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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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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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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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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0 15:04:17 |只看該作者
第769章 狀告蘭松泉

  蘭松泉被蘭山打蒙了。

  蘭山指著蘭松泉鼻子大罵道︰「你招惹的都是什麼人,全是些不帶腦子的混不吝!你更是糊塗,既然知道他們是提著腦袋做事的人,就痛快給了錢打發他們走人。你可倒好,居然賴賬,這下好了,堂堂工部侍郎讓土匪給告了,多光彩!」

  「什麼賴賬,什麼讓土匪給告了?」蘭松泉更糊塗了,問清楚後跳了起來,「父親,這是有人算計我!」

  他忙招來心腹問個究竟,弄明白後再找那三人,那三人卻早已出京了。

  蘭松泉朝裡朝外橫行霸道多年,哪裡吃過這樣的啞巴虧,氣得來回打轉。

  「這也沒什麼,一個土匪的話誰會當真,他們又沒有證據!」稍微冷靜下來,蘭松泉捶了捶椅子扶手。

  蘭山卻沒有兒子這麼樂觀,嘆道︰「就怕別人借此生事啊。」

  把持朝政這麼多年,特別是早期的時候,那些所謂的忠臣良將彈劾他們父子的不在少數,但他們父子一直安然無恙。

  靠的是什麼?當然是聖寵。

  近些年敢對他們父子挑事的越來越少了,可是蘭山心情有些沉重,他已經敏銳感覺到這一兩年來皇上對他的聖寵大不如前。

  對那位來說,對錯往往不重要,得他歡心才重要。

  接連幾次的斥責與罰俸讓蘭山隱隱覺得不妙。

  蘭山的預感很快應驗了,蘭松泉被江湖中人告了只是個開始,雖然那人很快就被打入大牢等著問斬,可很快又有人把蘭松泉彈劾了。

  彈劾蘭松泉的人正是長容長公主之子池燦。

  池燦在工科給事中這個位子上可謂是如魚得水,短短不足一年的時間就混成了有名的「刺頭」,誰都不敢往他跟前湊。

  沒辦法,面對一個三天一彈劾兩天一告狀的言官,他們壓力也很大啊。

  這次池燦彈劾蘭松泉的罪名便是暗害前御史歐陽海,並把其女歐陽微雨賣入了青樓。

  歐陽海原是都察院御史,兩年前因彈劾蘭山父子被貶黜到北定城,半年前卻突然暴斃而亡,而後一家人便沒了消息。

  這些日子明康帝因為睿王的生死不明一直心情鬱鬱,沒想到蘭松泉與這件事居然扯上了關係。至於是不是真的他可不管,現在看蘭松泉不順眼是肯定了。

  那些土匪怎麼不攀扯別人偏偏攀扯蘭松泉呢?

  可以說池燦彈劾的時機太合適了,明康帝一聽撩撩眼皮,大手一揮吩咐三法司徹查此事。

  公堂上,歐陽海之女歐陽微雨一身素衣,聲淚俱下控訴著蘭松泉的罪狀。

  「歐陽姑娘,你說令尊是被蘭侍郎所害,可有證據?」

  歐陽微雨聽了眼中閃過刻骨的仇恨。

  確鑿的證據她沒有,想也知道,那些害死父親的人如何會留下罪證來,但她確定父親就是姓蘭的畜生害死的。

  歐陽微雨看向坐在一側的蘭松泉。

  蘭松泉對著歐陽微雨露出個不屑的笑容。

  沒錯,歐陽海確實是他派人弄死的,他就是要讓那些自詡骨頭硬的人知道,招惹他們父子前可要想清楚代價,能承受得起家破人亡再來。

  弄死歐陽海,不過是殺雞儆猴罷了,於他不過家常便飯,怎麼會留下罪證呢。

  他倒要看看這小賤人怎麼指控他。

  「那一日父親從私塾回來明明還好好的,可到了夜裡突然開始大口大口吐血,臨去時留下一句話,一個叫崔佳的學生送他的發糕有問題……」

  歐陽微雨擦了擦眼淚,接著說道︰「父親只來得及說了那句話就去了,母親當時就昏了過去,轉日兄長去打聽那名叫崔佳的學生,才知道那名學生來私塾只有數日,現在再尋那人卻已經不見了。」

  說到這裡,歐陽微雨用力咬了咬唇,渾身微微顫抖︰「崔佳自稱家貧,跪在私塾外兩個時辰勾起我父親的憐惜才收了他,甚至免去他一切費用,連筆墨紙硯都是我父親給他置辦的,可憐我父親卻引狼入室……」

  歐陽微雨含淚抬頭,直視著主審官刑部侍郎楊運之︰「大人,崔佳來得突然,消失得蹊蹺,我父親臨去前還指明是他送的發糕有問題,這難道不能說明父親是被人所害嗎?」

  聽到這裡,蘭松泉嗤笑一聲,淡淡掃刑部侍郎楊運之一眼。

  楊運之對跪在地上的女孩子有些同情。

  這麼大的小姑娘,比他孫女年紀還要小些,卻遭遇了這些事,境遇可謂是悲慘了,不過到底還是天真,無憑無據怎麼能告倒蘭松泉呢,最後恐怕還要因為誣告而治罪。

  「歐陽姑娘,按著你說的,那名叫崔佳的學生或許有問題,但這與蘭侍郎有何關係?」

  歐陽微雨慘笑一聲︰「怎麼會與他沒關係?之後我與兄長一邊料理父親後事一邊告官尋找崔佳,誰知有一天小女子被人打暈,再醒來後已經在北定城最大的青樓裡了!」

  公堂上的人看向歐陽微雨的眼神便帶上了憐憫與異樣。

  曾經是御史的女兒,現在卻淪落青樓,這境遇委實令人唏噓。

  歐陽微雨卻彷彿絲毫不在意眾人神色的微妙,挺直脊背死死盯著蘭松泉︰「小女子生不如死在青樓待了三日,終於接了第一個客人,那個人正是他,首輔蘭山之子蘭松泉!」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眾人紛紛看向蘭松泉。

  蘭松泉連眉梢都沒動,涼涼道︰「如果隨口說說就能治人的罪,那大牢裡不知關了多少冤屈之人。楊大人,你就任由一個小丫頭在公堂上信口雌黃,污蔑朝廷重臣?」

  他睡了歐陽海的女兒又怎樣?他就是要弄死與他作對的人還要睡那人女兒,讓與他過不去的人做鬼都後悔害怕,卻偏偏不能拿他怎麼樣!

  同時也讓活著的人好好掂量掂量得罪他的下場。

  「是啊,歐陽姑娘,你無憑無據說這些話,那是誣告朝廷命官,可要治罪的。」楊運之沉聲道。

  歐陽微雨渾身不停顫抖,盯著蘭松泉的目光幾乎能噴出火來。

  在眾人注視之下,她忽然笑了︰「誰說我沒證據?我有!」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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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0 15:04:29 |只看該作者
第770章 用我的命保證

  歐陽微雨一句話無異於一石激起千層浪,把眾人的心高高勾了起來。

  蘭松泉臉色微變,詫異看了歐陽微雨一眼。

  證據?除了能記住他這張臉,這小丫頭能有什麼證據?

  而僅是記住他這張臉,可是無法當做證據的。

  「歐陽姑娘有何證據?」刑部侍郎兼順天府尹楊運之回神後問道。

  歐陽微雨盯著蘭松泉冷笑︰「他的左乳下一寸處有三顆黑痣,呈品字形排列。」

  蘭松泉眼神一沉,看向歐陽微雨的目光帶了殺機。

  歐陽微雨絲毫不懼,冷冷與蘭松泉對視。

  在青樓醒來後的那三日對她來說無異於人間煉獄,她無數次想過死,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當鴇母逼著她接客時她就自盡。

  可是當她被人推著沐浴更衣,披上紅紗衣見到她的第一個「恩客」時,她幾乎是在瞬間改變了主意。

  她絕不能死,她要活著為父報仇!

  恐怕蘭松泉也沒想到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是認得他的。

  怎麼能不認得呢,早在京城父親被打入大牢時她就悄悄盯上了蘭家人,若沒有黎三姑娘的插手,她恐怕早已與蘭松泉最寵愛的女兒蘭惜濃同歸於盡了。

  正是因為認出了蘭松泉是誰,哪怕活著比死痛苦一百倍她都要活下去,尋找一切機會為父親討回一個公道,為他們一家人討回一個公道。

  還好,就在她快絕望時終於等到了救她出火海的那個人。

  歐陽微雨不自覺把視線落到池燦身上。

  無論對方是為了扳倒蘭山父子還是為了什麼,她一輩子感激這個男人。

  「蘭侍郎——」

  蘭松泉冷冷盯著楊運之︰「楊大人莫非要我脫衣?」

  這時一道懶懶的聲音傳來︰「要你脫衣怎麼了?」

  場面頓時一靜。

  說話的人正是人見人愁的大刺頭池給事中。

  「蘭侍郎,你現在是疑犯,疑犯懂不懂?」一直默默旁聽的池燦站了起來,冷冷看向楊運之,「楊大人,先不論蘭侍郎是否有罪,現在原告跪著,被告卻坐著,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在徇私呢?」

  楊運之忍不住揪鬍子︰「池大人,話不能這樣說啊——」

  「不能這樣說你就快些命人給蘭侍郎脫衣裳!」

  楊運之不由看向蘭松泉。

  蘭松泉大怒︰「楊大人,你聽一個小丫頭胡說八道,就要命人扒我的衣裳?若是我胸前沒有那三顆痣,你可付得起這個責任?」

  「這——」楊運之被問住了。

  他已經是快要致仕的年紀了,只求安安穩穩回家享清福,沒必要得罪蘭山父子這兩座大山。

  「呵呵。」含著輕蔑的笑聲響起,池燦睨了蘭松泉一眼,「蘭侍郎,你這是當著我們大家的面威脅主審官?」

  「池大人,你休要胡言!」蘭松泉恨不得衝上去抓花那張俊臉。

  「我怎麼胡言了?剛剛你說的話我們都聽得清清楚楚呢。」

  「我胸前若是無痣,就平白被你們侮辱嗎?」蘭松泉忍著怒火問。

  池燦詫異睜大眼︰「這怎麼是侮辱了?蘭侍郎,請認清你的身份,你現在是被告,原告提出證據,你要是不讓脫衣裳,那我就當你默認了。若是脫了衣裳後沒有痣,那不就正好證明了你的清白。你這般不情願,莫非是心中有鬼?」

  蘭松泉被池燦噎得臉色鐵青。

  真是該死,早知道就像把歐陽海的妻兒扔湖裡那樣把這個死丫頭弄死了,留到現在竟狠狠咬了他一口。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給蘭大人脫衣裳!你們要是不幹,難不成要我動手?」池燦厲喝一聲。

  「蘭侍郎——」楊運之為難喊了一聲。

  池燦冷笑,拂袖便走。

  楊運之趕忙站了起來︰「池大人這是去哪裡?」

  池燦衝上拱了拱手︰「去告訴我舅舅,楊侍郎沒這個膽子審問被告,請他換個人來。」

  見池燦說完抬腳便走,楊運之冷喝一聲︰「都愣著幹什麼?還不請蘭侍郎去裡邊檢查!」

  「是!」幾名衙役走到蘭松泉面前。

  蘭松泉臉色變了又變,死死盯著楊運之。

  楊運之連連擦汗︰「蘭侍郎,還望你配合一下吧。」

  他也不想得罪蘭松泉啊,可他更不敢得罪池大刺頭。

  得罪了蘭松泉,可能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得罪了池大刺頭,那他現在就死定了。

  「還不快些!」楊運之瞪了衙役一眼。

  「蘭大人——」小衙役們戰戰兢兢喊了一聲。

  「不用了!」蘭松泉站了起來,冷笑道,「我胸前確實有三顆痣。」

  此話一出,堂上眾人都愣了。

  蘭松泉居然就這麼承認了?

  蘭松泉絲毫不意外眾人的想法,一張臉更加陰沉。

  不承認又怎樣?他好歹是堂堂三品大員,難道真要一幫小衙役把他衣裳扒下來湊到胸口去看?

  那樣更丟臉!

  聽到蘭松泉承認,歐陽微雨眼中水光閃過,感激看了池燦一眼。

  池燦並沒看歐陽微雨,盯著蘭松泉擰眉。

  他倒要看看這個蠢貨還怎麼蹦。

  蘭松泉承認後神情反而放鬆了,輕笑著瞥了歐陽微雨一眼,不急不緩道︰「歐陽姑娘是青樓頭牌,我慕名而去又有什麼不妥?這就能代表歐陽御史是我害的?」

  歐陽微雨身子晃了晃,險些吐出血來。

  「官員狎妓沒有什麼不妥?蘭侍郎,你臉可真大,這話敢不敢在皇上面前說?」

  蘭松泉一窒。

  剛剛只想著甩脫謀害歐陽海的罪名,卻忘了狎妓也是個不大不小的罪過,當然,這麼幹的人可不在少數,只是沒有放到明面上罷了。

  「池大人可以去說,但現在咱們說的是歐陽海一事,總之歐陽海的死與我沒有半點關係。」

  蘭松泉含笑看著歐陽微雨︰「歐陽姑娘,你只拿出了我睡你的證據,可沒有我謀害你父親的證據吧?那你憑什麼這樣污蔑我?」

  歐陽微雨一張臉比雪還白,咬著牙關看向楊運之。

  楊運之暗暗嘆了口氣。

  歐陽微雨忽然伏地磕了一個頭,隨後站起身來,目光緩緩從堂上眾人面上掃過,挺直背脊冷然道︰「我父親莫名慘死,而後我被人打暈送到青樓,緊接著蘭松泉出現成了我第一個『恩客』,各位大人,這其中關聯你們心中沒數嗎?」

  說到這裡,歐陽微雨露出一個慘笑︰「我一個弱女子是拿不出確鑿證據,但我可以用我這條命保證,小女子所說絕無虛言,更不會污蔑蘭松泉這個畜生!」

  歐陽微雨說完深深看了池燦一眼,猛然撞向柱子。

  可憐如花年紀本該錦衣玉食的貴女立時撞碎頭骨,香消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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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0 15:04:42 |只看該作者
第771章 邪星

  歐陽微雨躺倒在地上,藉著衝力翻了個身露出正臉,原本白皙飽滿的額頭已經陷了下去,鮮血汩汩往外流。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眾人愣了一下。

  「快請大夫!」刑部侍郎兼順天府尹楊運之大喊道。

  池燦走過去,俯身仔細看了看,直起身來淡淡道︰「沒用了。」

  很快還熱的鮮血開始向眾人腳下蔓延,眾人看著剛剛還生機勃勃的少女轉眼間就成了冰冷的屍體,且死相如此慘烈,皆心有戚戚,對歐陽微雨的指控早就相信了。

  但相信又怎麼樣呢?僅憑一個女孩子的指控,拿不出確鑿證據,依然治不了蘭松泉的罪。

  這個女孩子白死了啊。

  不少人默默想,暗暗惋惜。

  池燦垂眸看了一眼歐陽微雨的屍體,從懷中拿出雪白手帕蓋在她臉上,面無表情直起身來。

  白死了嗎?不,死去的人終究不會白死的。

  他找到歐陽微雨時便明白這個女孩子活不長了,她支撐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把這番話在公堂上說出來。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皇上對蘭山的聖寵已經不復往日,從這兩年來發生那幾件事後皇上的反應就可以窺見一二。

  現在正是睿王生死不明的時候,且把睿王遇險的矛頭指向了蘭松泉,再有歐陽微雨慘死一事,只要後續籌劃得當,就是蘭松泉的死期。

  「池給事中,你去哪兒?」見池燦面色平靜往外走,楊運之不由問道。

  「自然是回去寫奏章了。」

  「哎——」楊運之喊了一聲,卻攔不住池燦的腳步,只得看向蘭松泉。

  蘭松泉不屑掃了歐陽微雨的屍體一眼,冷笑道︰「現在人已經死了,楊大人還要繼續審問下去?我記得狎妓不歸刑部管吧?」

  楊運之張了張嘴。

  蘭松泉邁過歐陽微雨的屍體,大步往外走去。

  「真是欺人太甚!」直到再見不到蘭松泉影子,楊運之才喃喃道。

  很快池燦就寫了一篇痛斥蘭松泉的奏折呈了上去。

  明康帝看完把折子往龍案上一扔,滿心煩躁。

  這蘭氏父子是越來越沒有眼色了,明明他這正煩著呢,還鬧出一樁樁事來。

  老五出事,莫非真和蘭松泉有關?

  明康帝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疲憊道︰「魏無邪,把天師請來。」

  明康帝養了一群道士在宮中,是以張天師很快就到了。

  「天師,朕近來閉關屢屢出事,命睿王前往凌台山祈福想要化解一下,誰知睿王卻生死不明,這究竟是怎麼了?」

  「皇上莫慌,容貧道算算。」張天師雙目微闔,手指不停動著,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過後,張天師睜開眼楮,面色凝重望著明康帝。

  「天師,如何?」

  張天師輕嘆︰「皇上,情況確實不容樂觀。」

  「此話怎樣?」明康帝對張天師越發倚重了,特別是那次閉關經由張天師指點後一切順遂,讓他更為重視張天師的話。

  「去冬大雪不斷,主大臣專政致多有蒙冤,今春災亂頻發,主佞臣當道致天下不平。皇上,這是有邪星作祟,影響了紫微星的光芒……」

  明康帝臉色難看︰「天師,這邪星應在何人身上?」

  張天師搖頭不語。

  明康帝頗為失望。

  他明白,這是天機不可洩露了,可是不把邪星除去他實在寢食難安。

  「皇上,貧道正在煉一爐九轉回春丹,以助皇上添福增壽,眼下正到了要成丹的時候——」

  「天師去忙吧。」

  張天師離開後,明康帝反復琢磨著他的話,忽聽魏無邪稟報︰「皇上,蘭首輔求見。」

  「蘭首輔?」明康帝心中一沉,莫名就想到邪星那裡去了。

  「傳他進來。」

  蘭山這個時候過來是替兒子蘭松泉說好話的。

  他已經得知歐陽御史之女在公堂上踫柱而亡的消息,一方面生氣蘭松泉大搖大擺離去,另一方面頭疼池燦的告狀。

  他是了解明康帝的。

  放在以前,兒子暗害歐陽海一案就算證據確鑿,皇上依然會為了維護他們父子而把這件事壓下來,可是現在不同了,皇上對他們父子已經流露出不耐煩,那麼歐陽海之女以死控訴傳到皇上耳朵裡絕對會加劇皇上對他們父子的不良印象。

  與其等皇上明日召見兒子時大發雷霆,他還是先來請罪穩妥些,至少一時半會兒皇上看在他盡心盡力伺候二十多年的份上不會治他們父子的罪。

  聽完蘭山的請罪,明康帝遲遲不語,就這麼居高臨下打量著伏在地上的蘭山若有所思。

  邪星作祟,佞臣專政,這說的莫非正是蘭山父子?

  明康帝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兒。

  不怪他多心,這些年他忙於修道,朝中瑣事幾乎都交給蘭山處理了,若說大臣專政,那除了蘭山還有何人?

  「好了,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明康帝把蘭山與邪星對上號,再看蘭山就膈應起來。

  蘭山瞧著明康帝臉色不對哪裡敢多說,忙告罪跪安。

  「魏無邪,去問問天師的九轉回春丹煉好了沒?」

  未等魏無邪應下,明康帝又改了主意︰「罷了,朕過去看看吧。」

  好煩,剛剛和邪星共處一室了!

  明康帝走到煉丹房,正看到張天師灰頭土臉竄了出來。

  「天師這是怎麼了?」

  「成丹失敗了!」

  明康帝一急︰「怎會如此?」

  張天師拍打著被燒焦的鬍子︰「剛剛開爐時貧道就覺得心神不寧,應是被邪星衝撞了!」

  明康帝心陡然一沉。

  邪星果然是蘭山!

  此時許次輔府上悄悄聚了數位大臣,紛紛決定明日一早便隨著池燦狠狠把蘭松泉參上一本,卻被許明達攔了下來。

  「許閣老,這可是扳倒蘭松泉千載難逢的良機。」

  「是呀,蘭山已經老邁,近年來依仗其子才能維持聖眷,若是除去蘭松泉,那麼蘭山倒台指日可待!」

  「喬墨,你怎麼看?」許明達忽然問了一直靜靜聆聽的喬墨一句。

  「學生認為明日不該隨著池給事中參蘭松泉,而該替他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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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0 15:04:53 |只看該作者
第772章 倒台

  「說得好!」許明達看向喬墨的目光不掩激賞。

  到底是他相中的孫婿,年紀輕輕於官場上有如此覺悟,不貪功冒進,的確是可塑之才,將來對許家絕對是不小的助力。

  至於謠傳喬墨與冠軍侯夫人關係密切之事,不過是愚民自娛罷了,到了他這個地位的人若是信了那些而損失這樣一位佳婿才是犯傻。

  許明達心下高興,耐著性子講了為何不能跟風彈劾蘭松泉的原因,眾人頓時恍悟,紛紛讚起喬墨來。

  作為許次輔的親信,在場的人都不傻,許次輔這是把喬墨當自家人待呢,看來用不了多久就能喝上一杯喜酒了。

  翌日,明康帝果然在御書房召見了朝中重臣,聽池燦細數蘭氏父子十大罪狀後緩緩掃視眾臣,本等著有人跟奏,好趁機把蘭氏父子懲戒一番,沒想到幾名大臣先後站出來,皆是替蘭山父子求情的。

  明康帝越聽臉色越陰沉。

  什麼國之棟梁離之不得,這大梁天下離開他這個天子不行,離開蘭山父子莫非還轉不了了?

  蘭山聽著眾人求情,已是汗如雨下,暗道不妙。

  蘭松泉反而有幾分得意。

  他們父子勞心勞力替皇上做事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這些人還算識相。

  「夠了!」聽到許明達都開口替蘭山父子求情,明康帝忍無可忍,厲聲道,「給朕把這個謀害皇子、貪賄納奸、殘害忠良的逆臣推出午門外斬了!」

  眾臣一聽都懵了。

  皇上這樣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蘭山已是癱倒在地,涕淚交加求道︰「皇上,老臣就這麼一個兒子啊,求皇上看在老臣已經沒有幾日好活的份上饒犬子一條賤命吧,老臣給您磕頭了。」

  明康帝看著砰砰磕頭的蘭山遲疑了一下。

  許明達使了個眼色,幾人立刻跪下替蘭松泉求情。

  「皇上,那匪人定然是陷害蘭侍郎的,蘭侍郎多年來一心為國為民,微臣等都看在眼裡,還請皇上明鑒啊。」

  「請皇上明鑒!」

  明康帝對蘭山那點憐憫立刻煙消雲散了。

  為國為民?這天下又不是姓蘭的,需要蘭家人為國為民做什麼?

  莫不是替他當家久了,真以為自己是大梁的主人了?

  現在看來邪星定然是蘭氏父子無疑了,他身為天子想要一個人的腦袋居然還困難重重,這些混賬東西全忘了身為臣子的本分了吧?

  「帶下去!」明康帝面無表情道。

  「皇上,皇上——」蘭山聲嘶力竭喊著。

  明康帝不為所動,冷眼看著蘭松泉被拖下去。

  蘭松泉這才反應過來皇上是來真格的,疾呼道︰「皇上,您不能殺我,不能殺我,沒有證據憑什麼殺我——」

  明康帝冷笑。

  他偏殺,他是皇上他說了算。

  當年誅鎮遠侯全家也不過就是憑蘭山呈上的一封肅王寫給鎮遠侯的書信罷了,現在還有匪人當人證呢,難道不算證據?

  漸漸聽不到蘭松泉的呼喊聲了,明康帝看了癱軟在地的蘭山一眼。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已經開始,乾脆一並把邪星除了吧。

  「魏無邪,傳朕旨意,蘭松泉謀害皇子乃十惡不赦之罪,本該誅九族,念在其父蘭山多年來盡職盡責,且年已老邁,現奪去首輔一職,沒收家產,削官還鄉去吧。」

  嗯,他還曾聽外甥池燦提過,蘭家的庫房比國庫還要充盈,這下總比不過了吧?

  「皇上——」蘭山眼皮一翻昏了過去。

  直到蘭山也被拖了下去,眾臣還沒緩過神來。

  他們謀劃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這一日,除奸臣蘭山父子,還朝廷朗朗乾坤,可沒想到勝利來得這麼突然。

  皇上這麼草率,總讓他們有點忐忑。

  明康帝撩了撩眼皮︰「不求情了?」

  眾臣跪在地上不敢吭聲。

  「什麼時候該求情,什麼時候不該求情,需要朕教你們嗎?」

  此話一出,眾臣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明康帝抬了抬嘴角。

  真把他當傻瓜不成?若不是因為蘭山父子是衝撞他的邪星,他會順了這些老混蛋的意才怪呢。

  他是皇上,只有別人順他意的份。

  不過——

  明康帝輕輕瞥了次輔許明達一眼。

  蘭山已經老得眼花耳聾,首輔之位是該換人做了。

  不過就是一日的工夫,蘭家的結局無異於一道驚雷在京城平地炸響,上至百官勛貴,下至平頭百姓都被這個天大的消息給震住了。

  再然後,京中大大小小的酒肆全被一搶而空,當日不知有多少放聲高歌的醉漢,外頭的鞭炮聲響一直沒停歇過,到了第二日,地上鋪著厚厚一層紅皮,許多人家殺雞宰羊,如過年一般喜慶。

  喝酒的人中,自然少不了喬昭兄妹。

  「大哥,這杯我敬你,終於得償所願。」

  喬墨端起酒杯踫了踫喬昭的杯子,溫聲道︰「同樣祝妹妹得償所願。」

  兄妹二人皆一飲而盡,眉梢眼角盡是喜色。

  喬墨放下酒杯長嘆一聲︰「兩年來妹妹辛苦了,能有今日離不開妹妹的努力。」

  喬昭眼中水光一閃而逝,輕笑道︰「大哥說這些作甚?這些原是咱們該做的。」

  「好,不說這個。」喬墨重新給二人酒杯倒滿,站了起來走到庭院中,對著南方深深一拜,把杯中酒灑在地上,輕聲道,「敬父母家人在天之靈。」

  喬昭把酒舉過頭頂盈盈一拜,跟著道︰「敬父母家人在天之靈。」

  扳倒了蘭山父子兩座大山,他們才算有臉對父母說替他們報了仇。

  「大哥,黎姐姐,你們在幹什麼呀?」

  喬墨轉頭衝喬晚輕輕招手︰「晚晚來,給爹娘敬一杯酒。」

  喬晚走過來,接過兄長遞過來的酒杯頓時斂去好奇,小臉上滿是鄭重,脆聲道︰「晚晚敬父母家人在天之靈。」

  喬昭與喬墨對視一眼,眼角不由濕潤了。

  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何其幸運,他們兄妹三人還能在一起。

  把酒杯還給喬墨,喬晚好奇問道︰「大哥,剛剛黎姐姐為什麼也敬酒啊?」

  喬墨溫柔一笑,揉了揉喬晚的頭︰「黎姐姐替你姐夫敬呢。」

  「呃。」喬晚這才沒了疑惑,滿是期盼道,「不知道姐夫什麼時候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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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3章 咱們回家

  喬昭已經接到了消息,邵明淵明日就能抵達京郊了。

  到了第二日,兄妹三人早早起了床,收拾妥當後喬昭姐妹乘馬車,喬墨騎馬一同前往京郊。

  一路上喬晚興奮不已︰「黎姐姐,姐夫知道姓蘭的壞人被殺頭抄家了,一定很高興。」

  看著幼妹星星亮的眼楮,喬昭笑著點頭︰「是呀,他一定很高興。」

  蘭山父子倒台是多方努力的結果,當然也少不了邵明淵的謀算,那些江湖人與蘭松泉反目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想到很快就要見到他,喬昭心情飛揚,嘴角不由流露出笑意來。

  喬晚眨眨眼,掩口笑道︰「黎姐姐,你定然是想姐夫了。」

  喬昭只笑不語。

  她當然不能在小姑娘面前亂說,但讓她說違心話也不大好。

  噠噠的馬蹄聲近了,喬昭聽出不是喬墨,抬手掀起馬車門簾,便見一道挺拔身影騎著馬由遠及近,很快到了馬車旁放慢腳步,衝喬墨打了招呼︰「去接庭泉?」

  來人正是池燦。

  扳倒蘭山父子後,他在眾臣心中份量有所不同,這兩日端的是意氣風發。

  喬昭很難把現在神采飛揚的男子與前些日子醉酒後怨氣滿腹的那個人聯想到一起。

  再看與池燦回話的兄長同樣神色輕鬆的模樣,她心中便不由有些感慨︰男兒果然要有所建樹才會心境寬闊。

  正想著,池燦已經往她這裡看過來。

  「池大哥。」喬昭笑著打了招呼。

  池燦似是沒想到喬昭全然不計較不久前發生的那場不愉快,微微一怔後笑了笑。

  很快一行人出了北城門,趕到了京郊官道旁的一處茶攤。

  邵知等人已經候在那裡了,見喬昭來了,趕忙來拜見主母。

  「將軍大概何時能到?」喬昭由阿珠、冰綠左右扶著下了馬車,眺目遠望。

  官道寬闊平整,道路兩旁樹木成蔭,遠望還是一片鬱鬱蔥蔥,彷彿無邊無際。

  再往側邊遠方看,則是此起彼伏的青山,這個時節花開正好,滿山坡的野花給連綿青山鋪上一塊塊絢麗花毯,能遙見數輛馬車錯落停駐在那裡,應該是某些府上的女眷出門游玩來了。

  喬昭輕輕吸了一口帶著青草香的空氣,頓覺神清氣爽。

  「剛剛接到信兒,將軍大概再過一個時辰左右就能到了。夫人,您先坐著喝口茶吧。」邵知搬了一條長凳,拿袖子掃了掃,請喬昭坐下。

  出門在外,喬昭當然不會窮講究,道了聲謝坐下來。

  喬墨與池燦在另一桌坐下,邊喝茶邊等待著。

  喬晚在侯府中憋久了,難得出來放風,眼楮好奇張望著,忽然眉頭一皺,拉了拉喬昭衣袖︰「黎姐姐,你看那邊那些人好奇怪啊,出遠門怎麼還一家老少都去啊。」

  喬昭不經意看了一眼,不由一愣。

  正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的足有幾十口人,明顯看出是一大家子,最前頭是一輛老舊馬車,再往後則是幾輛無蓬板車,上面堆滿了雜物,空餘地方坐著幾個幼童。

  車後面走著男女老少,男人們神情麻木,女人們眼圈通紅,若不是不見哀樂與白幡,還以為這是出殯的隊伍。

  有那麼幾位年輕的姑娘被護著走在中間,喬昭立刻認出其中一人正是蘭惜濃。

  似是心有所感,在長長隊伍中走著的蘭惜濃忽然抬眸對上了喬昭的視線。

  那一瞬間,喬昭心情格外復雜。

  京城貴女中,蘭惜濃與江詩冉一樣,比真正的公主還要活得尊貴些,高高在上了十幾年,一朝變故卻淪落到連馬車都坐不起的境地。

  「二姐,你怎麼不走了?」蘭惜濃身邊一位少女問道。

  蘭惜濃目不轉楮望著喬昭,沒有理會少女的話。

  最前方的馬車窗簾忽然被掀開,露出一張老邁成樹皮的臉。

  蘭山渾濁目光落在池燦與喬墨身上,陡然一亮,很快又變得黯淡無光,默默放下了窗簾。

  池燦冷笑一聲︰「還真是老天開眼,讓咱們能看到蘭山狼狽離京的光景。」

  「確實是老天開眼。」喬墨淡淡從蘭家老少身上掃過,眸中毫無波瀾。

  蘭山父子指使人害死他全家時可沒想過不該濫殺無辜,蘭家老少享受著榮華富貴時更沒尋思過那錦衣玉食的日子是靠著喝別人的血換來的。

  享得了富貴,就該受得了貧苦,這很公平。

  喬昭輕嘆一聲︰「大哥,借你碧簫一用。」

  喬墨解下腰間碧簫遞給喬昭。

  碧簫入手微涼,喬昭把碧簫湊在唇邊,吹奏起來。

  輕柔幽靜的簫音響起,如若風過送到蘭惜濃耳中,正是前朝名曲《送君行》。

  她與蘭惜濃同在馥山社,如果不是雙方天然的敵對立場,或許能成為朋友,而今這種情形更是不便交談,那便以一曲道別吧。

  寧靜悠遠的簫音回蕩在山野間,蘭惜濃目光閃了閃,露出淡淡的笑容,抬腳往前而去。

  「呸!」眼見著蘭家人走遠了,攤主狠狠啐了一口,見喬昭等人看過來,忙解釋道,「蘭家人就是咱大梁的禍害,現在總算完了,以後大家就有好日子過了。哼,誰想到他們還從這裡路過啊,要是衝撞了貴人們那還了得……」

  喬昭收回視線,已經沒有興趣多聽。

  蘭山父子是十惡不赦,但這些話聽起來確實沒有什麼意思。

  前方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一道銀白色身影由遠及近快速奔來。

  池燦立刻站起身來︰「庭泉來了。」

  駿馬如風,很快就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銀盔甲紅披風,來人正是邵明淵。

  池燦翻身上馬迎上去。

  邵明淵勒住韁繩,笑問︰「都辦妥了?」

  池燦笑著點頭︰「妥了!」

  二人相視一笑,伸手擊掌。

  邵明淵看向喬昭。

  在對方灼熱目光下,喬昭莫名臉熱起來,胡亂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

  「我心急,把他們甩在後面呢。」話音才落,邵明淵俯身伸手握住喬昭手腕,一個用力把她拉到馬上。

  瞬間落入熟悉的懷抱裡,喬昭微訝︰「庭泉?」

  耳邊響起男人爽朗的笑聲︰「夫人,咱們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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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4章 早年傳聞

  坐在邵明淵身前,喬昭臉色微紅,垂眸盯著那隻握著韁繩的大手不語。

  池燦見了不由納悶。

  當初他去嘉豐這丫頭非鬧著一起去,共乘一騎時可沒見她害羞吶。

  這是越大臉皮越薄了?

  短暫的疑惑過後,看著好友喜笑顏開的模樣,池燦冷哼一聲︰「注意點,青天白日的。」

  邵明淵失笑︰「你什麼時候也在意這些了?」

  池燦翻了個白眼︰「我不在意啊,但你可是堂堂冠軍侯,大梁百姓心中正直端正的大將軍。」

  邵明淵低頭看了喬昭一眼,環住媳婦纖腰的大手緊了緊,笑吟吟道︰「正直端正的大將軍也要娶妻生子呢,疼自己媳婦天經地義,別人管不著。」

  曾經他們是未婚男女,自然不能在人前越雷池一步,現在已經成了夫妻,妻子來接凱旋的丈夫回家,夫妻共乘一馬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池燦看著礙眼,雙腿一夾馬腹跑遠了。

  邵明淵笑笑,看向喬墨︰「舅兄,我先帶昭昭走了。」

  「去吧。」喬墨笑道。

  大妹與侯爺琴瑟和鳴,他當然樂見其成。

  眼巴巴看著兩匹馬先後絕塵而去帶起一路煙塵,喬晚眼楮亮亮的︰「大哥,姐夫對黎姐姐真好。」

  喬墨低頭看著喬晚,溫聲問︰「羨慕了?」

  喬晚猛點頭︰「當然羨慕啦,我以前看到父親、母親相敬如賓那樣相處就覺得極好了,如今看到姐夫與黎姐姐才知道原來夫妻間還能這般要好。」

  喬墨微微一愣,這才察覺幼妹已經悄悄長大了,不由笑道︰「大哥忘了我們晚晚很快就該嫁人了。」

  喬晚小臉瞬間紅透了︰」大哥你胡說什麼呀。」

  小姑娘說著眼珠一轉,笑道︰「倒是大哥都好大年紀了,咱們已經出了孝,不知道什麼時候給我找個嫂嫂呢?」

  「嫂嫂總會有的。」喬墨淡淡笑道。

  「那有了嫂嫂咱們是不是就該從侯府搬出去了?」

  喬墨認真看著喬晚︰「晚晚捨不得?」

  幼妹跟著母親長大,雖然天性活潑,但他相信該有的規矩不會忘的。

  果然喬晚搖頭道︰「沒有啊,姐夫雖好,但大哥成家後咱們再住在侯府就會被人笑話貪戀富貴啦,我可不想聽別人這樣說咱們。」

  小姑娘說著不由挺了挺脊背。

  她的祖父是舉世聞名的大儒,祖母是皇家郡主,母親早早就教育過她了,如果一個人沒有家族榮耀感,那很容易就做出沒骨頭的事來,身為喬家人才不能被人家說這樣的閒話。

  「是啊,咱們該搬出去了。」喬墨拍了拍馬背,「晚晚能上去嗎?」

  喬晚得意一笑︰「當然能,姐夫送我的小馬駒已經長得比這匹白馬還要高了呢。」

  白馬︰「……」能不能別這麼比較?馬也是有尊嚴的!

  喬晚踩著馬蹬翻身而上,喬墨坐到後面,笑道︰「來,大哥也帶你騎馬。」

  一行人先後回到侯府。

  邵明淵環視一眼熟悉的府邸,他離開時還是春寒料峭,現在已是花木蔥蔥。

  「昭昭,家裡讓你打理得真好。」邵明淵抓著喬昭的手,輕輕捏了捏她柔軟的手心。

  二人共乘一騎,一路上沒少被某人佔便宜,喬昭此刻身子還有些發軟,瞪了邵明淵一眼︰「少說些有的沒的,快去洗漱吧。」

  「嗯,那你先招呼著拾曦與舅兄他們。」邵明淵頗為遺憾看了朝思暮想的人一眼,這才大步走進淨房。

  喬昭早就吩咐廚房準備好了酒菜,先讓丫鬟們給池燦與喬墨奉上香茗,等邵明淵換上家常青袍出來立刻便開飯了。

  飯後丫鬟又上了茶水,幾人這才聊起來。

  「蘭松泉被判斬首,蘭山罷官還鄉,總算是除了這兩個禍害,想來很快皇上就要提許明達為首輔了,內閣又會進新人,到時又是一番新格局。」池燦喝了口茶,懶洋洋說道。

  邵明淵不著痕跡看了喬墨一眼,笑道︰「皇上提誰當首輔無所謂,關鍵是能替我岳父一家報仇雪恨,這才是最重要的。」

  朝中的勾心鬥角他雖接觸不多卻心中通透,換誰來做不見得就好到哪裡去,他是武將,不摻和那些,反正誰對不住他在意的人想法子弄死就是了。

  「蘭山這一倒台,他那些門生親信還沒等我參就有無數人爭相恐後彈劾了,忽然覺得怪寂寞的。」池燦嘴角掛著譏誚。

  「要真能一直寂寞下去反而是好事。」邵明淵彷彿想到什麼,問道,「拾曦,你有沒有聽說過無梅師太的往事?」

  喬昭握著茶杯的手一頓。

  「無梅師太?」池燦收斂起懶洋洋的樣子,「怎麼好端端提到她?」

  面對至交好友邵明淵沒什麼可隱瞞︰「無梅師太曾贈給昭昭一條手串,後來昭昭幾次遇險都與那條手串有關。前些日子我派人去南邊調查,查出無梅師太與肅王身邊一位親信隱隱有些關係——」

  「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池燦皺了一下眉,「那個人叫薛平,是肅王的得力幹將,當初肅王造反結果短短數月就兵敗如山倒,有個傳聞便是與此人有關。」

  「什麼傳聞?」

  「說是薛平受肅王所托把多年來積攢的金銀珠寶兌換成銀錢用以買糧草,結果那筆錢不翼而飛,薛平拔劍自刎,從此再無人知道那筆銀錢的下落。」

  「這又與無梅師太有何關聯?」邵明淵問。

  「後來不知怎的又傳說有人在京郊見過薛平,說他去見了一位長公主。」說到這裡,池燦冷笑,「本來這些似是而非的傳聞沒有什麼人知道了,我之所以有所耳聞,便是因為薛平把銀錢交給了長公主那個莫名其妙的說法。」

  幾人不由被池燦勾起了好奇心。

  池燦神色更冷︰「我與母親當初被肅王餘孽困在凌台山,便是受那個傳聞所累,他們誤會我母親是那位長公主!」

  「這樣說來,手珠中的秘密或許便與那批銀錢有關。」

  池燦把茶杯往茶幾上一放︰「我再想法查查去。」

  池燦一走,喬墨很快識趣離去,把空間留給小別的夫妻二人。

  邵明淵深深看了喬昭一眼。

  「幹嘛——」喬昭話音未落,便被攔腰抱了起來。

  「睡覺!」邵明淵霸氣十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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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5章 遺詔

  吃飽喝足,邵明淵大手撫摸著喬昭光潔的背,嘆道︰「還是家裡好。」

  已經累癱的喬姑娘無力睨了神清氣爽的男人一眼。

  「想我沒?」邵明淵探過頭來,貼在她耳邊問。

  「不想。」

  「真的不想?」邵明淵雙手捧住喬昭的臉,凝視著她的眼楮。

  男人黑眸湛湛,滿是柔情,喬昭不由自主點頭︰「想了。」

  「那再來一次?」

  喬昭一巴掌拍過去︰「別胡來。」

  邵明淵輕笑出聲,攬著喬昭不放手︰「昭昭,你喜歡北邊嗎?」

  「問這個做什麼?」喬昭迎上邵明淵的眼。

  「我在想,京城太亂了些,若是有可能,咱們在北邊安家挺好的。當然,前提是要你喜歡。」

  他在北地經營多年,根基無可撼動,在那裡他就不擔心昭昭受到意外的傷害了。

  喬昭一時沒有回答。

  邵明淵似是想到了什麼,面色微變,歉然握緊喬昭的手︰「當然,你若是喜歡南方,咱們就去南方,或者習慣了京城,咱們就還在京城。我都聽你的。」

  喬昭笑起來︰「傻子,對我來說,咱們只要在一起,哪裡都是一樣的,所以這些你安排就好。」

  邵明淵眼楮一亮︰「你真這麼想?」

  「我幹嘛騙你?」

  「昭昭,你真好!」男人壓過來,二人笑著滾作一團。

  門外,冰綠默默抬頭望天。

  當丫鬟真是個辛苦活,當嫁了人的主子的丫鬟更是個辛苦活,這日子真有點過不下去了。

  算了,她還是逗二餅玩去吧。

  沐王府上,沐王盯著心腹秘密呈上來的一個不起眼長盒子面上陰晴不定。

  這個長條盒子是蘭山托人送給他的,裡面到底是什麼?

  沐王伸出手去,觸到盒子時彷彿被火燒般縮了回去,一顆心急跳起來。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盒子裡關著猛獸,一旦打開局面就會變得不受控制了。

  沐王覺得這個念頭有些好笑,到底是好奇心佔了上風,再次伸出手去,心一橫把盒子打開。

  一角明黃映入眼簾,沐王幾乎在瞬間合攏盒子,厲聲道︰「都出去!」

  待屋子裡伺候的人退了出去,沐王依然心跳如雷。

  他緩了緩氣,手不停顫抖著把盒子打開,這才看清盒中之物。

  沐王眼神一縮。

  那是——

  沐王迅速拿起盒中之物打開來,看完後臉上閃過狂喜。

  遺詔,這居然是一道傳位於他的遺詔!

  原來父皇早就寫好了遺詔,準備待百年之後把皇位傳給他!

  沐王死死抓著遺詔,又哭又笑,哭笑到後來忽然表情一僵。

  不對!

  他迅速低頭再次看了遺詔一眼,上面確實是明康帝的字跡,同時蓋了玉璽大印,無論怎麼看都不似作假。

  可是沐王漸漸恢復了理智。

  這遺詔定然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怎麼會落在蘭山手裡?

  那麼蘭山把這道假遺詔交給他的目的是——

  沐王臉上表情變化不斷,最終轉為狠厲。

  不管蘭山是什麼意思,眼下這道真假難辨的遺詔就在他手裡,只要父皇在未立太子之前匆匆歸天——

  沐王越想越激動,舉起「遺詔」親了親,小心翼翼放入盒子中,隨後四處轉了轉,先是藏在枕頭下的暗格裡,想想又不放心,取出來後又藏到書架上的夾層裡,依然不放心,抱著「遺詔」在屋子裡亂轉起來。

  蘭山父子這一倒台,京城上下歡慶數日,許多蘭山同黨陸續被彈劾收拾,而曾經因得罪蘭山父子被陷害的官員則陸續平反,這其中就包括前御史歐陽海。

  只可惜歐陽海一家全都慘死,如今只剩幾座新墳。

  歐陽微雨的墳前,喬昭上了一柱清香,輕聲道︰「歐陽姑娘,害你全家的人如今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可以瞑目了。」

  她說完走至一旁,與等候在那裡的邵明淵和喬墨站到一起。

  池燦走過去,沉默片刻,揚唇笑道︰「我說過的,你不會白死,現在你看,我沒有騙你。」

  若是人有來生,那麼希望你能投胎到一戶尋常富戶,平安喜樂一生。

  「走吧。」池燦上了一柱清香,對喬昭等人道。

  幾人一起向停靠在路邊樹下的馬車走去。

  「有人來了。」邵明淵駐足。

  不多時就見一輛小巧的青帷馬車拐過岔路緩緩駛來。

  喬昭眸光一閃,看向喬墨︰「好像是寇府的馬車。」

  馬車很快就到了眼前停下,寇梓墨與寇青嵐姐妹先後下了馬車。

  見到站在路旁的喬墨,寇梓墨臉色明顯變了一下,很快恢復平靜,垂眸衝喬墨屈膝一禮︰「表哥好久不見。」

  寇青嵐跟著見禮,神色卻沒有寇梓墨那麼平靜了。

  她提著裙角走至喬墨面前,彎唇問道︰「表哥怎麼許久沒過去了?祖母他們一直念著你呢。」

  喬墨溫和笑道︰「才出了孝,衙門裡事情也多,回頭我會帶晚晚過去看望外祖母他們的。」

  寇青嵐眼波流轉,衝喬昭三人略略屈膝,隨後問道︰「表哥你們也是來祭拜歐陽姑娘的?」

  「我們來給歐陽御史上一炷香,侯夫人來祭拜歐陽姑娘。」

  「真是巧了,我陪大姐來祭拜歐陽姑娘,沒想到遇到了表哥。」寇青嵐說到這裡扭頭喊道︰「大姐,你怎麼不過來?」

  幾道視線投過來,寇梓墨無法,只得走了過來。

  面對脫去素衣換上青衫的喬墨,寇梓墨只覺心有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倒恨不得立刻離開此地了。

  偏偏寇青嵐笑道︰「大姐你那日不說有事情拜托表哥幫忙嗎,既然今天遇到了,就不用等表哥去府上了。」

  說到這,寇青嵐看了喬昭三人一眼,大大方方一笑︰「幾位不介意稍等一下吧,讓我大姐與表哥說幾句話。」

  「青嵐——」寇梓墨羞惱不已,在外人面前卻不好表現出來。

  「好啦,大姐你與表哥快些說吧,我先給歐陽姑娘上香。」

  喬墨心中嘆了口氣,衝寇梓墨溫和笑笑︰「表妹有事情找我幫忙嗎?不知道是什麼事?」

  他一邊問一邊往不遠處的樹下走去,倒是緩解了寇梓墨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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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6章 人生苦

  蔥郁樹下,喬墨與寇梓墨站定。

  寇梓墨心中有些惱怒妹妹的自作主張,可是與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靠近了,羞愧之餘又生出不可言說的甜蜜來。

  這甜蜜帶著苦澀,她清楚不過是曇花一現,可即便這樣,她都覺得來之不易。

  她本來以為此生再無與表哥這樣靠近的機會。

  喬墨對寇梓墨的情意何嘗不是心知肚明,可是他此刻除了嘆息,別無他想。

  他與梓墨表妹年紀相差不小,從來都是把她當妹妹看的,後來察覺到她的情意雖然沒有流露出什麼,卻也曾想過,梓墨表妹品性純良,若是雙方長輩有意,親上加親未嘗不好。

  然而終究是世事無常,一場大火讓喬家支離破碎,也讓他的心中再沒有兒女情長。

  寄人籬下的那段日子更是讓他看明白了許多東西。

  即便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深愛著他的好姑娘,他們到底回不到當初了。

  既然此生無緣,他自然不能讓她存著念想,為此一直鬱鬱不樂。

  「表妹——」

  喬墨剛開口,寇梓墨忽然抬眸打斷了他的話︰「表哥,其實我沒有事找你幫忙。」

  喬墨一愣,沉默了片刻笑道︰「我知道。」

  梓墨表妹這是打算說清楚了?這樣也好。

  「我自小到大,一直心悅表哥。」

  這一次喬墨沉默時間更長,而後輕聲道︰「我知道,但我一直把表妹當妹妹。」

  這一次換寇梓墨輕輕一笑︰「我也知道。」

  她認真看著喬墨的眼,笑得溫柔︰「所以我想告訴表哥,你不需要有負擔,在我母親被關進祠堂那一日起,我就把你放下啦。要說來,今天確實有話對表哥說的,那就是祝表哥仕途順遂,早日覓得佳妻。」

  表哥已經出了孝期,又是二十多歲的人了,蘭山一倒台更成了無數人眼中的乘龍快婿,今年定親已是必然。

  「多謝表妹了,也祝表妹早日嫁得良人。」喬墨語氣平靜無波。

  寇梓墨只覺字字錐心,痛得指尖輕顫,面上卻緩緩露出個笑容。

  表哥這樣說其實也好,讓她連最後一點奢望都不再有。

  不過這是她早就預料到的事,表哥若真是那種心思不正的人,在寇府小住的那段日子就不會對她那般疏離。

  她是清楚的,那個時候表哥若是對她有一點親近,她便能做出非他不嫁的事來。

  還好,表哥是從不會放下自尊的人,她也是。

  寇梓墨面上越發平靜,衝喬墨微微屈膝︰「青嵐愛胡鬧,表哥不要介意。我們祭拜過歐陽姑娘還要趕著回去,就不與表哥多說了。」

  「表妹去吧。」

  寇梓墨再次一福,轉身往寇青嵐那裡走去。

  喬墨視線在少女纖細背影停留一瞬,面色平靜走到路旁馬車那裡,衝邵明淵三人笑笑︰「回去吧。」

  喬昭轉頭遙望了跪倒在歐陽微雨墳前的寇梓墨一眼,悄悄嘆了口氣,彎腰上了馬車。

  一行人越行越遠。

  寇梓墨已是泣不成聲,輕撫著歐陽微雨的墓碑哭道︰「微雨,我來看你了。」

  京城貴女之中,除了胞妹青嵐,她與歐陽微雨自小感情好,說是情同姐妹也不為過了。

  猶記得歐陽微雨離京那日還說過她們總有再見的機會,誰知再次見面卻已經天人永隔。

  「微雨,為什麼你會這般命苦?」

  她已經得知了歐陽微雨的遭遇,如果換了她被賣入青樓,為父伸冤後除了一死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死了,世人會讚一聲歐陽御史的女兒忍辱負重,剛烈大義,可若是苟且偷生,那整個家族永遠別想再抬起頭來。

  她理解好友的選擇,卻心痛好友的遭遇。

  寇梓墨扶著冰冷的墓碑幾乎要哭得背過氣去。

  老天為何如此不公,總是讓人把種種悲苦經歷個遍。

  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大姐,你不要哭了,仔細身體。」

  寇梓墨一把抱住寇青嵐,伏在她肩頭痛哭︰「青嵐,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寇青嵐回抱著寇梓墨,輕輕拍了拍姐姐的後背。

  大姐難受的何嘗只是歐陽姑娘的死,還有與表哥的有緣無份吧。

  更可憐的是,大姐連難受都只能藉著哭歐陽姑娘說出來。

  寇青嵐越想越心疼,扶著寇梓墨起身︰「大姐,咱們回家。」

  寇府薛老夫人從車夫那裡已經得知寇梓墨姐妹遇到了喬墨,立刻把二人喊了過來,問起喬墨的情況來。

  「表哥說過些日子就來看望祖母。」回到家中淨過面後的寇梓墨平靜回道。

  薛老夫人有些不滿︰「你們是嫡親的表兄妹,既然遇到了,就該請你表哥過來的。」

  寇青嵐笑道︰「表哥說衙門裡怪忙的,我和姐姐就沒好硬勸。」

  薛老夫人一聽緩了神色,笑著點頭︰「這倒也是,你們表哥越發受到倚重,忙些是應當的。」

  狀元郎出身,有著祖父與父親兩輩人積攢下的朝中人脈,現在又進了內閣做事,將來青雲直上是毫無疑問的。

  思及此處,薛老夫人瞥了寇梓墨一眼,見大孫女低眉順眼,面上沒有什麼表情的樣子,暗暗恨鐵不成鋼,抿了一口茶道︰「梓墨你回來安排人送些補品過去,你表哥這麼忙,可不能因為顧著差事就糟蹋了身子。」

  「有祖母當家,二嬸又幫著理事,孫女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不好安排這些。」寇梓墨淡淡回道。

  「你這丫頭,那是你表哥,讓你送東西是過了明路的,又不是私相授受!」薛老夫人瞪眼。

  她怎麼有這麼個死腦筋的孫女呢?

  「表哥住在侯府上也不缺這些,孫女知道祖母關心表哥,那等表哥來看您時您把這些給了表哥豈不更好?」

  見大孫女油鹽不進,薛老夫人到底顧著臉面不好再逼,只得暗暗琢磨著等喬墨來寇府時讓兩個小輩好好親近親近,爭取早日把親事定下來。

  打發寇梓墨姐妹出去後,薛老夫人立刻吩咐心腹婆子給姐妹二人裁剪新衣,只等著外孫上門了,誰知還沒等到那日,便等來了喬墨與新任首輔許明達的孫女定親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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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0 15:05:53 |只看該作者
第777章 睿王回京

  薛老夫人直接被喬墨定親的消息打蒙了,急急命人喊了寇行則回來質問。

  「墨兒怎麼會與許家定了親?老爺難道就沒聽到過風聲?」

  寇行則同樣覺得臉面無光,被薛老夫人這麼一問心中惱火,語氣便帶了出來︰「墨兒是外孫,不是孫子,他與誰家定親莫非還要請示我不成?」

  薛老夫人被噎得胸口發悶︰「老爺,您這是什麼話?墨兒雖然是外孫,可喬家一個長輩都無,婚姻大事與外祖家商量有何不妥?」

  寇行則冷笑︰「你也知道墨兒沒有了長輩,當初墨兒在咱們府上住著時又如何呢?墨兒是喬拙的孫子,你真當他是愚鈍的書呆子?你與毛氏當賊一樣防著他,我原就說過沒必要如此,他與梓墨的品性都是好的,可你一個字聽不進去。這也就罷了,毛氏偏偏豬油蒙了心給墨兒下毒,難道墨兒心中沒數?」

  一番話問得薛老夫人啞口無言。

  對於外孫她當然也是疼的,可是外孫當時家遭橫禍又毀了容,想娶大家閨秀是沒指望了,偏偏大孫女對外孫痴心一片,倘若外孫動了走捷徑的心思,豈不是鬧出天大的醜事來?

  毛氏給墨兒下毒,她當然也是恨的。

  到底是多年夫妻,寇行則發過火,語氣便緩了下來︰「罷了,這也是兩個孩子有緣無份。只是有一樣夫人要記住了,墨兒已經是與許閣老家定親的人了,你就把那些不甘收起來吧。墨兒是個懂規矩的,咱們只要別做過了,他不能不認這門親戚。」

  薛老夫人一時沉默無言,可心裡到底是存了火氣卻又無處可發,沒出兩日便生起病來。

  上了年紀的人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等薛老夫人身子好俐落時,喬墨與許家姑娘連婚期都定了。

  薛老夫人才好起來聽到這個消息又鬱悶病了,這一病足足臥床數月,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喬昭這些日子也不得閒。

  喬墨與許驚鴻定了親,便提出要搬出去住,喬昭雖百般不捨卻不能攔。

  之前喬家落難,冠軍侯出於親戚道義請他們在侯府住下,世人自然不會說什麼,而現在喬墨仕途順遂又定了親,再住在侯府就有貪慕富貴之嫌了。

  好在喬家在京城本就有宅子,喬昭安排人修葺打理了小半個月,喬府便煥然一新,連花木都生機勃勃起來。

  這日便是喬墨帶著喬晚搬家的日子。

  說是搬家,喬府已經收拾好了,兄妹二人在侯府的東西也自有人搬過去妥當安置。

  邵明淵與喬昭把喬墨二人送到喬府,在喬府花園的涼亭裡熱熱鬧鬧吃了一頓飯,算是暖房。

  「庭泉,這些日子多虧你了。」喬墨舉杯敬邵明淵。

  邵明淵執杯淺笑︰「舅兄這樣說便見外了。」

  二人同時飲盡杯中酒。

  喬昭笑道︰「大哥閒暇時就帶晚晚過來玩。」

  喬墨低頭看了喬晚一眼,笑道︰「會時常過去的,不過晚晚不小了,我打算給她請幾個教琴棋書畫女紅的先生,把這兩年中斷的課業再撿起來。」

  晚晚也有十歲了,聽起來小,議親不過是三四年的事兒。

  現在晚晚固然單純無暇,可妹夫乃人中龍鳳,隨著晚晚年齡漸長,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未嘗不會生出傾慕之心來。

  當然,以晚晚受到的教養應不會做出出格的事,然而情之一字對女子來說是最苦的,與其到時候讓幼妹為情所苦,不如現在早作安排。

  更何況——

  喬墨看了喬昭一眼。

  更何況大妹玲瓏心肝,將來晚晚若真生出別的心思,又豈能瞞過她去,到時候姐妹生了嫌隙那便是他這個當兄長的沒有做好了。

  「我不想學女紅。」喬晚聽了喬墨的話,皺著臉向喬昭求救,「黎姐姐,你幫我勸勸大哥嘛。」

  喬昭笑問︰「勸什麼?」

  喬晚理直氣壯道︰「勸大哥不要給我請女紅先生,我一拿針就頭暈啊。」

  喬昭抽了抽嘴角。

  到底是親姐妹,她一拿針也頭暈。

  喬姑娘對幼妹頓生同病相憐之感,衝著喬墨訕笑︰「大哥,不如——」

  喬墨以拳抵唇咳嗽一聲︰「將來喜帕總要自己繡吧?」

  喬昭頓時啞口無言。

  「晚晚,別忘了母親的教導,我記得母親提過,女紅上你比你大姐有天分。」

  喬昭︰「……」這真是親哥!

  「那好吧。」喬晚不情不願應了下來,等喬昭夫婦離開時,拉著喬昭不放手,可憐巴巴道,「黎姐姐常來找我玩。」

  「好。」喬昭想抬手摸摸喬晚的頭,發現幼妹已經不比她矮多少了,於是默默收回手。

  回去的馬車上,喬昭有些鬱悶。

  邵明淵雖有了些酒意,對媳婦的情緒變化卻很敏銳,摟著她問道︰「怎麼了?」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頸間,喬昭往一側躲了躲,嘆道︰「我原也是高挑個子,現在卻要被十歲的晚晚超過去了。」

  「那是晚晚比同齡的小姑娘個子高。」說到這,邵明淵攬著喬昭低笑,「再者說,你怎樣我都覺得好,矮點又不影響什麼。」

  男人說著,一雙大手就罩到了豐盈處。

  喬昭一巴掌拍過去︰「才說了兩句話就沒正經的!」

  邵明淵很是委屈︰「夫妻敦倫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怎麼是沒正經呢?」

  他已經很正經了,二十好幾的人了才知道此間滋味。

  新婚夫妻總是少些克制,才想到這裡邵明淵便有些耐不住,埋在喬昭頸間細細親吻起來。

  「還在馬車上呢……」喬昭雖這麼說,卻也不由情動,到底半推半就由著某人成了事。

  等馬車行到侯府,喬昭這才有些慌,紅著臉問邵明淵︰「會不會被人看出不妥當?」

  「不會,晨光還打著光棍呢,懂什麼。」邵明淵信心滿滿道。

  晨光︰「……」他要娶媳婦,這車夫沒法幹了!

  京城才平靜幾日,忽然平地炸響一道驚雷。

  失蹤有一段日子睿王府已經準備發喪的睿王回來了!

  明康帝大喜,忙召見了睿王。

  沐王聽聞後摸著藏「遺詔」的牆壁一顆心蠢蠢欲動起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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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0 15:06:03 |只看該作者
第778章 王妃

  沐王得到「遺詔」後一顆心就沒安分過,日日盼著明康帝早日歸天,之所以按兵不動,一方面是暗中準備需要時間,另一方面則是等著睿王的死蓋棺定論,那他就是獨一無二的繼承人,「遺詔」便用不上了。

  誰成想等來等去,居然等到生龍活虎的睿王回來了,這怎能不令沐王抓狂。

  「不行,不行,必須要抓緊了。」沐王重重捶了一下牆壁,扼腕道,「咋還不死呢!」

  「老不死」的明康帝看著險些死在外面的兒子很是欣慰︰「回來便好。」

  他就說嘛,他是派老五前往凌台山祈福的,上天應該相助才是,怎麼能讓老五死在外頭呢?

  果不其然,老五這不是順順當當回來了。

  明康帝仔細打量了睿王一眼,滿意點頭。

  嗯,老五瞧著比三年前那次見面時還胖了些。

  明康帝又問起睿王這些日子的遭遇。

  睿王死裡逃生,全賴邵明淵派去的親衛相助,此刻對邵明淵滿心感激,但他深知明康帝的忌諱,自是半個字不提,揀著驚險萬分的事說了一遍。

  「這樣說來,那些流民中果然混進去了匪人?」

  「是的,父皇,流民中明顯有一批人身手高明,兒臣的大半護衛都折損在他們手上,剩下的人也被沖散了,然後兒臣就被人推入江中,幸虧父皇保佑才能平安回來。」

  明康帝沉吟一番道︰「狀告蘭松泉的匪人還關押在刑部大牢裡,讓刑部尚書帶你去認認。」

  前去認人對睿王來說不過是走過場罷了,他又不是傻瓜,好不容易弄倒了蘭山父子,難不成還要替他們平反?這些年來蘭山父子可沒給他添堵,旗幟分明站在沐王那邊。

  此事便算蓋棺定論,睿王回到王府沐浴更衣焚香,結結實實睡了兩天才算緩過來。

  想到這一趟鬼門關全靠冠軍侯的親衛才得以闖過,睿王琢磨了半天,抬腳去了黎皎那裡。

  睿王生死不明的這段日子黎皎瘦了許多,下巴尖尖幾乎能當錐子用,縴腰不盈一握,又因換了夏衫,看著竟好似要被風吹跑了。

  睿王瞧了不由有些憐惜,握著黎皎的手道︰「這些日子讓你擔心了。」

  黎皎立刻落下淚來︰「妾擔心不算什麼,王爺沒事就好。倘若王爺真有個萬一,妾只能隨王爺去了,撐到現在便是想著王爺洪福齊天,定不會有事的……」

  睿王聽了更加感動,緊了緊黎皎的手道︰「皎娘,本王準備替你請封側妃之位。」

  黎氏成了側妃,黎家便勉強算是正經親戚了,到時候以黎氏的名義與冠軍侯夫人常走動,別人也挑不出毛病來。

  而他與冠軍侯的關係自然能更進一步。

  黎皎渾身一顫,心中狂喜,面上卻絲毫不露,低眉順眼道︰「妾何德何能當得起側妃之位,府中姐妹不是入府時間比妾早,就是替王爺誕下了小王孫——」

  睿王不以為意笑笑︰「入府早又怎樣,府中有誰出身比你高貴?你伯父是朝中高官,父親是清貴翰林,要說起來當側妃都是委屈了。至於小王孫,你已經替本王生了長女,還愁以後生不出小王孫來?」

  黎皎強忍著心中激動對著睿王一拜︰「妾多謝王爺厚愛!」

  她終於等到了,雖然只是個側妃,但府中沒有正妃,將來就是她一人獨大。

  且在王府眾多侍妾中她能壓過生下兒子的兩名侍妾成為側妃,可見王爺是真正把她放在心上了。

  睿王在外頭很吃了一番苦頭,此刻佳人當前,又是一副千依百順的模樣,不由來了興致,拉過黎皎便親了下去。

  黎皎喜不自禁,便不覺放開了大家閨秀的矜持,一時竟讓睿王食髓知味,連要了兩次才歇下來。

  睿王此番遭難是代明康帝祈福而起,明康帝心中有數,很快便準了睿王的請封。

  楊太后那邊聽到動靜把睿王喊了過去︰「哀家聽聞你要替黎氏請封側妃?」

  睿王便道︰「孫兒府上久無主母,也該有個主事的人了。」

  「茜娘不是一直打理著王府事務嗎,哀家看她是個好的,這些年管著王府那一攤子事井井有條。」

  「茜娘雖好,到底只是元妃的貼身侍女出身,且又無一子半女,請封側妃恐會惹人非議。」

  太后聽到這裡笑笑︰「要是按子嗣論,你府上不是有兩名侍妾替你生了兒子?」

  「那二人一個是殺豬匠的女兒,另一人舞姬出身,就更上不了台面了。」

  「行了,哀家知道了。」

  打發走了睿王,楊太后立刻命來喜去請明康帝。

  明康帝對嬪妃子女雖情薄,對母后卻是個有孝心的,當下便放下了手頭上的事去了慈寧宮。

  看著仙風道骨的兒子,楊太后眉心跳了跳,暗念一聲阿彌陀佛,開口道︰「璋兒能平安回來,哀家懸了多日的心總算放下了。」

  「讓母后操心了。」

  楊太后唆了明康帝一眼,語氣一轉道︰「不過哀家這顆心只放下了一半。」

  明康帝擺出認真聆聽的模樣。

  「睿王妃已經去了數年,偌大的王府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當時璋兒出事的消息傳來,哀家一顆心就像放在了油鍋裡煎,想著璋兒倘若有個好歹,睿王府可怎麼辦?幾個才出生的孩子連個嫡母也沒有,總不能讓小妾教養吧?」

  「母后的意思是——」

  「哀家覺得該給璋兒選個繼妃了。」

  當初睿王妃病逝,睿王幾個子女連續夭折,百官勛貴便泛起了嘀咕,皆不敢把嬌養大的女兒送進王府來。

  當繼妃是好事,可要是站錯了隊,那就把一大家子搭進去了。

  明康帝與太后對此心知肚明,乾脆把替睿王選妃一事暫時放了下來。

  「不知母后可有中意人選?」

  楊太后抬抬眼皮︰「前些日子留興候老夫人帶著六丫頭進宮看哀家,哀家瞧著那丫頭倒是個好的。」

  明康帝眼皮一跳,略一思索便應了下來。

  老五年長,又有替他去祈福的功勞,繼妃從太后娘家選也算是表明他的一種態度吧。

  當然,他可沒有直說,將來老五若是不合他心意還是能隨時換的。

  三日後,內侍便帶著聖旨來到了睿王府。

  黎皎大喜,忙去前邊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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