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踩過的地板] 我的外掛叫地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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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十分鐘 下

　　從落雁通往琳琅星的星際特快列車車程時間很短，籠統不到十五分鐘，說穿了就是一盞茶的時間。
　　
　　可你若是有心用這十五分鐘來談話，可以聊個天崩地裂，撕撕合合兩三回。
　　
　　從瑞亞志不在城防隊一句話落，車廂內陷入了一段長久的安靜。
　　
　　瑞亞心中難堪又難過，心知以往自己的表現給了尤可極大的錯覺和誤導，這讓此時此刻的她倍覺困擾，但她依舊保持著神情鎮定，勇敢的對視著尤可的眼睛。
　　
　　尤可看起來有一瞬的無措。

　　瑞亞注意到了他霎那間緊縮的藍色瞳孔——那是人體對於震驚情緒的應激反應。
　　
　　——隨後他很快嘗試調整表情，卻失敗了，臉頰的紅色變得蒼白，看的瑞亞心中不忍卻最終沒有開口解釋什麼。
　　
　　尤可勉強笑了笑，道：

　　“看起來我會錯了意。”

　　“不好意思，讓學妹難堪了——”說著，青年就像說幾句話蓋過去兩人方才這個重大的意見分歧，瑞亞卻並不願意放過他——
　　
　　她知道，錯過這個機會，這個好壞迭變劇烈的氣氛，下次話題再進展到這個程度天知道要等多久！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瑞亞一把抓住尤可的手臂，指尖正好重重的按壓在了青年小臂上的鈦銀處，她搖頭道：

　　“學長你沒有會錯意。”

　　“你是合適的人，我中意你。”

　　“這話我說的清清楚楚，沒有一點歧義。”
　　
　　說到這裡，瑞亞張了張嘴，縱使覺得艱難卻還是講了出來：

　　“——讓你產生錯覺的，可能是我以往對於戰鬥的偏近狂熱表現。”

　　“所以…”後面的話瑞亞沒有講完，該明白的自然明白。
　　
　　尤可拿手蓋住了眼睛幾秒鐘，覺得自己真是一葉障目。
　　
　　——為了打聽清楚瑞亞未來可能的方向，他還專門托過西嶺雪刺探星河大本營內部的實習成績考核。

　　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瑞亞與城防隊之間的符合度極高。
　　
　　這一消息的到來讓尤可喜悅，卻也如葉片蓋住了他目光的兩側，令他看不見其他。
　　
　　——瑞亞一直在做著文明館的兼職，無論學業多麼繁忙，她都沒有放棄。

　　——RA的名聲在星海網如日中天，狂熱粉絲無數。

　　——甚至連瑞亞在99級校典展示出來的文化修養功底，都令人瞠目。
　　
　　這一切的一切...瑞亞從來都沒有掩飾過，而我…我卻因為過於貼近她的日常生活，而忘記了將眼光放遠，去看看她的遠望她的思想投射。
　　
　　不，我是曾經嘗試思考過的。

　　但是因為太想和她產生更深層的聯繫，而去刻意的忽略了其他可能。

　　甚至在西嶺雪傳來星河實習考核時，我感到發自內心的狂喜，從而孤注一擲的去相信——相信概率不大的一種可能。
　　
　　真是…愚蠢又膚淺。
　　
　　尤可啊尤可，你的人生二十四年來，何曾出現過如何大的判斷失誤？

　　喜歡真是讓人卑微又失智的感情。
　　
　　尤可深深的吸了口氣，心如刀絞。
　　
　　瑞亞看著他的樣子，心中發酸，她心知不能讓尤可過多的糾結這個問題，隨即一把落下尤可蓋住眼睛的手，說道：

　　“學長這個樣子，讓我很不安。”
　　
　　尤可嗯了一聲，很快道歉道：

　　“很抱歉給了學妹這麼糟糕的感受。”

　　“不過，我剛才仔細考慮了一下——”

　　他停頓了一下，神情艱澀，似乎接下來的話很難開口，但他還是緩慢的說道：

　　“——讓學妹去改正自己的心願，實在是一種很過分的想法。”

　　“所以——”
　　
　　尤可抬起眼睛，瑞亞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雙藍眼睛裡的冷靜和決斷。
　　
　　“——我可能會收回之前的回答。”
　　
　　瑞亞：“什麼回答？”
　　
　　尤可低頭笑了笑，道：“認為學妹是一個合適伴侶的回答。”
　　
　　瑞亞：“…”

　　瑞亞往後靠在了椅背上，皺了皺眉頭。

　　她說不清心中的想法。
　　
　　不能說她沒有預見過這種局面，但是當它真的發生的時候，瑞亞才真切的發覺——

　　她比想像中難過百倍。
　　
　　自視過高永遠是人類的原罪，瑞亞心中默念，面上露出一個偏禮節性的微笑：
　　
　　“學長不對我的志願評價，同樣我也不會干涉學長改變回答。”

　　“但是，我想問，學長改變回答的原因，是不是因為——”

　　瑞亞感覺自己的聲音不受控的哽了一下，“——因為學長覺得城建隊的發展是跟不上天河星峰線勢力呢？”
　　
　　說話間，瑞也自始至終沒有放開尤可的手臂，尤可明知如此也沒有掙扎。
　　
　　聽到瑞亞的話，尤可心頭絞緊，面上卻借著臺階往下下：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瑞亞的手指鬆開了尤可的手臂，尤可忍住了伸手回牽住她的衝動，窗外的星光映照著他表情克制而隱忍。
　　
　　“假話。”瑞亞哼了一聲。
　　
　　“…”尤可抬起頭來看著她。
　　
　　“原來在學長心中，我是那種一句假話就能蒙的住的傻妞啊。”

　　瑞亞冷道。

　　“演技真差。”

　　“事實更是站不住腳。”

　　“對於學長的看輕，我感到很生氣。”
　　
　　說著，她嗤笑，“是不是接下來還想看我表演一番‘控訴負心漢，淚流滿面摔門而去’的戲啊？”
　　
　　尤可：“…”

　　尤可：“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瑞亞：“你不明白就見鬼了。”

　　“擔心自己早死我成遺孀就直說。”
　　
　　尤可：“…”

　　尤可被瑞亞這明晃晃的直球嚇得差點咳嗽起來。
　　
　　他勉強撿起一點氣勢道：

　　“我們剛剛只是在討論…建立進一步關係的可行性…”
　　
　　瑞亞嗯了一聲，點頭道：

　　“情侶是我們目前狀態的進一步關係。”

　　“婚姻就是穩定情侶狀態的進一步關係。”

　　“都是進一步關係，一小步和一大步而已。”
　　
　　尤可：“…”

　　尤可哭笑不得，心中方才的沉重和痛苦被瑞亞攪得消散不少，他耐心道：

　　“學妹，我們並不合適——”
　　
　　我們彼此欣賞，很可能過度成愛慕，結成伴侶的可能性很大。

　　而我註定以後長駐危險的星峰線，這一點沒有迴旋的餘地。

　　星際戰爭艱險，我可能會喪命，你很可能失去我。

　　你是我愛的人，我怎麼忍心讓你經歷這種折磨？
　　
　　瑞亞一把抓住他的手，尤可被這個動作險些弄得嘴唇發抖，他盯著女生蒼白的手指，聽著她有理有據道：

　　“讓我來論證一下，我們合適這一論點的我方證據。”

　　“學歷背景——”

　　瑞亞另一隻手豎起一根手指，道：
　　
　　“我們是校友，落雁是宇宙海拿得出手的名校，般配。”
　　
　　“能力——”

　　瑞亞豎起第二根手指，道：
　　
　　“你是機甲系的英雄，二十四歲就站穩了天河正役的戰鬥番位，年輕有為。”

　　“這一點方面，我只能類比學校的表現般配，星河暫時空缺。”
　　
　　“三觀——“

　　瑞亞晃了晃第三根手指，道：

　　“你心地善良，我也不作奸犯科，般配。”
　　
　　聞此，尤可沒忍住笑了起來。
　　
　　“至於志趣方面——”

　　瑞亞盯著尤可，道：

　　“雖然我們目前不相和，我傾向於較為緩和的城建隊，而學長你傾向于比較‘刺激’的天河外駐——”

　　尤可搖頭笑了起來：

　　“你不用說了。”

　　“我很感謝學妹對於我們未來的信心。”

　　“但是現實的問題從來不是信心能夠改變。”
　　
　　“也許你會說，你願意為我擔憂為我憂慮，但我不願意，我不願意獨獨你承受這種痛苦，而我坐享其成。”
　　
　　“天河外駐生活無聊又危險，普遍駐守在換樁系統存在的高危邊陲星球。”

　　“星河中只會有城防隊去那些地方。”

　　“如果我們在一起，你就要忍受漫長，甚至長達幾十年的分離生活，這不該是一種健康的生活狀態。”
　　
　　“甚至——”
　　
　　尤可掙脫瑞亞的手，湊近前蓋住了她想要開口的動作，感受著手掌之下瑞亞濕潤的嘴唇，低聲道：
　　
　　“你有沒有想過一種極端的情況，如果我們在一起——”
　　
　　尤可藍色的瞳孔離瑞亞極近極近，近到他陌生氣息入侵她的安全距離。
　　
　　“——在城建隊的你，漂泊在荒蕪通訊不靈的未開墾太空，日日時時擔憂我的安全。”

　　“而我在戰火連天的星峰線，不慎戰死——”

　　“你可能連消息都會是最晚知道的——”
　　
　　尤可的聲音有些顫抖，瑞亞清楚的看到了近在咫尺這雙眼睛中，隱約出現了水意的反光。
　　
　　“等到消息通傳宇宙海，你看到我的骨灰時，會是什麼感覺？”

　　“還會像現在這樣堅決的秉持心意不動搖嗎？”

　　“而我…我怎麼會忍心你受這種折磨？”
　　
　　瑞亞張了張嘴，出聲才發覺自己的聲音也變得喑啞：

　　“我並非沒有想像到。”

　　“可那是極端情況，你也說了。”

　　“何況，我比你想像中的堅強。”
　　
　　尤可搖搖頭，鬆開捂住瑞亞嘴巴的手，笑道：

　　“堅強不是受折磨的理由。”

　　“沒人理當受這些。”
　　
　　他歎口氣，收拾情緒道：

　　“這也是我盲目堅信如果…如果你在城防隊，我們更合適的理由。”

　　“假如身為我的伴侶避免不了這種折磨的話——”

　　“那就讓我也承受同樣的代價。”
　　
　　歪理，瑞亞心酸道，剛想說話，尤可的手就已經撫上了她的臉側，很輕的摸了一下黑髮，他垂下手，道：

　　“琳琅星到了。”

　　“該下車了。”
　　
　　瑞亞一把拉住尤可的手，跟著他站起來，低聲道：

　　“我請求一個判死緩的機會。”

　　“事無絕對，每一個善終都是千般努力而成。”
　　
　　尤可沒有回頭，他的聲音聽起來與平常無異：

　　“遠離我，你就會無罪。”

　　“走吧，去琳琅文明館。”
　　
　　說著，尤可回頭拍拍瑞亞的頭，將她拉出了星際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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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拜別

　　是夜，落雁大學朝秦園。
　　
　　琪茗雅翹著腳看著寢室天花板上的建模星盤，那裡描繪著廣大的夏蟲勢力星域，星斗璀璨，半年前她一個都不認識，而現在她能夠如數家珍的講出一二三。

　　三河實習，名不虛傳。
　　
　　聽到門鎖被傳訊器刷響的聲音，琪茗雅騰一下子爬起來，對著推門進來的瑞亞高聲道：
　　
　　“歡迎回來！”

　　“和學長聊開結果如何啊？”
　　
　　說著，小公主從上鋪噌噌噌爬下來。
　　
　　瑞亞歎了口氣，搓了搓臉，道：

　　“結果很糟糕。”
　　
　　琪茗雅正在找拖鞋，聽到這話，瞪大眼睛道：

　　“失敗了？”
　　
　　瑞亞搖搖頭。
　　
　　琪茗雅不解，試探道：

　　“那成功了？”
　　
　　瑞亞又搖搖頭。
　　
　　琪茗雅：“…你這是什麼反應？”
　　
　　瑞亞脫下外套，又歎了口氣，心道今天一天歎的氣比過去一個月都多，她解釋道：

　　“就像阿雅你說的一樣。”

　　“學長對於我坦白的回應，是一樣的。”
　　
　　琪茗雅眼看著要興奮起來，卻被瑞亞下一句話摁了回去：
　　
　　“但是——他志在星峰線獲取軍功，而我志在城建隊漂流太空。”

　　瑞亞搖搖頭，皺眉道：

　　“他以為我志在城防隊。”

　　“所以最後談掰了。”
　　
　　瑞亞這話說的簡略，背後的信息量卻是巨大，琪茗雅反應了兩秒，越想越荒唐，出言道：

　　“就是那種我為了你好所以我們最好互相遠離的套路嗎？”
　　
　　瑞亞：“大差不差。”
　　
　　琪茗雅眼皮跳，“學長言情小說看多了吧。”
　　
　　瑞亞笑道：

　　“但是阿雅，你要承認，尤可考慮的事情，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
　　
　　琪茗雅：“…”

　　琪茗雅不死心道：“所以呢，什麼都不做被動接受結果？瑞亞你什麼時候個性這麼和平了？”
　　
　　瑞亞：“…”

　　瑞亞正經道：“因為我也覺得做寡婦挺難過的。”
　　
　　琪茗雅聽的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瑞亞看著她的樣子開心的笑了起來。
　　
　　笑了就好，琪茗雅看著瑞亞的樣子心中鬆氣，拍她一巴掌沒好氣道：

　　“快點說，吊人胃口遭雷劈噢。”
　　
　　瑞亞拉著睡衣小公主坐下，坦白道：

　　“我向他請求一個死緩的機會，表示我不願意放棄。”
　　
　　琪茗雅皺眉不滿道：“就這樣？”

　　瑞亞聳肩表示無奈，“不然呢？”

　　“面對著一個確實全心為你好的人，你怎麼忍心拒絕呢？”
　　
　　琪茗雅神色難言，道：“…我頭一次發現你是這麼善良的人。”
　　
　　瑞亞搖搖頭，“阿雅你不知道。”

　　琪茗雅呵呵道：“我確實不知道，我又沒去做電燈泡。”
　　
　　瑞亞：“我感覺得到他的感情，但他的理智毫無疑問更堅定。”

　　“他在竭盡全力用理智去克制感情，這已經讓他很痛苦。”

　　“我的每一句追問每一次逼迫，都會讓他更痛苦。”

　　“我也是在意他的啊，我怎麼可能如此強人所難，逼迫他做令他百倍痛苦的事情？”
　　
　　琪茗雅再一次語塞。
　　
　　“所以…這事兒無解了嗎？”
　　
　　琪茗雅期期艾艾道，滿懷希望的望著瑞亞道：

　　“瑞亞你知道的，我是真心希望你得償所願。”

　　“難道…你們兩個的未來規劃…就沒人能改一下嗎？”
　　
　　“…”瑞亞沒說話。
　　
　　“城防隊確實是個熱門啊。”
　　
　　瑞亞張張嘴，心知對於古文化她是丁點都不能透露的，遂拍拍琪茗雅的肩膀道：

　　“別說了阿雅，我心中有執念，城防隊沒法給我解決方法。”
　　
　　琪茗雅皺眉，換了一個方向道：

　　“那尤可學長呢？”

　　“天河外駐又不是什麼好差事，軍功慢慢來也不是壞事啊，跑得急摔跤啊。”
　　
　　“…”瑞亞再次心知琪茗雅不知道尤可星際職業移民背景的問題，也就無從瞭解尤可的心結，只能勉強解釋道：

　　“每個人的想法可能不一樣吧。”

　　“多說無益啊。”
　　
　　琪茗雅憋了半天說不出什麼別的，撓撓金色的頭髮，苦惱道：

　　“天啊…你們兩個到底搞什麼啊，就不會喜歡一個不那麼費勁的人嗎？”

　　“或者他不喜歡你，這事情就好辦很多了。”
　　
　　瑞亞無奈笑道：

　　“搞什麼？可能因為我倆本身就是很費勁的人吧。”

　　“好啦好啦，時間不晚啦小公主，上床休息啦。”

　　“明天還要趕早班衝鋒號回星河呢。”
　　
　　琪茗雅鼻子一皺，小聲道：

　　“不要叫我小公主，幼稚死了。”
　　
　　瑞亞換上睡衣，端著刷牙缸子往浴室走，調侃道：

　　“遵命，小公主。”

　　“晚安，小公主。”
　　
　　琪茗雅：“…去死吧你，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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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天空剛剛濛濛亮的時候，瑞亞和琪茗雅背著行裝來到廣場指定地點等待衝鋒號來接人——卻意外的發現學校各系的教授們一應到場，看模樣，是打算送自己的弟子一段。
　　
　　趙仙人在教師群後方，看著瑞亞背著包過來，哼了一聲，用拐杖跺了跺地面。
　　
　　瑞亞心中感動，趕緊低眉順眼的走過去。
　　
　　齊東強主任在不遠處，老父親般對著阿雅小公主叮嚀囑咐，這邊趙仙人和瑞亞卻兩人互不對視，齊齊望著遠處升起恒星的天際線。
　　
　　“…”

　　安靜的氣氛中透著尷尬。
　　
　　淺淺的紅色在天邊升起，趙仙人終於出聲道：

　　“東西都備齊了嗎？”
　　
　　瑞亞點頭道：

　　“師傅放心，備齊了。”
　　
　　趙仙人嗯了一聲，手指摩梭兩下拐杖頭，接著道：

　　“青堯臣已經將你的實習考核發給我看過了，表現不錯。”

　　“不要鬆懈，繼續努力。”
　　
　　瑞亞小角度的側眼看看老師，發覺晨光中老先生的頭髮花白的委實不少，她不知為何心中有些酸，想起了曾經和臣哥聊過早年間趙仙人老師在星河的事情，她整理思緒，點頭道：

　　“謝謝老師。”

　　“一定不辱落雁之名。”
　　
　　趙仙人又嗯了一聲，半天沒說話，空中依舊是一片安靜，沒有衝鋒號的痕跡，瑞亞留意著導航燈，沒留神聽到趙仙人很輕的歎了口氣。

　　“又是一年啊。”

　　“五年兵役，保護好自己。”
　　
　　瑞亞：“…”

　　瑞亞心中思緒百狀，面上卻露出無恙的笑容，開朗道：

　　“請師傅放一百個心。”

　　“我是您最小的關門弟子，上有戚師兄華師兄等等，我們一定不給您丟臉。”
　　
　　趙仙人：“…”

　　趙仙人沒忍住用拐杖敲了瑞亞腦殼一下子，斥道：

　　“什麼丟不丟臉的。”

　　“保住你的小命才是一等一的事情。”

　　話落，老頭子皺起眉頭，語帶嫌棄道：

　　“如果哪一天，我收到星河要求去辨認你屍骨的信函——”

　　“——我不會去的。”

　　“你就爛在宇宙裡好了。”

　　“——所以，你這丫頭片子最好收一收多的心思，專心保命，聽明白了嗎？”
　　
　　瑞亞有一秒沒明白趙仙人和辯屍者的關係，隨即頓悟——

　　她的直系親屬，母親早亡，父親生死不明，唯獨一個伴她長大的智慧管家——卻因為人工智慧的原因，無法成為她真的陣亡那一天的抬棺人——
　　
　　——所以，趙仙人作為她生命中次一等重要的人，恩師，到了那種時刻，是一定會被星河軍團要求出面，去辨認屍體作為抬棺人的。
　　
　　趙仙人這是在拐彎抹角的告訴她，好好保護自己。
　　
　　師恩如山似海，瑞亞垂眼心道，天地君親師，不外如是。

　　她抬頭望著師傅，認真道：

　　“不會有那一天的，請師傅放寬心。”
　　
　　趙仙人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師徒兩人再次無語凝望東方天際線，看著那橙紅色的恒星慢吞吞的爬上低空，周圍群星隱退，天空大白。
　　
　　導航燈亮了起來，一個星際躍遷光團出現，衝鋒號轟隆隆的從天空沖了下來。
　　
　　學生們紛紛走動起來，來到老師面前，三鞠躬謝師恩。
　　
　　瑞亞也不例外，她將背上包裹放在地上，深深的彎下腰去。
　　
　　趙仙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低下頭去。
　　
　　一鞠躬。

　　我們都是落雁畢業的學生，自當身承落雁之名，振翅騰飛。
　　
　　二鞠躬。

　　在場人不僅戰道生，大家未來的道路各異，卻有可能是最後一次帶著這樣的心情，站在雁南廣場。

　　天南地北宇宙遼闊，也許以後有人會成為邊陲宇宙的永駐者——

　　就此一別，不知何時再見。
　　
　　三鞠躬。

　　未來的數年間，歸期不定，帶著祝福自此拜別吧。
　　
　　瑞亞第三次直起腰來，趙仙人注視著自己的小弟子，道：

　　“已經是要成為戰士的人了，不要過於多愁善感，這不利於你做出正確的判斷。”
　　
　　說完，老頭子停頓了一下，沖著衝鋒號道：

　　“上車吧。”
　　
　　轟隆隆聲再次響起，衝鋒號帶著一車學生們的離愁遠去。
　　
　　齊東強看看趙仙人，瞧他盯著衝鋒號離開的方向半天沒動彈，走過來拍拍老搭檔的肩膀道：

　　“老趙，瑞亞是你最小的弟子，我明白你擔心她。”

　　“但是他們總要長大，多憂無益。”

　　“是福是禍，不過區區五年多，你完全可以等五年後她回來，親自和你講。”
　　
　　“走吧，該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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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抵達

　　星河大本營傳送台。

　　浩瀚星河遊於身後，腳下是星河軍團的天雷道，眼前是無垠墨色星空。
　　
　　學生們聚在一起，大多背著行裝，大家神情或留戀或豪情萬丈。

　　相處一年有餘的時間，大家都產生了比較深的感情，值此分別之時，感慨就會尤為的多。
　　
　　南如如背著大包走過來和瑞亞琪茗雅擊掌，言語帶笑：

　　“從此就不知多久再見了，兩位大佬。”
　　
　　琪茗雅眼圈有點紅：“如如，你別這麼說。”
　　
　　瑞亞伸手，和南如如交換一個擁抱，拍著她的背安撫道：

　　“五年而已，到時候我們一幫子殘兵退役回到落雁，還要如如給我們接風呢。”
　　
　　南如如給瑞亞故作可憐的話逗笑了，點頭爽快道：

　　“好，到時候你們都來。”

　　“要是做老師的話，我給你們免助理期！”
　　
　　瑞亞和琪茗雅聞言都笑了起來。
　　
　　衝鋒號很快降落在銀色的平臺上，車身噴灑的金色火花在長道上濺出一片暗藍色的電花，學生們紛紛結束道別，順從的走上列車。

　　還站在月臺上的預備役們齊齊沖列車揮手，目送列車升上星空，隨後準備啟動星際躍遷。
　　
　　重小波坐在列車中，眼巴巴地盯著車窗外。

　　南如如揮完手，偏頭看重小波這模樣，心中感想萬千，開口道：

　　“我以為你會說的。”

　　“你不像我申請留校，到時候你去了閉月做助教，回落雁的機會就不多了。”
　　
　　重小波嘴唇動了動，盯著車窗外還在揮手的人影——銀色的傳送台越來越遠，他歎口氣，轉過頭來：

　　“你到底想說什麼？”
　　
　　南如如攤手：

　　“沒什麼，憐惜一下你少年維特的煩惱而已。”
　　
　　重小波嗤了一聲，“亂說什麼。”
　　
　　南如如笑道：

　　“我是不是亂說你自己清楚，小波。”

　　“瑞亞又不是那種會嘲笑別人心意的人。”
　　
　　她盯著重小波，話語有些歎息：

　　“你剛才真的該講的…瑞亞以後就是星域漂流，至少五年時間不見了。”

　　“五年，夠發生很多事情了。”
　　
　　重小波：“…”

　　重小波摳了摳身旁包裹帶子，低聲道：

　　“我又不是眼瞎。”

　　“沒結果的事情，做它幹什麼？”

　　“除了一時嘴爽之外。”
　　
　　南如如：“…我以為，你如果說了，至少會覺得了卻一段心事。”
　　
　　重小波嗤笑：

　　“你腦子在想什麼？”

　　“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纏繞腦子一會就行了。”

　　“那裡及的上‘一段心事’這種分量？”

　　“閉月的教授任職算是我的一段心事還差不多。”
　　
　　南如如聽完一想，覺得也對，“倒也是。”

　　“我們都二十多了，正值人生分叉的高點，還滿腦子情情愛愛才真是有問題。”

　　“不過——”
　　
　　南如如此時的語氣帶上了一點惋惜：

　　“瑞亞和你應該想法相近，你倆如果有發展，確實會很合適。”
　　
　　重小波掏出閉月的教課年曆翻了翻，漫不經心回復道：

　　“不要去過多考慮一些有的沒的的事情，南如如。”

　　“有這空閒，你不如想想怎麼在趙仙人老師手底下活著出來吧——”
　　
　　南如如：“…”

　　南如如苦笑：“算我倒楣好了，沒分到齊主任組裡。”
　　
　　傳送臺上，瑞亞正在和青堯臣交談。
　　
　　每一步腳步落下，腳下銀白色的金屬地面都會冒出一朵絢爛的藍色電花，瑞亞低頭盯著電絲，聽著身旁青堯臣出言道：

　　“你們每個人的預備役訓練期安排上面已經批下來的。”

　　“但是你所要求的放棄城防隊訓練，沒有得到批准。”
　　
　　說著，青堯臣將手中的安排表遞給瑞亞。
　　
　　瑞亞展開來細看：
　　
　　很簡略的信息——

　　星河預備役瑞亞，代號040202001，訓練期總長六個月。

　　細分：城建隊三個月；城管隊兩個月，城防隊一個月。
　　
　　瑞亞點頭表示知曉，收起安排表道：

　　“已經很大程度上考慮到了個人意願了。“

　　“很感謝軍團上層。”
　　
　　青堯臣勾起嘴角，原本面無表情的臉露出一個不太明顯的笑容：

　　“那也是你自己爭氣。”

　　“正常的訓練期是兩年，時間可增長可縮短，要看每個預備役在實習期間的表現。”

　　“你能將自己的訓練期縮短到半年，表現實在是不錯。”
　　
　　瑞亞撓了撓頭，笑道：

　　“還是臣哥教的好。”

　　“如果沒有臣哥寫的考核，我不可能批的下來半年訓練期。”
　　
　　青堯臣滿意的哼了一聲，道：

　　“行了，不要吹捧了。”
　　
　　說完之後，青堯臣頓了頓，還是說了出來：

　　“…我其實更希望你的訓練期再少一些。”

　　“訓練期雖然算進兵役時間，但是，無軍功無軍級，平凡的勞動力如同螺絲釘。”

　　“除非重大事件重大軍功，不然肯定一毛錢都記不在你頭上。”

　　“這對於能力足夠的人來講，是一種很大的否定。”
　　
　　瑞亞安靜的聽著，見青堯臣沒再說什麼，她笑著安慰道：

　　“謝謝臣哥的肺腑之言。”

　　“也感謝臣哥這麼看得起我。”

　　“但是誰都該有這一遭，沒道理我臉大刪減個乾淨。”

　　“基層沒什麼不好，隨心所欲，浪遊宇宙，我喜歡。”
　　
　　青堯臣笑了一聲，看著比自己矮大半頭的學生，道：

　　“你倒是看得開。”

　　“不過說的也是，基層活得自在些。”
　　
　　瑞亞笑嘻嘻問道：“臣哥你當時預備役的訓練期多久呢？”
　　
　　青堯臣白她一眼，道：

　　“我入伍那幾年，正值星海擎天交惡，形勢很不好。”

　　“我們那一期人都是沒有訓練期，直接拉上場擋炮頂死的。”
　　
　　瑞亞：“…”

　　瑞亞低頭認錯：

　　“對不住臣哥，是我寡聞了。”
　　
　　青堯臣擺手：

　　“事實如此，哪來的歉意。”
　　
　　話落，他指了指南方的星空，說道：

　　“等下衝鋒號來接，我會和你們一起去往城建隊南方大隊。”

　　“不過，接下來的三個月，我不會再帶你們。”
　　
　　瑞亞笑道：“臣哥你這麼棒，來教我們都不是大材小用能說的完的了——唉。”瑞亞後腦勺被青堯臣拍了一巴掌，他居高臨下斥道：

　　“年紀不大，哪來這麼多套話！”
　　
　　瑞亞乖乖閉嘴。
　　
　　青堯臣：“我不是做什麼帶教去的，我是正兒八經做城建人去的。”

　　他盯著自己軍服袖口的刺繡數字，“十年了，我對城防隊早就沒熱情了。”
　　
　　瑞亞看了看他，明智的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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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鋒號來的快，坐在車上瑞亞看著車窗外的星空，驚覺這趟車的車速當真可怕。
　　
　　幾個小時下來，也就短短不到十分鐘是尋常的星空景象，其餘時間都是高強度的星際躍遷，眼前所見的星辰白線群起飛躍情景，都要看吐了。
　　
　　琪茗雅坐在旁邊翻著自己的訓練期安排表，邊看邊皺眉：

　　“四四四，這基本上就是一邊三個月啊。”
　　
　　瑞亞湊過來一起看，評價道：

　　“可能和阿雅你本身沒有表現出什麼傾向有關係吧。”

　　“我當時寫申請的時候，也和你講了啊，你當時認真回答我說自己沒想好的嘛。”
　　
　　琪茗雅憋氣，道：

　　“我確實沒做好決定。”

　　“但不是沒有想法——只是我覺得家裡不會同意的。”
　　
　　瑞亞聞言訝然，她轉頭認真盯著琪茗雅問道：

　　“你想去城防隊？”
　　
　　琪茗雅：“…”

　　琪茗雅乾笑：“…為什麼不猜城管隊？”
　　
　　瑞亞望著琪茗雅，看著小公主清澈的藍眼睛，斟酌道：

　　“我只是忽然想起來之前有一次示教課。”

　　“當時不是正好趕上示教的城防隊參戰，對不對？”
　　
　　琪茗雅點頭。
　　
　　“我當時就覺得你表情不太對，很受觸動，那感覺就像是你特別想衝進去和他們一起同生共死一樣。”
　　
　　琪茗雅：“…”

　　琪茗雅笑了，“瑞亞你說的太誇張了。”
　　
　　瑞亞攤手，“也許吧，但當時的你的表情確實給我印象很深。”

　　“所以我就有了你對城防隊有想法的概念。”
　　
　　琪茗雅摳著自己的安排表，半天沒說話。

　　瑞亞安靜的等著她的回應。

　　“是這樣的。”最終琪茗雅承認道。
　　
　　瑞亞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琪茗雅奇道：

　　“我以為，你會勸我。”
　　
　　瑞亞搖頭：

　　“朋友角度來講，我不希望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而且你心地柔軟善良，未必受的住。
　　
　　“但是，我很理解你渴望為夏蟲貢獻自己力量的行為。”

　　“你的出發點也沒錯，所以，兩番拉扯下來，我決定什麼都不說。”
　　
　　琪茗雅笑了一下，勾住瑞亞的肩膀道：

　　“現在說這些太早了。”

　　“我想去，家裡讓不讓還是兩回事呢。”
　　
　　瑞亞偏頭看了小公主一眼，心道你說的如此平緩，我不覺得你心中毫無抗爭準備，思慮半天，瑞亞還是開口道：

　　“無論怎樣吧，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
　　
　　琪茗雅甜甜一笑：“放心吧。”
　　
　　衝鋒號轟鳴一聲，提示到達南方大隊。

　　打開門來，入目就是一片鐵灰色的荒野，百里無人煙。
　　
　　琪茗雅：“啊，城建隊真是好荒。”

　　瑞亞笑道：“所以我們是來做園丁的。”
　　
　　煙塵散去，戚建國微冷的聲線傳來道：

　　“星河城建南方一隊歡迎你們。”

　　說完，他沖著瑞亞露出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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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望舒

　　夏蟲南部勢力星緣線南，325光年處。
　　
　　鐵灰色的星球在太空中緩緩地轉動著，遵循著靠近恒星的引力規律。

　　轟隆隆一陣巨響，頭頂上擦過引力恒星，太過於接近的距離引起了這個灰色小星球上一陣土石飛揚。
　　
　　兩支城建隊按照地形就地臥倒，等著這一月一次的行星交遇帶來的衝擊過去。
　　
　　這感覺真是奇特，瑞亞手抱頭撲地，腰上拴著鐵鍊子防止引力過大導致人飄走，一面微妙的發覺腦殼上所有的頭髮都在受到某種奇特力量的牽引，緩緩朝空中飄去。
　　
　　旁邊的戚建國看到瑞亞獨特的髮型，沒忍住笑了起來。
　　
　　瑞亞：“…”

　　瑞亞呸了一聲，道：

　　“師兄，合適嗎，看著我如此艱難的時候，你還笑。”
　　
　　戚建國抱頭姿勢好看，捎帶給瑞亞展示了一下自己選的位置——

　　前方正好有一個灰色大石墩子卡住了方向，就算是引力再大他也不受影響，隨後戚建國又伸手指了指瑞亞的位置，前方空無一物。
　　
　　瑞亞：“…”

　　瑞亞：“好吧，我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沒經驗。”
　　
　　戚建國：“也不錯了，你看那邊——“

　　戚建國騰出一隻手指了指遙遠處的地平線，瑞亞艱難的勾脖子看過去，只見一個人嗷嗷嗷的飄在空中，強大的引力拉扯著他身上的鐵鍊子哢哢作響。
　　
　　瑞亞：“…這好像是我一個同學。”

　　戚建國：“肯定是你們預備役。”

　　“這星球上的兩隻城建隊，都是少說兩年齡的城建人，不會連一波引力星球都應對不好。”
　　
　　瑞亞瞪了戚建國一眼。
　　
　　戚建國面色平淡，“放寬心，你們訓練期才過去一個月，後面的時間還長，總會適應這種環境的。”
　　
　　轟隆隆的聲音依舊響在頭頂上，引力恒星的行動緩慢到肉眼幾乎看不出來，遠處蘇南隊長已經一個鯉魚打挺彈了起來，拍著手喊道：

　　“引力潮過去了！”

　　“兄弟們起床了起床了！”

　　“還有很多活兒等著我們幹呢！”
　　
　　說著，蘇隊邁著大長腿伸手鋪開精神力，溫潤海水般的精神力潮快速修復著破損地表——之前，那些原本花紅柳綠的建模假皮被頭頂上強大的引力催動，嘩啦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形，這會簡直爛的沒眼看。
　　
　　蘇隊一邊修復一邊痛心疾首道：

　　“天啊，這是誰做的假皮，多好看啊。”

　　“浪費啊浪費啊，下次好好選位置啊！”

　　“別老找引力球來滾的地方下手！”

　　“還得重做！”
　　
　　瑞亞：“…不好意思隊長，是我。”

　　戚建國好笑的看了一眼瑞亞。
　　
　　蘇南一看是自己隊裡的預備役小姑娘，撓撓頭，也不好收回之前訓斥的話，便拍拍瑞亞的肩膀，含糊道：

　　“沒事沒事，隊長給你修好，啊，別糟心，下次再來。”
　　
　　隨即蘇南轉身，整個人如挖掘機撒冰一般，抬首間浩瀚精神力噴薄而出，瞬息間修復好了被引力摧毀的建模地皮…三分之一。
　　
　　“…”

　　瑞亞手掌在空中拂了一把，感觸著蘇隊精神力的觸感。

　　很柔和，如溫暖的海洋。
　　
　　再看看蘇隊恢復殘損建模的速度，瑞亞沒忍住感歎道：

　　“隊長真的是…每見一次他的建模，我都會被震驚到。”
　　
　　戚建國活動著手臂走過來，點頭附和道：

　　“是這樣的，蘇隊的精神力就如同他這個人。”
　　
　　瑞亞看戚建國一眼，糾正道：

　　“不單單是精神力的問題，還有隊長可怕的記憶力。”
　　
　　瑞亞指了指自己設計的建模景，那裡是一片石橋回廊，曲繞勾回，雅致卻很複雜：

　　“我剛做完沒一會，引力恒星就來了。”

　　“那完整的建模假皮，蘇隊才看了幾眼？”

　　“結果現在他就可以復原出一模一樣的。”

　　“簡直就是人肉照相。”
　　
　　瑞亞做了一個攤手的動作：

　　“師兄，城建隊真是藏龍臥虎啊。”
　　
　　戚建國與有榮焉：

　　“自當如此。”
　　
　　瑞亞發自內心道：

　　“我輩應該學習學習再學習。”
　　
　　戚建國拍拍師妹的腦袋：“自輕不是好習慣。”

　　“隊長很器重你，我以為你知道。”
　　
　　不待瑞亞回答，蘇南隊長那邊揮手喊道：

　　“幾個預備役的小傢夥們！都過來過來！”

　　“建國小子，不要聊天打屁了！幹活去！”
　　
　　五個分到南方一隊的預備役圍成一圈，蘇隊站在中間，手中拿著棍子畫沙盤，講解道：

　　“剛才的引力恒星大家也看到了。”

　　“這種引力潮一個月來一次，下次我們需要借助銀河軍團發來的資訊來判斷引力點，”
　　
　　蘇隊比了一個手勢，安慰幾個被引力恒星驚到的預備役：

　　“——借此避開它，防止再出現一次今天的情況，建模景重做，明白嗎？”

　　蘇隊親切道。
　　
　　幾個預備役乖乖點頭，林稅沖瑞亞拋了一個擠兌的眼神。

　　瑞亞沖他齜牙。
　　
　　“那麼接下來——“

　　蘇隊展示道，周圍是一片鐵灰色的原生土地，“大家跟著我們隊也有一個月了，彼此也都互相瞭解了。”
　　
　　“從今天起，這片方圓一公里的土地，就交給你們五個了。”

　　蘇隊翻出臂包裡的小本本，查看這顆星球的工作任務進度，道：
　　
　　“——這顆星球目前沒有編號，不過這裡的方圓五十公里批下來的模仿目標為星海圖書館的四號大星望舒星。”
　　
　　“大家也都知道，目前在這顆行星上施工的還有南方二大隊。”

　　“從這裡走出去，三十公里內也有你們的另外五個同胞。”

　　“我相信大家不會想要落後於他們的，對不對？”
　　
　　預備役：“…”
　　
　　蘇隊收起小本本，握拳樂觀道：

　　“距離工期截至還有九天。”

　　“加油啊，年輕人。”
　　
　　說完，蘇隊慈愛的拍了拍幾個人的肩頭，轉身對著城建隊一幫子正役換了一張閻王臉：

　　“那邊！幹啥呢！鐵鍊子咋還不解開！引力球早都跑了！”

　　“快去幹活！”
　　
　　預備役：“…”
　　
　　幾個預備役圍在一處，半天拿不出個章程。
　　
　　林稅敲了幾下光腦，歎氣道：

　　“這行星偏的鳥不拉屎…沒有網路，咱根本查不到星海望舒星的一些圖片。”
　　
　　剩下四人點頭，琪茗雅仔細回憶自己小時候被父親兄長帶著出去玩的經歷，發覺並沒有去過星海的四號大星。
　　
　　其中一個叫喬大俊的預備役撓撓頭，笑道：

　　“你們都是星河大本營嫡系，我不太一樣，我是從夏蟲的龍威軍熬了幾年才升上來的…駐守過其他星域。”

　　“望舒星…嗯，當時守在咱們夏蟲興安嶺星的時候，遠遠的隔著星河看見過一次。”
　　
　　“怎麼說呢，風格很溫柔的一顆巨型星。”

　　“銀白色的星球，會發光。”
　　
　　瑞亞思索片刻，用手指在地面上畫圖，問喬大俊道：

　　“就是那種像母星衛星月亮的感覺嗎？”

　　瑞亞畫了一輪勾月。
　　
　　喬大俊摸摸下巴，“挺像的，宮宇亭台，記不太清了。”

　　“不過望舒星特別大，遠非月球可比。”
　　
　　瑞亞心道這星海還真是窮講究，風格和名稱都是明明白白對應好，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文化。
　　
　　琪茗雅猶豫道：

　　“我記得，望舒…在母星文化中，就是借指月亮的意思，對不對？”
　　
　　瑞亞點頭：“是的。”

　　林稅舉手道：“附議。”

　　喬大俊恍然道：“怪不得我老覺得望舒這個名字，耳熟的很。”

　　說完，他爽朗大笑道：

　　“唉呀，實在是畢業有幾年了，都不太記得這些建模史了。”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瑞亞：“所以，我們該怎麼規劃這片灰土地？”
　　
　　剩下四人：“…”

　　琪茗雅心中暗叫糟糕，她趕緊拉拉瑞亞的袖子，心道這廝尷尬癌幾年不見又重出江湖了。”
　　
　　林稅皺眉道：

　　“我相信咱們幾個的模仿能力，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沒有人去過望舒星——”

　　“——大俊最多也就是遠看過幾眼。”

　　“網路上現在也搜索不到望舒星的圖片——”林稅捶了捶手下的土地，無奈道：
　　
　　“談何模仿？”
　　
　　喬大俊：“說的是啊。”

　　琪茗雅：“要不找認識的隊裡前輩問問？”不行就自己開幹。

　　剩下的女生森特小聲道：“我也覺得找前輩問問的好。”

　　瑞亞：“實在不行我們自己設計好了。”
　　
　　話一出，其餘四個人頓時安靜。

　　琪茗雅用一種眼疼的目光盯著瑞亞，示意她合群些。
　　
　　瑞亞沖她比了一個放心的手勢，隨即解釋道：

　　“我相信大家都明白蘇隊在城建南一隊的威名和號召力。”

　　“隊長剛才說的那麼清楚，讓我們自己想辦法填平這一平方公里。”

　　瑞亞咧咧嘴，笑道：

　　“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找到願意幫忙的前輩。”
　　
　　其餘四人默默點頭。
　　
　　琪茗雅和瑞亞對視一眼，兩人心知彼此都是做過浮世繪救火組工作的人，不會怯這些臨場發揮的東西，隨即心中放心。
　　
　　林稅看著腳下銀灰色的土地，鞋尖踢了踢，忽然說：

　　“…要不我們去刺探一下南二隊的情況？”

　　隨即他補充道：

　　“當然了，我很贊同瑞亞的說法，實在不行，我們就畫初稿，自己設計建模好了。”
　　
　　瑞亞首先出言贊同：

　　“我覺得不錯，沒道理我們一隊急得啃土，而二隊很悠閒吧。”
　　
　　琪茗雅也點頭道：

　　“說不準他們隊是前輩領著預備役做，我們可以申請參觀一下。”
　　
　　隨即五人達成意見共識，趁著距離今天收工還有兩個多小時，奔著二大隊施工方向就跑了過去。
　　
　　一小時後——
　　
　　眼前的銀灰色土地正在被黑色城堡覆蓋，瞧瞧那天空中掛的尖角月，慘叫的野貓，塔頂上跳動著黑色的影子，二大隊的前輩們揮汗如雨，手中成樓，魔森森的建模風格感撲面而來。
　　
　　五人：“…”

　　林稅艱難道：“大俊，這就是你說的，很溫柔的風格嗎？”

　　森特小聲道：“…像鬼片。”
　　
　　喬大俊傻眼道：“不對啊，這和我遠觀的望舒星感覺…一點都不對啊。”
　　
　　琪茗雅：“…你們說，我們是不是被騙了。”

　　瑞亞：“附議，我覺得蘇隊就是隨口瞎掰的，想看看我們能弄出個什麼來。”
　　
　　話落，五人互相對視一眼，苦笑道：

　　“我們還是自己開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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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驗收

　　車窗外是一顆逐漸靠近的鐵灰色星球，暗淡無光，不遠處一顆引力恒星圍繞著大橢圓形的軌道運轉著。
　　
　　西嶺雪盯著那顆黑色的引力恒星，心道這鐵灰星不容易啊，隔一陣子都要經歷一次引力浪潮，也不知道上面的建模做不做的順溜。
　　
　　衝鋒號的車門提示燈亮了起來，提示目的地即將到達。

　　前排的李隊一聲令下，銀河軍團的這些人開始搬運基礎物品，或利用機械或利用人力，西嶺雪很快被喊過來，一起出人出力。
　　
　　銀色傳送帶從衝鋒號車門處延伸出來，一節節的履帶嘎崩崩的轉動起來，基礎物品一件件的被放置其上，按照不遠處星河軍團的要求，擺放在合適的地方。
　　
　　“…”西嶺雪費力將一塊匾額一樣的東西搬上傳送帶，心道也不知道最近星河怎麼回事，怎麼老出來一些奇奇怪怪的定制要求——
　　
　　身旁幾個前輩討論道：

　　“這南一隊搞什麼？我以為他們隊有一個蘇南都夠難搞的了。”
　　
　　“是啊，當初蘇南接手南一隊的時候，製作基礎物品要求提出來一大堆，現在倒好，在蘇南的基礎上又來了麼蛾子。”
　　
　　“…真當我們銀河鍛造星是來做這些雜亂東西的啊，我們明明是造機甲槍械的地方。”

　　說著，幾個前輩笑了起來。
　　
　　西嶺雪擦擦灰色軍服上的髒汙，正打算湊過去和前輩們聊幾句，就聽到車門外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西嶺雪學姐！”
　　
　　西嶺雪：“…”

　　西嶺雪抬頭，發現門外一個金髮碧眼的小美女神情驚喜的望著她。

　　是琪茗雅。
　　
　　面前正是那塊經由她手遞上傳送帶的灰色牌匾，西嶺雪抱胸盯著，只見瑞亞手一展，一層紅木色鍍上灰牌子，鎏金鑲邊，隨著手指一寸寸走過，廣寒宮幾個大字出現在牌子上。
　　
　　西嶺雪：“…”

　　西嶺雪心中咋舌，她偏頭看了看周圍的建模景——

　　很明顯看得出來，不少場景都佈置的差不多了，開著口子就等著銀河軍團運送的東西到達，封進去之後就是完完整整漂漂亮亮一個建模高配。
　　
　　“真實化腐朽為神奇。”

　　西嶺雪摸摸鼻子，蹲在瑞亞身邊道。
　　
　　林稅點頭將牌匾取走，瑞亞擦擦臉上的汗，蹲下和西嶺雪交談：

　　“哪來的神奇啊，我倒是想著直接做精神力虛景，但是這畢竟是生存星球，不能為所欲為，還是需要學姐你們的銀河軍團大力協助啊。”
　　
　　“…”西嶺雪沒好氣的瞪瑞亞一眼：

　　“聽起來我們銀河就像是求著上門的親戚一樣。”

　　“這麼久不見面，見面就給我說這個，真行啊你。”
　　
　　遠處星河浩瀚，瑞亞眼神盯著那裡覺得自己有點放空，她拍拍西嶺雪肩膀道：

　　“算我錯好不好？”

　　“學姐在銀河過得如何？”
　　
　　西嶺雪哼了哼，枕著手臂道：

　　“還不行，在混戰備番，過上一段時間可以申請去鍛造星。”
　　
　　說到這裡，西嶺雪眉頭一挑，怪笑道：

　　“瑞亞小學妹，我去了鍛造星就有機會隨著機甲去天河，到時候準時和你彙報尤可的情況。”
　　
　　瑞亞正在用精神力梳理身旁漂浮的乾冰霧氣，爭取將它們做的更飄渺純淨些，仙氣飄飄，聽到西嶺雪這話，她手中動作一停，低聲道：

　　“那就多謝學姐了。”
　　
　　西嶺雪奇道：“你看起來不太興奮…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瑞亞心知到時候西嶺雪和尤可見面，這事情也兜不住，與其讓尤可訴說導致西嶺雪意見偏向他，不如自己先開口。

　　隨即瑞亞將兩個月前離校時和尤可的見面對話告訴了西嶺雪。
　　
　　西嶺雪聽的發愣，半天憋出來一句：

　　“你倆…這進度很快啊，沒助攻都訴完衷腸了。”
　　
　　瑞亞被逗笑了，“哪來的衷腸，分明是我單方面倒貼。”
　　
　　說著瑞亞從背後掏出光腦，展示給西嶺雪看近兩個月來她和尤可的私聊記錄：

　　“學姐你看看，每次都是我問好，聊一些平日星河有意思的事情，晚上給一句晚安。”

　　瑞亞劃動著螢幕，神情哭笑不得：

　　“尤可學長也只會最後回一句晚安。”
　　
　　西嶺雪看了一會，嗤笑道：

　　“沒事你放心，尤可這悶騷的傢伙肯定是你一發消息，他就看了。”

　　“安心，我覺得他每一條都會看。”
　　
　　瑞亞也笑了起來，她收回光腦解釋道：

　　“可這不夠啊，學姐。”

　　“他看不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只回一句，這就代表了他的態度。”
　　
　　西嶺雪摸摸下巴，“還真是，我和尤可認識時間不短了，他看著好說話的很，人也善良，但實際上腦子清楚特別固執。”
　　
　　“是啊，”

　　瑞亞接著散開精神力，在旁邊的灰色土地上建模月桂樹，眨眼間一棵高大的月桂就伸展著枝椏站了起來，翠綠色的葉片微微顫抖，露出裡面圓溜溜的黃色花粒。

　　“我也不是不明事理，他說的那些顧慮我都考慮過的。”

　　“我認為我可以接受，但他不願意。”
　　
　　“…”西嶺雪仰著脖子看這月桂樹，心道這是什麼樹，花長的這麼奇怪，緊接著看瑞亞打個響指，月桂樹一抖，沁人心脾的清香從樹上落下來，讓人頓覺靈魂一清，西嶺雪驚呼道：

　　“這味道真好聞！”

　　“不過瑞亞，尤可的所謂不能接受，本質是為了你好啊。”
　　
　　身後不少銀河軍團的人也出言讚美這月桂樹的香氣，瑞亞笑了笑，沒說什麼，順著西嶺雪的話回答道：

　　“我明白學長的好意。”

　　“但他把我想得太幼稚了。”
　　
　　西嶺雪無語，“幼不幼稚這種話，說是不算什麼的。”

　　“你得做，明白嗎學妹？”
　　
　　瑞亞攤手，歎氣道：

　　“我倒是想用行為表達。”

　　“可是落到現在…也只能每天給他發發資訊讓他看看我的恒心了。”
　　
　　西嶺雪點頭：“倒也是。”說完，西嶺雪眼珠一轉，壞主意上心道：

　　“霸王上弓如何？”
　　
　　瑞亞：“…”

　　瑞亞停下手中的精神力，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盯著西嶺雪，道：

　　“學姐，你小說看多了吧？”

　　“以學長的邏輯來看，讓我遠離為最高原則。”

　　“其餘一切都是服務於這個原則的…我武技比他差，你明知道的。”
　　
　　西嶺雪攤手：

　　“他又不忍心揍你。”
　　
　　瑞亞笑道：

　　“你確定？”

　　“學姐你也說了學長是固執的人，換位思考，要是我的話，只要能讓他熄了心思，我能把他打到四肢粉碎性骨折。”

　　“長痛不如短痛啊，遠痛不如近痛啊。”
　　
　　西嶺雪：“…”

　　西嶺雪：“…有道理。”

　　瑞亞：“所以嘛。”
　　
　　看著瑞亞接著給月桂樹周圍種小花種菌子，西嶺雪忍了忍，還是問道：

　　“所以呢？你打算怎麼辦呢？”
　　
　　瑞亞甩甩手，說道：

　　“很簡單。”

　　“我的兵役只有五年，看我造化。”

　　“其次，祈禱尤可同志洪福齊天，五年內不要出事早夭，時時傳達安全警告——”說著，瑞亞敲了敲光腦：“——五年之後再推進下一步。”
　　
　　西嶺雪：“…你也不怕說這種話咒了他。”

　　瑞亞冷笑，“他連骨灰送到我面前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我說這種算什麼？”

　　西嶺雪：“…我是搞不懂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了。”

　　瑞亞：“是啊，你落後了，二十三歲的西嶺雪同志。”
　　
　　西嶺雪：“…”

　　西嶺雪抓起地上的一把土就丟在了瑞亞臉上。
　　
　　銀河軍團在這顆行星駐紮三天時間，期間要供應星河軍團南一南二兩隊的一些物件器械修改要求，西嶺雪在營地裡忙得團團轉，瑞亞和琪茗雅在背後討論覺得學姐在銀河應該很受器重。
　　
　　蘇南掐著點來到約定地點，很意外的發現了一處灰色帷幕，它立在正前，擋住了劃定的方圓一公里範圍。
　　
　　蘇隊：“…”

　　蘇隊噓的笑了一聲，撓撓頭道：

　　“這幫崽子還挺會故弄玄虛。”
　　
　　不待他細思幾天前給預備役隨口胡掰的什麼命題，就覺得面前一陣風動——

　　一團團白色的霧氣從灰色帷幕底端湧出，蘇南彎腰用手摸了摸白霧，涼涼的很柔潤，帶著水一樣的觸感。
　　
　　建模無形的比有形的困難，這白霧做的不錯，蘇南心中點頭，隨即果斷手一伸，掀開帷幕走了進去。
　　
　　入目一片溫潤明光，如水銀般滾動在腳下，漂浮在空中。

　　蘇南低頭研究了幾秒鐘這發光的地面，伴著霧氣，看的影影綽綽。
　　
　　“…光線度調的不錯，不刺眼很有意境。“蘇南滿意點頭，接著往前走。
　　
　　一步步深入，霧氣緩緩推開，月桂林出現，它們被人特別的調過顏色，葉片不是純粹的綠色，帶著冰晶一般的藍色調，清冷感撲面而來。
　　
　　周圍暗香縈繞，蘇南手中精神力成團，包裹了一團空中的氣體，剝離一層——

　　但其中的桂花香氣依舊穩定，沒有因為他的剝離而發生解構，蘇南點頭，散掉手中的精神力。
　　
　　霧氣逐漸散開，腳下淡藍色的冰道看的人身心寧靜，兩側的月宮樓建的疏落有致，藍白色的建築色彩，能藏景能住人。
　　
　　暗香清冷，眼前冰道的盡頭是一座氣勢恢弘整體玉雕般的廣寒宮。

　　這宮殿飛簷角掛著鈴鐺，風一吹，很空靈的聲音。
　　
　　蘇南：“…”

　　蘇南難得愣了一下，快走幾步，靠近廣寒宮，卻被門口一堆毛茸茸的小東西吸引走了注意力。
　　
　　是兔子。

　　紅眼睛三瓣嘴的小兔子。

　　瞧它們動著嘴縮成一團守門口的樣子，蘇隊看了一會，沒忍住大笑了起來。
　　
　　一隻小傢伙被他揪住耳朵提了起來，蘇隊和那雙紅色豆豆眼對視。
　　
　　眼神靈動不呆滯，眼珠也是漂亮的玫瑰紅，鬍鬚左三右三沒瘸腿。

　　蘇南又點點頭，隨即鬆手，兔子噗通一聲掉在地上，受驚一般給了這男人一腳，自己蹦到一邊去了。
　　
　　蘇南：“…”

　　蘇南表示很滿意。
　　
　　預備役五人組從後面蹭過來，推來推去，林稅厚臉皮的問道：

　　“隊長，您看我們的作品…怎麼樣？”
　　
　　蘇南忍住心中的喜悅，故作沉吟道：

　　“我怎麼覺得和望舒星，不太一樣呢？”
　　
　　預備役：“…”

　　這人還有臉說這種話，噫。
　　
　　瑞亞笑著戳穿道：

　　“隊長，您就不要開玩笑了。”

　　“我們問過南二隊了，這顆星球壓根就沒有所謂的模仿物件。”
　　
　　蘇南：“…”

　　蘇南裝作沒聽見，道：“嗯，雖然不太像，不過建模做的還是很不錯的。“

　　隨即，男人轉過身來，笑道：

　　“你們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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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宏圖

　　前幾天，西嶺雪所在的銀河軍戰備隊沒走的時候，瑞亞就聽到零零碎碎銀河軍的人對於自己所在的南方一隊隊長蘇南的一些吐槽，例如：
　　
　　噢那該死的蘇南，上次做的那個大轉輪非要給返工，說是什麼空中花園升不上去。

　　還有，又是這個蘇南，摁著我們鍛造星給他們南一隊錘什麼古早機甲模型，說什麼要專門搞出一個機甲文化展覽的邊陲星。
　　
　　呸！就他麼蛾子多！

　　嘔！仗著城建隊是四大勢力直接撥錢！
　　
　　聽到這些話，起初瑞亞是不太相信的。

　　在她心中，蘇南隊長為人仗義豪邁，胸有星辰大海，同時手下建模技術精湛過人，人際關係處的也是好，該當是我輩建模人的學習目標…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怨言呢？
　　
　　然而，在蘇南狀似平淡實則興奮至極的看完預備役主導建模的‘一公里望舒星’後，他召集南一全隊人，發表了一番感想，對著五個預備役一通猛誇——
　　
　　瑞亞還好，其他四個人聽不慣這種明顯有坑的吹捧，趕緊說實話道那月宮的初稿是瑞亞畫的。
　　
　　蘇南當即就給了瑞亞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隨即將瑞亞提溜到眾人面前，啪啪啪拍著她的肩膀道：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大家都去看看啊，那一公里的月宮，真的是…我一三十多歲的大老爺們都要愛上那柔婉的假皮建模了！”
　　
　　瑞亞：“…”

　　瑞亞尷尬的看著下面前輩們大聲交談。

　　戚建國在人群中給了她一個帶著揶揄意味的微笑，做口型道你黴氣來了。
　　
　　瑞亞：“？？？”
　　
　　蘇南滿意的看著手下兄弟們，隨即大手一揮道：

　　“好了，我希望各位兄弟在今天之內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去看一看一公里月宮。”

　　“然後——”
　　
　　蘇南停頓了一下，手一揮，豪氣干雲道：
　　
　　“——讓我們以月宮為主題，來重新設計屬於我們南一隊的半顆行星。”
　　
　　南一隊：“…”

　　預備役：“…”

　　瑞亞：“…”

　　瑞亞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蘇南還不住口，他大笑著接著道：

　　“我都打聽清楚了，那邊兒半球的南二隊是打造的黑暗森林主題。”

　　“我們之前做的空中花園打底，基層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正好也可以和月宮主題無縫結合——”

　　“讓我們同仇敵愾，和南二隊幹上一場，比一比！”
　　
　　南一隊：“…”

　　前輩們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了五個預備役。
　　
　　預備役：“…”

　　瑞亞：“…”

　　真不愧是黴氣罩定。
　　
　　底下有人喊道：

　　“隊長，不是之前說的什麼望舒星嗎？”

　　“有現成的星海望舒星做版…必須要做月宮嗎？”
　　
　　——重新做月宮的話，就意味著南一隊很多前輩們設計好的建模都要推倒重來，這得是多大的返工量啊。
　　
　　五個小崽子預備役頓時有些緊張，生怕前輩們對他們不滿。

　　蘇南不在意道：

　　“陳靖，你別不上心。”

　　“我給你指方向，那頭，你走過去，你們都過去看看，那一公里的月宮。”還有廣寒宮的我的天。

　　“我保證，能征服你們每一個人。”
　　
　　陳靖聞言笑了起來，南一隊的前輩們也是或搖頭或露出笑容，瑞亞緊盯著他們的表情觀察，驚訝的發覺這些前輩並沒有因為既定任務的改變，而產生什麼怨憤的表情——
　　
　　瑞亞：怕不是被蘇南蘇隊使喚慣了吧。

　　戚建國：師妹，你別說了…聽多了傷心。
　　
　　“行行行，聽隊長你的。”

　　“唉我們南一就是操勞命啊…”
　　
　　前輩們不少人都是這麼說著，也不理會蘇南說散會不散會，互相勾肩搭背的去往月宮方向去參觀去了，陳靖抱胸來到蘇南身邊，拍拍蘇隊的肩膀大聲道：

　　“又是一次啊，蘇隊。”

　　“輪休的時候，記得請全隊吃飯！”

　　說完，也不顧蘇南突變面無表情的臉，揚長而去。
　　
　　蘇南：“…”
　　
　　五個預備役低眉順眼的湊在一旁，裝鴕鳥。
　　
　　蘇南不服的哼出聲來，沖瑞亞抬抬下巴，道：

　　“瑞亞，別藏拙了，把你的月宮相關資料和初稿都拿出來。”

　　說著，男人興致很高的擼胳膊挽袖子，笑道：

　　“讓我們重新改造小行星。”
　　
　　直到蘇隊走了一會，瑞亞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呵呵道：

　　“怪不得剛才我被叫上去示眾時，建國師兄和我講倒楣來了。”
　　
　　林稅揉著太陽穴道：

　　“我原來和大本營教官打聽過這些大隊的隊長…”

　　“教官說蘇南隊長是個跳脫個性，銳意革新，帶領當年的南十二隊幹業績，活生生提升隊號到了南一隊。”

　　“…現在看來，名不虛傳啊。”
　　
　　琪茗雅笑容透著點尷尬，道：

　　“我有點心疼蘇隊手下的老前輩們。”
　　
　　瑞亞拍拍腦袋，歎氣道：

　　“還是心疼我們五個人吧。”

　　“隊長將我們作為了月宮創意發源地，接下來的工期內…有我們忙的。”
　　
　　<<<<<<<<<
　　
　　林稅很難理解事情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
　　
　　他正好站好這個鐵灰行星上南一南二隊包地的交界線，兩隻眼睛總攬全域，一腳站在黑色說森林中，一腳站在雪白月宮中，他左看看右看看，心中百感交集。
　　
　　這個行星的大小，一個月前蘇南隊長帶著他們用腳丈量過，跑的他氣喘吁吁肝腸寸斷，一幫子前輩還好，五個預備役中也就只有瑞亞這個妖怪看上去喘氣比較勻。
　　
　　當時，站在南二隊轄地的沿線，大家齊刷刷蹲成圓圈，蘇南隊長用手指在灰土上畫線，眼神有光，詳細分析了這般可行星的地勢，走向；再一件不落地描述了一遍銀河運過來的東西，形狀，大小，最後拉著瑞亞給的一大堆圖稿，吩咐道：

　　“因地制宜。”

　　“我相信大家的本事。”
　　
　　預備役：“…”
　　
　　林稅記得當時瑞亞在一旁小聲嘀咕這隊長怕不是腦精轉世吧，銀河運來那麼多東西，他跟著檢查了一遍就全都記住了。
　　
　　對此評價，林稅深以為然。
　　
　　接下來的一個月林稅過的畫風魔幻。
　　
　　每一天大清早就被前輩們叫起來，拖到一公里月宮處，詳細詢問當時這一公里的創意發源，建模的一些手法，採取的一些概念，問的林稅頭昏腦脹，覺得自己當初跟著瑞亞忙的頭昏腦脹也沒有被逼問的這麼詳細過——

　　被問完，林稅就會被拖著開始一天超負荷的工作。
　　
　　月宮在林稅心中，是羞花課堂上教授重點講解過的名詞，是星海圖書館最美麗幻境之一，也是自己手下的得意作品…然而城建隊訓練期一個月之後，他看著這個名字就想吐。
　　
　　身旁琪茗雅看著漫天的白霧，還有那霧中若隱若現的仙宮樓群，心中激動，和糯糯的森特小姑娘說：

　　“這…這可是我入行建模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公眾作品啊。”

　　說完，琪茗雅吸了吸鼻子。
　　
　　喬大俊和森特在一旁點頭。
　　
　　周圍的前輩們也在慶祝又一個任務星球在工期內完成，瑞亞接過戚建國遞過來的慶功酒，看著眼前覆蓋半個星球的月宮建模，真心實意道一句：

　　“南一二隊真是高手輩出啊…這顆星球竟然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就覆蓋完畢了。”
　　
　　戚建國給她遞過來酒後水果，點頭道：
　　
　　“我當初留在這裡時，和你的想法一樣。”

　　“城建隊專出高腦容，此言不虛。”
　　
　　“…”瑞亞偏頭看了戚建國一眼，“師兄這話怎麼說？”
　　
　　戚建國平淡解釋道：

　　“有統計以來，二百腦容以上的人就很少。”

　　“而城建隊明文規定，至少一個隊配備一個二百，你說整體水準如何？”
　　
　　瑞亞意有所指道：“南一隊應該不止一個二百吧。”
　　
　　戚建國笑了一下，道：“所以我說一個隊至少一個。”

　　話語間，青年看了看蔓延到腳下的漫漫白霧，說：
　　
　　“城建和城防不同，城防要求的速度，和達到戰備品質建模的一個硬性標準，短平快是他們的風格。”

　　“而城建不同。”
　　
　　瑞亞點頭贊同，遠處浩瀚星空黑沉沉的壓在月宮建模之上，看起來就像是月球之上還有無盡星天，瑞亞思索幾秒，還是問了出來：

　　“師兄…一般城建隊負責行星表皮建模時，依據的是什麼？”

　　“或者有什麼主題創意可循？”
　　
　　戚建國好笑的看了瑞亞一眼：“大本營示教課沒好好上？”
　　
　　瑞亞：“…”

　　瑞亞：“師兄何出此言？”
　　
　　戚建國：“我問你，實習城建示教四方大隊都要至少過一個…我記得南方大隊你來的就是南一隊，除了南一，你還在哪一個隊見過做假皮講究到整個星球鋪陳一個主題一個創意的？”
　　
　　瑞亞：“…師兄，我不覺得上次我們實習期示教南一隊時，看的你和前輩們的建模，像是一個主題啊…”明明很亂。
　　
　　戚建國也不遮掩，坦白道：

　　“那次我們投票選出來主題是復原涅槃前期的中級城市，但是很失敗，糟亂無序。”

　　“南一全隊都被批了，後來返工交給南五隊了。”
　　
　　瑞亞：“…原來建模主題，還有操作失敗的？”
　　
　　戚建國笑了起來：“你以為呢，失敗的多著呢。”
　　
　　說著他指著遠處正在和隊員劃拳的蘇隊，低聲道：

　　“蘇隊這十幾年也算是威名深遠，就這樣，他主導的工程星球失敗率也是百分之三十上下。”
　　
　　瑞亞若有所思點頭。
　　
　　戚建國低頭看她，心道這師妹心夠大，月宮都能想得出來，隨即問道：

　　“是不是想自己主導工程星球？”
　　
　　瑞亞：“…”

　　瑞亞謹慎道：“理想，理想。”
　　
　　戚建國笑著拍拍師妹的腦袋：

　　“這沒什麼需要遮掩的。”

　　“我也想。”

　　“不過這需要出創意出資歷出力氣…現階段來講，跟在蘇南隊長這種敢創新的人手下，是最優解。”
　　
　　瑞亞眼神一閃，順從的點點頭。
　　
　　片刻後，戚建國緩聲道：

　　“我專門找仙人老師瞭解過你的情況。”

　　“也瞭解到你是個有想法的姑娘。”

　　“但是，這裡不是當初優劣混雜的落雁，這裡是強者雲集的星河城建，每個人都是當初學校那一屆的天才。”
　　
　　“征服天才不易。”

　　“要學會等待，慢慢發光。”

　　說著，師兄又拍了拍瑞亞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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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未來

　　[@尤可：

　　我已經進入外駐預備役了。

　　見到了不少故人，很高興能夠守衛自己的家鄉之一。

　　學妹，早安。]
　　
　　從營帳裡睜開眼，瑞亞就看到光腦螢幕上孤零零的躺著這條消息，她撓撓頭，從鋪子上下來，直到洗漱完畢也沒想清楚尤可這神來一句，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對於自己一直堅持不懈這麼久，天天發消息，他也一定看了這一點，瑞亞現在是信了。
　　
　　不然，他是如何掐的准這宇宙海如此多星球不同的晝夜時間呢？

　　肯定是看了自己的消息，知道具體方位，才能發的來早安這話。
　　
　　早餐桌上，瑞亞給琪茗雅看了自己的光腦，同時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對此琪茗雅倒覺得很正常，小公主咬著饅頭，含糊道：

　　“你想不清楚是你的邏輯太冷太硬啦。”
　　
　　瑞亞看她說話噎得慌，給她推了推湯碗。
　　
　　琪茗雅伸伸脖子，心中再次哀歎軍旅生活讓她禮儀盡毀，接著說道：

　　“不妨聽聽我的邏輯。”

　　“學長發這話，其實很可能只是夙願達成一部分，心中高興的很。”

　　“沒忍住，想和你分享一下。”
　　
　　瑞亞：“…就這麼簡單？”
　　
　　琪茗雅呵呵道：“所以說這事兒和你這種不打不出悶屁的傢伙，說不通。”
　　
　　她接著揶揄道：“天大的好事，別人不問你一個字不講，這才是你的風格。”

　　“不過，駐守家鄉是個什麼情況啊？”琪茗雅看著光腦上的幾個字，皺眉道：
　　
　　“尤可學長那麼努力，就是為了獲得足夠的軍銜，去…鎮守家鄉？”
　　
　　瑞亞沒說話。
　　
　　琪茗雅眉頭擰的越發厲害了，“這邏輯不通啊。”

　　“夏蟲又不是沒有發配力量去護衛邊陲線。”

　　“在大星當上尉，也比在邊陲當上校強啊。”
　　
　　瑞亞緩慢說道：

　　“或許有人家鄉漂泊不定，一定需要一個站得穩的人去領頭占地，才能安居在一顆普普通通的邊陲星球上呢？”

　　“這個時候，軍銜就很重要了。”
　　
　　瑞亞看琪茗雅眉頭都快要皺的變短三寸了，便打斷她的思維道：

　　“阿雅，你家裡在三河系統的長輩多，我想問問你，所謂的外駐預備役…天河最低要求是什麼軍級？”
　　
　　琪茗雅思路順著瑞亞的問題回憶，慢吞吞道：

　　“少尉還是中尉吧…我記得當年明明哥曾經拒絕過星河外駐的邀請。”
　　
　　瑞亞：“為什麼拒絕呢？”
　　
　　琪茗雅頓了頓，有點不好意思道：

　　“這麼說可能聽起來有些貪生怕死…”

　　“但是，明明哥希望歷練自己卻不希望丟命啊。”
　　
　　瑞亞心中歎氣，面上擺手道：

　　“這沒什麼，人之常情。”
　　
　　說完，瑞亞拉出自己訓練期安排表，算算時間，道：

　　“後天我的三個月城建隊訓練期就結束了啊…”
　　
　　琪茗雅嗯了一聲，嘲笑道：

　　“你才知道啊。”

　　“我看你是和蘇南隊長天天討論主題入魔了，沒算過時間吧。”
　　
　　來到施工地點，一路穿過熱帶雨林建模假皮。
　　
　　瑞亞和琪茗雅撥開樹叢，低聲交流這訓練期內第二顆星球建模主題的實施情況，遠遠的就聽到蘇南喊幾個預備役名字的聲音。

　　兩人趕緊快步跑過去。
　　
　　蘇南很快給幾個人分配任務，指著一處類似文明遺址的圖片，同時掏出自己的光腦給幾人傳送檔，道：

　　“我昨天晚上連夜去了一趟星海圖書館，查看了一下母星之前的熱帶雨林資料。”
　　
　　“這果真是個寶庫，被我挖出來了一些隱藏在雨林中的文明遺址。”

　　“今天你們的任務——”
　　
　　蘇南指著那張很像瑪雅祭壇的圖片，指節敲了敲，在四周一片蟲聲鳥鳴中說：

　　“照著這個，做一個差不多的樣子出來。”

　　“資料我都傳給你們了。”
　　
　　幾個預備役盯著圖片，默默的點頭，全然不見幾個月前面對任務手忙腳亂的樣子，蘇南心中滿意。
　　
　　“其他人先散開，瑞亞，你留下。”
　　
　　其他四人拿著大圖散開，看著他們撥開樹叢離去，瑞亞回頭就看到沖蘇南隊長點頭，道：

　　“隊長好。”
　　
　　蘇南沒忍住大笑了起來，隨後覺得在後輩面前這樣不太合適，隨即輕咳一聲，說：

　　“很感謝你關於這顆工程星球熱帶雨林的主題創意。”
　　
　　“我知道，你還對銀河軍團提出了要求移植至少三十種星際植物的要求，每種至少三百棵，對嗎？”
　　
　　瑞亞面上尷尬道：

　　“銀河方面的前輩給您告狀了是嗎？”

　　“實在是不好意思，隊長。”
　　
　　蘇南爽氣一擺手，笑道：

　　“別在意。”

　　“慣的那幫子銀河人，匹配物資本來就是他們的工作，是我們星河其他隊平庸了才讓銀河人活得這麼自在。”
　　
　　瑞亞覺得更尷尬了。
　　
　　蘇南跺了跺腳下的黑色土地，那土壤鬆軟厚實，讓瑞亞想起來了上輩子一望無際的黑土地大平原，蘇南說：

　　“你這主題提的確實是好。”

　　“很適合這顆星球，同時也難得契合了真假相融——”
　　
　　“——這星球是真的適宜植物生長，也許數十年後，這裡可以脫掉我們的建模假皮，成為真正的雨林城市星球。”
　　
　　“從一顆小星，變成中級星球，甚至到後面的大星備選——”

　　蘇南眼神有光的暢想道。
　　
　　瑞亞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勉強道：

　　“…可是隊長，這星球…作為大星備選也太小了吧。”
　　
　　一個月工期就能夠覆蓋完全的星球，能有多大？
　　
　　就算是南一隊是星河中數一數二的高手隊，出工程速度奇快，那這顆星球的大小，也敵不過十分之一的琳琅星。

　　更別說夏蟲第一的超大型星球九泉星了。

　　蘇南卡殼，隨即拍了一巴掌瑞亞的頭頂，斥道：

　　“我還沒說完呢——”

　　說著，蘇南指了指頭頂上的遙遠星空，“兩點鐘方向，那顆紅色的星球，看到了嗎？”
　　
　　瑞亞抬頭，看到空中一顆巨大的火紅色星球，如黑暗星空中的一簇煙火，灼灼閃光。

　　她默默點頭。
　　
　　蘇南：“星河內部每年都會從城建隊拓荒結果中篩選出潛力星球，然後一年一出審核結果，那顆星球居住條件還算是不錯，被選為了優質中等星——注意，是中等星，不是中級星。”
　　
　　“——如果到時候，建模假皮做的好，居住條件完善了，定居人口足量——”

　　蘇南眼神又開始發光了，瑞亞安靜的聽著他講：
　　
　　“——時間足夠了，那顆星球完全有條件成為大星。”
　　
　　瑞亞又抬頭看了一眼那顆火紅星，心道也不知有沒有名字。
　　
　　蘇南眉飛色舞道：

　　“大星啊，如果夏蟲未來一顆大星的選拔成功路上有我南一隊的功勞，哈哈哈，絕對名聲通傳宇宙海啊。”
　　
　　瑞亞眨巴一下眼睛：“隊長，我們不是負責的是腳下這顆黑色小行星嗎？”
　　
　　蘇南又拍了瑞亞一巴掌：

　　“笨。”

　　“宇宙中，臨近的星球很多土壤條件是相近的，我們就是因為猜准了腳下這顆星球，才逐漸摸索到了那顆火紅星球，對不對？”
　　
　　“你想想，這兩顆行星可是肉眼能夠看見的距離啊…連十分之一光年都不到，多近！”

　　“如果這事兒真的被推動起來的話，我們腳下踩的這顆星球，絕對能成為大星的衛星前三號之一。”

　　“多大的成績啊，小妹妹。”
　　
　　瑞亞：“…”

　　長見識了。
　　
　　蘇南深吸口氣，收斂了一下情緒，拍拍瑞亞的肩膀道：

　　“南一隊最開始是你提出了雨林星球的建模創意，隨後也是你最先要求銀河送來植物。”

　　“這是我剛才設想的一切鏈條中，最開始的一環。”

　　“你，功不可沒。”
　　
　　瑞亞謙虛道：

　　“隊長過獎了。”
　　
　　蘇南搖頭擺手道：

　　“沒有，一丁點都沒有。”

　　“瑞亞你還小，在宇宙漂流時間太短，不清楚那些看上去漂亮的星球實際對於人類而言，生存條件多麼糟糕——”
　　
　　男人仰望著空中那顆火紅星球，眼神懷念：

　　“——偌大宇宙，生存不易啊。”

　　“我們星際拓荒，本身就是在為種族尋找更多的可能。”
　　
　　“像頭頂上火紅星球的條件，我做城建人十多年，也就見過兩次。”

　　“這顆是最好的。”
　　
　　瑞亞見蘇南不可免的神情有些悲傷，有心緩和話題：

　　“那…隊長會不會給我記軍功？”

　　她故作狡猾的甩著‘尾巴‘道。
　　
　　蘇南：“…”

　　蘇南低頭看一眼瑞亞，挑眉笑道：

　　“如果三個月後，你訓練期完畢，重新成為我南一隊的人——注意，不單單是城建人，是我們南一隊的，我就給你記一等功。”

　　“如何啊，小姑娘？”
　　
　　瑞亞敏捷反擊道：

　　“蘇隊，您剛才這話是在變相留人嗎？”

　　蘇南大喇喇道：

　　“是這樣的，意下如何？”
　　
　　瑞亞笑了笑，沒說話。
　　
　　蘇南哼道：

　　“別裝蒜啊，我早就和建國小子聊過你。”

　　“還星辰大海呢，心很大嘛小姑娘。”

　　“我南一隊也不會囚著你，給你平臺，翅膀硬了，想飛就飛。”

　　說到這裡，蘇南眼神重新溫和起來：
　　
　　“——畢竟，我們這些老傢伙還指望你們帶領城建，為人類做貢獻呢。”
　　
　　瑞亞心道師兄真是賣人賣乾淨，也同時覺得隊長說話掏心掏肺，她也不是做作人：

　　“感謝隊長器重。”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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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城管

　　在瑞亞的心中，對於星河三大隊一直有一些模糊的概念。
　　
　　星河城建就是星際拓荒，城管隊就是事後保修，城防隊就是戰鬥兼輔助。
　　
　　然而，當真的來到了城管隊，開始訓練期兩個月時，瑞亞反倒理解了一部分人對於城管隊的熱情——
　　
　　哪怕明知城管隊負責的工作瑣碎不出活，而且常年在城建和城防拉鋸戰之間充當加塞兒，它也依舊是三大隊中第二大熱門。
　　
　　…因為城管隊可以浪遊宇宙海的所有居住區，遍覽百萬星球美景，而且還是公款出資。
　　
　　畢竟人家負責的就是全宇宙海範圍內的建模維護。
　　
　　真逍遙。

　　隔著衝鋒號的車窗，看著越來越近的鐵灰色超巨星，瑞亞發自內心的感歎。
　　
　　趙麗萍給她提過來了維修包，往車窗外看了一眼，介紹道：

　　“喏，那就是咱們夏蟲所有管轄星域中的第一大巨星，九泉星。”
　　
　　瑞亞手扒著窗戶，低聲道：

　　“上面的建築風格很奇怪，整顆星球顏色灰撲撲的。”
　　
　　趙麗萍將自己的包甩在背上，車門頂上的導航燈已經開始閃爍黃色，提示即將到達，她嫌棄的看了一眼瑞亞，還是解釋道：

　　“灰撲撲的不奇怪。”

　　“九泉星不是像中庸星那種，拜德拜祖，九泉星人崇拜自然死亡，很有儀式感。”
　　
　　瑞亞：“…可是這和九泉星是黑色有什麼關係呢？”
　　
　　趙麗萍：“…”
　　
　　瑞亞調侃道：“如果非要說有關係，那也該是黑色的九泉星可能和死亡崇拜的源頭有關吧。”

　　“因果關係搞反了，萍學姐。”
　　
　　趙麗萍：“去去去，到地方了，下車下車！”

　　說完，趙麗萍推著瑞亞，匯入城管隊人流，走下了衝鋒號。
　　
　　九泉星本身距離恒星的距離十分遙遠，衝鋒號降落的時間明明是下午四時許，九泉星就已然是天邊恒星垂垂欲落，夜空繁星初上的時候了。
　　
　　瑞亞抬頭望天邊的照明恒星，手搭涼棚感歎道：

　　“浪遊星際這麼久，我第一次看到藍色的恒星啊。”
　　
　　趙麗萍拍拍學妹的肩膀，老師狀道：

　　“咱們落雁靠近的恒星和太陽類似，所以你也就一直覺得照明恒星是橙紅色，白金色。”

　　“其實，宇宙海裡恒星光芒的顏色多著呢…我前段時間還見過綠色的…”
　　
　　瑞亞笑了起來：“真是很有想像力的顏色。”
　　
　　行走在九泉星的城市間，領略不同風格的星球建築，瑞亞聽著趙麗萍絮絮叨叨的介紹著，對於九泉星高樓頂上放太平間的做法，很是驚歎。
　　
　　城管西三隊的佟明子隊長是個很溫柔的姐姐，說話細聲細氣，手下的活計卻精細非常，修整起大型建模來，一頂仨。
　　
　　因為瑞亞的城建隊訓練期時間很短，三個月結束後，南一隊裡只有林稅和她一起脫出城建隊，來到了西三隊。
　　
　　佟明子溫和的講解著面前這片造型奇特的祭壇，瑞亞和林稅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你說隊長手指著的那裡——”
　　
　　林稅抬下巴，小聲問：

　　“——你分出來哪裡是建模哪裡是真的石頭祭壇嗎？”
　　
　　瑞亞謹慎道：

　　“空眼我是看不出來。”

　　“也許湊近了，拿精神力試一試，能看得出來。”
　　
　　林稅狐疑的看了一眼瑞亞，噓她：

　　“你是以為你精神力同化性強還是攻擊性強啊，試一試能看出來？說的好容易噢。”
　　
　　瑞亞攤手，“那咱們待會試試。”
　　
　　佟明子溫柔道：

　　“你們當然可以試試。”
　　
　　瑞亞：“…”

　　林稅：“…”

　　兩人齊刷刷道歉：“對不起隊長，我們不該在您講話時討論。”
　　
　　周圍一幫前輩嘻嘻哈哈笑了起來，佟明子笑著擺手道：

　　“年輕人，活潑些很好。”

　　“不過你們剛才所說的，想要辨別真實建築和建模假皮的邊界，如果憑藉肉眼，需要很久的城管經驗——”

　　佟明子說著從自己的包中掏出了一本書，遞給兩個小傢伙，補充道：
　　
　　“但是如果需要精神力的話，就要看你們的融合技盜火技的水準如何了——”
　　
　　佟明子示意其他同仁散開些，將白淨的手掌摁在眼前待修祭壇建模的雕像上——
　　
　　這雕像是一個張開雙臂的女神像，可惜的是這女神像手指磨損嚴重，也許是每天接神諭的人很多吧！
　　
　　兩個預備役緊緊的盯著明子隊長的動作。
　　
　　佟明子不過是手指摸了摸那女神像殘損的手掌，一陣溫柔的精神力拂面而來，如初春的柳絮，眾人眼睜睜看著女神像寸寸融化，墨黑色的健美身軀矮了下去，隨後在佟明子隊長的手中重新復活…變成了一尊新的六翼天使像。
　　
　　兩個預備役受到極大震驚。
　　
　　林稅被嚇得都有點結巴了：“…我，我我我，我還以為那女神像只是手臂作為建模…”

　　畢竟總有人朝拜，手臂做建模假皮確實比真石頭來的損耗少很多。
　　
　　瑞亞也是瞪大了眼睛：

　　“我還以為只是腰部以上為建模作品。”
　　
　　佟明子笑了起來，“所以說，憑藉肉眼判斷，需要你積累了多年城管隊經驗後——才有可能十中六七。”

　　“還是精神力來的靠譜。”
　　
　　瑞亞點頭，翻了翻佟明子剛給的書，發現這書書名就是《城建十年經典作品展》，心道還真是看多了才能抓的住一些規律。
　　
　　隊長吩咐大家開工幹活，所有人散開很快佔領一個偌大廣場。
　　
　　不少圍觀民眾被攔在繩子外面，好奇的看著星河城管隊工作，邊看邊議論紛紛：
　　
　　“哎呀，我都不知道，原來那些諸子百家像都是建模啊…”
　　
　　“那是你年輕，這廣場幾十年被修整過好幾次了，之前還放著三皇五帝呢…”
　　
　　“那個六翼天使像真漂亮…不過建模假皮會影響拜禮嗎？”
　　
　　“哈哈，什麼假皮真皮，要是真的有神，當初母星涅槃的時候，咋沒人來救我們的祖先呢？”

　　“…說的也是啊。”
　　
　　瑞亞和林稅被佟明子叫走，單獨教授城管隊的一些基礎技巧。
　　
　　“來我們西三隊也有半個多月了，之前一直趕工星海圖書館的外包工程，沒有詳細的教你們，真是不好意思。”

　　佟明子誠懇道歉。
　　
　　兩個預備役趕緊擺手道沒什麼。
　　
　　教學開始。

　　佟明子素手靈巧，手掌一米一米的拂過陳舊的廣場地表，那些刻痕污漬，統統消失不見，灰色的地磚重新變得樸實厚重：
　　
　　“你們看，”佟明子停下手，指著腳下地磚上被信徒刻上的經文，很多文字內容晦澀不明，佟隊介紹道：

　　“——這些刻痕理論上講起來應該算是被修整的範圍內，但是我們一般會選擇留下它們。”
　　
　　“九泉星不同於很多不信神的星球，這裡的人性格虔誠善良。”
　　
　　“這些經文，就是實實在在活著的九泉星文化，就是它存在的證明。”

　　“我們作為城管人，有義務發掘並保護它們，讓這些文化繼續繁衍生機盎然。”
　　
　　兩個預備役點點頭，隨即瑞亞舉手問道：

　　“隊長，我有一個聽起來很討嫌的問題。”
　　
　　“沒事，你講。“

　　佟明子點頭。

　　“有神論的人，信了好神自然善良真誠，但若是——”瑞亞手掌比了比動作，眨巴一下眼睛：

　　“——他們也可能會在城市的建築上留下自己的刻文作為痕跡呢。”
　　
　　佟明子讚賞道：

　　“舉一反三，好問題。”

　　“這就需要城管人積累足夠多的知識量，才判斷那些痕跡到底應不應該清除了。”

　　“實在不行——”

　　明子指了指遙遠的南方星空，笑道：

　　“我們還可以求助星海圖書館嘛。”
　　
　　林稅低頭用腳攆了攆地面上一個文字，瑞亞認出那是大篆刻就的勇字，隨後林稅說：

　　“隊長，我們能試試，用精神力刺探真假嗎？”
　　
　　佟明子溫柔道：

　　“我早說過的，你們當然可以。”

　　“不過，城管出品的修補建模驗收時，要至少經過三個人的建模技刺探，確保它不會在該星球居民的無意識活動下，發生精神力裂解。”

　　“——而且，驗收的三個人要求性格完全不同，做到刺探的三種精神力觸感不同。”
　　
　　林稅：“…”
　　
　　佟明子接著笑道：“林稅，如果你想試，儘管試一試。”
　　
　　林稅尷尬一笑，將手掌敷在地磚上，屏息三秒，站起來道：

　　“看來我的盜火技還需要加強。”
　　
　　佟明子安撫道：

　　“這不是簡單的強弱問題。”

　　“有人精神力天生觸感驚人，可能就是擅長做這些分辨真偽的事情。”

　　“而有的人精神力溫和海量，則擅長去做大面積的鋪開建模。”

　　“各有所長，不用沮喪。”
　　
　　一旁瑞亞也點頭道：

　　“隊長說得對。”

　　“精神力攻擊性強的，確實比較佔便宜。”
　　
　　林稅一愣，抬頭望去，只見瑞亞維持著和他方才一樣的動作，蹲地伸手，幾絲微弱的精神力波動傳來，旋即那層灰色的地磚‘扭動‘起來，褪去層層面紗般，露出了一層黑色陳舊的內裡。
　　
　　林稅：“…”

　　我要報警，這裡有人裝逼。

　　夭壽了，隊長不是剛說這經得住三個風格不同的人精神力刺探驗收嗎？
　　
　　佟明子很驚訝的湊過去，伸手檢查瑞亞剝開的那一層建模，說這應該是上一次整修廣場時前輩們做的建模層。
　　
　　林稅聽的直咧嘴。
　　
　　他當然明白三個人驗收和一個人刺破建模層之間，不是單純的精神力倍數問題。
　　
　　更多的也許是…一個人的精神力是否攻擊性十足的問題。

　　還有可能…就是建模層年久失修，到了該重做的時候。

　　但是——
　　
　　林稅洩氣，嘀咕道：

　　“這種傢伙，我為什麼要和她一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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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城防

　　城管隊的二個月訓練期比想像中結束的還要早。
　　
　　毫無疑問，佟明子是非常欣賞瑞亞的。

　　她原話講的是，瑞亞你精神力攻擊性很強，非常適合作為建模維護人員，有了你這手盜火技，再好好錘煉一番，我們西三隊以後就不用人人都去背那些經典建模款式了。
　　
　　瑞亞：所以我就是人肉探測器，對嗎？

　　佟明子：正解。
　　
　　瑞亞婉拒了佟明子的邀請，很認真的寫了一份兩個月訓練期的學習心得，最後由趙麗萍送上了衝鋒號。
　　
　　“真的不考慮一下我們西三隊嗎？”趙麗萍難得沒有臭脾氣，眼巴巴地看著學妹。
　　
　　“…”瑞亞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左右看了看，奇道：

　　“林稅真是不夠意思，竟然沒來送我。”
　　
　　趙麗萍沒好氣道：

　　“他被明子姐抓壯丁了，來不了了。”

　　“喂，學妹真的不喜歡城管隊嗎？”
　　
　　瑞亞歎氣，將背包甩到背後，“不是不喜歡。”
　　
　　“城管隊很好，相比較來說，工作在繁華地帶時間比較多，瑣碎卻並不很無聊。”

　　“而且可以接外包工程，宇宙海四大勢力百萬星球都可以去公派工作兼旅遊。”
　　
　　“但是——”瑞亞停頓了一下，說出模棱兩可的話：
　　
　　“相比較現在，我可能更願意服務于人類的未來吧。”
　　
　　“…”趙麗萍費解的瞪著瑞亞。
　　
　　瑞亞：“我很感謝城管隊，城建教我想像，城管教我細節。”

　　“很高興和學姐一起度過這兩個月。”

　　“所以…宇宙再會吧。”
　　
　　說完，瑞亞給了趙麗萍一個深深的擁抱，隨後頭也不回的轉身登上了衝鋒號。
　　
　　趙麗萍被瑞亞抱的一愣，直到衝鋒號轟隆隆的起飛，她才回過神來，憋氣半天，搖搖頭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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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趟衝鋒號的車程漫長，好似跨過了茫茫星海。
　　
　　車窗外的星空絢爛，數條銀河噴薄而出，瑞亞趴在窗邊望著，心中感歎。
　　
　　如此多的星球，看久了讓人心生荒蕪感。
　　
　　和尤可的聯繫斷了好幾天了，今天早上才見他回了一條早安。

　　瑞亞心中擔憂，卻並沒有在每天的消息中催促他回復，或者囉嗦嘮叨什麼你要小心自己，不要過多的涉入險境。
　　
　　她明知道以上說法全都不可能的。

　　尤可的星際職業移民背景，註定了他想求一個安穩固定的家鄉——這個願望的實現會千難萬難。
　　
　　足夠的軍銜，上校，才能夠成為天河的固定外駐軍官，擁有鎮守一方的資格。

　　還要有足夠的經驗，他才能夠領導相關力量，成為夏蟲的戍邊長城。
　　
　　只有具備了鐵釘暗樁的資格，才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為他幼年時流離失所的鄉人，求來一個穩定不再遷移的星球。
　　
　　這所有的一切，都意味著尤可註定要踏上一條艱險的長路。
　　
　　萬幸的是，他的天賦足夠高意志足夠強，讓他有了披荊斬棘的能力。

　　可是——
　　
　　“…”

　　瑞亞又歎了口氣，看著光腦螢幕上尤可難得發來的一張圖片，心道去了城防隊一定要找機會打聽一下這圖片所指的地方，到底是個什麼局勢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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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蟲中平星峰線9號。

　　星河城防隊北方一大隊駐守12號行星。
　　
　　華天鳴沒想到會在北一隊遇到自己的師妹，瑞亞也同樣沒想到會在訓練期碰上師兄。

　　——兩個人較起真來，已經快兩年沒見面了。
　　
　　衝鋒號車門一開，前面的姬霜隊長哎呦一聲，說道這回來的學生崽就一個？

　　華天鳴看著背著沉重大包的黑髮女生，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擠過前面的前輩，沖到了車門前。
　　
　　瑞亞剛想沖姬霜隊長問好，就看到了華天鳴。

　　“師妹！”

　　華天鳴興奮的喊道，沖瑞亞招手。
　　
　　瑞亞不知為何心中有些酸，走下來第一次沒有首先招呼隊長，而是和華天鳴擁抱在一起。
　　
　　姬霜隊長吧唧吧唧嘴，和旁邊人低語：

　　“這妹仔誰啊，認識華天鳴？準女朋友？”
　　
　　“看資料應該都是落雁趙仙人一脈的。”副隊同樣低聲答道。
　　
　　“噢，同門啊，怪不得。”姬霜表示理解。
　　
　　接待的很快，看的出這城防隊的隊長為人快人快語，姬霜言語一番直接撂挑子，使喚華天鳴道：

　　“鳴哥兒，你認識這個妹仔是不？”
　　
　　華天鳴點頭。
　　
　　姬霜忙不迭道：

　　“那接待這個漂亮妹仔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啊。”

　　“哥哥我還要去盯著西邊兒呢，奶奶個嘴兒，中平啥時候能把戰艦隊撤了啊。”

　　“走了啊！”

　　說著，瑞亞就看到北一隊的前輩們轟隆隆的離開了。
　　
　　瑞亞：“…”

　　瑞亞歪頭：“妹仔？”
　　
　　華天鳴笑著解釋道：“霜隊口癖比較多，別介意啊。”
　　
　　瑞亞也笑道：“怎麼會介意，聽起來親切的很。”
　　
　　一路走來，華天鳴向瑞亞介紹了目前駐守的12號星的相關情況。

　　沿途所見的臨時建築也和當初實習示教所見差別不大，瑞亞心道城防果然是個高薪水低生活品質的地方，卻又抬頭發覺華天鳴活得精氣神很足。
　　
　　“看師兄在城防隊過的不錯，我就放心了。”瑞亞笑道。
　　
　　“還成吧，我的個性你也知道，比較跳脫。”

　　華天鳴很紳士的接過瑞亞身上的包裹，勾住小師妹的肩膀：

　　“星峰線很刺激，此言不虛，我的個性在這裡算不上如魚得水吧，但也確實比在戚師兄那悶得不冒泡的城建要好些。”
　　
　　華天鳴說著笑了起來，瑞亞看著他的眼神有光，心知他是真的喜歡這裡。
　　
　　那就好，不過——

　　瑞亞站定，扶住華天鳴的肩膀，重新注意到剛才一閃眼看到脖子衣領處的銀色閃光，她眼神一動，然而不待她伸手，華天鳴就已然反應神速的伸手擋在了頸前：

　　“師妹想做什麼？”

　　華天鳴壞笑道。
　　
　　瑞亞：“…”

　　瑞亞笑了笑：“兩年不見，師兄武技見長啊。”
　　
　　華天鳴哈哈一笑，“那是自然，我的武技要還是上學那會的操蛋樣，早該被人剁死在星峰線了。”
　　
　　瑞亞安靜的看著華天鳴，決定出言：

　　“我剛才是注意到了你的脖子。”

　　“既然你不願意，那我直接問好了。”
　　
　　“脖子上那塊金屬色是怎麼回事？”

　　瑞亞抬了抬下巴，“我不記得師兄你有紋身的癖好。”

　　——而且那傷痕看上去很高，將將就要爬上喉管。
　　
　　華天鳴打個哈哈想糊弄過去，“新鮮吧，我弄了個白金鏈子。”
　　
　　瑞亞：“…”

　　瑞亞道：“真是令人智熄的說法，師兄，我看起來像個智障嗎？”
　　
　　華天鳴：“…”

　　華天鳴偏頭摸了摸後腦勺，“受了點傷而已。”
　　
　　瑞亞心道果然如此。
　　
　　華天鳴看師妹臉色不對，趕緊挽救道：

　　“真的只是小傷。”

　　“星峰線幹活的，沒點殘缺都不叫戰士。”
　　
　　瑞亞一把甩開華天鳴剛才拉住她的手臂，道：

　　“呵，聽起來還挺時髦的。”
　　
　　華天鳴乾笑：“師妹你別生氣嘛。”
　　
　　瑞亞歎氣：“我生氣什麼，我怕你死在我和師傅都不知道的地方。”
　　
　　華天鳴攤手：“不會的，到時候我請你做我的抬棺人，如何？”
　　
　　瑞亞：“…”

　　瑞亞沒忍住，狠狠的跺了華天鳴一腳。
　　
　　營地是很簡陋的棚子，看上去狂風就有可能吹垮，瑞亞心裡再次感歎戍邊不易，嘴上卻很捧場道憶苦思甜和星峰線同生共死十分光榮，華天鳴在一旁笑聲嗤嗤，末了抹了一把臉，指了指西面：
　　
　　“這一年來中平和夏蟲在這條星峰線上關係緩和很多了。”

　　“不過威脅作用的星艦群還是沒有撤走，是不是轟個炸雷落下來是常事兒。”

　　“——所以晚上休息可能不太好，見諒吧。”
　　
　　瑞亞點頭表示沒問題，問道：

　　“這條星峰線？”

　　“其他星峰線狀況不好？”
　　
　　華天鳴撓撓下巴，昏暗的天色下，青年面頰瘦削處有一小片陰影，他笑了笑：

　　“自然是有。”

　　“中平夏蟲東部星峰線那塊，這段時間打的不可開交呢。”

　　“換樁系統你知道吧——學名好像是星球轉換系統——”
　　
　　華天鳴見瑞亞點頭，才接著往下說：

　　“——隊裡看戰報的時候，哇塞要折壽了，東邊兒比咱夏蟲中庸星還大的星球轉換系統啊，天天開，不知道轟碎了幾顆小行星了。”
　　
　　瑞亞聽完，出言道：

　　“聽起來真是震撼。”

　　“——說實話，我有點想見識一下星際轉換系統開啟時的威力。”

　　“有早年視頻就好了。”

　　說完，瑞誠懇道歉：

　　“抱歉，師兄，一時沒忍住。“
　　
　　華天鳴笑了一聲，拍拍師妹的腦袋：

　　“正常，我當初也想。”

　　“初出茅廬，想開眼界，沒什麼過錯。”

　　瑞亞：“…當初？”
　　
　　華天鳴哼笑：

　　“是啊，當初，因為我現在看過了。”

　　“就在半個多月前，頭頂上中平一次威脅性突襲，夏蟲應對不利，開了星球轉換——”

　　“——那可是半個琳琅星那麼大的中型星啊。”

　　“不到半個小時，就化為宇宙湮粉。”
　　
　　華天鳴幽幽歎道，眼神憐憫又有點冷酷。
　　
　　瑞亞低聲道：“…是無人星球嗎？”
　　
　　華天鳴勾起嘴角：“我見證的這一次，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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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慘烈
　　
　　一道赤色流星落在不遠處。
　　
　　轟隆一聲巨響，飛起的塵土撲了姬霜一頭一臉，霜隊呸了一把，胡亂抹抹臉，摸到了一手血也顧不上處理，他扯著嗓子喊道：

　　“還有喘氣的崽沒有？！”

　　“有就給老子爬過來！加固！”
　　
　　說著，姬霜把眼皮上的血眨巴掉，咬牙將兩隻手摁在地面上，精神力如海嘯般湧動，地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巨變，平地變高原，山川落大海——
　　
　　說時遲那時快。

　　天空中快速的出現了一片白霧，籠罩住了姬霜正在做偽裝的地面，且有越變越大的趨勢，沒一分鐘，茫茫然一大片包攏住了視野。
　　
　　“…”

　　姬霜眨巴眼睛，擠掉眼角的汗水，哎呦一聲，剛想說這作霧的兄弟真是上道，配合默契，還沒說出來，就看到半個月前來那個預備役妹仔連滾帶爬的撲了過來，髒兮兮的手中霧氣洶湧，如暴泉。
　　
　　姬霜：“…”

　　姬霜一把拉住瑞亞胳膊道：

　　“妹仔！你師兄他們呢？”
　　
　　耳邊又是一陣怪異的嗡鳴聲，瑞亞大喊道：

　　“放心隊長！師兄他們都還活著！”

　　“我剛才被氣浪掀過來——臥槽！”

　　瑞亞還沒說完，就被姬霜一把推開三米遠，下一秒爆炸發生在身旁，她狼狽的滾在地上，圈成團感受著背上幾十斤重的浮土砸落。
　　
　　很快安靜。

　　稍微平息一秒瑞亞趕緊爬回去，雙手刨土，把被埋住的姬霜挖出來。
　　
　　姬霜平日裡很俊的臉這會已經黑一道血一道糊的認不出來了，他喘著氣，把瑞亞摁趴在地上等了一會，看到周圍不少北一隊的前輩或彎腰或匍匐跑過來重做建模偽裝，才吐了口帶血唾沫，嘶嘶倒氣：

　　“我的腰…媽的…”

　　“妹仔，搭把手，把霜哥兒我拉出來。”
　　
　　瑞亞道一句謝隊長救命之恩，一面將姬霜從土堆里拉出來。
　　
　　華天鳴一臉土的跑過來，低聲道瞭望塔那邊說中平暫時撤退了，隨後幫著瑞亞扶起姬霜。
　　
　　兩人一邊一個架著姬霜往前走，姬霜絮絮叨叨的念道：

　　“老來俏老來俏，老來俏個屁！”

　　“哥哥我為什麼要聽那幫子不要臉東西的話，三十歲才調來城防隊…”

　　“還什麼老來俏，照他臉上打！”
　　
　　“…”

　　瑞亞聽到這裡，沒忍住差點笑出聲，趕緊用咳嗽掩飾過去。
　　
　　姬霜咳得跟肺管子被戳破了一聲，滿臉忽紅忽白，他拍著瑞亞的頭頂，把頭髮拍塌了一片：

　　“這個妹仔不錯不錯！”

　　“反應很快！”

　　“作霧的速度趕得上兩年齡的城防人兒了！”
　　
　　華天鳴看著師妹腦門子被隊長展示拍西瓜絕技，忍笑道：

　　“我師妹一向是個好的。”

　　“謝謝隊長了。”
　　
　　瑞亞：“…”

　　隊長，別用我頭髮擦手了。
　　
　　姬霜把髒手擦乾淨了，才鬆開瑞亞的頭髮，皺眉道：

　　“鳴仔啊。”
　　
　　華天鳴：“誒，在呢。”
　　
　　姬霜：“前幾天預測的中平攻擊落點，是12號星北邊麼？我記得不是啊。”

　　華天鳴：“六天前預測的是西邊。”
　　
　　姬霜：“那你覺得今天這北邊兒的量級如何？”

　　華天鳴：“…比預期要小。”
　　
　　姬霜噢了一聲：“那鳴仔你為啥還不蹲在西邊守著，不怕是聲東擊西嗎？”
　　
　　華天鳴：“…”

　　華天鳴：“因為隊長你太胖了，師妹一個人扛不動。”
　　
　　姬霜：“…”說的真有道理。
　　
　　瑞亞沖華天鳴挑眉，華天鳴一笑，說道：

　　“放心吧隊長，過來馳援的只有二分之一人。”

　　“還有一半在那邊守著呢。”
　　
　　姬霜這才鬆口氣，看到瑞亞乖順的樣子，開口解釋道：

　　“來來來，給妹仔解釋一下。”

　　“12號星北邊很靠近咱們夏蟲的一顆新大星，就是預備役七號大星啊…誒，叫啥來著？”
　　
　　華天鳴適時提醒道：

　　“臥龍星。”

　　“說是因為城建東二隊拓荒時，發現那顆星球上的山脈形似臥龍欲飛，才有的這個名字。”
　　
　　姬霜：“啊對，臥龍星，夏蟲未來的七號大星。”

　　“問題在於，這條星峰線是老線，星域角上面架構的有陳舊防禦系統——”

　　“——然而，臥龍星卻是新被發掘的星球，周圍的小行星上居住人口不多。”
　　
　　說到這裡，姬霜歎了口氣，“之所以布人在那邊，就是怕夏蟲銀河軍覺得我們人不夠撐不住，一個抖索，就把換樁系統給打開了。”
　　
　　“….”瑞亞沒說話。
　　
　　“不是說他們壞心，也知道他們是怕我們守不住。”

　　“可是那一旦兩個星球互換起來，小星球肯定就要為新的大星赴死鋪路啊…”
　　
　　“銀河那幫子人又是一會眼瞎一會眼不瞎的，掄著哪顆星球是哪顆…唉。”姬霜絮叨道。
　　
　　“…”華天鳴張張嘴，很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卻看到硝煙中有人跑過來道：

　　“麻煩了霜隊！”

　　“西邊兒的星艦下餃子了，銀河開始啟動樁子了！”
　　
　　姬霜臉色驟變，“我馬上過去。”
　　
　　<<<<
　　
　　說是快，但這到底是廢墟戰場，姬霜等三人趕到西邊瞭望塔時，換樁系統已經啟動多時了。
　　
　　塔樓臨著無垠星空，修的筆直。

　　瑞亞放眼往外看，只覺得眼前的夜空一片銀白。
　　
　　多麼怪異…頭一次看到黑色之外的宇宙。
　　
　　這是瑞亞第一次看到真實的換樁系統。

　　以往看到的大多是史料中，或者星海圖書館中的一個縮小版的虛影。

　　她想像過很多次，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卻依舊在直面之時，震撼於人類造物的神奇於極限。
　　
　　它看起來和上輩子建築工地上的塔吊有幾分類似，擁有著好幾個觸手，控制室在後方。
　　
　　體積可怕，若是以城防北一隊駐守的12號行星為測量標準，那麼這座樁子至少有二十個12號星的直徑那麼高——
　　
　　它占滿了每個人的視野，表層銀白色炫目至極，底端深深的埋進了宇宙星旋中，直徑上千公里的隕石流和星辰碎片漩渦以樁子的根基為柱，快速的流動，每分每秒發生著小規模的坍塌和能量轉換。
　　
　　臥龍星正被星球轉換系統不符合體態的靈巧動作夾起，暴力撕扯開引力環，脫開鉗制——
　　
　　華天鳴看著師妹一臉驚呆了的表情，低聲道：

　　“面見人類防禦力極限的感覺，如何？”
　　
　　瑞亞：“…”

　　瑞亞勉強忍住心中的驚駭，道：

　　“今天之前，我從不覺得自己有巨物恐懼症。”

　　“這，這到底是…這麼大…怎麼造出來的？”

　　終究沒忍住，瑞亞難得話語顛三倒四。
　　
　　華天鳴歎氣，“不然你以為，星際時代以來，我們佔領了拓荒了那麼多星球，為什麼還會有金屬礦藏危機呢？”
　　
　　瑞亞依舊感到難以置信：“可是這…它的功效其實很雞肋啊。”
　　
　　華天鳴：“宇宙炮的功效一樣很雞肋，單點攻擊，沒有緩衝沒有連發，可是抵擋不了啊——”
　　
　　瑞亞：“師兄的意思是，換樁系統最開始…是用來抵擋宇宙炮的？”

　　華天鳴點頭：

　　“是啊。”

　　“宇宙炮剛開始被擎天銀河人研發出來的時候，橫掃宇宙。那時候防禦跟不上攻擊的發展，說出來都覺得丟人。”
　　
　　“後來…換樁系統的是夏蟲擎天合力研究而為，他們發現哪怕人類發展進化了這麼多年，能使用的最強最硬的物質，卻是宇宙中我們生活的星球。”
　　
　　眼前的銀白色樁子伸出一隻觸手，光線鍍在它雪白的臂上，光彩奪目，堪稱光污染，瑞亞沒忍住轉開眼睛，注意到了東邊夜空中的星艦群，其中主艦上的炮管正在瘋狂吞噬壓縮宇宙物質，吸取能量，彙集宇宙炮。
　　
　　竟然這麼快…
　　
　　接下來所見的一切真是突破想像，就像是小時候看的動畫片。
　　
　　宇宙炮彙聚完畢，“邪惡的”艦隊一聲令下，啟動發射。
　　
　　白金色的烈焰劃破宇宙。
　　
　　周圍數十顆星球被龐大的能力震動，12號星瞭望塔顫顫巍巍，白樁子頓時化身正義的戰士，一手抓住臥龍星一手抓住旁邊星域一顆不知名的小行星，兩者位置擺積木般一換，小行星便代替臥龍星承受了宇宙炮一擊——
　　
　　轟隆一聲巨響，星域震顫，小行星土崩瓦解，逐漸粉成碎片。
　　
　　——間隔不知多少公里的宇宙星球，就能夠被如此輕易的交換位置。
　　
　　隨後白樁子又一把抓起兩顆星球，朝邪惡的艦隊丟去。

　　可怕的爆炸聲傳來，震得人耳膜流血，瑞亞眼睜睜看著艦隊中央發生沉沒，遠處白樁子衛士一般護著身後的臥龍星。
　　
　　旁邊的宇宙中，擋死的小行星終於灰飛煙滅。

　　“…”

　　瑞亞猛地松了口氣，她沒有理會身旁前輩們的議論——
　　
　　也許他們憤慨激昂，姬霜隊長怒聲道今年一定要給銀河軍團投訴，這破樁子說廢止說廢止，說了十年了，現在不還是年年加機油做保養嗎——
　　
　　瑞亞聽著姬霜隊長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她掏出光腦翻找尤可發給她的圖片，低聲對華天鳴道：

　　“師兄，你前幾天還和我講東線吃緊。”

　　“那你告訴我，這張圖——“
　　
　　瑞亞看著華天鳴接過光腦，“——這張圖顯示的背景，是不是夏蟲東邊的星峰線？是不是戰區？”
　　
　　圖片佈景簡單，上景茫茫然太空，下景灰白色圓弧陸地。

　　照片左角，靠近邊沿的夜空中一顆螢光藍色的星球引人矚目，那是夏蟲東域很出名的觀景星‘台盼藍’，然而，玄機在星球背後——
　　
　　那裡伸出來了一角銀白色，像是觸手或者暗爪，很模糊，照相者估計趕得急，發過來也沒仔細檢查。
　　
　　今天之前，瑞亞一直不知道那是什麼。

　　今天之後，瑞亞就不會再那麼無知了。
　　
　　華天鳴接過圖片一看，心道糟糕——

　　他和尤可的聯繫一直很密切，前段時間長談還聊到了尤可目前的駐地，東星峰線3號02號星，而駐地的具體位置，就在台盼藍星周圍千公里內。
　　
　　結果沒知道幾天，就被師妹給揪住了——
　　
　　華天鳴：“…”

　　華天鳴心道尤可這傢伙真是做事瞻前不顧後，要麼就死死忍住，要麼就說明清楚，現在倒好這撒謊的屎盆子就扣在了他華天鳴頭上——
　　
　　隨即華天鳴狀似無意往上拉了拉訊息方塊，出言調侃道：

　　“呦，師妹可以啊，和尤可聯繫很多嘛。”
　　
　　瑞亞：“師兄，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華天鳴心中暗罵自己最近事務繁多，沒有憂慮到兄弟，一面安撫瑞亞笑道：“我正要說的嘛——尤可是守在東域，不過不是這裡。”

　　“你別急，我不會認錯的，這顆藍星我肯定認識，尤可不在這——”

　　“——放心，放心啊。”
　　
　　瑞亞：“…”

　　瑞亞盯著華天鳴的神色，仔細分辨，出言道：

　　“師兄，三天前西嶺雪學姐和我私聊，說她已經成功升進鍛造星，隨著機甲遠征——”

　　“——正好和尤可學長相遇在駐地了。”
　　
　　華天鳴止住話頭，看了瑞亞一眼，問道：

　　“真話還是假話？”
　　
　　瑞亞：“所以…尤可學長和雪學姐都是守在東部戰區了，對嗎。”

　　“師兄不是還和我講過東域最近開星球轉換系統很頻繁嗎？”

　　“那——”

　　那萬一被換走的是學長學姐駐守的小行星呢？
　　
　　他們開始剛剛才見證過一次宇宙炮的威力啊…
　　
　　華天鳴抬手，道：“我明白——”隨即他高聲喊姬霜的名字，走過去低聲請求隊長，要求一閱最新的東域戰報。
　　
　　姬霜看華天鳴的模樣，心中歎氣，掏出戰報安撫道：

　　“鳴仔你做好心理準備。”

　　“東域最近傷亡很嚴重。”
　　
　　華天鳴點頭，展開紙頁，深吸口氣開始閱讀——

　　每一次開啟星球轉換系統時，被犧牲的小行星都會被憐憫，獲得一次在軍團媒體中群聲朗誦名字的待遇，今天，華天鳴送給了它們同樣的待遇——
　　
　　戰報上密密麻麻二十多顆行星。

　　一行行看下來很快——
　　
　　“夏蟲星海東星峰線3號，02號行星。”
　　
　　華天鳴小聲念道，心臟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