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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紛舞妖姬]詭刺[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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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9 23:15:59
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七章 蟻巢(下)

    “走吧,”莫天淡然道:“我要帶你們看的東西還有很多,不要在這裏耽誤太多時間。”

    當他們走過通向下一層的鋼門,熱火朝天的訓練,此起彼伏的呐喊和嘶吼,突然都被隔絕開了。

    再也沒有現代化訓練設備,沒有了微機控制的內部監視系統,也沒有了大功率中央空調,在長長的走廊上,那些通體用鋼筋混凝土製成的牆壁,就連最基本的白灰都沒有塗,直接把低沉的灰色,直接暴露在空氣中。

    雖然每隔二十米,天花板上就會有一盞燈,但是那些厚實的密封式燈罩,大概已經用了相當長時間,裏面已經醺得有了一層薄薄的黑色,白熾燈泡散發出來的光芒,從裏面透出來,怎麼看,也無法把足夠的光明傾灑到整個長廊中。

    莫天推開了一扇掛著“機要作戰室”標牌的綠色大門,當他按亮這所房間裏的燈時,所有人眼睛都瞪圓了。

    相信任何一個人走進這間機要作戰室,所有注意力都會在瞬間,被擺放在房間正中央的一個巨大沙盤所吸引。那是一個長十八米,寬九米的超巨型沙盤,單從面積上來說,它就已經達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一百六十二平方米!

    製作者絕對在這個超巨型沙盤裏,投入了天文數字的心血與時間,就連花園和樹林,都用了最纖細的模型,做得惟妙惟肖。而沙盤上的建築物,不但根據原有比例精心製造,甚至還根據原型,漆上了相對應的顏色。

    沙盤上的建築群,帶著明顯的西方風格。它們被朱紅色的齒形院牆圍成了一個在物理學中最穩定的三角型,而在這些圍牆的旁邊,還有一份注明:紅牆,長2235米,高5至19米不等,厚3.5至6.5米。

    就是這樣一堵環繞全城的紅色圍牆,讓沙盤上的建築群,隱隱變成了一個易守難攻的戰爭堡壘,事實上,在這長達兩千多米,厚得令人瞠目結舌的圍牆上,不但有四個大門,更有十九個能夠為防守者提供絕對地形優勢的燈塔。一旦戰爭來臨,在這十九座燈塔上架設重機槍或者是埋伏狙擊手,絕對會讓敵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而在紅色城牆的拱護下顯得固若金湯的建築群,從花樣和建築風格上來說,更是多姿多彩。它們中間不但有看起來富麗唐潢,通體用大理石和玻璃製成,充滿現代氣息的白色大會堂;有中規中矩看起來毫無特色,但是穩坐中軍帳,隱隱掌握全局的辦公大樓;有外形凝重端莊,頂端有九個金字圓頂,看起來美倫美奐,處處透著皇家尊貴氣息的大教堂;更有一座牆體漆成桔黃色的古代兵器展覽館。

    坦率的說,展現在風影樓他們面前的,與其說是一件軍事戰略推演工具,更不如說是一件近乎完美的藝術品。沒有近乎瘋狂的專注與熱情,沒有超常投入和對目標絕對瞭解,它就絕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雷洪飛皺著眉頭,他正在思考。雖然眼前只是一個沙盤,但是紅色圍牆周圍的那十九個燈塔,那此起伏彼風格各異的建築群,都讓他心裏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雷洪飛絞盡腦汁,已經想得太陽穴發疼,卻無法把沙盤上展現出來的一切,和現實聯繫在一起。

    就在這個時候,風影樓突然輕輕拽了一下雷洪飛的衣袖,他伸手指著機要作戰室牆壁上,有人用粉筆寫上去的字,道:“雷洪飛哥哥,你能不能幫我讀一下,我看不懂。”

    牆壁上的粉筆字,經過二十多年的風塵洗禮,已經有些模糊不清起來,最重要的是,這些字都是未經簡化的繁體字,以風影樓小學二年級的“文化”水準,連蒙帶猜,十個字都未必能讀懂一個,也難怪他要向雷洪飛求助了。

    事實上,雷洪飛辨認得也很吃力,所以他讀得很慢。

    “二戰後期,蘇聯軍隊已經攻陷柏林,義大利更早已經宣佈退出戰爭,為什麼日本還在拼命作戰,為了抑制聯軍的海上進攻,甚至組成了舉世聞名的‘神風’特攻隊?”

    “日本投降後,僑民從中國撤出的時候,那些老師為什麼在碼頭上等船時,還要堅持給孩子上課?”

    讀著,讀著,不經意間,牆壁上寫的字,已經吸引了他們這一批學員絕大多數人的注意。

    “因為他們就是要用這種方法,讓世界看清楚,他們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民族!就是因為這樣的破釜沉舟,這樣的堅毅不拔,日本人輸了戰爭,卻沒有輸掉自己的尊嚴!”

    “而現在……該我們了!”

    讀到這裏,雷洪飛的身體突然不由自主的狠狠一顫,他的眼睛中更猛然揚起了一股火焰般的熾熱。真的,經歷了人生的大悲大喜,用自己的身體,在社會最底層掙扎了那麼久,雷洪飛真的以為,自己早已經銅皮鐵骨刀槍不入,可以用冷眼旁觀的態度,面對他眼前的一切。

    可是在這個時候,看著牆壁上的字,雷洪飛的聲音都在微微發顫。但是他仍然用異樣的語調,一字一句的讀了下去:“如果有一天,蘇聯真的把核彈打進了我們的家園,我會親自帶領第五特殊部隊,化身尖刀,對敵人的心臟克林姆宮發起突襲!”

    突襲克林姆宮!

    難怪雷洪飛覺得那個巨型沙盤眼熟,它上面建造得惟妙惟肖的建築群,竟然就是蘇聯的政治核心,克林姆宮!!!

    不要說把特種部隊化整為零分批滲透一個交戰國,再重新集結,這一過程有多難;也不要說在沒有後勤補給線的情況下,在敵人大後方千里奔襲進行大穿插,一路上要面對的風險有多大;僅僅是克林姆宮週邊,那一條最薄弱的位置也有三點五米厚,整體有兩千多米長,猶如長城般,把整個建築保護得滴水不漏的紅牆,就足以形成一道對特種部隊來說,幾乎無可跨越的天塹!

    如果是在以前,聽到這樣的故事,雷洪飛真的會啞然失笑。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這明明就是一場必死,必敗,必亡,只會把中國最精銳軍人白白消耗掉的軍事行動,制定這個計畫的人,不但是一個軍事狂人,更應該是一個徹頭徹尾腦袋進水的白癡。

    可是看著牆壁上這歷經二十多個春夏秋冬,在龍飛鳳舞筆鋒如劍中,隱隱透出陣陣號角錚鳴的宣言,靜靜感受著那個鐵與火,血與淚彼此交融,譜寫出來的時代,雷洪飛終於懂了。

    沒錯……

    他們就是要螳臂擋車!

    他們就是要飛蛾撲火!

    他們就是要用自己的屍體,鋪滿通向克林姆宮的路!

    他們就是要拼死一戰,把自己的鮮血,狠狠噴灑到克林姆宮的土地上。在一片豔紅與彈雨紛飛中,讓躲在紅牆後面的人睜大眼睛看清楚了,他們正在試圖侵略和征服一個什麼樣的國家,一個什麼樣的民族!

    “每當有新學員踏入校門,我們這些教官,都會帶他們來參觀這間機要作戰室。讓他們看一看,雷震校長,親手留下的宣言!”

    莫天也在看著牆壁上的宣言,在這個堅強得無懈可擊,更殺人無數的最優秀軍人眼睛,那縷閃動的光芒,分明就是無可救藥的尊敬與崇拜!

    “刀鋒入骨不得不戰,背水爭雄不勝則亡!這就是第五特殊部隊創始人,雷震校長,為我們留下的精神信標!我們這支部隊,沒有番號,甚至不會出現在檔案庫中,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們就是一支真空的‘影子部隊’。但是,我更喜歡雷震校長,為我們起的一個綽號……小卒!”

    “不能後退,不能左顧右盼,要麼在戰場上被敵人消滅,要麼拼盡一切力量,向前衝鋒!”

    莫天突然轉身,他目視全場,一字一頓的道:“記住,過河小卒,當車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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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八章 霸王面(上)

    現在是晚上十點四十五分,按照規定,宿舍樓裏的燈,早已經熄滅一個多小時了。

    在原始叢林裏掙扎了七天之久,又一路上舟車勞頓,他們這一群孩子早就應該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但是躺在這個四人一間的學員宿舍裏,風影樓、雷洪飛、邱嶽和小狐狸周玉起,每一個人的眼睛,仍然睜得大大的。

    他們的身體是很累,但是他們卻根本無法入睡。

    就是在今天下午,他們用了整整五個小時,跟著莫天參觀了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蟻巢式地下訓練場,他們看到了很多普通人根本無法想像的東西。但是最讓他們無法忘懷的,仍然是“機要作戰室”裏,第五特殊部隊創始人雷震校長,留下的那個巨大沙盤,還有他在牆壁上,寫下的那篇無悔宣言。

    有些科學家說,物質也有吸收精神能量的能力,他們也曾經舉出過一些日常可見的例子。

    比如……

    我們走進太平間,明明那裏溫度適中,燈光充足,可是我們仍然會覺得全身發冷,就是因為到太平間的人,都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親人或朋友,他們的心情壓抑而悲傷,時間長了,太平間裏的一切吸收了太多的負面情緒,足夠形成一個近乎於磁場的東西,進一步影響了每一個剛剛踏進去的人。

    而相對應的,進入教堂或者佛殿的人,都是滿心虔誠,所以走進樣的場所,就會覺得心態平和而寧靜,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暖。

    如果這些理論是真的,如果我們身邊的房間,甚至是腳邊的石塊,真的有吸收精神,並把它們儲藏起來,緩慢揮發的能力,那麼風影樓他們,在機要作戰室裏,感受到的,就是鋒利如劍的殺氣!

    沒錯,就是殺氣!

    沒有人知道,雷震校長究竟投入了多少心血與時間,才製作出那樣一個體積大得驚人,更細緻得驚人的巨型沙盤。更沒有人知道,雷震曾經有多少個日日夜夜,站在巨型沙盤上反復推演,而在他的大腦中,一場場彈如雨下,豔麗的血花隨之一朵朵綻放的戰爭,更會隨之展開。

    就是因為這是一場必死、必敗、必亡,沒有半絲僥倖的戰爭,所以雷震在每一次戰局推演前,他都放棄了一切,做好了捨身成仁,但求對敵人做出最大破壞的準備。

    所以在那間機要作戰室裏雷震留下,並且讓每一個學員都清楚感受的,就是軍人進攻、進攻再進攻的天性,就是面對強敵入侵,一個男人,一個軍人,一個中國人,劍氣鬥霄回馬北望,縱然埋骨他鄉也無怨無悔的赤膽忠魂!

    而那個巨大的沙盤,一旦變成真的戰場,就註定是第五特殊部隊集結所有精銳拼死一戰後,生者的失樂園,死者的安息地!!!

    雖然說不出來自己有什麼變化,但是當他們這批學員,在莫天的帶領下,重新回到第一層的訓練場時,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更多的人的目光,竟然跳過了那些訓練的熱火朝天的學員,直接落到了一堵牆壁上。

    那堵牆壁沒有什麼與眾不同,只是有人用紅色的油漆,在上面工工整整寫下了四個醒目的大字……保家衛國!

    “咕嚕……”

    在一片沉靜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陣經歷過原始叢林生存考核後,對他們這批學員來說已經絕不陌生的聲音。曾經身為隊長的雷洪飛,下意識的脫口叫道:“不許偷吃自己的壓縮餅乾和牛肉!”

    其他三個人幾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

    雷洪飛的命令下得順口,其他幾個人也回答得乾脆。在略略一愣後,幾個人一起輕笑起來,籠罩在整間宿舍裏的那種壓抑氣息,在瞬間一掃而空,而他們之間的小活動立刻就開始了。

    周玉起伸手壓著自己的肚子,終於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道口燒雞,紅燒肘子,油燜大蝦,嗯,還得再來上滿滿一大碗米飯……”

    雷洪飛忍不住撐起身體,瞪著半夜夢遊般,嘴裏念念有辭的周玉起,道:“你小子在幹什麼呢?”

    天知道,原來風影樓的“三國名將”毛病,也是能傳染的!

    在這個時候,周玉起竟然也引經據典的搬出了三國演義裏的情節,而且說話方式,和風影樓踩到反步兵倒刺鉤時的名將理論如出一轍:“三國時代,曹操不是玩過一場望梅止渴的好戲嗎?我這叫想滿漢全席止餓!對了,風影樓,你那裏不是還有糖豆嘛,一世人兩兄弟,就別藏私了,快點分我幾粒。”

    風影樓還沒有來得及回話,邱嶽就倒翻著白眼道:“他那些糖豆一粒頂得上半斤老陳醋,我保證你幾粒吃下去,只會胃口越吃越開,越吃越餓!還有,拜託你能不能別在那裏唱大神了,本來我還能忍住,但是你這麼一叫喚,就連我餓得都快要蹦起來了。”

    其他人連連點頭,要知道,他們今天用了整整五個小時跟在莫天教官身後,去參觀蟻巢式地下訓練場,他們每一個人都被眼前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所震撼,直到晚上參加歡迎宴會時都沒有恢復過來,幾乎都沒有怎麼動筷子,小孩子本來就吃得多消化得快,到了現在又怎麼可能不餓?!

    “火腿腸,鹹鴨蛋,香菜……”

    聽著周玉起在那裏繼續念念有辭,雖然不知道他的伙食標準為什麼突然從滿漢全席變成了大排檔水準,但是就連風影樓都忍不住了,“要不然我去給你倒杯水,周玉起哥哥你喝飽了,說不定也能頂一段時間。”

    “不是,”周玉起用力聳著自己的鼻子,道:“我是真的聞到麵條的香味了,嗯,好像還是我最喜歡吃的湯麵呢。”

    “我拷,你小子這不是在做白日夢嘛,我們現在住的是少年軍校的集體宿舍,你以為是五星級酒店,半夜還能叫外賣啊……”

    雷洪飛的話嘎然而止,他也不由自主的用力聳動了幾下鼻子,別說,空氣中似乎真的散發著一股湯麵的香氣。至於湯麵裏面,有沒有象周玉起說的那樣,又有火腿腸,又有鹹鴨蛋,甚至還撒了香菜,他雷洪飛又沒有長出狗鼻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現在是八月底,盛夏酷暑還沒有正式過去,所以他們宿舍的窗戶還敞開著,只保留了裏面可以把蚊蟲阻攔在外面的紗窗。借著宿舍樓走廊裏的燈光,雷洪飛他們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個怎麼看,都有點賊兮兮的身影,不知道什麼時候趴到了他們的視窗,正在那裏左手端著一隻碗,右手揮著一把扇子,把湯麵的香氣,扇進了這間小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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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九章 霸王面(下)

    雷洪飛沉聲道:“誰?”

    站在窗外的傢伙,迅速回答道:“送面的!”

    面對這個絕對意外的回答,雷洪飛都有點傻眼了,而對方顯然是見慣這種場面的老手,他壓低了聲音,道:“我手裏有吃的,可以進來不?”

    雷洪飛這位隊長還在思索這位一手端碗,一手拿扇子,全身透著神神叨叨的傢伙,究竟有何居心,早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的周玉起,已經直接跳起來把宿舍門打開了。

    躡手躡腳走進來的,是一個看起來大約十六七歲的男學員,他把手裏的碗放到桌子上,對著宿舍裏的幾個主人,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道:“大家別客氣,這一碗面是免費送給你們的見面禮,你們可以放心的把它吃得乾乾淨淨。不好意思,資源有限,所以一碗面,我們只能配兩雙一次性筷子,不過剛剛經歷過原始叢林生存訓練,你們應該不會在意這一點了才對。”

    雷洪飛靜靜盯著眼前這個出現得實在太過於突兀的傢伙,直到對方說完,他才輕輕一挑眉毛,道:“這一碗是免費送給我們的見面禮,你的意思是說,以後我們再想吃面的話,就要向你買了?”

    “那是,”對方回答得很乾脆,“無利不起早嘛,我們又不是做慈善事業的,當然要收一點人工費和成本費才對。”

    雷洪飛站起來,走到桌子旁邊,借著窗口傳來的燈光,仔細打量了一眼這種送貨上門的湯麵。你別說,周玉起的鼻子還真是夠靈,這只碗看起來挺大,但是裏面的東西連湯帶水,也不過半碗,上面還真放了半顆整齊切成兩半的鹹鴨蛋,別有美感的擺了幾片薄如紙片的火腿腸,外加撒了一小撮就算是用天平,也無法稱出重量的香菜。

    但就是這樣一碗路邊大排檔都不會做的湯麵,卻引得宿舍裏幾個學員一起倒吞了一口口水。

    雷洪飛到現在都不能確定,這碗突然送到他們面前的面,究竟是真的有人想在日後做生意,還是教官為了收拾他們,而預先設置的詭計。所以他一邊暗中對著身後的幾個兄弟,打出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一邊用看似隨意的口吻問道:“那以後我們想要再吃這種面,一碗多少錢?”

    “八塊一碗!”這位送貨上門的學員,迅速回答道:“如果你們有額外要求,我們會根據材料不同,收取額外材料費。如果你想在面里加紫菜,多收一塊,加蝦皮,多收兩塊,想吃醬牛肉,需要多加七塊。對了……”

    當著幾位學弟的面,這位送貨上門的學長,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小塑膠袋,道:“我們還賣五香花生米,三塊錢一包。配上我們精心打造的霸王面,絕對是最舒適的五星級享受了。”

    “**,你這奸商做得可是夠徹底的!”

    周玉起瞪大了雙眼,低聲叫道:“面攤上的牛肉麵才一塊錢一碗,你這種缺鹽少油,就連麵條都沒有放幾根的玩藝兒,就敢賣到十五塊!還霸王面呢,你幹嘛不去持槍搶劫啊?!”

    “咦?!”邱嶽也發出一聲驚歎:“你們快來看啊,這包花生米,數量竟然超過了三十顆呢,平均一顆連一毛錢都不到呢!”

    就在這個時候,風影樓也開口說話了,“雷洪飛哥哥,他肯定不是教官派來的人。”

    別看風影樓只有八歲,說得話可真是一針見血,“教官絕不會想到把半碗湯麵送到我們面前,張口就賣八塊錢,更不會小氣巴拉的把三十粒花生米包成一包,教官整人的方法是多得很,但他們的招數那是損,不是黑!”

    “對!對!對!”周玉起腦袋點得猶如小雞啄米,“就連我老爸都沒有他黑!”

    面對群起攻之,那位學長依然滿面笑容,將生意人和氣生財這一絕招發揮到極限,“沒錯,在外面的蘭州拉麵攤上,牛肉麵是一塊錢一碗,而且用的料比我們的更多,味道也更好。但是他們應該沒有辦法,在已經吹了熄燈號後,還能把香噴噴的牛肉麵送到各位面前吧?”

    說到這裏,這位天知道究竟象軍人多點,還是象商多點的傢伙,竟然自己動手,從暖壺裏倒出一杯白開水,比比劃劃的道:“就拿這杯水來說,在各位眼裏,它大概一錢不值,但是如果把它帶到號稱生命絕壁的大沙漠裏,送到一位馬上就要活活渴死的人面前,別說是八塊、十五塊,我就算是開出一千五百塊,甚至是一萬五千塊的價格,只要付得起,他也會立刻毫不猶豫的掏錢吧?”

    呃……

    瞪著那一碗還熱氣騰騰的面,今天才算正式踏進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大門的四位學員,總算是聽明白了“霸王面”的含意。

    這碗“霸王面”,絕不是說吃了它就能力拔山河氣蓋世,而是獨此一家,人家就是價格超高,人家就是霸王條款,那又怎麼樣?

    你不吃自然有人吃!

    就算你每天有四十塊錢的伙食標準,但是到了晚上,學校絕不會向學員提供給身體增加負擔的夜間餐點或者零食,你遲早有餓得兩眼冒綠光的時候,面對成本價絕不會超過五毛錢,利潤高達八至三十倍的“霸王面”,就算明知道是當了冤大頭,你還是得買,要不然,你就繼續餓著吧!

    “可我們沒有錢。”

    雷洪飛說得是實話,他們中間最有錢的款爺周玉起,無論是現金還是存款,全被教官查抄得乾乾淨淨,至於其他人絕對是囊中羞澀,就算是能勉強翻出幾張小面額的鈔票,也不夠他們吃上兩回的。

    雷洪飛說得坦率,他面前這位生意人回答得也光棍:“可是你們每個月有七十二塊錢的津貼啊!吃最便宜,八塊錢一碗的霸王面,七十二塊錢津貼,可是足夠你們每人吃九碗呢!我們可以先實名制登記,等你們每個月發津貼時,記得補上欠款就行。”

    周玉起對著面前這位笑容可掬,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的學員伸出了一根大拇指,誠心誠意的道:“你牛逼,竟然能想出這麼一記絕招,我敢打賭,只要你做得規模夠大,一個月下來,絕對是日進鬥金財源滾滾了。”

    “不!”

    雷洪飛卻在搖頭,“他只是一個負責跑腿,做事又夠圓滑的小嘍囉罷了,霸王面這種東西,絕對不是出自他的手筆。”

    周玉起和邱岳對雷洪飛側目而視,他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雷洪飛會做出這麼肯定的判斷。

    “道理很簡單,”雷洪飛聳著肩膀,淡然道:“俗話說得好,撒謊者心虛,放屁者臉紅。越是窮的人,越喜歡逢人就說自己手頭有點存款,越是壞蛋,越喜歡把自己打扮得像是一個活聖人。如果這種面,真是出自我們面前這位學長之手,以他表現出來的性格,九成九會把面的名字,起成什麼‘愛心面’、‘友誼面’之類欲蓋彌彰的噁心玩藝兒。要知道,敢把一切都赤裸裸的攤到臺面上,讓我們看得清清楚楚,卻因為種種原因,一邊恨牙齒發癢,一邊老老實實的從口袋裏掏錢,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大氣概和大智慧啊!”

    說到這裏雷洪飛目光回視風影樓,微笑道:“如果用你最喜歡的‘三國名將’那一套來形容的話,單憑這碗霸王面展現出來的心性,它的幕後老闆,大概已經可以稱得上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的曹操了!”

    “謝謝誇講。”

    聽著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宿舍裏的幾個學員一起抬頭,在他們的注視下,一個靜靜站在門前的身影,先是禮貌的伸手輕輕叩擊房門,然後客氣的問道:“請問,我能進來嗎?”

    雷洪飛他們面面相覷,無論是聲音還是體形,都充分顯示出,今夜這間宿舍的第二位到訪者,是一個女孩子。一個年齡並不會比雷洪飛大多少,百分之百不是學校的教官,身材怎麼看都不錯,長相估計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女學員!

    就算是普通中學,男女宿舍也是分開的,熄燈以後,為了避免發生“他的堅硬挺進她的柔軟”之類青春事件,更不允許互相亂竄。第五特殊部隊學校,作為一個專門培養軍事人才的超級精英學校,外表看似平靜,內部卻有一套監控體系,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運作,又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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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9 23:17:11
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十章 深夜訪客

    但是雷洪飛仍然迅速反應過來,面對這位不速之客,就連雷洪飛都難得的禮貌了一回:“請進。”

    在風影樓、雷洪飛他們都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注視中,宿舍的門,被推開了。

    而幾乎在同時,一陣柔中帶剛的夜風,掠過這片被黑暗徹底籠罩的大地,帶來陣陣清爽與舒適,將夜的煩熱與沉悶一掃而空,更輕柔的掠起她並不算太長的秀髮,在隨風飄舞中,在宿舍樓前的那片小樹林中,傳來一陣陣綠波翻滾,就連走廊裏的燈光,似乎都跟著忽明忽暗的開始一起共舞中,她就算靜靜站在那裏,全身上下仍然帶著一種猶如風之女神般,超脫凡塵的飄逸與瀟灑。

    她看起來大約有十八九歲,幾欲裂衣而出的傲人雙峰,驕傲的支撐起她身上那套學員軍裝,將女性的嫵媚與軍人的剛毅不屈完美融合在一起。盈盈一握的腰肢,在帶給人強烈視覺享受的同時,卻因她舉手投足中,那種在訓練場上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反復錘打,而擁有的特殊韻律與節奏感,愈發顯得敏捷與危險起來。

    但是最吸引人的,還是她精緻得無懈可擊的臉龐上,那一雙猶如浸泡在葡萄酒中的黑寶石般明亮的眼睛。

    在那雙眼睛中,有漠視一切的灑脫,有用一次次勝利芬芳培養出來的絕對自信,更有把智慧和知識融合在一起形成的洞徹與霍達。

    雷洪飛真的無法想像,一個看起來最多只有十八九歲的女學員,究竟經歷了什麼,或者說具備了什麼,才能一走進這間宿舍,就對他們所有人,自然而然形成了一股無形無色,卻絕對真實存在的壓迫感。

    那種感覺,就好像已經是深夜十二點鐘了,你還要一個人獨自走在黑暗的小巷中,卻突然發現,有一個比自己高大很多,魁梧很多的男人,正不聲不響的跟在你的身後。

    也許對方和你一樣,只是一個普通的路人,根本對你沒有任何敵意,更不會突然沖上來對你發起進攻,但是在那種特定環境中,感受著一個人走在你身後那種針芒在背的感覺,感受著全身汗毛都為之倒豎的刺激,你不可能不緊張,更不敢忽略對方的存在!

    雷洪飛真的不喜歡這種被一個女人壓制住的感覺,他不喜歡對方臉上那種一切自在掌握中的自信與驕傲,他更不喜對方嘴角微微上挑,露出的那抹若有若無,近乎漠視一切的淡然輕嘲。

    可是當雷洪飛張開嘴,試圖用自己最善長的調侃,或者說是調戲女人的本事,去撬開對方看似無懈可擊的心理防線,再趁機重新搶奪主動權的時候,那個女學員卻仿佛若有所覺。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凝視著雷洪飛,輕輕搖了搖頭。

    她分明已經看穿了雷洪飛的想法,直接用最簡單的肢體語言,外加一個眼神,向雷洪飛傳遞出一個清晰到極點的資訊……沒錯,利用男人和女人的性別差異,去刻意進攻製造機會,是一個相當不錯的辦法。但是面對達到她這種層次的強者,這種行為,不過就是一種不登大雅之堂的小動作罷了。

    沒有心開九竅,你就絕對無法理解,象雷洪飛和這個女學員之間,那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同類默契。

    就是因為讀懂了對方的意思,雷洪飛閉緊了自己的嘴,因為一個連雷洪飛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就那樣突然在他腦海中如此清晰的揚起,“這個女學員,該不會比薛寧波教官更強吧?!”

    兩個人就那樣靜靜站在男生宿舍裏,一言不發的彼此對視。

    這個女學員是誰,雷洪飛不知道;她為什麼大半夜跑,違反校規跑到男生宿舍,雷洪飛不知道。雷洪飛只知道,就是在這種彼此對視中,他的表情雖然還能勉強保持平靜,但是汗水已經悄悄滲透了他的手心,而他的心臟更在不爭氣的加快跳動。

    就算是心有不甘,雷洪飛也必須承認,他和眼前這個女學員相比,無論是心態、體能甚至是目空一切的傲氣,無論從哪一個方面,從哪一個領域去比較,都相形見絀了絕對不止一籌!

    她就那樣靜靜的盯著雷洪飛,就在雷洪飛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幾乎要當眾出糗之前,她卻突然嘴角輕輕向上一掀,當一個猶如春河解凍萬物復蘇般的微笑,從她的臉上毫無保留的綻放時,所有的壓力突然一掃而空。

    “很精彩的眼神。”

    她絲毫不掩飾對雷洪飛的欣賞,“你是一個能把戰鬥貫穿到底的男人,能通過靈魂之門考驗,把整支隊伍完整帶進校門的雷洪飛隊長,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讚美,雷洪飛真的愣住了。而這位給了在場所有人太多震撼,身上透露出太多自信與美麗的女學員,目光已經跳過雷洪飛的肩膀,在宿舍其他學員身上迅速掠過,她一眼就看出了周玉起靈活狡猾,看出了邱嶽的驍勇善戰,但是周玉起和邱嶽,並不能讓她的目光多有停留,也許在她的眼裏看來,這兩個學員雖然也算是出類拔萃,但是還遠遠沒有達到讓她為之投入額外關注的水準。

    直到最後,她的目光,落到了腳丫子上還綁著厚厚繃帶的風影樓身上。

    她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淡淡的驚訝。她索性越過雷洪飛,直接走到了風影樓的面前。

    面對一個女孩子近在咫尺的審視,跟著雷洪飛這個“誨人不倦”的大哥,雖然只有八歲,已經對異性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朦朧感覺的風影樓臉紅了。而他微微扭起手指這種下意識的小動作更說明,膽小子太小的他,到現在還不適應陌生人突然間太過親昵的接近。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膽子太小,眼界太低,家庭教育嚴重不足,所以小家子氣很重的孩子,可是……當風影樓下意識的揚起了頭,和女學員的目光對視在一起時,女學員卻沒有在他的眼睛中,找到本應該存在的閃爍。

    一分鐘後,風影樓的臉是越來越紅,手指扭動的動作也越來越明顯,但是他的目光仍然猶如蔚藍色的天空般,清澈得一塵不染,在黑暗中靜靜反射著周圍的一切。

    女學員略略沉吟著,兩個人明明已經近在咫尺,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竟然又將身體微微向前探出,將嘴唇直接附到了風影樓的耳邊,低聲道:“喂,你讀過‘皇帝的新裝’這一篇安徒生童話故事嗎?”

    她嘴裏吐出來的聲音,雜夾著暖暖的氣浪,一起灌進了耳朵裏,嗅著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淡雅馨香,還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如此近距離接觸,風影樓的臉已經紅成了櫻桃的顏色,但是他仍然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你知道嗎?”女學員繼續在風影樓耳邊,低語道:“在你的身上,也有一件和那個皇帝一樣透明的衣服。我不管是誰給你套了這樣一層外衣,反正它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早點把脫下來吧。對了,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不等風影樓反應過來,她就把一根拐杖塞到了風影樓的手裏。

    “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腳,絕不能傷上加傷。剛進學校就因傷不能參加初級訓練,對你來說,絕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這根拐杖可能是臨時趕工製作出來的東西,手工很粗糙,有些部位甚至沒有用沙紙打磨乾淨,在木料邊緣還帶著可能刺傷手指的木屑,但是它通體都是用最堅實的楊木做成,絕對用料考究不說,從長度上來看,絕對是為風影樓這樣一個八歲的小毛頭量身定做。

    看著手裏的拐仗,聽著女學員在自己耳邊的叮囑,風影樓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他看向女學員的目光中,更多了幾分小雞找到媽媽般的親近。

    可是看到這一切,女學員卻像觸電般突然跳出來,迅速退出幾步。如避蛇蠍般和風影樓拉開一段相當長的距離後,她搖頭道:“我做事情,一向以‘效率’為第一準則,所以你千萬不要感激我,更不要認為我送你拐杖,是向你示好,想和你交朋友。”

    說到這裏,這位女學員挺直了身體,她目光流轉,對著雷洪飛道:“我有話想對你和風影樓私下談,給你們兩個一分鐘時間穿好自己的衣服,我在門外等你們。”

    不等雷洪飛和風影樓回答,女學員就逕自走出了他們這間男生宿舍,順手輕輕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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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十一章 海青舞(上)

   當雷洪飛幫風影樓穿好鞋子,攙扶著這個結拜兄弟走出宿舍的時候,她就站在走廊一角,靜靜的凝望著遠方沉浸在黑暗中的群山,聽到他們兩兄弟的腳步聲,她頭也沒有回,沉聲道:“跟我來。”

    在她的帶領下,雷洪飛和風影樓走下了宿舍樓,在路上他們遇到了一名帶著兩名高年級學員,檢查宿舍樓的助理教官。這位夜間執勤的助理教官,看清楚她的面孔後,沒有逮到學生違規的喝斥,甚至沒有走上前詢問,只是和那名女學員相互略略點頭,兩行人就這樣默不做聲的擦肩而過。

    當他們三個人走過宿舍樓大門前的管理室時,坐在管理室裏的工作人員明明還睜著眼睛,透過玻璃窗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們的一舉一動,卻和剛才路上遇到的那位助理教官一樣,臉色平靜得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

    三個人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在十一點鐘,走出了男生宿舍樓,一直走到了校園內部,那個小得不能再小,但是經心培養之下,卻也算是百花齊放,甚至還在裏面擺了一座雕像的花園內。

    她究竟是誰,雷洪飛知道。

    她半夜突然造訪,有什麼目的,雷洪飛也不知道。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就連風影樓都可以看出來,這個女學員,在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中,絕對是一個幾乎可以超越學院規則的特殊存在體。否則的話,以他們近乎肆無忌憚違反校規的行為,早就被類似于憲兵的角色,請到禁閉室裏去了!

    只有幾十平方米大小的花園內一片寂靜,只有小蟲子斷斷續續的幾聲輕鳴,但是空氣中,卻翻滾著或濃郁,或淡雅的花香,而他們腳下,那叢兩寸多高的草坪,在為足部帶來足夠舒適感的同時,更揚起了一股原野的清爽。

    雷洪飛真的疑懷過,這個女學員也和薛寧波一樣,是學校的教官,而今天他和風影樓面對的一切,不過是那些教官為了整他們,再次設下的陷阱。

    “你不用胡思亂想了,我找你們,純粹是出於個人原因,和學院無關。”

    女學員站在小花園的中央,她沒有回頭,卻仿佛已經把雷洪飛的心思看得通通透透,“你千萬不要以為我是第五特殊部隊的教官。雖然是剛剛踏進校門,你也應該明白,‘天才’的光環再漂亮,稱謂再響亮,受過的訓練再嚴格,如果沒有足夠實戰經驗做支撐,也不過是空有作戰理論的童子軍罷了。像我這樣的人,不要說是當教官,就算是距離助理教官,也有一段相當漫長的實踐距離。”

    雷洪飛默默點頭,這位女學員說得是實話。

    “我叫海青舞,和你們一樣是學員,只不過比你們早九年加入學校罷了。”海青舞說到這裏,突然回手把一疊紙遞到雷洪飛面前,“這是我送你們的禮物。”

    雷洪飛下意識的接過那疊紙,他借著月色,仔細打量了一眼那疊紙。這些紙上用蠟板印刷著一張張糧票形狀的花紋,雷洪飛仔細看了足足半分鐘,才看清楚,那些因為印刷品質不過關,再加上光線太暗,而過於難以辨認的花紋中間,印著三個大字:代餐券。

    而每張代餐券上面,還有人用鋼筆,簽下了自己龍飛舞鳳的大名……海青舞!

    “你們宿舍裏剛才不是有人說過了嘛,我這個賣‘霸王面’的幕後老闆,只要做得規模夠大,絕對是日進鬥金了。”

    海青舞打量著身邊一株月季,輕輕嗅著這朵已經完全盛放,從形狀上看,甚至和玫瑰有九成相象的鮮花,從雷洪飛和風影樓的角度看上去,她的皮膚和臉龐,在月光的照映下,散發出猶如象牙般潔白而細膩的光澤,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層晶瑩的水霧。那種晶瑩的品質,還有她臉上那柔和中透出剛強的弧線,竟然比身邊的月季花更美麗,也更讓人望之失神。

    但是說句實在話,在沒有弄清楚她的來意之前,雷洪飛甚至不敢把她當成一個女人去看待!

    “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做的‘霸王面’已經覆蓋了整個學校,就算是你們這些剛剛進學院的學生,不出三天,也會知道霸王面的存在,看起來似乎每天都賺了不少黑心錢,但是從收入費銷比上來看,我正好持平,可以說是分文不賺,勉強混了個沒有虧本。”

    幾毛錢成本的東西,就敢賣到八塊甚至十五塊,這種“霸王面”的利潤已經高達幾十倍,就算是賣毒品或者賣盜版光碟,都沒有如此可觀的毛利,可是它的幕後老闆竟然還敢說自己基本持分,勉強混了個沒有虧本?!

    雷洪飛張嘴巴,剛想出聲反駁,可是他再次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一疊還沒有裁剪開,但是數量肯定相當不菲的代餐券,他突然若有所悟,“你不要告訴我,就是因為這種代餐券,‘霸王面’賣得少送得多,所以才只能基本混個保本!”

    “聰明!當然了,還有一點,你千萬不要以為,在這間學校里弄齊做‘霸王面’的原材料,然後找一個地方支攤開灶,和你在外面跑批發市場採購一樣容易。”

    海青舞用最舒服的姿勢,坐到了小花園裏面,唯一一張長椅上。她側眼望著頭頂那輪在雲層中忽明忽暗的圓月,坦然道:“我這種‘霸王面’針對的顧客有三種,第一種就是全額購買的客人,我定的價格是夠高,但是晚上餓急了眼,再貴也總會有人買;第二種,會從我手裏得到打折券,無論他想吃什麼,都可以根據打折券上的數字,享受不同折扣的優惠;而第三種,就是你手中的代餐券了,無論你想吃什麼,只要拿出一張代餐券,都可以絕對免費。”

    聽到這裏雷洪飛終於懂了,“你弄這種‘霸王面’,就是想收買人心?!”

    “沒錯!”

    海青舞說得很坦率,“能進入這間學校的,有哪個是家境貧寒的布衣子弟?大家在這個***裏混,都很清楚,什麼都可以丟,就是面子絕不能丟。我就算是把鈔票堆成山放到他們面前,也未必能換來他們的支持和尊重,但是如果我賣的霸王面,別人想吃就要付出很高的代價,他去吃卻可以享受打折優惠,甚至可以完免費,這種與眾不同的優越感,得到尊重與認可的自我滿足感,百分之百會迅速提升他對我的好感度。”

    “噢~噢~噢……”雷洪飛拉長了聲音,“換句話來說,表現一般,身家一般的學員,就要被你黑被你宰,反正對那些人你也看不眼,更不會彎下腰和他們交朋友;而那些表現還可以,勉強算是潛力股的學員,就可以享受折扣價;而已經嶄露頭角,在學校中出類拔萃的精英級學員,就可以完全白吃白喝,被你趁機拉上賊船?”

    海青舞自己說過,她是一個做什麼事情,都喜歡講究“效率”的人,象她這種人,根本就不屑於說謊。她甚至懶得找動聽的詞語,去美化自己的行為,海青舞坦言道:“完全正確!”

    早已經聽得兩眼發圓的風影樓,低聲道:“這個海青舞姐姐,弄出來的‘霸王面’,可是比周玉起哥哥逢人就請吃飯要厲害高明多了。”

    雷洪飛也壓低了嗓門,用恰好能讓海青舞聽到的聲音,回答道:“廢話,他們兩個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周玉起不過還是一條未成年,只是在那裏勉強裝老成的小狐狸,可是我們面前這位海青舞大姐,已經是一條能夠在學校裏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千年九尾狐了。”

    說到這裏,雷洪飛突然露出一個撿到寶的表情,他把手中還沒有剪開的整張“代餐券”分成兩份,一份塞進自己的口袋裏,一份塞進了風影樓的手裏。“快點收好,這可是至少兩百碗‘霸王面’啊,如果都是加牛肉超量版,那可是值兩三千塊錢了!對了,千萬記得要省著點吃,如果你我兩兄弟在學校裏表現不夠好,被人家列入了垃圾範疇,以後再想吃霸王面,可就要老老實實的掏錢去買了。”

    風影樓連連點頭,他把代餐券折起來,小心翼翼的放進貼身的口袋裏,他這位手裏有一瓶糖豆,吃上八個月,都還能剩下大半瓶,在節約方面絕對可以達到“標兵”水準的學員,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抬頭望著海青舞,問出了一個絕對意外的問題:“海青舞姐姐,這些代餐券有沒有有效期啊?要是我還沒有吃完,就過期了怎麼辦?!”

    “呃……”

    海青舞進入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這麼久,可謂是閱人無數,但還第一次見這種見鬼的問題,看看風影樓臉現在的表情吧,如果她敢當場拍著胸脯來上一句“品質保證,永不過期”,搞不好風影樓這個傢伙就真的能把這一疊“代餐券”平均分配,小心翼翼的用它十五年!

    “喂,”海青舞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真的是風影樓?”

    “嗯!”

    “真的是莫天教官千挑萬選,列入種子學員,免試入學的那個風影樓?”

    “嗯!”

    風影樓摸著自己的後腦勺,疑惑的道:“咱們學校,有很多人都叫風影樓嗎?”

    海青舞把雙腿縮在長椅上,她右手支著下巴,用饒有興趣的眼神看著風影樓,上上打量了好半晌,她的臉上突然揚起了一絲頑皮的微笑,“風影樓,你很好玩,我突然不想讓你當我的敵人了。”

    敵人!

    聽著這個絕對意外的詞語,雷洪飛的雙眼在瞬間就危險的眯起。他的心裏只有一句話:“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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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十二章 海青舞(中)

    海青舞似乎很喜歡看到雷洪飛一臉戒備的表情,她突然道:“回頭看看你們身後那塊小黑板。”

    借著還算皎潔的月光,雷洪飛和風影樓瞪大了眼睛,幾乎是用趴上去的動作,看著那塊豎立在小花園某個角落,並不怎麼起眼的黑板。雷洪飛猶如倒豆子般,讀著黑板上的標題:“校園快報,版主……海青舞?!”

    “這塊黑板,是我在三年前,向學校反復提交申請後,才終於成功安插進來的。”

    海青舞站起來,走到這塊黑板前,伸手輕輕撫著支撐整塊黑板的鐵架,這可是她三年前,親手用鋼管和角鋼,蹲在地上用了大半天時間,才焊接出來的作品。現在她的左手食指上,還有一小塊當時工作時,小心燙傷留下的傷疤。

    雷洪飛和風影樓上上下下打量著海青舞,怎麼看,她都不像是熱心公益宣傳事業,願意將大把大把的時間,投入到黑板報上的人物。

    “一開始沒有人注意到我這塊黑板,但是我仍然每天都更新上面的內容。我以這塊黑板為舞臺,不斷記錄著學校裏發生的一切,去點評學校裏各個教官和管理員,他們在工作上曾經做出的成績,甚至會對他們的工作方式,提出改進的意見。我這樣堅持了11個月時間,終於,漸漸的,我這塊黑板,成了教官們每天都會下意識走過來看一眼的領域。”

    “學校裏的助理教官很多,可是能升到教官的卻屈指可數。對他們而言,這就是一條必須你爭我奪拼命表現,才可能沖過去的獨木橋。為了能贏得勝利,他們每一個人都要用盡一切辦法,來增加自己的閃光點。而我這塊黑板,就是在迎合他們的需要。從一個學生的角度,去點評他們,把他們的優點拿出來,成為所有人眾所周知的特長。當校長都開始留意我這塊黑板,並當眾表揚了我時,我自辦的黑板報,已經成為助理教官們,角逐亮相的平臺。而我手中的粉筆,也隱隱成了沒有實際權力,卻已經能夠影響到他們仕途的助力或阻力。”

    無論是風影樓還是雷洪飛都驚呆了。

    三年前,按年齡來推算的話,三年前的海青舞,不過就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罷了,她竟然已經有了如此的心計,甚至能耐下性子,在黑板報這樣的方寸之地,默默無聞的奮鬥了整整十一個月,直到把它一點點推到了舞臺上!

    雷洪飛伸出了大拇指,誠心誠意的道:“佩服!”

    雷洪飛自認,就算是讓現在的自己,去和三年前的海青舞去比,也有一段相當的差距。海青舞說得輕描淡寫,但是作為一個十六歲的女學員,要寫出能夠吸引教官和助理教官注意的專業文章,能夠對他們每一個人的優點和缺點信手掂來。批評的話,後面還有改進意見,表揚的話,更能一下搔到最癢處,這需要多麼可怕的眼力與智慧?!

    但是讓雷洪飛狠狠倒吸一口涼氣的是,海青舞的故事,竟然講到這裏,還有下文!

    “我在這塊黑板上投入了整整一年時間。一年後,我終於用它為跳板,接觸到了另外一項如果我最初直接以它為目標,絕不可能輕而得手的領域。”

    海青舞臉上沒有得意,也沒有自賣自誇,在她的眼裏看來,她按部就班循序漸進,又投入了足夠的時間和精力,達到第二個目標,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有了黑板報的基礎,就連校長也開始留意我,在這種情況下,我向學校申請,想由學生自己印刷校刊。每週一期,用我們學生的眼光和筆觸,去描寫自己見到的一切,我這個校刊創始人和主辦人,甚至有權力在學校內發起公眾投票,請大家選舉出自己最敬重的教官諸如此類的活動。三個月後,由校長親自批准了我的申請。”

    說到這裏,海青舞看了一眼雷洪飛,“你明白黑板報和校刊兩者最大的區別在哪里嗎?”

    “覆蓋面積不同,黑板報看的人再多,也沒有校刊的影響力大。”

    海青舞點點頭,“不錯,還有嗎?”

    “嗯……”雷洪飛思索著道:“你成立了校刊,就是明正言順的校內記者了,就算去採訪那些教官和助理教官,趁機和他們拉進關係,也沒有人會拒絕你。如果學校真給你足夠的權力,你甚至還可以再擴招幾個校園記者,不但可以省下很多工夫,也算是拉起了一票自己的親信。”

    “嗯,沒錯。”

    雷洪飛終於徹底聽明白了,“你是用‘霸王面’收買了整個學院裏的優秀學員,再用校刊加黑板報,贏得了教官甚至是校長的支持,所以現在的你,已經是上下通吃,在整個學校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

    “僅憑你剛才說的這幾點,還遠遠不夠。事實上,你並沒找到我從辦校刊這一件事情中,獲得的最大利益!”

    海青舞的眼睛裏猛然揚起了一絲銳利到極點的光芒,她沉聲道:“黑板報和校刊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它們的載體保存時間!”

    “黑板報我寫得再精彩,每天都要更換,用不了多久,大家就會忘得乾乾淨淨。可是校刊,卻是印成了文字,雖然只能內部流通,但是在同時,也會作為學校的日常教務組成部分,錄入到自己特殊的檔案庫中!換句話來說,它已經由學生自發組織的東西,變成了半官方的新聞喉舌。上面對教官的點評,對教官發起的學生投票,都會被完整的記錄在檔案庫中,當需要的時候,很可能就會成為教官們升職調薪時,一項工作業績的輔助評定!”

    “所以……”海青舞翻轉手掌,微笑道:“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和助理教官們之間的關係,因為校刊的存在,被置換了。”

    雷洪飛早已經聽呆了!

    他常聽人說,人如果不能改變社會,就要學會適應社會,而眼前這個海青舞,她不但以一個女兒身,適應了這個強者為尊的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更用她獨特的方式方法,創造出一部分新的規則,讓她在這片領域裏,身披鐵甲,再也不用懼怕那滿路的荊棘!

    也難怪那些管理員,甚至是助都教官都會對海青舞的違規行為視若無睹!難怪他們可以大模大樣的在半夜,走到學校的小花園裏,也沒有出面干預。

    誰都能看出來,象海青舞這樣的人,無論是留在第五特殊部隊,還是進入普通部隊,或者最終乾脆步入政界發展,以她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以她不但能適應環境,更能改變環境,甚至可以創造環境的可怕心計與忍耐力,她的將來必然無可限量!

    沒有人願意和她這樣的人結怨,更沒有人願意成為她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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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十三章 海青舞(下)

“雷洪飛哥哥,”風影樓突然悄悄拉了一下雷洪飛的衣袖,低聲道:“我常聽人說楊牧是‘其智近乎妖’,你看這位海青舞姐姐算不算是其智近乎妖?”

    雷洪飛毫不猶豫的用力點頭,“算,怎麼不算?!”

    風影樓脫口道:“那海青舞姐姐可是慘了!”

    風影樓的斷言,引得雷洪飛和海青舞對他一起側目而視,在兩個人略帶疑惑的目光中,風影樓這個屁大點的孩子,當真是先天下之憂而憂,一臉同情的望著海青舞,“我聽人說,男人其智近乎妖還好,要女的其智近乎妖,那最終不是當了尼姑,就是當了別人的情婦!”

    “噗……”

    聽著如此精彩,如此損死人不償命的論點,雷洪飛猝不及防之下,一口口水直接噴到了風影樓的臉上。側目看著終於微微有點變色的海青舞,雷洪飛必須承認,說到童言無忌,說到不鳴則己一鳴驚人,他這位結拜兄弟,絕對是個中好手!

    海青舞臉上沒有絲毫怒意,她側起頭仔細思索了片刻,突然問道:“風影樓,你看我漂亮嗎?”

    面對海青舞的問題,風影樓不假思索的點頭。

    漂亮,當然漂亮!別以為八歲大的孩子就什麼也不懂,就算是在九三年,八歲大的孩子,也知道男女有別,看到班裏某個男生和女生交往太過親密,也知道在一邊大叫“某某耍流氓嘍”之類的話了!

    “嗯……那以後我乾脆做你的情婦吧!”

    “噗……”

    雷洪飛的口水再次狂噴到風影樓的臉上。

    海青舞彎下腰,輕輕捏了一下風影樓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的小臉蛋,微笑道:“我今年十九歲,你才八歲,看起來年齡差距挺大,我都快可以做你阿姨了。不過沒關係,從今天開始,我就努力做好皮膚保養工作,完全可以用後天養成,來彌補你和我年齡差距離上的先天不足。你說呢,我的小~情~人?~!”

    海青舞一邊說,一邊用右手小尾指勾住風影樓的衣袖,用女孩子向情人撒嬌般的動作輕輕搖晃著,當她說到“小情人”三個字時,她用三聲調緩緩拉長了尾音,那種柔得入骨,用鼻音輕呼出來的嗲嗲的低喚,配合上她眼角輕挑起的那一汪春水,當真是吹煞起一片幾乎可以紅顏禍國的媚骨天成。

    風影樓看呆了,他只覺得在這個時候,海青舞看起來真的是美極了,美得炫目,美得豔麗。

    而站在一邊,呆呆看著這一幕的雷洪飛,卻從心底直接湧起了一股絕對刺骨的寒意。

    他當然不會傻的以為海青舞就是一個“悶騷”的女人,更不會認為,風影樓突然冒出幾句“童言無忌”的話,她就會對風影樓一見鍾情。

    可是現在海青舞柔媚入骨的表情,她撒嬌般的小動作,她波光盈盈的眼神,嗲得足夠讓男人骨頭都酥掉的聲音,卻完美得幾乎接近現實,更自然得仿佛一切都是發自真心,就連雷洪飛這麼一個情場浪子,都看不出一點破綻!

    在別人眼裏一錢不值的黑板報能成為她的武器,一碗牛肉能成為她的武器,自信是她的武器,驕傲是她的武器,女人的“美麗”,更是她手中一件可以隨意揉搓,高興的時候就拿出來,調戲一下小弟弟的玩具!

    沒有把人性研究得登峰造極,她就絕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雷洪飛,風影樓,我和你們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讓你們真正瞭解我。”海青舞微笑道:“現在自我介紹結束,就請你們在學校的日子裏,努力當好我的敵人吧。”

    海青舞突如其來的宣言,把雷洪飛和風影樓嚇了大一跳。雷洪飛二話不說,直接舉起雙手,放聲叫道:“我的姐姐啊,您要是覺得英雄最孤單,無敵最寂寞的話,就找點更有意思的事情去做嘛,幹嘛非要挑上我們這兩個不入流的傢伙當你的對手?我們哥兩個,人小膽氣薄,自認不敵,現在就舉手投降,您就行行好,優待俘虜繳槍不殺吧!”

    海青舞笑了,她真的笑了,“就算我肯放過你們,別人也不肯的。”

    們哥兩個,人小力薄膽氣弱,哪是您的對手,我們現在就舉手投降,您就行行好,按照我軍優良傳統,優待俘虜繳槍不殺吧!”

    “你們想逃避戰鬥?”

    海青舞輕輕眯起了眼睛,“普通的軍隊甚至是軍事學院,教導部下的方法,是先去其傲氣、驕氣再塑其呆氣,抹殺掉個人的創造力和思想,也只有這樣,最終指揮部隊時,才能如軀使臂。但是第五特殊部隊卻是一個截然相反的地方!這裏鼓勵競爭,教官甚至會想方設法挑釁、引誘學院裏的強者進行對抗,甚至會包容他們招兵買馬,在學院裏楚河漢界的進行非暴力對抗!”

    雷洪飛真的聽傻眼了,他脫口叫道:“這樣的話,學校裏的學員各自為政,各自扭成一團,最終要上戰場的時候,豈不各懷鬼胎,成了一盤散沙?”

    “中國人最大的特色,本來就是一盤散沙,你以為進了軍事學院,站在同一面國旗下宣誓,再一起訓練,就能成了無話不談的鐵哥們,就可以在戰場上成為生死與共的兄弟了?山頭主義,歷來是軍中大忌,但是卻依然屢禁不止,什麼‘同鄉會’之類的玩藝兒,充斥在軍營內外,難道這還不夠說明一切?”

    “對啊!”風影樓用力點頭,“我記得,我爸曾經說過,軍營裏那些中下級軍官,之所以沒事就湊在一起喝酒,喜歡在酒桌稱兄道弟,想方設法哪怕是繞地球一圈也要拉上關係,形成他們的小山頭,就是因為每個人心裏都有很強烈的危機感。”

    雷洪飛沒有聽懂,但是海青舞卻在淡淡點頭。

    相信七、八十年代出生,從小看著諸如“小兵張嘎”、“地道戰”、“三大戰役“之類軍事類電影長大的孩子,都曾經在電影銀幕上,看到過類似於此的畫面吧……面對解放軍強大攻勢,已經窮途滅路的國民黨高層軍官,躲在因為炮擊不斷漏著沙土的防空洞裏,聲嘶力竭的對著步話機放聲高喊:“看在黨國的份上,拉兄弟一把,看在黨國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坦率說,以一個軍人的角度來看,這樣的畫面,這樣的請求,不丟人。

    一旦真的戰爭爆發,部隊被拉到了前線,就算你是孔明再世,呂布重生,也可能身陷絕境四面楚歌,有人捨命相救,也許就能內外夾擊趁勢打出一片生天,否則的話那就是必死無疑。

    如果你在軍隊裏混得神憎鬼厭,就算是有上級的命令,估計其他人救你,也是有氣無力,甚至可能陽奉陰違的原地踏步。但是相反,如果你在部隊裏有一批志同道合的鐵哥們,有一批交情過硬的自家兄弟,當你身陷絕境,當你走投無路,哪怕是沒有上級的指令,哪怕是悍然違抗軍令,他們也會不顧一切的聯手衝擊,把你救絕境。

    唇亡齒寒的道理,誰都懂,也許下一次,就輪到你這個兄弟,去救他們了。

    在和平時期,軍人想要迅速拉近彼此的關係,想要迅速融成一個整體,就要有足夠的“組織”行動。

    一起嫖妓,那是違法,是百分之百誰碰誰死的大忌,大家還是敬而遠之。一起打架,這種事情那是可遇而不可求,後果也相當嚴重,如果為了交一個新朋友,大家就要一起鬧一回事,打一回架,這個未免也太扯淡了。算來算去,似乎也就只剩下一起喝酒,喝得暈頭轉向舌頭發麻,再一起胡說八道侃大山,甚至是一起撒酒瘋,這一條路最好走了!

    所以坦率的說,山頭主義,在中國的軍隊中,是一個永遠不會被徹底消除,而且的確有存在意義的東西。至少在戰場上,山頭主義,會讓軍人們心裏更踏實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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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十四章 約法三章(上)

    “至於想消除山頭主義帶來的負面影響,其實也很簡單,前人早已經為我們留下了良好的榜樣。”

    海青舞灑然道:“第五特殊部隊創始人雷震校長,他的妻子叫馬蘭,是一位曾經在國民黨中央教導大隊特務營,接受過德國特種部隊教官兩年半嚴格訓練的職業軍人,她打過淞滬會戰,參加過遠征緬甸,從實戰中一步步成長,雖然不具備指揮兵團作戰的能力,但是在訓練小股精銳部隊方面,卻很有一手。從緬甸敗退後,她和雷震校長沒有再返回國民黨部隊,而是離在敵人後方,組建起一支遊擊隊。她自己親自訓練了一批女民兵,她故意不挑選出民兵隊長,一邊訓練,一邊任由裏面的人相互競爭。”

    說到這裏,海青舞的嘴角緩緩揚起了一絲笑意,“當時天下大亂,成年精壯男人不是被強行徵召入伍,就是被拉夫當免費的苦力,不知道有多少女人,還沒有過門幾天就當了寡婦。所以馬蘭招的女民兵,全都是死了丈夫又沒有子女的年輕寡婦。用她的話來說,當了寡婦又沒有兒子,這些女人在戰場上急紅眼了,肯定比男人更敢拼命!”

    雷洪飛和風影樓聽得是面面相覷,這套“寡婦拼命理論”也太誇張了吧?!

    “把這些女人集中在一起,本來就事多,大家又彼此知根知底,誰也不肯服誰。鬧了一段時間,終於形成了以兩個村子為主體的陣營。為了讓己方推選出來的代表搶到民兵隊長位置,這兩派人互相攻詰,據說什麼‘騷娘們’、‘破拖鞋’之類的民間俗俚,數不勝數,而誰家的女人勾引了外姓的漢子,哪家的寡婦不守婦道四處招蜂引蝶,就連十四歲的後生都不放過,這樣的隱情私怨,更是逐一浮出水面。俗話說得好,三個女人一台戲,幾十個寡婦混合在一起,估計用一盤散沙來形容,都算是高抬她們了。”

    聽到這裏,雷洪飛終於忍不住道:“如果雷震校長的老婆,真有辦法把這些寡婦整合在一起,訓練成一支紀律嚴明驍勇善戰的軍隊,那她可真有資格問鼎諾貝爾團結獎了!”

    海青舞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道:“訓練得差不多後,馬蘭宣佈,她要用一種特殊的方法,選出一名隊長。而參選者一旦接受考核,就不允許中途退出。她更反復強調,這種考核方法很危險,甚至可能致命,但是兩名競選者,身後就是幾十名為自己呐喊助威的‘部下’,又怎麼肯在這種要命的時候掉了面子?”

    “結果她們被馬蘭送進了一間被刻意加固的窯洞,在窯洞裏有一個她在兩天前,親手捉回來,比那兩位女民兵至少高出一頭的敵人。解開那個男人身上的繩索後,馬蘭當著他們三個人的面,用三把鎖頭,把木柵欄做成的房門鎖死。鑰匙,他們三個人身上,一人一把,無論誰想活著走出去,唯一的方法,就是收集齊三把鑰匙。”

    風影樓瞪大了眼睛,“結果呢?”

    “結果……”海青舞低聲道:“十五分鐘後,兩個女民兵活著打開了房門。馬蘭檢查屍體,那個比她們要高得多,強壯得多的敵人,是被她們兩個人一起撲上去拼命纏住四肢,再用牙齒一點點活活咬死的。後來,她們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姐妹,成為了那支女民兵隊伍中的正副隊長。再後來,她們在一次大規模反圍剿戰鬥中,為了保護雷震和馬蘭撤退,她們戰前抗命,死拼不退,最終全軍覆沒。據說,她們兩個人臨死前,足足用刺刀拼掉了七個敵人,最終她們就因為背靠著背,所以就算是死了,身體都沒有倒下。”

    這個故事的結局,因為主人公的雙雙陣亡,而變得殘缺起來。但是講到這裏,風影樓卻分明看到,在海青舞的眼睛裏閃動著的,竟然是由衷的欣賞和……

    淡淡的羨慕?!

    她是在羨慕那兩名女民兵隊長通過生死考驗培養出來的友情,還是在羨慕她們之間的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海青舞是驕傲的,她當然有驕傲的理由與資格,但是靜靜的站在那裏,靜靜的講述著幾十年前曾經發生過的一段小小的故事,不知道為什麼,她這個身邊肯定不會缺乏小心巴結,在學院裏更擁有舉足重輕地位的女學員,身上閃動著的,卻分明是濃濃的寂寞。

    “海青舞姐姐,對不起……”風影樓小心翼翼的道:“我剛才不應該說你其智近乎妖的。”

    風影樓的道歉來得突然,話更說得沒頭沒尾,但是海青舞又怎麼可能聽不懂風影樓的意思?

    “你說得也沒有錯啊。”

    海青舞道:“其智若妖的女人,最終不是當了尼姑,就是當了別人的情婦,這句話,我想了又想,別說還真是有幾分道理。看看我自己吧,所有人都對我既敬且妒,每一個人都對我敬而遠之,這種心理方面的天塹,我用再多‘霸王面’也不可能彌補回來。他們一個個表面上看起來對我讚賞有加,我平時也可以一呼百應,但是背地裏,卻有相當一部分人,在盼望著我出糗,更在想方設法的孤立我。在這種情況下,我連個真心的朋友都交不下,又怎麼敢指望有男人悍不畏死的跳出來,娶我這種實在太過強悍,絕對不可能變成乖乖寶寶的女人?”

    “不怕你們偷笑,事實上在這間男女學員比例絕對失衡的學校裏,我大概是唯一一個長得看起來還不錯,但是直到十九歲,依然沒有收到情書的女學員了。嗯,就連封匿名情書都沒有。”

    說完這些話,海青舞輕輕籲出一口長氣,心情突然變得有些陰霾起來。

    就算是她根本不可能違反校規,去接受男學員沒有任何責任心,只是想嘗嘗禁果的青澀“愛情”,更不願意因為無聊的拍去浪費生命中最寶貴的時間,但她畢竟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子罷了。說憧憬也罷,說是出於一個女孩子微妙的自尊心也罷,她也希望自己在情人節的時候,能夠在書桌裏找到幾封畫著大大紅心的情書,哪怕是一封匿名情書也好啊!

    “今天我們的談話就到這裏吧,時間已經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宿舍休息吧。”

    海青舞目光流動,淡然道:“如果你們不願意當我的敵人,我也不會勉強。但是有一句話,我很喜歡,想把它送給你們……心有多寬,世界就有多廣!”

    “心有多寬,世界就有多廣!”

    在心裏回味著這句話背後的含意,雷洪飛真的呆住了,就是在他呆呆的注視中,海青舞轉身走出了這個小小的花園。

    ……

    海青舞真的以為,在短時間內,雷洪飛和風影樓不會主動出現在她面前。

    但是她錯了。

    第二早晨,在學校食堂裏吃早餐時,海青舞正在用勺子慢慢攪動用鮮牛奶煮泡出來的麥片粥,一只用普通白紙折成,扉而上什麼也沒有寫的信封,突然遞到了她的面前。海青舞略略驚詫的抬頭,眼前這個長得猶如個蘿蔔頭,還沒有說話,臉皮就像是被煮熟了的螃蟹般紅得可愛的小傢伙,不就是那個語出驚人,讓她晚上還真鬱悶了好一段時間的風影樓?!

    一想起他的“其智如妖”理論,海青舞就微微咬住了嘴唇。坦率說,放眼整個學校,能像風影樓這種只見了一面,就讓她記憶深刻得一輩子也忘不掉的傢伙,還真是不多。

    海青舞的目光在食堂裏略略一掃,雷洪飛、邱岳和周玉起那三個小子正在不遠處排隊等著打飯,顯然這只是風影樓的私人行動。目光再次落到那只手工粗糙,表面一個字也沒有寫的信封上,海青舞略略一挑眉毛,道:“這是什麼,挑戰書?”

    風影樓用力搖頭。

    “你說什麼,能不能大聲一點?”

    海青舞承認,站在她面前的風影樓,嘴唇的確是嚅動了幾下子,但是她連一個字都沒有聽清楚。事實上海青舞真的懷疑,風影樓的喉嚨裏,是不是根本沒有發出人類聽覺範圍以內的聲波頻率!

    “這是我送給你的……”

    這一次風影樓前面說的幾個字,海青舞側起耳朵傾聽,還能勉強捕捉到,但是說到最關鍵的幾個字時,風影樓的聲音,就好像是被釘子紮破的自行車輪胎般,以驚人的速度一路滑下去,所以,海青舞仍然沒有聽清楚。

    事實上,這真不能怪風影樓。

    海青舞可是這間學院裏最引人注目的風雲人物,她過於強勢,卻沒有交下一個知心朋友,所以無論餐廳裏有多少人進餐,她坐的位置,周圍永遠是空的。但是偷偷打量她的目光,同時也永遠是最多的。當風影樓終於鼓足勇氣,拄著拐杖出現在海青舞面前,並且把一封信遞到海青舞面前時,他想不成為大眾的焦點,想不被人指指點點都難。

    “噢,我明白了,這原來是雷洪飛的降書。”海青舞嘖嘖輕歎著道:“唉,雷洪飛看起來也像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五尺男兒,想不到卻是膽小如鼠的小可憐,遇到困難連舉手抵抗的勇氣都沒有,就急著夾起尾巴向我搖晃討好了……”

    “不是,這不是雷洪飛哥哥的降書!到了動真格的時候,就連面對莫天那個大壞蛋,雷洪飛哥哥都敢拼命,他不是膽小如鼠的小可憐!”

    風影樓的聲音猛然高了二十八度,他說的內容,更讓周圍側耳傾聽的學員們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莫天教官,不是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實戰技術最好的教官,但在戰場上,他絕對是殺人最多一個,而且剛正不阿,眼裏揉不進半點沙子,幾乎所有學員看到莫天,都猶如老鼠見了貓。不要說是一個還沒有進入學校的普通男生,就算是接受過十年以上訓練的學員,又有幾個敢去和莫天拼命?!

    有點意思,原來雷洪飛和風影樓,竟然和莫天教官之間發生過這樣一段故事!

    海青舞望著臉色漲紅,嘴裏卻缺了兩顆小門牙的風影樓,微笑道:“別逗了,俗話說得好,人以群分物以類聚,看看你自己,膽子這麼小,就連當眾說話都不利索,雷洪飛又能好到哪里去?”

    俗話說得好,請將不如激將,激將不如罵將。海青舞把這一套玩得絕對是爐火純青,在她的連請帶激再罵的連環進攻面前,年僅八歲的風影樓的臉皮是越漲越紅,儼然已經有了幾分武聖人關二爺的風采。

    “好,想證明雷洪飛不是膽小如鼠的小可憐,那就當眾把你剛才說了幾遍,都含含糊糊猶如嘴裏咬著一根魚刺的話說出來啊。”

    “情書!”

    聽著被自己逼急了的風影樓沖口而出來的話,就連海青舞都驚愕得瞪大了眼睛,她的嘴裏更發出一聲無意識的輕歎:“啊?!”

    “這是我昨天晚上寫的情書,是送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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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9 23:19:14
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十五章 約法三章(中)

    聽著這絕對意外的宣言,整間餐廳內瞬間陷入了絕對的沉默。

    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張大了嘴巴,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位年僅八歲,拄著一隻拐杖,遠看金雞獨立,近看駿馬抬蹄,細看原來不是小兒麻痺的風影樓。看著他固執的伸著左手,將一隻純手工折成,外表看起來粗陋不堪,但是實際內容,卻絕對可以在整個學校一石激起千層浪的信封,平舉在海青舞面前。

    這小子究竟是誰,餐廳裏幾乎沒有認識,這只能說明,他是一個剛剛進入學校沒兩天的菜鳥學員。先不說一個男生,敢向強者如海青舞當眾送情書,是多麼的不可思議,是多麼的八卦,是多麼的詭異的事情,單說一個身高還沒有超過一百二十公分的小蘿蔔頭,敢向一位已經十九歲的女生送情書,就讓在座的學員們先是發出一聲由衷的感歎,然後迅速反醒自己,是不是在學校裏呆了這麼多年,已經不可避免的和外界脫節了。

    面對這絕對意外的一幕,就連海青舞,都得再次確認,“這裏面是情書?”

    “嗯!”

    “送給我的情書?”

    風影樓一臉的認真,繼續點頭,“嗯!”

    要是換成一般的女孩子,當眾被人被上一封情書,就算對方只是一個八歲大的孩子,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也會進退失據得目瞪口呆吧?

    但是海青舞是誰啊,她可是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一個特殊存在體,一個用塊小黑板報,一碗牛肉麵,就能玩得順風順水的超級強者。遇驚不變,當然是她最基本的一項素質。

    海青舞的眼珠子略略一轉,一個明悟的微笑,突然從她的臉上綻放,她突然伸出右手,用食指勾住風影樓胸前的衣襟,把他帶得向自己又靠近了一步,在所有人倒抽涼氣的聲響中,她站起來,把嘴唇墜在風影樓的耳邊,形成了一個猶如把紅唇吻到風影樓臉頰上般的絕對曖昧姿勢,然後低聲道:“喂,小子,你知道什麼是情書嗎?”

    “嗯,情書,”風影樓搔著腦後勺,把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生拆硬解的道:“不就是交流感情的信嗎?我看電視劇裏,那些人接到情書,男生都會高興得一蹦三尺高,女生都會開心的原地轉三圈的。”

    “嗯!嗯!嗯!”

    海青舞連連點頭,她又問出了一個問題:“那你知道,什麼是情人嗎?”

    風影樓的直線固定思維很可怕,生拆中國文化的功力也相當精湛:“情人,大概就是指能相互交流感情的人吧!對了,你昨天不是還叫我小情人嗎?”

    “那你送我情書……”海青舞微笑道:“就是因為我昨天說從來沒有人送我情書,所以你才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又有點鋤強扶弱俠骨丹心的想送我一封吧?!”

    “不是拔刀相助。”

    風影樓的腦袋搖得猶如一個撥浪鼓,更揚起了拳頭,做出幾個重磅出擊的動作,“你昨天送了我一根最需要用的拐杖,我爸說過,受人滴水之恩,當用‘拳’相報!你既然這麼喜歡情書,想要別人送你情書,我就寫一封送你嘍!”

    海青舞不由啞然失笑,她當著風影樓的面,拆開了那封她這一輩子,收到的第一封情書。看著裏面的內容,一個大大的笑容,突然從她的臉上不可自抑的綻放。

    海青舞真的被逗樂了。

    打開這封情書,首先入目的,就是一個大大的,對著海青舞伸出一根舌頭,眨著眼睛的笑臉,雖然畫技只能用下九流來形容,但是風影樓畫了半晚上,畫廢了三十多張紙,總算是在最後妙手偶得的捕捉到了自己臉上的神韻,竟然把自己的憨厚可掬和眼睛中的那抹靈動,揮灑於紙面。而這個大頭娃娃竟然還在揮舞著一雙小拳頭,明顯就是受人滴水之恩,當用“拳”相報的意思。

    在這幅畫的下面,還有一小段風影樓寫的“求愛”宣言。

    各位千萬別小看這段求愛宣言!

    這篇情書,可是緣自于徐志摩的一段不巧愛情詩篇。而風影樓之所以能記住它,就是因為他的老爸,當年就是憑這樣一篇愛情戰鬥檄文贏得了美人歸,最終才有了風影樓這麼一個小蘿蔔頭。

    那封求愛信,被風影樓他媽一直小心保存著,直到現在還時不時拿出來讀上幾遍,回味一下當年熱戀時的情景,那種滿臉幸福的神采,當真是看起來美極了。耳濡目染之下,風影樓當真是信手掂來,把那首名詩毫不羞澀的挪了進來:“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叉叉投叉在你的波心,你不必叉異,更無叉歡喜,在叉叉間消滅了叉叉。你我相叉在黑叉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叉!你記得也好,最好忘記掉,在這交叉時互放的光叉!”

    把一首絕代名詩叉叉圈圈弄得體無完膚,卻又另人忍俊不止後,風影樓這位在寫情書方面,堪稱無師自通的小天才,又乖巧的在最後加了一句:“海叉青姐姐,我喜歡你,我喜歡得你睡不著覺啦!”

    當然,這個“喜歡”,和風影樓喜歡雷洪飛,應該沒有多大區別,至少現在沒有多少區別。

    至於睡不著覺,當然是因為他昨天晚上連夜趕工寫這封信,所以才“喜歡”得沒時間睡覺了!

    多虧了看這封信的人是海青舞,才能眼珠子一轉,就想明白了裏面所有的關節。但是在這個時候,她必須伸手按住自己的小腹了,天哪,雖然只是一個小蘿蔔頭寫的情書,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她海青舞的第一封情書對吧,就算是對自己“第一次”的尊重,她也不能當場放聲狂笑,弄得風影樓這個小情人無地自容吧?

    她可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風影樓就屬於那種超級“悶騷”型的人物,給他點陽光他就能燦爛,給他點陰霾,他的內心世界就能連下三個月鵝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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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9 23:19:38
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十六章 約法三章(下)

    但是真的,海青舞覺得自己快要暗中笑得抽筋了,在這個號稱即嚴肅又活廢,即團結又內鬥的特種部隊訓練學院裏,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久,沒有想這樣開懷而舒暢,仿佛不放聲大笑那麼五分鐘,就要被活活憋死了。

    盯著風影樓寫滿認真,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寫了什麼的小臉,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掃周圍那些瞪大了眼睛,嘴巴現在也沒有合攏的同學,再看看終於發現事情不妙房子要倒,大踏步走過來似乎想要伸手救駕,把自家兄弟帶出水火之間的雷洪飛,一個詭異的,慧黠的,頑皮的,又有點稚氣未脫的笑容,突然從海青舞的臉上揚起。

    “喂,風影樓~~”

    海青舞故意把風影樓的名字,用加強版的語氣說出來,別看她只是一個女孩子,但是肺活量絕對不比成年男人差,吐字有力中氣十足,更是把最後三個字傳進了在場幾乎所有人的耳朵。以她海青舞在這個學院裏的影響力,再加上這次求愛事件雙方身份的不對襯,還有冒著絲絲黑氣的詭異性,相信不出一個小時,風影樓的名字,必將傳遍全校上下,成為所有男學員心目中,一個絕對另類的存在!

    當著所有人的面,海青舞上下左右東南西北的搖晃著手裏那封情書,直晃得附近想要看清楚真相的學員,一個個頭暈眼花,兩顆眼珠子更像是失去控制般的在那裏亂蹦亂跳,而海青舞在這個時候,竟然還一臉的平靜,“你給我寫這封信書,花了不少功夫吧?”

    “嗯!”風影樓用力點頭,“用了我半晚上呢!”

    “那你是真~的~想做我~的~情~人?~!”

    俗話說得好,開弓沒有回頭箭,情書都送出去了,風影樓再膽小,也是一個一百二十公分高的小蘿蔔頭,豈能在這個時候萎了?

    “嗯!”

    “好,情書我收下了!從今天開始,你我正式締結情侶關係!”

    “噗……”

    在這個時候,整間餐廳裏絕對是噴飯無數。絲毫不知道自己究竟幹了什麼的風影樓快樂的連連點頭。

    海青舞突然站起來,在地上單腳點地,以流螢飛舞般的華麗動作,在地上轉了三圈,那種飄逸,那種無拘無束的灑脫,再配合上她的一身英氣颯爽,看起來真有一種泰山絕頂迎風舞劍的流暢美感。

    三圈轉完,海青舞道:“你不是說,電視裏女生收到情書,都應該快樂的在地上轉上三圈嘛,我已經轉過了。你對情人的要求,我已經做到了,現在該輪到我了吧?”

    “千萬別……”

    雷洪飛話只說了一半就嘎然而止,因為風影樓已經在連連點頭了。望著至今不知大禍將至的結拜兄弟,雷洪飛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種“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無奈苦笑。

    “那你聽好了。”

    海青樓掰著手指頭,只要看看她眼珠子飛轉的動作,熟悉她的人,就無不感到身上發冷,“雖然可能性不到萬分之一,咱們就跳過沒有實質內容的拍托和花前月下,說點更有意義和建設性的東西吧。”

    “要是將來,我們真的結婚了,你又不愛我了,想再找個更體貼你的老婆,沒有問題……”

    聽著海青舞的話,在場所有人都倒翻起了白眼。這八字還沒半撇呢,這位女中豪傑外加女中諸葛,想的未免也太遠了吧!難不成她真的擔心自己一輩子嫁不出去,索性逮到一個糊塗蟲,就先綁定了,至少有個墊背的再說?!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如聽天書的般的表情中,海青舞繼續道:“但是得由我主動寫休書把你休了,照顧了我的面子後,財產對半分。”

    這段話的內容早已經超出了風影樓的理解範圍,他瞪大了雙眼,從喉嚨裏擠出一聲沒有任何意義的音節:“呃……”

    “但要是你沒有提前向我通知,更沒有取得我的同意,就敢和別的女人擦槍走火,發生純肉體關係,我就要把你先閹成中國最後一個太監,再把你掃地出門,當然了,財產全部歸我。”

    風影樓:“啊……”

    看他的表情,海青樓說的這些話,他是更聽不懂了。

    “這些還好說,但是最不可原諒的就是,你四處掂花惹草還拒不交待,最終被我逮到狐狸尾巴,到了那個時候……嘿嘿,我會對你實施先閹、再休、後殺的‘休夫三步曲’,過程慘烈程度,視你的犯錯等級進行有機調整,當然了,最後財產百分之百歸我,包括你的意外死亡保險受益人,也要寫成我的名字!”

    雷洪飛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脫口道:“我拷,你這究竟是找老公,還是找終身制奴隸啊?”

    “當然了,我也並不是一個一味吃醋鬥狠的女人,我也有很開明,很感性的一面。”

    海青舞根本沒有理會雷洪飛的叫囂,她伸手拍著風影樓的肩膀,用大方的語氣道:“要要有一天,你受不了我的怪脾氣,找到了情投意合的物件,顧及我的感受,沒有做先上車後補票的事,勇於向我承認錯誤,希望獲得我的原諒,我不但會讓出自己正妻的位置,還會很真誠的祝福你們從此百年好合幸福快樂。當然了,有一個小小的前提,財產全部歸我,你再根據自己當時的收入情況,給我寫上一張折合你十年收入的欠條就行了。”

    “對了……”說到這里海青舞若有所思,“如果是最後一種結果我們分了手,你要願意,而我又沒有在你身邊呆膩了的話,我不介意你娶了第二任妻子後,繼續以情人的身份讓你包養我。”

    “噗……”

    食堂裏再次噴飯無數!

    “怎麼樣,我的小~情~人,這約法三章,你能不能答應了?”

    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只要稍有點腦筋的男人,都絕不會答應這種賣身式的約法三章。

    只可惜……風影樓不是沒腦筋,而是根本不懂,不能正確判斷一件事情的對與錯,當然也等於沒腦筋!

    迎著海青舞似笑而笑,卻邪惡的對著他透出一絲溫柔蕩漾的目光,雖然雷洪飛在身後手舞足蹈拼命暗示,就差直接掀翻桌子砸碎飯碗兼上房揭瓦,風影樓仍然神色肅穆的,自投羅網的,認真的,情定三生的……點了點頭。

    “完了!”

    雷洪飛在心裏發出一聲哀歎,雖然知道這件事情,九成九是海青舞的惡作劇,但是看著海青舞竟然大模大樣的把風影樓留在身邊,一起共進早餐,他這個當大哥的,怎麼看,都覺得心裏彆扭得要命!

    “如果,假設,萬一,這個女人真當了我的弟妹……”

    這個念頭剛剛從心底揚起,雷洪飛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快點吃,一會學校就會在小禮堂召開誓師大會了,你們這些新生都必須參加。”

    海青舞當著雷洪飛的面,把一根油條夾到了風影樓的碗裏,她大概很好奇當別人的情人是什麼滋味,又有什麼感覺,所以想現場演習一下,但是說句實在話,她實在沒有這方面的天分,風影樓又實在太小,根本不可能讓女人產生歸屬感,當然更不可能引發女人內心深處對情侶的柔情似水,所以無論是從神態語氣還是動作上來看,海青舞都更像是風影樓的媽:“對了,一會千萬別忘了用冷水洗把臉,時間允許的話,再回宿舍把自己的衣服整理一下,瞧你這頭髮亂糟糟的,呀,怎麼上面還有一股黴味,你幾天沒洗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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