要往外面運送近十萬箱的兵器。不過,大周朝最重要的資源,不是這些兵器,而是山頂上那些穿著道袍的人。他們歷屬於朝廷六部中的工部,按照各自的職司,分為地火師、丹爐師、鼓風師、戰甲師、戰劍師和樓船師。最厲害的是樓船師,居說可以製造巨大的鋼鐵樓船。」

    「鋼鐵樓船?」方雲詫異道。

    「是啊,那些樓船是大周最保貴的財富,全部用鋼鐵打造,大的有數百萬噸,比這座礦山還大,運到海上,風吹不倒,浪打不翻。朝廷就用這些巨大的樓船,去海底打撈那些萬載寒鐵。要知道,這才是打造戰甲最好的材料。朝廷的禁軍,身上穿的,就是那種寒鐵打造的鎧甲。」

    「啊,這麼厲害!」跟隨的士子,聽到這番說話,一個震驚的不得了。

    「你們懂什麼,只有這樣的樓船,才能抵抗得住海族和瀛荒人的攻擊。我聽說,在樓船師的上面,還有天工,具體能打造出什麼,不太清楚。只知道,這是皇室的秘密,外人根本不可能得知。——你們這些傢伙,以後在礦山上招子放亮點。礦山上,地位最高的,不是我們,不是你們,不是將軍,也不是地方總督,而是這些工部的樓船師。我們整個巴林鐵礦山,也不過才三個樓船師。」

    一路說著,很快就到了山頂。這個時侯,這些礦兵也不說話了,臉上恢復了冰冷,嚴肅的表情。

    「你們所有人,把身上的錦衣脫了,換上礦山的礦服。至於隨行的護衛、奴僕,婢女,到礦山另行登記。換好衣服後,立即進行住處分配,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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