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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審死官]大明審死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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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3:42:21
卷一︰新官上任 第四十章 倆叫花子

    仵作這個行當雖然自古有之,可是素來被人輕賤,除了歷史上的宋慈功成名就之外,一般都是汲汲無名,真正有些才學之人,是寧死也不會干這一行的,同時,以刑訊逼供為主的問案方法,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中國法醫學的發展。

    因此從宋朝之後,勘驗的手段就開始停滯不前,千百年來,基本上都是在沿用宋慈的那一套,到了近代之後,中國的法醫學就徹底的落後于國外了。張允雖不是學法醫的,可也將《CSI》看了幾遍,對于尸檢的程序也算有了些模糊的認識。

    魏良辰邊檢驗尸體,邊細心講解,倒也讓張允長了不少見識。唯一可惜的是古代的驗尸只停留在體表,並沒有尸體解剖,這讓張允既感到慶幸,又有些遺憾。

    “盡管這個乞丐被封進棺材之前,頭部曾經受到過鈍器重擊,但並不嚴重,真正要致他與死命的是窒息!”邊說魏良辰邊把尸首翻轉了過來,撥開亂發,露出一片長寬約有一寸,青黑色的方形血腫,繼續道︰“據小人的猜測,凶器乃是斧頭或者錘頭等物。”

    張允想起棺材上的累累斧痕,因問道︰“莫非是開棺用的斧頭?”

    “很有可能!”魏良辰魏良辰點了點頭道︰“大人請看,土里刨出來的鞋子和棺內的那一只,本是一雙,可是卻比死者的腳小了半寸,足見當晚偷尸之人絕對不只是他一個!”

    “也就是說,原本是這乞丐和另外一人同去盜尸,結果不知因何緣故,起了內訌,此人被同伙用斧頭擊昏,扔進棺內,等他被憋醒之後,又怒又怕,拼命得抓撓棺材,希望能喚來路人搭救,不想墳地本就偏僻,又在夜里,求救無望之下最終窒息而死!”張允用手指輕搓下巴,慢條斯理得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正是!”魏良辰點點頭,認可了張允的推測。

    張允繼續道“照此說來,只要找到這些鞋子的主人,就算是找到了殺人偷尸的元凶,可他會是誰呢?”

    “會不會是劉士易呢?大人剛才說過,他曾經向廖阿福詢問過劉雄的葬身之處,若非圖謀不軌,又何必問這些不相干的事。”

    “道理上這麼講是沒錯,可你有沒有發現,劉士易的長衫雖然算不上光鮮,卻也干淨整潔,足見他是個很講體面的人,試問他又怎麼會穿著一雙連乞丐都未必肯要的破鞋,去干掘墓偷尸的勾當呢?”

    “也許他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呢?”魏良辰辯解道︰“說不定就是想故布迷陣,讓咱們無法疑心到他的身上!”

    “好吧,退一步說,就算是他干的!可你想過沒有,掘墓,開棺,乃至背走死人這等力氣活,讓休息這等五大三粗的大漢去干,怕是都要累個半死,劉士易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他又怎麼做的來。”

    “或許他另有幫手呢?”

    “那也不大可能,試想一下,若是你我陪他同去偷尸,見到他將我殺了,你會怎麼想?”

    “我必定也會擔心他也會殺我滅口,要麼就逃走,要麼就和他拼命!”魏良辰想了片刻後回答道。

    “那不就結了,何況,死者雖不算孔武有力,卻也還算健壯,除了背後偷襲之外,絕難得手!若是還有第三者在場,劉士易膽子再大,也不會冒著自己被殺的危險殺人滅口,所以我推算,當天晚上,偷盜尸首之人,只有兩個,另外一人多半也是劉士易雇來的叫花子,只要能把他抓來,翹開他的嘴,不但能破了這樁殺人案,更能戳破劉士易誣告宋田東的鬼把戲!”

    “大人神機妙算,令小的嘆為觀止,佩服佩服!”

    “話是這麼說,可是人海茫茫,又到哪里去找另外一個要飯花子呀!?”張允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手指輕撮下巴,盤算計策。

    就在此時,休息嘴里喊著大人,沖進了驗尸房中,好像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空氣中的惡臭一般,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結結巴巴地道︰“大人,我依照你的吩咐跟了劉士易一路,見他走進了城東的恆泰客店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听掌櫃的說,他已經來縣城三日了,與他同屋居住的人名叫王爵亭,是個教人爭訟的狀師。”

    “好,很好,怪不得劉士易的保書和狀紙上的筆跡截然不同,背後果然還藏有他人,還愣著干什麼,帶人把他們給我拿來,老爺我要升堂審理此案!”

    休息答應一聲,拿簽抓人去了。張允從驗尸房里出來,剛要去公堂之上,正好遇到劉油兒拿著一疊藥方子回來,氣喘吁吁地道︰“宋田東並沒撒謊,劉雄死前兩個月多,確實得了痢疾,看來並非是被宋妻所殺!”

    “那也未必!”張允乜斜了他一眼道︰“你有自己的主見,本老爺甚敢欣慰,可想事情不能太絕對,即便劉雄患過痢疾,也並不能排除他的死就不是宋妻下毒所致!就算本老爺想還宋妻一個清白,也得等找到劉雄的尸首之後,在此之前,老爺我交給你重要的差使。”

    “大人但有吩咐,小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劉油兒又擺出了一副慷慨激昂的架勢。

    “本老爺不讓你赴湯蹈火,只叫你把城里的乞丐聚集到一起,查一查最近可少了誰沒有?”說到這,見劉油兒的臉垮了下來,于是冷聲道︰“怎麼?不願意?”

    “沒,沒有,我這就去!”劉油兒把個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朝張允一拱手就要離去,可是卻又被張允給叫住了,先去柴房里找了截木炭,飛快得在紙上畫了一副死在棺材里的那個乞丐的速寫,而後道︰“問問他們可識得此人,他平素里常和誰在一起廝混,哦,還有,若是有鬧肚子或者穿得鞋不大合腳的花子,也一並給老爺拿來,其中就有此案的一個凶手!”

    一听要拿凶手,劉油兒馬上就來了精神,抖了抖在一天到晚都掛在脖子上的鎖鏈道︰“大人,你就等著瞧好吧!”說著喊過幾個留守的衙役,風風火火地抓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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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3:42:38
卷一︰新官上任 第四十一章 耳光響亮

    兩波衙役賽跑似的狂奔,一路之上驚嚇了路人無數,于是好事之徒紛紛猜測衙門里是不是有出了什麼潑天的大案。有些消息靈通之士當即就把昨天有人擊鼓告狀,今天上午知縣不但鎖回一干人犯,並且拉回個棺材的事說了。

    此人原本也是道听途說,可巧人們又以訛傳訛,好嘛,一轉眼的功夫,不算太大的河間縣城就冒出了十來個關于案情的版本,稍微正常的,也就是有人殺了,知縣老爺正在追查元凶;最邪乎的,卻是出了一樁滅門慘案,上上下下,連條狗都沒留下。

    好奇之心一起,百姓們就都朝衙門涌了過來,爭先恐後得往門口上湊,希望能夠第一時間得到內幕消息,既能當成飯後的談資,又可以當成炫耀的資本。

    張允抽空去瞧了司墨一眼,本想問問她的病是不是大好了,結果卻被她纏上,死氣白賴得要跟他過來升堂審案,可沒想到從內堂一出來,大堂之上是空空蕩蕩,連個站班的衙役都沒,外面卻密匝匝,黑壓壓得都是腦袋,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吵得他頭暈腦脹。

    “啪!”忍無可忍得張允猛地一拍驚堂木,強壓著火氣,義正詞嚴地喝道︰“各位鄉親父老,爾等想在此旁听本官審案,並非不可,但若是胡言亂語,擾亂公堂,老爺的板子定不輕饒!”張允做了些日子的知縣,倒也有了些官威,雖然不如傳說中的王八之氣威力驚人,妙用無窮,卻也足以震懾住堂外的升斗小民,片刻之間,縣衙內外鴉雀無聲。

    安靜的感覺原來是這麼美好呀!張允在心里感嘆道,過了沒半盞茶的光景,休息率人將劉士易和另外一個書生打扮的黑胖子抓了回來,將簽子交回張允手中,大聲道︰“人犯劉士易,王爵亭帶到。”

    “升堂!”

    “威……武!”

    “劉士易,你可知罪?”張允拍了一下驚堂木後,厲聲喝問。

    “學生愚鈍,不知道大人所說罪過,所謂何事?”劉士易的臉色微變,不過依然十分鎮定。

    “好一句愚鈍,本官斷案量刑的一貫宗旨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若是沒笨到無可救藥,最好就老實交代,若是等本老爺幫你把底子都掀出來,可就不象現在這麼好說話了!”張允使了招敲山震虎。

    雖然他將整件事推斷出了個大概,可是卻沒有足夠的證據,單純靠那兩只破鞋以及棺材里的尸首,是根本無法給他定罪的,除非劉油兒能把殺人凶犯揪出來,否則的話,也只有動用大刑逼供了。

    張允當官以來,沒少拿板子打人,可那都是犯人罪有應得。在他心目中,真正的破案高手不是用棍棒和嚴刑打出來的,而是用鐵錚錚的證據讓罪犯心甘情願的認罪伏法,因此非到萬不得已,他還真不想動用大刑。當然了,這倒也不是說他是個心慈手軟的濫好人,而是有著自己的原則。

    劉士易被他說的一愣,猶豫片刻後,還是搖頭說不知。

    “哈哈!”張允非但沒有勃然大怒,反倒一陣狂笑,只把劉士易笑得心里發慌,眼楮里流露出一絲的忐忑,此時張允才驟然問道︰“你昨日在公堂之上曾對本官說,劉雄身中劇毒,十指彎曲,嘴唇青紫,是也不是?”

    “是!”

    “可是劉雄之母林氏卻曾對本官說,你們兩家已經久不來往,劉雄死後,他也未曾登門祭奠,本官就有些糊涂了,既然你連劉雄的尸首都沒看過一眼,又是從何處得知他十指彎曲,嘴唇青紫?莫非是你下毒將其害死不成!?”說到此處,張允把驚堂木一拍,厲聲道︰“說!”

    “這個……學生……”劉士易頓時傻眼了,結巴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與然來,卻偷眼去看旁邊的王爵亭。

    可是張允哪里會給他們當堂串供的機會,暴喝一聲道︰“本官在問你話,你瞧他做什麼?難不成劉雄是被你倆合謀害死的?”

    “大人,小人冤枉呀,我只是和他一起住店的客人,並不認識他,又怎會與他合謀殺人呢!?”王爵亭大呼冤枉,一張胖臉之上也滿是惶恐之色。

    “大膽,本官在與他說話,與你何干,膽敢撒潑放刁,擾亂公堂,來人呀,掌嘴三十!”張允正愁沒機會震懾一下劉士易呢,沒想到王爵亭不開眼,自己送上門來,哪里還跟他客氣,當即一拍桌子,順手就耍了根簽子下去。

    這公案之上的共分四種,分別置于“執”、“法”、“嚴”、“明”四個簽筒內,“執”字筒內放的是捉人的簽子,相當于後世的逮捕證。其它三個筒分別放白、黑、紅三種顏色的簽子,白簽每簽打一板,黑簽每簽打五板,紅簽每簽打十板。

    張允一開始並不懂這些,只覺得以前看電影電視時,當官的命人打人時耍出簽子的動作很帥,也就養成了這麼個習慣,後來听司墨講了才知道,原來這里面大有門道,原來古代的簽筒和簽子還有一個公用,它們還是一種度量器具!一個簽筒不多不少可以裝一斗米,一只簽子也正好是一尺長。遇到缺斤少兩的事鬧上公堂時,就可以用簽子和筒來當標準的計量工具。

    盡管如此,張允還是改不了上堂就扔簽子的習慣,幸好陪他審案也不是一樁兩樁了,兩旁的衙役基本上就不管他扔的是什麼簽子,只听號令,打板子還是掌嘴絲毫不會弄錯。

    打人耳光是休息的最愛,因此一個箭步就到了王爵亭的面前,掄圓了巴掌,劈里啪啦就是一通抽,沒打上幾下,王爵亭原本胖嘟嘟的黑臉就更加富態了,每當臉蛋子被休息的巴掌抽地扭向一邊時,總有鮮血混雜著口水甩出去,間或還有顆牙齒。

    也合該劉士易倒霉,王爵亭嘴角淌出的血水倒有一半到了他的身上和臉上,對于好體面的他來說,這可比挨頓板子要痛苦的多了,何況眼看著身邊的人挨打,耳朵里充斥著一聲聲清脆的耳光聲,倒如同抽在自己臉上一般。

    等到耳光打完,王爵亭的腦袋已經跟紅燒過的豬頭沒什麼兩樣,眯著小眼,嘴里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在喊冤還是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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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3:42:54
卷一︰新官上任 第四十二章 又出來個喊冤的!

    “劉士易,說吧,老爺剛剛問你的話想起了怎麼答了沒有?”張允不緊不慢得問道。

    “大人,我……是猜得!”許是被嚇壞了,劉士易結巴了半天竟說出了這麼個理由。

    “猜得?”張允的聲調陡然間抬高了八度,怒聲道︰“胡思亂想就可以誣告別人殺人害命嗎?來人,先把他拖出去,打上十板子,讓他先清醒清醒,再來回話!”說完又甩了根簽子出去。

    自有衙役竟劉士易拽到公堂之外,人群之中,掄起水火棒又是一通打。

    張允只當沒有听到劉士易在外面嚎啕哭疼之聲,眯起眼楮打量著王爵亭,一字一句地道︰“王爵亭,本官老早就听人說過,你乃是本地有名的狀師,想來這誣告他人,又移尸他處,讓本官無證可查的法子也是你傳授的吧,好,好,好,很好,你既熟悉大明律例,不妨對本官講講,我該如何處罰你才對!?”

    “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不過是不巧和他同住一屋,之前並不認識,又怎麼會教他那些陰毒的法門,再說了,小人雖是狀師,卻只不過代不識字的人寫寫狀子,從沒做過不法之事呀!”王爵亭跪倒在地,連呼冤枉。

    “是嗎?”張允笑了笑道︰“既然你承認自己替人寫樁子,那這份狀告宋田東的發妻毒殺劉雄的狀紙也是出自你的手筆嘍?”

    “不是!”王爵亭矢口否認,並且口中發誓︰“並不曾替劉士易寫過狀子!”

    “既如此,本官就暫且信你一次,司墨,給他紙筆,讓他再寫一份狀子。”張允之所以這麼做,乃是想要驗看筆跡。

    王爵亭倒是不慌不忙,跪在地上,接過毛筆,蘸了蘸墨,筆走龍蛇,不大一會兒就寫了一份上來,張允接過來一看,竟是一一紙的隸書,不禁大惱,剛要命他用正楷再寫一遍,不想旁邊的司墨卻低聲道︰“大人,他就是換了字體,也改不了寫字的習慣,你看,兩張狀紙中的德字都少了一筆,顯然是避家中長輩的諱。”

    響鼓不用重錘,張允也是因為不很適應古代避諱的習慣,才沒有想到此處,經司墨提醒,頓時恍然大悟,冷森森得一笑道︰“王爵亭,令尊王德身體一向可好?”

    “好,多謝大人關心!”王爵亭一時沒反應過來,順口答了一句,待明白過來,一張醬紫色的臉上頓時狂冒冷汗,不等張允再問就跪伏于地,連道︰“饒命!”

    此時剛挨完了十板子的劉士易已經是面色蒼白如紙,一腦袋豆子大的汗珠子一勁得往下淌,跪都跪不穩當,只好爛泥似的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張允道︰“就算你們不說,當本大人就不知道嗎,劉士易,只怕這陰謀自劉雄病死那日起,你們兩個就已經想好了,二十八那天,劉士易在路上遇到廖阿福,問明白了劉雄所葬之地,當即就雇了倆乞丐,命他倆夜盜尸體,移往別處,不想那要飯花子卻節外生枝,起了內訌,一人被另外一人所殺。”

    “他當時听了此時必定是怕得要死吧!”張允瞥了他一眼,而後道︰“原本若是到此為止,倒也是神不知鬼不絕,沒想到你卻鬼迷了心竅,當真壯起膽子來到縣衙擊鼓告狀,只怕當時你心里以為本官也是個昏暈無能之輩吧。”

    “開棺之時,本官將計就計,裝了一次昏官,因為我已經猜到,你得意洋洋之時,必定會前去向你的同伙通風報信,只需要順藤摸瓜,何愁抓不到你倆。”說到這,張允淡然一笑,慢悠悠地道︰“本官的推斷沒冤枉了你們吧!”

    劉王二人不敢說話,只是搖頭。

    張允剛想趁機問出劉雄的尸首被藏到了哪里,就見門外的人群一分,劉油兒拎著一個衣衫破爛的男人走進公堂,手一松將他摔在地上,抱拳回稟道︰“大人,小人奉命去緝拿凶犯,叫花子們都說這廝常和死者一同外出討飯,三四天前不知怎得就只剩下他一人了,上吐下瀉,把個花子窩弄的臭氣燻天,我剛想去問他話,可這殺才卻撒腿就跑。無奈之下,小人只好打斷了他的腿,將其帶了回來!”

    “劉士易,你還記得此人吧?”

    “記得,他就是我雇用偷尸的乞丐!”劉士易也知道再也隱瞞不過,回答得倒也痛快。

    “乞丐,你偷尸殺人,可知罪嗎?”

    “小人既沒偷尸,也沒殺過人!”乞丐搖頭否認。

    張允看了看他腳下的鞋子,森然道︰“你這雙鞋子好像不大合腳呀,老爺我送你一雙,穿上試試吧!”說完把放在公案上的那雙鞋子扔到了他的面前,抽了根簽子拿在手里,好像漫不經心地道︰“你是自己招供呀,還是讓老爺替你說完,再賞你些板子長長記性!”

    “小人知罪,全都招供了!”

    原來那日他和同伴受劉士易之命去盜掘尸首,結果卻因為同伙不小心踩爛了他的鞋子,又口出惡言,他一氣之下,就用斧頭將那人擊昏,當時也是嚇得慌了手腳,連死活都沒有仔細分辨,就把他扔進棺材里蓋上土後,背起死尸,帶上工具,溜了回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報應,第二天他就鬧起了肚子,上吐下瀉,胡亂買了些藥吃,卻橫豎不見好,只道是同伴冤魂索命,心中擔驚受怕,可也湊巧,正遇到劉油兒前去查他,做賊心虛,撒腿要跑,卻被劉油兒幾步趕上,胖揍一頓後踹斷了腿,拎到了大堂之上。

    為了只破鞋就要殺人,難為他怎麼下得去手。張允听了,也是哭笑不得,橫了劉士易和王爵亭兩人一眼,道︰“劉雄的尸首被你們藏到了何處?”

    “大人,我的堂弟冤枉呀!”此時一個形容枯瘦,麻桿一樣的老頭沖進公堂,跪在地上,雙手高舉,邊嚎啕大哭邊大呼冤枉。

    張允還沒來得及說話呢,王爵亭和劉士易卻不約而同得朝他看去,四只眼楮里好像要冒火一般。劉士易氣得白臉上涌上一絲潮紅,用手指著來人的鼻子尖,你了半天卻也沒說出半個其他的字。

    王爵亭畢竟是狀師出身,也算是見過些世面,乍見此人雖有些出于意料,卻也不至于氣得做聲不得,朝張允一抱拳道︰“稟大人,我和劉士易合謀移尸誣告不假,但並非全是我二人所為,罪魁禍首就是他!”說著一指面前的老頭,恨聲道︰“就是他出此奸計,唆使我們偷尸之後移往臨縣,埋到了滹沱河河畔,確切地點只有他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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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3:43:09
卷一︰新官上任 第四十三章 兄弟反目,相煎何急?

    張允看了這干巴老頭一眼,見他神色鎮定,嘴里叫嚷著冤枉,可臉上卻一點悲切和憤慨之色都欠奉,雖然跪于堂下,可倆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卻一刻都沒有閑著,東張西望,溜溜亂轉,老奸巨猾四字宛如就寫在了他的的臉上。

    “堂下所跪何人?你堂弟又是哪個?冤在何處?”張允耐著性子問道。

    “回大人話,小人名叫宋漠然,乃是護亭鄉宋田東的堂哥,我出外多日,回來才知道堂弟被這倆奸人誣告,想以虛言假語陷害我堂弟于死地,幸好遇到您這位青天大老爺,燭奸如神,窺破了此二人的歹毒用心,現下害我堂弟不成,又想移禍陷害小人,倘若不是大人如包龍圖再世,只怕,我兄弟二人真要死不瞑目了!”

    張允听到宋漠然三字,猛得想起早上還和司墨就他寫的狀子揣測過他的人品,現在一見,倒真如他先前猜測的那樣,果然是個尖刻之人,于是嗤笑道︰“好你個執筆如刀的宋漠然,宋狀師,本官以為既然能寫出‘白骨燒成黑炭,黃金告轉青天,十兩能償一命,萬金可殺千人’此等辛辣之詞的人,必定懷揣一腔熱血,沒想到今日一見,卻讓本官大失所望!”

    說著張允從公案後面走了下來,逼視著他的眼珠子,寒森森得道︰“你方才所言,合情合理,娓娓動听,換做別人,必定會把你當庭釋放,可你既然說我是包龍圖再世,就不該在本官面前耍花槍,把詳情一一道來,還可以得到寬宥,從輕發落!如若不然,水落石出之時,就是本官杖斃你之日!”

    宋漠然從一來到公堂之上,就沒怎麼把張允這個年紀輕輕的知縣放在眼中,雖然之前也听過一些他的事跡,他卻認為是百姓夸大其詞,至于劉,王二人被捕,那也只能怪他們太嫩,滿以為自己來個賊喊捉賊,不但能騙過張允,還可以洗脫罪名,逍遙法外。

    不料這第一次交手,他的虛招就被張允看破,不禁愕然。

    王爵亭指著他破口大罵,咬牙切齒地道︰“你我三人,在滹沱河邊的肅寧縣門樓中籌劃此事時,你援引楊令公盜骨的舊事來教我偷尸越境!你說,這麼做,一則不必擔憂驗尸無傷,死無對證;二則偷尸過境,隔縣不受管轄,不用擔心事情敗露。”

    “三則官府會認定被告因害怕治罪,所以毀尸滅跡也在情理之中,這樣宋田東的弟兄妻妾,鄰居里長都難脫干系,就算他們在夾拶之下受盡折磨,皮肉糜爛,也無法供認出什麼來;四則尸首找尋不到,知縣就不能輕易了結此案,我們在稱心滿意,大功告成以後,就開門納賂,听憑他們和息此事,咱們就可以大發橫財。”

    “五則和解平息後,我們仍然不說出真相,阿雄的尸體始終尋不到,我們也就沒有了後患。直到偷出了尸首,移埋他處後,咱們三個還一起歡欣痛飲,吹捧你這妙計絕倫,說這法子神鬼不知,就算是包龍圖再生,也不能查出真偽,可是現在事情敗露,你卻反咬了我倆一口,你這個歹毒的小人!”越說越是惱火,王爵亭從地上跳起來,掄拳就打。

    張允也不攔著,而是作壁上觀,詐道︰“就算你沒有同謀,但你卻也不夠小心謹慎,所謂妙計奇策也是漏洞百出,既然劉士易和王爵亭都是害你堂弟的仇人,你為何又要和他們在恆泰客棧與他們同桌而飲?”

    宋漠然被王爵亭追打,被張允的話唬得一愣,隨口道︰“那不過是偶然一次罷了,怎能算數!”

    張允趁機道︰“偶然在一起吃一頓飯,還說得過去,一連幾天在一起吃飯難道也是巧合嗎??”

    “河間縣城里客店原本就沒有幾家,在一起吃飯也是迫不得已!”

    此時此刻,宋漠然邊逃避王爵亭的追打,邊百般狡辯,卻在不知不覺中掉進了張允的圈套里,此時呵呵一笑道︰“你們連日來在客店里密謀,本官派衙役捉拿劉士易和王爵亭時就已經知曉了,如果真是仇人相遇,怎麼還會有這麼多話說?”

    宋漠然胡亂答道︰“因為我知道他們設計陷害我的堂弟,想用好言相勸。”

    “胡說八道!”張允邊套他的話,邊走到了公案之前,此時猛得拍響了驚堂木,怒斥道︰“若是你真有心回護堂弟,何必要跟他們廝混幾日,直接到我縣衙來報案豈不更快,你開始還說,剛從外面回來才听到了堂弟被人冤枉之事,那現在又說早已知曉,前後顛倒,驢唇不對馬嘴,只怕是你見本官心慈面善,好欺瞞才胡言亂語吧,也好,本老爺就讓你知道什麼叫鐵面無情!”

    說著從寫著明字的簽筒里抽了一把紅簽子出來,狠狠得甩到地上,大喝道︰“先讓他嘗一嘗念念不忘的夾拶是何味道,再上一盤竹筍炒肉,我就不信本老爺堂堂的朝廷命官,就整治不了你這刁民!”

    休息和劉油兒聞言高聲唱喏,從夾拶拿了出來,就要往宋漠然的手指上套去,只把他嚇的面黃如土,連聲道︰“大人饒命,小人招了,招了!”

    原來他多年以前,曾經和宋田東因為變賣祖屋一事起過怨懟,自此就懷恨在心,正巧听說劉雄身死,于是就借此事陷害宋田東泄恨,他供出劉雄的尸首被埋在肅寧縣外,滹沱河邊一處淺灘之上,深有三,四尺,墓上有一根砍掉半截的小樹作為標記。

    張允當即派劉油兒和休息押解上宋漠然到供認的地點尋找劉雄的尸體,同時把這事致函知會肅寧縣的知縣,到了那里,掘地四尺果然起出了一個薄席包,劉雄的尸首赫然躺在其中。

    抬回河間之後,張允又讓宋田東和林氏前去辨認尸體不假之後,魏良辰又細細查驗過尸體,非但沒有中毒的跡象,而且連一處傷痕都沒有,確系死于痢疾。

    這時宋漠然,劉士易,王爵亭等人全都垂頭喪氣,悶聲不語。

    宋田東見了宋漠然,悲聲道︰“大哥,咱倆本是同宗兄弟,並無不共戴天的仇怨,只是因為以前買賣祖屋時的小恩怨,當時你說要害得我傾家蕩產,不留給我一鋤之地過活,我還以為你是在說笑,萬沒想到大哥竟做出這等事來,若非你親口所說,我就是想破腦袋也不知道無妄之災從何而來!現在我雖出獄,可大哥你卻害了自己,何苦呀!”說著朝張允連連磕頭,希望能饒恕宋漠然的罪孽。

    宋漠然長嘆一聲道︰“這都是我自作自受,活該如此,不必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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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3:43:29
卷一︰新官上任 第四十四章 刀筆狀師二三事

    案子雖然了了,可如何處置卻難住了張允,按照他平素的習慣,該殺殺,該打打,決不留情,可是每每看到出自宋漠然手筆的那張狀子,他就有些猶豫。

    宋漠然雖然天性刻薄,睚眥必報,可也並非壞到無可救藥,雖然可恨,但是在張允這個現代人的觀念里,卻也罪不致死,可若是不重罰又何以平民憤。

    “公子打算如何處置這三人?”司墨手提毛筆懸于案卷里尚且空白的判詞一欄上,側著頭問道,眼楮里閃過一絲狡黠。

    “你們說呢?”張允不答反問。

    “要我說就將這案情呈報上級,到時候老爺的官聲大震,必定能揚名天下。”魏良辰出主意道。

    “我猜公子之所以猶豫不決,既是恨他刁毒,又憐惜他的一身才華吧?”司墨問道。

    張允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嘆了口氣,問道︰“魏師傅,這宋漠然到底品性如何?”

    “他呀?!”魏良辰撓了撓頭道︰“也說不上是好是壞,有七分良心卻攙雜著三分惡毒,人們雖然恨他,有了訴狀卻也不得不求到他的門上,十里八鄉,若論機敏詭譎,他是這個!”說著魏良辰翹起了大拇哥。

    “魏師傅,這宋漠然有什麼好听的故事沒有,說一個出來听听!”司墨將毛筆放在一旁,邊給張允揉捏肩膀邊鼓動著他講故事。

    魏良辰也不推辭,道︰“原本有個人與嬸母通奸數年,後來悔過不再前往,不料嬸母卻是大怒,假說有別的事要和佷子商量,將其誆騙到自己家中,她卻忽然抓住佷子,以佷子企圖強奸她為由告到了官府,正巧踫上當時的知縣老爺去勘察民情,衙役們就暫時把佷子關進監獄候審。”

    “那佷子也是害怕,托人向宋漠然求教,他只說了句大堂之上以初犯為由懇求知縣寬恕,就再沒別的話了,過了兩天,知縣從鄉下回來,審訊此案時,佷子依照宋漠然的話哭著請求嬸母寬恕,他嬸母大怒道︰你戲弄了我數十次,怎麼能說是初犯!結果最終判了個通奸的罪名了事。”

    “還有一次,適逢六月,天氣最熱的時候,有人求宋漠然幫寫狀子,他多半也覺得這件官司多半是沒法打贏,但是他又貪圖錢財舍不得推辭,于是就穿起了皮襖和棉褲,烤著火爐替人書寫狀紙,不久之後,那人果然輸了官司,官府追究起背後出謀劃策的人來,就把宋漠然抓了來。”

    “他也如今日一般,竭力喊冤,知縣就命他與那人對質,宋漠然問道︰你什麼時候請我寫過狀子呀!告狀人答道︰六月。宋漠然又問‘那時候我什麼樣子呀!?’;告狀人就說他上穿皮襖下穿棉褲,在火爐旁邊烤著火。知縣一听就火了,罵那告狀之人說︰‘哪有盛夏還穿著這麼厚的衣服的!’不但判了告狀人誣陷罪,還放了宋漠然!”

    “還有一事,一人和親舅舅因為家事起了爭執,廝打起來,把他舅舅的牙齒打落了,他舅舅惱火起來,跑來縣衙告狀,外甥嚇得膽戰心驚,六神無主,跑去找宋漠然討教開脫的計策,還說願意出大價錢作為酬勞。”

    “宋漠然想了想,就把那人叫過來與他低聲耳語,話沒說兩句,卻一口咬住了那人的耳朵,險些把他的耳朵生生咬將下來,然後揮手就讓他出去。”

    “當時這人還有些氣惱,可出了宋家的門,才明白過來,等到了公堂之上,對質之時,他就承認和舅舅起了爭執不久,卻沒動手傷人,又說他舅舅當時咬住了他的耳朵,他奮力掙扎,沒想到用力太猛,再加上他舅舅的年老牙松,竟掉了下來。知縣老爺听了,也就沒有再追究他的過錯,案子就這麼了解了!”

    說到這,魏良辰將杯中的酒一口喝光,言辭懇切地道︰“宋漠然這個人呀,聰明絕頂,卻也狡猾如狐!大人若是有心用他,還須小心謹慎,此人如雙刃之劍,用得好,他可替大人斬妖除魔,縱橫官場,所向披靡;若用不好,傷敵不成反倒會割破自己的手!”

    從此至終,張允都未發一言,腦筋卻是轉個不停,從這幾件事來看,宋漠然倒真算個精明詭詐之人,招募過來做個出陰著,設詭計的幕僚師爺那是相當合適,可是今日公堂之上,他為了洗脫罪名,竟不惜反咬同伙一口的舉動,卻讓張允有些遲疑。

    身邊若是養上這麼一條隨時會亂咬人的狗,換成是誰都不會太放心,張允雖然自信,卻不認為自己現在就可以把他玩弄與股掌之間,可是就此將他毀了,又多少有些可惜,前思後想,橫豎拿不定個主意,眉頭一點點的擰了起來。

    司墨站在他旁邊,見他臉色陰晴不定,多少也猜到了他心中的顧慮,左右盤算一番後方輕聲笑道︰“公子,可是覺得這宋漠然形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見識過司墨之前的幾次表現後,張允現在倒真不好意思把她當成小孩子看了,也漸漸相信這世上確實有聰明如妖之人,被她道破心中的顧慮,也沒生氣,坦然得搖了搖頭,想到雞肋的典故,呵呵一笑道︰“老爺我不是曹操,他宋漠然也比不上楊修,你這個女軍師有什麼高見,盡管說出來,魏師傅不是外人,不必隱瞞!”

    輕飄飄的一句話,听在魏良辰的耳朵里卻有萬斤之重,砸得熱淚盈眶,雙腿發軟,當場就要跪拜謝恩,可是張允卻攔住了他。

    “嘻嘻,高見說不上,餿主意倒是有一個!”司墨走過來,提起酒壺分別給張允和魏良辰倒了一杯酒,笑道︰“我記得前兩田見到魏師傅房里有只鷹,被捆住了翅膀,站在一根橫木上,飛不走卻也站不穩,當時我很納悶,就問他這是要干什麼!?”

    “魏師傅就告訴我說,深秋快到了,地里的兔子野雞都養了一身的膘,正是打獵的好時候,可他身子不好,挽不得弓射不了箭,身邊又沒條好獵犬,沒辦法就去山上支了個木架子設了張網子,一來是運氣好,二來雄鷹總在高處翱翔,竟擒到了一只。”

    “可是雄鷹卻猛,卻野性野馴,想用它來抓兔子只怕放出去,就趁機飛了,這才想了個法子打熬它的性子,讓它既不能飛,又站不穩,熬個三天兩夜,性子就溫和了,到時候要它飛就飛,要它落就落,抓起兔子來那更是一把好幫手,魏師傅,我說的對不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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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新官上任 第四十五章 十年陳案

    “嘿嘿!小夫人聰明伶俐,小人只說了一遍,你那就牢牢記下了。”魏良辰孤身多年,一把年紀卻膝下無子無女,雖然礙于身份低微,但在心中卻把司墨當成孩子一樣看待,此時此刻,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卻也掩蓋不住慈祥憐愛之色,滿懷希望地道︰“我還答應了小夫人,若是將這只鷹馴服之後,必定帶您同去獵捕野兔山雞,打一打牙祭,開一開葷,小夫人也沒忘吧?”

    “這等趣事我又怎會忘記呢!”司墨用手指點著面頰,笑吟吟地道︰“不但我要去,還要叫上公子,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那才叫豪邁暢快呢,是吧,公子?”

    “說得沒錯!”張允聞言也頗有些向往,哈哈笑道︰“魏師傅,秋後能不能玩個痛快,可就全看你的鷹能不能熬好了!”

    “有小人在,老爺你就放心吧!”知縣陪著自己去打獵,那是何等體面的幸事呀,越想魏良辰越是高興,滿口應承下來。

    張允卻也從司墨的話中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將杯中酒一口喝光,大聲道“司墨,記錄!”

    “遵命!”司墨見張允采納了自己的計謀,也是開心,麻溜得跑到案前,蘸了蘸筆尖,懸于紙上,就听張允道︰“這三人雖然確實該殺,但是河間縣正當連年災荒歉收之後,我到任至今一個多月了,地方上卻還沒有什麼起色,況且呈報上級再解赴省府,必定牽累到很多人。”

    “我實在不忍心為了自己一人沽名釣譽,而使百姓遭受解押連累的苦難呀,所以將這三人各打一百大板,再制一塊木牌,將三人所做惡事原原本本得寫到上面,命人高舉此牌,再給三人戴上枷號去各鄉游街示眾,而後在押入大牢,讓他們慢慢反省,至真心改悔之日再釋放還家!”

    魏良辰一听,連聲說好,大贊張允清正廉明。

    而司墨寫到紙上卻成了︰“宋漠然,王爵亭,劉士易三宄之罪固不容誅,但河邑當連年荒歉之後,我蒞茲月余,地方未有起色,通詳解省必牽累多人,吾不忍沽一己之名,使民受解累之苦,固將此三宄各予滿杖,制木牌一方,大書其事,命鄉民傳擎偕行,枷號四鄉,周游示眾,而後押入牢獄之中,命其反省其罪,待悔改之日再行釋去!”

    張允看過之後,連連叫好,心道︰“想咱堂堂的一探花,別說八股文了,連個判詞都寫不好,太丟臉了,唉,找個時間我也地練一練字呀,司墨能代筆一時卻不能代一輩子吧!”

    “公子打算關宋漠然多久?”司墨問道。

    “關到他在老爺面前再不敢有絲毫違逆之心,百姓也把此事忘卻為止!”說到這,張允給自己倒了杯酒,得意得笑道︰“魏師傅,你是熬鷹,我呢,熬人,目的雖有不同,可是手段卻沒什麼兩樣,這杯酒我敬你!”

    “不敢,不敢,這法子可是小夫人想出來的!”魏良辰誠惶誠恐得道。

    “魏師傅錯了,我可什麼都沒說,這都是老爺自己想出來的!”司墨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張允回頭看了她一眼,哈哈一笑,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一刮道︰“你這個小馬屁精,鬼主意倒用到我的身上來了!”

    了斷了此案,張允的生活卻絲毫沒有閑下來,因此宋漠然寫的那張狀子依然擺在他的案頭之上,次日上午,張允派遣劉油兒把原告馮慶傳喚上堂,詳問事情真相。

    馮慶一邊伏地痛哭,一邊斷斷續續得把案情道來。

    原來當地有一地痞惡霸名叫段三,素來凶狠歹毒,為人行事無法無天,馮慶的大哥馮喜因為一件雞毛蒜皮似的小事招惹了他,竟被他毆打致死。

    可是這段三卻用銀子買通了馮喜之妻,既沒驗尸也沒稟告官府,私下里焚化之後草草埋葬了事。左右鄰居都知道此事,可是一來非親非故,又忌憚段三之凶殘,因此始終沒有人敢站出來說上一句公道話。

    不久之後,馮喜之妻改嫁他人,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當時馮慶也不過五六歲年紀,年幼無知,自然被蒙在了鼓里,直到馮喜身亡十年之後,他再次被段三所欺辱,心中忿忿不平,再加上少年意氣,免不了在人面前大罵段三,揚言要找個因由報復他一下。

    也是湊巧,這一天有個鄰居喝醉了酒,又听他說起了這話,于是隨口道︰“你活得不耐煩了找死是吧,當年你的哥哥魁梧有力,尚且都死在了他的手下,更不要說你這瘦胳膊瘦腿的,還敢找他報仇?听我一句勸,夾起尾巴來過你的安穩日子吧!”

    馮慶聞言,頓時動了心機,隱約也想起當日自己的哥哥死的不明不白,于是假裝驚慌失措,進一步套問哥哥被段三打死的詳情。

    那鄰居平時也恨段三凶狠無理,醉酒之後嘴上又沒個把門的,于是便把馮喜因何被殺和馮喜的妻子被十兩銀子所收買,而將其草草燒埋的事,詳詳細細得告訴了他,

    說過之後也不禁有些後悔,但是一想到馮慶年少,無所作為,況且此事已經過去了十年之久,事過境遷,未必就能牽扯清楚,因此上也沒在意。

    但是馮慶卻都一一記在心中,回家之後紀錄下了事情發生的年月和始末,以及經手人的姓名及住址,為了給哥哥伸冤報仇,他一連到衙門里擊鼓告狀多達六次。

    可惜不管哪一任的知縣都覺得此事過了太久,事過境遷,再說尸首已經不在了,想要驗明他的狀詞真偽也是不成,因此全都不接他的狀子,被他鬧的煩了,還痛打他一頓。

    馮慶心中即將絕望之時,听到了宋漠然教人爭訟屢屢取勝之事,于是就求到了他的門下。

    宋漠然當狀師多年,見慣了黑白顛倒,混淆是非的事,已經有些麻木不仁,卻也不禁為馮慶這股子不屈不撓的勁頭所感動,可是憑借著豐富的經驗卻也看出這案子要勝卻也太難,于是勸他道︰“你憑著一腔義氣想要為兄伸冤報仇,令人可敬可配,可是哪有人命案子在十年之後才發覺的,要不我替你從中調停,讓段三出五十兩銀子平息這場官司,如何?”

    可是馮慶報仇之心異常堅決,言辭懇切,執意要告到底。

    宋漠然見他不為金錢所動,心中那點被埋了多年的正義感也陡然間冒出了頭,感嘆道︰“既然如此,我就替你寫狀子!”這才有了狀子里那一句︰“白骨燒成黑炭,黃金買斷青天,十兩能償一命,萬金可殺千人。”的話。他原本不過是良知的偶爾發作,不想卻也因此被張允看重,僥幸揀了一條老命,倒也真有幾分善有善報的意味了。

    可巧,狀子寫好了沒多久,張允就演了一出極漂亮的推翻冤案的好戲,馮慶頓時就象是在茫茫黑夜之中,看到了一絲的光明,于是巴巴又來告狀,喜出望外的是張允真就把狀子接下來。

    這案子本也不算復雜,馮慶辛苦多年,只為告狀,籌備了不老少的證詞,並把涉案之人的名姓都錄于紙上,似乎還嫌分量不足,又收集了不少段三為禍鄉里,目無王法的惡事,一樁樁一件件,倒真是觸目驚心,真不知道他怎麼就能逍遙法外十多年之久。

    張允將所有的控訴看完,怒火中燒,睚眥欲裂,郎聲道︰“本老爺雖無才能,卻也不能眼睜睜得看著此等奸佞之人在我的地面上興風作浪,為害百姓,來人吶……!”

    他剛要下簽抓人,在他面前素來恭敬如鼠的劉油兒卻打斷了他的話,叫了聲大人就垂首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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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新官上任 第四十六章 好大一條狗

    “說吧,何事?”張允也不是莽撞人,知道他有話想說,于是暫時休堂,將劉油兒叫到後堂細問究竟。

    “大人初來本縣,有所不知,這段三為人殘忍,禍害百姓,歷任知縣皆是心知肚明,不瞞大人說,小人當這捕快多年,也沒少和他打交道,此人雖非善類,卻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動得了的,還請大人三思而後行!”

    “哦?”張允一驚,忽然想起《紅樓夢》中葫蘆僧判斷葫蘆案那一段來,于是問道︰“莫非他還有什麼達官顯貴當靠山不成?”

    “那倒不是!”劉油兒搖了搖頭道︰“這段三原本就只是個潑皮無賴,又能有什麼達官顯貴肯做他的靠山,只是他在河間日久,手下倒聚集了一干好勇斗狠的亡命之徒,雖不及莊家三虎凶惡,但是壓榨百姓,巧取豪奪的事卻沒少干,將他抓進牢中不能,可是他手下的爪牙不免要興風作浪,到時候百姓遭殃不說,對老爺的政績有是個大大的影響,歷任老爺之所以沒有辦他,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操,老子大老遠的跑來明朝當知縣,沒想到又踫到了古代的黑社會,媽的,老子倒是想要看一看,這幫人再強悍敢跟官府叫板嗎?張允把個拳頭捏得嘎嘎亂響,臉上也是怒氣沖沖,可一想到莊家三虎尚且未除,若是輕易動了這種小毛賊,驚擾了那些殺人越貨的狂徒,只怕河間縣真要亂上好一陣子了。

    盤算再三之後,張允長出了一口氣,暗道︰“為了大局著想,只好讓他們再囂張些日子了!”擺了擺手道︰“這次就听你一回,且讓馮慶先回家去等著,告訴他,本老爺自會幫他哥哥報仇雪恨!”

    劉油兒應了一聲自去了,張允長嘆了一聲氣,掄起拳頭 當一聲,狠狠得砸在茶幾之上,看了一眼身旁目瞪口呆的司墨道︰“更衣,叫上魏師傅,咱們再去請林老捕頭出山!”

    秋天的莊稼一日一個樣子,離上次來訪沒過幾日,原本茂盛油綠的玉米葉子已經黃了尖,用不了多少時日,就可以收獲了,偶爾還能看有些地里種了棉花,比巴掌還大的葉子隨風搖曳,枝椏上頂著大大小小的棉花桃,有的已經裂開,露出雪白的棉花。

    張允雖然心里堵著一股子邪火,但看到了這副豐收在望的情景,也不禁替百姓們高興,臉上也多了幾分微笑。司墨一見,為張允提著的一顆心也慢慢放回了肚子,和魏良辰憧憬起過些日子縱鷹捕兔的事來。

    正談笑間,就听路邊的野草之中沙沙作響,跟著一只既肥又胖的灰毛野兔噌得一聲就竄了出來,連蹦帶跳得倉皇逃竄。

    “劉油兒,快抓住它!”司墨一見頓時興奮得大叫大嚷,隨口給劉油兒下了號師令。

    跟在後面的劉油兒不禁暗暗叫苦,心說︰“憑我這兩條小細腿,怎能追得上這四條腿的畜生,這不為難我嗎?”可嘴里卻連半個不字都沒說,撒丫子就要追。

    可他還沒邁出兩步呢,只听嗖得一聲尖利刺耳的短嘯響起,與此同時寒森森的光芒一閃既逝,正在奮力逃跑的野腿已經被一根羽箭牢牢得釘在了地上,四腿抽動了兩下就死了,羽箭之上的力道未盡,雪白色的箭羽微微抖動,真如一條拼命往土里鑽的蛇兒一般。

    “是誰,搶了我的兔子!?”司墨氣惱得喊道。

    “箭是我射的,兔子也是我家的狗兒趕出來的,與你有什麼相干!?”此時一個身著黑衣的年輕男子從旁邊的路子走了出來,遠遠得看了司墨一眼,言辭了不無嘲諷之意,也不走過來,將手指放于唇吻之上,吹了一聲口哨。

    地里沙沙作響,田里的莊稼也是不停晃動,跟著藏青色的影子驟然閃出,直撲地上的野兔,叼在口中方擰轉身子,赫然是一條小牛犢子似的龐然大狗。

    只見它雙耳支稜向天,眉心間有一叢雪白的短毛,倆眼珠子碧油油得流露出凜然的凶光。兔子雖大,卻被它含在口中,放低了身子,齜著一口白森森,鋒利如刀的牙齒,朝張允等人低聲咆哮。

    張允雖然吃了一驚,卻還算鎮靜,可司墨卻嚇的哎呀一聲,躲到了他的身後,魏良辰則跨上一步,擋在張允的面前,厲聲道︰“劉油兒,你還愣著干什麼,保護大人!”

    劉油兒這才回過神來,唰得一聲把隨身攜帶的長刀拔了出來,橫在胸前,看著對面的巨犬,雙腿也不禁微微顫抖。世上不怕人的不少,不怕狗的還沒真沒幾個,何況是和這等凶物對峙,他有此膽量已經很讓張允滿意了。

    “放心,我家狼牙很乖的,只咬壞人,你們心中無鬼,又何必驚慌。”那黑衣男子宛如不經意間瞥了劉油兒一眼,才將目光移到張允的身上,淡淡得道︰“你們是來找林老頭的吧?”

    “正是。”張允遠遠得望著他,拱手道︰“還請兄台指點一番!”

    “你這當官的倒還有些膽色,至少沒在我家狼牙面前嚇的尿了褲子!”男子頗有些嘲諷地回了他一句,見他並不生氣而後道︰“你們還是回去吧,林老頭是不會見你們的!”說完揚長而去。

    那條名叫狼牙的大狗瞪了張允等人一眼,屁顛屁顛得跟著黑衣男子走了。

    “大人,咱們去還是不去?”劉油兒驚魂初定,擦了一把額頭上出的冷汗,小聲問道。

    “去,干嘛不去,見了林捕頭家的狗,離看到他本人還會遠嗎?”張允的嘴角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自言自語地道︰“有意思,真是很有意思!”

    “大人是說,剛才這狗乃是林老哥所養!”魏良辰問道。

    “八九不離十!”張允扔下這麼一句話,拉起司墨的小手朝前走去。

    故地重回,景象依然,不過緊鎖的柴門卻已經敞開了,從里面傳出一聲聲犬吠,雖然聲大,卻不算凶,反倒滿是討好的意味,听起來反倒怪怪的。

    “林老哥在家嗎?”魏良辰喊道。

    可惜院內卻無人答應,卻听汪得一聲犬吠,跟著那條剛見面不久的巨犬竄了出來,緊跑了兩步,身子一縱,血盆大口暴張,亮出一口匕首般鋒利的牙齒朝魏良辰的脖子咬落。

    誰會料到主人未出,卻有惡犬相迎,當狼牙躍起之時,魏良辰的腦子里嚇的一片空白,好像泥塑木雕一樣杵在那里,等著挨牙。劉油兒也嚇傻了,連刀都忘了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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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新官上任 第四十七章 打狗不必看主人

    “滾開!”本該躲在後面的張允卻一個箭步沖到了前面,口中暴喝,手腳卻也絲毫不慢,手掌一揮朝上一撩,啪得一聲正抽在狗鼻子上,跟著身子半擰,以肩為錘,砰得一聲將飛在空中的巨犬撞開。

    這些日子他雖然每日都晨起鍛煉,可打熬筋骨卻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就會有成效的,若是以前的他,只怕會直接使出八極拳里的撐錘,硬踫硬得把巨犬震退。奈何這副身體太瘦弱,硬來只是自尋死路,不得已才先以擋面掌擊中狗的要害——鼻子,而後以力打力之道,將身在半空,無力可借的巨犬頂開。

    狗鼻子之上神經密布,最是嬌貴,若被打中不死也得脫層皮。不過張允體弱力乏,又不想打了狗把主人給得罪了,因此留了幾分力道,饒是如此,這條叫狼牙的狗滾落在地之後,也是連聲號叫,再沒有了之前的凶悍。

    可是張允卻是沒有輕易罷手,不管能不能請到林執玉,他都不想讓手下人吃虧,屋內之人既然敢縱狗行凶,就不得不受些懲罰。于是穩住身子後,已經騰身而起,跟著就是一記熊蹲,結結實實得坐在了狗背上,順手一巴掌抽在狗頭上,厲聲道︰“叫你咬人!”

    “昏官,竟敢打我家狼牙,饒你不得!”叱罵聲中,一條黑影撲了出來。

    劉油兒怕狗,卻不懼人,何況剛才又在張允面前露了怯,正想著如何補救呢,見有人送上門來讓他耍威風,當即斷喝道︰“狂賊,授死吧!”拔出長刀使了招力劈華山直奔黑衣人的腦袋而去。

    “劉油兒,慢……”張允剛想阻止,卻瞅見那黑衣男子凜然無畏,直接迎了上來,一個手刀正砍在劉油兒持刀的手腕上,長刀當即脫手掉在地上,跟著悶哼一聲,已經被踹翻在地。

    這不過是瞬間之事,黑衣男子的洶洶來勢絲毫沒有受阻。張允之前就覺得他聲音很是耳熟,听他喊出了昏官二字,頓時想起那晚房頂上的不速之客,嘴角微微勾起,心說︰“原來是你,正好切磋切磋!”扔下胯下的狗,彈身而起,使出一記撐錘,勢如脫弦之箭,轉瞬既至,倆拳頭一上一下,分搗黑衣男子的面門和胸口。

    “無恥!”黑衣男子叱喝一聲,手腳卻也不慢,兩只手臂上封下擋,卻也沒有吃虧。

    可是技擊一事和下棋博弈相同,講究個佔先手。張允既得了先機,自然不會再給他喘息的機會,抖擻精神,將一套來到明朝後就少用的八極拳施展開來。

    只見他以頭足為乾坤,肩膝肘胯為四方,手臂前後兩相對,丹田抱元在中央。以意領氣,以氣摧力,三盤六點內外合一,氣勢磅礡,八方發力,通身是眼,渾身是手,動則變,變則化,化則靈,妙無窮。

    挨、幫、擠、靠、崩、撼,六字精髓使出來,見縫插針,有隙即鑽,不招不架,見招打招,寸截寸拿、硬打硬開。其勢如瘋虎咆哮山林,又似醉魯達縱橫千軍,把個黑衣男子逼得連連後退,雖然竭力招架‘躲閃,卻也不免會被拳腳蹭到,疼痛之下,也動了真火,運起家傳的本事,硬擋硬架,打了個不亦樂乎。

    與其說這是張允和此人的比斗,倒不說是後世的拳法和明朝武術的激烈踫撞。八極拳的來歷雖不可考,但盛行于清朝卻是供認的,到了現代雖然不如之前興盛,但也融合了其他拳法的精髓,傳到張允這里,已經撐得上是千錘百煉。

    那黑衣男子的功夫雖然也有大開大闔的招數,但給人的感覺卻甚是內斂,和八極拳這等重在近身搏殺,動輒傷人性命的招數比起來,氣勢上就差了許多。之所以能和張允打了個平手,也不過是因為張允這身體實在不怎麼爭氣,換成以前,早把他撂倒在地。

    張允雖然郁悶,卻也不敢小覷這黑衣男子,招數優劣暫且不說,單純是那拳頭揮舞之時,撲面而來,如刀子一般刮人肌膚的掌風就不由得他不佩服,暗嘆︰“看來古代的武人雖不象電影里那樣高上高下,飛檐走壁,可內家真氣卻也是有的!”

    “你我半斤八兩,就此罷斗如何?”張允自覺氣短力乏,于是拋了枝橄欖枝過去。

    奈何黑衣男子卻毫不領情,話都不說一句,回應張允的卻是一個拳頭。

    這麼一來,張允也有些惱了,眉頭一皺,一個壞主意冒上心頭,瞅準機會,大喝一聲,趁其愣神的一瞬間,右手疾出,正扣住了黑衣男子的打來的手,只覺得他肌膚嫩滑,柔若無骨,當下更堅信了自己的猜測︰“這丫的是個女人!”

    有此機會不揩點小油,耍耍流氓,豈不是跟見了便宜不佔的笨蛋一樣嗎?有了這個想法,張允並沒有順勢反拗,將她的胳膊扭斷或者弄脫臼,而是向前一推,感覺到她竭力抵抗後,跟著就往回拉。

    說起來,這招用得極險,若是對方借機進攻,張允多半要吃些小虧。可他畢竟是少年心性,惡作劇的想法一起,哪里還顧得上別的,他料想這個時代的女人臉皮薄,膽子小,深受男女授受不親的封建道德毒害深,她的手被自己抓到,肯定慌了手腳,那時候就如老虎沒有了牙齒,還不任由他擺布。

    這人的反應卻確實如張允所料,要不然不會下意識得和張允較力,結果一推之力未衰,就覺得對面的力量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得是前拉之力,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經如倦鳥歸巢,渴馬入泉,撲進了張允的懷里。

    倆人你來我往打了百十會合,彼此身上都出了一身的汗,張允雖然講衛生,勤洗澡,可畢竟是個大老爺們,身上的汗味濃重,直鑽進此人的鼻子里,雖覺得厭惡,但身子卻不由自主得有些發軟,還只道是中了什麼毒,一時間更沒了主意。

    張允的陰謀得逞,只覺得軟玉溫香在抱,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只覺得心情大爽,得意之時卻也沒有忘形,將她雙手拽住,壓在她的身上,嘴里卻裝瘋賣傻地道︰“兄台,你我一見如故,又何必拳腳相向呢,一起談天說地,聊著詩文,品一品美酒豈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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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3:44:32
卷一︰新官上任 第四十八章 偉岸的胸懷

    嘴里叫著人家兄台,可倆手卻一點也不老實,忽上忽下,雖不能摸,蹭一蹭也覺得舒坦,口中更道︰“哎呀,兄台,你的胸肌太發達了,太堅挺了,怪不得武功如此了得,平日里肯定是沒少舉石鎖吧。”

    “哎呀,你的小肚子真平坦,可惜比起我來還差點,不是跟你吹牛,我可是有八塊腹肌,硬邦邦的,哪天咱們一起洗澡,我讓你看看,管教你羨慕的不得了!”

    “你……你無恥!”張允玩的痛快,可懷里的女子卻氣得臉色蒼白,恨不得咬他兩口解恨,可無論怎麼掙扎都脫身不得,反倒弄得手臂疼痛,更加糟糕的是不知道怎的,渾身酸軟,卻又如被烈火炙烤一般,咬牙切齒地道︰“惡賊,你對我用了什麼毒?”

    “毒?”張允一愣,而後哈哈笑道︰“我不大不小也是個知縣,才不屑于用那種下三爛的江湖手段呢,兄台,輸給別人不丟人,可輸了還誣賴別人用毒,那就是你的不對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的胸膛真的很偉岸,怎麼練出來的,教教我!”說著一下子沒忍住,把手伸了過去,在她胸前的雙峰上捏了幾下。

    不想卻松脫了女人的手,胸口一悶,身子倒飛出去。那女人本想沖過來跟他拼命,奈何腿腳發軟,竟身不由己得癱坐在了地上。

    旁邊的狼牙此時也恢復了過來,一見張允被主人擊飛,汪得一聲咆哮就撲了過來。

    張允人在半空,可也不是砧板上的肉,隨便誰都能宰割,眼瞅著狼牙撲到身面,手一擺,唰得一聲抽在它那張毛茸茸的長臉,打得它脖子一擰,再也無法咬到自己。

    另外一只手探出去,結結實實地抓到了狼牙脖子上的毛皮,用力往下一拽,借力上翻竟騎到了狗身上,強忍著胸口的劇痛,一拳頭砸在狗頭上,怒道︰“我和你家主人正在敘談兄弟情誼,你個畜生跑出來攪什麼局!”

    狼牙雖然強壯,可畢竟不是馬匹,張允雖瘦也有百斤又是從高處落下,直把狼牙砸的悲嚎一聲趴了下來,想回頭咬人,奈何脖子轉動的範圍有限,張允又離得較遠,除了怒聲咆哮也只剩下忍痛挨打了!

    可此時的張允看上去雖然是威風八面,可也是有苦自知,現在是騎狗難下,只得咬著牙死撐著。

    “狼牙,安分些!”正在鬧得不可開交時,一個蒼老卻及威武的聲音從屋中傳來,跟著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張允屁股下面的狗頓時消停了,趴在地上嗚嗚低聲,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憐相。被他調戲了一番的女人悲聲喊了聲爹,就跑進了院里。張允也得以從狗背上下來,探頭朝屋內張望。

    魏良辰抱拳道︰“林老哥,我是魏良辰呀,我身邊這位是新任的知縣老爺,听說你善捕盜賊,想要請你出山!”

    “出山?”那蒼老的聲音反問了一句,隨即哈哈長笑,隨即又是一陣咳嗽,頗有悲苦蒼涼之意。“老魏,你們進來吧,看看我還能不能當差辦案!”

    張允剛一走進屋里,一股濃重的草藥味就已經撲面而來,並不寬敞的房間里陰暗而漆黑,卻只點著一盞油燈,豆大的火苗不時左右搖曳,不但沒有帶來多少光明,反倒使的屋里更加憋悶壓抑,靠牆的床上躺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也許是剛咳嗽過的緣故,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涌上了一絲潮紅。

    方才那女子邊為他撫摸胸口,邊低聲抽泣,回頭看向張允的目光里卻多了一絲恨意,好像恨不得吃其肉,寢其皮一般。

    完蛋了,這回玩笑開大了!張允頓時有些後悔,正想說點什麼道歉的話,魏良辰卻關切地問道︰“林老哥,咱們當日分別之時,你尚且生龍活虎一般,現在怎得成了這般模樣?”

    “別提了!”林執玉費力得搖了搖頭,艱難得道︰“人老了,不中用了,身子大不如前,再加上當年我做捕快時,拿了不少的江洋大盜,原本人在官府倒還沒什麼,後來……”說道這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吐出了一口帶血的濃痰,喘息半晌後道︰“後來離了官府,那些賊人的朋友故舊就找上門來,我無處可躲,只好拼命了事,唉!”說著又是一聲長嘆。

    “林老爺子,我學過點醫術,給你把把脈吧!”司墨上前道了個萬福,很是恭敬地道。

    林執玉先是一怔,而後才點了點頭。

    司墨上前為他把脈,沉默片刻之後道︰“老爺子脈象虛弱,乃是氣血兩虧之癥,若是不好好調理,怕是……”她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可在場的人卻都心知肚明。

    那女子剛要說話,司墨卻搶先道︰“公子,奴婢有一事相求,請公子允可!”

    “說吧!”張允口氣沉重地道。無論是誰見到英雄遲暮,心里都不會好受的。

    “林老爺子為朝廷辦了一輩子的差,破案捉賊數不勝數,可謂勞苦功高,老來也因為宵小之徒的迫害而受此重傷,奴婢總覺得官府虧欠林老爺子良多,咱們不來不見,倒也罷了,既然見到了,又怎能做事不理,袖手旁觀,否則豈不是寒了其他人的心嗎?”

    “所以奴婢斗膽,想求公子將林老爺子請回縣衙,好生調理,一來賊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到衙門里來鬧事,二來,縣城之中,草藥充足,也便于林老爺子養傷治病,三來,林老爺子病愈之後,即便不想再任捕頭,可也指點一二,對咱們也是個教益,如此一來,一舉三得,豈不是好!?”

    “恩!”張允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握住林執玉的手,動情地道︰“林老爺子,你為朝廷操勞半生,兢兢業業,朝廷自然不會虧待了你,自今日起,你的一應用度盡由衙門支付,隨我們一同回衙門吧!”說著不等林執玉發話,就吩咐劉油兒速去雇車。

    林執玉本想推托,可魏良辰卻道︰“老哥,難得大人一番好意,情真意切,就莫再推辭了,咱倆多年不見,難道你就不肯去縣衙里陪我說說話嗎?”說著已經是老淚縱橫。

    此情此景,林執玉又還能說什麼,只得點頭答應下來。

    “惡賊!”送張允等人出門時,那個叫林笑語的姑娘走到張允身邊,咬牙切齒得道︰“咱倆沒完!”說著一個肘錘朝張允肋下打去。

    張允朝旁邊一閃,不動聲色地讓過,一臉內疚之色地道︰“林姑娘,俗話說不知者不怪,你方才穿著一身男人的衣服,在下又眼拙的很,怎知道你是個女兒身,現在知道了,是再也不敢了!”說著目光又從她的身上掠過“你……滾!”林笑語一頓腳,氣呼呼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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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3:44:48
卷一︰新官上任 第四十九章 順水推舟

    “公子,剛才的豆腐吃的很暢快吧!?”走出了很遠之後,司墨忽然湊過來,小聲地問道。

    “恩!”張允下意識得點了點頭,而後道︰“你怎麼知道?”

    “公子當日甦醒之後,既能看出我是個女孩,又怎麼能看不出林姐姐也是個女兒身呢?公子將錯就錯,居心不良哦!”說著司墨朝張允眨了眨眼楮,一臉的促狹。

    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張允被她說的無地自容,卻也無話可說,只得一本正經地道︰“胡說,本公子哪象你說的那麼齷齪,再敢胡言亂語,公子我可是要懲罰的!”

    “那你怎麼懲罰我呀!?”司墨拉住了他的手,用指尖輕輕搔弄他的掌心,撩得張允心火頓起,看了杏眼含情的司墨一眼,趁魏良辰不注意在她的鼓囊囊的小屁股捏了一把,而後輕聲道︰“等著吧,晚上有你好看的!”

    “小夫人,林老哥當真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嗎?”魏良辰默默得走了老遠之後,忽然焦急地問道。

    “當然不是了!”司墨笑著搖了搖頭,一張俏麗的小臉上滿是惡作劇成功後的得意和狡黠,笑嘻嘻地道︰“我之前還納悶呢,若說林老爺子受了傷,隨林家姐姐出外找大夫治傷,以至于上次害得你們撲了個空,倒也說的過去,可林老爺子喊話的聲音未免中氣太足了,根本就不象個受傷之後,體虛的樣子!”

    “于是我就給他把了把脈,結果發現他雖然竭力壓制,可脈象平穩,比一般的年輕人還要強健幾分。”

    “可你為什麼要那麼說呢?”魏良辰不解地問道。

    “林老爺子既然要裝病,顯然是不想再進衙門當差,可眼下公子抓捕莊家三虎的計劃已經是迫在眉睫,缺了他這個強援只怕會事倍功半,甚至功敗垂成,所以是非請到不可,但假若當面點破真相的話,不但會彼此尷尬,說不定人家會借此發難,直接拒絕,到時候還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于是,你就將錯就錯,以他病重為由,借著官府的名義和魏師傅的面子,請他進縣衙休養,盛情難卻之下,他想要推托也是不成,對不對?”張允接下了她的話,笑吟吟地問道。

    “呵呵,我就知道瞞不過公子!”司墨隨口捧了張允一句,而後又解釋道︰“林老爺子之所以不肯出山當差,想來必定是因為厭倦了官場的黑暗狡詐,心中未必就沒存著報效朝廷的想法,常言道︰百聞不如一見,只須他來到縣衙,讓他親眼看到公子是如何洗冤禁暴,懲惡揚善的,我包管他會回心轉意,重新穿上皂衣!”

    “妙,妙,真是妙計!”魏師傅拍著巴掌諂笑道︰“小夫人智計過人,真令小人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魏師傅過獎了!”若是劉油兒說這樣的話,司墨肯定冷言冷語就噎了過來,可既然是連張允都待若上賓的魏良辰所言,她自然是謙虛得接受了。

    一行三人,走到中途,與劉油兒叫來的大車遇上,一眼看過去,竟然有三輛之多。

    劉油兒從車上跳下來,朝張允躬身行禮,指著最後面一輛相當精致華麗的車駕道︰“小人覺得老爺和小夫人都是千金之軀,怎能如平頭百姓一般徒步而行,況且回去的路還遠,故而雇了輛大車來給老爺和小夫人乘坐,也算是小人的一番孝心!”

    “既如此,你這情老爺我心領了,但是這車還是留給林老爺子乘坐吧!魏師傅,你隨車馬過去,務必將他父女二人請來,至于劉油兒,隨我一同回縣衙!”張允可不想劉油兒這張丑臉招惹到了林笑語那個女暴君,替自己挨頓揍倒沒什麼,若是害得林執玉中途變卦,那就不好了。

    魏良辰道了聲遵命,隨車駕走了。

    張允則拉起司墨的手往回走去,見劉油兒始終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多少也知道他忌憚些什麼,不過卻不點破。劉油兒這樣的人,天生一副賤骨頭,若是給他幾分好臉,他必定能翻上天去,唯有讓他時時心存敬畏,才肯盡心做事。不得不說,環境確實改造人,張允來明朝時間不長,卻已經把駕馭手下的本事玩的爐火純青了,換成以前,那是不可想象的。

    幾乎是張允前腳趕回衙門,去接林執玉的車馬後腳也跟了過來,雖然天色已晚,可眾衙役卻沒回家,正好充當搬運工,索性林家的東西也是不多,除了些衣物,被褥,洗臉盆之外,就只有些刀箭弓矢,張允本想搭把手,可手剛一伸過去就被斜刺了遞過的縴縴玉手打到了一邊。

    “休用你的髒手動我的東西!”林笑語冰冷刺骨的聲音隨即傳來。

    “兄……啊,不是,那個林小姐,我忽然想起來衙門里還有些案卷沒看完呢,咱們回見!”張允隨便捏造了個理由,隨即落荒而逃,心里卻暗罵自己的手咋就那麼欠呀,便宜倒是佔了不少,可面子卻丟盡了,失策,真是大大的失策。

    “不行,總不每次見她我都退避三舍吧,那我這堂堂的七品知縣,頂天立地的大老爺們豈不是太沒面子了,哼,總得想個辦法,將她也整治得如劉油兒一般,服服帖帖才對,要是能象司墨那樣言听計從,就更妙了,嘿嘿,簡直是妙不可言!”張允在心中意淫,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些須的壞笑,恰好被迎面走來的休息看到。

    休息這心里頓時打了個激靈,隨即又熱切起來,暗道︰“奶奶的,老爺肯定又有了什麼整死人不償命的好主意,回頭我一定得把差使討過來,有沒有銀子拿倒是其次,關鍵是心里舒坦!”

    “休頭,瞧你這一臉的浪笑。”旁邊一個名叫林才的差役和他關系頗好,趁機調侃道︰“肯定是想被窩胡同那個叫小紅的粉頭了吧?”

    “滾!”休息一怒,罵了那人一句,而後低聲道︰“憑我對咱們大人的了解,用不了幾天,肯定有好差使給咱們辦,告訴弟兄們,都他娘的給我機靈著點,別讓劉油兒那幫雜碎搶了先!”

    “放心吧,被那幫爛泥一樣的廢物佔了風頭,不用你打殺,我們就弄塊豆腐去撞死!”林才拍著胸脯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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