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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西木子 -[穿越]【在清朝的生活】+【番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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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29:53


第311章 秀女(下)

烏拉那拉氏露出一絲笑容,接著問道「可曾讀過什麼書?或學過什麼」小李氏斟酌了一下,答道「臣女資質愚鈍,只粗略識字,讀了《女則》《女訓》兩本。但音律去通曉一二,古箏 琵琶 玉簫既有涉及。」

得體的回答,使烏拉那拉氏笑容愈發加深,眼裡承載了濃濃的滿意,聲贊到「不錯!不錯!女子不要求才識出眾,只要能識字明曉事理即可,在說你懂多樣樂器,又豈是愚鈍之輩」說著轉頭又對胤禛到「先前選的幾名秀女,雖是知書達理,缺少了一份才情。臣妾覺得李舒雅到時不錯,正好補了前幾位的不足。只是不知皇上怎麼認為」

聞言,胤禛眸中閃過一道精光,卻也不會公然拂了烏拉那拉氏的面,只淡淡的附和道「皇后所言有理,就先留著在看看」說罷朝宮監一個揚手示意繼續。

這名宮監也是公里的老人,一雙垂吊著的老眼是抹得雪亮,自然不難察覺帝后之間的異常,也隨之察覺小李氏她也不過是個後宮之爭的犧牲品。稍微緩了幾分噪音讓小李氏回到而站。方又拂塵一甩,提了嗓門揚聲唱名。

雖沒予以否決 卻也沒於之肯定 霎時 小李氏潮紅的腮面唰的一下慘白,柔弱的身姿輕輕一晃 更顯出一股我見猶憐的味兒。如此嬌滴滴的樣子,引得上座四個女人皆幾欲不見得輕蹙娥眉。不過好在小李氏理智猶在,聽了宮監傳話退下,立即福了一個身,便轉身重回了隊列中。

     隨後,下一名秀女聽名出列,她容貌也是十分姣好,與小李氏可說是不相伯仲,卻偏偏親眼目睹小李氏受的冷遇。於是,臨到她上前行禮時是緊張的沒法,待戰戰兢兢的回了一句話,已是強撐至極點,竟一時不支當場昏厥,自是被撂了牌子抬出大殿。

     經此意外,殿內的氣氛卻未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宮監面不改色,依然照著手裡的名冊,唱到:「漢軍旗……管領劉滿之女劉喜珠,出列。」

     喜珠?

     慧珠對餘下秀女是興味索然,卻聽宮監所報名字,倒勾起了些許趣味,不由凝眸看向站在隊列末端的女子。

     隔著稍遠的距離看去,加之人又垂著頭,關於面容慧珠看得並不清楚。

     可從這名叫劉喜珠的秀女仿若閒庭信步悠悠上前走來,以及不卑不亢的屈膝行禮一看,又聽她不含半分嬌柔做作的嗓音;於見了一上午各式含羞帶怯的女子,已產生審美疲勞的眾人,至一見氣質沉靜的劉喜珠,不覺耳目一新,微微提了一些精神。

     身處殿宇正中,一束束帶著探究的目光紛紛投注過來,劉氏只覺她呼吸滯緩,心下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但她卻深知,此時此刻間,她不能有丁點的怯意緊張露出,只有維持著一身有別於其他秀女的沉靜溫婉,言有機會脫穎而出。

然,饒是如此,不安的情緒仍在無止盡的蔓延。

劉氏正勉力自持著,忽聽一個醇厚低沉的男子聲音在空蕩的殿內響起,她平靜的面容上頓時晃過一抹喜色,來了!心念至此,劉氏忙聚斂心神,變聽胤禛玩味的咀嚼道:「喜珠......喜珠......熹妃,這名倒是取你的閨名、封號各一字。就是不知這喜是哪一個字?可是與你同一個字?」

自兩年前,胤禛以對準噶爾用兵為由,建立了軍機處,從而取代南書房的地位之後,胤禛便是朝綱獨攬,集權於一身。因此,這兩年期間,他漸是放開的性子,做事也稍有些肆無忌憚。想到這裡,慧珠暗恨胤禛再肆無忌憚,也當不得在此地戲了她的名號,還嫌她寵妃的名聲不夠怎樣?

慧珠咬著唇,生生止住要啐他一口,或是橫去一眼的念頭,道:「臣妾也沒與她接觸過,當然不知道『喜『字可是相同,自當問本人才是,不過想來一般人是想不到這一字,至多這兩字也是同音不同形罷了。」

「熹」一字,還是昨年地震,她受傷清醒以後,才得知的此封號由來。原來它並不是康熙帝賜予她的,不過是胤禛巧立名目所為。這會兒,聽出胤禛話裡的深意,慧珠不禁飛快的掃了一眼上位,見胤禛面上果真隱隱有鳴鳴自得的神情閃過,心下忍俊不禁,忙不迭 低垂下頭,遮住唇角泛起的笑意。

胤真從慧珠身上收回視線,冷淡的「唔」了一聲,問劉氏道:「喜珠,你是哪個喜?」聽著上位的調笑聲,劉氏下意識的雙拳緊握,這時又聽胤真喚了她的閏名,心中陡然一跳,十指亦深陷入手心,道:「慈悲喜捨,其中喜一字正是。」

「慈悲喜捨?」胤真輕唸一聲,復又詢問道:「這話出自何地?」

劉氏沉呤片刻,道:「《阿捨經》至大乘諸經裡皆有提到,此四字又可擴及為大慈、大悲、大喜、大捨,名『四無量心』。」說完,自知鋒芒過甚,忙垂眉斂目,視線不離腳尖。

胤真暗暗點頭,道:「不想你一名年輕女子,對此倒是懂的多。」

說著,又側目向著慧珠,道:「你信佛多年,佛經也收藏不少,可惜你卻只拿它們抄襲練字,並不深刻領會。」慧珠不願私事攤在眾人面前說,只作恍若未聞,另催促道:「這一輪刪選,費時頗多,皇上還是早做定奪。」

此話一出,正中烏拉娜拉氏下懷,她也順勢接口道:「李舒雅有才有貌,這位劉喜珠。。。嗯,看著也頗得皇上和熹妹妹的緣,確有幾分難以抉擇,不如。。。」面似猶豫不決之時,武氏就著捏絲絹的手,指著一人獨獨站在殿中的劉氏,插言說道:「這位真是個面淺的,從進殿到現在都低著頭,臣妾可是一眼也沒瞧見,莫不是一心鑽進了佛學裡,不理世俗了。」一面說著話,一面拿著眼一個勁兒的瞅著劉氏瞧。

對於一個孤身入宮廷的女子來說,這話未免過於了。果然,就見垂首立在殿中的劉氏身子明顯一僵,隨即,頭又低了些許。

慧珠收回視線,不悅的目光在武氏身上一沉,隨即眼裡又浮現一縷疑惑。昨年宋江氏突然甍逝,她命在旦夕人查了卻無頭緒,便丟開了手。然後,不出三月,武氏赫然以一宮主位的身份出現,代替宋氏與耿氏一同輔烏喇那拉氏掌管後宮。

為此,她當時是將懷疑指向了武氏,可武氏卻還是深居簡出,而她又遇地震受傷,一來二回漸也就對宋氏、武氏的事放開了。再至當下,因選秀她回了景仁宮這期間,武氏也是一副低調處事的樣子,為何偏獨獨在今日,武氏卻一反常態?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間,腦中靈光一閃,慧珠猛的抬起頭,目光犀利的在劉氏身上一陣打量,又移向小李氏,難道烏拉那拉氏所招攬的人不是小李氏,而是這名深諳佛學的劉氏。

念頭一至,慧珠不由心下一洌,面上卻是漫不經心的打眼瞅著劉氏,和顏悅色的符合武氏的話,道:「寧嬪說的也是,她額際是一排齊整的髮絲,又一直低著頭,本宮真是從未看清她相貌。」話停了停,直接對著劉氏語含命令道:「你抬起頭來。」冷不丁慧珠開口,劉氏心中一緊,勉強壓下心頭泛起的緊張,依言微抬起頭。

一時間,殿內諸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向劉氏飛去。

一番細細打兩下,慧珠心裡的疑團是越滾越大,她眼前的劉喜珠,無論如何看,她面容上都無一絲亮點可言。若真要說個好壞,只能說她一身氣韻淑儀閒華,除此以外,面目普通,家世不顯,又無任何一點女子技藝。難道單單憑借她精通佛學,烏拉那拉氏便選定此人?

這一邊慧珠疑雲重重,另一邊耿氏也是揣著懷疑不確定。那日自愛秀女聚居的地方,她驚訝的發下,於她眼皮子底下,居然時隔一個多月,卻未發現秀女在竟有名氣息頗像慧珠的女子,尤其是第一眼抬頭之際,一雙清黯的眸子,最是讓他熟悉。

然而,自那一日後,她在未從劉氏身上發現慧珠的影子。但多年的王府,後宮生涯,讓她不敢對熱河值得換衣的事心存僥倖。於是她徹查了有關劉氏的一切事宜,發現她不僅沒與烏拉那拉氏她們有來往,而且更無出彩之處,唯一讓人值得誇讚的是劉氏自幼信佛,能與胤禛投其所好,並擁有一手好廚藝。

想到這裡,耿氏又深深地看了劉氏一眼,繼而打消心中的念頭,故只看著劉氏淡淡的說道:「也是個端莊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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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30:18


第312章 落幕

又端視片刻,慧珠心頭疑惑一點點退去,待見耿氏也一面尋常視之,不由低頭輕聲一哂,終是一笑置之,道:「嗯,一身打扮的也很是淡雅,倒有幾分清新可人的味兒。」

話聲未止,只聽武氏一陣嬉笑之聲,慧珠微斂笑意,揚眉問道:「寧嬪,何惹得你發笑?難道是本宮有甚說錯!」

武氏笑容攸變,忙起身行過一禮,垂首惶恐道:「臣妾不敢。」

見武氏這般作態,又聽她嗓音裡透著些許顫抖,慧珠忍不住擰了擰眉,壓下一個呼吸的停頓,勉強朝她一笑道:「寧嬪,本宮對你又沒怪罪什麼,你何必說了不敢。」武氏只管低頭侍立,卻不置一詞。

也不知是怎了,這月裡來,稍一不順心,就容易動怒。此時,看著故作一副受委屈樣子的武氏,慧珠只覺得怒火一下子就被點起,胸口怒意不止;都四年過去了,大家相安無事的處著,井水不犯河水對彼此都好,偏偏又來再生事端,還是在選秀的事上。

「寧嬪,既然熹妃只是問你為何發笑,你回答就是。」見慧珠端著笑容看著武氏笑而不語,胤禛曉是慧珠惱了,遂語帶責備道。

聞言,武氏臉色黑的發青,胸口起伏不定,心下亦是發了狠的冷笑連連,卻待她抬起頭時,臉上已染了恭敬之色,答道:「單看劉秀女,再襯著她一身沉靜之氣,確實如熹貴妃娘娘誇讚的;可人往往是要比這看,才能看出到底怎般。所以方才臣妾想起東施效顰的典故,不由輕笑出聲,還望皇上和娘娘莫怪。」

東施效顰!這不是暗貶劉氏裝腔作勢,刻意模仿!卻不知武氏這意有所指,究竟是指的劉氏模仿誰?

慧珠正想著,就見武氏「呀」的一聲摀住嘴,然後背過身子面向殿中,指著小李氏道:「哎呦,本宮失言了,只想說李、劉二位秀女穿戴一樣,卻不想才疏學淺,竟用錯了話。」說著,一面就著手裡的團扇往面上拍了幾下,一面說道:「真該打,劉秀女你可別見怪,怨上了本宮。」

大殿內一時間皆靜默無語,唯剩武氏她嬌柔的女聲在空氣中迴盪,顯得尤為空曠。半晌,烏拉那拉氏打了圓場道:「雖說歷屆秀女妝扮多是大同小異,但像她二人一般無二的裝束卻是少有。李舒雅尼上前來,與劉喜珠一同站著,讓本宮好生看看。」

小李氏應聲,稍揚眼角睨了眼劉氏,隨之迤邐上前,行至殿中駐足。

聽得烏拉那拉氏所言,慧珠上上下下將二人一看,發現她們除了衣裳胸襟、袖口、下擺的掐牙不同,墜的耳鐺式樣有差,其餘皆是毫無差別。而這兩人站在一塊,一較之下,立即可分高低,原本劉氏僅有的亮點,也被恍若清新百合般的小李氏遮住光彩,使眾人不由自主的將目光凝在小李氏身上。

烏拉那拉氏滿意一笑道:「劉喜珠雖是端莊,可比起李舒雅還是略遜一些。」

此言倒是有些委婉,豈是略遜一些,根本就是雲泥之別。

慧珠、耿氏心裡冷然一笑,事已自此,再是清楚不過,這個劉氏先予眾人耳目一新之感,又以擅佛學投了胤禛的好,卻最終只是為了引出小李氏!就是不知這個小李氏值不值得。竟讓烏拉那拉氏費了如此大的功夫!

慧珠與耿氏能料到,胤禛自然從一開始已看出分曉。而他至始至終未予表態,不過是想看這齣戲會唱成何樣。沒想到的是繞了一圈還是這個既有李氏嬌媚之態,又有年氏清雅之姿的小李氏。

想到這裡,胤禛趁著的面上閃過譏諷,微帶一抹輕淺的失望看向烏拉那拉氏,予之肯定道:「皇后眼光確實不錯,這李舒雅也算得上此屆秀女極佳之人。」說話時節,不錯眼睛的看著烏拉那拉氏,見她聽言眼裡又得意閃爍,失望之色愈加濃厚,不堪再分了注意,遂收回視線,不鹹不淡的道:「皇后有選秀女之權,既然她得了你的意,就留下吧,晉為貴人。」話語一出,殿內一片嘩然。一時間,看向小李氏的目光複雜難言貴人!貴人頭銜!再晉一級就是位列至嬪,一宮之主!

「貴人,可是這屆秀女賜封的最高位啊,還是當場冊封!李秀女,不,應該是李妹妹,還不快謝過皇上,皇后的恩典。」武氏驚喜道。

小李氏新下亦是萬分激動,卻不敢過於露出喜色,勉強壓下心中的起伏,只微微一笑,施下一禮道:「臣妾謝皇上恩典,謝皇后娘娘看重。」

胤禛凌厲的眼風掃過嘩然的眾人,薄X(看不清)勾起玩味的弧度,及至烏喇那拉氏開口前,免了小李氏的禮,爾後說:「皇后屬意李貴人,不過朕卻更屬意劉秀女。」說著,毫無意外的見慧珠面上一僵,又話鋒一轉道:「難得遇得一位名字與熹妃投緣的秀女,到讓朕想起了多年前的熹妃。不過你的名字畢竟犯了熹妃的名諱,就改名為劉劉微珠吧。」

     聞言,劉氏心頭劃過一道屈辱,嚥下喉間酸澀,俯身拜倒,道:「臣女謝皇上賜名,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胤禛「恩」了一聲,轉頭對宮監道:「把她的牌子也留下……唔,也封貴人……至於尊號就以姓取捨吧。」

     又封貴人!殿內嘩然之聲再起,諸人目光紛紛在劉、李二人之間來回擺動,卻也慢慢品出味來。

     一個得烏喇那拉氏喜,一個投慧珠的緣,而二人皆博得頭彩,一入宮便是貴人頭銜,無疑是一個風向標示與眾人,皇后、貴妃兩宮為政,不以一正一副區分尊卑。然,明面上透露出這一層意思,可暗下又另是一番較量。劉、李二人雖分位一樣,卻一人是上選留牌,一人卻非上意留之。如是,皇上終究是偏頗熹貴妃,而非正宮娘娘的皇后!

     一番醒過省來,眾人恍然大悟之下,遮遮掩掩的目光向上位右首看去,果不其然,就見烏喇那拉氏面色有瞬間的難看,心下更加篤定所言,為之也暗暗拿定主意,多年的猶豫是可以定下來了,他們究竟是該站在哪一宮!

見結果已如料想一般,烏拉那拉氏也不理會多方的打看,作勢勉強一笑道:「此輪刪選一過,臣妾也該回儲秀宮了。」輕咳幾聲,面上浮起一層灰白。

胤真歎片一聲,道「皇后操勞了,你下去休息吧。」說著,又囑咐烏拉那拉氏身邊的宮人幾句,大意也就是明面虛的一套。

何時?是從何時起,胤真對她只有面上的虛假應付!烏拉那拉氏死咬牙關,恨意森然的看了對面相坐的慧珠,復又離坐一拜,道:「謝皇上關心,臣妾告退。」說畢,就著左右兩旁宮人的攙扶走下梯階,步履蹣跚的踱步出殿,卻在與劉氏迎面相遇的剎那,背著眾人,烏拉那拉氏快活的笑出聲響,又於下一連咳數聲,彷彿剛才那發至肺腑的笑,從未發生。

待烏拉那拉氏離開,胤真以後宮以納十人為由,罷了後面幾輪的刪選,直接下旨:餘下未殿選的秀女階送還原籍,自行婚配。

旨意一下,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但為時兩月的選秀終於落下帷幕,之後,眾人各自退下,胤真也攜慧珠回了景仁宮。

小然子人脈廣,提前半個時辰就得了後面選秀取消的事兒,忙命宮人在正殿內堂燃了香,置了鎮涼,放了竹簾,沙幔,又去廚房定了膳食的菜樣。可巧等一切事情打點妥當,胤真、慧珠正好踩著點回來。

一時,內堂伺候的宮人退下,慧珠舀了大半碗酸蘿蔔老鴨湯遞給胤禛,丟下一句:「去秋燥」的話,就坐在食幾對面,靜靜的注目看著對方,也不動筷子。

   胤禛喝了幾口,就隱隱感覺不對勁,在一掀眼皮子,正對上慧珠溫似泉水的眸子,心頭沒來由的「咯?」一下,又自個唬了一跳,眼底旋起一輪凝重,他問心無愧,為何這會兒面對慧珠時心裡會有心慌?

   「咳」胤禛乾咳一聲,掩下這股荒謬的念頭,問道:「怎麼了,可是秋老虎引了溫燥?」說著話,放下手裡的湯碗,摸了摸慧珠的額頭,見是未有異常,心裡輕舒了口氣,又轉過一念頭,不禁縱容一笑道:「這小段時間裡,你與朕分了兩地。不過有寶兒那丫頭代了你叨念朕的飲食起居,這夏日朕可沒累了身體半分。」

   言及此,胤禛突然覆上慧珠擱在幾上的素手,緊了緊,道:「說起來,寶兒也不小,也該大婚的時候了。」不知想到何事,又緊蹙了眉頭,才道:「不過女子嫁人不比男兒,定要給咱們的寶兒在京裡選個最優秀的好男兒!」

   「咱們」一詞,啥時燙上了心扉,慧珠無奈一笑,只好歇過方起的小性子,一邊伺候著胤禛用食,一邊說著寶蓮的事,又商量了回圓明園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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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30:46
第313章 弘歷

在圓明園住慣了,又在宮裡憋了整整兩月的悶氣,這並沒有一定下返園的日子,慧珠就像渾身長了跳蚤似地再也坐不住了,一會兒張羅著收拾行李,一會兒又遣人回園子裡打理那邊的院子,忙裡忙外的起足了勁兒。

這一折騰下來,不覺就到了啟程離宮的前一日。慧珠念起弘歷複雜的後宅事情,心裡幾經猶豫,還是咬咬牙狠下心,命了小然子親自去一趟重華宮找了弘歷過來說話。

弘歷也說得上是小然子帶著玩大的,對他自有幾分看重。見已是掌燈時分,小然子還親自過重華宮找他,心裡邊鼓敲的咚咚響,總覺得沒好事。於是,一路上就向小然子旁敲側擊,可臨走到景仁宮正殿門口,愣是一個字兒也沒問出,不由更沒底了,就站在門欄處舉棋不定。

「四阿哥您也真是的,來了也不進去,主子還在內堂等著您呢!」阿杏從殿外進來,見弘歷皺著眉頭在門欄外打轉悠,幾步上前,一把手挑起湘妃竹簾,笑喜喜的打趣道。

弘歷啪的一下拍上腦門,苦笑著向阿杏道了聲謝,舉步跨過兩雨高的朱紅門檻,進了內堂。

堂裡慧珠正在宮娥的伺候下用著涼糧燕窩,見弘歷來了,又要如往堂一般親熱對他,卻想起等會要說的事,便想著來個下馬威,也不理人,只管端著釉瓷白碗繼續喝燕窩,看也不看弘歷一眼。

糟糕!弘歷暗叫一聲,後見沒一個人來理會他,只得自個兒腆著一張大大的笑臉在一旁坐下,待向阿杏問了啟程的事打點的怎樣了,又看慧珠用完了吃食,忙貼心的坐宮娥奉的茶盤中,雙手捧過漱口水,並端上銅質的盥盅,伺候慧珠盥洗。

接過溫濕的棉巾拭了嘴,慧珠的壁雙眼含笑的橫了弘歷一眼睛,一壁撂了棉巾吩咐道:「阿杏你去煮了安神茶給弘歷送來,其餘的都下去吧。」眾人應是,五六名伺候的宮人相應退下。

一時間,屋室裡只剩母子二人,歷歷也沒甚抹不開臉的,一徑湊到慧珠身後站著,一面力道適中的為慧珠揉捏著削肩,一面語氣討好道:「額娘,這晚的叫兒子過來,可是有事情要吩咐兒子的?說起來,額娘又要回園子裡住,兒子是捨不得。」說著,一陣的長吁短歎。

慧珠轉過身,伸出食指狠戳弘歷的額頭,笑罵道:「都是做阿瑪的人了,還沒臉沒皮的撒嬌,也不嫌臊得慌!再說了,你沒一句話當得了真,要辦差事,幾乎日日都要去一趟園子,有時還夜宿著,你來哪門子捨不得!」

被揭了話什,弘歷既臉不紅也心不慌,乾脆在一邊的涼炕上坐下,把上慧珠的一邊的肩膀,歪著腦袋膩了過去,一副凜然正氣的口吻道:「兒子就是年紀再大,也是額娘的兒子。以後到兒子有孫子,曾孫,兒子也要日日給額娘請安,奈在額娘身邊。」

這話慧珠聽得受用極了,卻也是只當了哄她的話來聽,不想一轉臉,真見弘歷一臉的認真,心頭登時湧上一股酸意,怔了半響,才堪堪止了哽咽,憋出一句話道:「就屬於你最油嘴滑舌。」

隨後,母子熱熱絡絡的叨了半回子家常,慧珠方才猛然一驚,鼓大眼睛瞪著弘歷,一手拍上胸口,暗吁了口氣,想道:「真是越大越滑不溜手,差點就叫他插科打渾糊弄過去。」

心裡一想,慧珠臉色一正,推開弘歷攬著她的手,嚴肅道:「弘歷!你也是在皇家後院長大的,當年寶兒落水差點致命,你是親眼所見。」說著當時的痛心無力之感一下躍上心頭,慧珠不免胸口一滯,大呼了一口氣後,壓下心底深處積壓的疼痛,厲聲質問道:「你可記得自己當初發過的誓言?」

「額娘?」弘歷詫異的抬頭,稍有不解的看著慧珠,卻見慧珠目光中透著嚴厲,不由擺正了心態,依言回道:「兒子記得,要擁有足夠的能力,讓寶兒不再淪為後奼女眷爭鬥的犧牲品。」

一絲滿意之色從慧珠眼底滑過,轉瞬,目光凜然一變犀利的直視弘歷面上,聲音驟然一冷道:「茗微生的第一個孩子,僅僅一歲就失足落水早殤。你一直寵愛有加的富察格格,四月前為你生下一女,可上月無故染上受涼遭了暑熱,本宮問過太醫,只怕這孩子也過不了多久的命活。」

一語說完,見弘歷眼眶微微 泛紅,慧珠心下不忍,暗歎一聲,放柔了語氣道:「稚子無辜,她們倆究竟是何緣故如此,額娘想你心裡也是清楚。由此及彼,你既然發誓不再讓寶兒淪為爭鬥的犧牲品,為何又放任你的親生女兒遭受此罪!」

後面一句話聲音雖是柔和,卻化作一把把冰冷的利劍深深刺進弘歷的胸口,霎時,他臉色乍青乍白,冷了一冷,漆黑倘亮的眼眸閃過陰翳,咬牙道:「這些歹毒的婦人,兒子知道!」

「你知道?」慧珠立馬反問一句,又似嘲諷的哼過一聲,繼而不予弘歷喘息之機,口氣不善道:「四年之內,側福晉、格格、侍妾一個個納進宮裡,任由這群女人明爭暗鬥,這就是你的知道?」

不等弘歷回答,慧珠稍是一緩適才的情緒激動,又道:「你大婚之初,本宮就囑咐過你,一心一意待人。

可本宮也知道你的難處,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見你納了幾名女子入重華宮,倒也沒說什麼。但你卻變本加厲,於女色上十分貪戀。」字字敲打,句句怪責,弘歷一時被問的啞口無言,想張口辯解,卻久久無聲。

直至良久的沉默後,待弘歷英俊的面龐浸上一縷少見的迷茫與黯然,方聽見他頹敗的開口道:「茗微是個好妻子,兒子以為能如額娘所說,以她作終身伴侶。卻發現她變了。。。。不過還請額娘放心,她會一直是兒子的嫡妻,兒子敬重的女人。至於另外那些,除了永璜的額娘(小富察氏),兒子是下了感情對待,其他的不外乎是政治的需要。」

話以至此,弘歷見慧珠面露微詫,也不再作隱瞞,索性直言不諱道:「自古朝堂後宮不分家,後宮更是朝堂的縮影,而君臣之間的相處又需要一把尺衡量,是親是遠還得具體界定,但是有一條須一視同仁,便是皇家與臣工的結親。」

說到這裡,弘歷滑稽的眨了下眼睛,一緩週遭壓抑的氣氛,看著慧珠意味深長的笑道:「皇阿瑪自登基以來,免了一次次的選秀,將一群削尖腦袋要送女人後宮的重臣,是一一打壓,這已是引得他們不滿之極,不過皇阿瑪英明,想出一條既能給他們些盼頭,又能堵悠悠眾口之法。」說著,咧嘴一笑,作一副嘻皮笑臉的雅痞樣,突然問道:「額娘沒發現,皇阿瑪納進宮的女子無一例外是漢軍旗中低人家,而兒子重化宮的女眷,出身都明顯好於她們,還有幾名更是八旗大家出生?」

慧珠也是一點就透,一個眨眼間,就明白個中深意,又過了遍弘歷所提之事,一下千般滋味在心頭,就好似調料盒打翻,一時酸苦辣逐一蔓至心上,再憶起她對弘歷的錯怪,並似傷口撒鹽一樣揭開他的傷疤,心下是自責愧疚的沒法。

四年的朝堂歷練,弘歷只需一眼,便可猜到這時慧珠心中所想,遂忙打著啞謎,是真是假的逗趣道:「周瑜打黃蓋一個原打一個願挨,他們送女予兒子,又投誠予兒子,這等穩賺的好事,額娘焉知不是兒子所願?你不是一直叨念兒子打小喜歡美人,說不準這事還真是你情我願。」

   蓄滿眼眶的淚水還不及落下,就聽弘歷這般一說,慧珠當下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破涕為笑的罵道:「混小子!」弘歷笑瞇瞇的受了這句話,又挨到慧珠身邊攬著她,道:「額娘罵就是,只要不說兒子貪念女色便成。」

   母子兩正熱鬧的說著,只聽一聲重咳聲,下一瞬就見簾子從外面掀起,胤禛闊步走進來,卻行至兩步,驀然一停,目光如炬的凝再慧珠泛紅的眼圈上,不悅道:「怎麼回事?」

慧珠抽了一把弘歷示意他快去行禮,自個兒偏頭抹了抹淚,敷衍道:「風過眼睛了。」

胤禛不予置評,只由著弘歷行禮不予起身,慧珠心疼兒子,一旁邊是打了圓場,邊是扶起弘歷。胤禛無奈,擺擺手,語了警告道:「這次事有意外,朕不想還有下一次。」

弘歷一聽,眼神怪異的瞟向門簾,嘴角微一抽動,道:「兒臣遵旨。」說罷,施禮離開。

見夜色深沉,慧珠喚了宮人進來伺候,便跟著弘歷身後送他到了正殿廊下,又殷殷囑咐了幾句,方放人走。弘歷下階走了幾步,卻臨又吊轉回頭,對著慧珠附耳嘀咕幾句,這才帶著送行宮監消失在蒼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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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31:09


第314章 鳳殞

叫聽嘩啦啦一陣水聲,慧珠寬了裡衣外裳,遣了宮娥拿著衣飾出去,又打發了阿杏出去機靈著侍候,便存了心故意磨蹭時間,在沐浴桶裡悠閒地泡著。

留在外間的胤禛,明顯感到受了冷遇,臉上就有些不好看。待一盞茶飲過,仍不見慧珠出來,自然醒悟過來,卻又自持顏面,遂故作陰沉的揮退了阿杏等人。

一時,室內悄然無聲,先前宮娥端著裡衣退下的一幕不期然地跳了出來,胤禛突覺嗓子有些乾澀,又想起兩月多來未親近,不由自主的站起身,雙腳就像有意思般的往小隔間移簾子無聲無息的掀起一角,尺寸見方的地方一覽無遺

白煙繚繞,水霧瀰漫,玉澤水浸的誘人胴體,也不是養心殿......」

   猶言未了,就被胤慎抵了話,搶白道:「紫禁城每處都是朕的,難道朕想做的事,還要忌憚他人。」說著「嘩」地一聲,人已進了木桶,卻見慧珠被煙霧熏得紅彤彤的臉頰寫滿了不無所顧忌,唬得早不見方纔的閒適,急著說道:「皇上您先出去,臣妾馬上就起來。這可不是園子,也不是養心殿......」

   猶言未了,就被胤慎抵了話,搶白道:「紫禁城每處都是朕的,難道朕想做的事,還要忌憚他人。」說著「嘩」地一聲,人已進了木桶,卻見慧珠被煙霧熏得紅彤彤的臉頰寫滿了不快,不由心情大好,道:「這又沒人,不會傳了消息出去。」

   慧珠還想著掙扎,嘴裡也嘀咕著「世上沒不透風的牆,宮裡最是架不住甚消息」的話,就感到熟悉的氣息噴在頸項間,身上也被揉的軟了下去。這般作為下,慧珠的慾念隱隱被勾起,便不再鬧著話,兩隻細膩光滑的手臂往胤慎脖子上一搭,也就順著意嬉戲起來。

。。。

    兩人一鬧騰,就是半個時辰,直待水涼了下來,胤慎才饜足的起身,扯過一旁的在棉巾往慧珠身上一裹,打橫抱著去了床榻放下,便也要跟著翻身上榻,卻被慧珠推了一把,提醒道:「可是當不得宿在這,還得勞煩了皇上自個兒回養心殿去。」

       聞言,胤慎眉目間浮現懊惱的神情,狠看了眼慵懶躺著的慧珠,轉身極為熟稔的在床頭的櫃子裡取出一套換洗的衣裳,拿在手裡朝慧珠晃了晃。見狀,惠珠心下腹誹一番,卻也裹著棉巾下榻,接過胤禛手裡的衣裳,想了想,一面伺候著他更衣,一面似不在意道:「您今晚什麼時候來的?可全聽去了?」

「……弘歷走時說給的?你才冷落朕?」沉默少頃,胤禛不答反問道。

「恩哼」惠珠有些不甘的應了聲,又想著都被聽了去,索性也不遮掩,直白道:「自弘歷大婚,臣妾也少放了心在他身上。

現在又沒瞭解清楚,就怪他沉迷女色,臣妾這個額娘有……」話語近半,惠珠也不說下去,只輕輪了胤禛胸口一拳,嗔怪道:「皇上您看的明白,卻不給臣妾說一聲。還有您由著他這樣納內眷,還真放心!也不怕他沉迷下去,到時您可得賠臣妾一個兒子!」

胤禛抬起雙臂,邊由惠珠給他穿著外裳,邊不假思索道:「還當弘歷是你護在懷裡的孩子?他精得很,跟那些資歷厚的老臣打交道,也不輸半分。所以你少操了那份閒心。」說著,語氣一變,含了絲耐人尋味的語意道:「今晚聽弘歷一說,卻有些出乎朕的意外,沒想到他對帝王之術頗有見解,看來當年他跟在皇阿瑪身邊是受益匪淺。」

聽完胤禛所說,惠珠琢磨不出他後句話的意思,只一下想起康熙帝與允礽的關係,忙引開話題,故意說了酸話道:「對了,明日就要回園子了,皇上真願意一月後,這九名新晉位的妹妹,只讓其中四人到時來了園子,可之類面是沒有李貴仁的!」

    胤禛豈會不知道慧珠的意思,在也不揭穿,只順了她的話道:「園子裡已有了一個安貴人,何必再添個李貴人。」

     說話間,胤禛穿戴整齊,二人自是就此分開,一人宿養心殿,一人宿景仁宮。許是夜裡行過房事,兩人身體皆有疲乏,遂這一覺睡的極沉,且一夜無夢,安枕天亮。到了第二日,諸事打理停當,慧珠徑隨胤禛到了圓明園。

因選了秀充盈了後宮,朝堂議論之聲漸是消停,又見新晉嬪妃還在紫禁城聽訓,眾人對慧珠回了圓明園,獨受寵於胤禛一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仍授意自家女眷多遞牌子求見,顧好與之的關係。

然,在背地裡,卻是暗自希望新人能引了君王的眼,從而分得恩寵,以為他們族中女子將來入宮能同分的一席之地,站穩腳。

如此,在朝堂後宮之人的期盼下,一月時光瞬息,不日便到了九月二十五日,新晉四名嬪妃擇日搬入圓明園。

這日傍晚,似火的殘陽逐漸隱在天際,愈加發暗的暮色渲染上空,於天地之間惟剩一抹淡紅的暮靄橫亙其中。慧珠調回凝落在外間的視線,朝小然子微含下頜道:「就按你說的辦,只要在後日劉貴人她們搬過來之前打點好院子就是。」

交代完,慧珠又看了看外間的天色,料是此時民間正是炊煙裊裊,便撣了撣衣裳從炕上起身,正欲出了屋去吩咐晚飯,卻聽一陣紛然踏來的腳步聲,夾雜著小娟略顯慌張的聲間道:「主子,宮裡來了,求   覲見皇上!」說話時節,小娟已領著一名年約四十左右的宮監匆匆進來。慧珠見小娟甚少這般忘了通傳便帶了人進來,心下即刻猜到有要事發生,再一定眼看去,跟在小娟身後一臉焦急萬分的宮監卻是近年來跟在烏拉那拉氏身邊得力的大太監陳公公,這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另端了皇妃的派勢不悅道:「什麼事?如此慌裡慌張!」

話音未落,只聽「撲通」一聲,陳公公一下衝到慧珠跟前跪下,淚流滿面道:「皇后娘娘病危,還請您讓老奴通知皇上一下吧。只怕……再晚些,主子她就要不行了!」

慧珠先被陳公公突來跪地的動作嚇了一跳,還沒回過神,又聽得這樣一個消息,一時半會兒,腦子不禁有些轉不過彎來,過了許久才找回些許理智:「到底怎麼回事?皇后她上月看起來還甚有精神。你休得胡說,危言聳聽!」

陳公公絲毫不被慧珠喝住,只是一個勁兒哭喪著臉泣道:「老奴怎敢隨意編排……娘娘,奴才求您了,給皇上通傳一聲吧……」

見了這樣一幕,饒是慧珠再懷疑烏拉那拉氏又要挑起何事,也不得不慎重對待,畢竟故意隱瞞皇后病重的罪名她還擔當不起。於是稍作吩咐了幾句,忙帶了陳公公去見胤禛稟了噩耗。

胤禛一聽,首先是懷疑上了烏拉那拉氏的動機,至見慧珠、陳公公臉上的神情,這才信了大半,丟下手裡看了一半的奏折,立馬擺駕回宮。一路上快馬加鞭,卻也直到三更天將闌之時,方趕至儲秀宮。

     彼時,儲秀宮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宮內前殿外,立滿了神情不一的宮人,有些大膽的趁著夜色時不時抬眼窺視正殿的情況,或是膽小的只敢侷促不安的盯著腳尖瑟瑟發抖,卻毫無例外的皆面露懼怕之色。

     藉著亮堂的燈胤禛盡收眼底,心底猛然將眾人神色一沉,一腳踹開擋在內堂門口的太醫,怒斥道:「飯桶!皇后她病重垂危,爾等卻只會跪在外面說『奴才該死』!」說著一提氣,對著太醫又是一腳,狠道:「那好既然你們都說了該死,朕且成全你們!」

     一語未盡,不及太醫哭嚷著求饒,一名宮人就從內堂走了出來,道是烏拉那拉氏醒了,讓人進去。

     如是,胤禛邁腳要往裡走,慧珠自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卻不想一步未走,便被宮人攔在外面道:「請貴妃娘娘恕罪,主子懿旨暫時只想見皇上。」
     胤禛聞言止步,回首盯著。

慧珠凝神片刻,道:「你在外待者,朕去看看皇后就出來。」說畢,轉身就進了內堂。望著只餘晃動的門簾,慧珠自嘲一笑,也不自討人嫌得杵在這兒,反身去了偏殿等待,然,這一等就是個把時辰,方見臉色凝重的胤禛出來,她不待多想,忙迎了上去問道:「情況可好?」

     「皇后想見你,你進去見她最後一面吧。」未予答話,胤禛只歎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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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32:15
第315章 鳳殞(中)

慧珠頓時大吃一驚,烏喇那拉氏居然在彌留之際要單獨見她!

還欲待問清楚,剛張口溢出一聲,剩下還未及得說的話,都淹沒在胤禛孤單落寞的背影之下。

「沙沙--」暮秋九月的冷風乍起,枯枝黃葉婆娑著身影,發出一道道寂寥的秋聲。聽著耳際旁凋落的聲音,再回頭望了望儲秀宮主臥猩紅的亮光,一抹說不清楚的淒涼縈繞心頭,沒來由得,慧珠感到一絲微薄的涼意,下意識的瑟縮了下皙白的蝤蠐,才輕移微步,朝著殿內走去。

行至門口,一股若有似無的藥味透過厚重的地幔飄出幾分,慧珠隨之停下步子,駐足沉默片刻,等正要吩咐身後的宮人通傳,只見簾子被人從裡打開,烏喇那拉氏身邊的大宮女紅著眼睛俯身道:「娘娘快是請進,主子她已等候您多時了。」說著,打發了隨行的宮人,伺候慧珠進了內堂。

莆一踏進內堂,一種空曠冷清之感油然而生。倘大的內堂裡陳色簡單,不過幾樣櫃子、箱子等大擺件撐著場面,其中尤為引人注目的是取代紫檀圓桌的小鳳火爐子,不見一點炭火星子的摞在臥室中間,顯得格外的淒清。

「。。。熹妃妹妹你來了。。。。」不予慧珠繼續驚異著屋室的擺設,烏拉那拉氏飄渺虛弱的聲音在空蕩的殿內響起。

聞聲,慧珠凝回心神,吁了一口長氣,目光移向屏風後閃爍的影像,逕直朝裡間走去,入目眼便是這樣一幕:本該奄奄一息垂臥在塌的烏拉那拉氏,此時卻身著一身皇后鳳袍,迎面對坐在鳳座上,目光威嚴的目視前方,亦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不放!

慧珠心中一肅,卻不似多年前一般,在烏拉那拉氏迫人的目光下低垂下頭,而是雙眸平靜不起一縷波瀾的迎目回視,繼而嘴角微微一扯,旋了輪淡笑,盈盈下拜道:「臣妾請皇后娘娘金安。」

見狀,一絲詫異劃過雙眼,烏拉那拉氏怔怔的看著慧珠,須臾之間,她卻從咽喉發出一陣破碎的笑聲,目含讚許道:「不愧是獨掌圓明園多年的熹貴妃,愈發有大將之風。」話落,目光瞬間一凜,復又道:亦不是本宮認識多年的鈕祜祿妹妹。「此句一出,複雜的神色浮現在她的臉上。

慧珠狀似未見,只重又福身道了句」皇后謬讚了「,便左顧右盼,見周圍無一名宮人伺候在,於是面上關切道:」娘娘病臥在榻,豈可無人照應著。「話語方出,烏拉那拉氏身上突然一軟癱在鳳座上,口裡更是氣喘不息。

見這般模樣,慧珠心下一急,再顧不得方才起的那點女人小心思,忙從床榻內拿了一方靠枕,支在烏喇那拉氏的身下,並一面為之順著背心,一面告之要喚了太醫進來。卻何奈烏喇那拉氏力道極其大,死命拽住她的手不讓離開,直至喘息聲漸漸平息,才一反皇后的威儀架勢,苦笑道:「本宮是已是燈枯之時,喚了太醫也於事無補,又何必再徒費人力。」

絕望之色盡顯,慧珠不知她是否該勸上幾句之時,烏喇那拉氏又緊緊握住她的手,仿若委以身後大事的神情,道:「熹妃妹妹,本宮已是踏入鬼門關的人了。這往後偌大個後宮,還有皇上本宮就交給你了。」話略一停,微微垂目,悵然道:「近些年來,本宮與妹妹也多有隔閡。但本宮如今已是將死之人,只望能與妹妹冰釋前嫌,可好?」

慧珠一派恭敬的抽出手,口裡只說「不敢」。

烏喇那拉氏也不計較,反是殷殷囑咐道:「後宮歷來不乏女人之爭,更不缺年輕貌美的女子充盈。不過只要妹妹記住一句話,六宮之首是你,皇上心裡敬重的人是你,其餘的爭寵就有那些新晉嬪妃去,你坐壁上觀即可。」

六宮之首--不就是皇后?

慧珠一直以為烏喇那拉氏將嫡妻、皇后之名看的極重,不願其他女人取而代之,而當下如此說,又是何意?

疑惑方一掠過心頭,「新晉嬪妃」四字不期然入得耳內,再一聽烏喇那拉氏後面所言,立時憶起烏喇那拉氏與武氏一唱一和的場景,心裡不由又怒又氣,她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背後搗弄,即使在這種時候也是亦然!

心念所至,慧珠已然不欲再留此地,以免撕破彼此最後的臉面,畢竟病危者為大,她對烏喇那拉氏仍有幾分忌諱,遂福身就請允離開。烏喇那拉氏見慧珠轉身即走,忙不迭從鳳座上撐起身子就欲挽留。

不料一語未發,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這可不好!一聽聲響,慧珠暗叫一聲,就回身過去幫扶。而,正式這一回頭,恰好看見烏拉那拉氏吐出一口烏血,不禁低呼一聲,忙伸過一隻手摀住雙唇,一隻手指著地上那沓烏血,失聲叫道:「您中毒了!」

烏拉那拉氏竟然中毒了!難道她是因中毒才會命不久矣?是誰如此大膽,敢對大清的皇后下毒?

驚天的疑雲在肚裡越滾越大,可無論怎樣的疑惑,烏拉那拉氏中毒都是大事,關係極為重大,絲毫隱瞞不得。

想到這裡,慧珠立馬脫口而出,道:「中毒可是大事,必須要告訴皇上才行。」說罷,就往外間疾步而出。

聞言,烏拉那拉氏臉色陡然聚變,幾盡狠厲的抬頭瞪著慧珠,厲聲喝止道:「不許出去,更不許告訴皇上!」情緒過於激烈,說話間,又是咳嗽不止。

幾乎烏拉那拉氏咳嗽的同時,慧珠驀地止步停下,不可思議的回首,一臉震驚道:「皇后您居然知道自己中毒,去還幫著隱瞞下去......您是皇后,能對您下毒的人只有身邊親近之人。而與您親近的人中,能下手的只有……----」一邊自語的說著,一邊腦中極快的飛轉。突然, 靈光一閃,下毒之人的赫然出現!

「不錯,就是懋嬪---宋氏!」不等慧珠失口說出,烏喇那拉氏蘊著森 冷的寒氣說道。

一聽烏拉那拉氏親口承認,宋氏猝死的疑團便游刃而解。

如是,慧珠也漸是消化了這個消息,片刻後,語氣趨於平靜道:「懋嬪暗 中下毒與你,不想被您發現,所以才會有懋嬪猝死在寢宮內的事發生。」

字字鏗鏘有力,聽得烏喇那拉氏面呈陰狠。見之,慧珠深吸口氣,鬼使神 差的繼續道:「而您之所以隱瞞此事下來,其中深意想來與您和懋嬪的私人恩 怨分不開。」

被當場揭開隱藏最深的秘密,又是敵對之人言語篤定的說出,烏拉那拉氏 蒼白如紙的垂老面容上,霎時鐵青的難看,一直隱忍不發的恨意妒意在心頭發 酵膨脹!不過,她與宋氏的恩怨,終究是不願親口說出!更不願將她嫉恨胤禛 第一個女人---宋氏的事實,在她這生最後一個亦是唯一一個對手面前攤開 !

心念輾轉起伏不過一瞬間的事,下一瞬烏喇那拉氏神情莫測的臉上,忽然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緩慢的開口問道:「不知熹妃妹妹是否記得,生弘歷那次的九死一生?又或是記得弘歷小時候在王府花園受傷的事?」
  
一邊喘息著問出多年的舊事,一邊眼神犀利的觀察者。至說完,果不其然見慧珠平靜的面上出現一絲裂痕,呼吸也急促了起來。不由滿意一笑,接著道:「不用本宮多說,想來熹妃妹妹也該猜出來了。」
  
是的,她猜出來了,烏拉那拉氏所指之人舊事宋氏!
  
這個認知,使慧珠心頭悚然一驚,卻又百般想不出兇手怎會是宋氏?猶記得當年親眼所見,宋氏明明是受要挾在烏拉那拉氏手裡!可既然這個一直存在心頭的疑惑,有人願意與她說出,她豈能放過這個機會!
  
如此一想,慧珠反而心神慢慢靜了下來,並不急急接了烏拉那拉氏的話,只面做不信,搖頭道:「既然是多年以前的事,臣妾也不願再多去追究。只是懋嬪下毒謀害皇后卻是關係重大,不該隱瞞皇上。」說著,作勢就走。
  
「慢著!」烏拉那拉氏體力漸是不支,這會兒見慧珠要離開,也不及多想,只死命令自個兒神智清明,叫住慧珠道:「熹妃妹妹,本宮所言皆是實屬。你想 懋嬪她在皇上身邊時間最久,又為皇上生下第一個孩子,自是有很多人脈不是他人可以得知。」
   
聽見烏拉那拉氏叫住她,慧珠暗下舒了口氣,順勢就留了下來,正好屏氣凝神細細聽來,冷不丁就見烏拉那拉氏面上頭一回出現猙獰的表情,牙關死死緊咬,極重的蹦出「第一個孩子」幾字。
   
恨意,烏拉那拉氏說話時是咬牙切齒的恨意!難道......宋氏兩個孩子皆是烏拉那拉氏下的毒手?
     
為之,慧珠心裡驀然升起一股恐懼,彷彿不認識的看著已有垂死之勢的烏拉那拉,半晌只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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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33:56

第316章 鳳殞(下)

當另一邊 突然陷入回憶中的烏拉那拉氏,神情漸漸的出現迷離之態,精光大作的雙眼 慢慢地迷浸上了渾濁,不覺又吐了一口血,似要昏迷在鳳坐上。

心裡得知隱秘舊事的寒意比不了此時所見的一幕,慧珠忙暗自收斂心神,從一旁的案幾上倒了一杯溫水送到烏拉那拉氏的唇邊。

烏拉那拉氏呷了一口 稍稍平緩氣息,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眼幫扶它的慧珠,又閉目輕聲到「從你進府之初,便失了寵,只是天意弄人 當年風光最威的李氏·年氏以及武氏她們,有誰會想到雍親王府裡最默默無聞的格格匯成了今日寵慣後宮,並育有一對佳兒佳女的熹貴妃。呵呵 到頭來 反是我們這群鬥得最厲害的什麼也沒得到……報應!真是報應!呃」一語盡,猛地一個渾身抽搐。

「皇后!」只聽話語裡悲涼之意盡顯,再見烏拉那拉氏已是出氣多進氣少,慧珠忍不住握緊對方的手,緊張道「您會沒事的,臣妾這就叫太醫進來,讓他們給您解毒。」

聞言,烏拉那拉氏勉強微睜雙眼,見慧珠面上的焦急並非作假,心裡一怔,隨即歎息一聲阻止道:「沒用的 本宮命不久矣,懋嬪下毒不過是個契因,讓本宮早走一兩個月罷了。」聽得這樣一說 慧珠反而更迷惑不解 再加之心裡存著當年王府受害的事,只恨不得打破沙鍋問到底 卻又見烏拉那拉氏已是半昏迷狀,也就問不出口。

烏拉那拉氏彷彿心知慧珠所鬱結之事,又喘著氣道:「妹妹是想知道當年害你早產的人究竟是誰?本宮可以告訴你,可是你得答應本宮不得將本宮中毒的事告訴皇上!」慧珠本能的點了點頭,就見烏拉那拉氏面上精神一送,緩緩說來。

原來當年宋氏連喪兩女之後在無所出,不免心灰意冷,又悲憐自己身份低微且無子嗣可傍身,便依附烏拉那拉氏生存。至見入府多年同為格格卻無子嗣的慧珠,耿氏二人並相傳出消息,於是起了歹心,但二人裡,宋氏聽聞胤禛要保慧珠,便將念頭伸向了耿氏。

事發當日,宋氏已佈局好幾月,更將埋在耿氏入府那年的暗線牽引出來。就在準備下手的這兩日,慧珠突然造訪耿氏。宋氏一聽,頓生一個念頭,不但可以使二人中的一人滑胎,還可嫁禍其中一人從而離間兩人的關係,此想法實為一石二鳥之計。如是,事不宜遲,宋氏再顧及不了太多,當下讓了暗線下手。

當然下手之前,宋氏自盤算一番,亦橫下心來,大有豁出去的派頭,不厭其煩的叮囑暗線,最好能使跌倒滑胎的人是慧珠。

她這般交代,原因也不過是兩點:其一,當時胤禛剛晉為親王不久,正好缺一名側福晉,宋氏自知慧珠侍疾,胤禛有有心維護的時候,就隱隱感覺到,若是這次慧珠平安產下一兒半女,側福晉的名分必是囊中之物,她自是不甘慧珠後來者居上,需得放手一搏,其二,慧珠在耿氏那處滑胎,眾人自是將懷疑的目光看向耿氏,而這疑惑的種子一旦在心裡種下,便很難根除,到時候就算耿氏生下兒子,只怕也到不得好。

這一想來,宋氏的算盤是打的」啪啪「的響,卻不想她的計謀是成了,胤禛又不在府裡,也不得而知是她所作所為,卻千想萬想,未料到慧珠竟這般福大命大,不久平安生產,還一舉得男。

說完一切,烏拉那拉氏已上氣不接下氣,口裡再難置一言。

慧珠聽烏拉那拉氏說的句句詳細,字字清晰,心下已信了大半,不由暗恨宋氏歹毒,心裡怒氣難壓,卻又轉念一想,宋氏早做了黃土,再與之計較又有何用。當下,一肚子的氣焰頓消無蹤影,可想著總要知個明白,便要問起弘歷後花園受傷的事,但見烏拉那拉氏就似沒有大氣一般的人,心下大駭,忙手上用勁死抓手臂,從旁一面搖著,一面喚醒道:「皇后……娘娘,您可千萬別睡下去……」
   
烏拉那拉氏大抽口氣,漸是睜開混沌不清的雙眼,迷迷糊糊的看著眼前不停搖晃她的人,似有不認識的直搖頭,嘴裡無意識的呢喃著模糊不清的話語。
   
慧珠被烏拉那拉氏這幅摸樣驚嚇住了,兀自瞪大雙眼,結舌道:「皇后,您怎麼了?您不認識臣妾了嗎?臣妾是熹妃鈕祜祿氏。」
   
「鈕祜祿氏?熹妃?」烏拉那拉氏停下口中的話,一怔一怔的重複慧珠所說。
   
見烏拉那拉氏神智有些清明,慧珠一喜,不禁拔高嗓音道:「對,就是熹妃,臣妾就是熹妃,皇后您認出了臣妾,是嗎?」

「鈕祜祿氏!」烏拉那拉氏又重複一聲,精神為之一凜,好似迴光返照一般,霍然坐起身,面上作勢一副凜然不可輕犯的神情,目光絲毫不錯漏的直直盯著慧珠,雙手也驟然大力的回握住慧珠。

「嘶--」慧珠吃痛一聲,低頭看了看烏拉那拉氏蒼老廋干的雙手,只剩皮包骨的手背上一道道青筋直冒。區區一眼,慧珠看得心驚,又加之烏拉那拉氏手上勁道出奇的大,她慌忙的就要抽出雙手。

眼見慧珠掙扎,烏拉那拉氏力道猛然劇長,一下從鳳坐上站起來,死死扣著慧珠的雙肩,情緒過激道:「本宮兒子沒了,只剩下這個獨一無二的皇后之位庇身。而你,有兒有女,皇上又傾心於你,你什麼都有了,為什麼還要跟本宮搶皇后之位!」

說到這,烏拉那拉氏情緒越發激動,雙眼赤紅著低叫道:「生前,你搶走我丈夫的心。死後,我不許!我不許你在橫插進我們之間!作為帝后,只有皇上和本宮才能共宿陵寢。你們這些女人一個也不許進去!」

聽到「陵寢」一詞,慧珠想起去年地震過後一日,夜深人靜之時,胤禛秉燭守在她的病榻上,感歎道:「世事無常,差一線便是天人永隔。」說著,握住她的手,目光深囑道:「早幾年前,朕就命人在保定附近建造陵寢,裡面除了朕的住寢宮,左右各有副寢一座。到時,至待你晉。。。罷了,待你我二人百年之後,皇后葬於左棺,你葬於右棺,可好?」

猶記那晚,她是有感於胤禛當時的真情流露,心下猶注一道暖流,卻幾經猶豫下,仍是毫不眷念的抽回手,在胤禛錯愕的神情下,決然道:「請皇上收回成命。」

「為什麼?」胤禛面上急劇一沉,雙拳死抵在床沿,唇齒間擠出遮掩不住的深深寒意道。

見胤禛濃眉緊蹙,目光中透著一股狠厲勁兒,卻讓當時的她並不心裡懼怕,反是溫和一笑,道:「皇上可知,在臣妾心中,男女關係只是一男一女之間的事。可世俗無奈,往往所求一生一世一雙人是求而不得。這一世間,臣妾是皇上眾多妃子之一,能博得皇上的親暱已是臣妾的福分,並上蒼還憐惜臣妾如浮萍的漂泊無根,賜予臣妾一雙兒女。」

「漂泊無根?」 胤禛不解的吐出一詞。

慧珠笑而不答,只伸手撫平他緊蹙的眉心,往後說道:「對於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臣妾已很知足,也很享受目前的一切,儘管生活中仍有許多不盡人事之處蘊含其中。」話略一停,一雙星眸似默默流動著水樣的柔情,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唇角輕輕一揚:「但甘之如飴!」

聽後,胤禛面色一解,陰翳暗沉的眼眸裡緩緩地有脈脈溫情流淌,卻未及一縷淡淡的溫情蔓延,只聽慧珠話鋒一轉,毅然決然的冷聲說道:「儘管如此,可這一些卻並非臣妾所要。生前必須與其他女人共處,那麼死後臣妾寧願獨葬一地,也不願再與其他女人共處之。」說畢,毫不意外的見胤禛神情冷峻的盯著她,她心頭一顫,卻依然固執的道:「若有來生,臣妾寧願從不認識您。除非那時只有你我,並無他人涉足之地,否則不如相識不相認……」

拉回思緒,再一次體會當日所言,慧珠不由平靜了下來,一臉波瀾不驚的回視仿若陷入瘋魔狀在烏拉那拉氏,不徐不疾道:「皇后您請安心,臣妾從沒想過要當皇后,更未想過在死後與皇上同寢。」

一聽這話,烏拉那拉氏突然僵住當場,瞬即又輕蔑地看著慧珠,仰止不住的刺道:「你就是這一副樣子獲得了皇上的喜愛嗎?不過告訴你,本宮不信!試問天下的女人,有哪一個不想當皇后?」

慧珠並未受激,只淡淡一笑,道:「皇后信也罷,不信也罷。臣妾確實從未有這個念頭。」

見狀,烏拉那拉氏猶信幾分,卻心下仍有疑惑,遂脫口就問道:「為什麼?」為什麼?

慧珠垂下眼皮眸,心裡自問一聲,旋即抬起頭,目光含著幾察不見的憐憫看著烏拉那拉氏,隨之再開口的同時,憐憫退去,某種別樣的堅定浮現在眼內;「臣妾做不到如皇后一般的大度,為皇上廣納後宮。因此,臣妾充其量只能是為一名寵妃,才可肆意的由著自己的性子,最大限度的守著自己的一方院落,以及無外人涉足的『家』。」

烏拉那拉氏無言仿如大擊,雙手漸漸鬆開了對慧珠的牽制,身子幾個晃動,力不從心的往鳳座倒去。

「咚」一聲重響,伴隨著一聲無盡歎息的「原來如此」幽幽迴盪,烏拉那拉氏也在其中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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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34:22


第317章 遺言

 雍正九年九月二十六日,嫡皇后烏拉那拉氏,崩。

   是日,四更天之際,夜色幕暗陰沉,宮內鐘聲震天--向著世人傳遞著,大清雍正帝原配皇后薨逝的消息!

   國 母薨逝,后妃、皇子、公主、大臣、命婦齊集舉哀。

   待慧珠安排下相應事宜,又回景仁宮換了素服再來時,儲秀宮殿前從正殿白玉石台上一直延伸至宮外階下,已黑壓壓的跪滿了人群。平時或是濃妝或是淡彩打扮得花團錦簇的宮妃、命婦們,此時皆素衣裹身,胭脂釵環盡去,神情悲慼俺的嗚咽不止。

   淡淡掃過眼前全不似作偽的眾人,慧珠輕晃螓首,又仰頭望向漸翻白的天際,眸光在即將消失的明星,不由雙唇微微蠕動,無聲問道:「贏得生前生後名,可是值得?」

   未有人給予回答,轉身卻另有小然子躬身稟道:「主子,欽天府已擇好卯時正為吉時,可是讓入殮?」

   慧珠思量,道:「還有近兩個時辰,想是準備快些也來得及,就卯時正入殮好了。」小然子應是,慧珠想了想又問道:「皇上呢?」

   小然子瞧了眼慧珠,斟酌道:「皇上在正殿內。。。堂內,不許。。。任何人打擾。」話語未落,立馬補充道:「當然這任何人不包括主子您。」說著話,尾音不自覺在慧珠輕淺的一睥下漸是小了下去。

   說話之間,主僕二人已經繞過哀悼的諸人,從正殿後門入內。慧珠立在門簾外,揮退祿、然在內的侍立的宮人,「咚咚」輕叩門欄,爾後.擺渡切吧手發夕曦傾情製作.說道:「皇上,臣妾來了。」話了,靜默片刻,方聽胤真含著一縷悵然的聲音允道:「進來吧。」

依言撩簾而入,霎時,幽暗的光線直衝眼簾,慧珠反射性的微瞇雙眼環顧四周,半晌,終是藉著窗外透進來的光亮,於臨窗的木炕上看見獨坐不語的胤禛。

見此情景,慧珠的腳步滯了滯,才又朝南面木炕走去,一邊行一邊故作隨意的說道:「怎麼不讓宮人點燈?黑燈瞎火的一個人坐著總是不太好。」說話時節,不覺走到窗台前,雙手一推,「吱呀」一聲緊閉的窗扉敞開,輝煌煌的燈火大片大片的照射進來,映下一室的光明,亦打上了胤禛沉寂的面龐。

胤禛眼瞼動了動,至感到熟悉的馨香味縈繞鼻息,他有了傾談之意,遂聽胤禛難得感懷道:「不論皇后做的事,朕是否贊同。她作為地福晉、皇后確是讓朕頗為倚重的。儘管最近幾.在佰渡上搜索文文名然後點帖吧全球首發本文.年裡,朕對皇后刻意疏遠,但年少時七年的宮廷生活,朕甚為感激她所做的一切。」

上言說畢,胤禛突然抬起頭,看著慧珠問道:「熹妃,你可知?皇后見過、亦陪同走過,朕這一生最迷茫、最困難的一段歲月。在朕心裡,她就如最長久的朋友,融入在朕過去的人生當中。可如今,參與朕從最灰暗的日子一直走到今日的二人,都相繼去世,唯剩朕一人......」

一語未了,慧珠厲聲打斷道:「皇上,您這話何意!」聽言,胤禛一怔,再一看,慧珠顯然是一副色厲內荏狀,她面容雖是肅穆,可微微顫抖的雙肩卻洩露出她心中的恐懼。

這一眼,胤禛看得分明,眉目間的落寞也被沖淡 不少,又見慧珠仍拿眼死瞪著他,不由面色一正,定定的開口道:「無需胡思亂想,現在弘歷尚不能應付全局,你也還如此年輕,朕的······江山還多有不穩,近來戰事不歇。對此,朕豈能放心!」說至最後一句,眼裡精光大盛,似有一簇熊熊燃燒的火苗於其中跳躍。

    這個男人總是這般!

    慧珠會心一笑,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卻冷不防胤禛思維跳躍極快,話語一變,又問道:「熹妃,朕與皇后獨處的時候,你知道皇后求了朕什麼事?又對朕說過些什麼?或者,那些話,皇后早已對你說過。」

      烏拉那拉氏說過什麼?

      慧珠一聽,心神頓然一聚,忙打眼細看胤禛,見他眼裡露著淡淡的笑意,心裡更是吃拿不準,故只做不解的搖搖頭。胤禛也只是隨口一問,便自說道:「皇后請求在她離世後,立你為繼後。」

       什麼?怎麼可能!烏拉那拉氏臨死之前,明明是怕她會成了繼後,又怎麼可能向胤禛請求立她為繼後!

      慧珠大惑不解,但直覺就感烏拉那拉氏此言必有問題。果不其然,稍後就聽胤禛說道,烏拉那拉氏前月大力主張選秀女,是因知道時日無多,並心下屬意由她為繼後;卻因耳聞朝堂有不利她的傳言,方選出才德兼備的秀女,一為廣衍皇嗣,二為她打破善妒專寵的不賢之名,從而以為朝堂大臣能一致同意立她為後。

     說完,胤禛問道:「你意下如何?」

      她意下如何?慧珠心下猶怒,不愧是烏拉那拉氏,竟然想出如此堂而皇之的解說!只是,胤禛真信了烏拉那拉氏這番說辭嗎?畢竟他子嗣稀少,作為一個男人,甚至是帝王,自是希望子嗣旺盛,且,烏拉那拉氏言立她為後,也是順了胤真的意。

如此,任是誰,也挑不出烏拉那拉氏此舉有何錯!

可是,以她現今佞妃善妒之名,只有順從烏拉那拉氏的「好意」,安排胤真寵李、劉她們,以至後來廣納朝臣之女,方能一解流言,贏得眾臣的支持為後,但就這一點,她卻是萬萬做不出。然而此刻,難題卻擺在面前,若她當真拒絕為後之意,豈不是矯情,這讓她如何開口!

一番計較下來,慧珠知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索性只死咬下唇,就是一聲不吭。

見慧珠一言不發的執拗著,面上卻偶有不確定的神情閃過,胤真心.百度小說同名貼吧首發.下明其意,遂也不再追問下去,另清了清嗓子,道:「皇后新殤,又有諾爾布叛清在前,和通泊、鄂登楚勒兩處正在激戰,朕也無心後宮,就傳朕旨意,勿需安排新晉秀女侍寢。至於立皇后的事,以後再說吧。」

如是,烏拉那拉氏的遺言,新晉的九名嬪妃在胤真一命決定下告終。隨後,胤真、慧珠分理朝堂、後宮兩處之事,在新年到來之際,兩事各安。

是年,十二月,烏拉那拉氏下葬,謚號教敬憲皇后。同月底,清軍亦取得與準噶爾初步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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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燃燈

轉眼之間,歲末即過,又是一年。

期間,在新年裡,受挫的噶爾丹策零仍然躊躇滿志,對清軍做了進一步的反攻,但清軍奮勇作戰,殺敗准軍,終於二月間解哈密之圍。胤禛龍心大悅,令賞協清軍作戰的哈密回民,一萬五千兩白銀。
   
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噶爾丹策零不顧自方縷縷受挫,仍想侵佔喀爾喀,擴大其勢力,縷縷與清軍交戰。是時,又遇雲南普洱府屬思茅土把總刀興國舉兵叛亂,清政府兩地用兵,胤禛為此日日濃眉深鎖。
   
好在,至八月間,刀興國被捕自殺身亡,清政府繼續招撫普洱、思茅、元江、新平一帶村寨,叛亂宣告平息。同月,光顯寺大戰獲勝,準噶爾部元氣大傷,無法繼續作戰,只好遣使與清廷議和。

如是,朝廷一顯天朝聲威,文武百官有心上奏以稱頌帝,胤禛又有心承其好,遂借八月二十二日燃燈佛聖誕於圓明園設宴群臣命婦,並選其意「燃燈」二字以祭奠戰事中犧牲的清軍,同亦為君臣同樂共慶雍正朝威世。

二十一日晚,晚膳過後,竹林小院的書房內一片靜謐,只有偶爾想起的翻書聲,以及鍛鐵鑄的風爐上正煮著一壺鎮江冷泉水,發出「咕嚕嚕」翻滾沸騰的聲響。

眼見吵嘴噴出乳白的煙霧,壺蓋「卡卡」直往上跳,慧珠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忙取過一旁的濕帕墊在壺柄上,往已放好茶葉的茶盅裡倒水。瞬間,一股清香、甘醇之氣瀰漫整間屋室。

胤禛從手上的折子裡抬頭,看著慧珠一系列動作似行雲 流水般舒暢,順手撩下折子,神情放鬆的往後仰上椅背,隨口說道:「手法越發熟練了,掌握的火候也是上佳。」

「日日為皇上煮茶泡茶,又有皇上從旁指導,臣妾這門技藝可是練出來了。」說笑間,慧珠又往茶水裡加了一小勺鹽,便一面捧著茶朝翹頭案走去,一面念叨道:「臣妾在茶裡加了鹽,您可別不喜歡。這也是您老不聽勸,最近常在夜裡看折子,再說了最近日頭用回升,您是千萬受不得熱,免得引起了舊疾。」

胤禛伸手無奈的按了幾下眉心,待慧珠一番嘮叨完,才道:「這四年的夏日裡,朕甚少患病。尤其是去年那般熱,也沒見朕舊疾復發,想來稍加注意些便行。你也不用每每到了夏日就緊張,而且近來你又操心宴席的事,這些瑣碎的事丟給小祿子好了。」

「對了!」慧珠突然輕呼一聲,也不應胤禛 的話,放下茶盅就道:「明個兒晚宴的事,小然子還有細節要給臣妾說,想是這會兒他已候在內堂有些時辰了。臣妾這先過去一趟,再回來。」說著便往書房外。

胤禛瞧著慧珠眼下一層淡淡的烏青,皺眉道:「這兩日事情多,你裡也沒好生睡,就被過來了,自己洗漱了先睡,朕把手裡頭的事處理完就過去。」

聽了這話,臨走到門檻的慧珠停下腳步,暗自撇撇嘴,心道:「她想早睡,可這不是養成了習慣,每晚都有 睡在一邊。若是哪晚她一個人先睡,非得等到胤禛上榻了,她才睡的著!」

不過轉過身,慧珠自是不會這般說,只見她 狡黠一笑,道:「臣妾若不在一邊監督著皇上,誰知皇上在書房一待又是什麼時辰了。」說完,也不等胤禛再說些什麼,自撩簾出了書房。

望著慧珠離開的方向,胤禛搖頭笑笑,一雙深邃的眼眸裡儘是毫不遮掩的笑意,稍有下垂的嘴角也莞爾的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夜裡枯燥,紅袖t香自是求之不得。

另一邊小院內堂裡,小然子和阿杏兩人正嘀嘀咕咕的說著笑,就見慧珠走了進來,二人這頭忙歇了話,齊迎上去服侍慧珠在木坑上坐下。爾後,阿杏笑嘻嘻的翻開小幾上的茶盞,斟了杯溫茶捧過給慧珠,道:「主子可來了,公公他等了您半個多時辰不止,看了公公是有要事要稟主子,奴婢這也不在這礙事了。」說過話,福了福身子便是退下 。

一時,小然子一一稟報了,明日夜宴上的安排,主僕二人又商量了些小事宜,小然子躊躇道:「主子,明個晚上,真是要讓了所以院子裡的嬪妃們都出席,就是....那新晉的四位也要出席?」
聽著小然子極其不願的語氣,慧珠撲哧一笑,睨眼瞅著小然子道:「別不甘願了。他們來這院子也快一年了,至今也沒見皇上一面。當然,本宮也不是那善人,主動為他們引薦。可身由在其位,有些事已由不得己欲。」

小然子見慧珠末了華麗的無奈,便一改方才臉上的猶豫,從旁嬉皮笑臉的撿了些好話道:「讓她們來又如何,皇上可是壓根沒記起過她們絲毫。」說著話,瞧瞧窺著慧珠。繼續順著話道!「也不看看,宮裡除了主子這,皇上哪院又去過,現在一園子的宮妃早就成了擺設。」「不許胡說!」慧珠嚴聲呵責。

小然子也不怕,腆著臉湊到跟前,盡顯一副諂媚樣,道:「奴才可沒瞎說,這一宮一園的妃子成了皇宮裡的擺設,是眾所周知的事兒。就是奴才不說,這京城裡的人尖哪一個不是心裡透亮。」

事實確如小然子所說,慧珠面子上只板了臉假意叱了他幾句,心湖卻為這番話泛起絲絲漣漪。

自雍正五年猝疾那次,除她以外,胤禛是再未招過一名宮妃侍寢,就是最開始翻了牌子喚了人去,卻也只是人去並無其他。後來,至弘歷大婚以後,胤禛已連最初的掩人耳目也不屑為之。由此,這也是他得「佞妃」一名最主要的原因。

思緒飄然至此,慧珠不由撩起竹簾一角,目光透過白霜鋪地的庭院,舉目凝在昏黃燈光閃爍的屋室,啟口吩咐道:「讓阿杏把今早剛采的荷葉洗了,浸在泉水裡的米騰出來,本宮先去東廂看寶兒歇下沒,隨後就過去。」

交代完話,主僕二人一同出了內堂,各朝東西兩面分別而行。

轉至翌日晚,「燃燈」盛宴在胤禛與慧珠的寢宮附近的奉三無私殿拉開帷幕。

是夜,月明星稀,和風徐來,殿外的花木香與殿內的酒香四處飄逸,令人不飲亦醉;再之,耳聞戲台上昇平署太監奏出的絲竹之聲,目看四周白玉基石上水景盆移栽的名色荷花,心下自生迷離夜宴之感。

一班王公大臣、命婦女眷將一應擺設陳置看在眼裡,饒使對慧珠專寵過甚損其利害者,亦免不了心下暗讚一番。

眾人正三三兩兩聚集相談甚歡之際,只聞尖細著嗓子的宮監從遠及近一一唱和道:「皇上駕到--,熹貴妃駕到--。」

久久地,唱和聲還在迴盪,老遠就見一深一淺兩種黃色輦輿向過行來。眾人忙斂了笑容,急急從座上起身,迎上前俯身低頭齊呼道:「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稍是停頓,又呼:「恭迎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一道冰冷低沉的聲音平緩說道。

聞言,眾人方才直起身子,抬眼的一剎那,身著明黃色龍袍一臉冷峻的高大中年男子,以及面含溫婉笑靨並肩站在一旁似水的女子映入眼簾。如此,粗粗一瞥,眾人竟覺二人光彩熠熠,不可逼視。行遂念走,眾人不約而同收回視線,低頭各自後退兩步,中間自讓出一道迎二人入上殿。

慧珠稍顯不安的行至鳳座前,低頭看著寶座上栩栩如生似要騰空盤旋的金風,心裡猛然直跳,下意識的腳就要往御階下移動,卻不察手腕被人一桎,隨即不及反應之快,人已經安然端坐在鳳座之上。

見狀,殿內一片嘩然,又至須臾之間的異樣沉默,方不著痕跡的錯開雙目,繼續適才的說笑。

「皇上!」慧珠掙回手,有些惱怒的低頭叫道。

胤禛端起案前的酒杯,眼睛掃過形色不一的眾人,漫不經意的瞥了眼慧珠道:「階下沒設桌案,嬪妃席又沒空位,你不坐這,還能去哪?」說畢轉過頭,高舉酒杯麵向眾人,道:「朕以酒謝......」

慧珠微偏頭,看著一派不怒自威的帝王模樣的胤禛,一口銀牙是咬得「茲茲」響。她明明在御階下安排了翟座,可現在不僅翟座不翼而飛,鳳座還憑空出現在了御階之上!不用想,也知道這是何人所做的安排。

但是已至此,慧珠只在心裡腹誹了幾句,也就不再拘泥於這些死理上,自端著一面溫和而疏離的笑容與宮妃、命妃寒暄,並時不時接受到不知來自何人強烈的視線窺視。

不過,很快酒過三巡,宴席到了高潮,慧珠也來了興趣,兀自端坐上位,好整以暇的看著眾人向胤禛呈覽貢品、物件、圖冊以賀「燃燈」夜宴。

而此宴既然以燃燈佛聖誕為名目舉辦,所呈物什自是與「佛」有緣,但由於時間匆忙,眾人所呈之物不外乎轉瞬的距離是金佛、玉佛、佛像等物。半個來時辰看下去,不免心生無趣,遂君臣之間只互誇幾句應應景便罷。

這時,宮監又從外呈上一物,慧珠本意興闌珊的沒有拿眼去看的興致,忽聽殿尾傳來嘖嘖稱奇之聲,倒也引了由頭稍帶好奇的定睛看去,不由亦讚歎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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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9章 繡屏

  慧珠詫異連連,忍不住在鳳坐上向前傾了傾身子。定睛朝一丈之外的紋繡看過去。

  胤禛似乎也不勝讚歎,龍顏一悅,道:「好一副《往生》繡品,呈上來,朕要細看。」說著,側首與慧珠交談道:「你素來對刺繡等物頗有心的,這副看著該是難得的佳品,正好予你收起。」幾句話間,兩名宮監椅上御階,雙膝跪在龍椅鳳坐之下,雙手恭敬的彭舉繡品以供聖閱。

  直胤禛是見她興趣索然,才如此吩咐,慧珠心下瞭然,自當不負其好意,遂打起了精神,一面凝目細看賞閱。一面口中曼聲輕呢道:「畫幅運用齊緙。構緙等技法緙織人物極其衣飾,並於某些細部以敷彩。敷金等繪畫手法補充刺繡的不足……」順著玳瑁鑲嵌珠寶翠玉簪花指甲逐一劃過繡畫,繡法技藝一字不差的從慧珠口內娓娓道出,階下諸人似聽得入神,待話語畢,或是真心或是假意,皆少不得對慧珠一番高捧。

  一番華而不實的話,慧珠不過聽聽便罷,心下卻另有一事盤亙。於是,只等眾人奉承的話什一落。慧珠目光當下一轉,視線在嬪妃席次間緩緩流過,若有所思道:「通福繡線複雜,人物極其密緻,若無兩三月的光景,可是難以稱卷。」

  聽得這樣說,胤禛舉目順著慧珠的視線看去,思量片刻,也提出一問,從旁接口道:「一般圖畫多為描繪觀音身著珠寶瓔珞裝飾的天衣彩裙,立於五彩祥雲中的蓮台之上。你是如何想到一改燃燈佛的形象,又於觀音佛像相融。」

  聞首言發,眾人紛紛側目而視,好奇這位劉貴人究竟是何人?半晌,才見一名隱在眾妃身後做宮妃妝扮的年輕女子,恍若置身事外的站起身,不由想道:看年紀至多不過十七八,卻如此沉得住氣,想來倒是個城府深的。

  眸子飛快往殿中一瞥,劉氏強壓下心中緊張,冉冉起身,又對上位福了福身,垂下眼睛,掩去眼底莫名的光彩流,語氣平緩道:「五、六月間,戰事兩地起,八旗將士必會有所犧牲。所以當時婢妾就開始新手繡《住生》,以為往生的靈魂祈禱,至前日方繡好整幅,又恰好今盛宴,便予出進獻。」

  此一方話答過慧珠,劉氏微一停頓,十指剜進手心忍不住欲看胤禛的念頭,繼續垂目回道:「蓮花是佛教聖花,蓮花燈最為指引戰場亡魂的明燈,可以純潔高雅洗盡血腥。而燃燈佛祖一出生身邊一切都光明如燈,最是能指引迷途的亡魂,且佛祖立於祥雲飛天,是意為帶領眾亡魂登西方極樂。因此,婢妾才斗膽一改燃燈佛祖與觀音大師的坐姿形象。」

  聽後,眾人恍然大悟,又在劉氏說話之際時不時矚目胤禛的臉色,這會兒心中計較自是定下,順時風向一變,讚美之詞似說不完般投向劉氏。

  其餘諸妃見狀,饒是她們早已不再侍寢,爭寵的心思是消了大半,卻也見不得劉氏一個從未侍過寢的新人出彩。這一下她們彼此一個眼神交匯,暗中拉幫在一起,笑裡藏刀的對劉氏一陣言語奚落。

  坐在劉氏右手邊的烏雅氏向來是欺軟怕硬之輩,見劉氏這般委曲求全,直接轉頭對一邊的宮妃咬耳朵道:「常言道會叫的狗不咬人,這不會叫的『狗』……嘖嘖,真是一鳴驚人喲。唉,你說難道學了那指甲蓋一點的東西,就能『開巷』迎人,再來個烏雅變鳳凰不成……」烏雅氏的聲音不大,卻拿捏的極準,剛好傳進劉氏的耳裡,又讓旁人聽不見她說些什麼,也就更加肆無忌憚的在一旁專撿了難聽的話說。

  一襲不堪入耳的話絲毫不落的在耳際嗡鳴,劉氏垂著是人看不清臉色的面容,青一道白一道互相交替,一雙匿在袖口下的芊白柔荑胰是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後隱忍良久,終是雙拳一緊,眼看就要開口反唇相譏,卻忽感左手被人狠狠一掐,瞬時,吃痛的醒過神,復又低眉順眼的垂手默默無語。

  安氏滿意一笑,抬起絲娟纖白柔荑,半捂著嘴嚶嚶輕笑一陣,至察覺引起上位側目,這才移開唇間的素手拉過劉氏的手,一壁不留餘地的用勁劃,一壁橫著眼刀子射上劉氏的面頰,尖酸刻薄道:「好一個心靈手巧的劉妹妹,平時足不出戶,也不予眾人來往,原來是自有鑽營啊。」

  說著,捧過劉氏的手在跟前,邊用丹紅的指甲拂弄著,便是眼光瀲灩的盯著劉氏手背上一道道滲著血絲的紅痕,愈發笑如花,道:「真真是一雙白玉人兒的手,姐姐可是自歎不如,好久妹妹才可……」

  猶言未完,只聽一道蘊含嚴厲的女音喚了聲「安貴人」道:「本宮記得你一手蘇繡,也是宮中數一數二之人,比起劉貴人也不遑多讓如此。如此,你又何必拉著劉貴人的手,一個勁的羨慕?」慧珠眼尖的看著劉氏手背上的痕跡,不由娥眉輕顰。

  安氏一聽慧珠出言,立馬面做惶恐的放開劉氏的手,戰戰兢兢的起身回道:「承蒙娘娘厚愛,若是娘娘還看得上眼婢妾一手繡法,婢妾定當多做幾副呈給娘娘。」見這番動靜,已引得眾人頻頻打眼看來,慧珠不欲再糾纏下去,徒引得眾人話柄,遂罷罷手,不鹹不淡的應了幾句,便讓安氏坐下。

  「匡啷--」安氏略顯慌張的欠身坐下,一個不察,拂袖一揮,順勢帶過案前的一碗罐煨山雞湯,霎時,罐碗碎地,湯水四濺。

  「啊--」白煙正冒的湯水一瞬間灑向劉氏泛著血絲的手上,止不住地,劉氏仰起毫無血色的面龐,痛叫出聲。

  「呀……我,不是……皇上,婢妾不知道……」安氏被眼前的情景驚了一跳,驚慌失措地跪下,口裡不知所云的言語道。

  美人泫然欲泣,芙蓉面上梨花帶雨,胤禛卻依然沉下面,陰冷的盯著階下嚶嚶哭泣的安氏,只覺極是晦氣,正想隨心意讓宮人架了出去,卻一想此地場合,只好生生嚥了脫至嘴邊的話,另抬手道:「扶安貴人起來。」

  待宮娥言而行,胤禛方從龍椅上起身,眼角餘光瞥見一身狼籍站在席間的劉氏,面上又沉了幾分,至再見她手上抹抹殷紅,還是沉吟允道:「朕要更衣,劉貴人你也隨朕一同下去更衣再來。」說著,稍傾下身子對慧珠道:「朕去過就回來。」

  安氏行首為發處事一貫小心謹慎,今次夜宴場面不亞於除夕宮宴,按理說安氏不當如此慌裡慌張才是?

  心裡正疑惑的想著事,突然見胤禛起身離席,又輕聲相告,慧珠忙丟開思緒,嫣然一笑道:「後偏殿裡,臣妾除了備了衣裳,也吩咐下去準備了醒酒湯。皇上一會兒更過衣,別忘了飲醒酒湯。」胤禛輕「恩」了聲,轉過臉抬頭打看了眼劉氏,隨即舉步便走。

  劉氏只感那輕飄飄的一瞥,仿若一把鐵錘重重槌上心口,使她只能無知無覺的愣在原地,手情不自禁地按上胸口的空落,亦按上了心下起伏不定的雀躍。直至見到那抹明黃色欣長的身影消失在屏座後,才猛地醒悟過來,蒼白的臉頰「刷」地一下漲得通紅,又怕人發現她的異狀,忙暗中回首微微點頭示意,隨即就匆匆跟上胤禛的步伐離開大殿。

  在場之人對此是早已習以為常,這個小小的插曲並未引起眾人過多的注意,亦未淡下席間的嬉笑,即使胤禛去而未再復返,殿內的氣氛依然持升高。但,宴席終有盡時,至三更天將闌,已是曲盡人散,慧珠下了輦輿,腳不帶歇的一徑去了內堂,往屏風後邊走邊問道:「公公,皇上叫了太醫過來沒?他頭可是還疼?」

  說話之間,人已至床榻前,見小祿子沒有守著,這裡也沒一名宮人守著,就要轉身喚宮人進來,卻不料剛回過半身,只察手腕一緊,不及反應過來,身子被人在後一扳,接著眼前一片黑影,隨之熟悉的龍涎香也瀰漫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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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
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35:51


  第320章 冬至

  夜裡紅紗帳內為雲為雨,二人直捱到天明十分,甫入睡眠。次早起身,已是天晚,慧珠瞅著身旁胤禛還在熟睡,心裡倒察他不似平日淺眠,卻也不往深想,隨即丟開心思,從架子床頭披了件外裳,就摩挲著下床。

  素心在外間屋裡聽見動靜,忙迎到屏風口朝裡看進去,見慧珠神情懨懨的懶步走來,曉是昨宿做了一般半點兒事,自快步上前搭了手攙扶著,又往床榻看了眼,這才小聲說道:「皇上八成還得睡會兒,奴婢先服侍主子沐浴可好?」慧珠裡衣汗濕,自是點頭依允。

  溫水漫上肌膚,慧珠通體舒服的嚶嚀一聲,閉眼靠在浴桶壁上,慵懶道:「你也是的,伺候本宮沐浴的事,交給小娟、阿杏兩個就是,何需累了你。」老生常談,素心一如既往的應付了話,想起一事,道:「昨個兒皇上回來,在榻上躺了一會,就遣了祿公公去傳太醫。這後太醫過來了,主子正好進了屋,就沒去。您看再宣太醫過來請脈?」

  「皇上龍體不是兒戲,當然得讓太醫請了平安脈才行。」說過話,慧珠心念著胤禛請脈的事,三兩下淨了身子,就回到了寢房。是時,胤禛正醒來靠著床欄而坐,慧珠便迭聲問道:「昨兒離席就犯頭疼,現在可好還疼著?要不先讓太醫過來看看?」一邊問著,一邊手撫著胤禛的額頭手勁適中的揉捏著。

  胤禛手裡掬著慧珠一撮兒垂落的髮絲把玩,聽見她提起昨晚,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重又攪著手指把玩時,說道:「昨個兒是席上貪杯,又吹了涼風才有些不適,也不用讓太醫過來,朕沒事。」

  雖聽得這樣說,慧珠仍是不放心,卻架不住胤禛三言兩語的岔開話題,最後也不知怎得竟被支去東廂看寶蓮,以至後來燃燈夜宴的事也漸漸拋之腦後。只是每每看著屋裡頭掛著的那幅《往生》繡品,她心裡總覺得這劉氏不簡單,試想這世上哪有這般遇緣的事?

  但,奈何差人盯梢的話傳回,皆說劉氏行為極其低調,平日除了必要的晨安定省,一般都是自閉戶在院,無行跡可疑,並未予任何人多一分交往。如此,一來二去得無甚結果,再加之劉氏受欺負悶不做聲的場景歷歷在目,她終夜打消了疑慮。

  日子如此過著,不覺烏飛兔走,才過仲秋,又是臘月末間。而這一日可巧就是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早間,外面還是月落烏啼之際,因著胤禛去了早朝,慧珠橫豎也睡不著,索性起身梳洗。

  正對鏡晨妝,忽感一道寒意從背後襲來,慧珠透過水銀鏡看清來人,臉上笑容立時加深,道:「這早就來請安,可不像完成。」寶蓮幾步走至慧珠身後,俯下身挑了一隻葫蘆絨花予慧珠戴在鬢間,看著鏡中之人,俏皮一笑道:「今日是冬至,戴葫蘆絨花最是應節。」

  素心端著杏仁茶掀簾而入,正好聽見寶蓮的話,遂笑著插口道:「冬至餛飩夏至面,公主一會兒可得用上一大碗混沌才行。」寶蓮騰的一下直起身,蹭到素心的身邊,挽著她的胳膊,撅著嘴道:「本宮現在吃了就走,免得看了那些個扭捏女人,少了節日的氣兒。」

  真是被寵壞了,慧珠沒好氣的橫眼說道:「和你一般大的小姐妹都是做額娘的人了,就數你還一副孩子氣,盡口無遮攔的胡說。小心本宮去請了旨,讓你皇阿瑪把你嫁出宮去,尋個駙馬壓了你的氣焰!」一屋子伺候的人「撲哧」一笑,素心也免不了打趣道:「那感情好,正是親上加親。」

  寶蓮俏生生的臉上「嘩」地一下紅丹丹的一片,不由女兒嬌態的低下頭,卻發現眾人笑意更盛,旋即一身驕橫勁襲來,瞪著眾人內鼻完成重重一哼,看似不屑道:「傅恆那小子,本宮才不嫁他!」

  小娟年紀雖大了,心性依然活潑,聽言察出話病,脫口就道:「公主,嬤嬤可沒說您要嫁給富察少爺,您自個兒就說是他呢?」一聽此言,寶蓮只感腦海裡「轟隆」一聲,半響卻又無可奈何,不由惱羞成怒。

  慧珠見狀,忙引開話什,另對著小然子吩咐道「今皇上事忙,估摸著晌午才得回來。正好她們今日後也不用請安了,本宮就想趁冬至這節,一會兒留了她們早膳,吃餛飩應景。」說完示意眾人止了笑,這才轉過頭,對著鏡子捋了捋髻上的葫蘆絨花,補充道:「等一下,再予一人一朵葫蘆絨花好了。」小然子得話退下。

  不多時,黎明破曉,旭日東昇,驟雪初霽,天地間皓然一色,不覺天亮了。

  一年裡幾盡累月蔥綠翠竹環繞的小院裡,在一夜紛飛大雪覆蓋下,瓊枝玉葉佈滿四周,院落外景驟然劇變,院內卻素日如一。十幾名年齡容貌不一的女人們環坐一起,簇擁著堂上眉目溫和的淡雅女子,面似一團和氣的言笑晏晏。

  慧珠聽得有些索然無味,早間又不到五更天就起了身,這時到平添了些許睏意,直就著手裡的帕子遮呵欠。底下坐著的宮妃個個都是察顏觀色的主兒,見慧珠面上露出幾分興趣缺缺的樣子,忙變了話題,紛紛撿了奇聞逗趣的事來說。

  此時,小然子從外面進來,一徑走到慧珠身旁侍立,低聲耳語道:「主子,能見梅花的那間花廳已擺好席了。」慧珠微點了下頭,又就了個呵欠,看向諸妃道:「今個兒是冬至,後面過不了幾日就是年節,這幾日,大學也沒空當聚在一塊,本宮便欲借冬至日做東,邀眾位一起用些節氣吃食。」附和聲起,諸妃起身,簇擁著慧珠出了上房。

  出了廊下,進了垂花門,未行幾步就到了左跨院的花廳。時序隆冬,跨院裡由幾株梅花怒放,一簇簇五瓣梅花粉、白、紅三色相間,映在白茫茫的銀色田里,煞是好看。一時,北風呼嘯而過,暗香浮來。

  花廳內,上位一方翹頭玉案擺設,周邊四張紫檀木大圓桌置於廳中,每一桌席位上清一色都是搭了灰鼠皮小褥子,椅凳下側各設一個鎏金小腳爐,連接著桌邊設的半邊台,檯面上擺有手掌大小的香爐,上用百合香正爐裡燃著,又有金桔盆栽置在上頭。

  眾人按分位資歷各自坐下,惠珠自是上位玉案下坐定、隨之,七八名美貌宮娥魚貫而入,伸出嫩蔥似的手擺著席桌,又另有十來名宮娥娉婷垂手侍立於廳內四周服侍。一眾宮妃將一切不動聲色的看在眼裡,暗暗記在心頭,不由紅了眼睛,嫉妒蒙了心,只恨不得自己就玉案後坐著的人。

  慧珠自是不知眾人心思,見吃食擺了桌,不過和平日早膳菜式大同小異,只是各人面前多了一碗三鮮餛飩、一碗水煮白肉、一碟干水餃並一碟冬至團,便挑了個冬至團在跟前的碟裡,笑道:「就一些日常吃的,倒是這冬至團的做法是從南方傳過來的,你們可能覺得新鮮。」說著,就了一小口冬至團示意開席。

  諸妃來之前,大多用了些吃食墊底,並無腹餓感,遂只將四樣節氣吃食略沾了一筷子便停箸說笑。只有右面第一席間的劉氏胃口不錯,竟將大半碗三鮮餛飩吃完,還食下好幾個冬至團。

  慧珠眼見劉氏面前擺著的冬至團快要見底,心裡有幾分詫異,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這一細看下,發現劉氏身形圓潤了不少,下頜也隱隱可見贅肉。待再欲看去,卻突然撞上劉氏的視線,不由尷尬一笑:「劉貴人你食慾不錯,可是這冬至團正和了你的味兒,不如等會兒本宮讓廚房抄了它的做法予你。」

  聽慧珠話語關切劉氏,眾妃忙歇下交談,目光略帶嫉妒的看向劉氏,就見劉氏面前一應吃食都空了大半,瞬時,妒意退去,輕蔑之色躍上眸底。

  接受到各種奚笑的目光,劉氏臉上不好意思地泛起紅暈,正要低頭避開眾人的視線,一時又想起慧珠的話,忙一面慌手慌腳的站起身,一面急急說道:「讓娘娘見笑了,婢妾……呃--」一語未畢,劉氏連忙摀住踐嘴轉身就對著痰孟一陣乾嘔,半晌,才接過宮娥遞來的棉巾拭了嘴,誰知剛直起身還未吭上一聲,又是一陣乾嘔不止。安氏同坐一席,離劉氏最是進,見她這番模樣,故上前邊順捋著她的後背,邊面似關切道:「劉妹妹你這是怎得?倒像懷了孩子的小婦人害喜一般!來,還是先喝杯溫水順順氣。「烏雅氏自燃燈宴後,每次見了劉氏必欺負上幾句,這一聽安氏的話,忙掩嘴一笑道:「安妹妹你這話可不對?劉妹妹她可重沒侍寢過,這哪能有的消息。」說著,兀自尖聲嬉笑。

  「誰說我家主子沒侍寢過?八月二十二日那晚,皇上就恩寵了主子!」聽言,劉氏身邊的大丫頭紅英猛地上前一步,面紅耳赤的朝烏雅氏爭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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