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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峨嵋]暴力仙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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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0 11:43:35
118 神仙也會生出垃圾

     日頭慢慢升到正中,上山的道路卻始終不見什麼動靜,四個人蹲在樹林裡無聊等待,寧禹疆撿了幾塊小石子,又要水成壁現場雕刻一顆石頭骰子,在地上畫出飛行棋的簡便棋盤,教他們玩起飛行棋。
  
  兩個仙人加上一個凡人都不曾玩過這種殺時間的簡單遊戲,聽寧禹疆講解一遍規則,親身體驗過一遍,馬上來了興趣,尤其水成壁與鳳一鳴從小背負家長的沉重期望,幾乎從出生起就是在枯燥的修煉中度過,而柔兒從小就是兄弟姐妹們欺負漠視的對象,他們雖然境遇各有不同,但都是既不曾有過太多夥伴,更不曾這樣與同齡人聚在一起放鬆嬉戲的。
  
  一個普通的小遊戲,只把他們樂得手舞足蹈,連本來內向膽怯的柔兒也展露出快樂的笑容。寧禹疆一抬頭正好看到柔兒笑靨如花的美麗模樣,忍不住多看兩眼,柔兒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笑容轉眼便淡了下去,眼中泛起幾絲恐懼。
  
  在金族的時候,姐妹們看她笑就會想辦法把她整哭,罵她醜八怪……柔兒暗暗懊悔,眼前這個風族長似乎比姐姐都還厲害,不知道要怎麼整她呢!
  
  「喂喂喂!你剛才笑起來很好看的啊!為什麼轉眼又一副小媳婦模樣?不知道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寧禹疆果然不滿起來。
  
  柔兒一驚,說話就有些不利索了:「沒……沒,風族長你沒有欺負我……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麼?奇怪啊,你也是個仙族的人,怎麼跟你姐姐完全不一樣,她明明刁蠻得很。」就算是那個同樣看起來文靜溫婉的木瑕雪,實際上也是個厲害角色。水瀟寒是自己的好朋友,那就更不用說了,專業人士啊!用藥救人時別提有多帥了!
  
  「我……我怎麼可以和姐姐比……」柔兒低下頭去。
  
  「也對,雖然你膽子小了點,但你比你姐姐好多了!」寧禹疆點頭附和道。旁邊兩名男士也心有慼慼焉地點頭稱是。
  
  柔兒吃驚了,從小到大人人都說她不如姐姐金迎秋,在光彩照人不可一世的姐姐身邊,她不過是陰影裡的一根沒有價值又不起眼的小草,今天竟然有人說她比姐姐好?!太不可思議了。
  
  「怎麼會,姐姐身份高貴,長得又美麗,法力也比我好多了……」柔兒習慣性地為姐姐辯解,換來寧禹疆的嗤之以鼻:「長得是還好,不過性子真讓人討厭!法力……咳,我不評價了。身份高貴?你跟她不是一個父親生出來的嗎?哇!你不要變相讚美自己哦!」
  
  柔兒臊得小臉通紅,囁嚅道:「我、我沒有,姐姐是大夫人所生,是嫡女,我們身份不一樣的。」
  
  「我真不懂你們那些臭規矩,都是一個父親生的,就算母親不同,這也不是你們自己可以挑的,有什麼高貴不高貴的?會投胎就算高貴嗎?做人失敗、性情惡劣、品格低下、不幹好事,就算是神仙生的也是個垃圾!」寧禹疆哼道。
  
  柔兒垂頭不語,毫不反抗的樣子讓女霸王很不高興:「哼!你心裡一定想,我是站著說話腰不痛對不對?」
  
  「沒、沒有,我不敢!」柔兒被她「欺負」得快哭了。
  
  「不同意就不同意,不高興就不高興,不爽就不爽!有什麼敢不敢的?」女霸王氣惱於對手的軟弱可欺,幾乎張牙舞爪起來。
  
  水成壁與柔兒相處有些時日,知道小姑娘就是這樣畏縮內向的性子,終於仗義執言,攔著寧禹疆道:「好啦好啦!莫非你想人人都像你這樣暴力兇惡?」
  
  寧禹疆一手戳著他的鼻尖狠狠道:「我哪裡暴力兇惡了?」
  
  「你這樣還不暴力兇惡?」這下子不但水成壁,連在一邊看戲的鳳一鳴也不禁莞爾。
  
  寧禹疆扁了扁嘴,終於沒忍住,撲哧笑了起來。柔兒鬆口氣,也彎起了嘴角。
  
  「你笑起來多好看啊!應該多笑才對,你應該跟我差不多年紀吧,老耷拉著眉頭嘴角,容易長皺紋變小老太婆。」再開口,寧禹疆溫和了不少。
  
  柔兒不敢反抗,大著膽子怯生生地笑了笑,寧禹疆總算滿意了。鳳一鳴也大敲邊鼓道:「是啊!這位仙姑笑起來漂亮多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柔兒的臉又紅透了。
  
  昨日之前,鳳一鳴心目中的仙族乃是高不可攀神聖存在,不過這一日一夜的相處,卻意外地發現這些仙人除了法力高強外,與凡人似乎也沒什麼不同,本來的偶像崇拜心理慢慢淡了,言談舉止自在了不少。
  
  「我警告你們啊!生成現在這個身份也不是我願意的,你們不可以因此歧視我排斥我!更不可以因為我是什麼見鬼的仙族嫡系就一廂情願地認為我不懂你們的苦!」寧禹疆想了想,非常嚴肅認真地補充強調道。
  
  在她心目中,以身份為理由把心中視作異類的人排斥在外又或者固執地認為對方不懂自己,其實都是一種歧視偏見,旁的人怎麼看待她可以不管,眼前這幾個算是比較順眼的如果這樣對她,那就太沒勁了。
  
  尤其是水成壁,雖然他從來沒有說什麼,但是她看得出來,他其實對自己的身份是有些介意的——換了任何一個人,被母親天天拿去與別人比較,都很難不介意。
  
  在場三個人集體被雷倒——先不說她的身份,光她這個凶巴巴的性子,誰敢歧視她啊!
  
  笑鬧一陣,太陽還是堅定地掛在半空,寧禹疆又想到一個更簡單的殺時間遊戲——畫井字!
  
  「就這樣,兩橫兩豎,分成九格,一個人畫圈,一個人畫叉,兩個人輪流一人畫一個,不管橫的豎的斜的,誰先把自己的符號連成一條直線就算贏!」寧禹疆拿了樹枝就在地上比劃,這個遊戲規則比飛行棋更要簡單,三個「新人」都是一次上手。
  
  「光這麼玩沒意思!我們加點綵頭,贏了的那個可以問輸的那個一個問題,或者要一個小東西,如何?」寧禹疆偷偷奸笑道,這個遊戲她都玩到爛熟了,這幾個傢伙要贏自己是沒有可能的!穩賺不賠啊!
  
  水成壁聽了,眼中有些什麼一閃而過,笑著答應下來,鳳一鳴大覺有趣也贊成,柔兒從來就沒什麼意見的,另外兩個人讚成了,眼巴巴看著她,她連遲疑都不敢,連忙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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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0 11:44:07
119 替死鬼

    戰況果然如寧禹疆所料的一面倒向她,不過一陣,她已經把面前三個人最怕什麼、最擅長什麼打聽得清清楚楚,還順道贏了柔兒自己繡的香囊,水成壁的水晶匕首,鳳一鳴的十兩銀子——這傢伙瞞著家人在外偷偷經商,雖然無法明目張膽了做,但是也頗有些家底,寧禹疆一開始打聽清楚了,就不跟他客氣了,奸商的錢不賺白不賺!
  
  水成壁無奈說出了三人的心聲:「你先問我們擅長什麼、怕什麼,原來是想著訛詐我們啊!」
  
  「嘻嘻,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寧禹疆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
  
  「姜太公是誰?」水成壁不恥下問。
  
  「一個很會裝的小老頭,蹲在岸邊拿個魚竿用直鉤不掛魚餌地釣魚,魚線還離水三尺,最後終於騙到一個太好奇的大王送上門來,把他當成大賢人,屁顛屁顛地請回去做了狗頭軍師。」一個千古傳唱的賢明君臣故事,到了寧禹疆嘴裡就徹底變了個樣。
  
  三個聽眾哈哈笑道:「竟有這樣的怪事怪人。」
  
  鳳一鳴對仙人的認識又到了一個新高度——原來仙人也愛錢,還會騙錢!
  
  柔兒雖然也是上當受騙的一員,但是心裡卻偷偷高興,剛才她輸給寧禹疆,被問及最擅長什麼,她想了半天,才很不好意思地說出「刺繡」兩個字,這種上不得檯面的技藝,雖然她真的很喜歡,但是從前在金族,根本提都不敢提。姐妹們偶然看見她竟然像凡人女子一樣繡花,都恥笑她沒用,天生低賤,就喜歡些沒用凡人才會幹的事。
  
  寧禹疆聽了卻半點沒有鄙視的意思,還要求她拿出實物來「舉證」,結果就是,第二回遊戲她又輸了,然後她舉證的小香囊就被寧禹疆充公了。
  
  有人喜歡自己做的東西,真是開心!莫說寧禹疆只是要她一個小香囊,就算要她把這麼多年來繡的東西統統拿出來隨她「搶劫」,她也心甘情願,這……就是小族長說的願者上鉤嗎?好像有點道理呢。
  
  這三個人都不是笨蛋,幾回之後就明白了遊戲的訣竅,寧禹疆的騙術無法湊效,還一時不察反被水成壁贏了一盤。
  
  三個上當受騙同盟成員都摩拳擦掌起來,就等著水成壁為他們「報仇雪恨」,寧禹疆也不賴賬,笑瞇瞇等著他們發落。
  
  水成壁卻陷入掙扎之中,他對寧禹疆的瞭解比另外兩人多得多,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個遊戲玩下來,他們是有輸無贏的,心裡曾經偷偷幻想過,萬一自己贏了就問她喜不喜歡自己,但是這個機會真正放到面前,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問不出口。
  
  萬一她說不喜歡我,那要怎麼辦?現在她至少把我當成朋友,一旦說出口,她大概會躲著我了吧……大哥那樣優秀,她都要解除婚約,何況是我?水成壁越想越覺得無望,因為贏了遊戲而快活發亮的眼睛也逐漸暗淡下來。
  
  「喂喂,你究竟想怎樣啊!劃出個道來,不要以為不吭聲我就會怕了你哦!」寧禹疆又開始露出女惡霸的做派。
  
  鳳一鳴滿肚子「報復」女惡霸的好主意,但始終還是顧忌著對方的身份,沒敢明目張膽地出謀劃策,看著水成壁遲疑的樣子,急得抓耳撓腮。
  
  柔兒也有一點點想看寧禹疆吃癟,發現了自己的想法後不由得十分自慚:風族長人這麼好,自己怎麼可以這樣壞心?!
  
  水成壁左思右想,最後終於鼓起勇氣,問了一個相近的問題:「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鳳一鳴沒想到他會問這麼一個不痛不癢的問題,當即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坐倒在一旁。問問題至少也該像這小仙姑之前問的一樣,問她最怕什麼,這輩子最糗的事是哪一件啊!
  
  柔兒卻並不意外,她早就看出來水成壁對寧禹疆的心意,現在看來,兩人根本就還沒來電啊!否則水成壁不會這麼問。
  
  寧禹疆的粗神經完全沒有感受到對方的婉轉心思,聞言只當他脾氣好,不想自己當眾出糗,小小地反省了一下之前的「惡形惡狀」,就開始專心想想要怎麼回答。
  
  想了片刻終於總結出一個結論:「做人光明正大,品格端正,不要太難相處,對我好的,我就喜歡。」
  
  水成壁又是失望又是埋怨,這個傢伙果然是什麼都不懂的!
  
  柔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水公子的意思……是、是問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這樣主動插話,凝聚了她很大的勇氣,放在以往,她絕對不敢貿然發表自己的意見,但是她希望風族長不要錯過像水成壁這樣好的少年,也不想水成壁一片癡心得不到半點回應。
  
  水成壁聽了她的「仗義執言」,忍不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寧禹疆撓頭道:「男人啊,這我就不太清楚了,遇上了再說吧,反正我不會喜歡壞人,不會喜歡對我不好的人,不喜歡大男人也不喜歡娘娘腔,更不會喜歡呆子傻子就是了。」
  
  範圍很廣泛啊!水成壁不知道該慶幸她還沒有喜歡的人,自己又不在他的「不喜歡」類型之內,還是要悲哀她的粗線條,完全不解風情。
  
  正想開口說話,忽然見寧禹疆臉色一變,向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扭頭去看外邊,只見鳳十五先生一個人推開院子的大門,提著一個小布包袱,就向山腰回首碑的方向走去。
  
  四個人交換一下眼神,這鳳十五先生果然是有心求死的,人家說明了要在回首碑下殺他,他竟然真的十分配合地自動奔赴「刑場」。
  
  此時太陽已經西斜,橘黃的陽光將回首碑與鳳十五先生的影子拉得長長,看上去十分寂寥淒涼。鳳十五先生站在回首碑前看了良久,這才慢慢靠著石碑盤膝坐下,臉上的神情似哭似笑,頗有幾分詭異。
  
  寧禹疆等幾人與他距離並不遠,只是她施展了法術,將幾人的聲音氣息包裹在一定範圍內,所以鳳十五先生半點沒有發現。
  
  「還記得你三哥那個紙人法術嗎?」寧禹疆從懷裡取出一張剪成人形的紙片,水成壁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想法——她要用這個紙人做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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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0 11:44:28
120 厲鬼PK惡女

     「等下我突然施法把鳳十五先生定住,然後割破他的手指頭畫好血符,紙人替身就有了。再把這個替身放到碑下,等嬰血夫人來了驗明正身,我就放一把大火燒那麼一兩個時辰,她看著先生身在火海猛燒,自然就相信他死定了!」寧禹疆大致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計劃。
  
  水成壁道:「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呢?我們佔著地利,嬰血夫人的法力似乎也並沒有強到哪裡去,我們兩人聯手應該可以取勝。」
  
  鳳一鳴點頭道:「就算騙過了這一次,一旦嬰血夫人日後發現祖爺爺還在世,又來尋仇那該怎麼辦?」
  
  寧禹疆對他道:「我實話實說,你不要生氣。我看你祖爺爺十之八九是真做過一些對不起嬰血夫人的事情。」
  
  鳳一鳴默然,寧禹疆又繼續道:「鳳十五先生自己就打得贏嬰血夫人,他甘心赴死,如果我們反而出手把嬰血夫人拿下甚至格殺,他豈不是更加愧疚,到時候他自盡謝罪都有可能,我們就是好心辦了壞事了!」
  
  柔兒忍不住道:「那……那該怎麼辦?」
  
  「只有讓鳳十五先生自己明白過來,他的死解決不了問題,他才會打消死志!我現在就是要讓他看看,他死後嬰血夫人會做些什麼事。」
  
  水成壁恍然大悟道:「只要鳳十五先生打消死志,嬰血夫人便再也奈何他不得,到時候就算她再來找麻煩,先生也會自己出手解決。」
  
  鳳一鳴感動地躬身向寧禹疆行了一禮道:「多謝仙姑!」
  
  「你能不能別叫我仙姑?那會讓我聯想到新鮮的蘑菇,我又不能加水加肉燉湯!」寧禹疆鬱悶道。
  
  幾個少年人都笑了起來,緊張心情一掃而空。
  
  寧禹疆的計劃進行得出乎意料地順利,鳳十五先生猝不及防,被幾個少年人放倒了拖到一旁以法力禁閉起來,雖然可以聽到看到回首碑前發生的一切,但是卻全身僵硬,既不能動也不能發出聲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山路那一邊傳來一陣隱約的嬰兒啼哭聲,一個柔媚的女聲慈愛無比地說道:「好孩兒別哭、別哭哦!乖乖的!」
  
  「娘親知道你難受,爹爹就在前面等著我們……」
  
  「我們找到你爹爹,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乖啊!」
  
  「我們要一家團聚了,你高興不高興?嘻嘻!」
  
  此時太陽還未完全沉下,黃昏的光線尚不算暗,無人的山路上傳來一聲聲哄拍嬰孩的話語,卻讓人覺得鬼氣森森,周圍的溫度彷彿平白降低了好幾度,剩餘的一點陽光照在身上,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暖意。聽來尋常的嬰兒啼哭,也變得淒厲恐怖起來。
  
  女人與嬰兒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迴盪在山間,天地彷彿被一片陰森詭秘的氣氛所籠罩。一個血紅的身影出現在回首碑幾十丈之外的台階上,寧禹疆等早早守在路邊一眼看去,來者是個臉色慘白的美麗婦人,黑色的長髮披散在身後,眼眸和嘴唇顏色與身上紗衣一般,都是血紅血紅的——完全的厲鬼造型。「女鬼」懷裡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嬰兒,從氣息上判斷,應該是不知從何處搶來的凡人嬰孩。
  
  看這個德行,一定就是嬰血夫人本尊了!
  
  寧禹疆皺皺眉頭,向另外三個人使個眼色,自己一躍跳到嬰血夫人面前,問道:「誰家的孩子,怎麼哭得這麼厲害?」
  
  嬰血夫人看看她,冷冷一笑道:「大概是餓了吧,喝幾口人血,自然就不哭了。」
  
  如果想用這種話把寧禹疆嚇到或者噁心到,那就太低估暴力女的能耐了,只見她無辜地眨眨眼睛,很白很蘿莉地問道:「嬰兒不是都要喝人奶的嗎?大嬸你是不是得了什麼毛病所以沒奶水啊?要我給你介紹個奶媽麼?」
  
  嬰血夫人一雙血眸像要吃人般地死死盯著寧禹疆,咬牙切齒道:「哪裡來的臭丫頭?!鳳十五那個縮頭烏龜人呢?」
  
  此處地勢低於回首碑,尚未到山腰,所以嬰血夫人看不清回首碑附近的情況。
  
  寧禹疆對她的謾罵置之不理,淡然道:「先生他說要以身殉道自焚於回首碑下,希望你能放下仇怨,改過自身。」
  
  嬰血夫人聽到「自焚」兩字時神色一動,隨即冷笑起來:「那個混賬一生只想著修道成仙,哪裡捨得輕易去死?你無須在這裡巧言欺騙,指望我心軟不去殺他,哼!我今日不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也難平我這幾百年的怨恨!」說完把手上的嬰兒舉起就想往地上的石階狠狠摔去。
  
  寧禹疆從一開始就在顧忌著她這一手,時刻準備著萬一她忽然發難要如何營救她手上的嬰兒。看這嬰血夫人的神情變得越來越瘋狂淒厲,幾道風刃急急向她手臂上劃去。
  
  嬰血夫人處變不驚,詭詐一笑,雙臂一收將嬰孩往寧禹疆的風刃上送去。幸好寧禹疆早就想到會有這種投鼠忌器的情況發生,風刃沒有灌注全部法力,看情勢變化急急往下一拖一帶,嬰血夫人腳下的石階石屑紛飛,當即斷裂成了幾塊,裂痕一路順著石階延伸到幾十丈外,一條平整的山路被破開成兩半!
  
  嬰血夫人也知道敢孤身一人在這條路上攔阻自己,定然不是普通人,再加上那形貌一看就是風族的嫡系,只是這近百年來幾乎不曾見過風族的人出現,對方看起來又十分年幼,甚至連仙氣都感覺不出來,應該不會太過棘手。沒料到這明顯留有餘地的一出手,威勢也這般嚇人。
  
  「鳳十五那死龜蛋竟然找到你這樣的幫手?!你究竟是何人?」嬰血夫人寒著臉問道。
  
  「我叫寧禹疆。」
  
  嬰血夫人從不曾聽過這個名字,但聽起來也不是隨口杜撰的假名,於是冷笑道:「無名小卒也想擋住本夫人的去路?!你在意這個小雜種?哈哈!好!好啊!」說著雙手各握住嬰孩的一條小腿,作勢要將他生撕成兩半!
  
  「停手!你如果殺傷這個嬰孩,你今生今世都別想找鳳十五先生報仇,我會把你打成殘廢、廢掉你一身魔功,讓你眼睜睜看著我替鳳十五先生娶十個八個仙族嬌妻,助他修成仙道,生兒育女,美滿幸福地享盡人間快事。」
  
  嬰血夫人兩眼幾乎要噴出兩團烈焰,顫聲道:「你敢?!」
  
  「我不但敢,而且絕對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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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0 11:44:45
121 焚身以火

      寧禹疆本來就懷疑鳳十五先生惹的是桃花劫、風流債,再一看嬰血夫人的長相——雖然算是中年婦人,但五官輪廓依然可以看出年輕時絕對是個美女,只是神情打扮太「聳」,削弱了那份美感,年齡上跟鳳十五先生倒是滿般配的。這樣更肯定了她的猜想。
  
  對一個被始亂終棄的女人最好的打擊是什麼?自然就是負心人另尋新歡,過得幸福又快樂,徹底忘記了她這段插曲。
  
  試著用這個刺激嬰血夫人,果然這個妖婦馬上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嬰血夫人深深吸兩口氣,一聲尖嘯,提起手上的嬰兒當兵器一樣就向寧禹疆掃來,眼看著就要碰到她的身體了,忽然她像一片柳絮般順著嬰兒帶起的風聲輕飄飄地蕩了開去。
  
  嬰血夫人還待追擊,卻覺得頸後一涼,大驚之下急急向左前方撲去,勉強避開背後的攻擊,還未站定,兩道帶著勁風的無影風刃向她左半邊臉削去,幸好她的法力也不弱,反應足夠快,腦袋向右一歪避開。
  
  寧禹疆就是想要她這個歪頭的動作,一般人頭向右歪,右手的動作靈活性必然受到影響,反之亦然,就趁著她右手不便的一刻,一支細細的松針刺入了她的右手中指的指甲縫裡,所謂十指連心,突如其來的麻痛令她再也抓不穩那個嬰兒,手一鬆,一陣強風將小嬰兒硬生生捲到了一邊。
  
  寧禹疆大喊一聲道:「柔兒,接住!」
  
  柔兒躍出來一把抱住,幾步跑了到了安全距離之外。小嬰兒身體出乎意料地健康,膽子也大,這麼又甩又拋的,竟然除了腿上幾塊被抓出來的淤痕外,毫髮無損,還嘰嘰咕咕地露出一張笑臉,似乎覺得剛剛的「遊戲」很好玩。
  
  寧禹疆之所以想到用松針扎指甲縫這種傷人的小把戲,就是因為風刃帶起的風聲太大,怕嬰血夫人閃躲之間誤傷小嬰兒,松針纖細而且不易發覺,以風力驅動,不必非常大的力氣就可攻敵要害,風聲響動極難發覺,真的扎錯了嬰兒,傷害也很有限,但是扎到指甲縫裡,那種痛楚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不然也不會有鋼針扎指甲縫這種著名的逼供酷刑了。
  
  嬰血夫人一手拔出手指上的松針,低頭一看地上落了絲絲縷縷一大把黑髮,正是剛在被頸後的風刃削下來的,一時間惱恨驚懼讓她方寸大亂,卻也知道面前的少女法力強過自己不是一點兩點,要繞過她上山找鳳十五先生的麻煩,幾乎是絕無可能。
  
  氣恨之下仰天慘笑道:「鳳十五你個縮頭烏龜!不敢出來迎戰便請了幫手算計於我,你算什麼男人!我蘇錦繡看錯了你!可憐我的兒、可憐的兒……娘親沒辦法幫你報仇了!啊……」
  
  聲音之淒厲慘烈,聽得寧禹疆與柔兒兩人汗毛直豎,連本來歡笑著的嬰兒也放聲哭號起來。兩個少女對看一眼,真不知道鳳十五先生究竟做了什麼壞事,令嬰血夫人恨成這樣。
  
  「閉嘴!別叫了!我帶你去見鳳十五先生最後一面就是了!」寧禹疆受不了她的鬼哭,大聲喝止道。
  
  嬰血夫人一雙血紅的眸子直直盯著寧禹疆,彷彿不敢相信她明明可以輕易取勝把自己攆下山去,卻偏偏放自己上山的事實。
  
  寧禹疆哼了一聲,挽著柔兒一閃身就到了山腰的回首碑前,鳳一鳴收拾了大量的松枝柴薪圍在碑前的「鳳十五先生」身邊,看見她們到了,向她們眨眨眼睛,示意一切準備就緒。
  
  嬰血夫人只比她們晚到一點點,看著不遠處那個自己想了幾百年,恨了幾百年的男人,本來想好的罵辭與奪命招數統統忘在腦後,一時愣在那裡,怔怔看著他,嘴唇翕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盤膝端坐著的鳳十五先生兩眼悠悠望向前方,眼中似是愧疚似是傷痛,不待嬰血夫人開口,便沉聲道:「往日種種,便算是我對不住你,你恨我多年,又做下這許多惡事……但願我今日一死,可以洗淨你的怨恨,不要再造殺孽!」
  
  嬰血夫人臉色一變,猛然注意到了他身周密密麻麻圍著的柴薪等易燃之物,心中大震:他要死?他真的要死?
  
  尚未搞清楚自己應該高興還是傷心,身體已經先一步作出反應,一步向前衝去,就想將鳳十五先生扯開,阻止他起火自焚。
  
  一雙手已經伸到他的面前,指尖似乎已經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鼻中好像聞到了屬於他的檀香氣味,忽然一陣熾熱強勁的氣流將她撞開,眼前熟悉的臉孔煞那間被橘紅的火焰吞噬……
  
  背心一陣巨痛,烈焰爆炸的熱氣流將她沖的仰面倒在了幾丈之外的石階上。嬰血夫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回首碑下變成一片火海,灰色的石壁被烈焰映成了橘紅色,轉眼化作焦黑色,碑下坐著的那個人,已經被徹底淹沒在火光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不!」嬰血夫人的瘋了一樣跳起來就想往火光中衝去,卻被寧禹疆一手扯住推倒在一旁。
  
  寧禹疆冷聲道:「你不是很想他死,他現在如你所願了,連自焚的地方都按照你指定的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不!不!不!」嬰血夫人看都不看她,跳起來又想衝上前去。
  
  寧禹疆又怎會讓她得逞,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已經陷入癲狂,完全不知道要閃躲防備的嬰血夫人用定身術困住。
  
  不知過了多久,火勢依然沒有消減的跡象,回首碑的底座不堪烈焰焚燒崩裂了一角,巨大的石碑無法保持平衡,晃了一晃便直直向著之前鳳十五先生安坐的方向倒了下來,怕打起沖天的火星……別說這火會不會把鳳十五先生燒成灰,光這塊大石碑這樣壓下來也足以把他壓成肉醬。
  
  嬰血夫人目眥欲裂,她剛剛奮起全身法力,衝破了寧禹疆所下的定身術,就看到這令她絕望的一幕,腦中一片空白,搖搖晃晃衝上兩步,跌倒在地上。無數畫面在眼前一一閃過,有快樂的、甜蜜的、迷醉的、幸福的、失望的、孤獨的、傷心的、挫敗的、焦慮的、悲憤的、絕望的……那是她所記得的一生,那個佔據了她記憶的每個角落、每個畫面的男人已經消逝了,消逝在這烈焰之中、消逝在這石碑之下,消逝在自己的恨怨之中、消逝在對自己的愧疚之中……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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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0 11:45:03
122 同生共死

      嬰血夫人全然沒有了開始時的氣勢洶洶,趴在地上呆呆看著前方的烈焰,癡了一般,忽然又咯咯大笑起來,邊笑邊拍手道:「死了死了!孩兒你看到嗎?你狠心的爹爹下來跟你團聚了……」笑聲中卻聽不出半點歡快之意。
  
  笑了一陣又橫眉大怒,喋喋罵道:「老匹夫、縮頭烏龜、只知道修仙的蠢貨、無情無義的負心漢、薄情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們一家三口本來好好的,偏要去修什麼鬼的仙,現在不也是難逃一死?可憐我那孩兒……他還不滿週歲啊!」
  
  罵著罵著,她搖搖晃晃爬起身來,坐在地上唸唸有詞:「死了!都死了!我孩兒死了,我的心死了,你也死了……」
  
  寧禹疆等幾人在一旁看她瘋瘋癲癲的模樣,也不覺心酸,鳳一鳴看了一眼身後真正鳳十五先生藏身的方向,臉上不由自主露出幾分不以為然,心道:小仙姑說得不錯,這妖婦竟然與祖爺爺育有一子,聽來竟是因為他而不幸夭折的。實在是大大的不該!
  
  「你死了,我竟然一點都不開心……我們的帳還沒完!你等著……你等著!我們一家三口地府再見,你……你可不要再像今生一般棄我們母子不顧了……」嬰血夫人步履凌亂地就向回首碑下的烈焰走去,火光映照著她的臉龐,上面淚痕斑斑,唇邊偏偏帶著一絲可以稱之為幸福的笑容。
  
  此時她的臉上妖邪之氣盡去,十足十的一個孱弱美麗的婦人。一旁的柔兒猜到她想投火自盡,心中不忍,跨前一步就想去攔住她。寧禹疆急急叫道:「小心你手上的小孩!」
  
  柔兒一愣,止住了腳步,對啊!萬一她走過去時,嬰血夫人發起瘋來加害這個孩子怎麼辦?
  
  「你……你去救救她好不好?」柔兒看寧禹疆沒有半點要接手嬰兒的意思,只好開口懇求。
  
  寧禹疆還未回答,忽然聽見有人大喝一聲道:「停步!」
  
  正是鳳十五先生的聲音,幾個人側頭一看,原來不知何時,他已經衝破寧禹疆的法術禁制走出了樹叢。
  
  嬰血夫人渾身一震,不敢相信地扭頭望向他,那個以為已經化作焦炭飛灰的人,竟然好端端在自己身後!
  
  「你……你……你……」嬰血夫人慢吞吞轉過身,指尖發顫地指著面前的男人,狂喜與狂怒同時湧上心頭,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鳳十五先生走到她面前,長歎一聲道:「當日是我對不住你們母子,你要殺我原也應該,只是你為何要修煉這種害人的魔功,還四處屠殺嬰兒?如果你親手殺了我之後,可以好好活下去,可以改過,你此刻就可以下手。」
  
  說完這一番話,他閉目昂頭受死,神態十分平靜安詳。
  
  嬰血夫人臉色發白,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五指一併就向鳳十五先生的心窩插去!
  
  鳳一鳴、柔兒與隱藏在暗處的水成壁見鳳十五先生竟然真的不閃不避,都是大驚失色,只有寧禹疆半點不著急。
  
  殷紅如血的纖長指甲輕易刺穿了層層衣衫,很快就染上了真正的血色,再深入幾寸,就可以碰觸到鳳十五先生的心臟,他依然一動不動。
  
  染血的手指卻忽然停了下來,如伸出時一般快速地收了回去,血手的主人冷哼一聲道:「你倒想死了簡單!沒這麼便宜的事!」
  
  「你們不用耍花腔了,你不想殺他,他也不想你死,白癡都看得出來!」寧禹疆覺得看戲看得差不多了,開口打斷道。
  
  嬰血夫人一眼掃過去,凶狠的眼神明顯帶著被當眾揭穿的狼狽羞惱:「臭丫頭,要你多嘴?!」
  
  寧禹疆對這個女人十分不喜,斜了她一眼,對鳳十五先生道:「先生,我不曉得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但是這個女人殺人如麻,手段凶狠,可不能這樣就放過她。」
  
  鳳十五先生一愣,道:「小族長說得是,殺人償命,我欠了她的,便用我這條命替她去還這些血債吧。」
  
  「呸!誰要你還,老娘大大小小一共殺了一百八十六人,你還得完嗎?你還欠了老娘一筆血債!我的兒子重病在身,他爹明明大有本事卻連見我們娘倆一面都不肯,害他受盡病痛折磨而死,憑什麼我的兒子要這般可憐,別人的兒子卻受盡千嬌百寵?!老娘不高興,哈哈哈!老娘就見一個殺一個,哪又怎地?不單殺小的,連他們的阿爹也一併殺了!」嬰血夫人恨聲道,語氣中儘是怨毒。
  
  水成壁等幾人本來對她頗有點同情,聽了這番話都不由得火冒三丈,只覺得這個妖婦就是死上千百遍也是活該!寧禹疆聽完了,低低咕噥了一聲:「原來不是李莫愁,是瑛姑加葉二娘的增強版啊!」
  
  站在她身邊的柔兒和鳳一鳴聽得一頭霧水,完全不解其意。
  
  那邊嬰血夫人顯然還未消氣,繼續怒罵道:「有本事你們就殺了老娘,老娘只要在世一日,就一日殺幾個小鬼解氣!」
  
  寧禹疆向著鳳十五先生攤攤手道:「你聽到了,她根本就是不想改。你死了,她會陪你死,也算是一種解決問題的方法。」
  
  嬰血夫人停嘴不罵了,惡狠狠地盯著她,如果不是明知打不過,恐怕她早就撲上去了。
  
  鳳十五先生不理胸口上不斷沁出血絲的傷口,一步一步走到她身邊,本來凶狠潑辣的嬰血夫人不自覺地倒退了兩步,卻聽他忽然開口道:「我作孽在先,害你變成這樣……」
  
  嬰血夫人冷哼一聲,別開臉不敢去看那雙愧疚傷感的眸子,她變成這樣,確確實實是這個男人的錯,但是……為什麼真正站在他面前,卻又覺得自慚形穢?不該是這樣的!
  
  寧禹疆笑了笑道:「鳳十五先生,如果你下不了手殺這個女人,我有個建議你要不要聽?」
  
  「風族長請講。」
  
  「既然這位夫人是因為你才性情大變,以殺人作發洩的,不如就請先生你從今日起寸步不離對她好生管束,帶她一起行善積德,以贖前罪?」
  
  鳳十五先生看了一眼神情忽然變得有些不自然的嬰血夫人,慨然點頭道:「風族長說得有理,我鳳十五在此對天發誓,今日起蘇錦繡如再殺一人,我便根基盡毀,墮入畜生道,永世不得為人!」
  
  嬰血夫人急道:「我殺人,要你多事?!」
  
  鳳十五先生微微一笑道:「我發我的誓,夫人也不必多事。」
  
  寧禹疆幾個一聽就笑起來,嬰血夫人臉色十分難看,氣道:「你算什麼東西,自作多情!」說罷轉身就走,不過不是下山,而是飛奔到山頂鳳十五先生的府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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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回首真意

      寧禹疆隨手一揚,回首碑下的火焰瞬間熄滅,嗆人的濃煙像碰上了強力抽風機,轉眼消失得一乾二淨。
  
  「先生,燒燬了你的回首碑,不如我讓阿壁幫你雕刻一個水晶的放在這裡吧,一定更威風耀眼!」
  
  水成壁火場後方的樹林中走出來,就聽見寧禹疆給他硬性攤派工作,只好苦笑。
  
  鳳十五先生搖搖頭,走到燒得焦黑、看不清原型的碑座前,出神一陣,開口道:「千年之前,我隨師父上山修煉,曾在這碑下停留,當日曾經問師父,這碑上刻的『回首』二字是何意。」
  
  寧禹疆很老實道:「我昨天來的時候,以為是勸那些一心想修仙的人不要浪費時間早早回家。」
  
  水成壁一聽就笑了起來,柔兒和鳳一鳴想笑不敢笑,鳳十五先生莞爾道:「雖不中亦不遠矣。師父當時說的是,走得太快便該停下,回首看看來路,是否有錯、有憾、有不該忘、不該棄的。我聽了只是笑笑沒放在心上,待到走到頂峰,方發現自己錯過了什麼,卻已經鑄成大錯。」
  
  原來當日鳳十五先生與蘇錦繡乃是青梅竹馬的鄰居,十五歲便成婚,夫妻感情極好,只是隨著時日流逝,鳳十五先生的修為日高,眼看大成的希望已經不遠,於是日夜閉門修煉,慢慢地將夫人冷落到一旁,後來更不顧蘇錦繡已經有孕,執意跟隨師父到蒼梧丘修仙。
  
  蘇錦繡苦苦哀求,只是讓一心修仙的鳳十五先生大感厭煩累贅,乾脆不告而別。蘇錦繡悲傷之下大病一場,但想到腹中胎兒,只得無奈一人留在鳳家,幾個月後她難產生下一個男嬰,她幾乎把對鳳十五先生的思念都轉移到了兒子身上。
  
  可惜這個孩子天生不足,出生半年不到便染上惡疾,幾度生命垂危。蘇錦繡無意中聽鳳家的族兄提起,說丈夫鳳十五修煉大有進境,如今已經是半仙之身,於是便想到蒼梧丘上找丈夫救救兒子。卻不知丈夫正巧離開了蒼梧丘在外雲遊。
  
  她一個普通凡人,根本無法穿過回首碑後的法陣,在石碑前哭喊了三日三夜,都沒能見到丈夫的蹤影,到了第四天早上,她嗓子哭啞了,眼淚流乾了,癱坐在回首碑下,看著襁褓中的愛兒在一陣猛咳之後抽搐了幾下,就此夭折,蘇錦繡覺得天地都塌了,一個人癡癡呆呆抱著孩兒的屍體下了山,拜入血妖門下,淪入魔道。
  
  百年之後,蘇錦繡從一個普通凡間婦人,變成了惡名昭著的嬰血夫人,第一次找上鳳十五先生,不問情由一上來就痛下殺手,而鳳十五先生卻尚不知發生何事。
  
  嬰血夫人的魔功修為始終無法與鳳十五先生相比,兩人激戰百招後,最終被鳳十五先生一掌打傷落敗。嬰血夫人報仇失敗,放聲痛哭謾罵,他這才知道前事,愧疚不已偏又不知如何面對,只得跺跺腳一走了之。
  
  嬰血夫人並不死心,回去苦苦修煉,今日再次上門尋釁。
  
  這九百年間,鳳十五先生每每聽到凡間傳來嬰血夫人殺嬰作惡之事,心中愧疚便多一份,也曾主動去尋找她希望能解決此事,可惜次次都是空手而回,這次他本來打算以自己一死以求解開妻子的心魔,偏偏碰上了寧禹疆攪局。
  
  現在的結果,應該算是好的吧!鳳十五先生仰頭輕輕一笑,對寧禹疆道:「小族長,老夫明日便帶著拙荊離開,到凡間去濟世救民,積功德贖前罪,今日之事,多謝成全!」
  
  說著深深一揖,起身就想上山去尋嬰血夫人。
  
  「慢著!」寧禹疆忽然叫道,一邊推推柔兒的手臂:「這個孩子是你夫人帶上山的,正好你們把他送回去好生安置。」
  
  柔兒遲疑了一下,才把懷裡的小娃娃交給鳳十五先生。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擔心道:「萬一嬰血夫人對那孩子不利……那可如何是好?」
  
  寧禹疆聳肩道:「沒事的,人有了希望,就不會隨便做壞事,嬰血夫人已經得償所願,應該會變回蘇錦繡的。」
  
  柔兒想了想,欣然道:「也對。嗯,風族長,你……你雖然看起來有點凶,但是心腸很好呢。」
  
  寧禹疆煞有介事地點頭道:「我也覺得是,不過我什麼時候看起來凶了?」
  
  水成壁與鳳一鳴都哈哈笑了起來。
  
  水成壁道:「今日的事,這樣解決的是最好,那嬰血夫人其實也是個可憐人。不過你也真是聰明,三哥的咒法雖然可以變出一個足以以假亂真的假人,但卻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我還一直擔心會被嬰血夫人拆穿,沒想到你竟然可以做出能說話的,想出在紙人之上再加一道血符,真是厲害!」
  
  這個方法說來並不難,是寧禹疆在假人紙符上增加了一個小小法術,令水成壁可以在遠處模仿鳳十五先生的聲音,控制假人的嘴巴同步發出聲響。
  
  寧禹疆更是得意,仰頭道:「那當然,我不厲害誰厲害啊!」
  
  鳳一鳴道:「水公子,你不要再誇她了,不然沒風她也能飛上天啦。」近兩日的相處,令他慢慢放下仙凡之別,說起話來再不拘束。
  
  「哼哼!不跟你們聊了,我還要趕回巽風崖呢,你們也各自上路吧,該去娶老婆的就去娶老婆,該回家的就回家!」
  
  本來笑得歡暢的水成壁神色一黯。
  
  寧禹疆沒去理他,轉頭對柔兒道:「你呢?是要回金族去,還是跟阿壁回雲夢澤?」
  
  柔兒低下頭,咬著嘴唇道:「我……我不知道。」
  
  回去金族,君父交待的事情沒完成,姐姐金迎秋栽了這麼個大觔斗,定會拿她出氣的,若是到雲夢澤……她不是傻瓜,雲夢澤裡除了五夫人土雅曼沒人歡迎自己姐妹,而五夫人看上的媳婦人選毫無疑問是姐姐,而不是她這個庶出的金族小姐。不論到那一邊,自己都是個不受歡迎的人。
  
  柔兒越想越傷心,一滴眼淚落在鞋尖前,轉瞬便沁入塵土中消失不見。
  
  寧禹疆眼尖地看到了那一滴淚水,心思轉了轉,大概也猜到一些緣由。本來帶她回巽風崖也無不可,但是自己在巽風崖上的事情處理完畢就要到土族去尋大輪迴盤,把她一個人留在崖上也是不妥。
  
  她對柔兒印象甚好,雖然這個小姑娘跟自己的性子完全不同,但是至少她不像金迎秋、木瑕雪這些女子一樣,她們與人相交,首先看到的是別人的利用價值。
  
  柔兒的法力低微,如果無人庇護,撞上妖魔那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五大族的嫡系正是妖魔最愛下手的對象,想了又想,寧禹疆甩開心裡的重重顧慮,走一步算一步吧!自己能幫她的也就一時而已,實在不必想得太長遠。
  
  「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去巽風崖作客?」
  
  「啊?!」柔兒沒想到寧禹疆竟然會開口邀請自己,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你如果覺得白吃白住不好意思,可以考慮給我做一身衣裙哦!我要綠色的,要繡上白色的荷花,要繡很多很多!」
  
  沒見過這麼請客的!在場三個人都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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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新一代東方不敗

      蒼梧丘附近小鎮的客棧內,寧禹疆正坐在桌子旁大魚大肉吃得歡暢,柔兒安靜地坐在燈下舉著一匹嫩綠的綢子左右比劃。
  
  摸了摸圓圓的肚子,寧禹疆覺得滿足非常,好些天沒吃過這樣的好料了,打了個飽嗝,對柔兒道:「沒想到鳳一鳴那個傢伙開的店廚師手藝這麼好,活該他賺錢啊!」
  
  柔兒抬頭「嗯」了一聲,顯得有些神思不屬。
  
  寧禹疆眼睛轉了轉,湊過去在她耳邊「哇」一聲大叫,當場把柔兒的臉都嚇白了。
  
  「在想什麼哪!」惡作劇得逞的惡少女一點點愧疚之心都沒有。
  
  柔兒摸摸被嚇得撲通亂跳的小心肝,不太有魄力地橫了她一眼道:「我在想成壁公子膽子真大,都不知會水族長與五夫人一聲就說要四處遊歷,不回雲夢澤去。」言下之意頗有些羨慕。
  
  「他都一把年紀了,難道還怕他走丟不成?再說他也不是不知會啊,不是找了魚族的人幫忙送信回去嗎?」
  
  剛才成年幾十年就算「一把年紀」了嗎?柔兒被這個說法搞得哭笑不得。
  
  水成壁其實很想跟寧禹疆在一起,但是知道這個小姑娘只把他當成朋友夥伴,她連完美無缺大哥都看不上,自己確實還沒有令她傾心條件,所以乾脆先行離開去闖一闖。
  
  另一個原因卻是因為他的母親土雅曼,只要他回到雲夢澤,不可避免再次捲入爭奪水族繼承人的漩渦之中,他並不想做什麼族長,可惜他的母親並不這麼想。
  
  眼見鳳一鳴這樣一個普通凡人都有勇氣反抗家族既定的命運,他也想試一試。第一步,先從離開那個令他窒息的環境開始!
  
  寧禹疆抓住話題,對柔兒進行機會教育,意圖「帶壞」乖乖女:「如果你在金族待得不痛快,也可以坦白跟他們說,你要出去走走,長長見識,沒必要待在那裡看他們臉色。」
  
  「我資質普通,連自保都成問題,離開金族又能到哪裡去……」柔兒認命道。
  
  寧禹疆點點頭:「也對,你要弄點防身技能才行。」虛言安慰沒用,還不如實際點。
  
  柔兒早就對這個不抱希望了,他們這一輩金族子弟法力大都稀鬆平常,她更加是矮個子中的侏儒。
  
  沒離開金族之前,她一直覺得大哥金平眉與姐姐金迎秋十分厲害,但是在雲夢澤見識過水成壁的本領,方才知道自己實在是井底之蛙。金族的年輕子弟中能夠與水成壁相比的一個都沒有,而水成壁還不是水族同輩中的最強者,他上頭還有一個能擊敗裂原魔君的大公子水流觴!
  
  更有甚者,某次看到二公子水雲鱗與三公子水影洛比試,發現這兩個據說在水族中法力普通的嫡系子弟,也比金族的兄弟姐妹們強了不止一點兩點。難怪君父一直想拉攏與水族的關係。
  
  可惜人家根本看不上自己姐妹呢!對於這點,柔兒出奇地並不太難受,反而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命運,不過就是某天嫁給某個仙族子弟作妾,然後生下一個庶出的一兒半女,安安分分度過餘生,但是遇到寧禹疆後,她隱隱有些不甘心,原來女子也可以活得這樣張揚自在,她很羨慕這個法力高強又直爽活潑的女子。
  
  本來按照她的性格,就算明知道回到金族會被君父姐姐責罰,也不敢違逆的,這次卻衝動地答應了寧禹疆的邀請,離家出走……算是離家出走吧,說到底不過是那點不甘心作祟,這算是她對命運小小的反抗,雖然並不能真的改變她的命運。可至少在這段日子,在寧禹疆身邊,自己可以開心地歡笑,自己的手藝有人欣賞,她有一個尊重她的朋友。
  
  柔兒浮想聯翩,手下卻也不慢,幾下子就在料子上畫好了裁剪線,裁出一段料子先繡一片額飾給寧禹疆——這是她特別要求的,方便她遮住額頭上的風族圖騰。
  
  燈下美人專注地飛針走線,姿態說不出的優美靜謐,寧禹疆看在眼裡,十分為水成壁可惜,這樣的賢妻良母都不要,那個笨死了的呆頭鳥!
  
  柔兒顯然對於刺繡十分擅長,下針精準毫不遲疑,不過一陣,一朵白荷的雛形已經呈現在布面,線條流暢韻味天成。
  
  寧禹疆看得讚歎不已,連聲道:「我以前聽研究民俗藝術的表姐說,擅長繡花的人同時也是畫家,看來真的不錯,嘻嘻,我就畫不出這麼漂亮的荷花來,更不要說繡了,你都不用打草稿哎!太厲害了!」
  
  柔兒被誇得臉蛋通紅,心中一種名為驕傲的情緒偷偷發芽,結結巴巴道:「哪裡啊!這個很簡單的,你這麼聰明,如果學上手,肯定比我要好多了!」
  
  寧禹疆甩甩手道:「你不用安慰我,術業有專攻,打架我很擅長,但是繡花……我以前勞藝課學過的,扎得我的手指差點成了篩子,把老師嚇得再也不讓我碰針線了,她說我花沒繡出來白布就先染成紅布了。」
  
  「哪有這麼誇張啊!」柔兒撲哧笑起來,雖然她沒聽明白寧禹疆說的「勞藝課」是什麼東西,但是大意她懂了。沒想到看起來非常厲害的風族小族長,竟然會有這麼慘痛的經歷。
  
  為了不負新朋友的期待,柔兒加倍用心起來。寧禹疆看著針線在她手上彷彿是有生命的一般上下翻飛,心裡忽然有些什麼一閃而過。
  
  針?繡花?
  
  「啊!」寧禹疆福至心靈,開心得大叫一聲,再次把柔兒嚇住了,針頭一歪差點落到指頭上。
  
  「你又作弄人!」柔兒無奈道。
  
  「不是不是!我想到了一個很適合你練的法術哦!你快謝謝我!」寧禹疆得意又興奮,幾乎想揪住柔兒跳一段兔子舞慶祝。
  
  「適合我練的法術?」柔兒眨眨眼睛,世上有這個東西嗎?她不想懷疑寧禹疆,但是從小她的法力修為都是極不出挑的,當庸才當習慣了,完全不敢想像自己會有突飛猛進的一天。
  
  「對!就是你手上的針啦!」寧禹疆用力點頭道。
  
  柔兒有聽沒有懂,金族的人對於金屬的鍛造運用極具天賦,但是金族子弟修煉首選的法器都是刀、劍、長槍、大斧以及鐵錘、鐵棒之類,從不曾聽過有人用繡花針做法器的。
  
  「我們那裡有個經典小說人物名叫東方不敗,用的兵器就是繡花針,一針出手,對手不死也瞎,帥得一塌糊塗啊!」寧禹疆遙想東方不敗的妖魅風範,越想越覺得有戲。
  
  柔兒自然不知道東方不敗是誰,但是想到之前寧禹疆用一支松針無聲無息地就就出了嬰血夫人手上的小人質,不由得生出幾分希望。
  
  寧禹疆可是能跟魔主過招的厲害人物呢!說不定……說不定她說的法術真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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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0 11:45:56
125 木族驚變

      要修煉出自成一家的法術,自然不是隨便給個想法就能夠成事的。幸好寧禹疆得到了風靜語的百年記憶,對法術修煉不再是超級菜鳥。柔兒用針線已經有幾十年歷史,熟練程度就跟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沒差別了,而金族的法術她雖然不擅長,但好歹也是學了近百年的,不過一直不得門而入,兩個人各有所長,互補不足,一路上邊討論邊試招,柔兒像彷彿忽然開竅了一般,進境神速,攻擊力突飛猛進。
  
  顧慮到柔兒的功力腳程,回去巽風崖的速度慢了一倍不止,路上柔兒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勤練新揣摩出來的金針術,就算是行進當中也經常心不在焉地思考著要如何修煉,如果不是寧禹疆帶著,路上不曉得要撞上幾回大樹大石了。
  
  柔兒心中有了一點點希望,自己的法力提高了,也許有天不再需要金族的庇護,可以不必任人擺佈,自由自在地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不會再被人欺負看不起!
  
  幾日之後,兩人終於到了巽風崖,在山腳下碰上了匆匆出門的風鈺。風鈺一見寧禹疆,又驚又喜道:「族長你可回來了,木族出大事了,我正準備去找你呢!」
  
  「嗯?我們回到巽風崖上再說!」寧禹疆有些詫異地點頭道。木族出事?莫非是木瑕雪出手奪權了?沒道理啊,要出手她的對象也應該是雷族才對。
  
  帶著柔兒當然不可能跑得多快,風族的人都是急性子,風鈺在路上就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原來前幾天他與另外兩名風族成員暗中護送金迎秋找到金族的族人,即聽從寧禹疆的吩咐先行回到了巽風崖,協助安置風族各人。
  
  風族大規模的遷徙,作為鄰居的木族自然不可能全不知情,可是木族卻出奇地毫無反應。風族中的長老商量一陣,便打發風鈺去木族打個招呼,畢竟名義上風族是木族的分支。
  
  誰知到了木族,卻見萬綠谷中滿目瘡痍,樹木彷彿曾經遭受過雷擊,本來綠意盈盈的山谷煙氣瀰漫,處處是剛剛撲滅的山火,那情景竟像是木族與雷族了火並一場。
  
  風鈺很快找到木族的人,問及究竟發生何事,對方卻諱莫如深,神情悲憤一句話不肯多說,再說要拜見木族長木易鵬,也只見到了木易鵬的女兒木瑕雪,她的說辭是,雷族叛徒勾結妖魔族對萬綠谷發起突襲,雖然最終將他們擊退,但是木族長受傷昏迷,雷族族長也已經被叛徒殺害,雷族少族長雷亦英同樣重傷陷入昏迷。
  
  風鈺本來還想到雷族去打探消息,但想到寧禹疆很快就要回到巽風崖,於是決定先等她回來了再說。
  
  寧禹疆聽完了若有所思,不管如何,木瑕雪這回真的得到了木族的控制權了,至於木族與雷族的現狀,哎……把風族的搞定了再想吧!
  
  說話之間,已經到了巽風崖頂,中間寧禹疆還抽空交待了一下自己邀請新朋友柔兒到巽風崖上玩玩。風族之人自由不羈,向來沒什麼門戶之見、高低之分,風鈺本來對金族兩姐妹頗為冷淡,純粹是因為厭惡金迎秋的自大蠻橫,現在聽說柔兒是族長的朋友,態度便明顯溫和親切起來,這讓一直被人忽視慣了的柔兒大感受寵若驚。
  
  巽風崖上的宮殿並不似雲夢澤那般美麗得如夢如幻,也不像金族領地乾陽城的金碧輝煌,藍色的建築透出疏朗流暢的意韻,一呼一吸所感受的空氣都似乎帶著自由的味道。宮城內房舍式樣簡約實用,沒有過多的裝飾,讓人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拘束和壓力。
  
  上次寧禹疆來的時候,這裡空無一人,開闊得簡直有些恐怖,現下主人們回來了,整座宮城彷彿一下子有了靈魂、活了過來。
  
  族人們遠遠看見寧禹疆,不知是誰發出一聲歡呼,人們風一般從各個角落湧出來,幾下子就裡外三層把他們三人圍了個嚴嚴實實,七嘴八舌地表達各自的喜悅之情。
  
  寧禹疆被吵得頭暈,忍無可忍大喝一聲:「好啦好啦!大家都參觀過我了,再看我問你們收參觀票錢!一個個,哪邊涼快哪邊去!」
  
  族人哄堂大笑,這才嘻嘻哈哈地慢慢散去。
  
  「我一直以為就羽族的人最吵,今天才發現原來風族也不差!」寧禹疆小聲抱怨道,話聲剛落,就見一個同樣藍髮藍眸的美麗少女跳過來嬌嗔道:「好啊!你嫌我們吵!」
  
  這個少女正是風鈺的侄女風璃瑟,跟伯父打過招呼,一雙大眼睛就往柔兒身上轉,寧禹疆介紹道:「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叫柔兒。你不能怨我嫌你們吵,跟人家比起來,你們簡直就是一群麻雀!」
  
  璃瑟跺腳道:「我這叫活潑,哼哼!柔兒對吧,我是這裡第一個認識你的人啊!你以後就跟我去玩,別理她!」
  
  柔兒看看寧禹疆又看看璃瑟,有些遲疑,她向來就內向膽怯,對於別人的熱情真覺得有些無法消受。
  
  璃瑟從小生活在桃源仙島上,來來去去見的都是那些人,好不容易離開那個小島回到傳說中的故鄉巽風崖,卻又被勒令不許隨意外出,難得看見一個同齡的陌生少女,就像大灰狼看見小白兔,恨不得馬上帶到小姐妹們面前炫耀一下,寧禹疆還來不及答應或反對,她上來一手拖住柔兒就跑。
  
  寧禹疆只得大叫道:「喂!你要照顧好人家啊!還有,不許帶壞她!」
  
  璃瑟的回答是嬌聲嬌氣的一個鼻音:哼!
  
  寧禹疆目送兩人消失在街角,忽然想起一事:「呃,你們見到毓秀童子了嗎?」
  
  風鈺點頭沉重道:「見過了,真是令人感歎……」
  
  寧禹疆正想開解一下他,卻聽到風鈺語氣一轉,吐出了下半句:「報應啊!」
  
  「啊?」
  
  「那混小子和鍾靈童子兩個,當年把風族、木族、雷族同齡的小姑娘迷得七葷八素,他也有今日!哈哈哈……」風鈺想起當初他們這些大叔輩為了防止自家小姑娘被兩個桃花旺得離譜的臭小子騙走,整天提心吊膽,現在他這個德行,狗都嫌棄他,看他還怎麼拈花惹草!真是大快人心啊!
  
  寧禹疆偷偷冷汗一個,當初都沒發現,原來鍾靈毓秀兩個人這麼不得人心啊!
  
  「他現在人呢?」以毓秀童子牛皮糖的習性,竟然自己回來了都不見他冒頭,這也太奇怪了。
  
  「他在閉關練功,嘿!怕是看我們回來了,不好意思出來見人吧!」風鈺說這話的時候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寧禹疆歎口氣,也對!毓秀童子當初少年英俊,風光無限,現在這副摸樣,也難怪他不願意見人。
  
  既然山不來就我,只好我去就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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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0 11:46:13
126 三界來朝

      寧禹疆在無痕殿找到了毓秀童子時,他正坐在大殿一角的書架下,捧著一本書看得聚精會神,身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陣法書,整一個頹廢的造型,看來已經在這裡待了好久。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本已經老到極點,殘得無可再殘的過期童子,此時神情滿是疲憊滄桑,看上去竟然突破了蒼老極限,又更老了幾分。
  
  「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我記得這裡沒有春宮圖和艷情小說啊!」寧禹疆出其不意湊到他耳邊說道,當場把全神貫注的毓秀童子嚇了一大跳。
  
  不過看到一心掛念的女子,毓秀童子什麼火氣都沒有了,手上的書本一扔就蹭到寧禹疆身邊「撒嬌」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一路上沒出什麼事吧?擔心死我了!」
  
  寧禹疆抖抖身上立正站好的雞皮疙瘩,一腳踹開他道:「一邊去一邊去,你幾天沒洗澡了,還敢湊過來!」
  
  毓秀童子訕訕道:「二長老說起黑風山的法陣不牢靠,我雖然不是太記得當年怎麼闖進去的,好歹前陣子也到入口轉過一圈……我不是在找關於鎮魔大陣的資料嘛。」
  
  「那你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了嗎?」寧禹疆懷疑道。
  
  「沒有。」
  
  「這些東西當初我早就看了又看,如果真有也早該發現了,黑風山的鎮魔大陣與桃源仙島的有些不同……這個回頭再說吧。你先去洗澡,這麼髒兮兮的,我都不想跟你說話了!」說話時,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你嫌棄我、你嫌棄我……」毓秀童子用怨婦一樣的眼神表達弱小心靈受到的殘酷傷害,換來小惡女的瞪眼笑罵:「還不快滾?!」
  
  心有不甘地糾纏了一陣,毓秀童子才乖乖跑回住處洗白白去了。
  
  寧禹疆低頭看著地上散亂的書籍,歎了口氣,臉色沉重起來。
  
  回到自己當年居住的「瞳苑」,一切依舊,先行回到巽風崖的族人已經幫她把院子裡外整理的跟原來一模一樣。當初為了安族人的心,她把自己的東西也打包好了交給族人一併帶到桃源仙島,免得他們看出自己要深入惡靈之穴的打算,如今見到這些「記憶中」的物件與長滿雲間草的院子,心中思如潮湧,第一次深刻感受到,自己與風靜語確實是一個人。
  
  雲間草長得並不茂盛,看樣子是剛剛移植到這裡來的。這種藍綠色的小草對生長環境的要求十分刁鑽,只愛長在懸崖峭壁的石縫之中,一旦將它們移植到平地,便要枯萎凋零。風靜語很喜歡雲間草的顏色,花了很長時間才把移植栽種之法鑽研出來,普天下知道這個小秘密的只有魔主與經常伴在她身邊的鍾靈毓秀兩人。
  
  這些雲間草,想必就是毓秀童子弄來的,這個傢伙……寧禹疆蹲下身子,伸手輕輕撫摸著柔韌的草葉,心中感動。
  
  就在此時,忽然聽到外間傳來一陣喧鬧之聲,正想起身去看看發生了何事,就見風鈺神色古怪地走了進來——正確地說,他的樣子是既詫異又疑惑,驚喜中帶著得意。
  
  「族長,巽風崖下來了很多人,說是要祝賀族長帶領我族重回巽風崖!」
  
  「咦?我們才回來幾天,他們怎麼知道的?來的都是些什麼人?」這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都是些大有來頭之人,嘿嘿,平常請都請不到的大人物……族長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風鈺笑得跟中了頭獎一樣。
  
  也難怪他歡喜,風族畢竟沉寂了一百年,一出山就有這麼許多人來拜山恭賀,實在是臉上有光的大大好事,就算是風族這些隨性慣了仙人,也不免有些飄飄然。
  
  寧禹疆與風鈺一起走到無跡殿前,只見二長老帶了族中的其他長老與大頭目,忙得腳不沾地,殿上人來人往,堪比菜市場,另一位族叔風逸在門前臨時負責收拜帖與禮單,從他那副兩眼冒綠光的德行看,估計收到的東西都十分好、大大的好!
  
  寧禹疆皺眉看著這忽然冒出來的一大群人,很冷靜地吐出幾個字:「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本來很興奮的風鈺一聽,臉當場就綠了。
  
  趁著還沒被人發現,寧禹疆趕快拉著風鈺閃到殿後,她可不想再重複一遍被人圍觀問候的恐怖經歷。
  
  一一對照腦子裡風靜語的記憶,寧禹疆發現殿上還是有大半人是自己不認得的,認得的那一小半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都是三界之內的中立派!他們的背景很複雜,有來自仙界的叛逆分子,有來自妖魔界的溫和派,還有一些特立獨行不愛依附於仙魔兩界的精怪族族長長老,還有人界的客人,其中一個竟然身穿蟒袍,一副大官模樣。
  
  寧禹疆推推風鈺道:「你去打聽一下他們是受了誰的邀約而來?」
  
  風雨想了想,也醒悟過來,這些人都是三界之外的游離分子,與風族素無往來,突然到訪,恐怕事出有因。
  
  「族長與其猜測打聽,不如大方當面詢問。」風鈺建議道,他覺得自家族長簡直是仙界萬年難得一見的絕頂人才,恨不得到處獻寶一番。
  
  「好吧!」該來的躲不掉,誰讓自己現在是族長呢,偷偷摸摸的也不是個事兒。
  
  寧禹疆的形貌十分好認,大大方方走到殿上主位站定,雖然一身普通布衣,但是已經讓所有風族族人感到發自內心的折服,幾名族中長老帶領下,所有風族族人齊齊躬身行禮道:「恭迎族長!」
  
  風族上下之分十分淡薄,族人性情桀驁不馴,並沒有規定族人必須要對族長行禮下跪,是否能夠讓他們心甘情願低頭躬身,純粹看個人能耐,簡單的說,這發自內心的躬身一禮,「含金量」要比別族裡的下跪禮高得多。
  
  當然,這些人這麼整齊地行禮,不無在外人面前抬高自家族長,為寧禹疆造勢的意思。
  
  來賓醒悟過來,前方的美麗少女正是大名鼎鼎的風族族長,紛紛上前來見禮,寧禹疆深呼吸一口氣,擺出禮貌可親的笑容與他們打招呼。幸好這些人大多都自恃身份,廢話不多,見過禮說了兩句恭賀的說話便自行退到一邊去換下一個上,饒是如此,也耗了近半個時辰,才與全部人見過禮。
  
  寧禹疆暗暗鬆口氣,坦誠笑道:「多謝各位遠道而來,只是我心中十分疑惑,我族回到巽風崖不過數日,各位何以如此消息靈通?」
  
  眾賓客面面相覷,似是猶豫著要不要直言相告,人叢中走出一名身穿黑斗篷的少女,走到大殿中抬頭道:「他們消息靈通,自然是因為我哥哥事先告知了。」
  
  那少女說話之間,輕輕解開斗篷,露出本來面目,向著寧禹疆嫣然一笑,竟然是魔女夜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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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0 11:46:33
127 爭當沙包跟屁蟲

      寧禹疆掃了一眼下面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假裝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的賓客們,心裡大大地不爽。想必魔主大人的八卦,大家都很有興趣,但是這樣明擺著鬧緋聞還硬扯上她,就讓人很火大了。
  
  二長老等人臉色也不太好看,不過這些長輩們生氣之中大多隱隱透著幾分得意:就算你威震三界無人能敵又如何,還不是得巴巴地來追求討好我們族長?!
  
  風族這些人都是十分護短的性子,當年風靜語與魔主分手,雖然大家都不太清楚原因,但是他們都一致認為必然是魔主幹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導致被自家族長嫌棄了。試想,他們美麗溫柔的完美族長怎麼可能有錯,絕對是那個「不良青年」的超級大頭目辜負了她。
  
  風族對於仙魔之別不像五大族那麼在意,但是對於族長與魔主相戀,心裡還是有些不太舒坦的,所以這個結果他們既覺得放下心頭大石,又為族長感到憤憤不平。
  
  「夜小姐遠來是客,我們借一步說話。二長老,麻煩各位代為招待這裡眾多貴客,失陪了。」寧禹疆點點頭,示意夜漪影跟自己走——她雖然很想發作,但是卻沒興趣當眾發難,為這些無聊人提供飯後談資。
  
  夜漪影笑瞇瞇地跟她走到殿外,小聲抱怨道:「靜語姐姐從前都叫我小夜呢。」
  
  「我不是風靜語!她早就死了。」寧禹疆沒好氣道。
  
  「哥哥早就跟我們說了,靜語姐姐何必嘴硬?」夜漪影也不生氣。風靜語活著,她比誰都高興。
  
  「就算是哪又怎麼樣,上輩子的事我就不記得幾件。」
  
  夜漪影難得好脾氣地不再在這件事上糾纏,有些不懷好意地說道:「你這樣眾目睽睽之下單獨跟我出來,不怕被人扣上勾結妖魔族的罪名?」
  
  「你老哥站在我面前我都不怕,何況是你?!」寧禹疆一臉不屑道。
  
  「你果然變了好多,不過我喜歡這樣的你。」夜漪影若有所思道。
  
  寧禹疆警惕道:「我對女人沒興趣!」
  
  「你!你想到哪裡去了?!」
  
  「哼!沒事帶著那些人哪邊涼快哪邊去,別來煩我。」
  
  「你真是不識好人心。」夜漪影有幾分生氣了。
  
  「有多好?別跟我動這些小心思,那會讓我很不爽。」
  
  夜漪影瞪著面前看起來比自己還小一截的小姑娘,忽然一笑道:「你真的不怕我哥哥?幹嘛這麼急著撇清關係?」
  
  「不怕也不代表喜歡,我對這些強加於人的行為非常反感。」
  
  夜焰放任夜漪影鬧出這麼大的聲勢,確實存著一些「宣示所有權」的心思,雖然答應了一年內不來糾纏寧禹疆,但是不代表他放心那些圍繞在她身邊「心懷不軌」的男子。
  
  盡快澄清寧禹疆的身份之謎,將她就是風靜語本人的事實傳遍仙界,起碼可以從輩分問題上,解決掉水流觴這個勁敵。風靜語和水向天平輩論交,怎麼可以嫁給他的兒子,做他的兒媳?
  
  寧禹疆沒有想得這麼深入,但是夜焰公然拉上自己鬧緋聞的心思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心中的不滿那是不必多說了,所以上來就沒給「幫兇」夜漪影好臉色看。
  
  夜漪影也知道自己這麼幹是有些過了,不過她沒有輕易低頭的習慣,即使面前這位是哥哥認定的唯一妻子、她的准大嫂。
  
  「哥哥也是對你有心,你又何必如此翻臉不認人?」
  
  「我要真的翻臉不認人,剛才在大殿上就開口送客了。你回去跟你哥哥說,別再幹這樣的事了,我要煩惱的已經足夠多。」
  
  「你煩惱什麼?告訴我哥哥,他一定能幫你的。」夜漪影好奇道。
  
  寧禹疆送她一個鬼臉道:「你煩惱的事情,會推給黯日嗎?」
  
  夜漪影破天荒地臉紅了:「那……那怎麼一樣,黯日又不是我的什麼人。」
  
  「是啊是啊,他不過是你的跟屁蟲兼出氣用的沙包罷了。」風靜語的記憶中也有這兩個活寶相處的一些片段,用膝蓋想都知道這兩個傢伙之間有姦情了。
  
  夜漪影臉色變了幾變,最後撇嘴道:「你若要哥哥當你的跟屁蟲兼沙包,想必他也是肯的。」
  
  「免了免了,消受不起。」寧禹疆連忙拒絕,一想到身後跟著個大叔,她就覺得頭皮發麻。
  
  夜漪影小小地扳回一城,心情大好,也不想真把寧禹疆惹毛,笑了笑安份自覺地把那些不速之客帶走。
  
  到了巽風崖下,眾人向夜漪影行過禮,便紛紛告辭而去。轉眼間,夜漪影身邊便只剩下兩名隨從。
  
  其中一個身子一歪,站沒站相地黏到她身邊哭訴道:「小夜好沒良心,人家對你癡心一片,你卻把人家當跟屁蟲和沙包……」
  
  說話之間,這人的容貌已經變成一張清秀可愛的娃娃臉,正是黯日魔君。
  
  「你不樂意可以滾蛋!」夜漪影沒好氣道。
  
  「樂意樂意,打是情罵是俏,嘿嘿……哎喲……」黯日魔君不正經道,手臂一伸就想去摟她的腰,爪子剛剛探出去,腳板上就被夜漪影狠狠踩了一腳,痛叫一聲,抱著腳板跳了起來。
  
  夜漪影身邊另一名隨從已經直起身子,容貌與水向天一般無二,正是大名鼎鼎的蝕月魔君,他看到這一幕,不屑地笑道:「像你這麼沒出息的,小夜怎麼會喜歡?也就是個當跟屁蟲和沙包的材料了。」
  
  黯日魔君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反唇相譏道:「不招人妒是庸才,你也別太嫉妒我了,你就是想當你家聆語妹妹的跟屁蟲和沙包,都還沒資格呢!」
  
  不提還好,一提便正正踩中了蝕月魔君的痛腳,他自動請纓與夜漪影一道來巽風崖,正是想著說不定風聆語也會來與寧禹疆相聚,沒想到來得太早,風聆語現在還在路上。
  
  蝕月魔君被人說中心事,大怒之下舉拳就打,兩人當場大打出手,也沒用法力,完全的拳腳相交,夜漪影見慣了這兩個沒品的傢伙狗咬狗,轉身就走,果然兩人鬧夠了就自動停手,乖乖跟上去。
  
  寧禹疆與幾位長老給足了面子出門送大神,看著那一群三山五嶽的傢伙遠去的背影,風逸忽然問道:「他們送來的禮物怎麼處理?」
  
  禮物裡面好東西還真不少,有稀罕的法器,仙草奇葩,也有法陣圖譜法術秘籍,還有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如果族長要劃清界線把東西扔掉,他會很肉痛。風族的人大方慣了,只要一高興,什麼好東西都可以隨手到處送,這麼多年下來,直接導致通來殿上可以拿得出手見人的寶物越來越少。作為掌管通來殿的第一把手,他現在是看到好東西就兩眼放光,比財迷更財迷。
  
  「你高興就留著吧。」寧禹疆和顏悅色道。
  
  風逸一聽大喜過望,摸出袖子裡的大疊禮單,三步並作兩步就去招人去清點安置無跡殿門旁堆積如山的禮物。
  
  寧禹疆待他走遠了,才施施然吐出下半句:「等魔主找上門來就讓他去頂住。」
  
  二長老等人一聽都是冷汗直流,同情地看了一眼遠處正忙得不亦樂乎的風逸,有志一同地保持沉默,死道友不死貧道,這就是王道!
  
  幾個人正想散了各忙各的,一名駐守宮城外的族人前來通傳說木族族長木瑕雪到訪。寧禹疆與二長老、風鈺互看一眼,不曉得這位木族的新族長這個時候找上門來,怕不是普通拜訪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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