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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西木子 -[穿越]【在清朝的生活】+【番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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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7 22:02:36
第二十九章 夜寵(二)


進了里屋,窗戶上銀紅霞影紗在曳動的燭光中顯得是那樣溫暖、朦朧,而胤禛似乎也被這銀紅的暗光柔和了冷硬的線條。一時間平靜溫馨的氣息在屋子裡緩緩流動。

“爺,格格,茶點已備好。”素心的聲音在門簾後響起。屋內的靜謐彷彿被打斷了一般,慧珠從短暫的恍惚中醒神,走到門口,拉開門簾,接過素心手裡的茶盤,便看向胤禛道:“爺,喝些熱茶吧。”胤禛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應道:“恩。”

慧珠拿起一杯茶盞準備遞給胤禛的時候,就見胤禛一邊坐到案桌旁一邊問道:“《馬可波羅東遊記》你還在看?”慧珠低瞟一眼胤禛走到案桌邊,小聲答道:“婢妾就偶爾看看它打發時間,也不甚在意。”說完,便將茶盞恭敬地奉上。胤禛接過茶盞,手指輕觸,慧珠不由得被他略顯冰涼的手指有些怔住。

胤禛看了眼慧珠,便接過她遞來的茶盞,手卻微頓了一下。她的人和她的房間倒是相得益彰,溫暖的屋子,熱乎細膩的手指。輕輕抿了一口隨意放下,見宣紙上寫著幾句《心經》的經文,胤禛微有些詫異地說道:“你喜歡佛經?”一句話問的慧珠睜大眼睛,瞟向自己下午隨意寫的幾句子上,有些躊躇,呢喃道:“這個,恩,就下午沒什麼事,練筆寫的。大概是婢妾前些日子禁足罰抄《般若波蘿密多心經》多了,就記著了,不時寫著練字。不過到不知道它的名還能直接叫《心經》。”可不能讓他以為自己喜歡佛經,得了注意。

胤禛此時覺得更是詫異,這個在自己面前總是小心翼翼,沉默安靜的女人,現下卻說這麼多話解釋,不過很簡單的一句問話罷了。但也緊緊是些微詫異,在這個無甚麼娘家背景又依靠自己的女人身上,不用將每句話都去想下它的意思。女人……看著因自己不說話,有些局促的慧珠,因自己任何隨意的表情,都要陪著小心,而不需要自己寵著慧珠。心下不由得有些高興,說道:“紙上的字,看著工整,實際毫無字體字形,你磨墨吧。”
慧珠正想著自己是不是哪句話惹到他,有些不安。可他居然子沉默半響後,說自己的字寫得不好。大哥說外面傳聞他喜怒無常,所以才信佛,看來是真的。這樣裝深沉,也不覺得嚇人。慧珠心裡复議著,頭卻低著,乖巧的磨起墨來。墨本來就是上好的,現下磨也是讓它更細。胤禛細看了下朱紅色的筆筒,又轉頭對慧珠語氣極淡的道:“字寫得不好,架勢倒挺足的,筆筒裡如此多的好毛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書法大家的。”說完,就在筆筒裡挑了一支褐色筆桿的毛筆,準備書寫。

磨墨的手不由顫了一下,自己練字也有七八年了,總很滿意自己寫的一手小楷,如今被人這樣嫌棄,而那人還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自己在某些事上本就有些急性,見不得人說。現下,心口便有些堵,真想質問哪寫的不好。又想著眼前這位是可以要了自己小命的人,只好死捏著手磨墨。

胤禛拿著筆打算寫《心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給慧珠看時,卻感到身邊有一股怒氣似地。轉頭瞟向發出怒氣的人,她,正毫無所覺,低著頭,狠狠的磨著墨,因為氣惱胸口正一上一下的起伏。慧珠比年下的女孩較為豐滿,此時看上去,正如十六七歲的少女般。胤禛心下覺得好笑,還是個不會收斂脾氣的小丫頭,說字寫得不好還會不滿。簡單真實,不用自己多費心思。憶起剛才她手上的溫膩,莞爾道:“坐過來,我交你寫幾個字。”

什麼,唯一的位子他坐了,自己坐什麼啊。一臉淡然的說教自己寫字,他不是對自己極為冷淡嗎?這是乾什麼。慧珠愣神之際,瞬間就被拉進了一個線條剛硬的胸膛。一隻冰涼的手握住自己拿著毛筆的手,耳際處傳來陌生又熟悉的呼吸聲,陣陣呼出的熱氣撲在自己的臉上。熱與冷,矛盾的讓慧珠有些恍惚,只是腦海裡不斷浮現這人真的是喜怒無常,外加悶燒。

懷裡的人兒背有些僵硬,呼吸聲似乎幾不可聞,胤禛再次覺得自己的做法是對的,一個沒勢力又簡單的女人,很不錯,倒是個消遣的好去處。握著的手有些肉,不是芊芊玉指,卻柔弱無骨;抱在懷裡的身體軟綿綿的,不時傳出淡淡的荷花清香伴著硯台上的墨香,又籠罩著銀紅色窗圍,倒是紅袖添香。於是放棄開始想寫的佛經,緊了緊在懷裡既害怕又無奈的慧珠,在宣紙上寫到“玳瑁筵中懷裡醉,芙蓉帳裡奈君何。”感覺懷裡的人兒身子更僵硬了,在慧珠沒看見的地方淡淡的彎起了嘴角。此刻,慧珠腦子轟的一聲,這是外面說的冷面王嗎?艷詩,這絕對是艷詩,自己在一個古人的懷裡被調戲了,慧珠此時有些迷茫,似乎接受不了。

這些年來在太子手下處處留心,步步為營。這少年時的愜意,好久不再了。自己男人的孽根,大概也只有無勢單純的女人能給的,前幾年是武氏,現在是懷裡的。

軟玉在懷,猛然間湧出了一陣熱切。胤禛索性攔腰抱起懷裡的嬌人,向案桌最近的炕上倒去。慧珠已知曉他用意,枉平時再清醒冷靜,這連番變化的心境,一時也有些轉換不過來,不自覺的輕微掙扎,十分清楚的感到自己成了這個男人的玩物,自尊心一點一滴的受著侵食。頭腦卻又記起現在是三百年前的清朝,算了,這也不是第一次發生關係了,自己不能放抗。可委屈的淚水卻無聲的滑落臉龐。

窗戶上銀紅的霞影紗,暖烘烘的熱炕,不時閃爍的燭光,都讓一切顯得那樣綺麗。胤禛眼睛一瞇,將慧珠按在炕上,反手解了身上的褂子,甩在地上。
慧珠感到自尊再次被嚴重的刺傷了,也不顧其他,邊掙扎邊哭嚷道:“不要……不要……放開我。”本解著背心的胤禛,抬起頭,看著有著淚痕的慧珠,直直盯向她的眼睛後,方喘著粗氣道:“怎麼了?”突然,慧珠猶被一盆涼水給潑醒了般,擒住淚,搖搖頭,聲音顫抖的道:“沒,爺,去床上吧。”

聽了慧珠的話倒覺得好笑,不予理會,低頭在她頸上咬了幾口,才望向慧珠。一張含羞帶淚的臉,身子微微發顫。胤禛忽覺得興致更高,親了親她的臉頰,復又低下了頭。

此刻,慧珠只覺得胤禛有著一股狠勁。這個男人解開她的長旗袍,扯破她的里衣,隔著水過天青抹胸,重重在她胸上咬上一口,疼。胤禛發現身下的人抖了抖,便離開胸口,親了下慧珠的嘴角,手下卻粗,魯的一把扯開抹胸,重重的按著。

胤禛呼吸逐漸加重,慧珠也迷了思緒,只知道身上一陣陣的疼痛。

  ……
溫暖如春的屋子喘息聲不斷……銀燭台上的紅燭在微微搖曳,照見西牆上山清水秀煙雨圖和兩個交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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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7 22:03:57

第三十章 夜寵(三)


 夜,已經很深了。濃墨一樣的天上,只有些微月光照拂著“簌簌”作響的樹葉。斑駁的陰影打在窗戶上,昏黃的燭光下,是交疊的身影,忽然,一陣冷風吹起銀紅的窗帷。素心驚得呆愣,怔怔地聽著從屋內??傳來的,慧珠帶著哀怨的嚶嚶哭喊聲……

同在屋外的小祿子知道自己身旁的素心有些發楞,心下微嘆,跟了爺這麼久,又怎麼會不明白呢。自己原本是來?告熱水已備好,聽到屋裡的聲響,也就矗在外間侯著。

素心似有些失魂,帶著急切,將腳往屋裡邁,小祿子猛的抓住素心的手臂,低聲狠道:“怎這般沒眼色,還是個嫁過人的。”說罷,又死勁將素心往外拽了幾步,壓下聲音道:“我知格格是個和善的主,你也別為你家主子擔心,這可是大大的好事,指不定將來你家主子就為爺生下小阿哥了,成了側福晉。再等等吧,看時辰,爺也該去沐浴了。”自己也是可憐這一心為主的素心,話雖如此,可跟爺的時間也長了,在府裡看得更是多了去,有身子不難,可要平安生下來就不是易事了,再說鈕祜祿氏年小位卑……

一席話,讓素心冷靜了下來,屈身給小祿子行了個禮。悄聲退出了正屋,來到西廂。接著吩咐張嬤嬤去準備些熱水以備慧珠淨身,又叫夏梅去熬些簡單的熱湯水,方回來繼續和小祿子在外間侯著。

胤禛伏在慧珠身上,急促的喘息聲漸漸沉了下去。半響,胤禛才起了身,望了眼呆躺在炕上的慧珠,一陣穿衣的窸窣身後,用著有些暗啞的聲音喚道:“小祿子。”小祿子應道: “奴才在……爺,熱水已備好。”接著,幾個腳步聲漸漸的近了,一陣涼風似吹來,慧珠忙拉攏身上的長旗袍,就見小祿子和素心進了里屋。

小祿子和素心向胤禛行了禮,小祿子再躬身問道:“爺,是現在去沐浴嗎?”胤禛隨手扣著長褂子,幾不可聞的“恩”了一聲。小祿子輕瞟了一眼還躺在炕上的慧珠,小聲道:“爺,是繼續讓鈕祜祿格格伺候?還是?”正抬腳準備往外走的胤禛,頓下,淡淡地說道:“不用了,也找人給她洗洗。”說完,便帶著小祿子出了房間。

此時,慧珠仍躺在炕上,望著屋簷愣愣出神。就這樣結束了,他就這樣走了,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在其他人的注視下,就把自己扔下。為什麼,為什麼自己要受這樣的侮辱和委屈啊,為什麼要讓自己來清朝啊,為什麼……

胤禛主僕一離開,素心就一把將慧珠抱在懷裡,哭道:“主子,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這是命啊,咱們做女人的就是這樣,更何況您還是當今四皇子的女人。主子,您別嚇奴婢呀,您說話啊。主子,等會爺沐浴後還要過來的,你可千萬不能這樣。有什麼委屈現在就哭出來!”慧珠似被素心給喚醒了,一把死抱住素心,頭緊緊的埋在素心的懷裡,大哭道:“我不甘心,不甘心,我要回家,回家,回家,我要回家。”素心以為慧珠想回鈕祜祿府,又見她哭了出來,也微微安了心,便輕撫著慧珠的背,柔聲道:“好了,主子,一切都過去,等過了年,就求福晉,讓您回家。”

又一陣腳步聲響起後,張嬤嬤和月荷便端著兩大盆水走了進來。月荷一見屋裡的情形,就嚇的禁了聲,反是張嬤嬤定了心神,方問道:“熱水來了,主子還是淨淨身子吧。”素心轉過頭,眼神銳利的盯著張嬤嬤和月荷,冷聲道:“你們什麼也沒看見,只是主子現在累了,才伏在我身上的。好了,張嬤嬤先下去看夏梅的湯熬好了沒。月荷你留下伺候主子。”隨後,素心便揭開裹在慧珠身上的旗袍,和月荷一起用熱水輕輕的為她擦洗身上。屋子裡誰都沒有說話,就連月荷也默默地伺候著慧珠。不一會兒,慧珠便淨了身,換了一套月白色的對襟印花長旗袍,髮髻也解了下來,靠在炕上,人看著倒還好。

此時,夏梅也端著食盒走了進來。素心接過食盒放在了炕桌上,輕聲道:“主子,奴婢叫夏梅給您做了些吃食,您也嚐嚐。”說完便揭開食盒,盒內有三樣:一樣是建蓮紅棗兒湯,一樣是藕粉桂糖糕,一樣是一寸來大的小餃兒。

慧珠感覺到食物的香氣,看看素心,又看看炕桌上的吃食,最後再望向屋子裡的所有人,輕聲道:“謝謝。”素心見慧珠有了生氣,連忙打發了月荷夏梅,盛了一蓋碗建蓮紅棗兒湯遞給慧珠,道:“主子,趁熱喝些,暖暖胃。”

慧珠喝了些湯,覺得開始的委屈在慢慢的消失。她本就是個有點隨波逐流的人,心性簡單,怒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前世好像常被人笑稱為草根心性。前世啊,太遠了,自己好久都沒有想起了。現在的自己彷彿才是真實的,清朝康熙年間,凌柱和章佳氏的女兒,四貝勒胤禛的格格。慧珠搖搖頭,這是怎麼了,關心自己的人還有這麼多,自己愛的家人也有這麼多,比自己苦的人更是多。自己現在又衣食無憂。唯一的不快也是今天從胤禛那感到的自尊心的傷害和委屈?人要惜福,知足者常樂,這不就是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嗎。想到這,慧珠抬起頭看向素心笑道:“素心姐姐,有你在真好。”素心見慧珠笑了,自己也不由的道:“主子,以後一切都會好的。”

在兩主僕言笑間,胤禛披散著濕漉漉的頭髮回到了里屋,他的出現如一把利劍劃破了屋內的祥和平靜,慧珠不由一怔。

沐浴完後,胤禛感到周身舒暢,伴著外面的涼氣回到正屋。小祿子隔開里屋的門簾,胤禛就感到屋內飄著淡淡的馨香,順眼看去,慧珠此時已換了衣服吃著夜宵和一個婢女說笑。心下到奇了,剛剛還流著淚的的女人現在卻那樣溫和地笑著。不過,看來剛才真是把她嚇到了,一見自己,笑也僵住了,身子還發著顫,女人大概都是懼怕自己的吧。

一愣之後,慧珠連忙從炕上起身,笑著想胤禛行禮。自己還真悲哀,對一個剛向自己施暴的人,卻得笑臉相迎。

胤禛道:“起來吧。”說著,就走到炕上坐下,吩咐道:“再去準備一雙碗筷,你們就都下去吧,有鈕祜祿氏伺候就行了。”

此時屋內靜了下來,胤禛坐到了炕上。慧珠先將小祿子留下的托盤放在炕上後,,自己也脫鞋上了炕,跪在胤禛身後,便從托盤裡拿起一條棉巾將他濕漉漉的長發輕輕的包好,一點一點的擦拭。

胤禛由著慧珠為自己擦發,伸手拿起筷子,挑了小餃子嚐了口,道:“味道不錯。”接著便就著筷子略吃了些,才放下筷子道:“這湯像是專為你熬的。伺候你的奴才倒是細心。”說完,也不等慧珠回答,便動著身子,準備躺在炕上。

慧珠會意,忙將托盤往外移了些,又拿起靠枕墊在胤禛的頸項,將他頭上微濕的棉巾取下,重新取塊幹得裹在他的發上,拿起盤中的小香爐,隔著新裹的棉巾烘著胤禛的頭髮。胤禛閉眼享受著慧珠的服侍,似乎為此感到十分滿意,臉上剛硬的棱角也放鬆下來。

慧珠看著自己這個自己要伺候一輩子的男人,心中暗道:你只是我生活的插曲,偶爾的碰撞,也只是風過無痕……你之我,本就是陌生人。

如此的情境,柔和的燭光,滿室的馨香,如此親密的兩人,心卻遠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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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剪紙


次日清晨,天還未大亮,慧珠的小院子已經忙碌起來。

昨夜幾乎一夜未眠,慧珠覺得自己雖已想通了,可要自己馬上就接受原諒胤禛,還和他睡在一張床上,仍是很難做到的。他於自己本就是陌生的??,卻要做著夫妻間的事。前兩次沒什麼大的衝擊到自己,也就沒去想,然而不去想卻並不代表不是,他們畢竟是話都沒說過幾句的陌生人……

  就這樣,一直模糊的想著。等到自己好不容易有些朦朧睡意時,卻已快到卯時。只得掙扎著起身,服侍胤禛更衣,伺候他吃了早飯,又到院門口送他離開,方搭著素心的手回到里屋。

一回到暖暖的屋裡,慧珠的睏意更濃,不由得呵欠連連,有些不清楚道:“太困了,素心,我小瞇一會,你到了時辰把我叫醒,咱們還得去給福晉請安呢。”說著,就和衣歪倒在炕上。素心見慧珠一臉倦意,也不忍拂了她的意,便給慧珠蓋上薄毯後,悄悄的掩好門簾退了出去。

迷迷糊糊中,慧珠覺得有些冷,外面還有些說話的聲音,張開眼,卻看到玻璃窗外一片白亮。原來已經天大亮了!她心中一驚,連忙起身,正待喚素心。
吱呀一聲,門開了,素心和夏梅端著東西進來,看見她們起來了,慧珠急道:“怎麼睡過頭了,也不叫我,現在什麼時辰了,給福晉請安是遲了。 ”說完就穿上鞋,要下炕。

素心吩咐夏梅把食盒擱在桌上,自己也把熱水放在高几上,看著慌亂的慧珠笑道:“我的主子呢,今天不用去給福晉請安,您就好好待著唄。現在都響午了,夏梅也給你備好飯了。”慧珠有些納悶,素心解釋道:“主子今早剛歇下,福晉院的翠兒就來傳話。說今已經二十四了,想著要過年了,各院子都要忙些,就免了這幾日的請安。不過二十九那天倒要早早的起來迎接萬歲爺賜的“福”字。”

慧珠聽後,眼睛一亮,回坐到炕上,笑嚀嚀道;“那感情好,這幾天可就幸福了。”素心見她一副小孩的滿足樣,好笑道:“主子,還是先洗洗,把午飯吃了,再慢慢高興。”說完,就準備給慧珠做些簡單的梳洗。

慧珠任著她擺弄,不到片刻也就收拾好了。夏梅見狀,也就打開食盒,把溫著的碗碟一一在炕桌上擺好。素心道:“看著過年了,夏梅今早專門做了薩其瑪,就等主子起身後好用些。”

慧珠看著桌上的熱氣騰騰的吃食,看來是素心想自己高興,做的全是自己愛吃的。一碟薩其瑪、一碟雞髓筍、一碟醬豆腐肉、一碗酸辣牙湯、一小碗小肉飯,一小碗慧仁米粥。心下感動,吃了口小肉飯道:“夏梅,你手藝又進步了??,這滿族的小肉飯,你做的倒夠味。”說著,又連吃幾口,看來自己是餓了,好一會,才用完。早上睡多了,現在也沒什麼睡意,便叫了月荷進來說說話。

月荷端著杏仁茶走了進來,行了禮,又給慧珠恭敬地倒了杯杏仁茶後,就老實的立在一旁。慧珠奇了,道:“怎麼了,吃飯時也沒見你,現在又這老實的呆著。”慧珠做思考狀,疑惑的繼續道:“素心,你是不是沒給月荷這丫頭吃飽,看著一副閹了的樣子嗎?”月荷本就是個伶俐的人,開始因昨晚見慧珠哭有些怕,看現在的情形,也隨即明白,便扯了個禮,假意嗔道:“還不是主子嗎?昨個您應了素心姐姐的話,說要剪紙的。奴婢打小就沒學過,後面又進了府,更沒機會。得了主子的話,可是高興了半天,主子卻睡了一上午,現在剪紙,貼窗花的事提也不提。”

原來是這樣,小丫頭找樂子,後面幾天也無事,就乾脆找些事做,慧珠便笑道:“就你有理,不過還真找對了人,剪紙我還真跟著娘家的老嬤嬤學過。”有看向素心道:“你可是剪紙高手,還是不要在你面前賣弄了。臘月二十九貼的窗花,你得負責大部分,我和月荷夏梅也就給你打打下手。”素心見慧珠整個人活氣勁,對剪紙有了興趣,也很高興地應了。

於是,接下來幾天,除了張嬤嬤要乾著活計,慧珠主僕四人都倒弄起了剪紙。中國古代女子在閨中待字時要從事女紅,亦即進行描畫、針線、紡織一類的學習,因次慧珠也習了剪紙的手法,花樣。然而也只是稍作學習,因此除了月荷初學者,也就能剪出幾種式樣簡單的,能手倒是素心和夏梅。

夏梅的做的剪紙,透著南方的細緻,剪出的紙花極其精緻,玲瓏剔透;素心的手藝是跟趙嬤嬤學的,剪出的紙花帶著北方的氣息,樸實生動、天真渾厚。這些直看的慧珠、月荷羨慕不已,恨不得那一張張漂亮的剪紙出自自己的手裡。慧珠也暗下決心定要剪出一張工序複雜的紙花,免得月荷那小丫頭覺得自己說大話。

轉眼間到了臘月二十八,窗花剪紙也出了不少張,琳瑯滿目,讓慧珠常常以為是在開剪紙藝術節。舉凡戲劇人物、歷史傳說、花鳥魚虫、山水風景、現實生活及吉祥圖案均成為素心夏梅剪出的窗花式樣,可謂無所不有。但最多的還是是花卉動物、喜慶吉祥紋樣,如“吉祥喜慶”、“豐年求祥”、“五穀豐登”、“人畜興旺”、“連年有餘”、“貴花祥鳥”等都剪了出來。

  吃過午飯,慧珠又著手起剪紙。接連三個時辰,好幾張的剪紙作了廢,直到申時正,方剪出一張極為滿意的窗花。慧珠剪的式樣是一種“羅漢須”的ju花。由於它初開時是直瓣,盛開時就捲曲,形成螺絲圈,剪這種ju花,要一瓣一瓣從裡往外圈剪,剪成後花瓣捲曲自如,才能組成一朵形象殊異、風味別緻的ju花。因此製作起來很是麻煩,除了剪子還要用刀細刻。

看著自己親手做出來的紙花,忙呼叫道:“你們看,怎麼樣,很漂亮吧。不行,我得把它給裱起來,掛在屋裡,這幾天可是把我累壞了,手就沒離開過剪刀。”素心應了慧珠的話,找來了畫卷的硬紙,還有漿糊。慧珠見只有這些,沒錶框,又不好找塊透明玻璃,也無法。所幸有素心和夏梅在,便由她倆小心翼翼的將ju花剪紙一點一點的貼在了畫卷上,花整整一個時辰才將它貼好。

慧珠將它掛在了寢室的正牆上,在屋裡轉悠著盯著它看,不時發出“呵呵”的笑聲。這就是她,簡簡單單的一個人,能為一些小事開心很久,容易滿足,容易快樂。

素心見慧珠這幾天一直心情愉快,心裡也滿是欣慰。快樂容易感染,院子裡的其他人臉上也掛著濃濃笑意,過年的氛圍是越來越濃了。

到了晚間,用過飯,想著明天要早起,便打發了月荷夏梅。在里屋里和素心說了些話,又看了幾頁書,一更剛過,就掌不住了。讓月荷端水進來洗了臉,換了衣服睡下了。

素心熄了燈,在外間歇下,給慧珠守夜。沉靜在漆黑的夜色,想起這幾天所發生的,真希望這一張張剪紙能像老人們常說的,寄託辭舊迎新、接福納祥的願望……讓主子快樂久一些吧……懷著這個念頭,也漸漸有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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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7 22:06:43
第三十二章 過年(上)


 一夜好眠。

慧珠悠悠轉醒,看著窗外天還黑著,想是自己昨天睡久了。現在也有些睡不著,便要起身,剛旋開被褥,就感到一陣冷空氣襲來,忙又鑽進被窩裡。
不一會,外間想起了窸窣的腳步聲,接著素心走了進來,看見慧珠起來了,忙到箱子裡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件黑領橘色團花紋長旗袍來:“主子起來了?”慧珠道:“今天倒有些冷?”素心邊為她穿衣道:“主子恕罪,屋裡的四個炭盆都滅了。大夥都在忙,等會張嬤嬤就來換炭盆。”

慧珠問道“忙什麼?”素心伺候慧珠穿上花盆底,方笑道:“主子是忘了,今就二十九了,府裡早就忙翻了天。就咱們院子還是老樣子,這天天蹲在屋子裡,倒弄著剪紙。奴婢們想著明天就大年三十,可不能打掃之類的,所以大家四更天就起來收拾了。”慧珠聽了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由想起以前,每年臘月二十三過了,鈕祜祿府就忙著清掃庭院,貼窗花、掛箋、對聯和大“福”字。到了臘月二十九,清早在祖宗板頂上貼上黃色的掛箋,大門上貼黃掛旗,整個府裡忙裡忙外。

小半響,趙嬤嬤便來換炭盆,月荷也端著熱水進來。慧珠淨了面,就坐到梳妝抬前由著素心為自己梳妝。

素心勸道:“主子,外面又刮起了大風,還是抹些蜜脂膏。”慧珠想著幾天未出門,又有風,還是抹些的好,於是乖巧的應了。素心繼續道:“要過年了,主子還是打扮的喜氣富貴點好。”慧珠聽後,“扑哧”一笑,從鏡中斜眼笑看了一眼素心,道:“現在才說,你不是早就給我穿上新旗袍,看看,現在手裡還忙著呢。”

素心也不理慧珠的打趣,手上利索的將慧珠頭髮束在頭頂上,分成兩綹,結成橫長式的高髮髻,再將後面餘發結成一個"燕尾"式的長扁髻,壓在後脖領上。半響後,左右打看,方滿意道:“過了年,主子就又大了一歲,梳婦人頭是越來越好看了。”接著又從首飾盒裡挑了了會,給慧珠戴上幾支朱釵和一朵粉、白相間的梅花式樣的絨花。慧珠摸摸絨花笑道:“這麼大一朵,看來我得“榮華”些也不辜負你的絨花。”

說笑間,慧珠已妝扮妥當,看起來很有幾分富貴氣。同時,夏梅也做了點簡單的早飯,慧珠覺得時辰還早,便配著泡菜用了大半碗白粥,吃了幾口豆麵餑餑,墊墊肚子。直到卯時快過,才帶著素心出了屋向正院走去。

一路走來,府裡各院大門上都換了白臉兒的秦叔寶和黑臉兒的尉遲敬德的武將門神畫,以及寓意祈福納吉的招財進寶、福祿壽三星門神畫。可這門神畫與鈕祜祿府,門上貼的不一樣。記得過年時,鈕祜祿府大門左邊貼的是加官進祿門神:門神一人持「冠」,一人捧「鹿」,「冠」與「官」諧音,「鹿」與「祿」諧音,組合起來便有了「加官進祿」的意思。門右邊貼的是富貴進爵門神:門神則一人捧「牡丹」,一人捧「爵」,「牡丹」比喻富貴,「爵」比喻「官爵」,結合起來,便有「富貴晉爵」的意思了。不過皇子府也不需要再加官晉爵了,除了那最上面的一位,皇子的爵位也就到了頂。

慧珠繼續邊走邊看,發現貼在門旁的春聯也不似鈕祜祿府里和其他滿洲貴族府裡用紅紙書寫的對聯。而是用上下鑲有內訌外蘭兩條窄邊的白卷書寫的對聯,並且還裱糊在位置固定的長方形框架裡面。想來這是只有清朝的皇親宗室才有的特權。有些框架是木製雕刻的,平時掛了一年,現在都重新油了一遍,放眼望去煥然一新,慧珠頓時覺得眼前一亮。

於此之外,府中的門楣、屋簷等處,都用彩綢、紅紙剪成各種花紋圖案的掛牌,有的掛牌上面還嵌有各種吉祥語。慧珠真沒想到,自己幾日未出院門,這府裡已經處處洋溢著節日氣氛,裝扮的既喜慶又莊重,皇子府的奢華大氣還真不是一般勳貴之家能比擬的。

由於一路張望細看,來到正院,就有些晚了。除了胤禛和懷孕的年氏,其他人皆到了,就連從未見過面的大格格也和宏昀立在李氏的身邊。進了正屋,慧珠也不敢多打量,就連忙帶著素心下跪叩首道:“請福晉大安。”烏喇那拉氏頷首,慧珠再次謝過,便在耿氏的下手坐下。

在繡墩上坐定,慧珠無事也就悄悄瞟著屋內眾人。除了烏喇那拉氏穿金花紋的大紅色旗袍和穿著銀紅繡金、黑二色大團花旗袍的李氏,其餘都穿著桃紅、橘色等喜慶顏色的旗袍,自己一身橘色也就不顯得出挑。

轉眼間,慧珠就把屋裡的人偷偷的看了一篇,心下想到:李氏到真是個美人胚子,生的二阿哥宏昀長得像她,粉雕玉琢不說,就連靦腆低著頭的大格格也是個玉人兒。大格格十歲左右,雖長得也像李氏,但給人的感覺倒不像李氏那種張揚的美,她有些含蓄,看著似有些緊張,雙手不停地扯著帕子。正打算抬頭細看,耿氏側過身子,小聲笑道:“慧珠妹妹,好幾日不見了。可你的院子又一天到晚都關著,我也不好來竄竄門。”話是這樣說,慧珠也明白耿氏不喜出門,又不怎麼和其他人交好,對自己倒是友善,可來自己院子也就兩三次。不過幾日未見,也是高興,便拉著耿氏的笑道:“耿姐姐,妹妹可是隨時歡迎你來的。這幾日嘛,妹妹就是和著丫頭們一起剪了些窗花,若耿姐姐喜歡,我就挑幾張有新意的給你送去。不過想你??也早就貼了窗花吧。”耿氏道:“那今回去了,我就向慧珠妹妹討要幾張,正好貼在我的里屋裡,也沾沾慧珠妹妹的福氣。”

說著話,就見穿著銀紅色鑲黑邊並繡有金色紋飾旗袍的年氏走進來,給烏喇那拉氏行禮道:“請福晉大安。”烏喇那拉氏待年氏行完禮,勸道:“年妹妹有了身子,務須多禮,嬤嬤,還不快扶年妹妹坐下。”王嬤嬤扶著年氏在側邊的椅子剛坐下,李氏笑道:“福晉說的對,年妹妹何須行這些虛禮,你身子弱又懷著孩子,這屋裡就你最金貴。不……。”

不待李氏說完,府裡的大總管高德公公前來回話,李氏也就不好再說些什麼。只見高德行完禮?告道:“回福晉,府裡從大門、儀門、大廳、暖閣、內廳、內門、內儀門並內塞門、正堂門都大開,並每個門前都安排了丫環和小廝守著。現在爺和宮裡的人已經快到府大門了,還請福晉和各位主子做準備。”

烏喇那拉氏道:“恩,大家也該有所聞,今年泰安大饑,人相食,死者枕藉。還有許多地方大饑,民死大半,至食屋草。所以本該在正月賜的“福”特例提前,望天佑我大清子民。爺憂國憂民,決定從今天開始,過年以及各院的菜色皆減少一半,趁這個時候我也給大家先說清楚。好了,爺為咱們府,今清早就跪在乾清宮等著萬歲爺賜'福',我們現在也跪著等'福'到。”說完,便首先起身跪在正堂門口。

接著宏昀和大格格跪在烏喇那拉氏側邊,李氏年氏跪在她的後面。再來就是連同慧珠在內的四位格格跪在第三排,再後面跪的就是府裡的三位侍妾以及屋裡的所有奴僕。

此時,慧珠有些嚇到,自己一直待在貝勒府裡,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想著康熙在前世極有賢名的,按理說現在也該是富裕年間。京城繁華熱鬧,有些地方居然人相食。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啊,自己現在衣食無憂,還有人伺候。如果自己不是重生在滿族小官家庭,那現在又會是怎樣呢。真不敢相信,人相食,死者枕藉……


慧珠正胡思亂想之間,只聽見外面金鈴玉佩微微搖曳之聲,靴履颯沓噌噌雜亂之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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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過年(下)

一陣聲響後,一個似是太監的人道:“皇上賜'福'於四貝勒府。賞白銀六千兩,南海東珠二十顆,紫毫貂皮二十張,大小荷包六個,朝衣、蟒袍各1件,綢緞二十匹,家湯羊二十個,家風羊二十個,萬字餅、壽字酥、福??字餅、祿字酥、吉祥餅、如意酥、福壽餅各三盒,蘋果、鴨梨、廣橙、哈密瓜各三盒。”

在慧珠的膝蓋快失去知覺時,終於完了禮,眾人磕頭謝恩道:“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禮畢,又給立在一旁的胤禛請安道:“請爺大安,爺吉祥。”胤禛頷首,大夥方起身。

胤禛和烏喇那拉氏在正位坐下,高德立即吩咐兩個小太監把“福”字裝裱懸掛,又讓府裡的下人接過宮裡賞賜的物件。接著烏喇那拉氏道了幾句辛苦和吉祥的話,便讓小福子給宮裡的太監宮女打賞裝有「如意」的荷包,待他們謝完恩退下,已經小半個時辰了。

  此時,慧珠也歸了坐。以前由於凌柱的官職不高,鈕祜祿府從未得過宮裡的賞賜。待下人把“福”裝裱懸掛在正屋裡,慧珠不由得起了好奇心,打量起來。位子離得有些遠,只能模糊的看個大概。康熙賜的“福”字,用的是絲絹製作的紙箋,以丹砂為底色,上繪金雲龍紋,透著皇家貴氣。

烏喇那拉氏道:“爺,您今五更天就進了宮,現在都巳時正了,還是回里屋換了常服,讓小福子伺候你歇歇,明天的家宴,初一的國宴,可有得忙。”聽了烏喇那拉氏的話,慧珠才瞟了眼胤禛,他頭帶頂金龍二層,飾東珠七,上銜紅寶石貝勒朝冠,石青色通繡四爪蟒文朝服,倒是別也一股威嚴之勢。

胤禛似乎也有些倦意,烏喇那拉氏話一落,胤禛就淡淡的道:“恩,剩下的就有勞福晉了。”說完,就帶著小祿子離開。於是眾人又起身行禮道:“恭送爺。”待胤禛背影消失在門外,方起身。

慧珠現在倒有些不知道自己對胤禛到底抱有何種想法,望著他離開的地方稍稍出神。耿氏見狀,忙拉著慧珠手坐下,在她耳邊低呢道:“有些事既然已經無法改變,就順其自然吧。”慧珠轉過頭有些詫異的看向耿氏,耿氏雙眼似乎有看出一切的了然,又似透著淡淡的無奈,繼續道:“慢慢就會習慣的,有些東西是爭不過來的,不如無為,免得苦了自己。”慧珠道:“不是的,耿姐姐誤會了。”耿氏也不回話,拍拍慧珠的手,轉過頭去。
屋子裡的女人們又隨意的說了幾句話,便也就各自散了。

慧珠回到自己的院子,立馬脫了鞋上炕,揉著膝蓋道:“今天是累著了,我估摸著跪了有小半個時辰呢。”素心笑道:“主子,這可是個又體面,又是沾恩錫福的大喜事呢。今奴婢也沾了主子的光,可算是開了眼界,這皇家過年也還賞吃食。”慧珠想想,可不是,這古代能得皇上的賜福恩賞,不就是天大喜事,也就一笑置之,遂捻了其它話道:“我今應了耿姐姐的話,說挑幾張有新意的窗花剪紙給她送去,你也幫著看看。”素心應了話,拿出裝有剪紙的漆木盒子,主僕兩三下五除二的就挑了兩張奇巧的“老鼠娶親”和“鷺鷥羽”ju花式樣的,又找出了有“貴花祥鳥”、“吉祥喜慶”寓意的式樣。

挑好後,又覺得禮過於薄了,便想著再添些手工活計。於是慧珠就同素心打點起送耿氏那邊的針線禮物,正值月荷捧了一茶盤押歲錁子進來,回說:“回主子,這是府里恩賞下來的,共總傾了三百三十個錁子。本按主子的份例還該有三百兩的銀子,不過府裡說過年份例減半,這也就省了。”說著遞上去。慧珠看了看,只見也有海棠式的,也有瓜果蔬菜式的,也有筆錠如意的,也有八寶聯春的。慧珠笑道:“這例減半,還有這多的銀錁子,看??來我還是一個富婆嘛。”一翻話說得素心月荷直笑。主僕三人接著又說了會話,慧珠也挑了幾個平時繡的香包、挂件、手帕,和著窗花一起裝了盒,讓月荷給耿氏送去。

過了響午,慧珠的院子裡的人就大忙起來。先去去府庫領對聯、掛牌等物和著窗花一起帖在窗上、門上、屋簷處。然後就開始換被褥子,打掃院子,收拾慧珠住的正屋、里屋、書房。到了晚間,還得迎接烏喇那拉氏派來的賞東西的人。烏喇那拉氏也大方,分下御賜的紫毫貂皮一件,到讓慧珠興奮了半天,沒想到前世想都不敢想的貂皮,自己居然能擁有,便把貂皮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一天忙活下來,直到二更天才上chuang睡下。腦海裡還模糊的想著,看來自己是好命的,既有貂皮還有過年銀子拿。當年若穿成平民百姓,現在說不定在哪挨餓受凍。人相食,死者枕藉……

第二天一早,慧珠早早的就起了,一晚上噩夢連連,老夢到自己被其他人解剖吃了。

早上素心見慧珠一臉疲倦,臉色有些慘白,關切道:“主子這是怎麼了,大年三十的可不能生病呀。”慧珠搖頭道:“沒事,就晚上沒睡好。”話罷,就去了正院。

這日除夕,府裡的氣氛倒不如昨日的喜慶熱鬧。因為胤禛帶著府裡的福晉和兩位側福晉以及宏昀、大格格巳時正(10點)便去了宮裡的家宴,其他人留在府裡自行午飯和晚飯。慧珠與府裡的妻妾送他們離開後,也就沒什麼事了。回到屋裡,想了會事,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天一黑,雖說男女主人都不在。但各院的正門上也挑上了大紅角燈,兩溜高照,各處皆有轉角宮燈。就連上下奴僕,也都打扮的花團錦簇,面上一團和氣。

到了酉時,大廚房便將慧珠的飯食送來,再加上夏梅做的,大大小小的碟子擺了整整一桌。面對一大桌的??飯食,只有自己一人,慧珠難免覺得有些冷清。

吃過飯食,慧珠坐在坑上和素心、張嬤嬤、夏梅、月荷說著笑。想是下午睡了,現下也不怎麼困,一直說說笑笑好半天,慧珠才打起困來。
快過子時(晚上11時正-凌晨1時正)時,慧珠正有有些混混欲睡時,忽然聽見外頭“轟隆”一聲,接著便是“?嚦啪啦”鞭炮聲,瞬間也就清醒過來了。一看,素心等人也在繡墩上打著盹,現在全被嚇醒了。慧珠見狀大笑道:“這守夜守的都會周公了。”

月荷心性活潑正打算回幾句時,一個有些面生的丫環進來,給慧珠磕頭行禮道:“奴婢請格格大安,新年吉祥。回格格,奴婢奉了高公公的命來請格格去正院,爺和福晉們併兩位小主子都從宮裡回來了。”慧珠頷首,給了丫環賞,打發了她。連忙整理了下衣服髮髻,就帶著素心匆匆向正院趕去。

進了正院,便見胤禛、烏喇那拉氏人等已換了常服坐在椅子上。到胤禛的妻妾都來完時,已是一刻鐘後。接著宏昀、大格格、還有被嬤嬤抱著的宏時一起給坐在上首的胤禛、烏喇那拉氏和側椅的李氏年氏行禮磕頭。宏時一直裹著厚毯子,又被嬤嬤抱著,慧珠也就看不清這小阿哥的樣子,到不時聽見他呵呵的笑聲,該是個活潑的小孩吧。磕了頭,就听胤禛嚴肅的道:“過了今天,你們就又長了歲,要恪守禮儀,孝敬父母。”然後又特意囑咐宏昀在宮裡要好好學習等,才讓小祿子給他們遞了紅包。

接著,烏喇那拉氏又帶著府裡所有的妻妾給胤禛磕頭行禮。慧珠才發現,胤禛除了三個有名份的妾室,還有四個穿著一般但長的都很有顏色的女人。趁人沒注意便悄悄問耿氏才知,這是別人送的,因名份太低,在府裡稱為姑娘,沒有資格給烏喇那拉氏請安,只有過大節時方出來。聽到這,慧珠不自覺的想起那晚胤禛的粗暴,還真天下烏鴉一般黑,平時裝的再怎麼冷酷也是個男人。哥哥還說他的女人少,這也叫少,連自己在內一共十四個女人,這還不算自己不知道。自己就這樣成為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想著就不經意的向胤禛看過去,不想被抓過正著。胤禛眼睛微瞇,眉頭一皺的看過來,慧珠立即打了個激靈,腦中閃了人相食三個字,就顫微微的低下頭,伏低做小。

居然帶著氣的看向自己,讓自己一看就怕得低頭。胤禛有些莞爾,隨即想到自己難道如此讓人害怕,就有些不愉。這個鈕祜祿氏身為皇家人,自己的格格,大廳廣眾下竟大膽不顧婦德直視,也太不知規矩了。老實的鈕祜祿氏都如此,那其??他的豈不是更不知規矩。於是胤禛便待烏喇那拉氏一行人禮畢後,道:“這一年福晉辛苦了,把府中上上下下打理的很好,也把後宅維持的諧和。不過你也不能太仁慈,該管的還是得管管,府裡有些人有些膩沒規矩,不論是主子還是奴才,都該整頓,樹立府裡的規矩才是。尤其是婦德、女戒之內的,你也讓她們再多學學。”

一席話說的大夥有些納悶,烏喇那拉氏也有些疑惑,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就訓起規矩,看來是有問題,年後等重新整頓。烏喇那拉氏低聲應了話。胤禛頷首,大家方回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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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下雪


高德躬身?告道:“爺,福晉,奴才們跪謝主子恩,前來行禮。”胤禛點頭應了,高德立馬起身對身邊的小太監耳語了幾句,就見那個小太監走了出去。不一會,府裡的太監、內外門管事嬤嬤、各莊子總管,在正堂外下跪行禮。然後胤禛一句“賞”,便聽見男女太監各不相同的聲音齊聲道謝恩。接著,小福子就領著七八個丫環在正堂外散押歲錢、荷包、金銀錁子。

當一切叩頭禮儀規矩都畢,眾人才饒過清金漆點翠玻璃屏風,來到暖閣,按尊卑循序列坐,準備行除夕最後一道習俗,吃餃子。此時,慧珠的位子是在中間,下手坐著胤禛的侍妾等人。

一般來說,除夕這天滿族人都要吃餃子。慧珠這方剛坐定,就有丫環端著著放有玻璃小碗碟的茶盤走上前來,陸陸續續的將餃子橫豎成行的擺在桌上,意味來年財路順氣。

擺好餃子,丫環將第一個餃子盛放到胤禛面前。胤禛便在大家的注視下拿起起筷子,小吃了口,然後將一枚銅錢吐了出來。小祿子機靈,連忙說道:“恭喜爺,來年必有大福。”胤禛點頭,算是應了。

烏喇那拉氏笑道:“爺,今在宮裡也吃的是銅錢。想著來年,府里肯定會添個小阿哥的。”說完就看向年氏,年氏坐在胤禛的側邊。聽了烏喇那拉氏的話,年氏無限嬌羞的看了一眼胤禛,復又做害羞狀低下頭去。

胤禛似乎得了這話也很是開心,笑看著烏喇那拉氏,似有些輕聲的說道:“福晉,辛苦了。這些年累了你。”烏喇那拉氏眼睛有些紅紅的,聲音帶著顫抖,哽咽道:“這是妾該進的本分,有爺這句話,一切都值得。”

慧珠不知在坐其他人是怎樣的想法。這還是自己第一次見胤禛笑,笑容很淡,卻柔和了棱角的凌厲。同時,這也是自己第一次見烏喇那拉氏有情緒起伏,在自己眼裡她從來都是端莊高雅的,是這個時代恭頌的賢妻,和善而疏離。想來他們是有著不同於其他人的感情吧,少年夫妻,相濡以沫十幾年。
半個時辰後,大家都意思性的吃了餃子,又互相到了吉祥話。直到快過四更天,烏喇那拉氏才道:“看時辰也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初一一早就要到宮裡去,大家也不用來請安了,明天就好好歇歇。 ”

接著,大家給胤禛和烏喇那拉氏行了禮,便跟著提著宮燈的小丫環各自回去。

慧珠回到院子,已過四更天(凌晨3點),滿院子燈火通明,也就沒什麼睡意。見院裡其他人都撐著睡意等著自己,人心肉長,雖說這是這個時代做下人的本分,可見狀仍不由的感動起來。

月荷見慧珠回來了,立馬伺候慧珠脫鞋上炕,夏梅也打了熱水給慧珠洗手淨面。慧珠喝了一大口杏仁茶,吐了口熱氣,才道:“還是回到自己的地方舒坦。對了,你們可吃了餃子。”月荷答道:“奴婢們哪吃啊,想著等主子和素心姐回來了再用。”慧珠想著自己在正院暖閣也就吃了一小餃子,現在也有些想吃,於是笑道:“知道了,是我害你還沒吃上餃子的。那現在就下去煮些吧,年三十的,怎麼能不吃餃子。”月荷笑呵呵的應了,和夏梅退出了屋。

不出一會兒,月荷夏梅就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餃子。慧珠道:“月荷,你去把張嬤嬤也叫進來。時間也不早了,等會大夥一起吃。”說完素心就從碗裡舀了兩個餃子,添加到慧珠前面的碟子裡,讓慧珠趁熱先吃。夏梅也拿起四個蓋碗分別在裡面盛了些,張嬤嬤並著月荷就進了屋。

然後四人一起給慧珠磕頭行禮,慧珠連忙笑道:“好了,禮也行了,快起來吧。這些日子也難為你們了。”就說著就從炕桌旁的方格子內取出四個裝有金銀錁子的荷包遞給她們笑道:“收了我的荷包,來年可不許偷懶啊。現在快點把餃子端走,再不吃就糊了。”素心帶著其他人再次向慧珠謝了恩,方端起裝有餃子的蓋碗立在慧珠旁邊吃著。

慧珠吃了幾口餃子,見月荷夏梅一臉滿足的表情,就連張嬤嬤端著蓋碗也是滿臉的激動。看來思想的根深蒂固是改不了,主子賞賜奴才一起用食,就算是站著,也是無比榮幸的事。那自己又是何時習慣讓人伺候著吃飯,習慣讓人給自己下跪行禮的。

習慣,想到胤禛,想到現在的生活,想到外面的人相食,慧珠打了個冷噤。

看來自己以後會慢慢的習慣現在的生活,從生理到心裡都成為後宅女人中的一個。不,現在就已經是他的女人了,後宅的女人,那心裡也是嗎……
轉眼過了正月十五,從臘八到春節再到元宵。就這樣,在懶散悠閒中不知不覺的過去了。

這日慧珠醒來,張開眼,透過窗子一看,卻看到外面一片透亮,外面該是下雪了吧。

想著,慧珠便想起身,卻見素心和月荷端著水盆、炭盆走了進來。素心道:“主子醒了?外面下雪了,有些冷,今可得穿厚實些。”然後又讓月荷把燃得正旺的炭盆放在腳踏邊,自己伺候慧珠穿衣淨面。

慧珠喜道:“果然是下雪了,今年雪下的比往年遲太多,唔,我可得出去看看。”說著,就想快些收拾妥當出去。

素心見狀,笑道:“主子,怎的?看了這十多年的雪,您還沒看夠,居然這般歡喜。”慧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也就由著素心服侍自己梳洗。不料月荷反駁道:“下雪看著就歡喜,想我在北方也是每??年見雪的,結果今早起身見著外面累積了一夜的雪,就像主子這般歡喜。不,不,是比主子還歡喜,急匆匆的跑到了屋外。”素心無奈的看著兩人,直搖頭笑。

梳妝完畢,等夏梅端了早點,慧珠草草吃了兩三個菜餑餑和如意卷並著碗杏仁茶後。就帶著素心出了門,從院後方繞著去正堂請安。

出了屋,就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此時正值隆冬,天色還有些暗沉,卻被雪色襯得如白晝一般。雪越來越大,一團團、一簇簇的飛落下來,彷彿無數扯碎了的棉花球從天空翻滾而下。

素心見狀不由抱怨道:“主子,這大的雪,您也不讓我拿把傘上。現在回去拿,請安就晚了。可身上若化了雪,得了風寒如何是好。”慧珠也不理會素心,繞著這府裡的花園直轉溜。

  此刻慧珠是被迷花了眼。胤禛不怎麼喜花,因此府里二園種滿了各種挺拔的樹木。園裡的樹被厚重的雪包裹了,宛如一株株白玉雕的樹;垂柳銀絲飄蕩,灌木叢都成了潔白的珊瑚叢,千姿百態,令人撲塑迷離,頓時讓慧珠有種置身於童話世界之感。

還想繼續走到外園,慧珠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素心立即叨唸道:“叫了主子打把傘,裹了披風再出門,不聽,現在可是冷著了吧?還是早早去正堂的好,那裡燒著炕,焚著碳,也不會凍著。”慧珠也有些冷,聽了素心的話。這才打消繼續賞雪的念頭,抄著近路向正院趕去。

大概耽誤了些時間,慧珠來到正院時,屋裡已經傳出了陣陣說笑聲。慧珠連忙進了屋,就給烏喇那拉氏行禮請安。心下暗道,還好兩位側福晉並武氏都還未到。

待慧珠坐定,烏喇那拉氏笑道:“鈕祜祿妹妹想是在外面凍著了吧。你也是的,天冷,又下著大雪,也不知帶上傘裹了披風再來。算了,還是讓丫頭給你斟杯熱茶吧。”慧珠笑應道:“福晉說的是,婢妾疏忽了,謝福晉的關心。”烏喇那拉氏也就笑笑不提。慧珠捂著丫環上的熱茶,也沒發現素心埋怨的看著自己,就覺得烏喇那拉氏今天待自己似乎很親切熱情,難道自己哪得了她的眼?

正想著,忽見年氏的大丫環曉鶯跑進來,也不行禮就哭道:“不好了,福晉……”大家見狀,皆歇了聲,烏喇那拉氏輕皺眉頭叱喝道:“哭什麼,慢慢說,有什麼事這麼要緊?”曉鶯似用完了全部力氣,一下跌坐到地上,氣喘吁籲地抽泣道:“福晉,快去看看吧,我家主子… …見紅了……昏迷不醒,下身……下身還一直在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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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小產(上)

空氣中似凝結著緊張的氧氣,屋內霎時鴉雀無聲。

烏喇那拉氏猛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大聲道:“什麼,見紅了,還昏迷不醒。”說完,沉默了片刻,復又眼神凌厲的一一看向眾人,最後將目光停在曉鶯身上,繼續道:“那你還哭什麼,也不知道先去請太醫,若你們的主子又個……算了,小福子,去請太醫,最好能把李太醫請來。”接著又繼續囑咐了幾句,也不管仍坐在地上哭泣的曉鶯,就帶著慧珠和宋氏耿氏向年氏的院子趕去。

其實慧珠不怎麼想去,年氏這八成是小產了,自己過去有什麼用呢?慧珠不由得將眼神瞟向走在前面的烏喇那拉氏。耿氏見慧珠若有所思,便拉著慧珠的手溫聲道:“慧珠妹妹,你不要多想。這後宅的女人本就身體弱,有些懷不穩胎兒也是常事。”慧珠向耿氏笑笑算是回應。

雪不知疲倦的唰唰而下,地上的積雪已有小半尺高。此時,慧珠只感到凍手凍腳、寒氣逼人。好在年氏的院子離正院近,大約一刻鐘左右也就到了。院門大大的敞開,剛走到屋簷下,就听見裡面整個鬧哄哄的,還時不時夾雜著女子哭泣的聲音。

走進內堂,嗆人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眾奴僕一見烏喇那拉氏,忙跪下行禮請安,烏喇那拉氏怒道:“還請什麼安啊,一團炸開鍋的螞蚱,規矩都到哪去了。你們主子現在是什麼情況,還不快帶路。”跪在地下的一群人嚇的禁了聲,只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忙站起身隔開里屋的門簾,烏喇那拉氏一行人才進了里屋。

里屋燒了炕,窗子關的死死的,更加濃烈的血腥味瀰漫著整個屋子,讓人直欲嘔吐。慧珠強壓下那股噁心,向年氏的方向看去。年氏一張鵝蛋型的臉上毫無血色,此時正奄奄一息的躺著,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嘴裡似夢非夢的低嚀著“孩子……爺,救我… …我們的孩子……。”

慧珠心下斐然,就見烏喇那拉氏道:“嬤嬤不用行禮了,你去點些香料把屋子裡的氣味給散了,再燒些熱水,熬點紅棗湯給你家主子備著。唔,也不用太擔心,宮裡的太醫馬上就來,年妹妹吉人天相,自會沒事的。”立在旁邊的刑嬤嬤哽咽道:“福晉,大善,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主子啊,老奴這就去辦。”說完,刑嬤嬤就出了里屋。

烏喇那拉氏站在床邊叫了幾聲“年妹妹”,年氏毫無反應,她才退後幾步道:“年妹妹從來都是個善心的,今怎麼遭這樣的罪啊。”說著,就紅了眼睛,聲音哽咽起來。宋氏也小聲哭道:“福晉,別難過,就像您說的,年妹妹吉人天相,定會沒事的。”接著,耿氏也勸了幾句。慧珠心下雖有些同情年氏,也希望她能平安無事,可怎麼也到不了哭的的地步啊,這古代的女人怎麼說哭就能哭。想這宋氏平時頗不見待年氏,現在到姐妹情深起來。
慧珠正想著自己是否也掉幾滴眼淚時,小福子帶著太醫走了進來。

烏喇那拉氏用帕子在眼角摸了兩下,說道:“李太醫,不必多禮,快去看看年妹妹現在怎麼樣了。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務必要讓年妹妹平安。”惠珠一眼就認出來的人是上回給自己請平安脈的那位。

李太醫仍是給烏喇那拉氏下跪行了禮,才疾步走向年氏。烏喇那拉氏見李太醫開始給年氏把脈,便轉過頭小聲道:“好了,三位妹妹,現在李太醫也來了,我們還是出去吧,免得妨礙了李太醫的診治。”

來到正堂,烏喇那拉氏坐在首位上吩咐道:“小福子,去把刑嬤嬤和昨晚當值的丫頭叫過來,恩,再找個細心點的去里屋侯著。”

不一會兒,小福子就回來復命,同來的還有李氏。李氏一進屋就一臉焦急的走進來問道:“年妹妹怎麼樣了?太醫來了沒?這些該死的奴才,怎麼當的差,乾脆全部拖出去杖斃的好。”

張嬤嬤和小丫環聽了李氏的話,立馬跪下磕頭請罪。小丫環更是嚇得身子瑟瑟發抖,嚶嚶的哭起來了。烏喇那拉氏見狀,皺了皺眉頭,不悅道:“李妹妹,還是先坐下吧,現在李太醫正在屋子裡看著呢,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李氏在椅子上坐下,拿起丫環給她斟的茶假意抿了一口,說道:“福晉說的是,現在最重要的是年妹妹,她可是爺的心尖子,是不能有一點差錯的。我也是心急,關心年妹妹。唉,也對,拿這些狗奴才怎麼樣也是無用的。”
烏喇那拉氏也不應話,直接問道:“刑嬤嬤,你是年妹妹的陪房,是可信的人。你把年妹妹什麼時候見血的事,仔仔細細的給我說一遍,在坐的各位妹妹也聽聽吧。”刑嬤嬤回道:“回福晉,主子今早起身就有些不舒服。老奴見外面在下雪,就勸主子給福晉您告個假,留在屋裡休息。可主子是個懂規矩的,又敬重福晉,非要去請安。老奴就讓小廚房準備了點吃食,讓主子暖暖胃,誰知剛吃幾口,主子就說身體更不舒服,渾身無勁。老奴就把主子扶到炕上躺著。剛開始主子覺得好了點,老奴也就安了心。誰知主子突然大叫了一聲,直捂著肚子說疼,然後就下身流血。老奴一見,馬上讓曉鶯前去?告福晉,給主子請太醫。”

烏喇那拉氏問道:“年妹妹早上用的吃食還留著嗎?”刑嬤嬤回道:“老奴已經讓人把東西全部留著了。”烏喇那拉氏滿意的點點頭,又道:“恩,小福子,你和刑嬤嬤先下去,把小廚房裡的人都先關起來,還有能經手年妹妹吃食的人也都關起來。至於其他,等爺回來了再說。”又看了一眼還坐在地上哭泣的小丫環,皺著眉頭,不耐煩的道:“把這丫頭也給我關起來,仔細問問年妹妹昨晚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小福子躬身應了,便拽起了小丫頭和刑嬤嬤一起退下。

慧珠此時很不舒服,身上的雪化了沾濕了衣服。本就在外受了凍,一冷一熱,弄得頭昏昏沉沉,屋子裡又蔓延著血腥味,更是頭暈目眩。看現在的架勢,自己也不好先說離開。屋裡的女人何苦呢?真正關心年氏的又有幾個,現在年氏最需要的是醫生,最想見的是胤禛……
耿氏見慧珠臉色蒼白,只木木的坐著,便轉頭耳語道:“慧珠妹妹,怎麼了,你臉色看著很不好。”屋內有些安靜,慧珠不想在這個時候引起注意,就笑著對耿氏搖搖頭,正想說什麼的時候,外面有人通傳道:“武格格到。”

武氏扶著丫頭的手走了進來,行禮道:“請福晉安。婢妾來晚了,還望福晉恕罪。”烏喇那拉氏頷首:“武妹妹不用自責,外面雪虐風饕的,來晚些,沒什麼。”武氏起身坐下後問道:“婢妾聽說年福晉見了血,很是擔心,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烏喇那拉氏蹙眉道:“現在情況我也不知道,都過了半個時辰了,也不見李太醫從屋裡出來。這年妹妹開始還在昏迷,現在也不知醒了沒有。”宋氏道:“福晉,武妹妹,你們也不要太過憂心,有李太醫看著呢,年福晉定會沒事的。”李氏挑挑眉眼,說道:“是啊,年妹妹福大,不會有事的。只是不清楚爺是否知道了?”烏喇那拉氏道:“唉,爺在早朝,我本打算先不讓人?告爺,免得爺分心。不過小福子去請李太醫的時候,遇見了小祿子。爺想必也會知道吧,估計過不了一會,也就能趕回來。”
說話間,李太醫終於從里屋出來了。烏喇那拉氏不待他行禮忙問道:“怎麼樣了?李太醫,年妹妹還好吧?”話剛斷,李氏也急道:“年妹妹腹中的胎兒怎麼樣了?”

慧珠雖然有些頭昏,也清楚的感覺到李氏的一句話,使屋裡壓抑著一種怪異的氣氛。只見李太醫走到屋子中間,跪下道:“福晉恕罪,奴才無能,不能保住年福晉腹中的胎兒。還請福晉治罪。”

李太醫說完,屋子裡陷入了沉默,一瞬間鴉默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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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小產(下)

好在沉默的不太久,烏喇那拉氏問道:“真是苦了年妹妹。算了,李太醫快起來吧,這事也不能怪你。孩子是保不住了,那年妹妹現在的情況呢?”
李太醫再次磕頭道:“謝福晉不怪之恩。”接著起身答道:“回福晉,奴才已經給年福晉施了針。年福晉大約半個時辰後便能醒來。奴才現也把藥方開了下去,等年福晉醒來,湯藥也就能喝了。”李氏雙手合什道:“真是老天保佑,年妹妹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只要人沒事就好。不過啊,李太醫,想你也是清楚的,年妹妹這身子骨一直都不怎麼好。唉,現在又遇到這樣的事,也不知道對她身子有沒有什麼影響?”正待李太醫向李氏躬身回話時,外面就響此起彼伏的問安聲“奴才(奴婢)給爺請安,爺吉祥。”

且說胤禛下了早朝,便得了年氏出事的消息。想起自己剛失嫡子,快而立之年又只有兩個阿哥,其中一個還在襁褓中。好不容易年氏傳,有了身孕,這才幾日就出了事。如今年羹堯很得自己的力,年氏卻出了事。想到這,胤禛頓時怒氣填胸。

慧珠正有些恍惚的聽著屋里人的對話,突然就見胤禛沉著一張臉走進來。短暫的驚訝後,便立馬起身,跟著烏喇那拉氏等一起蹲安行禮道:“請爺大安。”接著一片安靜,好半響,才聽胤禛道:“起來吧。”慧珠本以為可以回坐,見大家都低眉順眼的站著,也只好強打起精神留意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烏喇那拉氏遲疑道:“爺,想必您已經知道年妹妹出事了,這……李太醫剛從里屋出來,只說年妹妹無事,妾等還沒細問,不知爺?”胤禛向烏喇那拉氏點頭,示意她坐下後。面無表情看向李太醫,沉聲問道:“李太醫,現在年氏怎麼樣了?

李太醫見胤禛面上陰沉,雙眼陰鷙,不禁嚇得面色如土,舌頭僵住,“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顫抖道:“回爺的話,奴才無能,沒能保住年福晉腹中的胎兒。”閉了閉眼,方頭磕在地上繼續答道:“現在年福晉已經無事,半個時辰後就能醒過來。不過年福晉本就身子弱,又時值冬季小產,這,胞宮失於溫煦而體寒……冬季是一年之中養陰的最佳時節,只要冬季養生得當,再好好調養個幾年,年福晉定能再育皇孫。”

慧珠怔住,對事坦然處之的李太??醫,也有如此局促不安的一面。不過李太醫的話卻有漏洞,難道年氏這幾年內都不能再有身孕,無暈對後宅的女人來說……此時,胤禛正坐在正首把玩著茶盞,想是剛下朝,身上還穿著朝服,周身似散發著濃濃??的寒氣,不怒而威。臉上雖面無表情,可稍向下垂的嘴角,卻給人一種喘不過氣的壓抑。

李氏聞李太醫的話,眼裡閃過一絲驚喜,面上卻淡淡的,正想說什麼,又見氣氛有些陰沉,便禁了聲。直到烏喇那拉氏小聲叫了聲“爺”,胤禛才淡淡的道:“哦,起來吧。”短暫停頓後又道“那現在,有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烏喇那拉氏道:“聽年妹妹身邊的刑嬤嬤說,年妹妹昨天夜裡就有些不舒服,今早用了些吃食,便出了事。恩,妾已經命小福子將伺候年妹妹的一干人等都叫下去問話了,年妹妹今早的吃食也留下了,??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胤禛道:“李太醫,你可看出來年氏小產的原因?”李太醫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略思索了下,小心翼翼答道:“回爺,依年福晉的脈象來看,倒不是藥物所致。這女子懷胎頭三個月本就不穩,年福晉又身體孱弱,可好生將養著,也能平安無事。奴才探查年福晉的脈象許久,發現她似乎有摔倒的跡象,這,女子初孕摔倒,可能當下沒什麼大礙,可一至兩天內就會有見紅的跡象。不過,又似乎還有……奴才斗膽,請爺讓奴才看一下年福晉早上的吃食。”

胤禛應了,命人端來了年氏的吃食讓李太醫檢查,又傳來了小福子、刑嬤嬤以及昨晚伺候的丫環。待他們下跪禮畢,胤禛問道:“昨晚伺候的是誰?年氏可有摔絆?”小丫頭忐忑道:“回爺,奴婢昨晚伺候主子就寢時,主子並未摔到過。只是……和曉鶯姐從外面回來,約半個時辰後,說肚子有些不舒服。奴婢想著去告訴刑嬤嬤,主子卻又沒什麼大礙了。於是主子便決定等明天再說,接著主子又吃了大半碗蟹肉粟米羹也就睡了。”
忽然,李太醫急急問道:“什麼?蟹肉粟米羹?”復又對胤禛躬身道:“爺,按這丫環的話來看,年福晉是??和一個叫曉鶯的一起出去過,可否將此人傳來問問,年福晉是??否在外有摔倒過。”

胤禛命人去傳曉鶯,接著問道:“李太醫,這蟹肉粥有什麼問題嗎?”李太醫回道:“回爺,蟹具有活血化淤的功效,因而有孕早期之人多食會導致流產。奴才剛剛看了年福晉早上的吃食,發現有一碟蟹肉水晶蒸餃,裡面除了蟹肉,還有小茴香、花椒、胡椒。這些香料雖是用來調味,然它們都是熱性香料,有孕人食之,會照成羊水早破、自然流產、早產等現象。”

  李太醫說完,屋子裡再次沉默。慧珠也偎著素心,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的站著。真沒想吃蟹肉會小產,那年氏該是因為誤食了蟹肉及熱性香料才導致的小產吧。

正值屏氣凝神之際,曉鶯被帶到。

曉鶯一見屋裡的陣仗,馬上跪下行禮。胤禛道:“昨晚是你伺候年氏出去的,她可是有摔倒,恩?老實交代。”曉鶯似被胤禛的話嚇到,連忙磕頭哭泣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胤禛厲聲道:“說。”曉鶯才抽泣著回道:“爺,奴婢該死。,自主子有身子以來,每天戌時正(20點)都要在院子裡走一圈,以防吃了就躺著,容易積食發胖。於是昨個主子就像平時一樣在院子裡走,誰知出了正屋,剛走到山茶花盆景跟前,主子就,就摔在了地上。奴婢馬上就去扶主子起身,沒想到也摔了一跤。爺,奴婢說的句句屬實,主子摔倒的時候真的一點事也沒有。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主子怎麼會見紅了。”曉鶯說完,便嚶嚶的哭起來。

胤禛“啪“的一聲將茶盞摔在地上,猛的站起來,眼神凌厲的看了一遍屋裡眾人,怒道:“好,非常好,好一個摔倒、好一個蟹肉還有熱性香料。好啊,好啊,看來年氏就是這麼多的巧合遇在一起才流產的了?”好,好,好。看來還不止一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居然敢如此做事,至自己於何地。
茶盞碰裂的聲音,讓慧珠一顫,也讓她警醒。這麼明顯的反話,如此大的怒氣。慧珠使勁的掐了一下手掌心,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差錯,病也要等到回去再病,不能暈倒。已經站了半個時辰了,在一會就好,慧珠不時得給自己暗示道。

烏喇那拉氏見狀,只好上前,勸道:“爺,還請息怒,這正月還未出,就生氣……。”說到後面也禁了聲,轉頭就偷偷的給小福子遞了個眼色,小福子便躬身道:“爺,這,看著時辰,年福晉也該醒了,也是時候喝藥了,您看呢?”李氏紅著眼睛抹著帕子道: “爺,年妹妹失了孩子,妾也是難過的。好在年妹妹福大,沒留下什麼病根。不過畢竟是傷了身子,還是早些服藥的好。”李氏復又看了看胤禛的臉色,才道:“爺,這大冷天的,眾位妹妹都隻身來了大半天,也站了好半響了。妹妹們身子都是嬌養的,這長時間的,也怕吃不消啊。”

李氏話音剛落,就听宋氏耿氏驚慌道:“武妹妹,你怎麼了?”,“武姐姐,怎麼了?爺,福晉這……”

慧珠側身便見武氏昏倒在丫環身上,這也太戲劇性了。早知如此,自己也不用死撐了。心隨意動,眼前一黑,慧珠也就迷迷糊糊的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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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流言

這下,慧珠與武氏兩人齊刷刷的暈倒,滿屋子驚呼聲矗起。

烏喇那拉氏見場面混亂,也顧不上還在氣頭上的胤禛,忙命人將她倆先扶在椅子上靠著,讓李太醫看診。

胤禛緊鎖眉頭,沉著一張臉看著慌忙的眾人。心下卻猶被一盆涼水給澆的透心涼,怒氣漸漸的消無?影。想自己滿腔的怒火,還未發出,就暈倒了兩個。自己是罵她們了?還是打她們了。暈倒,就摔了一個茶盞,然後就暈倒了?這群女人。指不定明天各大府裡都知道,四貝勒府的側福晉流產,兩位格格被嚇的暈了。瞥眼過去,又見李太醫給武氏把了半天的脈,也不見他回話,難道又有什麼事?想到這,胤禛聲色俱厲道:“怎麼了,為什麼暈倒?”

李太醫感到一雙陰鷙的眸子狠盯著自己,忙轉身,有些不確定的躬身答道:“回爺,這,這,依武格格的脈象來看,武格格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想是今天受了驚嚇又站立的時間過長,才會暈倒,並無大礙。”李太醫擅長婦科,又怎麼會診不出武氏的脈象了。不過是見貝勒府裡,側福晉小產,又有兩個格格暈倒,其中一個還有三個多月的身孕,才如此猶豫的回答。這後宅水深,豈是自己一個小小的太醫能參與攪合的。

轟隆——,李太醫的話猶如巨大驚雷砸向了屋內眾人。大家臉色各自變了變,也說不出個中滋味。片刻不到,烏喇那拉氏已恢復如常,對胤禛蹲安道:“恭喜爺。李太醫醫術高明,武妹妹必是有了身子。”李氏見狀,也故作輕鬆道:“太好了,真要恭喜爺。武妹妹這次必能為爺誕下個小阿哥。”接著一屋子的下人也齊聲跪下道:“恭喜爺、福晉。”耿氏看了看暈倒的慧珠,又對面色焦急的素心遞了個眼色,輕觸眉頭道:“爺,福晉,這慧珠妹妹還暈著呢?”

聽了耿氏的話,大家都轉移了注意力,紛紛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向慧珠。

胤禛目光如炬的盯著慧珠,難道她也有了身孕?於是胤禛問道:“既然武氏已無大礙,李太醫你就去看看鈕祜祿氏怎麼樣了。”李太醫應了,忙為慧珠看起脈來。不過這次卻十分快的診斷完畢,躬身回道:“回爺,鈕祜祿格格只是得了風寒,加上屋內密致,氣血不應才會暈倒。只要餵上幾幅中藥,便能痊癒。”

慧珠沒有身孕,倒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胤禛再次緊鎖眉頭,沒懷孕,但武氏能有孕也是好事。算了,最近水患流民的事,皇阿瑪已經為此大發雷霆,重辦幾位大臣,自己也懶得管這後宅內事,年氏流產想查也查不出什麼。再說,一個還在腹中的胎兒,皇家每年不知要流多少。沒保住孩子,年氏自己也責無旁貸。可自己的子嗣也確實太過稀少,還沒有嫡子。想著,胤禛便帶著若有所思的目光停在了武氏身上,一會兒,又看向了慧珠。府裡最小的,家事與武氏也差不多,可強在她是鑲黃旗的,是滿人,若能還上……

胤禛妻妾都為慧珠沒懷孕鬆了口氣,心下卻都有些埋汰道“這沒懷孕還添什麼亂,暈倒也不會挑時侯。”

此時的慧珠仍豪無所覺的昏睡著,里屋的年氏卻悠悠轉醒。康熙四十四年正月二十六這日,一向沉靜的四貝勒府也起了波瀾。
  ……
這日申時正,慧珠醒來,喝了些治風寒的湯藥,便又睡下。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慧珠這一病就是四五天,整日無精打采的,待在院子裡足不出戶,倒也愜意。只是不時要聽些素心的嘮叨,其實素心話裡話外就是埋怨自己不聽話,在雪天受了涼;又眼紅武氏昏倒是因為懷了孕,而自己是因為病了才暈倒。不過,武氏是被查出有身孕,自己則純是瞎攪和,可想而知那天的場面該是怎樣的混亂。這年氏還沒醒,自己和武氏又暈倒了,一天之內,胤禛七個有名有份的妻妾就昏倒了三個,呵呵,氣死他。想到這,慧珠不由的覺得既好笑又解氣。聽素心說,自己昏倒後,胤禛還沒發的怒氣硬生生給憋回去了。很好,這也算解了自己前些時候受的委屈了。
慧珠正想的出神時,素心端著食盒走了進來,又將吃食一一在炕桌上擺好,才道:“主子,這幾日您老睡到辰時過了才起。明個要去給福晉請安了,看您還起得來嗎?整天就歪在炕上,也不見關心關心爺這武……”

不待素心說話,慧珠忙打斷,說道:“我知道,你別說了,我都能背了。好了啦,我這幾天不是病了嗎,才懶洋洋的躺著的。唔,今天天色不錯,等會出去逛逛園子。這老是躺著,我也感到骨頭都酸酸的。”說完,慧珠就伸了個懶腰,拿起筷子用飯。素心見慧珠一副油鹽不進的樣,也只好無奈的搖頭,就此歇了話,伺候她用飯。

過了飯,慧珠裹著棉質披風,帶著素心出了院子。倒真是雪窖冰天的北方,在暖呵呵的里屋待幾日,這一出門反而不能適應外面嚴寒。

來到內花園入口,整個地方空蕩蕩的,似乎感覺更冷了。素心道:“主子,還是回去吧,您這病剛好可不能又病了。”慧珠緊了緊披風,抬眼便見園內栽種的幾棵松柏,正精神抖擻地挺立著,傲迎風霜雨雪,似激勵著人們進園內欣賞它的風姿。

當下,慧珠搖搖頭回絕,邊往裡走邊說道:“我今穿的這麼厚實,哪能凍著啊。不出來也就罷了,這齣來了,還是多走走。咦,素心,我怎麼覺得外面雖冷,我卻更精神呢?”素心笑道:“主子,就你理由多。前幾天你是躺著炕上睡覺,現在走在外面,又吹這冷風,能不精神嗎。”說話間,主僕二人穿過了月洞門,走過白石台磯,進了園子裡。

內花園不似二園平坦寬豁,反是曲徑通幽,在兩側抄手游廊的包囊下,山石群繞,假山亭子各處,同時還擺著各色盆景。

素心道:“這冬日閒時逛逛花園倒是不錯。主子,前面的山茶花開的正好,要不摘些回去。”慧珠見後,喜道:“恩,反正我也不是什麼惜花之人。就听你的,摘幾株回去正好放在案几上,不能總插著梅花呀。”話畢,慧珠就加快步伐向山茶花走去。

不想剛走到假山??處,便聽見了小聲的談話聲,隱約間聽見自己和年氏武氏的名字。心下生疑,不由的慢下了腳步。此處是個死角,除了假山,身後便是一色水磨群牆。頓時,談話聲便傳進了慧珠的耳朵裡。

  說話的是兩個小丫頭,面生。只聽個稍高一點的道:“這主子出事了,倒霉的就是我們當奴才的。我這一想起曉鶯杖斃時的慘叫聲,就直哆嗦。”另一個道:“這也是她活該,平時仗著自己是年福晉的大丫頭就趾高氣揚的,還不也是個奴才。”接著那矮點的小聲道:“我聽說,年福晉摔倒是因為有人放了冰,年福晉每天都去看山茶花,正好踩在冰上就……所以曉鶯正好倒霉,便以沒伺候好主子的罪被活生生的打死了。不過,你說這年福晉剛流產,武格格就懷上了,還三個多月呢,會不會……?還有鈕祜祿格格,這早不昏倒晚不昏倒,正待爺問起年福晉流產時就昏倒,你說她是不是和這事有什麼關係啊。這兩位主子可是一起進的府,這女人一嫉妒起來??可就……她這幾日不是連院門都沒出嗎?該不會是心虛吧。”“別說了,這三位可都是主子,高公公不是說了不准亂嚼舌根的嗎?……真別說了,我想著就怕,上面下了命……萬一被發現了說……我可不想像曉鶯就這麼沒了。”“知道了。唉,她們一個看著溫柔,一個看著老實,其實沒一個是善茬,這皇子府後院哪有什麼安妥的……”“這與咱們無關,還是快走吧,嬤嬤正等著呢。”說著,兩人便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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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7 22:18:34
第三十八章 整頓


 翌日清晨。素心端著熱水進屋,見慧珠已起身,靠著炕上,半坐半臥,腿上搭了個皮褥子,正暗暗出神。

想到昨天聽到的閒話,素心心下埋怨,這府裡的下人就會膩沒個口舌,真該攪了她們的舌根,臉上卻笑道:“主子起來了。”慧珠方看向素心,緩緩說道:“恩,這些日子睡多了,想著今要給福晉請安,也就早醒了會。”素心將盆子放在一旁的矮凳上,伺候慧珠淨面,想著說些旁話解悶,遂道:“昨個兒,張嬤嬤當家的將小金橘移到了盆景裡,看著到好就想著孝敬給主子。冬日看看黃橙橙的小金橘到不錯,要不奴婢晚些就把金橘盆景給主子擺到屋裡?”

慧珠道:“張富是個細心的,難為他跑外茬,還記得給我屋里送東西。這金橘盆景也不比山茶花差,就擱在屋子裡好了。”山茶花,年氏就是看山茶花時摔倒了,想必事情也不是那麼簡單了。後院的女人又哪個脫得了嫌疑呢。只是沒想到,自己就病了暈倒,盡出了這些流言,人多是非多。然,後宅妻妾間的事又有誰說的清,可不管怎麼說,年氏小產傷了身子對府裡的妻妾來說算得上是好事。

素心懊惱,怎麼提起這茬了,昨不就是去摘它,結果鬧著心空手而回,於是忙道:“主子,您也別多想,這些該死的小蹄子,竟這樣編排主子。今定要?了福晉,治治這些沒規沒矩的奴才。”慧珠苦笑道:“他們不過是看我位卑又初進府邸,才說些閒話的。想這年福晉可算得上是爺妻子之一,都這樣輕易小產了,何況我一個無勢的格格又怎能硬管住他人的嘴呢。”頓了頓,見素心一臉擔憂,安慰道:“這流言也不是一兩天了,福晉也該是知道了。她不是下令不許亂傳了嗎。這以訛傳訛的事,其他人也不會信的。好了,還是收拾收拾去正院吧,到時咱們再見機行事。”

  就此作罷,主僕二人歇了談話。待素心伺侯慧珠梳洗妝扮,用了早飯,二人方去正院請安。

來到正院,慧珠見人大多都到了,忙上前給烏喇那拉氏行禮問安,又與耿氏寒暄幾句,便聽有人來報:“李福晉與武格格到。”傳話間,就見李氏與武氏攜著手好不親熱的走進來。

慧珠見李氏武氏攜手進屋,心下生咦,幾天不見,這李氏和武氏倒關係交好起來。又見兩人一色新衣,花團錦簇。武氏更給人一種清麗雅貴之感,她上身穿著琵琶襟短裝旗服,外罩長至腰處紫清二色坎肩,下身卻著漢人婦女時穿的金泥簇蝶彈墨裙,這裙是用墨彈在裙口子上,看著就像一幅水墨畫。武氏一身打扮倒是既雅素又別具風格,可這和她平時的穿著很是不同。

烏喇那拉氏見二人進來,眼睛微閃,待她們行完禮後,隨即笑道:“二位妹妹多禮了,快坐下,讓丫頭們斟些熱茶。”李氏武氏蹲安謝了禮,方在放著皮褥墊子的椅上坐下。

見該來的人都到了,烏喇那拉氏使個眼色,小福子忙躬身從屋角悄悄的出去。烏喇那拉氏方說了幾句應景的話,又細問了慧珠的病情,關切囑咐武氏注意身子。滿室和樂融融。

半響後,小福子隻身回屋,向烏喇那拉氏耳語了幾句。就見烏喇那拉氏話鋒一轉,嚴肅道:??“想,大家也還記得除夕那晚,爺特意提到要好好整頓內務。然時值過年,府內又出了些事,也就沒怎麼提醒大家。現在正月已過,也是時候了。免得膩些個奴才們仗了勢,不知誰才是主子,盡無法無天起來。”說著,就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慧珠不由納悶,話裡有話,治下人是一回事,卻又……慧珠搖搖頭,也不多想。忙帶著素心跟上前去,看到底唱的是哪出。

來到正堂廊下,堂外兩邊各站著七八個橫臉的太監,中間擺著三張一尺來寬的長木凳。此時,淒淒歲暮風,翳翳經日雪,壓抑的氣氛讓人不禁肅穆。

慧珠見氣氛有些緊張,斂了心神,定眼望去,儀門處竟黑壓壓的立滿了人,再細看下去,來的都是府裡有些體面的下人。

不待多想,高德便押著六個捂著嘴,全身被縛的人前來,躬身道:“?福晉,人已帶到。”烏喇那拉氏瞟了眼整個身子被壓在地上的六人,點點頭,厲聲道:“前些日子,年福晉不幸小產,現在還在屋子裡養著。這讓爺和我十分難過,不想,這幾個奴才還來添堵,亂嚼舌根,以至府裡的流言滿天。今,我就要治一治這些沒天沒法的奴才,看誰以後還敢亂道是非,講起主子們的事來。這奴大欺主,不懂規矩的奴才,四貝勒府決不姑息。”

說完,烏喇那拉氏便揮了下手,立馬就有人將地上跪著的三人綁縛在長凳上。接著,高德大聲喊道:“打”,兩邊立著的太監便拿起板子狠狠的打下去。隨即,三人發出了嗚嗚的哀叫聲。然,不消片刻,淒厲的哀叫聲轉瞬即逝,只留下濃濃的血腥味。

地上還鋪著厚厚的一層白雪,鮮紅的血飄散在純白的雪地上,是那麼的觸目驚心。地上還跪著的另外三人似不願接受自己既定的命運,求生的渴望陡然升起,押著他們的太監猝不及防,竟讓他們跑開了。慧珠忽地嚇退了步,是昨天那個矮一點的丫環。只見她剛跑開,就在離慧珠不遠處,被兩個太監給抓住。隨即這場逃跑的鬧劇結束,又一陣淒淒的哀怨聲響起,空間的血腥味更濃了。

慧珠駭然,扶靠在同樣臉色煞白的素心身上。這是人命啊,六條活生生的人命啊。雖然知道現在的人命不值錢,就連昨天知道曉鶯被打死也只是嘆息一聲便罷,可此時眼睜睜的看著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空中飄散的血腥味似比年氏小產那天還要濃烈。忘不了,真忘不了那個丫環渴生又絕望的眼神,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啊。

耿氏皺著眉頭別過臉,卻見慧珠一臉慘白,滿眼驚恐,心下嘆息,拉著她的手道:“慧珠妹妹,別看了,這是他們的命,奴才命。”慧珠恍惚的看著高德將六人抬下去,快速的清洗了雪地,轉眼間,什麼也沒留下,全部洗漱的一干二淨。耿氏死勁拉了拉慧珠的手,又道:“慧珠妹妹,都過去了,好了。你可別嚇姐姐啊,好了,沒了,別看了。福晉可有話要說了。”

慧珠猛的被手上力道的驚醒,沒了,他們就這樣沒了。烏喇那拉氏要說話了,自己得恭敬的聽著。好好的活著才是對的,自己再多的委屈,不適應,也強過他們呀。此時慧珠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可憐他們生命的消逝,還是感嘆自己的飄忽與掌握不了自己命運的無奈。就算來了這裡十來年,可怎麼也不是這裡的人啊,說不定那天自己也就這樣沒了。不行,不可以……

想到這,慧珠慢慢平靜下心神,眼神有些複雜的看了下滿院的眾人,方對耿氏道:“謝謝耿姐姐關心,妹妹剛剛只是被那些個奴才嚇到了,沒事的,回過神也就好了。”見狀,耿氏也就不再多說。

高德處理好了所有事,復又領著儀門處的下人們跪下後,烏喇那拉氏才淡淡的道:“記住,這就是亂議主子是非的下場。”停下,頓了頓,繼續道:“爺已經查清了,年福晉是??因意外而小產的。現在年福晉正為此事傷心,我不想再在府裡聽到任何有關年福晉小產的事了,知道嗎?”眾人立刻磕頭應是。烏喇那拉氏方滿意的點頭,復又看了下臉色有些不好的武氏和仍一臉淡漠的李氏,笑道:“眾位妹妹,該處理的事已經處理完了。咱們還是進屋吧,我還有些重要的事和妹妹們說呢。”說完,扶著小福子的手回了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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