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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C.S.Lewis] 納尼亞傳奇系列二 《獅子‧女巫‧魔衣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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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7 00:05:09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作家簡介】
  C.S.Lewis是英國二十世紀著名的文學家,傑出的批評家,也是公認的二十世紀最重
要的基督教作者之一。
  Lewis一八九八年二月生於北愛爾蘭首府貝爾法斯特的一個清教徒家庭,律師之家。童年
時代生活平靜安逸,但九歲時母親不幸去世,隨後他就被送往英格蘭一所嚴格的寄宿學校,從
此逐漸遠離了父親。
  他自幼喜讀《格列佛遊記》、麥克唐納、內斯比特的作品以及北歐的神話和傳統,有敏銳
的觀察力卻不喜交際。十五歲時他跟父親的老校長生活在一起,在他的指導下得到了文學和哲
學方面良好的古典訓練,並於一九一六年考上了牛津大學。
  一九一七年Lewis應徵入伍,參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一九一八年在戰鬥中負傷,後復原
,繼續在牛津的學業。一九二五至一九五四年在牛津大學任教,當選為牛津大學馬格達倫學院
研究員,擔任英語與文學教職長達二十九年,教授古典文學。一九五四至一九六三年任劍橋大
學中世紀及文藝復興時期文學教授。
  一九三一年,Lewis在朋友托爾金的影響下成為基督徒。他信奉基督教人道主義,主張傳
統思想和生活方式,反對世俗的現代主義,是內向的詩人氣質的學者。
  一九四四年二月到四月間,Lewis每天上午在BBC電台發表「超越個人」的廣播講話,
向戰時的人們,尤其是士兵和傷員們解釋基督教信仰。這些廣播講話在大西洋兩岸廣受歡迎,
確立了他作為二十世紀基督教最重要闡釋者與宣揚者的名聲。五十八歲時,他同一位比他年輕
十七歲、離過婚的美國婦女海倫結婚,但幾年後海倫即患癌症去世。Lewis本人卒於一九六三
年十一月二十二日,這一天也是肯尼迪總統和著名作家A.赫胥黎去世的日子。
  由於父母擁有極其豐富的藏書,兒童時代的Lewis沉迷於閱讀,以至於對他來說,書裡的
世界顯得比戶外的世界更真實可感,也更有意義。因此在母親去世以後,他很自然地在文學創
作和學術研究中尋求安慰,並對形而上學和終極問題發生了濃厚的興趣。無論是作為一個傳統
主義與保守主義的學者,還是作為一個基督教的熱心辯護者,還是作為一個作家,Lewis一生
的方向都可以說是由他童年時代的獨特經歷決定的。
  Lewis一生著述甚豐,出版過若干關於英國中世紀及文藝復興時期文學的評論作品。在學
術研究方面最重要的著作有《愛的寓言:中世紀傳統研究》、《十六世紀英語文學》、《個人
的異端》等,在宗教方面有《痛苦問題》、《純粹基督教信仰》等,在文學創作上則有科幻小
說「空間三部曲」(《沉寂的行星之外》、《皮爾蘭德拉》和《駭人的力量》)與《納尼亞王
國傳奇》。
  Lewis創作有科幻小說及其它幻想作品、童話。他對科幻小說的深湛造詣表現在《來自沉
默的行星》(1938)等三部寓言性、預言性的幻想小說中。他以寓言的方式表達他的宗教
信仰。其中較為有名的有《魔鬼書信集》。該書用魔鬼的口吻寫成,寫魔鬼在書信中教育侄兒
如何誘惑人類。但為他贏得最廣泛讀者的,卻是他的系列兒童故事《納尼亞王國傳奇》。它由
七本故事組成,描寫了魔法王國納尼亞的興亡。一九五零年起每年發表一本。其中一九五六年
出版的《最後之戰》獲卡內基獎。


【第一章】露茜窺探衣櫥

【第二章】露茜看到了什麼?

【第三章】愛德蒙和衣櫥

【第四章】土耳其軟糖

【第五章】回到了櫥門這一邊

【第六章】進入森林

【第七章】在海狸家裡的一天

【第八章】飯後發生的情況

【第九章】白女巫的房子

【第十章】魔法開始破了

【第十一章】阿斯蘭快到了

【第十二章】彼得初戰告捷

【第十三章】遠古時代的高深魔法

【第十四章】白女巫的勝利

【第十五章】太古時代更加高深的魔法

【第十六章】石像的遭遇
{3} 273-24875-166-4175[4]-15.43
【第十七章】追獵白鹿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9-7 00:2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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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7 00:12: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這場戰鬥在他們趕到後片刻間就全部結束了。大部分敵人在阿斯蘭和它的夥伴第一次猛攻
時就已送了命,那些還活著的看見白女巫死了,不是投降就是逃走了。接下來露茜只知道彼得
跟阿斯蘭在握手了。她覺得彼得這會兒看上去很怪––他的臉那麼蒼白,神情嚴峻,而且他老
氣多了。
  「這都是愛德蒙的功勞,阿斯蘭」彼得說道「要不是他,我們就要被她們打敗了。白女巫
把我們的軍隊都變成石頭排在兩邊。可什麼也擋不住他。他一路打倒了三個吃人惡魔,一直打
到她剛把你的一頭豹變成石像的地方。等他靠近她時,他很理智,先用劍劈了她的魔杖,而不
是魯莽地直接向她進攻,害得自己反而被變成一個石像。而所有其他的人正是犯了這個錯誤。
要是我們原先損失沒那麼嚴重的話,她的魔杖一斷,我們就開始有轉機了。他受了重傷。我們
必須去看看他。」
  他們發現愛德蒙就在離戰線不遠的後方,由海狸太太負責照看著。他渾身是血,張著嘴,
臉色慘白。
  「快,露茜。」阿斯蘭說。
  到了那時,露茜才頭一回記起作為聖誕禮物送給她的那瓶珍貴的妙藥。她兩手抖得厲害,
怎麼也打不開瓶塞,不過最後她總算打開了,而且在她哥哥嘴裡倒了幾滴。
  「還有別的傷員呢。」阿斯蘭說。她卻仍然焦急地望著愛德蒙蒼白的臉,不知妙藥有沒有
什麼效果。
  「是啊,我知道」露茜生氣地說「等一下。」
  「夏娃的女兒」阿斯蘭的聲音嚴肅起來了「別人也在生死關頭,難道一定要更多的人為愛
德蒙而死嗎?」
  「對不起,阿斯蘭。」露茜說著站起來跟它一起走去。接下來半小時裡她們忙得不可開交
––她忙著照顧傷員,它忙著把那些變成石頭的動物變回原樣。等她終於抽出身子回到愛德蒙
那兒時,她發現他已經一個人站在那兒了,不僅傷口長好了,而且看上去比以前還要好;事實
上,自從他上了那個討厭的學校,第一學期他就開始變壞了。如今他已經恢復本來面目,敢於
正視你的臉了。阿斯蘭就在戰場上封他為騎士。
  「他知道」露茜悄悄對蘇珊說「阿斯蘭為他作出什麼犧牲嗎?他知道獅王和白女巫的真正
協議嗎?」
  「噓!不,當然不知道。」蘇珊說。
  「難道不應該告訴他嗎?」露茜說。
  「哦,當然不應該」蘇珊說「那對他太可怕了。如果你是他,想想看你有什麼感想?」
  「儘管如此,我認為他應該知道。」露茜說。不過這時有人打斷了她們的談話。那天晚上
他們就在原地睡覺。阿斯蘭怎麼供大家吃飯我可不知道;不過不管怎麼說,大夥兒在八點鐘左
右全都坐在草地上吃了一頓精美的茶點。第二天他們開始沿著那條大河往東進發。第三天,大
約在喫茶點的時候,他們果然來到了入海口。坐落在小山上的凱爾帕拉維爾城堡高高屹立在他
們上面;在他們前方是沙灘、岩石、一個個小小的鹹水坑、海草、大海的氣息,還有青綠色的
萬里波濤永遠不停地衝擊著海灘。哦,還有海鷗的叫聲!你們聽見過嗎?你們還能記得嗎?
  那天傍晚吃過茶點,四個孩子全都想方設法再到海灘上去,他們脫下鞋襪,光腳在沙灘上
玩。不過第二天就嚴肅得多了。原來那時,在凱爾帕拉維爾的大廳裡,在那象牙屋頂的精美大
廳裡(西門全都掛滿了孔雀毛,東門直通大海),阿斯蘭當著他們的各位好友,聽到號聲齊鳴
,就莊嚴地為他們加冕。「彼得國王萬歲!蘇珊女王萬歲!愛德蒙國王萬歲!露茜女王萬歲!
」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阿斯蘭領他們坐到四個寶座上。
  「在納尼亞一朝為王,就終身為王,好好記住,亞當的兒子!好好記住,夏娃的女兒!」
阿斯蘭說。
  同時從敞開的東門外傳來了雄人魚和雌人魚的聲音,它們游到靠近城堡台階的地方,歡唱
著向它們的國王和女王致敬。
  於是四個孩子坐在寶座上,接受了權杖,他們對所有好友分別犒賞,表示敬意,包括羊怪
圖姆納斯、海狸夫婦、巨人倫波布芬、豹、善良的人頭馬和小矮人,以及另一頭獅子。那天晚
上在凱爾帕拉維爾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宴會,縱情歌舞狂歡,金光閃閃,美酒汩汩,和城堡裡的
音樂相呼應的是海上傳來的那種更奇妙、更甜美、更扣人心弦的仙樂。
  但就在這場歡慶中,阿斯蘭悄悄地溜走了。兩位國王和兩位女王注意到它不在了,倒也沒
說什麼。因為海狸先生曾經對他們有言在先。「它是來去自由的」它說「你們今天看見它,改
天就看不見了。它不喜歡被拴住––當然還有別的國家要它去操心。這沒關係,它會常常來的
。只是你們不能逼它。要知道它性子野,不像馴化了的獅子。」
  現在呢,你們也看得出,這故事就快講完了(不過還沒完呢)。話說這兩位國王和兩位女
王管理納尼亞,倒也搞得長治久安,快快活活。一開頭他們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搜尋白女巫軍隊
的殘餘並消滅他們上。長期以來確實也有潛伏在森林中偏僻地帶的壞蛋作惡的消息––到處搗
亂,殺人,這個月看見一個狼人,下個月又謠傳出現母夜叉。不過到頭來所有的禍害都被消滅
了。他們制訂了完善的法律,維持社會治安,保護好樹木不受濫砍濫伐,不讓年輕的小矮人和
樹精被強迫上學,嚴禁人家多嘴多舌、愛管閒事,鼓勵願意安居樂業的普通百姓安定下來。他
們趕走了膽敢越過納尼亞北部邊境的兇猛巨人(這些巨人跟倫渡布芬大不相同)。他們跟海外
一些國家結成友好同盟,對那些國家進行國事訪問,並接待對方的到訪。歲月流逝,他們自己
也都長大成人,起了變化。彼得變成一個身材高大、胸脯厚實的男人,一個偉大的武士,人稱
至尊王彼得。蘇珊長成一個身材頎長,舉止文雅的女人,一頭黑髮幾乎拖到腳跟,海外一些國
王開始紛紛派大使來向她求婚,人稱溫柔女王蘇珊。愛德蒙比起彼得來顯得更嚴肅、更沉默,
善於掌握議會和主持審判,人稱公正王愛德蒙。至於露茜,她一向無憂無慮,而且是滿頭金髮
,那一帶所有的王子都想娶她為王后,國內人民稱之為英勇女王露茜。
  於是他們就這樣過著歡歡喜喜的日子,如果他們想到過他們在人世間的生活,也只是像人
們想起一個夢似的。有一年,圖姆納斯(如今這隻羊怪也到了中年,身子也開始發胖了)順河
下來給他們帶信說,白鹿又出現在他這一帶了––如果你抓到白鹿,白鹿就可以讓你實現願望
。於是兩位國王和兩位女王帶上他們宮廷裡的文武百官,還帶著號角、獵犬,騎著馬到西部森
林去追蹤白鹿了。他們去了不久就看到了白鹿的身影,白鹿領著他們飛快地翻山越嶺,歷盡艱
險,折騰得所有大臣的馬都累倒了,只有這四個國王仍然緊追不捨。他們看見那隻鹿鑽進一片
灌木叢中,坐騎進不去。於是彼得國王說(如今他們在朝執政已經多年,所以說話的口氣也大
不一樣了)「各位王弟王妹,現在讓我們下馬,跟隨那畜生進入灌木叢吧;因為我生平從未打
到過一隻比這更高貴的獵物了。」
  「王兄」其餘三個說「既然如此,我們就走吧。」
  於是他們都下了馬,把馬拴在樹上,繼續向密林中走去。他們剛走進樹林,蘇珊女王就說
:「各位,這兒有一大奇跡,我似乎看見了一棵鐵樹。」
  「王姐」愛德蒙國王說「如果你好好看一看,就會看出這是一根鐵柱,頂上裝了一盞燈。」
  「真是的,想得倒怪」彼得國王說「把燈裝在周圍樹木這麼密、這麼高的地方,就是燈亮
著也照不見人。」
  「王兄」露茜女王說「很可能這根柱子和這盞燈裝在這兒的時候,這地方只有小樹,也可
能樹木稀疏,也可能根本沒樹。因為這裡是幼林,而鐵柱是老的。」於是他們都站在那兒望著
鐵柱。後來愛德蒙國王說:「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柱子上的這盞燈對我有種奇怪的影響。在我腦
子裡閃過,以前我好像見過類似的東西,似乎是個夢,或者是夢中夢。」
  「王弟」他們大家都回答說「我們也這樣想。」
  「而且」露茜女王說「我腦子裡老在想,只要我們走過這根柱子和燈,我們就會有種種奇
遇,或者命運就要發生大大變化。」
  「王妹」愛德蒙國王說「我心裡也有類似的預感。」
  「我也是,王弟。」彼得國王說。
  「我也這麼想」蘇珊女王說「因此依我之見,我們還是悄悄地回到我們拴馬的地方,不要
再追蹤這只白鹿了。」
  「王妹」彼得國王說「這一點我要請你原諒。因為我們四個自從在納尼亞當了國王和女王
以來,我們不論著手進行什麼大事,諸如戰爭、審訊、比武、執法之類,都沒有半途而廢過;
我們一向總是一旦著於,就必定貫徹到底的。」
  「王姐」露茜女王說「王兄說得對。而且我覺得,要是我們為了任何恐懼或預感就回去,
不再追捕一隻那麼高貴的野獸,似乎太不像話了。」
  「我也這麼想」愛德蒙國王說「我一心想發現這東西的意義,就是拿整個納尼亞最珍貴的
珠寶和所有的島嶼來換,我也決不回去。」
  「那麼以阿斯蘭的名義起誓」蘇珊女王說「如果你們都要這樣做,那就讓我們走下去,不
管將遇上什麼奇事都聽之任之吧。」
  於是兩位國王和兩位女王走進了灌木叢,他們剛走了幾步就全想起來了,他們看見的那東
西叫作路燈柱,再走了不到二十步,他們發現不是在樹枝間摸索著走路,而是在大衣堆裡行路
。不一會兒他們全都從大衣櫃的一扇門裡滾到空房間裡了,而且他們也不再是穿著獵裝的國王
和女王,而是穿著過去的衣服的彼得、蘇珊、愛德蒙和露茜。時間還是他們躲進大衣櫃的同一
天,同一個時辰。麥克裡迪太太和參觀的客人還在過道裡談話;不過幸好他們沒到這空房間裡
來,因此孩子們也沒被他們發現。
  要不是他們覺得真的必須對教授說清他大衣櫃裡丟失四件大衣的原因,這個故事本來也就
結束了。而教授呢,他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他並沒教訓他們別瞎說,或者別說謊,而是相
信了整個故事。
  「不」他說「我認為想再從衣櫃裡去拿回那些大衣沒什麼好處。你們不要從那條路再回納
尼亞去了。即使拿回來,那些大衣也沒多大用處。啊?什麼?是啊,有一天你們當然會回納尼
亞去。在納尼亞一朝為王,就終身為王嘛。不過你們不要再走同一條路線。真的,千萬別想方
設法上那兒去。你們不去找它,它自會出現。而且,即使在你們自己之間也別多談這件事。也
別對任何外人說起,除非你們發現他們也有過類似的奇遇。什麼?你們怎麼會知道?哦,你們
準會知道的。碰上怪事,他們說的話––甚至他們的神情––會露出馬腳的。你們留心好了。
天哪,他們那些學校是怎麼教他們的啊?」
  這就是大衣櫃奇遇的結尾了。不過如果教授說得對的話,這只是納尼亞奇遇的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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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多怪的地方!」露茜叫道「所有那些石頭動物––還有石人!就像––就像一個博物館
。」
  「噓!」蘇珊說「阿斯蘭在施什麼法了。」
  它果然在施法。它跳到石獅面前,對石獅吹了口氣。接著突然轉過身去––幾乎像貓在追
自己的尾巴––對那個石頭小矮人也吹口氣,你們大概還記得,這小矮人正背對著石獅,站在
相隔一兩英尺的地方。然後它又突然撲向站在小矮人那邊的一個高大石頭樹精,又趕快轉到另
一邊去對付它右面的一隻石兔,再衝到兩個人頭馬身邊。但就在這時露茜說:「哦,蘇珊,瞧!
瞧那隻獅子。」
  我想你們都見過人家點上一根火柴,湊到壁爐架裡一團沒點燃的報紙前那種情況。開頭的
一剎那似乎毫無動靜,接著你們就看到一絲小小的火焰在報紙的邊緣蔓延。此時的情況正是如
此。阿斯蘭對石獅吹了口氣以後,有一剎那,那只石獅看上去並沒什麼兩樣。後來它那白色大
理石的背上開始掠過一小縷金色––然後金色蔓延開了––後來金色似乎在它全身掠過,就像
火焰吞沒了那一團報紙一樣––然後,儘管它的後腿還是石頭,這隻獅子已用力抖動鬃毛,所
有那些沉甸甸的石頭褶痕都飄動起來,成了活生生的鬃毛。它這才張開血盆大嘴,呼出生氣和
熱氣,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這會兒它的後腿也活過來了。它抬起一條後腿在身上搔搔。接著
,它看見阿斯蘭,就跳到獅王後面,在阿斯蘭身邊又蹦又跳,高興得哭了起來,還跳起來舔舔
阿斯蘭的臉。
  兩個女孩子的眼睛當然都跟著獅子轉;不過她們看到的景像那麼奇妙,因此很快就把它忘
了。到處都是活過來的石像。這院子不再像一個博物館,倒像一個動物園了。動物們都跟著阿
斯蘭跑,圍著它跳舞,到後來它幾乎被大夥兒遮住看不見了。院子裡本來是一片慘白,如今卻
是色彩斑斕;人頭馬栗色的馬身,獨角獸深藍色的角,百鳥絢爛的羽毛,紅棕色的孤狸,狗和
森林神,穿黃襪子戴紅風帽的小矮人,一身銀裝的白樺姑娘,晶瑩碧綠的山毛櫸姑娘,還有落
葉松姑娘,一身翠綠的衣裝鮮艷得都像黃色了。這地方原本死氣沉沉,一片寂靜,如今整個院
子裡都迴盪著歡樂的喧鬧聲:獅吼,虎嘯,驢叫,狗吠,鴿咕,馬嘶,還有尖叫聲、頓腳聲、
吶喊聲、歡呼聲、歌聲和笑聲。
  「哦」蘇珊說話的聲音都變了「瞧!不知道––我是說,這樣安全嗎?」
  露茜一看,只見阿斯蘭朝一個石頭巨人的兩腳吹了口氣。
  「沒事的!」阿斯蘭興沖沖地大聲喊叫「只要這雙腳治好了,其餘的部位就會跟著好起來
。」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珊悄聲對露茜說。不過即使阿斯蘭聽到她的話,這會兒也來不及
了。巨人兩腿已經漸漸有了起色。目前他正挪動雙腳,過了一會他拿下肩膀上那根大棒,揉揉
眼睛說:「天哪!我一定睡著了。嗨!那個在地上跑來跑去的該死的小白女巫上哪兒去了?剛才
她還在我腳邊什麼地方呢。」當大夥兒都抬頭對他大聲喊著解釋這兒真正出了什麼事時,巨人
把手放在耳邊讓他們再說一遍,最後才算聽明白了。接著他深深低頭一躬,腦袋低得只有乾草
堆的頂那麼高,還不斷摸著帽簷向阿斯蘭致意,他那張誠實而醜陋的臉滿面笑容。(如今在英
國無論哪種巨人都難得一見,而脾氣好的巨人更少見,你們十之八九就從來沒見過一個滿面笑
容的巨人,這情景倒很值得一看。)
  「現在該上屋裡去了!」阿斯蘭說「大家趕快。樓上,樓下,還有白女巫的房間!每個角
落都要搜。你們根本不知道那些可憐的囚犯會給藏在哪兒。」
  於是他們全都衝了進去。片刻工夫,那整座黑暗、恐怖、霉臭的舊城堡裡響起了開窗戶和
大夥兒喊叫的聲音:「別忘了地牢––幫我們打開這扇門!––這兒還有一條彎曲的樓梯––哦
,我說,這兒有一隻可憐的小袋鼠。叫阿斯蘭來––噓!這兒多難聞––小心那些暗門––到
這兒來!樓梯平台上還有好多呢!」不過最好的事要數露茜衝上樓去,嘴裡大叫著:「阿斯蘭!
阿斯蘭!我找到圖姆納斯先生啦。哦,快來吧!」
  過了一會,露茜和那隻小羊怪就手拉手跳著舞,高興地轉了一圈又一圈。這小傢伙雖然給
變成了石像,但並沒受傷,因此對她告訴他的一切當然都十分感興趣。對白女巫堡壘的徹底搜
查終於結束了。整個城堡都空了,門窗全都大開,陽光和芳香的春天氣息湧進了所有那些黑暗
而邪惡的地方,那些地方多麼需要陽光和新鮮空氣啊。這一大群重新獲得生命的石像又擁回院
子裡。到了這時才有人(我想,是圖姆納斯吧)首先開口說:「可我們怎麼出去呢?」
  因為阿斯蘭是跳進來的,院子大門仍然鎖著呢。
  「那沒關係」阿斯蘭說,隨即後腿直立起來,對巨人大聲喊叫。「嗨,你,左上面的」它
吼道「你叫什麼名字?」
  「報告大人,我是巨人倫波布芬。」巨人說著,摸摸帽子以示敬意。
  「那好吧,巨人倫波布芬」阿斯蘭說「讓我們從這兒出去,好嗎?」
  「當然可以,大人。樂意效勞。」巨人倫波布芬說「你們這些小傢伙都離大門遠點!」接
著他大步走到門口,掄起大棒,砰––砰––砰。第一下,大門吱吱嘎嘎響了,第二下,大門
裂開了,第三下,大門成了碎片。隨後他又去對付大門兩邊的塔樓,又捶又搗,幾下子工夫,
兩邊的塔樓和旁邊大部分高牆都轟隆隆倒下了,成了一大堆碎磚爛瓦;等到塵土散去,站在這
個光禿禿、陰森森的石頭院子裡看著豁口外那些草地,搖曳的樹木,森林中波光粼粼的溪流,
以及溪流外的青山和山外的碧空,可真是別有風味。
  「我要不是渾身臭汗才怪呢」巨人說話時像大火車頭似的直喘「由於條件差,我想你們這
些年輕小姐身上都沒帶手絹吧?」
  「有,我有。」露茜說著踮起腳尖,盡量把她的手絹高高舉起。
  「謝謝你,小姐。」巨人倫波布芬說著彎下了腰。轉眼間露茜嚇了一大跳,因為她不知不
覺中竟被巨人兩個指頭捏住提到半空中了。不過就在她湊近他臉的時候,他突然一驚,隨即把
她輕輕放回地上,嘴裡還喃喃說「老天爺,我竟把小姑娘拎起來了。對不起,小姐,我還以為
你就是那塊手絹呢。」
  「不,不」露茜笑著說「手絹在這兒呢!」這一回他總算設法拿到了,不過對巨人來說手
絹的大小就像你們的糖精片那麼大,因此她看見他一本正經地用這塊手絹在他那張又大又紅的
臉上來回擦著,不由說「倫波布芬先生,恐怖這塊手絹對你沒多大用處吧。」
  「哪兒的話,哪兒的話」巨人有禮貌地說「從來沒見過比這更好的手絹。這麼精緻,這麼
方便。所以––我都不知怎麼形容了。」
  「他是個多麼好的巨人啊!」露茜對圖姆納斯先生說。
  「哦,是啊」羊怪回答說「布芬家的人全是那樣的。他們是納尼亞最受人尊敬的巨人家族
之一。也許不太聰明(我從來就不知道有聰明的巨人),但他們是一個古老的家族。你知道,
這是有傳統的。如果他是另外一種人,她也根本不會把他變成石頭了。」
  這時阿斯蘭拍拍爪子,叫大家安靜下來。
  「我們今天的工作還沒完呢」它說「如果要在睡覺前打敗白女巫,我們必須立刻找她們打
一仗。」
  「希望算我一個,先生。」那最大的人頭馬加了一句。
  「當然」阿斯蘭說「現在呢,那些跟不上的––就是說,孩子們、小矮人和小動物們––
必須騎在那些跟得上的動物背上––就是說,獅子、人頭馬、獨角獸、馬、巨人和鷹。那些鼻
子靈的必須跟我們獅子一起走在前頭,好聞出哪兒在打仗。趕快,你們自己分分類吧。」
  接著就是一陣忙亂,一陣歡呼,它們都分好了。這裡頭最高興的要算另外那頭獅子了,它
一直東跑西顛裝做忙忙碌碌的樣子,其實是為了對它見到的每一個人說「你聽見它說什麼了嗎
?我們獅子。那意思就是它和我呀。我們獅子。我就喜歡阿斯蘭這點。沒有架子,不盛氣凌人
。我們獅子。那意思就是它和我呀。」它一直說來說去,至少說到阿斯蘭把三個小矮人、一個
樹精、兩隻兔子和一隻刺蝟放到它背上,這才把它穩住了。一切都準備好以後(原來竟是一條
大牧羊犬幫著阿斯蘭讓大家各就各位的),他們就從城堡高牆的豁口處動身了。開頭獅子和狗
四處亂嗅。可是接著有條大獵狗忽然聞到了氣味,叫了起來。此後大家就抓緊時間。全部狗啊
,獅啊,狼啊,還有其他參加追捕的動物都把鼻子貼近地面,全速前進,其他的都在它們後面
大約半英里處盡快跟著飛跑。這聲音倒像英國人在獵狐狸,因為大家不時聽見獵犬的吠聲,夾
雜著另一隻獅子的吼聲,有時還有更深沉、更可怕的阿斯蘭自己的吼聲。氣味變得越來越容易
跟蹤,他們也就跑得越來越快了。他們剛剛來到峽谷的最後一個轉彎處,露茜就聽出在所有這
些聲音之外,又有另一種聲音––那是一種不同的聲音,她一聽心裡就有一種怪異的感覺。那
是些吶喊聲、尖叫聲和金屬撞擊聲。
  等她們走出峽谷,露茜立刻就明白其中的原因了。彼得和愛德蒙帶了阿斯蘭其餘的軍隊正
拚命跟她昨晚看見過的那群可怕的動物戰鬥,只不過如今在日光下,那些動物看上去更怪、更
惡、更醜,頭數也似乎多得多。阿斯蘭的軍隊––它們是背對著露茜的––看上去少得可憐。
而且有好多石像散佈在戰場上,顯然這是白女巫使過她的魔杖了。但這會兒她似乎沒使魔杖,
她是用石刀在打仗。她在跟彼得作戰––雙方打得十分激烈,露茜簡直看不清是怎麼回事;她
只看出刀光劍影飛閃,叫人眼花繚亂,看上去倒像有三把刀和三把劍。這一對在中間廝殺,兩
邊都排成一條戰線。不論她朝哪邊看,都是一片可怕的情景。
  「孩子們,快下來。」阿斯蘭叫道。她們倆就此翻滾下來。隨後一聲怒吼,震撼了西起路
燈柱東到海邊的納尼亞整個土地,這隻巨獸親自向白女巫撲去。露茜看見剎那間白女巫抬起頭
來看著它,臉上充滿了恐怖和驚訝。接著獅王和白女巫就滾成一團了,但白女巫被壓在下面;
這時阿斯蘭從白女巫老窩裡帶來參戰的全部動物都狂熱地朝敵陣中衝去,小矮人用戰斧,獵狗
用牙齒,巨人用大棒(他的雙腳也踩死了好多敵人),獨角獸用角,人頭馬用劍和蹄子。彼得
那支累壞了的軍隊立時士氣大振,新上陣的動物們怒吼著,敵人嘰裡呱啦,尖聲喊叫,鬧得樹
林裡殺聲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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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當兩個女孩子還蹲在灌木叢中,雙手掩面的時候,聽見白女巫大聲叫喊:「好了!大家都跟
著我,我們要去收拾這些殘兵敗將了!既然這個大笨蛋,這隻大貓死了,我們不久就可以打垮
這些人渣和叛徒。」
  這時姐妹倆倒有一陣子是非常危險的,因為只聽見陣陣野蠻的叫喊,尖銳的風笛聲、號角
聲響成一片,那幫惡劣的暴徒從山頂上一哄而下,正好經過她們藏身的地方。她們只覺得幽靈
像一陣陰風從身邊掠過,大地在牛頭怪奔馳的蹄聲中顫抖了,頭頂上一陣猛禽撲翅的腥風,只
見黑壓壓一片都是兀鷹和大蝙蝠。換了別的時候,她們早就害怕得渾身發抖了,但如今阿斯蘭
一死,她們滿腦子悲哀、羞辱和恐怖,簡直沒想到害怕。
  樹林裡剛剛靜下來.蘇珊和露茜就爬到空曠的山頂上。月亮雖快落下,又有片片浮雲遮掩
,但她們仍然看得出獅王五花大綁橫屍那兒的模樣。她倆跪在濕漉漉的草地上,親著它冰涼的
臉,撫摸它美麗的毛––剩下來的那點毛––哭到哭不出來為止。隨後她們彼此對望著,由於
感到淒涼,兩人手拉手又哭了起來,接著又一次沉默。最後露茜說:「我受不了那只可怕的嘴套
的樣子。不知我們能不能把它拿掉?」
  於是她們就試試看。弄了好一陣子之後(因為她們的手指都冰涼,而且這時正是夜裡最黑
暗的時候),她們終於把它拿掉了。等她們看到它臉上沒有嘴套時,她們又大哭起來,又是親
吻,又是撫摸,還盡可能把臉上的鮮血和泡沫擦掉。這種淒涼、絕望、可怕的情景我真不知怎
麼描寫才好。
  「不知我們能不能把它身上的繩子也解開?」不一會兒蘇珊說。但敵人出於怨恨把繩子拉
得很緊很緊,兩個女孩怎麼也解不開這些結。我希望本書讀者沒人像蘇珊和露茜那天晚上那麼
痛苦過;不過如果你曾經有過––如果你整夜沒睡,哭得再也哭不出眼淚––你就知道到頭來
,心境就會有一種平靜。你覺得似乎再也不會出什麼事了。不管怎麼說,這兩個女孩子當時的
感覺就是這樣。時間似乎就在這種麻木的平靜中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她們簡直沒注意到自己越
來越冷了。但最後露茜總算注意到兩件事情。第一點,小山東面的天空比一小時前亮了一點。
第二點,她腳邊的草地上有些小小的動靜。開頭她對此毫無興趣。這又有什麼關係呢?現在什
麼都無所謂了。但她終於看出這不知名的東西開始爬上石桌那四條筆直的腿了。這會兒,那些
東西正在阿斯蘭身上爬來爬去呢。她湊近仔細看看,原來是些灰不溜秋的小東西。
  「嗨!」蘇珊在石桌對面說「多討厭!爬在它身上的是些討厭的小老鼠。走開,你們這些
小畜生。」她舉起手想把它們嚇跑。
  「等等!」露茜仍然在近處一直看著它們「你看不出它們在幹什麼嗎?」
  兩個女孩子都彎下腰,目不轉睛地盯著。
  「真的,我信了!」蘇珊說「多怪啊,它們正在咬斷繩子呢!」
  「我也這麼想」露茜說「我看它們是友好的老鼠。可憐的小東西––它們不知道阿斯蘭死
了。它們以為把繩子解開會對它有點好處。」
  這會兒天亮多了,兩個女孩子這才第一次注意到彼此的臉多麼蒼白。她們看得見那些小老
鼠,幾十隻幾十隻的,甚至有成百上千隻,一口口咬著,最後,那些繩子全被咬斷了。這會兒
東方的天空已經發白,星星漸漸隱沒––只有地平線上還有一顆很大的星星。這時她們覺得比
晚上更冷了。那些小老鼠也都爬開了。
  姐妹倆把咬斷的繩子殘屑都清除掉。沒有這些繩子,阿斯蘭就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天色越
來越亮,她們也更看得清,它那張沒有生氣的臉看上去越來越高貴了。
  她們背後的林子裡有隻鳥兒唧喳叫了一聲。因為好幾個小時以來這裡都是一片寂靜,這聲
音把她們嚇了一跳。接著另一隻鳥兒應和了。不一會兒到處都是鳥兒在歌唱。
  這會兒肯定是清晨不是深夜了。
  「我真冷。」露茜說。
  「我也是」蘇珊說「我們走走吧。」
  她們走到小山的東崖邊往下看去。那顆大星星幾乎消失了。田野看上去全是深灰色一片,
不過在田野外天邊的那片大海倒是一片灰白。天空開始轉紅了。她們在死去的阿斯蘭和東面山
脊之間來回走了無數次,想法取暖;啊呀,她們的腿有多累啊。於是,她們站了一會兒,眺望
大海和凱爾帕拉維爾(這會兒她們才看得出城堡的輪廓),在海天相連的地平線上,紅紅的天
色終於變成了金黃,太陽冉冉升起來了。就在這時,她們聽見背後一聲巨響––一聲震耳欲聾
的巨響,彷彿一個巨人繃裂了鎧甲。
  「那是什麼聲音?」露茜說著一把揪住蘇珊的胳膊。
  「我––我害怕回過頭去」蘇珊說「出了什麼可怕的事了。」
  「它們對它下毒手啦」露茜說「快來吧!」她拉著蘇珊一起轉過身來。
  太陽一升起,這兒一切看上去就大不相同了––所有的色彩和陰影都變了––因此一時間
她們並沒有看出那件大事。後來她們才看見,原來那張石桌在一聲巨響中從頭到尾裂成兩半;
而阿斯蘭不見了。
  「哦,哦,哦!」兩個女孩子哭著奔回石桌。
  「哦,這太糟糕了」露茜嗚咽著說「它們該留下屍體的。」
  「這是誰幹的呢?」蘇珊叫道「這是什麼意思?這又是魔法嗎?」
  「是的」她們身後有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這又是魔法。」她們回頭一看。只見陽光下,站
著的正是阿斯蘭,個頭比她們先前看到的更大,一面還在抖動著鬃毛(顯然,鬃毛又長出來了
)。
  「哦,阿斯蘭!」姐妹倆都叫了起來。她們目不轉睛地看著它,心裡又高興又害怕。
  「原來你沒死,親愛的阿斯蘭?」露茜說。
  「這會兒沒死。」阿斯蘭說。
  「你不是一個––不是一個––?」蘇珊聲音顫抖地問。她不忍心說出那個「鬼」字。
  阿斯蘭俯下金色的腦袋,舔舔她的額頭。它呼出的氣是暖烘烘的,鬃毛裡似乎發出一股濃
濃的香味籠罩著她。
  「我像嗎?」它說。
  「哦,你是真的,你是真的!哦,阿斯蘭!」露茜叫著,兩個女孩子都撲上前去,把它吻
個遍。
  「可是這一切都是什麼意思呢?」等大家稍微平靜了一點,蘇珊問道。
  「意思是」阿斯蘭說「雖然白女巫懂得高深魔法,可她不懂得還有更高深一層的魔法。她
懂的那一套只到遠古時代為止。但如果她能看得更遠一點,看到太古時代的寂靜和黑暗深處,
她就會看到還有一條不同的咒語。她就會知道一個自願送死的犧牲者,本身沒有背叛行為,卻
被當作一個叛徒而殺害,石桌就要崩裂,死亡就會起反作用。而現在––」
  「哦,是啊,現在呢?」露茜跳起來拍著手說。
  「哦,孩子們」獅王說「我覺得自己的力量又恢復了。哦,孩子們,看看你們能否捉住我
?」它站了一會兒沒動,眼睛閃閃發亮,四肢抖個不停,尾巴用力甩啊甩的。接著它一躍而起
,跳過她們頭頂,落在石桌的另一面。露茜哈哈大笑,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笑;她趕緊
爬過石桌去抓他。阿斯蘭又是一跳。一場瘋狂的追逐就此開始。它帶領她們在山頂上轉啊轉啊
,一會兒令她們摸也摸不到,一會兒讓她們差點抓到它的尾巴,一會兒從她們中間衝過去,一
會兒用它美麗而柔軟的大爪子把她們拋向半空又接住,一會兒又冷不防停下來,弄得三個嘻嘻
哈哈滾成一團,只看見一堆皮毛啊、胳膊啊、腿啊什麼的。這場嬉鬧除了在納尼亞,可沒人玩
過;而且露茜怎麼也拿不準,她們究竟是在跟雷暴玩呢,還是在跟小貓玩。有趣的是等他們三
個最後一起躺在太陽下喘氣的時候,兩個女孩子卻再也不感到疲勞、飢餓和口渴了。
  「好了」阿斯蘭不一會兒就說「幹正經事吧。我覺得我要吼了,你們最好用手指把耳朵堵
上。」
  她們照辦了。阿斯蘭站起來,等它張開嘴怒吼時,它的臉變得那麼可怕,她們都不敢正眼
看它了。而且她們還看見它面前的樹隨著吼聲全部彎下了腰,草也隨風彎曲成了一片草場。隨
後它說:「我們要走的路長著呢,你們一定得騎在我身上。」於是它趴下了,姐妹倆就爬到它溫
暖的金色的背上,蘇珊坐在前面,緊緊抓住它的鬃毛,露茜坐在後面,緊緊抓住蘇珊。它猛一
挺身,站起來就飛奔而去,比任何駿馬都快,下了小山,進入密林。
  這次騎獅也許是她們到納尼亞以來最美妙的事了。你曾經騎馬奔馳過嗎?想想吧,然後去
掉沉重的馬蹄得得聲和鞍具的丁當聲,只想著那四隻大爪子,著地幾乎無聲無息。再想想黑的
、灰的或栗色的馬背換成了柔軟的金黃色皮毛,鬃毛在風中飛舞。再想想,你比跑得最快的賽
馬還要快兩倍。而且這次騎行既不需要帶路的,也決不會疲勞。阿斯蘭往前衝啊衝的,從不失
足,從不猶豫,它熟練地在樹幹之間穿過,跳過灌木叢,跳過荊棘叢,跳過小溪,躍過小河,
游過大河。而且你不是在路上騎行,也不是在公園裡,甚至也不是在草原上,而是橫穿整個納
尼亞,在春天裡,走過條條幽暗的山毛櫸林陰路,穿過橡樹林間塊塊向陽的空地,穿過片片有
雪白櫻樹的野生果園,路過水聲轟鳴的瀑布、青苔覆蓋的岩石、回聲不絕的山洞,爬上金雀花
叢映照的多風的山坡,穿過長著茂密石南的山肩,沿著令人眩暈的山脊,跑下去,跑下去,又
一次跑進開闊的山谷,跑進大片的蘭花地。
  快到中午的時候,他們發現自己正在一片陡峭的山坡上,俯看一座城堡––從他們站的地
方望去就像一個小小的玩具城堡––看上去似乎全是尖尖的塔樓。不過獅王正全速衝向城堡,
因此城堡也就越來越大,她們還來不及問自己這是哪兒,就已迎面來到城堡前。此刻已不再像
玩具城堡,而是陰森森地聳立在她們面前了。城垛上看不見人影,城堡大門也緊緊閉著。阿斯
蘭卻一點沒有放慢步子,像一顆子彈似的,筆直朝城堡衝去。
  「白女巫的老窩到了!」它叫道「好了,孩子們,抓緊啊!」
  一眨眼,天翻地覆,姐妹倆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翻了出來,因為獅王振作精神,又跳了一大
跳,這一次比它以往任何一次都跳得更高––不妨說它不是跳,而是一直飛過了城堡的牆頭。
兩個女孩子氣都喘不過來,但絲毫沒受傷,不知不覺中已從獅背上滾了下來,落在一個寬闊的
石頭院子裡,裡面全是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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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白女巫剛走,阿斯蘭就說「我們得馬上離開這個地方,這兒要派別的用場。我們今晚得到
貝魯那淺灘去安營。」
  大家當然都很想問問它,它是怎麼跟白女巫商定這件事的,但阿斯蘭面如鐵板,而且大家
耳邊依然迴盪著它的怒吼聲,因此誰也不敢開口。
  在山頂露天下吃了一頓飯後(陽光這會兒已經很強,把草地都曬乾了),他們忙了一陣子
,拆掉帳篷,收拾東西。不到兩點,他們就開始行程,向西北方向出發,大家從從容容地走著
,因為要去的地方並不很遠。
  旅途中開頭一段時間,阿斯蘭向彼得說明它的作戰計劃。「白女巫一旦完成她在這一帶的
活動」它說「她同她的手下幾乎肯定要退回她的老窩準備一次圍攻。你有可能切斷她回到老窩
的路,或可能切不斷。」隨後它繼續提出兩種作戰方案––一種是跟白女巫及其爪牙在樹林裡
作戰,另一種是襲擊她的城堡。在這段時間裡它一直指點彼得怎麼指揮戰鬥,說什麼「你必須
把你的人頭馬佈置在某某地方」,或者說「你必須派偵察員去看好她,不要讓她怎麼怎麼的」
,彼得最後問:「但你自己不也在場嗎,阿斯蘭?」
  「那我可不能保證。」獅王回答說,同時它繼續給彼得指示。到了旅途的最後一個階段,
蘇珊和露茜看阿斯蘭的時間最多。它不大說話,而且她們似乎覺得它有點憂傷。
  天還沒黑,他們到了一個地方,這兒河谷豁然開闊,河面又寬又淺。這就是貝魯那淺灘,
阿斯蘭下令大家停在水的這一邊。但彼得說:「把營地駐紮在那一邊豈不更好––因為就怕她會
來一次夜間偷襲什麼的。」
  阿斯蘭似乎正在想著另外的事情,只見它那身漂亮的鬃毛一抖,這才回過神來,說道「啊
,什麼?」彼得又說了一遍。
  「不會。」阿斯蘭聲音低沉地說,似乎這事沒什麼關係。
  「不會,她今夜不會發動進攻的。」接著它深深歎了口氣。但一會兒它又加了一句「想得
周到還是好的,軍人就應該這樣考慮。不過這其實沒什麼關係。」於是他們就著手搭帳篷了。
  那天傍晚,阿斯蘭的情緒影響了大家。彼得想到要由他來打這一仗,心裡覺得很不安,阿
斯蘭可能不在場的消息對他是一大打擊。那天晚上一頓飯大家吃得鴉雀無聲。大家都覺得這天
晚上跟昨天晚上甚至當天早上大不一樣。彷彿好時光剛剛開頭,卻已經快結束了。
  這種感覺對蘇珊也大有影響,她上床後一直睡不著。她躺在那兒數數,又不停地翻來覆去
,後來只聽見露茜長歎一聲,在暗中翻到她身邊。
  「你也睡不著嗎?」蘇珊問。
  「是啊」露茜說「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我說,蘇珊!」
  「什麼事?」
  「我有一個最可怕的預感––好像有什麼大事要臨頭了呢。」
  「是嗎?因為,事實上,我也有這種感覺。」
  「事情跟阿斯蘭有關」露茜說「不是它要出什麼可怕的事,就是它要幹什麼可怕的事。」
  「整個下午它都不大對勁」蘇珊說「露茜!它說打仗時不跟我們在一起是什麼意思?你看
它今晚不會離開我們,偷偷溜走吧?」
  「它現在在哪兒?」露茜說「它在這兒帳篷裡嗎?」
  「不見得。」
  「蘇珊,讓我們出去,到處看看。也許看得見它。」
  「好,走吧」蘇茜說「醒著躺在這兒還不如出去看看呢。」
  兩個女孩悄沒聲兒,在其他睡著的人中摸索出一條路,偷偷出了帳篷。月光皎潔,除了河
水潺潺流過石頭的聲音,一切都十分寂靜。這時蘇珊突然抓住露茜的胳膊說「瞧!」
  她們看見營地的那一邊,就在樹林邊上,獅王正慢慢離開大家,走進樹林裡去。她倆一句
話也沒說,就跟著它走去。
  它領著她們爬上河谷的陡坡,然後稍微向左走去––
  顯然這是當天下午她們從石桌山下來時走的路線。它領著她們走啊走啊,走進黑咕隆咚的
陰影裡,又走到蒼白的月光下,走得她們的腳都被濃密的露水弄濕了。不知怎麼的,它看上去
和她們認識的阿斯蘭不一樣了。它的尾巴和腦袋都垂下來,慢吞吞地走著,彷彿它非常、非常
累了。後來,她們在穿過一片開闊的空地時,那兒沒什麼陰影讓她們躲蔽,它停下了,四面張
望著。這時再逃走可就不好了,因此她們就朝它走去。
ˉˉ它在她們走近時說:「哦,孩子們,孩子們,你們幹嗎跟著我呀?」
  「我們睡不著。」露茜說。她深信自己不用多說,她們一直在想什麼,阿斯蘭全都知道。
  「我們跟你一起去好嗎––不論你上哪兒?」蘇珊說。
  「這個嘛––」阿斯蘭說,它似乎在考慮;後來它說「今晚我很高興有人陪伴。好吧,如
果你們答應我叫你們停下就停下,然後讓我一個人去,那你們就可以跟我來。」
  「哦,謝謝你,謝謝你,我們答應。」兩個女孩子說。
  他們又往前走了,兩個女孩子分別走在獅王兩側。可是它走得多慢哪!它那莊嚴、高貴的
腦袋低垂著,鼻子都快挨到草地了。不久它一個踉蹌,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阿斯蘭!親愛的阿斯蘭!」露茜說「怎麼了?你能告訴我們嗎?」
  「你病了嗎,親愛的阿斯蘭?」蘇珊問道。
  「沒有」阿斯蘭說「我感到悲傷和孤獨。你們把手擱在我的鬃毛上,好讓我感覺到你們在
這兒,我們就這樣走吧。」
  於是兩個女孩子照它的話做了。這可是從她們第一次看到它就想做而不經他許可永遠也不
敢做的事呀––她們真的把冰涼的手伸進它那一大片美麗的鬃毛裡,撫摩著它,一面跟它一起
走著。不一會兒她們就看出她們跟著它已經爬上了石桌山的山坡。她們爬到樹林邊緣那兒,等
她們走到最後一棵樹旁(就是周圍還有幾叢灌木的那棵),阿斯蘭就停下說:「哦,孩子們,孩
子們,你們得在這兒停下了。不論發生什麼事,可別讓人家看見你們。永別了。」
  於是兩個女孩子都放聲痛哭(雖然她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哭),她們摟著獅王,親親
它的鬃毛,它的鼻子,它的爪子,以及它那莊重、悲哀的眼睛。這時它才轉過身去,走向山頂
。露茜和蘇珊蹲在灌木叢中目送著它,以下就是她們看到的情景。
  石桌周圍站著好大一堆人,儘管是在月光下,仍然有好多人手裡拿著火把,火把燃燒時吐
出一團邪氣的紅焰和黑煙。可那是些什麼人啊!長著怪牙的吃人惡魔、豺狼、牛頭怪、惡樹精
和毒樹精;其他動物我就不一一描寫了,因為如果我再描寫下去,大人可能就不讓你們看這本
書了––其中有冷面怪、母夜叉、惡夢魔鬼、陰魂、恐怖魔鬼、小妖精、大頭鬼和小頭鬼等等
。事實上凡是站在白女巫這一邊、聽到狼傳下白女巫命令的都來了。站在中間,靠著石桌的就
是白女巫本人。
  這些畜生起先看見偉大的獅王向它們走去時,都發出一陣陣驚慌的嚎叫,就連白女巫自己
一時也害怕起來。隨後她就鎮定了,發出一陣粗野的狂笑。
  「那笨蛋!」她叫道「那笨蛋來了。把它緊緊捆上!」
  露茜和蘇珊連大氣也不敢出,只等阿斯蘭一聲怒吼,向它的敵人撲去。可是它竟沒吼。四
個母夜叉齜牙咧嘴,斜眼看著阿斯蘭,她們走近它身邊時,開頭也猶豫不前,對要做的事有點
害怕。「我說,把它捆上!」白女巫又說了一遍。四個母夜叉向它衝去,當她們發現它毫不抵
抗時,才發出勝利的尖叫。隨後兇惡的小矮人和猿猴們都一擁而上,前來幫助她們,它們把體
形龐大的獅王掀翻在地,把它四個爪子綁在一起,叫喊歡呼,彷彿它們做了什麼勇敢的事,雖
然只要獅王願意,一隻爪子就可以要了它們的命;但它卻一聲不吭,甚至敵人又拉又拖,繩子
拉得那麼緊,都勒進肉裡去了,它也不吭聲。接著它們開始把它拖向石桌。
  「停下」白女巫說「先把它的毛剃了!」
  一個吃人惡魔拿著一把大剪刀走上前來,蹲在阿斯蘭腦袋旁邊,白女巫的爪牙們發出一陣
惡毒的狂笑。大剪刀喀嚓喀嚓,一堆堆鬈曲的金色鬃毛紛紛掉在地上。剪完後吃人惡魔退後一
步站著,兩個女孩子從她們隱蔽的地方看得見阿斯蘭的臉沒有了鬃毛顯得那麼小,那麼異樣。
敵人也看到了這一差別。
  「咦,到頭來,只不過是一隻大貓啊!」一個爪牙叫道。
  「我們過去怕的就是那東西嗎?」另一個爪牙說。它們全都擁向阿斯蘭身邊嘲笑它。說什
麼「咪咪,咪咪,可憐的貓咪」,還有「你今天抓了幾隻老鼠,貓兒?」又說「你要一碟牛奶
嗎,小貓咪?」
  「哦,它們怎麼能這樣?」露茜說道,臉蛋上淚珠滾滾而下。「畜生!畜生!」因此刻已
不再感到初始時的震驚了,她覺得阿斯蘭剪掉毛的臉看上去比以前顯得更勇敢、更美麗、更堅
忍。
  「把它的嘴套上!」白女巫說。即使現在,它們在給它套嘴套的時候,它只要張嘴一咬,
就會咬掉它們兩三隻手。但它仍是一動也不動。這群烏合之眾似乎紅了眼,如今大夥兒都來欺
侮它了。那些連它被綁起來以後仍然怕靠近它的,竟也鼓起勇氣來。過了片刻,兩個女孩子連
看也看不見它了––它被整群動物密密麻麻地包圍著,大家踢它,打它,向它吐唾沫,嘲笑它。
  最後這伙暴徒鬧夠了。大家開始把五花大綁、戴著嘴套的獅王拖向石桌,推的推,拉的拉
。阿斯蘭那麼魁梧,即使它們把它拖到石桌邊,也得用盡全部力氣才能把它拾到石桌面上。後
來它又被緊緊捆上了很多道繩子。
  「膽小鬼!膽小鬼!」蘇珊嗚咽著說「事到如今,它們還在害怕它嗎?」
  等到阿斯蘭被捆在那塊平坦的石頭上(而且捆得簡直成了一大堆繩子),這群暴徒才靜了
下來。四個母夜叉拿著四支火把,站在石桌四角。白女巫捋起袖子,就跟前一個晚上她對付愛
德蒙時一樣。接著她磨刀霍霍。在兩個女孩子看來,那刀給火把光一照,似乎不是鋼刀而是石
刀,而且形狀又古怪又可惡。
  最後她走近了。她站在阿斯蘭的頭的旁邊。她激動得臉也抽搐扭曲起來,但獅子卻仰著臉
望著天空,仍然很平靜,既不生氣,也不害怕,只有一點憂傷。這時,就在她要砍下去的時候
,她彎下腰,用顫抖的聲音說:「現在,是誰贏了?笨蛋!你以為這樣一來就救了那個人類的叛
徒嗎?按照我們的條約,現在我要把你殺了來代替它,這一來高深魔法才會應驗。但等你死了
,誰還能阻止我把他也殺了呢?而且到了那時,誰又來從我手裡把他救出去呢?你要明白,你
已經把納尼亞永遠給我了,你送了自己的命,還沒救出他。知道了這一點也太晚了,沒指望了
,死吧!」
  姐妹倆沒看到殺頭的那一時刻。她們不忍心看,都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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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現在我們得回頭交代愛德蒙的事了。他被迫走啊走的,走了老遠老遠,就他所知,誰也走
不了比這更遠的路,白女巫這才終於在一個覆蓋著冷杉和紫杉的暗谷裡停了下來。愛德蒙什麼
也不幹,只是撲倒在地上,如果他們就讓他一動不動地躺著,他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都不在
乎。他太累了,連自己多餓多渴也顧不上了。白女巫和小矮人就在他身邊低聲說著話。
  「不」小矮人說「現在沒用了,女王啊。他們這會兒一定已經趕到石桌了。」
  「也許狼會聞到我們的行蹤,給我們送信來。」白女巫說。
  「如果來,也不見得是好消息。」小矮人說。
  「凱爾帕拉維爾有四個寶座」白女巫說「如果只有三個有人坐呢?那預言就實現不了。」
  「既然它在這兒,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小矮人說。即使事到如今,他仍然不敢在女主人
面前提阿斯蘭的名字。
  「也許它待不長。那時––我們就可以抓到凱爾的那三個。」
  「話說回來,還是留著這一個」––小矮人說到這兒踢了愛德蒙一下––「做交易的好。」
  「是啊!饒他一條活命。」白女巫不屑一顧地說。
  「那麼」小矮人說「我們最好馬上就幹我們該幹的事。」
  「我寧願在石桌那兒幹」白女巫說「那是最合適的地方。以前幹這種事總在那兒。」
  「要過很長一段時間石桌才能再派上原有的用場呢。」小矮人說。
  「不錯」白女巫說,接著又說「好吧,我就要開始了。」正在這時,一匹狼急匆匆咆哮著
衝到他們面前。
  「我看見他們了。他們全在石桌那兒,跟它在一起。他們把我的隊長芬瑞斯.烏爾夫殺了
。我躲在灌木叢裡全看見了。是一個亞當的兒子殺了它。快逃!快逃!」
  「不」白女巫說「不必逃。你快去,召集所有人馬盡快趕到這兒來跟我會合。動員巨人,
狼人,還有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樹精。動員食屍鬼、妖怪、吃人魔鬼、牛頭怪。動員冷面怪、母
夜叉、幽靈,以及毒菌怪。我們要戰鬥。什麼?我不是還有魔杖嗎?即使他們來了,不也會變
成石頭嗎?快走吧,趁你走的這段時間,我還有點小事要完成呢。」
  那頭巨獸鞠個躬,轉過身就一溜煙走了。
  「好了!」她說「我們沒桌子––讓我想想。我們最好把他綁在樹幹上。」
  愛德蒙只覺得自己被粗暴地拉了起來。接著小矮人讓他背靠著一棵樹,把他緊緊綁上。他
看見白女巫脫下了外面的披風,露出裡面兩條光胳膊,白得嚇人。因為胳膊那麼白他才看得到
,這個山谷裡那麼黑,又在漆黑的樹下,他沒法看見另外的東西。
  「把祭品準備好。」白女巫說。小矮人解開愛德蒙的領子,把領口往裡折,露出脖子。隨
後他抓著愛德蒙的頭髮,把頭往後拉,使他只好抬起下巴。此後愛德蒙聽見一種怪聲:颼––
颼––颼––他一時想不出這是什麼聲音。後來才明白,那原來是磨刀聲!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四面八方喊聲震天響––一陣陣蹄聲,一陣陣翅膀撲動聲––白女
巫一聲尖叫––周圍一片混亂。於是他發現被鬆了綁。好幾條有力的胳膊扶著他,只聽見幾把
慈愛的聲音大聲在說「讓他躺下––給他點酒––喝了這個––沉住氣––你一會兒就沒事了
。」
  接著他又聽見好多聲音,它們不是在對他說話,是相互間在說話。它們說什麼「誰抓到白
女巫了?」––「我以為你抓到她了呢。」––「我把她手裡的刀打下了就沒見到她。」––
「我在追小矮人。」––「你意思是說她逃走了嗎?」––「一個人不能面面俱到啊。」––
「那是什麼?哦,可惜,那只是一截老樹樁!」不過聽到這兒,愛德蒙就暈了過去,什麼也不
知道了。
  不久,那些人頭馬、獨角獸、鹿和鳥(它們當然是上一章裡說的阿斯蘭派出去的救兵)就
帶著愛德蒙一起出發回石桌那兒去。不過它們如果能看見它們走後山谷裡發生的事,我想它們
準會大吃一驚的。
  山谷裡一片寂靜,不久月光更明亮了,如果你在場,就會看到月亮照在一截老樹樁和一塊
不大不小的鵝卵石上。但如果你繼續觀察,就會逐漸想到這樹樁和石頭有點怪。下一步你會覺
得那個樹樁其實很像一個小胖子趴在地上。如果你觀察的時間夠長的話,就會看見那個樹樁走
到石頭身邊,石頭坐起來,開始跟樹樁講話;因為事實上樹樁和石頭就是白女巫和小矮人。變
形術,這就是白女巫魔法中的一項伎倆,就在她的刀被打下來那一剎那,她就不慌不忙地施出
了這一招。她一直是魔杖不離手,因此魔杖也還是好好的。
  第二天早上,另外那三個孩子醒來以後(他們就睡在帳篷裡的一堆堆墊子上),首先就聽
到海狸太太對他們說:他們的兄弟已經得救,昨天深夜已經帶回營地,這會兒正在阿斯蘭那兒
。他們剛吃完早飯就一起到外面去,只見阿斯蘭和愛德蒙撇開在場的其他人,在掛滿露珠的草
地上一起散步。不用告訴你阿斯蘭說了些什麼(也沒人聽說過),不過這次談話是愛德蒙終身
難忘的。三個孩子走近時,阿斯蘭帶著愛德蒙一起轉過身來見他們。
  「你們的兄弟來了」它說「過去的事就不必再跟他提了。」
  愛德蒙跟大家一一握手,逐個兒說了「對不起」,大家都說了聲「沒關係」。隨後,大家
都想說點什麼能表明他們大家跟他重新友好的話––說點尋常而自然的話––當然誰也想不出
說什麼才好。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感到尷尬,一頭豹就來到阿斯蘭跟前說:「陛下,敵方來了一
個信使請求晉見。」
  「讓他進來。」阿斯蘭說。
  豹子走開了,不一會就領著白女巫的小矮人回來。
  「你帶來什麼口信,大地的兒子?」阿斯蘭問。
  「納尼亞女王兼孤獨島女皇陛下要求給予安全保證,前來跟你會談」小矮人說「商談雙方
互利的事項。」
  「納尼亞女王,豈有此理!」海狸先生說「竟有這樣的厚臉皮––」
  「安靜,海狸」阿斯蘭說「惡有惡名,善有善名,不久個個都將得到他們應得之名。現在
我們也不要爭吵。大地的兒子,告訴你的女主人,我保證她的安全,條件是她得將魔杖留在那
棵大橡樹下。」
  小矮人同意了這一點,兩頭豹跟小矮人一起回去監視對方是否履行條件。「但假如她把兩
頭豹變成石頭可怎麼辦呢?」露茜悄聲對彼得說。我認為豹子自己也有同樣的想法;總之,它
們走去時背上的毛一根根全都豎起,尾巴也翹得筆直––像貓見到陌生的狗那樣。
  「沒事兒」彼得悄聲回答說。「如果有事兒它就不會派它們去。」
  幾分鐘以後,白女巫本人走上小山頂,一直走過去,站在阿斯蘭面前。三個孩子以前都沒
見過她,一看她那張臉就覺得背上一陣發毛;在場的所有動物也都低聲咆哮。雖然這時陽光明
媚,可每個人都突然感到一陣寒意。現場只有阿斯蘭和白女巫兩個看來仍然從容自若。看見一
張金黃色的臉和一張慘白的臉,兩張臉湊得這麼近,真是件天大的怪事。怪的倒不是白女巫竟
然正視阿斯蘭的眼睛,海狸太太特別留心到這一點。
  「你身邊有一個叛徒,阿斯蘭。」白女巫說。當然在場的人都知道她指的是愛德蒙。但愛
德蒙經過了這一場事件,早上又談了一次話,已經不再只考慮自己了。此刻他只是一直望著阿
斯蘭。白女巫說什麼他似乎並不在意。
  「得了」阿斯蘭說「他又不是跟你過不去。」
  「難道你忘了高深魔法吧?」白女巫問道。
  「就當我已經忘了」阿斯蘭莊重地回答說「給我們講講這高深的魔法吧。」
  「講給你聽?」白女巫說,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更尖厲了「講給你聽我們身邊那張石桌上寫
了些什麼?講給你聽在木岑樹王的樹幹上早就深深鐫刻著什麼嗎?講給你聽海外皇帝的寶杖上
刻著什麼?至少你知道皇帝最初在納尼亞施展的魔法吧。你知道每個叛徒都歸我,當作合法的
祭品,凡是有誰背叛,我都有權殺了他。」
  「哦」海狸先生說「原來你就這樣自以為是個女王––因為你是皇帝的劊子手。我懂了。」
  「安靜,海狸。」阿斯蘭說著低低咆哮了一聲。
  「所以說」白女巫繼續說「那個人歸我。他的生命全在我手裡,他的血也歸我所有。」
  「那你來拿拿看吧。」人頭馬大聲怒吼著說。
  「笨蛋」白女巫凶殘地笑著說,幾乎是在吼叫「你當真認為你的主人單用武力就可以搶走
我的權利嗎?它懂得高深魔法,決不會這麼糊塗。它知道除非我依法得到血,否則納尼亞就將
在烈火洪水之中覆滅。」
  「一點不錯」阿斯蘭說「我不否認這一點。」
  「哦,阿斯蘭!」蘇珊悄悄在獅王耳邊說「我們能不能––我的意思是,你不會的,是嗎
?我們能不能對高深魔法做點什麼?你是否有些可以對付它的辦法嗎?」
  「對付皇帝的魔法?」阿斯蘭說著臉上露出不大高興的樣子。於是再也沒人向它提出那種
建議了。
  愛德蒙站在阿斯蘭的另一邊,一直望著阿斯蘭的臉。他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不知道
自己該不該說點什麼;但過了一會兒,他覺得自己除了等待,按照人家的吩咐去做之外,什麼
也幹不了。
  「你們大家全都退下」阿斯蘭說「我要跟白女巫單獨談談。」
  大家全都遵命。這段時間可真難熬––當獅王和白女巫低聲誠懇會談時,大家就等啊等的
,滿心疑慮。露茜說了聲「哦,愛德蒙」就哭了起來。彼得背對著大家,看著遠處的大海。海
狸夫婦相互拉著爪子,低頭站著。人頭馬不安地直跺腳。不過大家最後都寂靜無聲,靜得連野
蜂飛過的細微聲音,或是山下林子裡小鳥的動靜,或是風吹樹葉沙沙響的聲音都能聽見。阿斯
蘭和白女巫仍在繼續會談。
  最後他們聽見了阿斯蘭的聲音。「你們大家可以回來了」他說「我把這事解決了。她放棄
了要你們兄弟的血的權利。」這時整個山頭都有了聲音,彷彿大家剛才一直屏息以待,現在才
又開始呼吸了;隨後就是一陣喃喃的說話聲。他們都開始回到阿斯蘭的寶座邊來。
  白女巫臉上露出一股狂喜的神情,正要轉過身去,卻又停下來說:「但我怎麼知道你能守信
呢?」
  「吼––」阿斯蘭半身離開寶座怒吼起來,只見它那張大嘴越來越大,吼聲也越來越響,
而白女巫呢,也張大了嘴巴,盯著獅王看了一會兒以後,就拉起裙子,老老實實地逃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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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7 00:07:0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小矮人和白女巫正在說這些話時,好幾英里之外的海狸和孩子們正在走啊走的,恍如進入
一個美妙的夢境。他們早就把大衣扔下了。如今他們相互間不再說什麼「瞧,有只翠鳥!」或
「嗨,風信子!」也不再說「那股可愛的香味是什麼?」或「聽聽那隻畫眉!」他們默默走著
,深深陶醉其中,從暖和的太陽光裡走進陰涼、碧綠的灌木叢中、又走到寬闊、長滿苔蘚的林
間空地,空地上高高的榆樹當頭搭起枝葉茂密的綠蔭,然後他們又走進密密麻麻一大片開著花
的紅醋栗中,走到山楂叢中,那兒的香味幾乎能醉倒人。
  他們眼看冬天消失,整個森林在幾小時內就從一月到了五月,也像愛德蒙一樣感到驚奇。
他們甚至沒有像白女巫那樣肯定這是阿斯蘭到了納尼亞才會出現的事,但他們都知道是白女巫
的咒語變出了沒完沒了的冬天;因此他們全知道這個不可思議的春天一開始,白女巫的陰謀詭
計就失敗了,而且大大失敗了。融雪持續了一段時間,他們大家都明白白女巫再也不能用雪橇
了。此後他們就不再匆匆忙忙趕路,也容許自己多休息幾回,休息時間更長一些。他們眼下當
然很疲勞;但不是那種所謂筋疲力盡––只是沒精打采,覺得恍恍惚惚的,而且心裡很平靜,
就像在戶外待了漫長一天,終於結束時的感覺。蘇珊一隻腳後跟磨起了一個小水皰。
  他們早就離開了那條大河的河道,因為必需稍稍往右轉(就是說稍稍向南)才能到達石桌
那兒。即使這條路不是他們該走的路,一旦融雪開始,他們也不能老沿著河谷走,因為有了那
麼多融雪,河裡很快就發大水了––一股來勢驚人、咆哮轟鳴的黃濁洪水––他們走的小路就
會淹在水裡了。
  這會兒太陽快下山了,天色更紅,影子也拉長了,花兒也開始要收攏了。
  「現在不遠了。」海狸先生說著開始帶領他們上山,穿過一段深深的、鬆軟的青苔(他們
疲勞的雙腳踩在上面倒覺得很舒服),那地方只稀稀拉拉長著一些高大的樹木。在漫長的白天
結束時爬山,大家都喘不過氣來。露茜心裡正在想,不好好休息一陣子,自己能不能爬上山頂
;但突然間,他們就到山頂上了。
  他們站在一片綠油油的空地上,在那兒你可以俯瞰森林,除了正前方,目光所及都是綿延
不絕的森林。東邊遠處,有什麼東西閃閃發亮,還在晃動。「天哪!」彼得悄聲對蘇珊說「大
海!」山頂這塊空地的正中就是石桌。那是一塊很大的灰色石板,下面撐著四塊筆直的石頭。
石桌看上去年代悠久,上面刻滿了奇怪的線條和符號,可能是一種無名語言的字母吧。你看著
這些符號.一種好奇的感覺就會油然而生。他們看到的第二件東西是空地一邊搭起的一個帳篷
,那是一個奇妙的帳篷––尤其是這會兒落日的餘暉正照在帳篷上––帳篷面子看上去像杏黃
緞子,深紅的繩索,象牙色的帳篷樁;帳篷的支柱上,高高掛著一面繡著一隻騰躍的紅色獅子
的旗子,正迎風飄揚,這陣從遠處海面吹來的微風也輕拂著他們的臉。他們正看著這帳篷,只
聽見右面傳來一陣音樂,便不由向那邊轉過身去,這才看見了他們特地來看的東西。
  阿斯蘭站在一群生物中間,它們圍著它形成一個半月形。有樹精和水精(在我們的世界裡
稱為森林女神和水仙女),她們都有絃樂器;音樂就是她們演奏的。有四隻巨大的人頭馬,身
體像英國飼養場裡的駿馬,頭部像嚴厲而俊美的巨人。還有一匹獨角獸,一匹人頭牛,一隻鵜
鶘,一隻鷹和一條大狗。阿斯蘭身邊站著兩頭豹,一頭拿著它的王冠,另一頭舉著它的旗幟。
  說到阿斯蘭,海狸夫婦和孩子們都不知道看見它時該怎麼辦、怎麼說。沒有到過納尼亞的
人往往認為決不會有好人讓人見了害怕的。如果孩子們以前這麼認為,眼下他們已經糾正了這
種想法。因為當他們想看看阿斯蘭的臉時,只看了一眼金色的鬃毛和那雙威武、高貴、莊嚴、
懾人的眼睛,他們就覺得自己不能正眼看它了,大家都不禁在發抖。
  「去吧。」海狸先生悄聲說。
  「不」彼得悄聲說「你先走。」
  「不,亞當的兒子走在動物前面。」海狸先生又悄悄回了他一句。
  「蘇珊」彼得悄聲說「你怎麼樣?女土先走嘛。」
  「不,你年齡最大。」蘇珊悄聲說。當然他們這樣拖得越長,就越感到尷尬。後來彼得才
終於明白這事全靠他了。他抽出劍來,舉斂致敬,匆匆對其他幾個說:「快來吧,你們定下神來
。」他向獅王走去,說道:「我們來了––阿斯蘭。」
  「歡迎,彼得,亞當的兒子」阿斯蘭說「歡迎,蘇珊和露茜,夏娃的女兒。歡迎,公海狸
和母海狸。」
  它的聲音深沉、圓潤,不知怎麼竟消除了他們的不安。他們如今只覺得又高興又平靜,站
在那兒不說話也不覺得尷尬了。
  「可是第四個在哪兒呢?」阿斯蘭問。
  「他想要出賣他們,投靠白女巫,哦,阿斯蘭。」海狸先生說。於是彼得只好說:「這事多
少得怪我,阿斯蘭。我對他發脾氣,我想那反而促使他變壞了。」
  阿斯蘭不吭聲,既沒說原諒彼得,也沒責怪他,只是站在那兒,金色的大眼睛直望著他。
大伙覺得似乎沒什麼可說的了。
  「請問––阿斯蘭」露茜說「有什麼辦法救救愛德蒙嗎?」
  「要想盡辦法」阿斯蘭說「不過這事可能比你們想像的更困難。」接著它又沉默了一會。
直到那一刻,露茜還始終認為它的臉看上去多麼高貴、剛毅、寧靜;如今她突然發覺它看上去
也很憂傷。不過這種神情一會兒就過去了。獅王搖搖鬃毛,兩隻爪子一拍(露茜想「要是它不
知道剛中帶柔,這對爪子可嚇人呢。」),開口說道:「現在準備好宴席,女士們,把夏娃的女
兒帶到帳篷裡去,照顧好她們。」
  女孩子走了以後,阿斯蘭伸出一隻爪子擱在彼得肩膀上––雖然動作輕柔,卻十分有力–
–說道「來吧,亞當的兒子,我將指給你看你將來當國王的那座城堡的遠景。」
  彼得仍然一手握劍,跟著獅王一起來到山頂的東邊。一幅美景出現在他們眼前。太陽已經
落在他們背後。他們下面的整個國土都籠罩在暮色中––森林和小山,山谷,以及像條銀蛇般
蜿蜒流過的大河的下游。那邊幾英里以外是大海,大海以外是天空,落日映照下滿是玫瑰色的
雲層。但就在納尼亞國土近海的地方––其實就是那條大河的入海口––有什麼東西屹立在一
座小山上閃閃發光。因為這是一座城堡,朝彼得這邊的窗戶當然都映出落日的餘輝;不過彼得
覺得城堡就像海岸上的一顆大星星。
  「男子漢啊」阿斯蘭說「那就是有四個寶座的凱爾帕拉維爾,你必須以國王的身份坐上其
中一個寶座。我指給你看是因為你是老大,你要當個地位高於其他人的至尊王。」
  彼得又一次什麼也沒說,因為這時一種奇怪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這片沉默。像一隻軍號,不
過聲音更圓潤。
  「這是你妹妹的號角」阿斯蘭低聲對彼得說,如果說獅子咕嚕咕嚕叫不算大不敬的話,那
麼這聲音低得簡直就是咕嚕咕嚕的。
  彼得一時不明白。後來,他看見所有的生物都擁上前來,只聽得阿斯蘭揮揮爪子說:「退下
!讓王子立個頭功吧。」
  他才明白,於是他飛快地奔向帳篷。在那兒,他看見了一幕可怕的情景。
  水仙女和森林女神正四下奔逃。露茜臉色蒼白,撒開兩條短腿朝他跑來。接著他看見蘇珊
向一棵樹衝去,縱身爬上了樹,後面有一頭灰色的巨獸在追她。開頭彼得以為那是一隻熊。後
來他看出這頭野獸很像一條德國狼狗,然而又比狗大多了。後來他才想到這是一匹狼––一匹
狼後腿站著,前爪撲在樹幹上又咬又吼,背上的毛根根豎起。蘇珊只攀上第二根大樹枝,再也
沒法爬高。她一條腿吊在下面,這隻腳離開亂咬的狼牙只有一兩英吋。彼得不知道她為什麼不
爬得高一點,至少也要抓牢些嘛;後來他才明白她快暈過去了,如果她暈過去,那就會摔下來。
  彼得並不覺得自己十分勇敢;說真的,他感到自己快要嘔吐了。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使命
,他筆直衝向那頭猛獸,瞄準它肋間猛刺一劍。這一下子並沒刺中那匹狼。它閃電般轉過身來
,眼睛凶焰灼人,嘴巴張得老大,狂嚎一陣。要不是它怒氣沖沖,非得嚎叫一通才痛快,它就
會立刻咬住彼得的喉嚨了。事實上––儘管這一切都快到令彼得根本來不及想––他仍來得及
彎下身子,使盡渾身力氣,把劍刺進那猛獸前腿之間,刺中了心臟。接下來的情景就像惡夢一
樣,又可怕又混亂。他用力拖啊,拉啊,那匹狼既不像死了,也不像活著,露出一口利牙磕在
他的額頭上,一切都沾滿了血、熱氣和皮毛。又過了一會,他才發現那頭巨獸已經倒地死去。
他拔出劍,挺直腰板,擦去滿頭滿臉的汗。他覺得累極了。
ˉˉ過了一會兒,蘇珊才從樹上下來。她見到彼得時兩人都覺得有點搖搖晃晃。不用說,雙方
見了不免又是親吻又是哭泣。不過在納尼亞,沒人會為這事而把你往壞處想的。
  「快!快!」只聽得阿斯蘭的聲音在大聲喊叫「人頭馬!雄鷹!我看見灌木叢中還有一匹
狼。瞧––在你們後面!它要到它的女主人那兒去了。現在正是你們找到白女巫和救出第四個
亞當的兒子的好機會。」話音剛落,頓時響起一陣雷鳴般的馬蹄聲和翅膀撲動聲,約有十幾隻
動作最迅速的動物消失在暮色中。
  彼得還沒喘過氣來,轉過身,看見阿斯蘭就在他身邊。
  「你忘了把劍擦乾淨。」阿斯蘭說。
  這話不錯,彼得看到那把光亮的劍已經被狼的毛和血弄污了,不由漲紅了臉。他彎下腰,
在草地上把劍擦乾淨,再在自己衣服上把劍擦乾。
  「把劍遞給我,跪下,亞當的兒子。」阿斯蘭說。彼得遵命跪下以後,它用劍的平面拍了
他一下,說道「起來吧,彼得.芬瑞斯–貝思閣下。不管出了什麼事,永遠別忘記擦乾淨你的
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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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7 00:06: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愛德蒙在這段時間裡卻過得大失所望。小矮人去準備雪橇時,他本來希望白女巫會好好款
待他,就像他們上次見面時那樣。誰知她什麼也沒說。最後當愛德蒙鼓起勇氣說「請別見怪,
陛下,能給我一些土耳其軟糖嗎?你––你––說––」
ˉˉ「安靜,笨蛋!」她回答說,後來她又像改變主意了,彷彿自言自語地說「讓這個小崽子
昏倒在路上總是不行的。」說著她又一次拍拍手,又來了一個小矮人。
  「給這個人拿點吃喝的東西來。」她說。
  小矮人走開了,不一會兒就拿來一隻鐵碗,裡面盛了點水,還有一隻鐵盤子,上面放了一
大塊乾麵包。他把東西放在愛德蒙身邊的地板上,還咧嘴一笑,那副神情實在令人厭惡,他說
:「小王子的土耳其軟糖來了。哈!哈!哈!」
  「把它拿走」愛德蒙生氣地說「我不要吃乾麵包。」不料白女巫突然向他撲來,臉上的神
情那麼可怕,他只好賠個不是,一點點啃起那塊麵包來,可是麵包太乾,他簡直嚥不下。
  「在你再吃到麵包之前,有這個吃你該高興。」白女巫說。他還在那兒咬啊嚼啊,第一個
小矮人已回來報告雪橇準備好了。白女巫站起來就走,同時命令愛德蒙跟她一塊兒去。他們走
到院子裡時,雪又下起來了,但她對此並不在意,還叫愛德蒙到雪橇上坐在她身邊。臨出發前
她又叫喚芬瑞斯.烏爾夫,它就像條大狗似的跳到雪橇旁邊。
  「你帶上跑得最快的狼,馬上到海狸家裡去。」白女巫說「你們在那兒不管找到什麼,統
統都殺掉。如果他們已經走了,那就全速趕到石桌去,但別給人看見。你們躲在那兒等著我。
我得向西走好多英里,才找得到一個能駕雪橇過河的地方。你可以趁那些人沒到達石桌前先趕
上他們。要是找到了他們,你該知道應怎麼做!」
  「遵命,女王。」那隻狼吼道,說著立刻飛奔到黑暗的雪地裡,就像駿馬騰空那麼快。轉
眼間它又叫來另一隻狼,一起奔向堤壩,在海狸夫婦的房子裡四處嗅聞。不過房子當然是空的
。要是那天晚上天氣一直很好,對海狸夫婦和孩子們倒是禍害了,因為狼會跟蹤他們的足跡–
–十之八九在他們進洞以前就會趕上他們。但這會兒又開始下雪了,氣味也淡了,連腳印也都
給淹沒了。
  同時間小矮人趕著馴鹿,跟白女巫和愛德蒙出了拱門,然後一路向黑暗的冰天雪地裡駛去
。對愛德蒙來說這可真是一次可怕的旅程,因為他沒有大衣。他們走了還不到一刻鐘,他面前
就積滿了雪––一會兒他就不再撣雪花了,因為儘管他撣得快,剛撣掉就又積起一堆來,而且
他很累。不一會兒他就渾身濕透了。哦,他多慘啊。目前看來白女巫並不打算給他當國王了!
他為了讓自己相信她是好人,善心人,她這一邊才是真正正義的一邊,而對自己說過的種種話
,如今聽起來都是些蠢話了。他願意放棄一切,這會兒就去找大家––甚至彼得!如今惟一能
安慰他自己的辦法就是盡量相信這整個事件是場夢,他隨時會醒過來。他們走啊走啊,過了一
個小時又一個小時,似乎真成為一場夢了。
  這一路上花的時間長得很,哪怕我再寫上多少頁也寫不完。不過我就跳過這一段,先說說
這時雪停了,天亮了,他們在陽光下飛駛著。他們還在繼續趕路,除了雪地上不斷的嗖嗖聲,
馴鹿挽具的嘎吱聲,什麼聲音也沒有。最後,白女巫終於說:「我們看看這兒有什麼,停下!」
他們這才停下來。
  愛德蒙多麼希望她開口說說吃早飯的事!可是她停下來的理由卻完全不同。離雪橇不遠的
一棵樹下坐著快快樂樂的一夥:松鼠夫婦和孩子,還有兩個森林神,一個小矮人,一隻老雄狐
,全都圍著桌子坐在矮凳上。愛德蒙看不清他們在吃什麼,不過味道聞起來真香,而且似乎還
用了冬青做裝飾,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葡萄乾布丁之類的東西。雪橇停下時,那隻狐狸
,顯然是在場年紀最老的,剛剛站起身來,右爪舉起一隻杯子,似乎要說些什麼。但等這一夥
看到雪橇停下,是誰乘在上頭時,大家臉上的歡樂神情就全部消失了。松鼠爸爸的叉子舉到嘴
邊,半途就停下不吃了。還有一個森林神嘴裡含著叉子就停下了,松鼠娃娃都嚇得吱吱叫。
  「這是什麼意思?」白女巫女王問道。沒人回答。
  「說呀,壞蛋」她又說「難道你們想要我的小矮人用鞭子叫你們開口嗎?你們大吃大喝,
鋪張浪費,縱情歡樂,是什麼意思?這一切東西你們究竟從哪兒弄來的?」
  「你別見怪,陛下」狐理說「這些都是有人給我們的。請恕我冒昧,讓我為陛下的健康乾
杯––」
  「這些東西是誰給你們的?」白女巫問。
  「聖誕老––老––老人。」狐狸結結巴巴地說。
  「什麼?」白女巫吼道,從雪橇上一躍而起,向那些受驚的動物走近幾大步。「他沒到這
兒來過,他決不會到這兒來!你們竟敢––但不––說你們是在說謊罷,那麼你們就可以得到
寬恕。」
  這時一隻小松鼠竟然完全昏了頭。
  「他來過了––他來過了––他來過了!」一面吱吱叫著,一面用小匙敲桌子。
  愛德蒙看見白女巫咬咬嘴唇,雪白的臉蛋上沁出一滴血。接著她舉起了魔杖。
  「哦,別,別,請不要。」愛德蒙叫道,但就在他大聲喊叫時,她已經揮動了魔杖,剛才
一群動物歡宴的地方,立刻出現了一個個動物的石像(其中一隻就永遠舉著石叉凝固在離嘴一
半的地方),圍坐在一張石桌前,桌上是石盤和石頭的葡萄乾布丁。
  「至於你」白女巫說,重新坐上雪橇時給了他一下耳光,打得他昏頭昏腦「這就是你替奸
細和叛徒求情的教訓。上路!」在這個故事中愛德蒙還是第一次為別人感到難過呢。想到那些
小小的石像就此坐在那兒度過寂靜的白天、黑暗的夜晚,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身上長滿
苔蘚,最後甚至臉部也會分解,這似乎太可憐了。
  這會兒他們又穩穩地飛駛向前。不久愛德蒙就注意到他們衝過去時濺起的雪比昨晚濕多了
。同時他也注意到自己已經不大覺得冷了。天變得霧濛濛的。事實上,霧氣越來越濃,天也越
來越暖和。雪橇也遠遠沒有原來行駛得那麼快了。開頭,他以為這是因為拉雪橇的馴鹿累了,
但不久他就看出這不是真正的原因。雪橇猛地一動,朝邊上滑去,還不斷顛簸,就像撞上了石
頭。儘管小矮人鞭打可憐的馴鹿,雪橇還是越來越慢。他們周圍似乎還有種怪異的聲音,但雪
橇行駛和顛簸的聲音,加上小矮人吆喝馴鹿的聲音,響得愛德蒙沒法聽清楚,直到後來雪橇突
然困住了,寸步不能動彈。出了這事以後,一時四下寂靜。愛德蒙總算能好好聽一聽那聲音了
。原來那是一種又奇特又可愛的沙沙聲、潺潺聲––但畢竟也不算太奇特,因為他知道自己以
前聽見過這種聲音––要是他想得起在哪兒聽見的就好了!接著他突然想起來了。那是流水聲
。雖然看不見,但就在他們周圍,那是小溪潺潺歡唱,水流淙淙,噗噗冒泡,水花四濺,甚至
(遠處)激流咆哮。等他明白嚴冬已過,他心頭也猛地一跳(雖然他壓根不知道為什麼)。離
他們更近的樹木的枝幹上都在滴滴答答地滴水。隨後,當他看著一棵樹時,他看見一大塊積雪
從樹上滑落下來,這是他進入納尼亞以來第一次看見一棵冷杉樹的深綠色。但他沒時間多聽多
看,因為白女巫說話了。
  「別坐在那兒乾瞪眼,笨蛋!來幫個忙。」
  愛德蒙當然只好服從。他踩到雪地裡––不過目前這兒都已成雪水了––開始幫小矮人把
雪橇從陷進去的泥潭裡拉出來。他們終於把雪橇拉了出來,小矮人對馴鹿十分凶狠,雪橇總算
又動了,他們又走了一小段路。這會兒雪真的完全融化了,四面八方都出現了一小塊一小塊的
綠草地。除非你也像愛德蒙那樣長時間看著一片冰雪世界,否則很難想像看了無窮無盡的白雪
之後,看到那一片片綠地,心情有多麼欣慰。此時雪橇又停下了。
  「不行啊,陛下」小矮人說「我們在融雪中沒法駕雪橇。」
  「那我們就得走。」白女巫說。
  「走著去我們永遠也趕不上他們」小矮人咕噥道「他們先走一步。」
  「你是我的顧問還是我的奴隸啊!」白女巫說「照我說的辦。把這個人的手綁在身後,拉
住繩子一頭。再帶上你的鞭子。把馴鹿的挽具割斷,它們自己會找到路回家。」
  小矮人服從命令,不一會兒愛德蒙就被反綁著雙手,被迫盡快趕路。他不斷滑倒在雪水中
、泥漿裡和濕草地上,每次他一滑倒,小矮人就罵他,有時還給他一鞭子。白女巫走在小矮人
後面,嘴裡不停地說:「快點!快點!」
  片片綠地隨時隨刻都在變大,塊塊雪地都在縮小。隨時隨刻都有更多的樹木脫下雪袍。不
久,你無論朝哪兒看,白色都不見了,只見深綠的冷杉樹,光禿禿的橡樹那黑色多刺的樹枝,
以及山毛櫸和榆樹。接著薄霧由白色轉為金色,一會兒就完全消失了。道道美妙的陽光射向森
林的地面,從當頭的樹梢之間可以看到一片藍天。
  不久發生了更奇妙的事情。他們突然繞過一個拐角,來到一片銀白色的白樺樹林中的空地
,愛德蒙看見空地上四面八方都開滿了黃色的小花––白苣菜。水聲更響了。不一會兒他們果
真穿過了一條小河。他們還發現河邊長出了雪蓮花。
  「少管閒事!」小矮人說,他看見愛德蒙扭頭看花,就惡毒地用力拉拉繩子。
  不過這當然阻止不了愛德蒙觀看。只過了五分鐘他就注意到一棵老樹腳下長著十幾朵藏紅
花––有金色的、紫色的和白色的。接著又傳來了一種比水聲更美妙的聲音。在他們走的那條
小路附近,一隻鳥突然在樹枝上吱吱叫了起來。不遠處另一隻鳥兒喳喳叫著回答。此後,彷彿
聽到信號似的,四面八方都唧唧喳喳叫個不停。一時間滿耳都是鳥鳴聲。不到五分鐘,鳥的音
樂響徹了整個樹林,愛德蒙不論往哪兒看,都看得見一隻隻鳥兒或落在樹枝上,或在空中飛翔
,或喧鬧不休。
  「快點!快點!」白女巫說。
  這會兒霧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天空變得越來越藍,不時還有幾片白雲匆匆掠過。寬闊的
林間空地上開著朵朵櫻草花。一陣微風吹過,搖曳的樹枝上露珠紛紛灑落,拂來清涼、美妙的
香味。樹木都開始活過來了。落葉松和白樺樹披上了綠裝,金蓮花金光燦燦。不久山毛櫸就長
出了嬌嫩、透明的葉子。行人在樹下走過,光線也變成綠色的了。一隻蜜蜂嗡嗡叫著穿過他們
走的那條小徑。
  「這不是融雪」小矮人說著突然停下「這是春天。我們怎麼辦?說真的,你的冬天已經給
趕跑了。這是阿斯蘭幹的。」
  「如果你們有誰再提起那個名字」白女巫說「就叫他立刻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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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7 00:06: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話分兩頭,這會兒我們得回到海狸夫婦和另外三個孩子身上來了。海狸先生剛說完「一刻
也不能耽擱」,大夥兒都開始匆匆忙忙穿上大衣,只有海狸太太開始拿起一些口袋放在桌上,
說:「好了,海狸先生,把那塊火腿拿下來。這是一包茶葉,還有糖,一些火柴。誰到角落的瓦
罐裡拿兩三個麵包出來。」
  「你在幹什麼呀,海狸太太?」蘇珊叫道。
  「給我們每個人收拾一份東西,小寶貝」海狸太太十分冷靜地說「你們不想上路時沒東西
吃吧?」
  「可我們沒時間了!」蘇珊說著扣上大衣領上的扣子「她隨時都可能到這兒的。」
  「我就是這麼說的。」海狸先生插嘴說。
  「你們別胡說」海狸太太說「好好想想,海狸先生。她至少要在一刻鐘以後才能到。」
  「如果我們要趕在她前頭先到石桌那兒」彼得說「我們不是要盡可能搶先一步嗎?」
  「你得記住一點,海狸太太」蘇珊說「她到這兒一看,發現我們走了,就會飛速離開的。」
  「她會的」海狸太太說「不過我們無論如何也趕不到她前面,因為她乘著雪橇,我們是走
著去的。」
  「那麼––我們就沒希望了?」蘇珊說。
  「好了,你們乖,別大驚小怪」海狸太太說「請從那個抽屜裡拿出六條乾淨手絹吧。我們
當然還有一線希望。我們趕不到她前面,不過我們可以隱蔽起來,走一條她意想不到的路,也
許能成功。」
  「對極了,海狸太太」它丈夫說「不過該是我們動身的時候了。」
  「你也別大驚小怪的,海狸先生」它妻子說「瞧,這樣就好些了。這兒有四份東西,最小
的一份就給我們當中最小的一個:那就是你,寶貝兒。」她看著露茜加了一句。
  「哦,求你快點吧。」露茜說。
  「好吧,現在我差不多都準備好了。」海狸太大終於回答說,一面讓丈夫幫它穿上雪地靴
「我想,縫紉機太重,帶不了吧?」
  「是啊,太重了」海狸先生說「重得不得了。我看我們趕路你總不見得能用上縫紉機吧?」
  「想到白女巫亂動我的縫紉機我就受不了」海狸太太說.「她八成會把縫紉機弄壞或偷走
。」
  「哦,請快點吧!請快點吧!」三個孩子說。就這樣他們才終於出了門,海狸先生鎖上門
。(「這會耽誤她一點時間。」它說。)他們就此出發了,大家都把自己的一份行李扛在肩上。
  他們上路時雪已經停了,月亮也出來了。他們排成單行走著––海狸先生走在頭裡,隨後
是露茜,再後是彼得、蘇珊,海狸太太走在末尾。海狸先生帶他們穿過堤壩,走到河的右岸,
然後走到河岸下面樹叢裡一條崎嶇不平的小路上。月光照耀下,山谷兩邊的峭坡高聳入雲。
  「最好盡可能在下面走」海狸先生說「她只能從上面走,因為不能把雪橇趕到下面來。」
  如果像是坐在安逸的扶手椅裡往窗外眺望,看到的也許算得上是一幅美景;儘管事情到了
這個地步,露茜開頭對這兒還是挺欣賞的。不過隨著他們走啊走的,她背上的口袋也越來越重
了,她開始懷疑自己怎麼堅持得下去。河面以及瀑布都結了冰,她不再去看那條亮得耀眼的冰
河,也不去看樹頂上大團大團的雪,以及那光芒四射的大月亮和數不清的星星,只看著前面海
狸先生那短小的腿在雪地裡啪噠啪噠地走,彷彿永遠也停不下來似的。接著月亮不見了,雪又
開始下了。最後露茜累得幾乎是邊走邊睡了。突然,她發現海狸先生離開河岸往右走,領著他
們奮力爬上陡峭的山坡,走進密集的灌木叢中。等到她完全清醒過來,她發現海狸先生鑽進山
坡上的一個小洞裡,那個洞幾乎完全被灌木叢遮住,一直走到洞口才看得見。事實上等她明白
是怎麼回事,已經只看得見它那扁扁的短尾巴了。
  露茜趕緊彎下腰跟著它爬了進去。接著她聽到身後急急忙忙爬行的聲音和喘氣聲,不一會
兒,他們五個都進了洞。
  「這到底是哪兒呀?」彼得說,黑暗中他的聲音聽上去又疲倦又乏力。(我希望你們知道
我說的聲音乏力是什麼意思。)
  「這是海狸遇難時一個老的藏身處」海狸先生說「是一大秘密。地方雖不怎麼樣,不過我
們一定得睡上幾小時。」
  「要不是你們動身時都那麼手忙腳亂,我本來可以帶幾個枕頭來的。」海狸太太說。
  這兒跟圖姆納斯先生的石窟可相差太遠了,露茜想著––只是一個洞,不過洞裡還算乾燥
,而且是泥土地。洞非常小,因此當他們全都躺下時,就成了一大堆皮毛和衣服。這樣躺著,
再加上他們長途跋涉身上也暖和了,他們果真覺得相當舒服。要是這洞裡的地稍微平整一點就
更好了。隨後海狸太太在黑暗中傳過來一個小小的長頸瓶子,每個人都就著瓶子喝了一口––
喝了這東西叫人直嗆,喉嚨火辣辣的,不過嚥下肚去以後倒使人感到暖和舒泰––大家立刻就
睡著了。
  露茜覺得似乎只過了片刻(雖然實際上已是好幾小時以後了),她一覺醒來感到身子有點
冷,而且僵硬得可怕,心想能洗個熱水澡該有多好。隨後她就覺得有一束長鬍子撩在臉蛋上怪
癢癢的,又看到洞口有冰涼的陽光照進來。接下來,她卻立刻完全清醒了,而且是大家也都醒
了。事實上他們全都坐了起來,眼睛嘴巴都張得大大的,傾聽著他們昨晚走路時一直想著的聲
音(有時他們還想像著聽到了呢)。那是鈴鐺的聲音。
  海狸先生一聽見聲音頓時就鑽出洞去。也許你會像露茜當時所想的那樣,覺得它這麼做是
犯傻了。其實這麼做倒是很聰明的。它知道自己能躲在山坡頂上的灌木叢中不讓人看見;最主
要的是它想看看白女巫的雪橇往哪條路走。其他幾個都坐在山洞裡等著,滿腹疑慮。他們大概
等了五分鐘。接著聽見了什麼動靜,嚇得他們要命。他們聽見了說話聲。
  「哦」露茜想「它被發現了。她逮住它了!」
  出乎意料的是,過了一會兒,他們竟聽見海狸先生的聲音在洞口叫他們。
  「沒事兒」它大聲叫道「出來吧,海狸太太。出來吧,亞當和夏娃的兒女們。沒事兒,原
來它不是她!」這句話當然有點不通,不過海狸激動起來就是那麼說話的;我是說在納尼亞–
–在我們的世界裡海狸通常是根本不說話的。
  於是海狸太太和孩子們就匆匆忙忙走出洞來,大家在陽光下直眨眼睛,身上全是土,看上
去髒兮兮的,又沒梳洗過,個個都睡眼惺忪。
  「來吧!」海狸先生叫道,它高興得幾乎要跳舞了「來看哪,這對白女巫是個沉重的打擊
!看來她的權力已經完蛋了。」
  「你到底什麼意思,海狸先生?」他們大家一齊爬上了陡峭的山坡時,彼得喘著氣問。
  「我不是告訴過你們嗎?」海狸先生回答說「她把這兒變得一年到頭都是冬天,而且從來
不過聖誕節。我不是告訴過你們嗎?好吧,你們來看哪!」
  於是他們全都站在山坡頂上,放眼望去。
  只見一輛雪橇,有幾隻馴鹿,挽具上掛著鈴鐺。不過這些馴鹿比白女巫的馴鹿大多了,它
們也不是白鹿,而是棕色的鹿。雪橇上坐著一個人,大家一見這人就認識了。他個頭高大,身
穿一件鮮紅的袍子(像冬青果那麼紅),戴一頂裡面有皮毛的風帽,一部白色的大鬍子像滿是
泡沫的水簾子垂在胸前。
  人人都認識他,儘管只是在納尼亞才見到他這種人。但甚至在我們的世界裡––就是在衣
櫃門這一邊的世界裡––我們也見過他們的畫像,聽人談起過他們。不過一旦你在納尼亞真正
看到他們,這就不大一樣了。在我們的世界裡,有些聖誕老人的畫片把他畫得只是外貌有趣、
逗人而已。不過現在孩子們真正站在他面前瞧著他,就覺得並不完全是這樣。他是那麼魁梧,
那麼高興,那麼真實,他們全都靜了下來。他們感到非常高興,但也非常嚴肅。
  「我終於來了」他說「她把我趕走多年了,但我終於進來了。阿斯蘭在行動,白女巫的魔
法在減弱。」
  露茜只覺得渾身上下快活得顫抖起來,這種感覺只有在你心情莊嚴而寧靜時才會有。
  「好了」聖誕老人說「給你們禮物吧。海狸太太,給你一台更好的新縫紉機,我路過你們
家時會把縫紉機送去的。」
  「請別見怪,先生」海狸太太說著行了個屈膝禮「房子鎖上了。」
  「鎖和門閂對我沒什麼關係。」聖誕老人說「至於你嘛、海狸先生,等你回到家,就會看
到你的堤壩完工了,修好了,所有裂縫都不漏了,還配上了一道新的水閘門。」
  海狸先生高興得嘴巴張得老大,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彼得,亞當的兒子。」聖誕老人說。
  「在,先生。」彼得說。
  「這些是你的禮物」聖誕老人說「是工具,而不是玩具。用上這些東西的時候也許就快到
了,好好帶著吧。」說著他遞給彼得一把劍和一面盾。盾是銀色的,當中有一隻撲騰的紅獅,
就像剛摘下的熟草莓那麼紅。劍柄是金鑄的,還配有劍鞘和佩劍用的腰帶,以及一切用劍必備
的東西,而且劍的尺寸和重量對彼得也正合適。彼得接過這些禮物時默默無言,態度嚴肅,因
為他覺得這是一份十分莊嚴的禮物。
  「蘇珊,夏娃的女兒」聖誕老人說「這些是給你的。」他遞給她一張弓、一隻裝滿箭的箭
袋和一隻小小的象牙號角。
  「你必須在緊急時才能使用這弓箭」他說「因為我無意讓你去打仗。這弓箭百發百中。一
旦你拿起這只號角,吹響了,不管你在哪兒,我想你都會得到幫助。」
  最後他才說「露茜,夏娃的女兒。」露茜走上前去。他給她一隻小瓶子,看上去好像是玻
璃的(不過事後人們說那瓶子是鑽石做的)和一把小匕首。「在這個瓶子裡」他說「有一種妙
藥,是用長在太陽山上的一種火之花的汁提煉的。如果你或是你哪個朋友受了傷,灑上幾滴就
能治好。這把匕首是給你在緊急時自衛的。因為你也用不著打仗。」
  「怎麼,先生」露茜說「我想––我不知道––不過我想,我會夠勇敢的。」
  「不是那個意思」他說「讓女人打仗是醜陋的。現在呢」––說到這兒他突然看上去不那
麼嚴肅了––「還有一些東西是眼下給你們大家的!」他拿出(我猜是從他背上那隻大口袋裡
拿出來的,不過沒人看見他怎麼拿的)一隻大托盤,上面有五套杯碟,一缽方糖,一罐奶油,
一隻嘶嘶直響的滾燙大茶壺。接著他叫道:「聖誕快樂!真命國王萬歲!」說著一揚鞭子,他們
還沒看清他已經動身了,他就駕著馴鹿拉的雪橇走得沒影了。
  彼得剛從劍鞘裡抽出劍給海狸先生看,海狸太太就說:「好了,好了,別站在那兒說話,說
得茶涼了。像個男人的樣子。來幫幫忙把托盤搬下去,我們就要吃早餐了。幸虧我想到把麵包
刀帶來了。」
  於是他們走下陡峭的山坡,回到洞裡,海狸先生切了點麵包和火腿,做成夾肉麵包,海狸
太太斟茶,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不過沒等他們好好享用多久,海狸先生就說「現在是行動的時
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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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7 00:06: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說到這裡你們當然都想知道愛德蒙出了什麼事。他吃完了他那份午餐,不過他並沒有吃得
津津有味,因為他一直想著土耳其軟糖––回味起施過魔法的食品,吃再好的普通食品也倒胃
口。而且他聽到這番談話也覺得不是滋味,因為他老是想著別人都不理他、冷落他。其實並非
如此,都是他想像出來的。後來他一直聽到海狸先生告訴他們有關阿斯蘭的事,還聽到在石桌
跟阿斯蘭見面的整個安排。於是他開始悄悄挪到掛在門上的簾子下。因為提到阿斯蘭,他就有
一種神秘而恐怖的感覺,正如其他人聽了這個名字就有一種神秘而可愛的感覺一樣。
  就在海狸先生背誦「亞當的骨肉」那首詩時,愛德蒙已經悄悄擰動了門把手;在海狸先生
告訴他們白女巫根本不是真的人,而是一半精靈一半巨人以前,愛德蒙已經走到外面雪地裡,
還小心地隨手把門帶上。
  即使到了這會兒,你們也千萬別認為愛德蒙壞得真正想讓他的兄弟姐妹被白女巫變成石頭
。他的確想吃土耳其軟糖,而且想當王子(日後當個國王),還想出出彼得罵他壞蛋這口惡氣
。至於白女巫會怎麼對待其他人,他雖不希望她對他們特別好––當然不能給他們和他同等待
遇––但他竟然相信,或者是自以為相信,她不會對他們幹出什麼壞事。「因為」他暗自說「
凡是說她壞話的人都是她的敵人,也許這些壞話裡面有一半都是假的。不管怎麼說,她對我挺
好的、比他們待我要好多了。我當她真正是合法的女王。無論如何,她總比可惡的阿斯蘭要好
吧!」至少,這就是他腦子裡為自己所幹的事找的借口。不過這個借口並不高明,因為在他內
心深處,他也真正知道白女巫又凶狠又殘酷。
  他出來後看到外面正在下雪,首先明白過來的是他把自己的大衣扔在海狸夫婦家裡了。眼
下當然沒有機會回去拿大衣。其次明白過來的是天幾乎黑了,因為他們坐下來吃午飯時已經快
三點了,而且冬天的白晝短。他原先沒估計到這一點,但他得充分利用這一點。所以他豎起衣
領,拖著腳步,穿過堤壩頂部(幸虧下了雪,上面才沒那麼滑),向遠處河邊走去。
  等他到了遠處的河邊,情況就不大妙了。天一點點變黑,再加上雪花圍著他打轉,他連三
英尺以外都看不清。再說,那兒沒有路。他老是滑到深深的雪堆裡,滾到結了冰的水潭裡,絆
在倒下的樹幹上,從陡峭的河岸上滑下去,小腿在岩石上擦破了皮,弄得渾身又濕又冷,到處
是傷。寂靜和孤獨是可怕的。其實,要不是他偶爾對自己說「等我當上納尼亞國王,我首先要
幹的事就是修幾條像樣的路。」我真以為他可能會放棄整個計劃,回去認個錯,跟其他人和好
呢。當然這句話使他想到當國王以及他要幹的一切事情,這就大大鼓舞了他。他在腦子裡拿定
主意要有什麼樣的王宮,有多少汽車,以及種種有關私人電影院的事,主要的鐵路往哪兒開,
他要針對海狸和堤壩制定什麼法律加以限制,還把不准彼得亂說亂動的計劃作了最後修改;這
時天變了。先是雪停了,接著突然刮起一陣風,冷得要命;最後,雲散了,月亮出來了。一輪
明月照在一片白雪上,幾乎跟白天一樣亮––只是那些陰影把他搞得糊里糊塗。
  要不是在他到達另一條河的時候月亮出來了,他根本就找不到路––你們記得,他們剛到
海狸夫婦家時,他已經看到了一條小一點的河在下游匯入這條大河。如今他走到這條小河邊,
就轉身沿著這河往上遊走。不過小河源頭的那個小山谷比他剛剛離開的那個山谷更陡峭,岩石
更多,而且滿地都是枝葉叢生的灌木,因此他在黑暗中根本沒法過去。儘管這樣,他也弄得渾
身透濕,因為他得彎著腰在樹枝下走,大塊大塊的雪就都滑到他背上了。碰上這種倒霉事,他
就格外想自己多麼恨彼得––好像這一切都是彼得的錯。
  但他終於走到一塊比較平坦的地方,山谷也開闊起來。就在離他很近的地方,小河的另一
邊,兩座小山當中一塊小平原的中央,他看見了那幢想必屬於白女巫的房子。而且月亮也比任
何時候都更明亮。那幢房子其實是一座小城堡,看上去全是塔樓。小小的塔樓上面是又長又尖
的頂,像針尖,又像笨蛋學生或巫師戴的尖角帽。在月光照耀下,塔樓長長的影子在雪地上顯
得古里古怪的!愛德蒙對這幢房子開始感到害怕了。
  不過這會兒想轉身回去也太晚了。他踏在冰上走過了河,一直走向這幢房子。沒有一點動
靜,連他自己兩隻腳踩在剛下的深深的雪裡也沒有聲音。他走啊走啊,走過一個又一個牆角、
一個又一個塔樓去找門。他繞了一大圈才找到門。原來是座大拱門,不過大鐵門是敞開的。
  愛德蒙躡手躡腳走進拱門,朝院子裡張望,看見的那副情景差點使他的心都停止跳動了。
就在大門裡面,月光照耀下,有一隻大獅子蹲在那兒,好像準備跳起來似的。愛德蒙就站在拱
門的陰影裡,兩膝直打哆嗦,又怕走過去,又怕走回來。他站在那兒好久好久,牙齒即使不是
怕得打戰也早巳冷得打戰了。我不知道他在那兒真正站了多久,不過愛德蒙似乎覺得過了好幾
個小時。
  後來他終於想知道那獅子幹嗎蹲著一動也不動––因為自從他看見它以來,它就紋絲兒沒
動過。這會兒愛德蒙放大膽走近點,一邊仍然盡量躲在拱門的陰影裡。他現在從獅子站的架勢
看出,它根本不可能看見他。(但假如它轉過頭來呢?愛德蒙想道。)事實上它正盯著另外什
麼東西––就是一個小矮人,他背對獅子站在大約四英尺以外的地方。
  「啊哈!」愛德蒙想「等它撲向那小矮人,那時就是我逃命的機會了。」但獅子仍然一動
也不動,小矮人也一樣。愛德蒙這時終於想起其他人說過的白女巫把人變成石頭的事。也許這
只是一隻石獅吧。他一想到這點就注意到獅子背上和頭頂上都積滿了雪。它當然一定只是個石
像!活生生的動物決不會讓自己身上積滿雪的。於是,愛德蒙慢慢大著膽向獅子走去,一顆心
好像要跳出來似的。即使現在他不大敢摸它,但他終於還是伸出手來很快地摸了一下。原來是
冰冷的石頭。只不過是個石像,竟然就把他嚇住了!
  愛德蒙感到如釋重負,因此儘管天那麼冷,他突然從頭到腳都暖和了。同時他腦子裡有了
個似乎十分稱心的念頭。
  「也許」他想「這就是大家都在談論的偉大的獅王阿斯蘭吧。她已經抓住它把它變成石頭
了。這麼一來他們在它身上打的如意算盤也就落空了!呸!誰怕阿斯蘭呀?」
  他就這麼站在那兒幸災樂禍地看著石獅子,不一會兒他幹了一件孩子氣的蠢事。他從口袋
裡掏出一個鉛筆頭,在獅子上唇塗上兩撇鬍子,還給它加上了一副眼鏡。塗罷他說「可笑的老
阿斯蘭!成了石頭你有什麼想法啊?你自以為很了不起吧?」不過儘管他在獅子臉上亂塗,大
石獸看上去仍然很可怕,又傷心,又高貴,目光仰望著月亮。愛德蒙戲弄石獅,卻並沒因此真
正感到好玩。他掉轉身子,穿過院子走進去。
  他剛走到院子當中就看見四周有好多石像––到處都是,倒有點像下到一半時棋盤上的棋
子。有石頭的森林神(希臘神話中傳說的半人半獸的神,人身,有馬或山羊般的耳朵和尾巴)
,石頭的狼啊、熊啊、狐狸啊、山貓啊。還有些可愛的石頭看上去像女人,其實是樹精。有一
個大石像形狀像人頭馬(希臘神話中傳說的半人半馬的怪物,人頭馬身),還有一匹有翅膀的
馬,還有一條長長的軟體動物,愛德蒙當它是龍。這些石像看上去都那麼古怪,在明晃晃、冷
冰冰的月光下栩栩如生,而且完全靜止不動,使人穿過院子時感到非常可怕。在院子正中央站
著一個巨大的人體,足有一棵樹那麼高,面相兇猛,長著一部蓬鬆的大鬍子,右手拿著根大棒
。雖然愛德蒙知道這只是一個石頭巨人,不是活的,他仍然不願意走過巨人身邊。
  這會兒他瞧見院子那頭有個入口透出一點暗淡的光。他走到那兒,那兒有幾級石階通向一
扇開著的門。愛德蒙走上石階,只見門檻上躺著一匹大狼。
  「沒關係,沒關係」他不停地自言自語道「那只是一隻石狼而已。它不會傷害我的。」他
抬起腳要跨過它。那隻巨獸立刻站起來,背上的毛根根豎起,張開血盆大嘴,吼著說:「誰在那
兒?誰在那兒?站著別動,陌生人,告訴我你是誰。」
  「勞駕通報一下,先生」愛德蒙哆哆嗦嗦,都快說不出話了「我名叫愛德蒙,我就是女王
陛下前幾天在森林裡遇見過的亞當的兒子,我到這兒來報信,我們兄弟姐妹現在都在納尼亞–
–很近,就在海狸夫婦家。她––她想見見他們。」
  「我會稟報女王陛下的」那匹狼說「同時,要是你珍惜你這條命,就站在門檻上別動。」
說著它就走進去不見了。
  愛德蒙站在那兒等著,他的手指凍得好疼,心頭怦怦直跳。不一會兒那只灰狼,芬瑞斯.
烏爾夫,白女巫的秘密警察頭子跳著回來了,說道「進來吧!進來吧!幸運的女王寵兒––否
則就沒那麼幸運了。」
  愛德蒙就此走了進去,一路小心翼翼別踩在狼爪子上。
  他發現自己來到一間有許多柱子,長長的,陰暗的大廳,跟院子裡一樣滿是石像。離門最
近的石像是一隻小羊怪,神情十分傷心,愛德蒙不禁想知道這會不會是露茜的朋友。大廳裡只
點了一盞燈,白女巫就緊挨在這盞燈後面坐著。
  「我來了,陛下。」愛德蒙說著,心急慌忙地衝上前去。
  「你竟敢一個人來?」白女巫用可怕的聲音說「我不是吩咐你把其他幾個一起帶來嗎?」
  「請別見怪,陛下」愛德蒙說「我已盡了最大努力。我已把他們帶到附近。他們就在河上
堤壩頂上那座小房子裡––跟海狸先生、海狸太太在一起。」
  白女巫臉上慢慢露出一絲冷酷的微笑。
  「你的消息就這麼些嗎?」她問。
  「不,陛下。」愛德蒙說,並開始把離開海狸夫婦家以前他聽到的事全部告訴了她。
  「什麼!阿斯蘭!」女王叫道「阿斯蘭!這是真的嗎?要是我發現你對我說謊––」
  「請別見怪,我只是重複他們說的話而已。」愛德蒙結結巴巴地說。
  不過女王已經不再注意他,她拍了拍手。愛德蒙上回看見跟著女王的那個小矮人立刻出現
了。
  「備好雪橇」白女巫命令說「用沒有鈴擋的挽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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